第061章 永不停歇的奔跑
李子越虽然也要像其他学生一样上课考试, 但他同样也是这个世界唯一掌权人，偶尔还是能给自己谋取一点特殊。
宿舍便是其中一点。
不是外面房子买不起，一点积分就能从积分商店大量兑换这个世界货币, 他还住在宿舍纯粹是因为宿舍离教室最近，赶早自习很方便。
先前他一直用积分商店道具让他人认为他还有个室友, 后面无论别人宿舍如何调动，他这边都没受到影响。
但为什么张散住进来了？
道具过期了？
李子越站在门边, 觉得头有点痛。
张散安静地在床边收拾自己今天刚拿到的试卷，宿舍温暖的橘光照了他半边脸，显得整个人格外温润。
“我睡德很好，”他开口, “晚上很早就闭眼, 无论多大响声也醒不来。”
李子越没说话。
张散又默默从书包里拿出两叠试卷：“抱歉，贸然搬进来确实很打扰你，我带了点见面礼。”
他将试卷递出去。
“我看过你近几次月考的成绩，再根据你课堂上对那个知识点的疑惑, 临时从网上找了点应该适合你的习题。”
“刚打印的，可能有些地方还有问题，”张散看到李子越在发愣，“我语文分数基本稳定在130, 英语145, 刚才分析的那道完形填空有没有我没解释清楚的地方？”
他又拿出期末试卷：“我把整张试卷都分析完了，如果你想，可以看看。”
如果送别人的见面礼是试卷，别人早就一句“神经病”过去了。
可他送的对象是李子越。
李子越是会花从副本拿命挣来的积分换必刷题的人。
他看着那叠试卷……可耻地, 有点好奇。
他其实也不是很想做，只是想看看张散到底给他找了什么题。
也就, 只是好奇……或许。
趁李子越没说话，张散上了床，快速合眼，下一刻说话的声音已经带了点困意：“我刚才已经洗漱，现在我要睡了，你不用刻意放小声音，我睡很……”
他话还没说完，人就没了声。
李子越愣了两秒，悄然走到张散身边，看着他俨然已经熟睡的模样，有些惊讶。
好像真……睡着了。
李子越看着张散事先放在书桌上的试卷，又看了眼一边的张散。
……如果这样的话，似乎也不是不能商量。
李子越内心默默叹气，想着明天再和张散聊一下。
尽管张散看上去完全不会打扰人，但房间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始终不一样。
回到虚拟世界后系统会自动转到他的手机和电脑上，李子越洗漱完后坐在床上，又看了眼论坛。
【关注的人发来了新消息】
李子越点开对方发来的文档。
上面全是目前积分榜排名第一玩家的信息。
【姓名：章行止】
【性别：男；年龄：24】
【当前积分：1029988（积分榜排名：1）】
【一年半前成为玩家，一年前首次出现在积分榜前100，排名98，半年前升到前10，三个月前升到第1，至今未变过排名】
历年来登上过积分榜第1的玩家少说也有二三十位，无限流玩家大多短命，再加上有个三年一轮，开一次基本就把前十全部搞死的高级伪人副本，玩家排名更新换代非常快，拿到第1并不稀奇。
但总会有几个例外。
当初李子越之所以被那么多人注意，首要原因就是他排名上升实在太快。
那时他运气确实好，第二局副本就拿到最强武器——折扇，再加上他所在团队其他人解密也确实厉害，他们的队伍算是找不到缺点的六边形战队。
尽管如此，他从籍籍无名到拿到“最强”，也花了近两年。而这两年已刷新玩家最快登顶记录。
这人……
他翻开下面信息。
【截至到目前，已下副本176次，拥有四种异能】
章行止成为玩家仅一年半，算下来平均3天他就能收尾一个副本，且拿到异能数量不少，天气副本没少刷。
天气副本难度在所有副本中不算低，这样看来，他实力实在恐怖，难怪敢在众人都压分的情况下高调夺下第一。
积分榜前十的玩家会获得系统优待，根据排名定期送大量积分都是小事，更重要的是他们能触发每月一次的[系统救救我]，由系统为他们挡下一次致命攻击。
换句话说，就是每月系统会送他们一件复活甲。
这对大多数玩家来说真是可望而不可求。
然而尽管如此，还是有很多人在手握大量积分的情况下依然选择压分，宁愿不要复活甲。
凡事有得必有失，前十虽然能得到系统优待，他们的部分信息也会被系统公布，所有玩家在返回玩家大厅时都会收到当前排名前十玩家信息。
包括但不仅限于他们的名字、长相、账户积分以及拥有的异能和武器情况。
相当于把自己信息摆给一大群陌生人看，一进入副本，很容易成为不安好心人的靶子。
在这种情况下，敢把自己名字挂在最顶上的，都是有点本事的人。
李子越刚准备合上手机，又看到一则好友申请消息发来。
[您有新的好友申请：有压分，积分榜第二，请求和您合作，另外，您不好奇您的ID到底是谁泄露出去的吗？（微笑）]
第二且有压分？
李子越挑了眉。
同意了积分榜第二的好友申请。
处理完这些，他又想起来明早要交的语文试卷还没写完。
李子越揉了揉酸痛的后颈，又瞥了一眼隔壁床的张散。
真的乖。
李子越垂了眼眸，说吵不醒就真吵不醒。
笔尖在试卷上摩擦的沙沙声响起，李子越一边胡编乱造作文，一边思维跑偏。
张散这人睡这么早，平时作业是怎么做完的？！
……
昨晚熬到近三点，还好最近正处于寒假补课阶段，没早自习。李子越揉着眼睛靠在床沿，看着手机显示的7：45。
8：00上课。
他坐在床上，正盯着某处发愣，听到房门那边传来一声响动，整个人像是突然受到惊吓的猫，瞬间起了精神。
见来人是张散，他又安静了下来。
张散手里提了袋还冒着热气的糯米团子，又给豆浆插上吸管，放到李子越书桌前：“没加糖，记得吃。”
李子越：“？”
张散提起书包，看着他头顶翘起来的一撮头发，抿嘴浅笑：“谢谢你愿意接纳我，室友。”
李子越呆住，见张散已经出门上课去了。
“……？”今早原本想和张散说换宿舍的。
李子越坐在教室里，嘴里嚼着糯米，听旁边王自鹏在哀嚎作业太多。
……还是算了，过段时间再说吧。
毕竟……一口温热豆浆下肚，李子越有点纳闷。
他怎么知道他喝豆浆不加糖？
过两天就是年三十，今天是年前补课最后一天，接下来他们会迎来约摸一周的新年假期，再返校继续年后的补课。
李子越算着这一周可以再下个副本。
至于新年。
他已经好久没留在虚拟世界过新年了。
李子越盯着试卷发呆。
还剩小半杯的豆浆在他手中缓慢变冷。
他坐在靠窗位置，窗户露了个缝隙，冷风顺着那处跑进来，缠绕在他微微发红的指尖。
上次过新年是什么感觉？
他记得那天学姐把他们几个人叫出来。
“既然都过年了，就不提什么下不下副本了，新年还要下副本多可怜啊，”学姐提了一箱烟花，“也不提学习了。”
她把李子越正在写的试卷抽出来，看着上面规整的作答，不禁落泪：“你们这几个人当初高考时但凡有老幺一半厉害，也不至于考那点分数。”
“我考了600+，”白学长抗议，“怎么说也是个能看过去的分数了吧？”
“610-640是一个档，640以上10分一个档，你自己算算你和老幺差了几个档，”学姐笑骂，“好了，今晚老二说他来做年夜饭，大家等会儿过去帮忙，吃完饭出来放烟花。”
那时候李子越还没有一塌糊涂的英语和语文，他认真备战高考，考虑上哪所大学，读哪个专业。
他以为自己原本就生于这个世界，是里面最普通的一份子。
那次的烟花是新年的序幕，也开启了他崭新的，藏有荣誉、鲜血、颓丧、沉默的人生。
五颜六色的光照亮大半个昏暗的夜幕，那时候的他还不知道自己的人生也会如这烟花。
一瞬间升空，极其夸张夺目地绽放。
随后火光迅速消逝，残留的火药抹黑了一方土地。
难闻的烟火味充斥在新年的空气中。
隐约间嗅到一点血腥味，他还没反应过来这层味道的来源，便听到公园保安在他们身后咆哮。
“不许私人放烟花！说了多少次了！污染太严重了！你们几个，给我过来做登记——”
“快跑！”学姐笑着，一手抱烟花纸屑，一手拉他，“快点，被抓住就完蛋了！”
他们跑了很长一段距离，直到听不到身后其他人的声音，直到夜幕真正降临。
零星见几颗星星闪烁其中，明月如弯钩。
李子越看着气喘吁吁的所有人，被学业压得难以喘息的精神终于找到了片刻放松。
他笑了出来，露出两截尖尖的虎牙，眼眸弯成天上月。
那次学姐拉着他，后来学姐推着他。
“快跑。”血液染红了她半张脸，触碰到他的手尖冰冷，她的下半身陷在即将把她碾碎的机器里，“……不要被……抓住。”
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她。
开篇时所有人一起奔跑，而跑到最后，只剩他一人。
以后的年，李子越不再见烟花，也不再过新年。
“今年最后一次见了，”英语课代表转过身来，“班长说今晚去KTV聚一下，算提前过年，毕竟除夕那天晚上大家应该都在自己家吃年夜饭，也出不来。”
李子越没吭声，只是将最后冰冷的豆浆喝尽。
张散一直在后面看着他，直到看他把早饭全部吃完，这才收回目光。
放学后李子越一声不吭就走了，张散因为还有点转学事情没有处理完，暂且被老师留住。
等他回宿舍时候，发现李子越不在那里。
张散罕见地愣了一会儿，又点开手机查了些什么。
也没下副本。
他找了学校一圈，不管去哪里都没看到李子越。
去宿管那里问了一趟，得知李子越办理了过年继续住宿手续。
去哪里了？
他想起今天早上英语课代表说的KTV，便打了车过去。
房间里实在闹腾，红黄蓝三种灯光时暗时明，张散开门的声音很轻，少有人注意到他。
看了一圈还是没找到人，张散原本想要离开，余光轻微一瞥，见沙发黑暗角落缩了一个消瘦的人影。
李子越只手撑着一边脸，另一只手拿了个塑料叉子，在戳果盘里的葡萄吃。
他似乎有些困意，动作很慢，偶尔要突然停住发呆，吃一颗葡萄要花很久。
今早起来匆忙，他没太多时间去顺自己的头发，张散看到他头顶上那点翘起来的黑发，下面是他半合的眸。
眼神似在发呆，又似想要睡觉。
一切都很……乖巧，和他平时别扭或者果断的样子又大不同。
张散望着他出了神，觉得自己心间莫名软了一截。
尽管头脑昏沉着，李子越还是察觉到了他人的目光。
他抬起头来，于站在门口的张散对视。
房间灯光本不明亮，再加上张散隔他有一定的距离。
李子越看不清他的脸，一切只是凭感觉。
他唇上下碰撞。
喊了个名字。
“张敛。”
第062章 他以为他永远不会死
察觉到身边坐了人, 李子越往里侧又挪了挪。
“李子越。”他听到身边人喊他，便模模糊糊“嗯”了一声，又低头开始戳水果。
张散看了眼放在李子越面前的空杯子, 底部还残留着一点酒□□体，顿时了然。
他垂下视线, 见李子越耳尖已经红到透明。
再往下，两边脸颊也是粉红。
“喝一杯就醉了？”他话语中含了笑。
李子越又“嗯”了一声, 一边腮帮子突起，大概又在吃葡萄。
张散从桌上拿了水果刀：“吃苹果还是梨。”
“……苹果。”
能接受一点甜，但不喜欢吃纯甜的。
张敛先剥了十几颗葡萄让李子越慢慢吃，这才提了苹果在手上。
“张敛。”
李子越又在喊他。
张敛“嗯”了一声, 把削好的苹果块放在葡萄旁边。
“张敛。”
“嗯。”
“张敛。”
“嗯。”
两人就这么一喊一答地过了几分钟, 期间李子越吃完了半个苹果后就不吃了，只是坐着发呆。
张敛想起以前李子越生病时候也是喜欢这样模模糊糊喊他，倒也不说其他话，就是叫他的名字。
他眸色愈深, 视线落到李子越合上的唇。
很软，应该又带了点酸甜的果味。
“哥。”
李子越抬起眼眸来，昏暗中，张敛不太看得清他的眼神, 只觉得他看了他很久。
直到一点微凉附上他的额头。
李子越手贴在那边, 喃喃自语：“……没发烧。”
张敛怔然。
以前张敛身体太差，总是发烧，李子越每见到他，第一件事就是探他的额头。
似乎是酒精让他的潜意识回到了过去。
张敛还未动作, 便见李子越放下手，身体往他这边倾倒, 随后，他的额头贴了上来。
一瞬间两人距离极近，他甚至能感受到李子越带着点酒味的呼吸落在他的脸上。
李子越安静地看着他的眸，鼻尖与他对碰。
“好，温度应该还正……”
说着他就要将身体收回去，却在刚准备离开的那瞬间被人按住了后颈。
随后那股熟悉的味道再度将他淹没。
他感到下唇被人咬了下，舌尖擦过，激起一串瑟缩。
后脑勺被人框住，他被逼地往后退，直被抵在沙发最里边，一阵昏沉中眼中看不到其他东西，直到最后，他感觉自己的眼角被人轻柔地吻了一下。
这才得以喘气。
张敛失笑。
其实只是唇轻轻碰了一瞬，此时的李子越似乎格外敏感，他贴近一寸，他便往后一尺，直到被压到最里层。
张敛在黑暗中看了他许久，似乎在想什么，过了半晌又不行动，只是将额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手又过去捏他发烫的耳垂。
李子越被捏地想睡觉，然而在副本中练出来的警惕又让他强打起精神。
先前英语课代表来拉李子越唱歌，却见他好像已经坐在角落喝傻了，便让其他人也不要过去打扰，此刻倒是得了点吵闹中的清闲。
他目光呆滞地看着前面还在吵闹的人群：“……很可爱吧。”
张敛以为他是在说他自己，便闷着声音回复了句。
手又往上顺了他头顶翘起来的那撮毛。
“其实出了副本后我一直在想‘分类’这件事。”李子越声音轻缓，“从我被告知是玩家之后，所有事情都太奇怪了。”
张敛抬起了头。
“我观察了很多玩家，发现他们都有一些共同特征，”李子越伸手去够前面的啤酒，又在他毫无知觉下被张敛偷偷替换成碳酸饮料，“具有一定格斗技巧、渴望积分、随时都可以背叛其他玩家、但对自己世界的人又很真诚……他们好像可以随时对他人捅刀，但对于自己‘腹部’又十分怜惜。”
