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盯着这块造型奇特的石头半天,悠真还是什么都看不出来,他好奇地问giotto,雕金师塔尔波有没有透露过里面到底是什么,他摸起来有股奇怪的感觉,giotto却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初始的样貌就连塔尔波自己都感知不到,但有一种说法是这块原石并不像外部那样坚硬,内部是柔软混沌的一团纯粹的能量体,只有当接触到火炎之时才会固定下最终的形态。

    giotto与他的守护者们的武器便是不尽相同,却都异常地适合他们自已本身的习惯。听giotto详细地描述后,悠真更加期待自己最后会得到什么,虽然他大概率应该是用得顺手的刀剑类,毕竟他只会这个。

    为此悠真每天都会抽出一段时间来研究,却什么成果都没有。泄气了一段时间后,悠真甚至抱着微弱的希望跑去了塔尔波那边,厚着脸皮围观这位雕金师制作其它品阶的指环,看着他是如何用死气之炎来锻造指环的。

    日复一日,悠真蹲在炼金室麻木地看着,倒是清楚地记住了如何打造指环,每一个步骤每一个动作都深深地刻在脑海中。那一阵子每天晚上回去,悠真躺在床上只要闭上眼睛,眼前都会浮现塔尔波是如何打磨的,悠真甚至有了一种他拿起锤子,都可以自己试着造出指环的错觉。

    不过后来悠真确实因为塔尔波一时的兴起,在他的指导下,用普通火炎给自己锻造了一枚用来玩玩的a级指环,令塔尔波大为震惊,直夸悠真是个天才雕金师,第一次就打造出了仅次于彭格列戒指的a级指环,还开口问悠真愿不愿意跟他进一步的学习。

    悠真不好意思地拒绝了塔尔波,其实是他悄悄地作弊了,在普通的火炎之中加入了他的无色之力。否则可能到了最后一步,指环都成型不了。

    但即使如此,得到了夸奖的悠真还是很开心地揣着指环,回去就炫耀给了蓝宝看。

    然后就被蓝宝给抢走了。

    悠真无奈地叮嘱蓝宝,拜托他千万别戴在手指上,他担心这会让蓝宝阴差阳错地成为他的氏族。

    蓝宝不解地望着悠真,但见悠真脸上是罕见的执着,便耷拉着“噼里啪啦”出电流的卷毛,乖乖地答应了下来,转而做成了项链挂在脖子上。

    虽然意外开发了新技能,但对于点燃火炎还是无济于事。直到彭格列的雨之守护者回归,别说达到能够开启石头的炎压了,就连夜之炎悠真都没有成功点燃过一次。

    竟然又失败了。

    悠真泄气地趴在桌子上,紫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这异常顽固的石头发呆。

    蓝宝从悠真的身后趴上来,散漫地环过悠真的肩膀,一手抬起随意地摸了把悠真垂落在侧脸的碎发,袖口的系带还碰到了悠真的耳朵“还不行吗?”

    被蓝宝松松垮垮系上的飘带似有似无地碰触到耳朵,心烦意乱的悠真一把拽住了在他眼前晃悠的带子,在蓝宝诧异的目光下,悠真从蓝宝的怀中转过身,面对着蓝宝微屈长腿坐到了办公桌上。

    蓝宝的左手被悠真抓住,本来轻松地将大半个身体的重量压在了悠真身上,而现在却因为悠真的抽身而失去了支撑,不得不别扭地隔着椅子弯下腰,右手撑在了悠真身侧的桌面上。

    浅草色的卷曲发丝擦过悠真的脸颊,蓝宝迟钝地将碍事的椅子踢到了一边,才好好地站直了长腿,不管被悠真挟制的左手,他右手随意地插入了口袋,歪了歪脑袋“生气了?”

    “你是故意的?”

    悠真没好气地瞥了眼蓝宝,不等他回答,手上动作快速地解开了被蓝宝绑得杂乱无章的宝蓝色飘带,重新帮他系了一遍。

    蓝宝在悠真无声的目光下,乖乖地伸出了揣在口袋内的另一只手。

    等将两边的带子调整地一样长后,悠真终于满意了。

    “……你有强迫症吗?”蓝宝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疑惑地问道。

    “没有,”悠真果断地摇摇头,他可是和青峰做了两年队友的人,怎么会有这样的问题,“只是你这样系总让我觉得你下一秒袖口就松开了。”特别影响他的注意力。

    当然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现在心情低落,郁闷之余故意找茬而已。

    “一个人也很难绑得很好啊,”蓝宝对于悠真的指责熟视无睹,只是抱怨了一句,“本大爷单手系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那你以前是怎么系的?”

    “有女佣啊,但最近圣诞节要到了,她家又不在西西里,所以就提前休假了。说到这个,g也很过分,居然不允许本大爷在这里再临时找一个,”蓝宝没办法地说道,“你就容忍几天吧,要怪就怪g。”蓝宝不负责任地将一切推给了g。

    “…行吧,我尽量忽视。”悠真的嘴角抽了抽。

    悠真拉开椅子又坐下,低头拿起石头继续研究。

    蓝宝默默地看了一阵,说道“还不行吗?要不要试试我的方法?”说着,蓝宝手上的彭格列指环冒出了绿色的火炎。

    面对跃跃欲试的蓝宝,没有其他办法的悠真点点头。

    在彭格列众多意志坚定拥有明确目标的守护者中,蓝宝是难得的和悠真一样觉悟没有那么明确的人,年龄也相近,蓝宝十分有信心地表示,他一定可以教会悠真怎么和他当年一样点燃火炎。

    可蓝宝的方法不太适合悠真,顺着蓝宝的方法尝试,悠真想起自己最为重要的师父三轮一言。想着他豁达地朝自己露出的笑容,想着他温暖的怀抱,那种模糊的感觉变得渐渐清晰起来,他紫色的瞳孔之中,微光闪现。可却在悠真快摸到那个边界,要抓住那种感觉的紧要关头,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突然浮现出师父临终前,那淡然又释怀的表情。