“换句话说，就是既爱人，又恨人。”
他喝了一口，眉头瞬间皱起来：“怎么这么甜。”
张敛给他换了罐无糖的，他还是皱眉，直到换成温开水，李子越才继续开口。
“但季明蕴是个例外，”李子越道，“在副本中时我就觉得他不对劲，一般玩家对我有敌意很正常，但敌意的产生之初是希望从我身上谋求某种利益。”
“季明蕴好像只是单纯想看我受折磨，未免有些太残忍。”
“事后我去查了他的信息，他的世界类型为创新。他刚成为玩家三个月，世界规模已经扩到中级。”
李子越吃了颗葡萄：“一般拥有中级世界的玩家已经排到积分榜前一百，但他账务积分余额只有几百，如果不抓紧下副本，连维持世界正常运行都够呛。”
“他的世界与其他人也有所不同。”
“规模大，人口众多，且……”李子越叹了口气，“等级森严。”
“他是君主，往下是臣子，平民，还有受折磨的奴隶。”
“规模大的世界很难达到理想的平权，创建由上往下的组织结构无可厚非，但大多数玩家爱自己世界里的人，在这种组织结构中都尽量追求平等和谐，少有他那样刻意制作阶级门槛。”
“难说他对他世界的人有多少爱意，我想那些人于他而言可能只能建造他王国的‘一些碎片’罢了。”
他眉头紧皱，似乎觉得头疼：“当初【李子越】将季明蕴‘选择’到我眼前，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也会有看不透他的一天。”
张敛只是沉默着听他讲述，偶尔为他递来温水，等他喝完。
“最近局势太晃荡，季明蕴这样的玩家出现、系统大幅度升级、直播间改革……”他长长叹了口气，“我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系统更新换代速度太快，像是走到末路的人突然把手里所有筹码全部抛出来一样……”
“我们即将面临的，到底是更多生机还是……”
李子越突然止住了话语，只是看着前面的人发呆：“距离高考还有……”他低头算了会儿。
“五个多月。”
“而高级伪人副本三个月后就会重新开启，”他将面容隐在黑暗中，“我没有……太多时间了，我不确定我是否还能再活一个三年。”
“很多人都在好奇高级伪人副本，”李子越笑了声，“其实要我说，它很简单。”
“踏进其他副本，你会因各种线索而感到眼花缭乱，那些线索冗杂，充满干扰力，但你不会觉得烦，因为你知道它们都在努力把你引向生路。”
“高级伪人副本不一样，你一进去，就能听到它在你耳边说。”
他几乎一字一句道：“‘我要你死’。”
“我一直认为副本不会真的放过我们这些玩家，所谓通关高级伪人副本就能永远脱离副本是骗人的。那个副本是过不去的，要么死，要么继续受副本折磨，它其实想让你在这二者间做选择。”
“但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想结束这一切，官方只给了你这一个办法。”他若有所思，“至少明面上看起来是这样。
玻璃酒杯被他重新拿起，“我要是活着回来，还能看着他们参加高考。”
“我要是死了，”他沉默良久，酒杯又被他放下，与桌面玻璃碰撞，发出“砰！”的脆响。
张敛没说话，嘴唇被他抿成一条直线。
“我会保你长命百岁。”
他的声音藏在另一侧吵闹的音乐里。
李子越那边长久没有动静，他抬眼看过去，李子越似乎已经睡着了。
……
孙远诚以为自己可以跟在李子越身后很久，久到他重新长出羽翼，李子越才会悄然从他前面退场。
【“你只是个新手，能容忍你成长的时间还有很多。】
李子越是个非常温柔的引路人，并不强求孙远诚在某个瞬间变得强大，也不拒绝他软弱的跟随请求。
孙远诚偶尔会在晃荡不安的梦中抓到一点被封锁的过去记忆碎片的影子，在那些场景里面他被禁止喘息。
他必须竭力伪装，必须藏了锋芒，必须永不停歇地奔跑。
直到遇到李子越。
他说：“你可以慢慢来，不要着急，一点进步也很好。”
孙远诚那刻只觉得长久飘荡不稳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自此夜晚不再是梦魇，白日阳光璀璨。
纵使副本里有千难万难都被李子越以一种看似很轻巧的方式给解决了。
孙远诚误以为李子越已经强到永远不会受伤也不会死，也不会遇到真正的死局。
直到他亲眼看见。
李子越的尸体被挂在冰冷的长条冰柱上。
他面色煞白，嘴唇那边凝了一段很长的猩红血液。
人的四肢僵硬冰冷，衣服边缘结了层蜘蛛网般的薄冰霜。
死了很久了。
直到那时，孙远诚才明白六年前李子越见到带自己成长的学长学姐突然死在自己面前时的心情。
太荒唐，太匆忙，太……
他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大滴眼泪落在雪地里，透明的液体一点点混成血红。
他们相处的时间真的太短了，短到他甚至还没能摸清如何在副本中存活，引路人就这样离他而去。
他又回到独自一个人。
很久以后，孙远诚依然会想起第一次和李子越见面时，李子越对他说的那句话。
【你和以前的我很像。】
那时候结局是否已经注定。
他不知道。
第063章 你行你就上
孙远诚猛地从梦中吓醒。
一道冷风顺着床沿钻进来, 惊地他身上的冷汗直往皮肤上刺，鸡皮疙瘩密密麻麻起了全身。
骨头都在打颤，他却没有力气去关窗户, 只是虚弱地半倒在床上喘气。
喉咙一阵阵生痛，大脑不正常地沉重, 估摸着是被冷风吹得有点发烧了。
此刻他却没心思去管这些。
一闭上眼睛，李子越的尸体被挂在冰柱上的场景就再度浮现在脑海中, 那梦太过真实，让他一时间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心跳如雷震在他耳边，慌乱中他摸出放在床沿的手机，点开系统好友界面。
“哥……我昨晚梦到你了……我……”
他犹豫了半天是否将这句话发给李子越。
无论梦境有多可怕, 那始终只是个梦, 仅凭一个梦就去扰李子越清闲，未免有些太疑神疑鬼。
但……如果那是一个预言呢……
孙远诚打了个寒颤。
早在无限流副本出现的那刻他就不相信科学了，和副本沾边的东西哪样不是玄之又玄。
不得不承认，有时候感性比理性更有道理。
指尖在亮着微光的屏幕上面发抖。
最终还是点了确定发送。
聊天界面却弹出提醒：抱歉, 通讯系统维修中，目前已完成1%，所有论坛、玩家私信皆暂停。
距离维修成功还有18个小时，请您稍作等待。
孙远诚烦躁地退出聊天框, 心里安慰自己一定是想多了, 然而还未等他安心，却见下方有条系统维修前玩家发来的消息。
引入眼帘的是一张照片。
孙远诚在看到照片的那刻，仿佛已经失去了所有呼吸。
透明的冰塑成的王座上斜躺着个身形消瘦的青年，一把仿佛闪着银光的长剑直插在他胸膛, 猩红的鲜血染了他一身，下方欲滴下的血液已被寒冷的天气冻成了血色冰针。
他眉眼紧闭, 墨色的眉上挂了冰渣，下方唇更是白到不见一丝人气。
孙远诚感觉自己的眼角在疯狂抽搐，视线已经模糊成一片。
那是李子越……
怎么回事？！哥不是没进副本吗？！怎么会……
【今天早上10点开启的编号为1197的《暴风雪山庄》天气副本，里面有你想要知道的事（微笑），善意提醒，如果你错过1197……会发生什么，我就不能保证了。】
那人头像纯白，名字也只是个没意义的黑点，是孙远诚睡前在某个玩家交友论坛上随意添加的，他同意对方好友申请后就合眼睡觉了，都没来得及问对方姓名。
现在距离聊天系统维修好还有18个小时，而1197将在四小时后开启……
怎么系统刚好在这个时候出故障，是偶然吗？
孙远诚现在没空想这些，他必须在这四个小时做出判断。
他还没有一个人下过副本，目前也只有两个副本的经验，且那两个副本主线基本全是李子越推进，他在里面只充当个打杂角色。
《暴风雪山庄》难度不低，许多老手进去了也是九死一生……
他的指尖因过度用力而泛白，耳垂那边早已被外面的冷风吹得没了知觉。
去，还是不去？
头脑传来一阵让人难以忍受的剧痛，孙远诚蜷缩着身体倒在床上，无数嘈杂的声音直劈上他的头颅，像是要将他整个人粉身碎骨般。
过去的片段闪过他的脑海。
【“天才是很容易夭折的，你……”】
【“基数足够大的情况下，我能给你找一个足球队的天才。只要通过一些简单的选择……天才就不再稀奇。”那人背过身，“我没必要细心呵护一个脆弱的天才长大，只要选择还在继续，总会找到完美的天才。”】
【“而脆弱的天才，”他笑了一声，“我要把他丢进肮脏不堪的淤泥里，让他不敢露锋芒，让他变成怪胎，让平庸又低劣的他们毁了他。”】
……
早上醒来，李子越靠书桌上面慢腾腾地吃热乎的麻糍，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正看着昨晚别的玩家给他发来的消息。
他口味挑，不吃又甜又硬的，却吃又甜又软的，也就张敛观察仔细，回回都能买到李子越爱吃的。
李子越喝醉的表现异于常人，刚开始一点酒精就能让他就醉到大脑一片空白，再喝点人会越来越清醒，等喝到酒量极限，人反而恢复正常。
只觉得神清气爽，甚至想摸几张数学试卷来做。
也是在昨晚散场时候，他认出了张敛。
张敛真的是积分多到没处花，说了一句“他自己一个人，他不行的”就毅然花了80万积分来到李子越世界，又花了1000积分买了个小道具，别人都能看到他的真相貌，就糊涂李子越一个人。
借着昨晚KTV朦胧的光线，他歪打正着把张敛认出来，这才解了道具。
昨天没认出张敛时，李子越还有点不好意思吃张敛带的早饭。
他咬了一口麻糍。
现在想来，他就是道德感太重。
怎么不好意思？
回想昨晚张敛揣着明白装糊涂和他讨论性取向问题，李子越心间就冒出一团莫名火来。
幸亏张敛一大清早就出门了，不然迟早遭李子越说一顿。
心思落回手机屏幕，他见积分榜第二在系统维修前给他发来一段信息。
【我知道你想拿回你的扇子，我查到它最近在《暴风雪山庄》出现过一瞬，并且在编号为1197副本中还会出现。】
扇子在【李子越】手上。
先前和【李子越】对峙时，李子越在对方身上藏了个跟踪器，自然知道几天前【李子越】进过《暴风雪山庄》，这样看来积分榜第二并没有撒谎。
不过，编号1197的《暴风雪山庄》还没开启，积分榜第二是怎么预知到扇子会再度出现？
积分榜第二在后面补充了一句：【请原谅我隐瞒这些信息的来源，我只能向你保证我所说不假，剩下的需要你向我表明诚意。】
【毕竟，你也很需要人，不是吗？】
李子越勾了嘴角。
1197副本今早十点开启，原本他想着再带孙远诚一起，但目前通讯系统在维修，再加上《暴风雪山庄》难度较《自杀的农民》还要上一个档次，对孙远诚来说压力可能太大，遂作罢。
孙远诚账上剩余积分不少，他自己也说不乱下副本，一切听李子越安排，李子越倒不担心他的安全。
反正时间还长，还能慢慢在副本中给孙远诚传经验。
他手微微伸开，掌心冒出一团白灰的雾气。
李子越眼眸轻眯，小幅度打了个哈欠。
拿到“雾”属性异能对他来说到底是好是坏呢。
未来时间真的还长吗。
……
[欢迎各位玩家来到《暴风雪山庄》副本，此次副本不再送大家前往玩家大厅]
李子越站在亮着荧光的小型空间里，眼神微凝。
[系统已经完成更新，现向您开启新型直播间]
话音刚落，只见他眼前突然弹出一大块无实体的投影屏幕，屏幕上端被切割成了上百块小长方形，每个长方形上都有人的头在晃动。
李子越愣住。
那些人大多脸部带着形状各异的头盔，看不见具体模样。
“我去！”有人惊呼出声。
随后直播间响起一串。
【我天！】
【什么情况！】
【好冷！主播那边在过冬天吗？】
【天呐！怎么那么多人说话！平时不就只能听见主播一个人说话吗！喂！你们能听见我说话吗？我声音是那种性感的气泡音……】
【呕，我就说怎么背后一阵恶寒，好一个气泡，这位朋友是不是大大泡泡糖吃多了。】
这……李子越视线落在那些兴奋的观众身上。
系统跳出说明。
[直播间基础改动：①感同身受：观众与主播同感]
[主播身上一切感受将削减至30%传给穿上VR装的内测观众，温馨建议主播尽量不要使自己受伤哦~不然您的观众也会感到疼痛~]
[②：双重视野]
[观众将VR头盔带上后，将共享主播的视野，获得更真实的副本体验]
[取下头盔可获得上帝视角]
[另向您说明1.6版本直播间特殊功能——“你行你就上”]
[功能解释：每轮副本开启前，会由系统随即挑选几名玩家进入副本“开胃菜”环节，与主播共同游戏]
此消息一出，直播间观众瞬间傻了眼。
【我草！什么意思！我要进无限流副本了？！以前看主播被怪追，现在我要被追了？！！】
【救命！抱紧李哥大腿！】
【真的假的！这几十个G的更新太值了！我还真来玩游戏了！】
【这是不是说明我能和李哥面对面交流了？！我能不能把我期中考试卷带进去，物理天体运动那里我实在搞不明白啦！】
【不对，随机选观众的话，为什么特殊功能会叫‘你行你就上’呢？是不是还有什么变动？】
[期间若有观众死亡，系统会结合未进入副本观众的活跃度、积分打赏、其他观众支持度等因素，将综合排序前列的观众送入副本]
【笑死我了，有些‘弹幕指导大神’岂不是要被送进副本教育了？我看你们一个个在弹幕上挺会指挥江山的，你行你就上！】
[每轮开局系统会提供免费的10万积分，跟随主播活到最后的观众会平分[系统赠送10万积分＋其他观众打赏给主播的积分]*100的金钱]
【我靠！！！基础金钱是一千万啊！直接暴富！】
【……原本我还当玩笑看来着……这么高额奖励……我们这些观众被淘汰后，不会真的要死吧……】
[不会]
[所有惩罚由主播承受]
李子越撑住额头。
果然，最后遭殃的还是主播。
整件事汇总来看，观众体验感有了，参与度提高了，金钱也到手了。
主播虽然能获得的积分更多了，压力也更大，系统只说了惩罚，却不透露具体，根据李子越以往经验猜测，系统闭口不谈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副本本身已经够难了，再带一群跟白纸没什么两样的观众，系统到底想搞什么……
[现向您预告直播间1.7版本更新主题——“不学习就会死”，将在一周后与“全面计划2.0”内测一起上线系统，届时将公布内测名单]
【？？？这又是什么？“不学习就会死”什么鬼！还真来上课了啊！】
【感觉好有意思（不是），内测名单还是随机的吗？能不能花积分买？】
【前面大佬你够了啊！一看这个名字就超凶残，千万别抽到我千万别抽到我】
系统并没有给李子越和观众过多的讨论时间，只见屏幕上亮出一排名字。
[《暴风雪山庄》副本“开胃菜”环节——“对望”已开启，该环节一共有六人参加，其中五位真人，一位由系统根据直播间数据生成的伪真人“内鬼”]
眼前场景瞬间消失，待李子越再次睁眼时，只见自己处在某个封闭严实的房间中。
[现为您进行环节说明]
[“开胃菜”环节为直播间更新后的新增环节，还处于内测时期，难度不稳定]？
你难度不稳定拿出来了？
李子越眉头轻皱。
[六个人分别处于各自房间，其中某个房间为“安全房”，主播将所有真人集合到安全房即通关]
[每轮结束时主播有权利调整所有人所在房间（温馨提醒，如果房间里混入内鬼，当晚所有人都会死（安全房也不例外））]
[内鬼任务：每晚必须保证有真人死亡]
[观众任务：您可以跟随主播，也可以跟随内鬼，内鬼可能会让你杀人，当然~奖励也更加丰厚~请遵循您心中的‘正义’吧]
[主播任务：将观众集中在安全房（温馨提醒：请尽量避免观众死亡，观众死亡数量越少，您在副本正式开局前获得的金币越多，金币将决定您在副本中的自由度）]
[目前可公开情报：“0位观众死亡”的通关概率为：0.08%]
李子越叹气。
观众随机就算了，看规则好像还会有人反叛……真是腹背受敌。
这“开胃菜”能不能顺利吃下……难说。
他关了系统，正欲仔细观察房间，视线却突然停在床边缘。
只见那里不知何时站了个让他看一眼就窝火的人。
张敛抬起眼眸来与他对视，顺带乖巧地眨了眨眼睛。
他右手举起只巴掌大小的玩具小狗。
随后手指微动，轻捏了下。
小狗发出奶气的一声叫。
“汪。”
第064章 今晚，5号死亡
直播间观众同样懵圈。
【？不是说一间房间容一个人吗？这人是观众吗？为什么和主播一个房间？】
【你新来的吧, 这位也是主播，至于为什么他俩一个房间……（挠头）】
张敛从系统背包里拿出一块儿童白板，手里握住一根黑色马克笔, 在写：“在你正式承认我是你世界一份子之前，我是你世界的偷渡客, 能和你一起进副本，但可以活动的范围很小, 不能说话。”
说着他在自己嘴边比了个“×”。
李子越：“……”
“如果你死了，我也会死。”
张敛在“死”字旁边画了个哭泣小幽灵，而在“你”字上还有两个小幽灵，一个头戴皇冠站在高处, 另一个卑微下跪, 配话是“求求你了”。
李子越看着那四只小幽灵，想笑又想骂人。
他转过身去打量这个房间，不打算再理张敛。
张敛嘴角微微扬了个弧度。
没反对就是同意。
房间整体呈欧式风，柔软的黑棕色地毯铺满地面, 最前端有个白色毛线编织的①。
这“①”是什么意思呢。
靠墙方立了个大型电子壁炉，屏幕上正模拟火焰燃烧，一把装了剑柄的匕首斜挂在它上方的墙面。
李子越将匕首拔出来，锋利的刀刃仿佛亮着刺目的银光, 他稍微用力, 刀尖将贴了一层薄木的墙壁戳了个小洞。
副本里锋利的刀很有可能就是内鬼行凶的凶器。
联系先前系统给的说明，内鬼的任务是保证每晚有人死亡，可这刀又在他房间，难道他是内鬼……
李子越摇头。他的目标是尽量不让人死, 内鬼目标是人死越多越好，目标相冲, 按道理来说他不会是内鬼。
但也不排除有其他例外，副本中一人占双重身份也不少见。
他将刀放回原处。
这屋子诡异的不止这一处。
首先房间长宽高就不正常。
李子越抬头看天花板。
根据他的身高进行粗略估计，房间长宽高都为五米，考虑到承压、面积利用率等因素，一般卧室高三米，这房间有点高过头了。
另外，房间里有四道门，分别设在四边墙壁中间。
所有光源皆来自头顶的水晶灯，没有窗户，这让他无法辨别东南西北。
床的位置也不同寻常。
床头通常贴着墙，而它为了给门留位置，选择将床搁置在房间中央，床头便突兀立出来。
又或者说……有人会从那四扇门进来吗？
系统再次说明。
[每局游戏皆有白天和黑夜，白天可以开门与其他房间人交流，所有人一共有4次开门机会]
[每轮所有人必须进行一次视频会议，由主播决定何时开启，会议期间主播可以向他未进入过房间的人提一个要求或问题]
[所有人需要在会议时决定是否投票选出内鬼，内鬼被选出不代表游戏结束，被错判成内鬼的人会被淘汰]
这样说来，一局里如果操作不当，可能会死两个观众……
李子越看着系统界面下方的金币说明：
①没有观众死亡：获得2的11次方数量金币
②1位观众死亡：获得2的10次方数量金币
③2位观众死亡：获得2的9次方数量金币
……
【温馨提示：金币将成为您在副本中的保命筹码，可向您透露副本中存在对抗环节】
对抗环节在无限流副本中比较少见，李子越大概遇到过几回。
举个例子，如果对抗环节是“对枪”，那么金币就会成为“子弹”，先不说玩家玩枪的技术如何，玩家能取得胜利的大前提是玩家得有子弹。
对枪环节没子弹，一切天花乱坠技能都免谈。
因此金币数量非常重要，而且尽量要比其他玩家多。
目前最理想的是一个观众都不死，但从概率上来看，这几乎不可能，死一个观众就结束游戏才是大众追求的最优解。
李子越视线落到他方，这才看到张敛不知何时已经坐在床边，脚旁放了个垃圾桶，他人正坐着削苹果。
注意到李子越的目光，他抬起头来，手里捏着块切好的苹果，向李子越示意。
李子越：“？”你度假来了？
张敛举起白板：“我的活动范围被限制在床这边。”他手往前伸，碰到一处透明的能量屏障后就再也无法动作。
“所以只能坐这里给你削苹果，”他又从背包里摸出一果盘的水果，“要吃葡萄吗？”
李子越：“？？？？你？”
张敛无辜眨眼，趁李子越还没反应过来，他从床头柜那边摸出张纸条：“这个或许对你有用。”
李子越手里拿着纸条，嘴里嚼着苹果块。
纸条上面写着——【彼此相对，看似不可能，却只有你能杀了他】
他目光微凝。
系统传来提示音。
[10秒后所有人可以任意选择开启房间里的四扇门，注意，所有人一共只能开四次门]
李子越默了声音，10秒刚过，他毫不犹豫地将他所在房间四扇门全部开启。
[开门次数已用完，其他人禁止开门]
直播间瞬间弹出一连串疑问。
【？？？为什么主播没和人商量就把所有机会用了？！】
【这样别的观众根本没有参与度啊】
【不，除开主播，其他人开门都无法合理解释，很容易被误判成内鬼】
【那为什么主播就可以？】
李子越没有管直播间的疑问。
他径直走入房间上方那扇门。
入门便见到对方地毯上有个数字⑤。
5号房间的主人是个健谈大学生，见李子越过来，他眼睛亮了一瞬。
“天呐！见到真人啦！”他激动道，“哥，我从小学就看你直播，现在我都大一了……哦我还是李家军……”
李子越微笑着的脸瞬间僵住。
房管那小子哪天要是也进了副本，他保不准自己会不会揍房管一顿。
5号房间和李子越房间别无二致。
房间布置、墙上匕首、四扇门……除开地毯上有个数字⑤的标签，其他简直是他房间的翻版。
同样因房间没有窗户，李子越无法判断房间大致方位。
啧。
为什么这样布置。
他又去剩下的三个房间看了眼。
除了编号，其他都一样。
4号是个忙碌的律师，李子越去的时候他正坐在床上替甲方拟提案，李子越和他聊了两句，得知他平时办公时爱看恐怖无限直播以舒缓他因工作而烦躁的心情。
李子越：“……好别致的舒缓。”
这次4号刚进直播间，还没看清楚更新通知，就被选中进了副本。
还好这里有网络，不然4号真的会主动求内鬼把他杀了，让他回去交提案。
李子越：“……好好好，忙点好啊，忙点好。”
“每次副本结束我都会给你送大火箭，”4号一脸严肃，键盘噼里啪啦作响，“主播，请你快点破了这局，不要辜负我的期待和长久的积分投资。”
“……好好好。”
见到2号那刻，李子越还以为自己幻视上个副本的刘峰峰。
不因为其他，2号似乎饿了很久又或者吸烟酗酒过度。
他身形瘦弱到几乎皮包骨，整个人精神状态极差，同一段话李子越要说三遍以上，他才能听明白是什么意思。
与4号不同，2号倒是高兴自己被选中。
“主播，你能带我们赢吗……”他呆傻地看着李子越，有些腼腆地咽了口饥饿的口水，“我……太穷了……我需要一些……钱……等我东山再起……”
李子越从张敛的背包里拿了一堆充饥的零食给了2号，随后叹气关上了门。
最后的6号是个高中生，正靠床上做理综卷子，李子越正话没和他说几句，倒是给他讲完了理综卷中的物理部分。
“你开个补习班吧，哥，”6号抱着李子越感动地哇哇哭，“我一定交积分报名！天啊，之前我从没搞懂天体运动，你这样一讲，我都可以发射火箭啦！”
李子越想起英语课代表对他的评价“你总是从第一步就直接跳到最后一步，完全听不懂”，扶额：“……没有。是你理解能力强。”
四个房间都走了一遭，李子越这才开启六人会议。
此刻，直播间屏幕也发生了变化。
【咦，六个直播框，我能同时看到六个人在房间里的行动耶】
【我好像坐在监控室里盯着监控的保安大爷】
【……你们没觉得有个人表情不正常吗？】
【我靠……这么一说确实……别忘记有个人是数据拟造的内鬼啊！】
【？？？但是ta看起来一点也不……】
——主播无法看到涉及剧透的弹幕——
李子越看着系统投影的大屏幕上出现的五个人，其中有个女生他没见过，应该是最后的3号。
“3号，可以把你的系统转一圈吗？我想看看你房间构造。”
果然。
3号房间与其他人也没有任何区别。
新问题随之产生。
前面提到，每个人可以随意开启自己房间四扇门前往其他人房间，但一共就只有六个房间……
怎样的房间构造才能实现这一切？
李子越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上的每一个人。
其中还有个内鬼。
内鬼今晚会杀人。
但刚才聊天时并未发现其他异样，再说，即使里面有内鬼，犯罪并未发生，可利用信息实在太少，他现在对内鬼确实没什么头绪。
由于第一局无事发生，会议指认内鬼环节，大家都选择了弃权。
李子越坐在床另一边，看着弹幕沉思。
张敛已经闲到开始做甜点了，偶尔李子越视线瞥过去，总能看到他从他的背包里搬出个“烤箱”之类的工具出来。
真是百宝箱……
李子越想到刚才从张敛背包里找零食的画面。
那已经不是背包了，那简直是家超市。
还好上个副本不允许玩家吃背包里的食物，不然张敛在《自杀的农民》副本待个好几年都饿不死。
这时李子越才有时间去回答弹幕问题。
【还是好想知道主播为什么那么快开门，主播当时是知道了什么吗？】
李子越摇头：“我开门只是想把主动权掌握在我自己手里。”
“一开始我们都被隔开，内鬼没有特权潜入其他房间，他只能伪装成正常观众通过开门进入他人房间。”
“内鬼的任务是确保每晚有人死亡，但如果内鬼连那个房间都不曾踏入，又如何杀人呢？”
“我要确保那些房间只有我自己进去过，这是目前我能做到的防止内鬼杀人的第一点。”
其实理智的内鬼今天大概率不会开门，一旦开门后他不能合理解释他的行为，就会变成众矢之的。
李子越下这步棋有潜移默化让所有人认同“开门”这个行为属于主播这个原因外，还有限制内鬼行动。
后期一旦有人抢先主播开门，他是内鬼的概率便大幅度上升，众人也会将矛头对准他。
李子越想了会儿，又补充了一句：“虽然我不确定这是否有用。”
可利用信息还是太少了，而且他这个行为并非没有风险。
【但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你】
李子越沉默着，没有回复这条弹幕。
他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这时听到系统提示。
[夜晚到来，所有门锁死，人无法出入房间]
他听到四周响起一道整齐划一的“咔擦”巨响，再抬眼看过去，四面墙上的门锁都变成了血红色。
李子越用手将门把往下压。
门把纹丝不动，确实无法开门。
他贴着墙壁，四周安静到除开他的呼吸声，听不到其他任何杂声。
内鬼能杀人吗？
他手里捏着那张纸条。
【彼此相对，看似不可能，却只有你能杀了他】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直播间弹幕炸开了锅。
【我靠！！我靠ta在干什么？！！！】
【不是啊？这样也行？那李哥今天做的不就全报废了吗？】
【谁能猜到是ta啊？太离谱了】
【我裂开了……真的是不可能的杀人……真的不可能啊啊啊】
“叮——”
系统响起一声刺耳的鸣叫，所有人的神经瞬间紧绷。
随后听到系统播报。
[今晚，5号死亡]
第065章 农夫与蛇
5号死亡投影传到每个人房间。