    心脏仿佛被无形的手揪住,悠真指尖颤抖着,觉悟的火炎终究没有被点燃。

    情绪不免地低落了下来,但还未等蓝宝发觉,悠真就很快地自我调整了回来。他不会就这样轻易地放弃,说不定就如蓝宝先前安慰他时所说的话,他需要的不过是一个恰当的时机。

    以蓝宝的角度不能够完整地观察到悠真的脸部表情,但他不再像往常那样打击他,而是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起身,随意地说道“到午饭时间了呐,本大爷饿了。”

    心神疲惫的悠真闻言将原石塞回口袋,跟着蓝宝一起去了餐厅,正巧遇到了正襟危坐的彭格列的雨之守护者。

    彭格列的雨守朝利雨月就如giotto所说的那样清越爽朗,俊秀的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的笑意,戴着立乌帽子身穿宽阔的狩衣,红色的袖括反复规律地穿过白色的袖口,行动间垂在末端的袖露足以证明这位雨守的公卿等级。

    可在悠真的记忆中,并没有在书本上看到过公卿家族中有朝利氏的记载。

    不过悠真也不是很在意这一点。

    与晴之守护者神父纳克尔那样总是将“究极”挂在嘴边的直率了当不同,朝利雨月天性乐观开朗,或许是因为在音乐方面有着不俗的造诣,意外地情感细腻。

    用完午餐后,为了放松心情,悠真和朝利雨月一起来到了练习室。

    和悠真简单地过了几招,朝利雨月就像是为了确认了什么般,见悠真在他住手的那一刻,同时及时地停下了招式后,他收起了左手的三把小刀,很爽朗地笑着说道“与你交手,在下很开心。”

    这么快就认同他了?

    悠真还没有反应过来,收起剑鞘“谢、谢谢指教?”

    “不用这么奇怪,”蓝宝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他就是这样的性格。”

    朝利雨月笑了笑,不在意蓝宝的话,转而很爽快地答应教导悠真的剑术。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短暂没有工作的悠真很认真地向朝利雨月学习。

    朝利雨月被称为是拥有着举世无双的剑法,也是在后来的一次闲聊中悠真才知道,原来很多的招式都是他边与人战斗,边突发奇想而来的。

    不愧是名副其实的天才剑士。

    即使没有和这个时代的其他剑士接触过,但悠真确信朝利雨月是身手极为不凡的剑士。

    拥有着远超常人的高超剑术,却并不像同时代的寻常公卿家族那般傲慢自恃。

    时代的差异让一些剑术失传,朝利雨月并没有很死板地教授招式,而是让悠真在不断的对决中找到属于自己的方式。

    另一方面,因为年纪尚小的缘故,悠真的工作时长被严格限制,即使他强烈反对还是依然输在了giotto无奈却坚持的目光下,不得不被安排了几名家庭教师,就连g都会每周抽空考核他。

    与g总是显得很凶恶的外表不同,作为彭格列首领的左右手,他不仅工作能力极强,粗中有细很擅于观察,意外地很适合教导学习。

    giotto澄净的眼眸柔和“蓝宝刚加入的时候,都是g负责督促他学习的。”

    “g当时才不像现在这么温柔。”蓝宝回想起了以前的痛苦记忆,苦着脸说道。

    “如果你有他一半省心,我也是可以很温柔的。”g皮笑肉不笑地说着,习惯性地用笔敲了下蓝宝的脑袋。

    蓝宝下意识地就想叫声riiotto告状,但余光发现悠真还在看着他,便转而矜持地抱臂,哼了声“本大爷可是天才,才不需要。”

    g还等着蓝宝像往常那样哭诉,没想到蓝宝这么冷静,狐疑地盯着蓝宝片刻,怀疑他要憋大招。

    giotto的眼中则满是笑意。

    “对了,d和我说了这周末你也会参加宴会,有准备好服装吗?”giotto看向了悠真,发现他脸色瞬间沉了下来,giotto以为悠真还没有准备,便贴心地补充道,“没关系的,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试试看我以前的衣服。”

    “ri托着下巴上下打量了悠真一番,“估计还要修改一下。”

    “早就准备好了。”悠真想起和戴蒙约架之前打过的赌,黑了脸。

    但他是愿赌服输的人,既然输了那他自然会承担后果,尽管心里极不情愿,甚至想直接解决掉那个给他带来麻烦的男人。

    悠真别过脸去“不过不是很华丽,可能不太符合要求就是了。”

    只是一件比较基础的舞会裙子,就这还花了不少他积攒下来的钱,拿到手后他都震惊了。

    他忍着设计师异样的眼光,询问了那些可以的缎带怎么系后,忍着羞耻试穿了一下。

    蓬蓬的裙摆点缀着又厚重又夸张的蕾丝边,上半身却十分裸露。

    前面还可以用繁复的蕾丝和蝴蝶结遮挡,但当他背过去照了镜子后,却发现布料堪堪收束到他的臀部,露出了完美的线条弧度,纯黑的缎带交错拉扯起两边的布料。虽然遮住了一些以至于没有裸露出背部大片的皮肤,却反而更衬托出肌肤的瓷白。

    后来他在戴蒙的强烈要求下还穿给了他看,悠真想着想着就忍不住皱着一张精致的脸。

    戴蒙那家伙太过分了,看得愣住半晌不说,还在他忍不住羞耻地表示要立刻换掉后,居然还不允许他出去,还说什么要拍照留念。

    最后还是在他的誓死不从下,才没有被拍下这黑历史。

    虽然,可能几天后就要被更多人看到了。

    悠真下定决心,无论那天宴会厅内的壁炉有多热,他都会再披一件斗篷,然后就算是热死也不绝不会脱下。

    “不用这么紧张,我们去的又不是什么关系复杂的宫廷舞会。”g摆了摆手,只当悠真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太过紧张。

    蓝宝又躺回了沙发上,言语中没有任何期待,没精打采地说“说是宴会,但其实和普通的聚会没什么两样。”

    要不然giotto也不会同意让悠真去的。

    “你们当然不用担心,你们又不需要——”穿裙子。

    等等,不太对啊。

    话说到一半,悠真突然想起giotto先前的那后半句话,什么叫做他可以穿giotto以前的衣服?