他躺在床上, 一把锋利的匕首插入他的胸间，李子越将那匕首与挂在他墙上的那把做对比。
一模一样。
果然凶器是这个。
是否可以通过查看其他人房间里是否剩有匕首这点来抓内鬼呢？
李子越蹙眉。
这样似乎有些太简单。
[第二局开启，目前死亡观众数量：1]
[规则更改提醒：第一局主播擅自用完了四次开门机会, 这引起直播间部分观众不满，为平衡观众情绪, 主播开门次数将受限]
李子越冷了眼眸。
直播间新增加的规则都在提升观众的体验感，让观众从单纯“观看”变成能切身参与副本, 他原本以为先前那些改动就是全部了，没想到观众连副本规则都能改变……
李子越从未觉得直播间观众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像今天这样沉重。
倘若上一轮被杀的是他……刀刃插入他的心脏，在他直播间的观众与他共感痛觉，那他的直播间会混乱成什么样？观众不满多了, 副本对他又会如何严苛？
如果那些观众里正好有心脏病患者……
【谁不满意了？我去, 这样把李哥计划完全打乱了】
【我就不满意，投诉我干的，你要怎么？我不管什么计划不计划的，本来说了这个环节是观众和主播一起参与, 主播把开门机会全捏手里，观众不就全成背景板了？】
【就是，观众一点参与感都没有，就只能接受被问话, 凭什么啊】
【你在弹幕上这么会说, 你牛你上，刚好五号死了，我们把你投进去】
【内鬼杀人实在诡异又破常规，我看了ta杀人过程都不敢相信, 这下我看主播怎么破了这局，哈哈】
[主播在接下来开门环节可开门次数依次减1, 本局能开门3次，下局能开门2次……其余开门机会交由剩余五人]
[考虑到难度平衡，主播可以任意选择房间门开启，而其他人只能前往主播之前开过的房间]
[即：3号有4个房间可以选择，2456号都只有3个房间可以选择]
[本局开门信息完全保密，系统将不再公开房间开启情况，且每次开门独立，不允许同时开启好几扇门情况存在]
开门信息保密……又不许同时开几道门。
上局他把开门权全握在自己手里，并非不想给观众体验感，在无限流副本里活下去和快速通关最重要，他只是在寻求最优解。
而现在这几项规则修改下来，完全是给内鬼开绿灯，又把李子越限制死了。
而且，显而易见，目前问题不止这一个。
①上局只有他进过5号房间，而5号死了，等下开启会议时他必然要被问话。
②不能再拖下去了，局数增大，他能开门的机会将减少，如果后来系统依然对开门信息保密……那一切都乱套了。
李子越这边陷入了困境，直播间也是一团糟。
【不这样搞你说怎么搞？让所有人随便开门吗？那怎么查内鬼？怎么保护观众不死？】
【这不还是死了，哈哈，我不管，反正没给我体验……你们把我投进去好啊，我进去就捣乱】
【真服了……怎么有这种人……大家别回他了，他活跃度越高，排名越靠前，到时候真把他送进副本了，我们就成李哥猪队友了】
尽管如此，先前一番骂战点燃的热度还是让那人登上了观众活跃度排行榜第一，后续要是不出意外，他会以顺序第一进入副本，成为新5号。
大家只想着进副本新鲜了，没想过很多事情向来利弊两面都占。
[直播间观众综合考量将在一分钟后公布结果，请综合排序靠前的观众做好准备]
【真假？！本来这把内鬼的杀人伎俩就很离谱啊！再让他进去……】
【呜呜呜呜我不敢看了】
【这真的只是开胃菜环节吗？】
……
李子越并不知道直播间掀起的滔天巨浪，他此刻正坐在床上，一边顺思路一边等待开门通知，期间还吃了个张敛递过来的蛋挞。
“有点甜。”
张敛写了句：“下次改。”顺带在旁边画了个戴厨师帽的鞠躬小熊。
等了大约五分钟，还没有人行动，李子越这才缓缓从床上坐起来，他并未直接去开5号门，而是转身去了4号房间。
刚进房间，李子越的视线就落到墙壁挂着的匕首上。
刀还在。
4号律师刚忙完工作，他冷眼看着李子越，转身去将墙上的匕首取下来，抽出刀身：“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但同时你是不是也要说明一些事情。”
刀身透着锋利的寒光，李子越眯了眼眸：“等会儿集体会议时我会说明。”
“另外，”他停顿了两秒，一抹浅笑挂在脸上，好似随意问，“你不会开门吧？”
律师盯着李子越，没回答，只是面色阴沉，毫不掩饰眼中的警惕与打量。
李子越扬了嘴角，将门带上。留下意味深长的一句。
“一会儿见。”
直觉告诉律师，李子越并非指等会儿会议见面。
[第一次开门结束]
李子越回到房间，听到[第二次开门开始，其他人不允许开门]。
好。
[第二次开门结束]
李子越这才朝5号走去。
手放在冰凉的门把上时，李子越莫名停了往下压的力道。
他眉眼上扬，盯着房门看了两秒。
不知为何，虽然还没进去，身体却在抗拒，一些模糊的糟糕事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是错觉吗？
他微微叹气，最终还是开了房门。
5号低垂着脸坐在床上，听到开门声后猛地抬起头来，视线与李子越对上那刻，眼中的阴翳还未来得及散去，刚好被李子越捕捉。
李子越不留痕迹地停缓了动作，佯装没有发现刚才的异样。
5号是个清瘦的小伙子，年龄和李子越差不多大，两人简单聊了两句，李子越总觉得这人有点熟悉，具体又说不上来是何种熟悉。
直到5号拍他肩膀。
“哥！我是你房管啊！是不是被我帅到——”
李子越脸色一变，立马转身要去关门，5号连忙把他拉住。
“哥！见到大粉不要害羞！”
李子越：“？”
5号扬起灿烂笑容：“虽然在我的运营下，您拥有了上千位骁勇善战的‘李家军\''，每次副本结束后光凭粉丝团就能拿几千积分，但我还是不能骄傲……”
“……你不要说了。”李子越现在听到“李家军”三个字就恨不得钻地下去。
5号嬉皮笑脸地跟在李子越后面，用开玩笑的方式掩盖了刚才直播间的腥风血雨。
系统公布新5号的最后10秒，那人依然占据榜首位置，所有人都急慌了，甚至有人已经开始给李子越上香。
直到——
【（房管）向主播（李子越）赠送绚年华*30】
【我靠！房管！三十个嘉年华啊！接近十万块钱啊……】
[结合各位积分打赏、弹幕活跃度、其他观众投票等考量，现选择“赵广祁”观众进入副本，成为新的五号]
【！是房管！他最后砸的那三十个嘉年华直接把他从观众排名一百开外砸成第一了，果然，金钱的力量是无穷的（咬手帕）】
【房管！快进去告诉李哥杀人真相！！虽然你平时说话贱贱的！但此刻！妈妈爱你！】
赵广祁有些紧张地盯着屏幕，李子越他们看不见，但在副本外的直播间观众可是将昨晚五号死亡的惨状看得一清二楚。
进副本并非他本意，但他刚才看了眼实时排名，如果他不砸钱，被送进去当五号的就是那个要捣乱的观众。
慌张下不容他多想，好在他昨晚看清了凶手杀人的手段，进去还能给李子越提供点线索。
然而。
[系统提醒：为避免剧透，新选入副本的观众将被清除一切关于凶手的记忆]
果然没有这么简单。
等待李子越开门期间，房管坐在床上，这才想明白了一些东西。
“你行你就上”环节基础奖励是一千万，在不考虑其他观众增加筹码的情况下，活到最后的观众每个人可以平分250万。
这只是第一次“更换”参加副本的观众，很多人没准备也没胆子砸钱，让他只砸了10万就进来了。
后知后觉的观众会逐渐清楚，明白250万和10万孰轻孰重。
输了惩罚主播，赢了却是奖励观众。
完全不赔本的买卖。
接下来如何维持直播间平衡，房管光想想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他砸的10万看似很多，然而人外有人，随手就砸100万的大佬也不是少数。
而且现在观众论坛和主播论坛还没有打通，如果有一天主播和观众能直接进行交易……某些大主播通过砸钱送菜鸟观众进小主播直播间搞死主播的事情，太容易预见。
现在不光李子越在想，房管也开始琢磨。
系统这样设置，到底有何用意。
……
虽然目前还不清楚到底哪个是安全房，但能肯定5号房不是。
李子越将5号带在身边，这下他倒是不着急开门了，反而选择了会议开启。
上局死了一个人，大家的面色都不如刚才轻松，会议蒙上一层说不清的沉重感。
李子越将视线落到屏幕中央，缓慢开口：“请2、3、6号向我展示你们的刀。”
所有人房里的刀都完整无缺。
李子越揉了揉太阳穴，这个答案对他来说其实并不意外。
内鬼杀人一定与这个游戏核心有关，如果仅通过谁房里没了刀就能查出内鬼，那这个游戏其他规则将没有任何价值。
另一个意料之中的猜忌出现。
“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上局5号死了，”4号抬了眼镜框，“我不想怀疑你，但大家都知道只有你去过5号房间。”
3号举手：“但是这样是不是有点太明显了……有没有一种可能是5号违反了某个规则呢？”
“确实，”6号点头，“因违背规则而死在副本中也不少见。”
“不，”出乎意料地，是李子越自己否认了这项猜测，“系统明确表明存在内鬼，并且内鬼要保证每局死人。”
“规则对所有人都是一视同仁，如果5号单纯因违背规则而死，那我们同样也有可能误撞规则而死，这就和内鬼没有任何关系了。”
“如果是内鬼诱导呢？”
“昨天和5号面对面接触过的，只有主播一人。”4号再度发言。
他意思很明确，不管从哪里想，能使5号死的，只有李子越。
“动机呢？”李子越看着4号，“在所有人里，只有我没有杀5号的动机。”
“我的任务是找到安全房，并让所有观众进入安全房，在此期间我要尽量减少观众的死亡。”
“观众死亡我不光会受到惩罚，且接下来我在副本中能得到的生存筹码也会减少，杀5号不仅对我没有一点好处，还会使我在接下来环节陷入困境。”
【！ 我总算清楚昨天李哥为什么那么快开四扇门了】
【是的，昨天要是内鬼开门也就算了，如果有观众出于好奇开了门……5号莫名死亡，李哥又没有杀人动机，那所有人只会把观众投出去】
【不光是为了抓到内鬼，还为了不让其他观众被误伤啊，我哭死】
【对，所以昨天最好只有李哥开门，但这坑爹系统，李哥那个操作又会使他在接下来行动中受限制……】
“好，投票吧，”李子越目光落在每个人身上，“要投我吗。”
一直没说话的2号却颤巍巍举起了手：“我……我和他们不一样……我不是你的粉丝。”
2号盯着李子越，那双布满血丝的猩红眼已经失了神智，尽显贪婪。
他舔了下嘴唇：“……如果你给我钱……我就不投你……”
【这人怎么这样，李哥刚还给了他一大堆吃的】
【……我之前搞过公益捐赠，这种农夫与蛇的情况并不少见。有些人你一旦帮过他，他就咬死你的善心和财力，一辈子都吸你的血】
李子越挑了眉：“你要多少？”
“不多……”他笑了声，“先来一百万吧，你知道的，投资没有个百来万……算什么投资……”
李子越扬了半边嘴角，他不再搭理2号，而是看向3号：“你呢，你的选择是什么？”
3号摇头：“……我还是不确定，我弃权。”
“6号？”
6号拿出理综试卷：“哥，我还等你给我讲化学呢，我投你不是。”
最后轮到4号。
现在2号和6号票数持平，4号的决定很关键。
他那双冷漠的眼睛盯着李子越看了很久，再度扶了眼镜框。
“我想投你，因为就目前局势来看，除开你根本无人可能杀了5号，但……证据确实不足，而且不排除有个可能。”
所有人没说话，皆看着4号。
“有人可能在你身上动了手脚，”4号眼镜反光，亮起一片白，“借你的手杀了5号。”
李子越只是微笑，不置可否。
“所以我弃权。”
这场危机暂且度过。
李子越关了会议，坐在床上，手向张敛伸过去：“张敛，你背包里有没有……”
张敛刚烤好一盘椒盐曲奇。
李子越：“……不是，给我一支笔，一张纸。”
“曲奇不吃吗？”张敛歪头。
只见李子越别过脸去：“……咸的吗？咸的就吃。”
张敛眉眼柔和，将东西递了过去。
白纸放在李子越面前，他在上面勾画着。
顺一顺思路。
目前掌握的信息有：
①房间：所有人房间一致，四扇门，房间长宽高数据相同。
同时，还有个不明显的信息。
他们一共只有六个人，在第一局时系统提到每个人可以随意开自己房间门前往他人房间，怎样的房间构造才能满足这个条件？
且这局系统也变相给了提示。
其他人只能前往上局他去过的房间，受到这层约束，2456号玩家都只能从三边门选择，为何3号玩家特殊？
为什么她房间里的四扇门都能开启？
②纸条：【彼此相对，看似不可能，却只有你能杀了他】
这张纸条直接指明了凶手如何犯罪。
“相对”、“不可能”、“只有你”。
这三点到底想说明什么？
李子越并不否认先前4号的猜测有一定正确性，可能第一局他前往某个房间时，内鬼在他身上动了手脚，但这里又冒出了三点问题。
首先，他第一次进入的就是5号房间，之后再也没有和5号有额外交集，即使内鬼动了手脚，死的也应该是其他观众，不可能是5号。
其次，内鬼有硬要求，每局必须死人，如果3号是内鬼呢？如果一开始他就没有进过内鬼的房间，内鬼又如何借刀杀人呢？
系统在第二局开始说的那句“因为观众投诉，所以更改了规则”，李子越一个字也不信。
按照他对系统的理解，系统更改规则的真相极有可能是他在第一局的操作卡死了内鬼，如果不改规则，内鬼第二局很难完成杀人任务。
5号死了，说明5号所在房间不是安全房，这局李子越不可能再把5号留在那个房间，内鬼无法通过相同操作杀害5号，势必要做出改变。
最后，副本对扣题有强烈执着，从《初级伪人游戏》再到《自杀的农民》，解题关键一定和环节本身有强关联，而内鬼借刀杀人这种方式可以套到其他环节，并不能体现这个环节的题目。
这个环节的题目是……对望。
若以李子越所在的1号房间为中心，以与他正面相对的5号房间为最北端，从5号房间开始顺时针旋转，李子越周围房间序号依次为：5号、2号、6号、4号。
李子越抬头看向5号门，唇微动，再把纸条上的话念了一遍。
如果房间处在平面……确实不可能达到上面条件。
但如果不是平面呢？
黑笔快速在纸上划过，他身后的张敛嘴角微微上扬，随后向他递来了第二盘曲奇。
这盘曲奇里立了一只纸折叠的3D小鸟，李子越猛地回过头去，与张敛目光相对。
“你是个天才，”他不由自主感叹一句，“你真的是个天才。”
张敛眨了眨眼睛：“要再来块曲奇吗？”
……
[主播，您是否已经找到了安全房？]
[本局结束前您可以将您‘认为’的观众集体转移到您‘认为’的安全屋，注意，本局您受到限制，只能开启三扇门]
李子越点了确定。
不过呼吸间，众人只觉得眼前场景骤变，4号怀中的电脑发出明亮的光，5号手里捏着薯片，与敷面膜的3号面面相觑。
“啊？”5号懵逼，“不是，我怎么来这儿了，3号，你……”
3号也傻眼了：“我什么都没干，天地良心。”
李子越从后面走过来：“很抱歉，擅自做了这个决定，这局马上要结束了，请大家等待一会儿。”
4号是唯一的明白人，他抬起头来：“你应该知道，‘夜晚\''来临时如果我们这个房间有内鬼，所有人都会死。”
“你可以确定5号是观众，但你如何判断我和3号，”他目光微凝，“如果我们之间存在内鬼，如果这个房间并不是安全房……我们都会死。”
第066章 “最强团队”
“会死吗？”李子越挑了挑眉, “我只知道今晚如果我没有换你的房间，你可能就会死了。”
4号还未来得及说话，只听系统提示。
[夜晚到来, 所有门锁死，人无法出入房间]
四面的门锁瞬间无法撼动, 4号摇了摇头：“虽然我不知道你这个结论从何而来……但很明显，现在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他又忍不住补充一句：“你真的有信心吗？第一局刚过，你就把这么多人集合在一个房间，风险实在太大, 你不会是在赌吧？”
李子越认真想了半分钟, 随即灿烂一笑：“怎么不可以呢？”
“不是有句话叫‘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吗？”
“啊？！”3号震惊，“完蛋了，真上贼船了，我以后再也不在不熟悉的主播直播间闲逛啦！”
5号一脸淡定地吃薯片：“我和你说, 我看李哥直播间那么多年，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不过，只要他笑，这把就稳了, 你现在可以开始算最后会分到多少钱了。”
“叮——”
刺耳的鸣叫再度响起, 所有人止住了话语。
随后听到系统播报。
[今晚无人伤亡]
“无人伤亡？！”3号眨了眨眼睛，“内鬼没办事吗？”
[第三局开启，本局主播只能开启房间两次]
这局李子越没有等待便开了3号与4号房之间那扇门。
一把匕首竖直插在4号床正中央。
“你……”3号傻了眼。
可以想象，如果4号没有转移房间, 上局死的就是他了。
房管悠哉悠哉掏出第二包薯条：“是不是和你说了，跟着李哥混, 薯条随便吃。来点？”
“好，”李子越似笑非笑，“单车还真变摩托了。”
几乎是没有过多思考，他再度转身开了4号和2号之间的房门，对着蜷缩在房间角落的2号招手：“过来吧。”
李子越声调带着点明显的嘲弄：“虽然杀人的钱没有拿到，但最起码拿到了通关环节的钱，满打满算也有个几百万，不少了。”
“什么？”4号愣住，“上局是2号动的手？但他明明一直待在他自己房间，没和我接触……我们之间还间隔了个3号房……”
“等会儿再解释，先把这个环节过了。”李子越朝颤抖的二号走过去，他微微低下头，发现2号已经陷入半昏死状态，遂叹了口气，将他从地上扶起，再带到3号房间。
[恭喜玩家李子越将所有真人集中到安全房，本环节结束，现进行直播间积分结算]
【？？？？发生了什么？啥意思？我怎么没明白？】
【啊？那这样看来，6号是内鬼？但他不是还投李哥没杀5号吗？】
【烟雾弹啦~上局即使投主播是内鬼，也没办法把主播完全踢出游戏，而且6号确实没有肯定的理由咬死主播杀的5号，还不如表面‘投诚’，伪装好人】
“这个环节难度不高，”李子越站在门口，清了清嗓子，“只要想清楚一点。”
他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张折叠好的白纸，缓慢摊开，上面有他用黑笔画的正方体六面展开平面图。
4号瞳孔微缩：“……我大概明白了。”
“但你又是如何想到的？难道从5号被杀死那刻你就……”
“没有，”李子越摇头，“我只是个普通人，哪能通过这点就想清楚这么多事情。”
“首先，”他拿出床头柜的纸条，“你们床头柜上肯定都有这句话‘【彼此相对，看似不可能，却只有你能杀了他】’，说实话，这段话一开始差点把我带偏，从‘彼此相对’这点来看，第一局只有我和5号正面相对，这样想来我是凶手。”
“但‘不可能’和‘只有’，这两点没法解释，和我面对面交谈过的人太多了，为什么偏偏死了5号。”
“其次是这个房间构造，刚来的时候我就在想，怎样的房间构造允许6个人随便开启房内4扇门，又不会遇到除开6人以外的其他人。”
“如果你把所有房间放在简单平面，是不可能实现的，但如果不是平面……”
他将那张白纸撕去几个部分又将剩下的折叠黏贴，几秒后，一块简单的六面立方体落在他手心。
“我们每个人所在的房间是其中一个面，一面有4条边，4条边对应房间4扇门，我们走过\''边\''，来到立方体的另一面，也就是另一个房间，如果六个房间的模型是这样的，就能合理解释上述。”
“一旦想清楚这点，这个环节就跟幼儿园游戏一样简单，6号是如何杀了5号的，”他从包里拿出一枚塑料球，将其往上一抛，“只需要这样。”
“为满足这样的立体房间结构，需要六个方向不同且互不干扰的重力场。”
所有人抬头看到塑料球在刚脱离李子越手时还有明显的减速，后面速度越来越趋于稳定，在贴近房间天花板时竟然径直穿过了上方木板，随后——
张敛接住落在他头顶的塑料球，和所有赶来1号房间的人对视，扬起一个浅淡的微笑。
“吃曲奇饼干吗？”
李子越看着坐在床边吃饼干的一行人，不知道事情怎么变成了这样。
他继续道：“关于安全房，我是在你们质疑我是不是杀害5号的凶手时想通的。”
“我是主播，在场所有人中，只有我从杀人事件中得不到任何好处，所以我即使发现了房间构造，也不会杀3号，所以3号房间才是名副其实的安全房。”
“还有个问题，”4号抬头，“即使你猜到6号是内鬼，上一局有其他人保密开门，你又如何肯定6号会怂恿2号杀我？”
“啊，这个，”李子越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其实6号也有可能来找你，但不管找你还是2号，你们两者我只要挟持一个就行了。”
【哈哈哈哈挟持……什么鬼】
【如何避免一场凶杀案——凶手/被害者其中一方不在凶杀案现场即可！】
【像在卡bug（晕）】
“首先，6号肯定能猜到我会把5号转移位置，这局如果他不开门和其他人合作，就无法完成杀人任务，所以他最起码要拿到一次开门机会。”
“第一局时我很快开了4扇门，6号怕我在第二局时又很快用了3次开门机会，这样他就要和你们争抢最后一次开门机会。”
“所以他本人必然很着急，但他又不敢很快动手，”李子越比划了下从床到四边门的距离，“这屋子长宽高皆5米，床处于房间中央，离四边门都有一定距离，假想我刚开6号房门，见他火急火燎正准备开其他人的门，我会怎么想。”
“他要是说不出一个着急开他人门的理由，他就会在接下来的视频会议中被投成内鬼，”李子越叹气，“所以内鬼也很不容易。”
“他在犹豫中等待我的行动，等我正常开了他人房门后，他才有时间去开别人的房间。”
“虽然他的最优解是去找3号，让3号把我杀死，但很遗憾，第一局我没去过3号房间，所以他能开的房间只有1、2、4号。”
“我是1号，他巴不得绕着我走，肯定不会来开我的门，所以他会在2和4号之间做抉择。”
李子越看着4号：“如果你是6号，在你和2号之间，你会选哪个？”
“……2号。”
“是咯，”李子越勾了嘴角，缓缓点头，“2号想要钱，而帮内鬼杀人能拿到钱，6号有直接能打动2号的手段，对你，他可能就没有那么确定了。”
[积分转换金钱已完成，结合直播间打赏积分，每位观众获得345.234万奖励，现观众将被送回，期待与各位的下次见面]
【我靠！三百多万！房管这小子赚大发了！砸了十万进去，得三百多万回来！】
【完全不亏啊各位！观众死了又不会受到惩罚，只有主播遭罪啊！下次我也要……】
【快快快！有没有靠谱的主播推荐！】
……
分别倒计时还有不到十秒，4号看着李子越，那张冷峻到几乎见不到柔和表情的脸终于扯出了一丝僵硬的笑意：“希望下次还能见到你。”
李子越只是微笑，没说话。
房管那小子抓住李子越的手，恨不得嚎哭个三天三夜：“我进来吃了两包薯片，就得了三百多万，这就是被带飞的感觉吗？我还要当你的房管，我下次也要进来……哦哦，我侄子理综总是拿不到高分，李哥你看看你有没有空写个理综学习心得，下次我再……”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李子越皮笑肉不笑地敲了回去。
“基础不牢地动山摇，多练多想，没有其他捷径。”
送别观众，李子越这才真正意义上松了一口气。
还好目前为止观众只会参与副本前期一个小环节，对副本本身影响不大，不然李子越真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
如果观众的情绪能在副本也修改规则……
那真的太吓人了。
[本环节死亡观众人数：1，您获得1024枚金币，下面将把您传送到《暴风雪山庄》玩家准备区]
[发生错误！发生错误！您房间里有两位不同世界玩家！您房间里有两位不同世界玩家！]
李子越手里还拿着刚才张敛给榨的苹果汁，刚一抬头，就对上张敛那双深邃似海的眼眸。
察觉到李子越的目光，张敛有一瞬间小幅度地挑了半边眉。
其实这个动作不常出现在张敛面上。
张敛性格沉稳冷静到近乎变态，面无表情地发呆才是他的常态，平日里只会让人觉得他无时无刻不在神游。
他很少显出这样略微轻佻的神态。
然而就是这样正经的人，露出这样的表情才格外有种说不出的魅感。
李子越被他这一挑眉惹得心跳陡然加速了两拍，握着苹果汁的那只手手心渐渐溢出点汗来，他别过脸去，不再看张敛。
俗话说，吃人嘴短……
他抬了抬眼皮，无奈道：“承认张敛是我世界玩家。”
[错误纠正成功]
张敛嘴唇轻抿，还未行动，却听不看他的李子越冷冰冰说了一句：“我承认你，只是因为你有利用价值。”
他抬起眼眸，那双细长漂亮的桃花眼中不见一点热情与欢迎：“我没忘记，初级伪人副本中，你在看到那句墙上小诗时立马就在‘我’和‘老狗’之间画了圆圈。”
“自杀农民副本中，也是你最先往山上走去，找到了主线关键人物。”
“而在这个环节中，”李子越眉间轻皱，“你活动范围有限，却能很快想到整个房间构造。”
他并不认为张敛最后用纸捏的3D小鸟是巧合。
三次，张敛都以极轻巧随意的方式点出了关键点。
张敛这个人……李子越揉着眉间。
远没有他看上去那么简单。
这样的人，却从未进过积分排行榜前十，最高一次是在第11。
起初李子越以为张敛是在为最后进入高级伪人副本而压分，然而这个猜想却在张敛花了80万积分来到他世界后瞬间破裂。
张敛到底想干什么？
李子越自以为已经能看明白很多人，唯独张敛……
张敛总觉得李子越该好好学习一下如何撒谎。
他面露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看着李子越泛红的耳朵尖。
如果这个人在冷冰冰说狠话的时候能把因别扭而发红的耳朵也藏起来就好了。
……
[《暴风雪山庄》中含五种天气元素：雪、雾、风、阳、雨]
[您将会4位队友，现可向您公开部分队友信息：张敛是您的队友，另，您的队友中有人在开胃菜环节达成‘无观众伤亡’通关成就]
【我去？真的假的？没观众死？怎么做到的啊？】
【不会是积分榜榜一吧……】
【我觉得李哥控制只死了一个观众已经很极限了，没想到还有更牛的，稳了稳了】
李子越却显不出什么好表情。
像这种由系统安排的组队，一般系统会严格根据玩家实力分出好几个梯队，再在各个梯队里挑人组成新队伍，保证每个队伍里有大佬也有菜鸟，讲究一个实力均衡不破坏游戏平衡。
然而这局明显不对。
无论张敛如何压积分，系统不会分析不出张敛的真正实力。
目前五人队伍里面，有他，有张敛，还有个达成“无观众伤亡”的玩家……可以想象，剩下两个队友也不是省油的灯。
李子越记得这个副本是个可容纳三百名玩家的百人副本，不可能这三百个玩家都和他们一样实力。
队伍总体实力越强，所要承担责任也就越大，面临的副本环节也更加凶险……
况且玩家再牛，能有多牛？
轮到像高级伪人副本这种局，不管你是榜一还是榜十，该团灭还是团灭。
李子越揉了揉肿胀的太阳穴。
此刻突然好想回学校参加理综考试。
好歹考完后还能回宿舍睡一觉。
“叮！”