    难道戴蒙还没有和giotto说吗?

    悠真缓缓地睁大了双眼,心中有几分猜测,他试探地问道“你们不需要女伴吗?”

    giotto摇头“这个是没有要求的。”

    悠真哑然,半天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什么?”

    “哦呀,被发现了。”

    戴蒙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看着悠真脸上恍然大悟中夹杂愤怒的表情,轻笑出声。

    本来还以为是误会,没想到戴蒙竟然自己主动承认了?!

    悠真捏紧了拳头,抽出剑来就冲向戴蒙。

    “你又耍我!戴蒙·斯佩多你给我站住!!!”

    亏他做了那么久的心理准备。

    “虽然我一开始是骗你了,但后来我们可是在打赌,所以小可爱你还是要乖乖地穿上华丽的裙子,当我的女伴哦。”戴蒙一边游刃有余地躲开悠真的攻击朝他眨了眨一只眼,一边故意甜腻地说道。

    悠真想了想,似乎、好像戴蒙说得有点道理?

    他不会还是要穿裙子去宴会吧?

    “不管!是你欺骗我在先,我才不会穿成那样!而且我们的约定可只是陪你去舞会而已!”差点被绕进去,悠真停了几秒就彻底回过神来,怒火中烧地又抄起剑就朝戴蒙攻去。

    giotto忍着笑看着打闹的两人,略过戴蒙不走心的躲闪,目光随之落在了悠真手中凭空出现的那把外形精致的剑上,不由地与旁边同样发现问题的g对视了一眼。

    看来不需要他们担心了。

    第42章

    “giotto真是好久不见了,这位是?”宴会上,西蒙的首领科扎特好奇地询问。

    西蒙家族与彭格列是同盟家族,科扎特更是和giotto在彭格列未成立前,就已是相识多年的好友。

    每年圣诞前不久的这个时期,按照惯例都会举行黑手党内部的聚会,邀请核心人员以及小有名气的后起新贵来参加。彭格列经过这段时间的急速发展,如今有了引领整个西西里黑手党的趋势,所以无论彭格列的首领做了什么事,都不免引起他人的关注。

    而且不仅是西蒙感到稀奇,就连其他同盟家族的成员都很想认识这位被giotto带在身边的新人。

    不像其他家族热衷于带自己的家属,从giotto和他的守护者们参加这个宴会起,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们带陌生面孔来了。

    “是啊,giotto不给我们介绍一下这位漂亮的异国少年吗?”金发褐眼的加百罗涅首领随性地一手搭在西蒙的肩膀上,俊美的脸上对着悠真露出一抹友善的笑容。他姿势闲适优雅,左手持着红酒杯轻轻晃动,露出了手背的部分家族纹身。

    “西蒙你刚回来,我还没有来得及和你介绍。还有你,收敛一些,”giotto先是和西蒙解释,又不轻不重地说了句加百罗涅,才拉过了悠真,“白泽悠真,雨月家的小孩,近期在彭格列游学,暂时隶属于门外顾问。”

    悠真的来历太过古怪,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们一致决定将悠真安排成了朝利雨月家的孩子。而朝利氏在日本本身就是个大家族,和许多家族都有过联姻,再加上两人连姓氏都不一样,长相不太相似就太正常不过了。

    朝利雨月在一旁礼貌地笑着颔首。

    “原来是雨守家的小孩,”既然giotto没有深入介绍,西蒙自然不会多问,顺手从侍者的盘子上拿过一杯橘子汁递给了悠真,笑着说道,“玩得愉快。”

    悠真接过,对这个红色短发的男人礼貌地道谢。

    giotto和西蒙还有加百罗涅首领三人还有事情要说,便先一步走开。

    “啊啊,本大爷早就说过了这种宴会很无聊的,”蓝宝睡眼惺忪,见悠真喝了几口就不喝了,随手一把拿过来自己咕噜咕噜喝掉,将空杯子放到一边还不忘对悠真嘱咐道,“不过悠真你还是要乖乖地跟在本大爷身后,不要乱走。”

    “蓝宝说得对。虽然最近是停战期,这里也有不少彭格列的同盟,表面和平不怎么危险,但还是小心为上,到底还是黑手党,”纳克尔说着说着就真的开始担忧了起来,碎碎念叨,“果然这个场合还是不应该让你来。”

    说到最后,纳克尔低声念道“愿上帝保佑”。

    “纳克尔放心吧,”朝利雨月反而没有纳克尔那样地焦虑,颇为信心地说,“悠真他有自保能力。”

    也正是悠真有了足够的实力,否则不仅是giotto,其他人也不愿意带着一个小孩来这里。实际上,如果不是考虑到悠真与复仇者的关系匪浅,还里还是黑手党的世界中最不危险的一处环节,他们不会无缘无故地带悠真接触残忍现实的灰色地带。

    悠真知道轻重地点点头。

    彭格列的成员虽是一起来的,但既然参加聚会,那自然不会总凑在一起。

    阿诺德只有进来的时候浑身散发着冷气逼退了一波人,简单地露脸表示来过了后便不知所踪。其他几人也是遇到各自熟悉的人后,陆陆续续地在这宽敞得过分的大厅内分散了开来。

    悠真当然是选择跟随着懒得进行任何社交活动的蓝宝。

    蓝宝属于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总是一副睡不饱似的男人。也是顾于彭格列对外的形象,蓝宝才没有不给面子地直接睡着,而是找了一个角落,端了满满一盘的甜点,径直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这里的甜点多是悠真从未尝过的,他同样不耐于和陌生人交谈,乐于和蓝宝躲在一起吃甜品。可来参加宴会,便注定了总是得不到清净。偶尔有人撞见彭格列的雷守在这里,纷纷过来殷勤地打招呼,每当这时,悠真只能跟着保持标准的礼节性微笑。

    “戴蒙那家伙还是很讨女孩子喜欢啊。”好不容易打发走又一个想要和彭格列搭上关系的人,蓝宝瞧见不远处的戴蒙,有意无意地嘟哝了几句。

    悠真顺着蓝宝的视线望过去,戴蒙的行为举止之中显露着无法丢弃的优雅。

    他显然对于这种场合十分得心应手,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能进退得当,他只需嘴角挂着浮于表面的笑容,便能够轻易地如鱼得水般的与各路小姐夫人们交谈甚欢

    但这一切在不久前才被欺骗的悠真看来,就是十足的斯文败类。

    戴蒙察觉到了悠真的目光,好心情地朝悠真投来一个k。

    悠真默默地转过了头,上下端量了几眼蓝宝“怎么?你也想要受女生欢迎?”

    论外貌,蓝宝绝不输于戴蒙,只是和戴蒙是不同类型的男人而已。

    论条件,蓝宝领主独子的身份虽然比不上是贵族出身的戴蒙,但在这个动荡的时代,作为拥有大片土地财产的继承人,也是各个势力争夺的对象,属于绝对的佼佼者了。只是蓝宝这衣来伸手的大少爷性格,不像是会主动对女生示好的样子,而这个时代的女性大部分还是很矜持的。

    蓝宝切了一声“本大爷才不会在意这种事情。”

    悠真不太相信,只是心里叹了口气,对这段时间不知是照顾他,还是他在照顾的蓝宝开口安慰道“蓝宝你这么英俊帅气又有钱,不会有人不动心的。”

    “嗯?你也是这么看待本大爷的?”蓝宝瞬间一改睡不醒的模样,神情得意地挑眉,就连浅绿色的卷翘发尾都似乎带了丝丝的电。

    “嗯,当然啦。”悠真余光瞥见那几缕电流,连忙答道。

    “哼,你当然也会这么觉得的。”蓝宝得到满意的答案,乖乖地收回了不小心溢出的雷电,继续低头吃布丁。

    不久后随着华尔兹响起,不少男女滑入舞池中,看着周围朝他频频投来目光的含情少女,悠真不像专心致志地吃着甜点,早已习惯完全免疫那些别有深意的视线的蓝宝,头脑发晕地和蓝宝说了声后就走出去透透气。

    刚走到后院,离开了大厅内温暖的炉火,骤降的温度令悠真的头脑清醒了不少,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夜晚清爽的空气,倚着大理石制成的顶柱,一个人静静地欣赏这难得的夜景。

    驻足许久,悠真正准备离开,却听到了由远及近的交谈声。

    那标志性的尾音,是戴蒙在与一位年轻女士谈话。

    悠真在认出的瞬间,便下意识地躲到了柱子后,等两人经过的时候,他好奇地忍不住侧过头去觑,发现对方居然是赫赫有名的艾斯托拉涅欧家族的首领夫人。

    而他们就在这里停下了脚步,女方似乎被戴蒙的话语逗笑了,笑得花枝乱颤。

    太过紧张还带着一股撞破坏事的焦躁,悠真的注意力没放到他们的对话上,此时隔着一段距离,悠真勉强模模糊糊地听见戴蒙那一贯上挑的语调与女人时不时的悦耳笑声。

    悠真才不管那两人之间相处的氛围暧昧不暧昧,只觉得此时躲在后面的他才是最别扭的那个。暗恨自己为什么不直接走出去和他们自然地打招呼,而不是现在无论从哪个方向走出去,都会被戴蒙看见,就好像他故意偷窥了似的。

    悠真只好努力地垂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不去关注那两个人。

    不知过去了多久,就在悠真忍不住就算暴露也要离开的时候,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嗓音。

    “偷听别人说话的行为可不值得鼓励哟。”戴蒙的语气戏谑,他突然出现在了悠真的面前,吓了悠真一跳。

    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我不是故意的。”悠真先是虚张声势地瞪了戴蒙一眼,又悄悄地观察了眼笑意吟吟的戴蒙。

    见戴蒙毫不在意被他撞破,脸上的笑容与刚才和那位夫人谈话时的区别显而易见,虽然那时仅仅是挂在嘴边不走心的微笑,知道对方大概率是逢场作戏,但悠真想起对方恶劣的性格,还是放不下心。

    因为工作的缘故,他接手了一些家族事务,虽然不多也足以让他了解到艾斯托拉涅欧家族是相当强大的存在,他们在医学和科技上的发展几乎无可匹敌,在这个时代拥有不小的话语权,听说对方的首领性格残忍,是极为危险的存在。

    更何况这个家族与彭格列目前还不是友好的同盟家族,只是暂立了和平共处的契约,立场上还有待商榷。

    犹豫了一会儿,悠真对上戴蒙犹带笑意的眼眸,小心地问道“…你没有做出对不起艾斯托拉涅欧家族首领的事情吧?”

    万一对方首领发现自己的夫人和戴蒙……

    那就糟糕了。

    “nufufu,”没想到对方犹豫了半天后问出了这样的话,戴蒙惊讶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喉间抑制不住地泄出几声轻笑,他揉乱了悠真的头发,“你还真是可爱。”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悠真皱眉拨开戴蒙的手。

    “当然没有了,我可是十分有道德感的男人。”戴蒙收起调笑,单手整理了下自己歪掉的领带,正色道。

    “我觉得你看上去像是会利用美色的男人。”悠真怀疑。

    而戴蒙丝毫不觉得被骂了,倒是被悠真的话逗笑了般,一时笑得更开心,正经不到一分钟就恢复了原来惯有的神情。

    似是要印证悠真的话,戴蒙顺着悠真的手臂往下滑去,捉住了悠真的手五指相交抵在墙上。

    手被迫抬起来禁锢按在了冰凉的墙上,只剩下手心被温暖的手掌紧紧包裹。

    悠真看着眼前的俊脸,喉咙发紧,没有被桎梏的手攥紧却垂在身侧没有反抗。

    是把他当做那些贵族夫人小姐对待了吗?