[欢迎来到《暴风雪山庄》]
第067章 救我
[考虑到本次副本参与玩家数量过多, 为杜绝上次玩家大厅斗殴事件，玩家不再统一前往大厅]
[现进行道具购买环节]
[一盒没受潮的火柴：安徒生每次都买，推荐安徒生的读者入手这款周边（500积分）]
[装满热水的保温杯：天塌下来了？没事没事, 等我喝口水先（1000积分）]
[一些细钢丝：暴风雪山庄？密室杀人？还好我祖上是做小偷的，我搞根钢丝把门撬了, 我看你搞什么密室（500积分）]
【好好好，我要买最后钢丝道具】
【我不敢想我站在高层, 手里捧着保温杯，端详下面一群人打架斗殴，随后我慢慢抿一口热水，看白茫茫水雾升起, 薄唇轻启：天凉王破】
【受不了了, 前面是哪个村子里的霸总，用保温杯装逼，你吃点好的吧】
李子越沉默了两秒，买下了火柴。
原因简单粗暴, 《暴风雪山庄》副本中虽然存在“阳”的那一刻，但时间很短暂，大部分时候都是雪花漫天，环境异常寒冷。
这三个道具里能最有效提供热量的, 其实是火柴。
火柴能点燃的东西可太多了。
[道具购买环节结束, 现将您投入副本中]
李子越醒来时候只觉得头疼欲裂，鼻腔有些发痒，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手摸上两边胳膊。
冷得像冰条。
他艰难地睁开眼眸, 一片刺目的白光瞬间模糊了他的视线，强烈刺激下, 他不自觉流下一点生理性眼泪来。
待舒缓了身体，才看到那边阳台窗户没关好，露出了一点细缝，凛冽的冬日寒风就顺着那点缝隙使劲往空荡的室内咆哮。
这房间窗户并非常见的半面窗，而是玻璃占满墙面的推拉门式窗，外面留了个长约2米宽1米的阳台，堆满了纸箱杂物，最上端挂了根铁丝网，有几节孤零零的塑料衣架留在上面。
先前隔阳台远，靠近了才意识到外面空气异常难闻，他忍不住又打了个喷嚏，用了点力气，这才把那窗户给关上。
直到用力那刻，李子越才发现自己手腕处的红肿。
两只手都有非常明显的被粗绳缠绕摩擦的红肿，尤其是他手腕突起的骨节上，都被磨出了血，又凝成了暗红的血疤。
这是……
身体暖和了些，李子越终于有精神去观察这个屋子现状。
房屋面积不大，仅客厅、厨房、卧室，是明显的毛胚房，没粉刷过油漆，粗糙的混凝土凹凸不平地砸在墙上。
机械圆盘时钟挂在玄关正上方，还在“咔嚓咔嚓”转动，上面显示离10点还有3分钟。
日期为10月22日。
客厅落了张短小的木头桌子，上面摆了盘腻乎的红黑色不明物，李子越伸手去摸了它的外层，指腹瞬间附上一层透明粘腻。
味道是臭的，怕是某种动物腐烂的肉。
摸起来皮层软，里面硬，想来是刚从冰柜里拿出来解冻。
结合上个副本的糟糕回忆，李子越动作僵硬了半秒，随即决定不再看那盘东西一眼。
木头桌子歪着，旁边滚了把倒了身体的塑料凳子，凳子缺了个腿，刚好卡在桌子下端缝隙处。
而在李子越刚醒来的拐角处，有根沾了血迹的粗褐色绳子。
先前他被光亮和外面的冷风吸引了注意力，自然没注意到他身后还躲了这条绳子。
结合目前所有一切，可以看出房屋有明显的争斗痕迹，再看他手腕被勒出的伤痕，李子越应该是被殴打的一方。
回过神来，才感觉到身体哪儿都痛。
既然如此，那打他的人……在哪里呢？
这个疑问刚自脑海中冒出，系统弹出提醒。
[恭喜玩家触发“救我”主线任务]
[任务难度：四星（暴风雪夜，多少人死在寒风呼啸中）]
[任务要求：救‘我’]
[任务奖励：金币1000]
奖励都不再是积分了，看来金币在这个副本中真的很重要。
——[绑定支线任务]
[恭喜玩家触发“书写者的悲哀”支线任务]
[任务难度：一星（你知道的，我们写悬疑的必须整点日记环节）]
[任务要求：找到‘我’的日记本]
[任务奖励：金币10]
四星主线任务，并有“出生”附带的支线任务……
李子越不敢疏忽，这空荡荡的客厅是没什么东西了，他转身钻进了一旁的卧室。
卧室也采取了乞丐装修风，中心有个破烂床垫，皱成一团的黑棉袄随意扔在床边缘，李子越顺手捡起来穿上，身上倒是暖和了一些。
揭开棉袄，才看到有几本书处于下方，黑笔藏在前侧床垫漏出的缝隙中。
李子越先翻开那几本书，发现这屋子主人……哦，按照系统提醒和他手腕上受的伤来说，就是他本人，还有点“斯是陋室，惟吾德馨”的味道。
那是几本陶冶情操的散文集，“我”好像还颇具文采，读了篇散文后总要在后面写几段评语。
字还挺清秀。
日记本在最底端。
李子越的动作随着翻看日记本时间增长而逐渐僵硬。
[10/2]
[现在写日记好像没有任何意义……但还是想纪念一下，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幸存者来到这里，看到我的日记]
幸存者……什么意思？
李子越愣住。
[10/7]
[最近有不少人逃难过来，听逃难来的人说，北方污染更严重了，南方这边绿化好些，还能暂时做抵挡，不过这冬天来了……呵……不知道上次从医院拿的防毒面罩还剩几个了，好像已经没了……下次出门再拿点吧]
[真希望108号人类基地能分点东西给我们，明明大家都是幸存者……他们距离我们也不远，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跟防贼一样防着我们]
[10/8]
[对面来了个人，还很热心，搬来第一天就敲我门，问我需不需要物资。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最近晚上也睡不安逸，总觉得有谁在看我……希望是我想多了，毕竟在这样乱世里这种热心肠的人实在太少见了]
[10/11]
[那人真是好心，隔三岔五给我送点肉来，说是从北方动物园偷来的，不知道是什么肉，很难吃，但好歹吃不死人，能填肚子。他看上去挺瘦弱的，没想到这么厉害，真是人不可貌相呀]
李子越翻到下一页，只看到凌乱的撕扯痕迹，随后日期一下跳到了20号。
显然中间有几页被人撕毁了。
[10/20]
[22号是我生日，吃了这人这么多东西，我实在不好意思，还好先前攒了包压缩饼干还没吃，到时候和他一起分享吧]
在这之前，除开不知为何被撕去的几页还算正常，然而，下一页。
[他想杀我！他真的想杀我！我被他绑起来，好不容易逃脱……现在他回他屋子里去了，他说我跑不掉……]
李子越指尖逐渐泛冷。
这则日记没有日期，但根据前面房间的争斗痕迹以及门口时钟……
“我”写下这则话就在刚刚！
要逃。
这是此刻浮现在他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
然而如何逃。
他从卧室窗边往下看去。
他所在楼层很高，约摸三十米开外，下方是厚不见底的积雪，看似柔软，实际长久的积雪硬度堪比石头，而另一边，楼层水管之间已经结了冰，又冷又滑。
外面狂风卷着如刀刃般锋利的雪花，空气污染严重，肉眼可见层层如苔藓般的青绿雾气萦绕在空气层中。
那就只能趁现在从正门……
“咚咚。”
寂静的房内玄关那边传来一阵敲门声。
模糊的男性声音透过门缝钻进来，带来一阵湿冷的阴暗感。
“你在吗。”
李子越身体侧在玄关另一边，身体微下蹲，正好处在防盗门猫眼的盲区。
猫眼上方的钟还在缓慢转动。
指向十点过一分钟。
他手附上门锁，掌心传来一阵惊心的冰凉，那边缠绕了很多圈铁链和钢丝，密密麻麻累成一团，几乎盖住了开锁的拉横，解开需要一些时间。
而另一侧。
李子越垂眸。
在他对面鞋柜处，最上端放了根约摸20厘米长，后端有两根食指粗壮的铁针。
铁针尖锐那侧仿佛亮着刺眼的银白光芒。
而在铁针下方，放了把单手可握的小型斧头，斧头的木头把柄最上端折断过，被人用绷带勉强缠了起来。
破局之道，显而易见了。
李子越难耐地合上眼眸，感觉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脑海中响起系统提示音。
[恭喜玩家触发“吾必还之”支线任务]
[任务难度：一星（天平两端，血债血偿，公平买卖）]
[任务解释：你早就清楚，那人正透过猫眼偷窥你。怎么办呢？可怜的人。放置在鞋柜上的尖针和斧头又代表了什么呢？]
[将针刺入猫眼，那人的眼睛会瞬间受伤，这段时间内请用斧头砍了门锁逃出去吧（温馨提醒：斧头先前受损，只能使用一次，开了锁之后不能再砍伤其他人）]
[任务奖励：金币40]
李子越手附上冰冷的铁针，薄唇轻抿，似乎还在犹豫。
[关键npc已出现，现免费向玩家赠送“侦察之眼”道具]
提示音刚过，一枚银框单边眼镜虚空飘浮在李子越左眼前，透过镜片，他的视线刚落到门侧，便见到视野中现出几个字来。
[101号变异丧尸：身体素质强于一般人，行动敏捷，主要通过眼睛锁定他人]
[弱点：眼睛，丧尸眼睛受伤后会停止动作2分钟]
“喂，”那人的眼珠在猫眼前端诡异旋转，“你在里面吧，怎么不出声。”
李子越听到门锁处发出细微的响声，像是某根细小的铁丝钻入了锁孔……
下一瞬，只听到外面那人尖锐鸣叫一声，一小节玻璃被戳破的残忍被掩盖在下方。
“砰！砰！”
强烈冲击下铁锁瞬间裂成几节，“咔擦”脆响，锁开，李子越完全没时间去看那人，开了门便径直往楼下跑去。
系统不断在他脑海发出提醒。
[本局特殊“血债血偿”机制讲解：玩家或者npc在伤害对方后，将在一段时间后受到对方伤害反弹，简而言之，如果您伤害了对方眼睛，一段时间后您的眼睛也会同样受损]
[触发机制说明：双方之间存在接触（以其他物体为介质构成间接接触也在系统允许范围内）]
[保护玩家机制：npc伤害他方会立即受到反弹伤害，玩家伤害他方会有一段时间反弹缓刑期，缓刑期时长不定]
李子越心里暗骂一声。
早知道系统不会那么好心送免费道具，原来是在这地方准备阴他一手。
一路狂奔，他隐约觉得身后仿佛粘着让人毛骨悚然的视线，偶尔抬头一看，总能见到楼梯口居民微微张开的防盗门。
黑漆漆的门缝里，无数只眼睛咕噜咕噜打着转。
这楼的“居民”都活起来了。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生满铁锈的楼门出现在眼前，李子越将门口积雪草草赶开，艰难地在雪地中移动。
走到外面，只觉得空气愈发恶劣，他几乎止不住咳嗽，只能将棉袄上衣口往上拉，把口鼻勉强遮住。
结合日记所言，李子越点开系统，找到离居民楼最近的医院，开启导航。
与此同时。
[恭喜玩家触发“人多前往生门，便让它成了死门”支线任务]
[任务难度：二星（你知道，我们写悬疑的，不整点医院场景心里就不舒服）]
[任务要求：前往医院，找到‘防毒面罩’，防毒面罩可以保您免受毒雾攻击]
[任务奖励：金币50]
狂风呼啸，临近中午，雾气稍微散了一些，使得雪地中艰难前进的人影愈发清晰。
积雪厚重，新落的雪花却不算多，他的脚印从居民楼弯弯扭扭到另一侧，留下了让他人可以追踪的痕迹。
第068章 他的世界一直在下雪
沿途, 呼啸的雪风和青黄雾气掩盖了太多无意识的活死人。
李子越用“侦察之眼”看了一圈。
[低级丧尸：行动迟缓，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
[弱点：到处都是弱点]
他们面容不见一丝红润，皆蜡黄枯瘦, 双目失神，瞳孔缩成很小的两个黑点, 眼眶干裂。
部分丧尸脸部已经被雾气腐蚀到只剩一半，被生了蠕虫的皮肤勉强包裹着。
又见丧尸……
【我去, 听论坛里的人说天气副本又名丧尸副本，果然……】
【好冷啊……主播是不是也觉得很冷】
【只是冷吗？我现在感觉我有点呼吸不过来了……不行了，我想退出直播间一会儿……】
【难以想象我们目前所感受的只是主播的30%……哥……你到底处在一个怎样的坏境啊，平时看你不吭声, 还以为你过得很惬意……】
临近医院, 积雪变薄，丧尸数量却明显减少，李子越眼眸微眯，行动逐渐迅速。
这地方说是医院, 更不如说是遭人抛弃的废墟，枯黄的爬山虎根勉强挂在脱皮的墙面上，院门前的大片空地上停了几辆窗户碎裂的小型车辆，轮胎扁塌, 车座底部生满杂草。
建筑物更不见好, 到处可见破碎的玻璃片，厚重的灰尘缠了地面一层又一层，门口电子屏黑着斜歪在顶端，看上去摇摇欲坠。
李子越刚进入大厅, 便见门诊挂号那侧贴了很大一张油印海报——免费发放防毒面具，每户限3个, 请前往5楼呼吸门诊领取。
日期是2X16年11月2日。
李子越视线停在“X”上端。
又是模糊的日期。
他想起《自杀的农民》副本中XX希望小学黑板上留下的笔记，同样也模糊了具体年限。
是因为这只是个副本，所以不需要严格的日期标注吗？
李子越暂且压下心中疑问，先在咨询台地图索引处总览了医院大观，再顺着墙壁上还能看清楚的指引往楼梯走去。
然而，路过二楼时，李子越脚已抬起一半，余光突然瞥到拐角处地面一抹银色亮光。
他心突突跳了两下，一股无端的诡异感自心间冒起。
果然。
那是个被人打碎的葡萄糖溶液瓶，透明的液体淌在灰尘厚重的地面，将那边“染”成一片深棕。
天寒，液体尚未凝固，且这边是眼科门诊区，这么大瓶的葡萄糖溶液不可能凭空出现在这里。
这栋建筑物里，有其他人在。
而且可能不止一个。
瓶子碎了，说明拿着瓶子的人当时状态并不清明，或者正面临某种很紧急的状况。
而从地面灰尘上来看。
李子越微微皱眉。
不见其他脚步痕迹。
难道这人是飞着……
李子越默不作声地将地上大块碎片捡起来，手指在墙壁底部摸索着。