    悠真盯着戴蒙,闷闷不乐地说道“你该收敛一下你的荷尔蒙了。”

    “嗯?”戴蒙深蓝色的眼眸里仿若星辰绽放,“这是在夸奖我吗?谢谢。”

    “我觉得悠真再过几年肯定更好看更吸引人呢。”不等悠真否认,戴蒙缓缓地凑近了悠真,压低了嗓音,神色认真地说道。

    年轻帅气的贵族术士本就拥有一双极为好看的眼睛,此时溢满了比宝石还珍贵的真挚笑意,更是如他精湛的幻术般如梦如幻,轻易地就让人深陷迷失其中。

    夜间微凉的风吹过,后院不知名的花香淡淡的,伴随着戴蒙身上的红酒味一起涌向他,熏得他醉醉的。悠真的手扶上了戴蒙的胸口,手指发力想要推开他,却被戴蒙一下轻巧地握住,更用力地按在自己的胸膛上。

    隔着制服感受对方的心跳,触摸他最脆弱的地方。

    似是被面前的这个男人蛊惑住了,悠真的眼眸中有片刻的恍惚。

    余光瞥见这一幕,戴蒙勾起的笑容加深,覆有手套的手指游刃有余地从悠真的后脖颈往上,修长的手指张开,托住了悠真的后脑勺。

    一切就在悠真的无意识间,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两人的气息交错。

    而在这时,远远地传来了蓝宝磁性又慵懒的嗓音“悠真,你在哪里?”

    但随即,仿佛是遇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场景,那拖长的音调戛然而止。蓝宝怔怔地望着这里,声音中的怒意与不可置信无法掩饰。

    “你们?!”

    正沉浸于越发暧昧不明的氛围中被突然唤醒,缓过神来挣脱戴蒙的桎梏,悠真不好意思地垂眸侧过脸,长腿弯起轻轻地顶了戴蒙一下。

    蓝宝睁大的眼睛中溢满了委屈,他浑身散发着不愉的低气压,悠真莫名地感到了心虚。

    戴蒙则适时地退开身子,没有被手套遮挡住的手腕上是微微绷紧的青筋,他慢条斯理地拉扯住手套的边缘,嘴角带着无端的笑意“我记得你还有两年才能还清债务?”

    对蓝宝突如其来的阴沉还心慌着的悠真不明白戴蒙为什么突然转移话题,迟钝地点点头。

    “嗯~真是恰好的时间。”戴蒙食指抚上嘴唇,意味不明地说道。

    第43章

    随着时间的流逝,大部分相熟的人已经差不多寒暄完毕。

    因为大厅内越来越多的人特意找话题来向他搭讪,即使再怎样回避,蓝宝也逐渐开始不耐烦于应付这种人际关系,在舞池内又换了一首舞曲后,蓝宝不紧不慢地放下高脚杯站起身,撇开那些想要追过来的人,出去找透气这么久都没回来的悠真。

    依稀记得悠真是朝这个方向离开的,可蓝宝走了半天都没看到他的身影。随意地喊了一声悠真的名字,蓝宝的尾音还未消散,远远地看到了悠真和戴蒙两人交缠在一起的身影。

    他们站在不易被察觉的角落,阴影下的两人贴得极近,身姿亲昵暧昧。

    戴蒙一手跨过悠真的上方撑住墙壁,他上半身倾向悠真,整个人笼罩住了身姿单薄的悠真,他恣意地单腿插入悠真的双腿间,两人的腿轻触对方,几乎交叠在一起,感受对方的温度。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戴蒙俯下身越来越近,直到离悠真的唇瓣似乎只留一线之距。

    这次宴会是比较正式的场合,由于时间紧迫来不及再重新定制西装,悠真穿的是giotto以前的礼服。悠真不如giotto西方人天生体型骨架偏大肩宽,略微修改后的夫拉克西装更为贴近悠真削瘦的身材。

    前襟敞开露出了内里修身的马甲,高腰短款的纯黑色西装衬得白发紫眸的悠真越发成熟颀长,一时脱离了青涩的少年感。而戴蒙遵循着贵族礼仪穿了一身深色的军礼制服,即使是如此禁欲严肃的立领制军装,还是硬生生地被他穿出了一股说不清的轻薄散漫感,浑身散发着一股色气。

    蓝宝看不见被戴蒙手臂挡住的悠真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但戴蒙的那个动作在蓝宝看来是再暧昧不过了。只见戴蒙他手轻佻地扶住悠真的脑袋,指尖发力就差直接按住悠真吻上去。

    绿色光芒在昏暗的夜色中跳跃,蓝宝不再细想,气冲冲地疾步向两人冲去,高声打断两人接下去的动作。

    尽管看到戴蒙自觉地退后了几步,与悠真保持了安全的距离,蓝宝还是格外不甘心地拉扯住悠真,将他和戴蒙彻底隔开。

    “戴蒙他有没有欺负你?”收敛了过于急躁的气息,蓝宝一下就如同抢回了珍视的宝物般不舍地抱住了悠真,根本就不去看戴蒙故作疑惑的表情。

    很少见到这样气势汹汹的蓝宝,悠真慢了半拍才摇头回应蓝宝“没有。”

    其实他没懂戴蒙问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是希望他还债还得再慢点吗?还是快点?

    戴蒙总是摆出一副不正经的样子,根本看不出他说得是不是反话,是不是在故意嘲讽奚落他。悠真数不清被他逗弄过多少回了,特别是在邀请他假扮女伴这件事后。

    悠真早已暗下决心不会再轻易地相信他,所以在想不通戴蒙这番话的含义后,悠真不当面问戴蒙。他不再把戴蒙似是戏谑的话放在心上,自然也不看重刚才戴蒙对他故意做出的亲密行为。

    左右不过对方恶趣味地想看自己事后的反应。

    而另一边,对于蓝宝向他展露的敌意,戴蒙没有露出丝毫意外的表情。

    “我有没有欺负悠真?”慢悠悠地重复了一遍蓝宝的质问,戴蒙一手托着手肘,好整以暇地等待蓝宝的回答,摆出无所谓的闲适姿态,他幽深的眼眸中却若隐若现地跳动着代表危险的黑桃。

    他反问道“我又会对他做什么?”

    蓝宝揽住悠真的手收紧,总是闭着的左眼也睁开了,他定定地看着戴蒙,半晌才咬紧牙关,缓缓地说道“没什么。”

    被蓝宝最先对峙着,即使此时对方先示弱,戴蒙却不愿意轻轻地放下这个话题,不经意似的问道“nufufu,你生气了?是以为我刚才对悠真做了什么吗?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吗?”说到最后,戴蒙的语调变轻了许多,似笑非笑地摸上指环。

    他并未想进一步做些什么,但被打扰到,心情确是变得没有之前那么美妙了。

    “……”

    有很多话想要说出口,想要质问眼前的这个不怀好意的人,但蓝宝在冲动之下的怒火逐渐消退,大脑稍微冷静下来后,身体先本能地僵住了。

    虽然戴蒙从未对蓝宝做过凶残的事情亦或是对他产生过直面的恶意,蓝宝却在彭格列的早期,就见识过戴蒙的诸多激进的手段。

    尽管那个透过魔镜便能够诅咒的谣言太过失真,却也从另一方面说明了戴蒙·斯佩多这位彭格列雾守的凶名在外。

    多年来对戴蒙深藏在心底的怯意,使得蓝宝在关键时刻又习惯性地退缩了,他将下巴搭在悠真的头顶,目光瞟向一边,闷闷地含糊解释“天黑了,本大爷看错很正常。”

    戴蒙眯了眯眼睛,心想时间还太早,确实不适合现在就戳破,便轻哼一声算是放过了蓝宝。

    悠真全程迷糊地看着他们打哑谜,看不懂两人之间凝滞的空气,他疑惑地盯着笑吟吟的戴蒙。

    身后的蓝宝不快地哼唧一声。

    被蓝宝压着,后背直与对方结实的胸膛相触,蓝宝火热的体温透过衣服传来,整整齐齐地穿了三件套的悠真只感觉沉闷,悠真无奈地推开了蓝宝。

    被悠真一把推开,蓝宝吃惊地看了眼悠真,就像悠真做了什么令他难以置信的过分事情。

    “悠真,你以前可从来没有拒绝本大爷的!”蓝宝的脸上露出异常委屈的表情。

    悠真无奈了,没多想地说道“有吗?我经常这样啊。”

    不仅在与戴蒙的交锋中落入下风,还在这个可恶的男人面前被悠真不留面子地反驳了,蓝宝一下就恼羞地炸了毛,他忿忿地拉起悠真的手腕就朝内走去,不容拒绝地说道“本大爷说没有就是没有!”

    悠真被蓝宝拽着走,临走前想起被忽略的戴蒙便向后看去,却见戴蒙一点都没有被无视的郁闷,反而在发现他回头后,挑起眉梢,两指轻触嘴角,微微启唇,口型说着“待会儿见”。

    “……”

    撞入戴蒙弯起的眼眸中,悠真宛如再次闻到了萦绕在戴蒙身上的淡淡红酒味,愣得脚步顿了一下。

    察觉到身后的悠真转头了,只顾闷头向前走的蓝宝生气地鼓起一边的脸颊。

    待前方的蓝宝终于停下后,悠真发现这里不是他以为的大厅内,而是另外一处较为隐蔽的休息室。看装修十分精致豪华,可能是专门用来招待贵客的房间。

    没有和悠真说话,蓝宝一个人闷闷地把自己摔进了沙发里,双手抱臂闹别扭地不去看悠真。

    不知道蓝宝在想什么,悠真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见房间内还有甜点,他正好肚子饿了,眼睛一亮走过去吃了起来。

    “我下次不会再这样了。”

    悠真还没吃几口,就听到了身后传来了蓝宝低沉郁闷的声音。

    蓝宝没头没脑地近乎检讨地说了这么一句,甚至都不自称本大爷了,一点都不符合他原来惯有的作风。

    太不对劲了,看来真的出问题了。

    悠真一时不习惯,担忧地放下了盘子,走到蓝宝的身边。

    “什么?”悠真挨着蓝宝坐下,“蓝宝你怎么了?”

    “就是…”蓝宝憋了一会儿,抬眼却在还没来得及与悠真对视的时候就重新地低下了头,在悠真没看到的地方,眼圈瞬间红了,“就是…”

    悠真耐心地等了一阵,蓝宝还是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完。

    这下悠真察觉出了对方状态不太对,他扶上蓝宝的后背轻轻地拍了拍,低头想要看看蓝宝究竟怎么了。

    这一次蓝宝没有躲避悠真,蓝宝眼眶红红的的样子直直落入悠真的眼中,虽然并没有落泪,却连鼻尖都红透了。

    “怎么了这是?”没想到蓝宝竟然都要哭了,悠真不免地急切起来,他回忆一路上发生的事情,不禁问道,“难道是戴蒙欺负你了?”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了。

    不会是戴蒙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对蓝宝施展了幻术吧?给蓝宝看了什么他害怕的东西?可是如果是这样大的动作,他再怎么走神都会发觉一丝异常的。

    蓝宝说不出口。

    他是对刚才自己的退缩而感到难以抑制的羞耻。

    蓝宝的沉默让悠真越发担心了。

    在和蓝宝相处的这段时间内,蓝宝的任性不爱死撑的性格悠真再清楚不过了,而此时的蓝宝露出了这样一副他从未见到过的表情。

    蓝宝虽然性格很孩子气,外貌却是不折不扣地英俊帅气,但与现在欲哭的表情居然特别协调,毫无违和感。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悠真真想好好欣赏一番。

    蓝宝还是沉默无言,只是用带着水光的眼睛快速地看了他一眼,但就是这一眼便让悠真的心软了下来。

    悠真认真想了想蓝宝那句类似道歉的话,再结合之前戴蒙的行为,却还是想不出戴蒙怎么欺负蓝宝了。

    戴蒙没有对蓝宝说过重话,他记得只是些很平常的对话而已。

    没有办法的悠真干脆地脱下束缚了他已久的外套,松开了一截领带,露出了白皙精致的锁骨,卷起内里的衬衫袖口到小臂处。

    蓝宝经常喜欢抱着他,别无他法的悠真便学着蓝宝的样子,一手环住蓝宝的脖颈,抱住了委屈得像个小孩子的蓝宝,没有再多问。

    被小自己那么多的少年抱着,蓝宝没有压力地歪头靠在了悠真的肩上,反而感到了些许的安慰。

    “不许笑本大爷哦。”酝酿了好一会儿,蓝宝将头埋在悠真的肩颈处,小声地在悠真耳边嘀咕道。

    “当然不会。”悠真认真地保证。

    “我、本大爷其实有点怕戴蒙…”蓝宝仿佛汲取力量般磨蹭着悠真的脖颈,毛绒绒的脑袋不断擦过悠真的侧脸,他小小地舒了口气。

    蓝宝又紧接着闷闷地强调“只有一点点哦。”