下一瞬，他只觉得口鼻突然被人严实捂住，随后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地面滚动——
只消一眨眼，他就被带到旁边眼科诊室验视力的小房间，李子越的后背严丝合缝地贴着那人的胸膛，双手手腕被人一把捏住，嘴唇贴上一节冰冷。
尔后，他被控在电脑验光仪后方，那人将面前的遮光窗帘一拉，以从身后抱住他的姿势将李子越禁锢在角落。
李子越合了眼眸。
过了几秒，那人缓慢放下遮住他唇的手。
李子越这才沉着声音喊了句。
“张敛。”
听声音好像有点生气。
张敛将下颚自然抵在李子越头顶，感受他柔软发丝在轻微颤动。
得亏李子越刚好比张敛矮一个头，这个姿势对两人来说都很合适。
在李子越再度说话前，他先沙哑着叹息了句：“哥……我疼……”
李子越一下子就没了脾气，他登时连动作也不敢做，只是僵硬着，语气明显软了很多：“……哪里？怎么了？”
谁能把张敛伤到？
在李子越没看到的地方，张敛轻轻挑了眉毛，声音还是有气无力地难受着：“没事……”
他话还没说话，突然感觉怀里的人动作扭了个身。
张敛难耐地“嘶”了一声，眼眸微眯，只手握住李子越的腰侧：“哥，你乖点，别动。”
李子越罕见地没红半边脸，他撑起上半身，从张敛怀里挣脱开，随后微凉的手指附上张敛已经被血液染红的白衬衣。
一道少说有10厘米长的伤痕刻在张敛冷白的皮肤上，伤口之深，最尾处隐约能看见他森白的骨。
“怎么伤的。”
李子越的语气第一次冷得吓人：“张敛，都这样了你刚才还……”
“哥，”张敛垂下眼眸，手指无力地拉住李子越的衣袖，“我疼。”
李子越刚被张敛伤口点燃的情绪骤然卡住，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
李子越轻轻抿住下嘴唇，见张敛狭长的凤目微眯，眼尾处微微上翘，长睫却乖巧地敛着，只手勾着李子越的上衣摆。
他轻着声音，似乎在乞求。
“你疼疼我。”
“你……”
李子越喉咙哽咽成一团，他指尖微微颤抖，不愿抬头去看张敛快要没有血色的唇，只是沉默着从背包里拿出简单医疗工具，做完基础消毒之后又用绷带缠了几圈。
这样严重的伤，短时间肯定是好不了的，只能勉强先止住血。
他现在特别想骂一通张敛，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但话到嘴边，又软成安慰：“……疼不疼……”
“不疼。”
伤成这样了还不疼。
李子越不忍数落他的伤口，胸腔翻涌的情绪却又惹他开口：“……你背包里不是什么都有吗，这么冷，为什么不给自己加件衣服。”
雪天，李子越都套了件黑棉袄，张敛还是一件简单的白单衣。
张敛低下眼睫。
过了半晌，他才仿若喃喃自语道：“……我不怕冷，我习惯了。”
李子越动作突然止住。
他想起在《初级伪人副本》见到的张敛。
每次重新开局，张敛身体总是异于常人的冰冷。
一开始李子越以为是张敛体制特殊，可后来副本结束时他再靠近张敛，指尖小心碰撞的那刻，他清楚认识到张敛体温是正常的。
那冰冷只能来源于张敛的世界。
李子越曾调查过张敛，然而无论他花多少积分，张敛世界这部分，系统只告诉他两点。
第一，张敛的世界属“创新”，他的世界如何，全由张敛自己决定。
第二点并非文字，而是一张照片。
照片里大半都是被阳光照到仿佛闪耀着银色光辉的白雪，张敛身影只占了照片一个角落，他半边身体掩在雪中，头小幅度往上仰，略出神地看着身侧的枯树。
在他身旁，鹅毛大雪飞扬。
原来。
张敛的世界一直在下雪。
李子越感到自己耳尖在发烫，心里压抑着酸涩。
他深呼吸了一口，手已经放到棉服上端拉链处，却被张敛一手握住。
“哥，”张敛喊了一句，“我比你耐冻多了，你要是感冒了……”
他摆出了个让李子越很纠结的理由：“就没精神做假期作业了。”
【天杀的，我巴不得生病回家躺着，合理不上课不做作业简直是天堂】
【真假……上次我发烧两天，回学校一摸课桌抽屉，一手新试卷】
【我真的哭了，这个理由明明那么离谱，放到李哥身上又那么合理……】
不过李子越爱做作业也有个度，没到魔怔的地步。
李子越叹了口气。
张敛握过来的手是温热的，说明他确实不冷。
张敛见状还要补刀：“假期很短的，不到一周，等我们出了副本，大概就剩3天了，而你有10张英语试卷还有……”
“等会儿我还要换绷带，到时候消毒再痛你都忍着，”李子越恶狠狠道，“喊疼也不安慰你。”
张敛柔和了眉眼，识相地止了话语，随后小幅度地笑了一下。
“好。”
他没说出受伤的真相。
当时他以为那人是李子越。
这才失了防备中了暗算。
张敛眸底附上一层阴翳。
“所以呢？”李子越抬起头来看他，“你把我带到这里来……”
他环顾着这片小角落：“不单单只是包扎伤口吧。”
张敛一改先前的神色，恢复了日常木讷，他无辜地对着李子越眨了眨眼睛，像小朋友跟家长告状一样：“这层楼里有两个npc，一个医生，一个护士，他俩……”
张敛咳嗽了一声：“挺强的。”
李子越神色凝重。
能被张敛这么说，看来真不简单。
“刚才他们是在抓我……”
李子越陡然捂住了他的唇。
他凑了过来，身体自然地缩进张敛怀里，薄唇贴在张敛一边耳垂，李子越温热的呼吸像羽毛般拂过张敛泛着凉意的耳软骨。
张敛有一瞬间的失神。
“有人来了。”
张敛眨巴眨巴眼睛，听李子越的话屏住了呼吸。
诊室房门发出“吱呀”的巨响，随后听到人一轻一重的脚步声。
“去哪里了……”
怪异的女声在空荡的诊室响起：“受了那么严重的伤也能跑那么快……哼。”
“一定要把他找到，”沉重的脚步声停下，取而代之的是男性厚重的嗓音，“我还没见过那么……完美的躯体……我们需要他的上半身……那里有丰富的内脏……”
粘腻的水声潜伏在他如暗处百足虫爬行的阴冷腔调中。
李子越感到身后用来遮掩他俩的窗帘在发抖，他视线微往上，见最边缘玻璃窗破了个小洞，冷风顺着那洞呼啸进来，惊扰了落地窗帘。
脚步声愈来愈近，与此同时也越来越轻，像是发现猎物的猛兽在悄然接近，企图在最关键时刻将猎物脆弱的喉咙一口咬住。
逐渐。
他再也听不到任何脚步声。
而一只枯瘦的手也覆上了窗帘另一侧。
粘稠的液体在口腔中滑动的声音仿佛就萦绕在耳边，李子越甚至能够想象到医护二人布满血丝的眼球贴在自己颈侧。
随后。
“哐当！”
另一边门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几大块玻璃碎片接二连三地落在地上。
“在那边！”
女声惊呼，随即快速往门口奔去。
李子越微微喘气。
在他手中，一根透明的丝线正呈紧缩状态。
还好他习惯给自己留后手。
早在张敛即将李子越拉进诊室前，李子越就将背包里的透明丝线缠在诊室门把手上，又在靠近门边的墙角贴了几块从地面捡起来的，还未碎彻底的玻璃。
当时他并不确定那人就是张敛，因此准备了两根丝线。
一根作为吸引第三方，即如果身后那人和他发生对峙，他还能通过拉扯丝线使玻璃摔碎，引起这栋建筑物其他东西注意。
制造混乱向来是李子越脱身的方式之一。
另一根作为防备，如果身后那人将他关在诊室里，他还能借此逃脱。
没想到实际用在了此处。
李子越悄悄松了口气。
刚想说些什么，然而那两npc脚步声音还未消散，顿时作罢。
现在大概跑到门口了。
李子越合上眼眸。
然而下一刻，只听系统弹出提示。
随后走廊断电许久的喇叭突然响起声。
[检测到人员到齐，现开启‘躲猫猫环节’]
“哦？”护士停下脚步，“人员到齐？”
她转过身来，上下打量着检查视力房间的窗帘，沾着血液的手术刀竖立在她面前，她伸出分叉的猩红舌头，将上面的血液舔舐殆尽。
“原来……小老鼠们真的在这里……”
脚步声又起。
越来越近。
第069章 第一次见主角游戏失败的
【服啦, 前面也没任何提醒说人凑在一起会触发这个支线游戏啊，主播实惨】
【哥现在都没空做作业！可见这个副本难度和坑爹程度！】
【老天爷啊我这个铁公鸡都看不下去了（打赏主播30积分）】
又搞马后炮！
李子越作为素质标兵，骂人最顶级词汇不过是“神经病”, 此刻他都忍不住对系统一阵输出。
副本想搞死他直说，没必要搞这么多曲折的弯弯绕绕。
[恭喜玩家触发“躲猫猫”支线游戏]
[任务难度：二星（医护人员不锻炼身体, 如何解决医闹问题）]
[任务说明：npc为猎人，玩家为猎物, 所有人都配上系统，系统提供所有人的平面位置信息，游戏开始时将打散所有人位置（温馨提醒，医院一共五层, 位置信息只提供三维立体坐标系中的xy信息, 不提供z轴信息。游戏结束前猎物不可离开医院）]
[任务要求：猎物请躲过猎人5分钟的抓捕]
[任务奖励：金币20]
系统不允许他有挣扎的时间，等李子越再度睁眼时，他已经被放置到另一间诊室。
李子越简单看了眼诊室桌上贴着的浅黄病人挂号单。
XX眼科3诊室。
他还在3楼。
外面似乎有人在缓慢走动，李子越不动声色地悄然移到房间角落, 这才点开系统。
系统以医院最底层地基为基本图层，上面闪烁着4枚图标，有两枚呈红，想必是npc, 另两点为蓝, 分别间隔在医院最远的两侧。
而这还只是xy上的距离。
根据系统解释，他无法知道其他人具体楼层，会出现亮点在坐标上显示已经重叠在了一起，实际却看不到对方——可能一个在5楼, 一个在1楼。
这项规则对他找到张敛没有半点帮助不说，还增加了许多无意义的恐慌。
李子越压抑着咳嗽了一声。
废弃医院的基础建造已经差到一定程度, 玻璃窗户该坏的都坏了，外面带有腐蚀性质的空气简直“无孔不入”。
游戏是其次。
李子越看了眼鲜红的倒计时：4：47
当务之急是去五楼拿到防毒面具……
但是。
他将门张开一道小缝，透过缝隙见医院走廊不知何时浮现了一群行动诡异的丧尸。
他们低垂着头颅，步履迟缓，摇摇晃晃地贴着两边墙壁移动。
李子越忍不住深呼吸以稳定自己情绪。
[中级丧尸：行动迟缓，但数量叠加起来也很麻烦，有一定攻击能力，主要通过眼睛追踪他人行踪]
[弱点：火烧]
火烧？
李子越想起先前在一楼玩家大厅看到的医院结构导图。
他这里倒有火柴，但还需要可燃物……
李子越看了眼系统标注的亮点，此刻两枚红色分开行动，一枚朝他移动，另一枚去抓张敛。
很自信嘛。
李子越勾了勾唇。
觉得能够分开同时干掉他们两个。
酒精、火烧、成群的丧尸……
题干提取出来的可用信息就这么多，目前他需要解决的问题是——拿到防毒面具，游戏结束后离开医院。
那两个npc战斗力不可小觑，现在张敛身上有伤，和他们硬碰硬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李子越回想起npc说过的话……
他知道怎么破这局了，顺带还能把5楼的防毒面罩纳入囊中。
眼看一枚红色亮点越发逼近，李子越趁着外面丧尸较少的时候猛然闪出诊室门，直接往楼梯口跑去。
先去四楼，四楼是住院区，患者离院后一般会进行较大区域的酒精消毒。
尽管李子越已经尽量做到迅速，发现他的丧尸还是不少，丧尸行动虽略微迟缓，但黑压压的丧尸群紧追赶在李子越身后，也造成了不小的压迫感。
另外，他们集体行动发出的声响也在向那两位猎手表明——“这里有猎物”。
系统上显示：倒计时3：58秒。
李子越连忙跑进病房配剂室，从药台上抽出一节冷硬的长管，将管子卡在门上，暂时把丧尸挡在外面。
配剂室里面已经是一片凌乱，大塑料瓶装的酒精胡乱倒在角落。
李子越微拧眉。
找了一圈，他只摸到一小瓶高浓度酒精，剩下的都是用来简单消毒的大瓶酒精。
没办法了。
死马当活马医。
酒精浓度为60%，能点燃。
李子越将被外面丧尸砸得砰砰作响的门拉开，随后没有半点犹豫，将大瓶酒精直接倾倒在他们脸上。
[特殊道具使用：可不要小瞧安徒生读者的力量啊，你这个可恶的家伙]
[火柴瞬间膨大成30厘米长的火炬大小]
随后，火光骤然猛烈，随着酒精的轨迹连成一片醒目的火海。
丧尸群里响起一阵尖锐的痛苦喊叫，声音实在刺耳，甚至让李子越产生了一瞬间的恍惚。
尔后。
一枚原本朝张敛所在位置奔去的红点陡然更改了路线，朝李子越袭来。
倒计时：3分23秒。
两枚红点在此重叠，将微弱的蓝点堪堪盖住。
李子越看了眼系统导航，再将另一瓶酒精倒向身后丧尸。
火光四起。
他的眼眸却是冷的，那双漆黑深邃的瞳孔倒影着两人的身影。
倒计时：3分00秒。
生了双蛇眸的护士扭着腰肢，只手撑在腰侧，另一只手里握着根粗长的注射针管。
“你很勇敢嘛。”
李子越没说话。
原本潜伏在角落的中级丧尸在看到这两丧尸时动作皆停住，身体本能地发抖。
尸潮竟然悄然褪去。
身后的火焰驱走了李子越身上的寒冷，反而让他觉得身体灵活了不少。
医生黑着脸站在另一侧。
他的身体不知何时变得如此魁梧，褐色毛发遍布全身，俨然是一只变异棕熊。
已经发动的电锯在他手边“滋滋”作响，上面似乎还沾着上一位“病患”的血液。
李子越并未小瞧这两个npc，毕竟张敛都盖章了——“挺强的”。
“侦察之眼”弹出说明。
[102号丧尸：行动敏捷，身体强悍，拥有动物异能，几乎可抵挡任何攻击，]
[弱点：没有弱点]
【我靠啊什么意思啊？没有弱点？！这丧尸要逆天了啊！】
【没弱点怎么打？完了完了，抓捕时间还有3分钟】
【甚至行动敏捷！速度值都拉满了，我哭了】
【好好好，所有人听我一句，当前唯一办法就是大家收拾收拾准备参加主播葬礼】
三分钟……
李子越深呼吸。
他整个人突然由紧绷转为轻松，手里的还燃着的一根火柴被他吹灭。