    “嗯,我相信你。”悠真承担着蓝宝大部分的重量靠在沙发上,肯定道。

    “但我会克服的。”蓝宝的双手也跟着攀在了悠真细窄的腰间,紧紧地抱住了悠真。

    “嗯。”悠真摸了摸蓝宝软软的卷毛。

    缓了好一会儿,蓝宝才坐直身离开了悠真。

    悠真见蓝宝总算是恢复了往常大少爷的模样,松了口气。

    摸摸鼻子,蓝宝迟钝地开始不好意思起来,他别扭地问道“你不会觉得本大爷幼稚吧?”

    “怎么可能?”悠真故意地“诶”了一声,“而且,说起来我也挺怕阿诺德的。”

    “嗯?你怕我?”阿诺德冷淡的声音出现在悠真的身后。

    悠真吓得一下坐直,看向不知道倚靠在门口多久的阿诺德,感觉后背隐隐作痛起来。

    第44章

    “没、没有,”悠真喉咙一紧,吓得立即从沙发上跳起来站好,生怕被眼前的云守给毫不手软地铐杀。

    见悠真如此慌张,蓝宝睁开闭上的那只眼睛,故意咳嗽了几声清清嗓子,搂过悠真的腰。

    “阿诺德,不要故意吓悠真。”或许刚才的缘故,这次蓝宝强硬地对着云守说道。

    淡淡地看了眼两人亲密的姿势,阿诺德缓步走来,扬起的衣角擦过紧张的悠真,长腿一迈坐到了他旁边的椅子上。

    阿诺德掀开眼皮直视悠真,用仰头的姿态说出了俯视的语气“听说你的武器出现了,不如让我先试试?”

    “嗯?”悠真神情疑惑地看向铂金色头发的男人,“我不记得有这回事。”

    这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不实消息?

    阿诺德扯出一个笑容来“不如让我试试就知道了。”

    还未等悠真同意与否,阿诺德“唰”地掏出手铐,扬起下巴示意悠真出去和他打一架。

    瞥见泛着金属光泽的手铐,悠真下意识地后退几步,一脸拒绝。

    无视悠真的抗拒,阿诺德站起身来,两指展开交叠的链铐,修长的手指扣在铐环的边缘,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就在悠真踌躇着解开马甲的内扣,真的准备舍身陪阿诺德打个尽兴时,幸运地被走进来正好撞到这一幕的g阻止了。

    “喂喂,阿诺德现在可是在黑手党宴会上,不要引起不必要的误会。”g连忙劝阻,“就算是在我们彭格列的专属休息室,也不要给我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还有,悠真你也是的,别什么事都纵容他们。” g颇为头疼地扶了下额,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向悠真,“你要学会拒绝。”

    一旁的蓝宝还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赞同g的观点。

    被g敲了一记脑门。

    悠真心里大喊冤枉,感到自己无辜中枪了。他什么时候纵容他们的啊?明明是阿诺德这家伙根本没给他拒绝的机会。

    还有“他们”是谁?

    悠真一时摸不着头脑。

    “啧,”阿诺德不爽地皱眉,停下了手上燃起的火炎,收回手铐,“明天训练室等我。”

    说着,阿诺德长腿一迈走到悠真身旁,他侧身轻松地握住悠真的手腕,提起拉近,悠真差点被拽得扑向阿诺德。

    “可别失约。”阿诺德丢下这句话,就走了出去。

    他根本就没有答应啊喂!

    悠真崩溃,望着阿诺德潇洒离去的背影,欲哭无泪。

    悠真一边庆幸于g的及时出现,但对于阿诺德表面上的邀请实际上的强制约战,头疼不已。刚回到房间内他就掏出原石,力求明天不被阿诺德揍得太凶狠。

    一个晚上的临时钻研依然拯救不了悠真。

    第二天早上,悠真就被点燃火炎的阿诺德毫不留情地攻了上来。

    悠真急忙抬臂格挡,无色之力刚要迸出,就被阿诺德的急速逼近打断。

    “这样做太过显眼,”阿诺德冷冷地说道,“而且,太慢了。”

    说罢,阿诺德狠狠地将悠真压制于地上,单膝顶住悠真柔软的腹部,手铐锋利的边缘滑过悠真的脸颊。

    如果不是悠真眼疾手快地偏头,可能真的会被击中。他喘口气,手臂交叉护住重要部位,握在手心的石头帮他挡住了这迅猛的一击。

    “不要去思考,”阿诺德垂首,天蓝色的眼眸映照出悠真竭力的身影,“用身体的本能去感应。”

    随着阿诺德的力道越发加大,悠真手臂颤抖,艰难地阻止他进一步的施力。

    全身心地投入到与阿诺德的对抗之中,分不出多余的精力再去思考,一瞬间,悠真的眼眸中闪过一道淡紫色接近无色的光芒。

    猛地,耳边似乎传来一阵清脆的破壳声,悠真差点以为是阿诺德把原石都给碾碎了。

    没想到的是在情急之下,他真的激发出了火炎。

    随着原石的融化变形,阿诺德的手铐擦过悠真的侧脸直直地砸入地面,扬起的余威将悠真的半截发丝斩断。

    悠真顾不得脸上的擦伤,呆呆地举起手,眼眸中满是自己火炎的颜色“这、就是我的火炎吗?”