李子越轻笑了一声，将所有酒精放下。
“你们想要……”他看着男医生嘴角因垂涎忍不住流下的唾液，眼眸微弯。
李子越嘴唇轻抿，牙齿上下碰撞，声音带了点性感的沙哑：“我的身体吗？”
【我靠……谁录屏李哥刚才那句话了……我晕了，好那个……】
【支持主播搞点这种副业！（打赏20积分）】
护士的笑容愈来愈大，两边嘴唇活生生裂开，裂痕延到耳朵根部，诡异的绿色鲜血顺着伤痕流下。
她的笑声尖锐刺耳，在走廊不断回响，“医生，把他抓走。”
“放走个极品又来个极品，”她微微喘着气，眼眶猩红，眼球突起，整个人显然极度兴奋，“我等下要把你……”
“没想到这人还挺识相，”医生更为癫狂，他将电锯停下，用一只手提着，对着护士使眼色，“你去把他拷上。”
护士动作有一瞬间的僵硬，她恶狠狠瞪了医生一眼，却还是上前。
李子越垂眸，好似没有看见眼前这场变故。
冰冷的手铐将李子越双手紧紧铐住，他面无表情地跟着两个恨不得立马把他生吞活剥了的丧尸身后。
【不是！你们都不担心吗！等下要是主播挨刀子，我们也会痛啊啊啊】
【我靠！！你不说我都忘记！我要退出直播间！】
【退不出去的……我刚刚已经试过了……】
【？？？？？】
李子越手虽然被手铐禁锢着，但并非没有一点行动能力，他点开系统导航，对里面亮点的移动有了个大概想象。
[检测到有猎物被猎人逮捕，游戏失败，但倒计时依然继续，倒计时结束前猎物不允许离开医院]
【裂开了，这和我看的小说不一样啊喂！我第一次见有主播游戏失败的】
【真上贼船了，救命啊】
倒计时：1分钟15秒。
手部已经有了手铐，再加上李子越“认错态度”良好，护士只是把李子越的双腿固定在手术室床上，两人背到另一侧开始准备解剖李子越的道具。
生锈的刀刃与铁质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砰”响，配合着李子越的心跳。
刀钝，为了割开他的皮肉，一定会费点功夫。
对于死亡，如果能够瞬间死去，其实是一种福气，如果半死不活一直吊着，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肢解，让那种痛苦通过大脑一点点渗入自己的精神世界。
那才真正引人发疯。
【我靠啊我要走了不行我再也不来直播间了我他妈的】
【什么意思啊，怎么逃不出去啊我等下是不是也要被切死了】
【别慌！相信李哥！我们是老观众！李哥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对对对！看到哥刚才笑了没！只要他能笑，就没问题！】
【真的假的，你们主播这么牛？！能不能信啊】
【别不信，哥以前以绝对优势拿过积分榜第一！】
【真假的，他刚才都游戏失败了……（抱头）】
李子越躺在床上，看着手术室昏黄的灯光。
“系统。”
他在脑海中喊了一声：“有没有能够减免直播间观众和我共感程度的道具。”
【？？？？？】
【卧槽不是吧！什么意思！啊？？？真的要被npc切啦？！？！】
【啊？？老观众也看不懂了，这到底什么情况！】
第070章 哥，你不要不理我
系统：“最多可以减免为10%, 无法做到100%取消共感。”
“我买。”
系统甚至迟疑了两秒：“……这个道具，需要您支付两万积分，请您再考虑……”
李子越皱眉：“我已经说了, 我买，没时间了, 快点。”
【……我今天会提前体验被破腹取出内脏是如何痛，我真的……】
【天杀的副本……对主播好一点怎么你了（打赏100积分）】
[减少共感道具已生效, 时间为半小时]
李子越又在商店花重金买了个隐藏伤口的道具，这才如释重负地合了眼眸，
“等久了吧，”护士缓步走过来, 那双瞧不见一点人气的蛇眸死死盯着李子越, 她嘴唇微张，露出里面分叉的蛇信子，舌尖淌着不明粘稠液体，“马上……”
她尖笑一声：“你就属于我们了。”
医生默着声音走了过来。
此刻他的脸部已经完全畸形, 棕色绒毛从他面部皮肤刺出，鼻尖陡然宽大，嘴唇加厚。
下方双脚化为硕大熊掌，鞋子已荡然无存。
他喘着粗气, 腥臭的唾液沾满嘴部胡须。
动物。
李子越回想起日记本中提到对面那人曾给“我”送来一些不明种类的肉, 肉的来源正是“北方动物园”。
和这两个丧尸的变异有关系吗？
李子越仰面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与此同时，他心里默念。
“倒计时15秒。”
护士冰冷的手附上他的上衣尾，指尖将那点衣料往上拉, 露出他一节精瘦白皙的小腹。
“唔……”护士舔了发涩的嘴角，“好漂亮……里面的内脏……一定更漂亮……”
李子越看似认命般合上眼眸, 枫色的唇却微动：“你们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刀口生锈的手术刀已经切上他柔软的腹部，随后稍微用力。
动刀的是护士，医生只在一边旁观。
“什么。”
此刻医生倒是来了兴致，配合李子越一问一答。
李子越勾了嘴角，引起别人兴趣却又不回答。
然而下一瞬。
正当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李子越瞬间从床上侧歪，手术刀在他小腹下端划过一道血痕，李子越闷哼一声，随后看到护士面上表情也有一瞬间的僵硬。
果然。
李子越冷笑一声。
[血债血偿]机制在这里也作数。
只听一声清脆的“咣当”。
李子越身体瞬间倒向医生，医生躲闪敏捷，使他动作落了个空。
但李子越真正目的不在此。
医生下意识向他袭来的正后方撤去。
随后感到脚下一滑，医生很快稳住了身形，心情却陡然沉重起来。
他脚下有一滩透明水渍，刺鼻的味道从那边传来。
那是李子越先前藏在怀里的小瓶酒精。
“血债血偿”触发机制很人性化，不硬要求触摸，借某个双方都接触过的东西传递也算。
整个过程和李子越接触的只有护士，医生虽然垂涎，但还是和李子越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医生在刻意躲避这项规则。
酒精碰到医生脚底的那刻，李子越毫不留情地将藏在手心的玻璃片往自己膝盖处猛地一划。
两丧尸登时弯曲了膝盖，骤然倒地。
“你……”
护士膝盖鲜血长流，突然传来的疼痛让她无法动弹。
“我有多痛，”李子越咬牙，薄汗从他额上溢出，“你们也会感受到，对吗？”
“既然我从外面不能伤害你们一点，”他微微扬唇，仿佛没有看到自己同样受伤惨重的膝盖般，“那就只有利用规则从我这里下手了。”
在居民楼时李子越曾被这npc和玩家伤害绑定的规则阴过一道，自然记忆深刻。
副本存在部分规则是双刃剑，他从中能受到多少伤害，反之也能利用其谋取一点利益。
[恭喜玩家达成隐藏成就“没有什么是完美的”：成功牵制“侦察之眼”无法找到缺点的丧尸！]
[成就奖励：50金币]
【666这也在主播计划范围内吗！（打赏100积分）】
【吓死我了……但即使减免到10%共感，我还是觉得膝盖好疼（哭唧唧）】
【相信李哥！555我为刚才我有点想去参加葬礼而忏悔！】
【（房管）：膝盖难受的朋友请给我你们的地址，李哥想送点东西给大家，感谢大家在直播间的活跃】
【我第一次见主播给观众送礼物的，我哭死（打赏200积分）】
房管叹了口气，他将视线从直播间转到手机，上方显示观众论坛的讨论内容。
“我看完一场《暴风雪山庄》副本直播……太惨了真的太惨了，300个主播……无一幸免，全死了！”
“我也看了那场！积分榜第七和第十也死在里面了！大佬到死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啊？！真的吗？！详细说说！”
“我发不出来，一旦说详情系统就会屏蔽我……我只能说，这副本就是温水煮青蛙！系统也是内鬼！它在引导所有人做错误的……（内容已被屏蔽）”
房管揉着皱成一团的眉间，寂静的房间里，自己慌乱的心跳如敲响的鼓，在他耳边不知疲倦地作响。
现在《暴风雪山庄》副本异变的消息已经成了观众论坛热门帖子，甚至论坛管理员都现身贴了告示。
【玩家死伤严重，现召集在“开胃菜”环节表现优秀的观众参与到《暴风雪山庄》副本中，奖励丰厚，戳此链接报名】
什么副本死到需要直播间观众参与填充人数。
他看着直播画面中的双膝受伤，俨然已经无法站立的李子越，心里一阵不安。
哥……你能破局吗。
……
“呵，”医生倒在地上，握住自己的膝盖，“我们走不了，你也走不了……”
李子越没回应这句话。
他点开系统导航，见上面另一点闪烁的蓝光。
倒计时：5秒。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锋利的，沾着血液的玻璃再度划过他的膝盖。
李子越闷哼一声，将口腔中快要溢出的不适和恶心强行咽下喉。
[伤口隐藏道具生效]
下一瞬。
“砰！”
手术室门瞬间被踹开。
李子越站在床侧，只手还在整理自己被护士弄皱的上衣角，一点腰侧肌肤若隐若现。
见到张敛，他放下衣摆，视线上移，眉尖轻轻挑：“拿到了防毒面具了吗？”
张敛怔了一瞬，他看着嘴里被塞了床单碎片，手里捂着鲜血长流的膝盖而倒在手术室门两侧的丧尸npc，有些懵圈地点了点头。
“行，”李子越仿佛没事人一样走过去，拍拍张敛肩膀，“走吧。”
张敛突然拽住李子越手腕：“没受伤吗。”
他视线落到李子越红润白皙的脸庞，见他的唇色正常，张敛的神色却依然不见好。
李子越打了个困倦的哈欠。
“我没你想的那么脆皮，快走吧，”他瞥了眼身后对他怒目圆视的npc，“我们现在去108号人类基地，那边好像有幸存者……”
他话还没说完，却见张敛沉默着走进手术室。
随后只听“砰”一声。
医生被张敛冷着脸踹到另一角落，与瘫痪在那里的护士碰撞在一起。
“张敛——”
这是张敛第一次违背李子越的意思。
张敛仿佛没听到李子越在喊他，他的手捏住医生的脖颈，逐渐加力，只见防御数值堪称完美的医生被他这样一掐，神智瞬间恍惚起来。
“张敛！”李子越手握在他手腕处，格外愤怒，“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伤npc，他后来受到的伤害会反弹到你身……”
“你也知道。”
张敛轻抬眼眸，突然打断他。
“你也知道会反弹。”
李子越话语哽住。
“李子越。”
张敛目光沉沉，那双深蓝的凤眸下压抑着仿佛要掀起暴风雨般歇斯底里的复杂情绪。
“那你告诉我，他们膝盖为什么流血。”
“……”
张敛能在李子越用火柴吸引丧尸的那一瞬间明白李子越想让他借此机会前往五楼找防毒面具，自然也能在此刻戳破李子越的谎言。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这点不好。
“我没事。”
李子越摇了摇头：“有事就在你面前站不起来……”
长枪瞬间显形，李子越话还没说完，随即瞳孔因过度震惊而微缩——
“噗呲！”
墨绿色丧尸血液如天空炸开的烟火般骤然溅射出来，淋了手术室一圈。
张敛面容掩在暗处，光透过手术室门口的一点缝隙落到他线条清晰的下颚，他眉眼暗沉，眸中不见光亮。
看着心脏在电光火石间就碎裂却还在拼命挣扎的丧尸，他面上没一点正常人该有的同情或者对生命的畏惧。
宛如毫无感情的杀人机器。
尔后，只见空中一道寒光闪过。
护士捏着手术刀的手腕霎那间从身体上脱离，那仿佛还在颤抖的手掌飞落到手术室床上。
张敛一只手握着长枪，另一只手温柔地遮住李子越的眼眸。
“哥，你别怕。我只想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他声音轻柔，仿佛只是在和李子越随意对话：“她手术刀上沾着的血液是你的吗。”
……
这场单方面的虐杀持续时间并不长，李子越却觉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已经被切成碎片的丧尸还倒在手术室角落挣扎，而始作俑者却单膝下跪替李子越处理膝盖上的伤口。
“消毒会有点疼，”张敛轻声哄着他，“哥，你稍微忍一下，实在不行可以咬我。”
“……”
系统还在向张敛伸橄榄枝——[张敛玩家，只需最后一刀，102号变异丧尸就会永久失去生命特征，您将达成副本顶级首杀隐藏任务，将获得……]
“闭嘴，”张敛毫不犹豫地打断系统，“我要真杀了，哥这辈子都不会理我了。”
玩家和npc之间的痛感是打等号的，这意味着刚才丧尸受到的所有疼痛等会儿都会完全体现在张敛身上。
而丧尸身体被反复强化过，张敛再怎么厉害也是人，承受疼痛的能力如何与丧尸比？
他还知道不杀丧尸，李子越此刻已经气到不知道该夸张敛厉害还是该骂他一顿。
张敛倒是心情平静。
李子越伤口被他用了特殊道具，已经好地差不多了，皮肤上还剩一点切割痕迹，但不会痛了。
伤是要好了，李子越面色却黑地吓人。
伤口被张敛喷了点冰凉的药液，李子越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尔后脸颊两边突然被人捧起来。
他还没反应过来，便感到唇被人轻轻碰了一下。
张敛垂眸看他，趁李子越还在震惊，便又亲了一口。
“哥，别生气了，”他抿嘴，“你不要不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