    原本丑陋的石块被强大的火炎注入,在淡到几乎无色的火焰中融化转变,最终包裹着火炎飘浮在空中,展示出最终的模样。

    这是一枚格外别致漂亮的耳坠。

    白银耳环的下方坠着几颗宝石,那三颗宝石的内里是半中空的,红色的液体在结晶中摇曳荡起波纹。

    那一刻,恍惚之中,悠真感觉自己在其中看到了什么模糊的场景。

    火炎源源不断地冒出,意志在此刻不再动摇,悠真的眼神坚定,对单膝落地的阿诺德沉声说道“来吧。”

    随后,悠真伸手握住四溢出剧烈能量的耳环,质地白银的耳环在他接触的一瞬间拉长变形,化作了一把利剑。

    虽然并不是水晶的材质,但那剑的外型分明是缩小版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这才算是有几分架势。”阿诺德满意地扯了扯嘴角,不给悠真丝毫缓冲准备的时间,旋身上前。

    两人有来有回地过了几招,尽情地释放火炎,畅快淋漓地打了一场,整个地下训练室都被他们的招数破坏地千疮百孔。

    但可惜的是,悠真最终还是因实战经验不足告败,大意地不敌阿诺德,被阿诺德击倒在地。

    “称得上是不错的对手。”阿诺德心情不错地看了眼悠真,向跌坐在地上略显狼狈的悠真伸出手。

    有了匹敌上对方的武器,居然还是被打败了,悠真有些气馁地看着眼前骨节分明的手指,以及上方手指的主人。

    悠真握上然后恶作剧地狠狠向下一拽,但可惜对方的力气并不比他小,也似是早有准备,纹丝不动地任由他一个人使劲。

    收回手,装作没有发生刚才尴尬的事情,悠真面不改色地转身从地上捡起变回原状的耳环。

    阿诺德垂眸,看了眼正忙着给自己戴耳环不理自己的悠真,他蹲下身,将悠真遮住眼睛的刘海勾到耳后,说道“好长,该剪头发了。”

    被带偏,悠真一手将刘海向后撩去,说道“确实啊,不过再过一段时间吧。”

    为了买那条可恶的裙子,他的余额所剩不多,所以便接了几个需要翻译的急活。

    “不行,”阿诺德皱眉,手指捻起悠真的一侧发丝,“这边被我削去了一部分,太碍眼了。”

    悠真摸上耳钩的手愣住,他转头看了阿诺德一眼,这是在嘲笑他吧?

    “不过,” 不理会阿诺德疑似嫌弃的话,悠真沉浸在终于点燃了火炎的喜悦之中,满心都是自己塑造成型的耳坠,“成功点燃了火炎真是太好了。”

    果然是最适合自己的型态,他十分满意。

    即使才被阿诺德的话噎到,悠真还是控不住开心地晃了晃脑袋。

    耳环摇晃间,阿诺德的眼眸微动。

    拥有作为自己对手潜力的少年孩子气地转身侧对着他,只露出了精致的侧脸,他唇线抿紧,明白地对他展示自己的不愉快,白色的碎发之间,华贵的耳环熠熠生辉,却一点也夺不走他本身的半分色彩。

    “算是勉强知道,为什么戴蒙那么喜欢逗你了。” 阿诺德看着悠真戴上饰品的模样,淡淡地说道。

    这话怎么听上去怪怪的?

    “看来总算是被云守大人看在眼里了。”悠真气不过阿诺德的语气,小声嘀咕了一句。

    “你不高兴?”

    见阿诺德真情实意地疑惑,悠真败下阵来,自己跟他计较什么。

    “没有,”悠真有气无力地吐槽,“只是云守大人能在百忙之中特意空出时间来训练我,我感到非常的荣幸。”

    阿诺德抱臂颔首“你与蓝宝一样,对于…简单的你而言,战斗是最直接的方式。”

    你那个“…”省略的到底是什么啊?

    悠真生气地迅速瞥了眼神色冷淡的阿诺德,不过刚被揍了一顿,摸了摸仍然疼痛的腰,悠真低头怂怂地装作没听懂他话中的含义。

    一边只敢内心暗骂阿诺德一句,悠真无聊拨弄了一下宝石坠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宝石相互撞击的动态引起了阿诺德的注意,他伸手探向悠真的耳坠,捏住其中的一颗宝石,审视道“从未见过的质地,十分漂亮的型态,很适合你。”

    悠真颇为骄傲地勾起唇角,甚至为了让他能够更仔细欣赏自己的耳环,把脑袋朝阿诺德的方向偏了偏。

    “我敢肯定戴蒙他们看到后,也会说出和你一样的夸赞。”悠真得意地扬起眉梢。

    “戴蒙?提起他,”阿诺德抬起的手垂下,“那天我都看见了,戴蒙是把你当做女孩子了吗?”

    “啊?”悠真睁大了眼睛,难道——

    “难道戴蒙那家伙把照片给你看了?”悠真顶着一身低气压,询问阿诺德。

    为了摆脱穿舞会裙去宴会的命运,悠真不得不同意戴蒙的另一个稍微不那么过分的要求,那就是穿上裙子被他拍一次照片。

    阿诺德不解“什么照片?”

    悠真见对方真的不知情,慌张地笑了几声掩饰尴尬“哈哈,没什么。”

    紧接着他急忙转移话题“那你为什么会说戴蒙把我当做女孩子了?”

    阿诺德不动声色地说道“那晚的庭院里,我看到戴蒙对待你的态度了。”

    是指戴蒙对他的暧昧行为吗?

    悠真挠了挠脸颊,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一直就这样喜欢逗弄我,不用把他太当真。”

    尽管他有时会生气地骂戴蒙故意戏弄耍他玩,但他知道戴蒙对他并没有什么恶意。

    “我不会把你当女性看待,”阿诺德还补充了一句,“你一点都不像女生。”

    悠真暗自腹诽还真是谢谢云守大人了,就被他下一句话呛到。

    “但为什么我面对你的时候,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让你站在我身边,和我一起战斗呢。”阿诺德蓝色的眼眸中满是认真。

    “大概是认可我的实力?”悠真试探。

    “不对,如果仅凭火炎的力量,你的实力不足以上战场。”没有任何犹豫,阿诺德摇了摇头否定。

    悠真刚黑下脸,却听阿诺德继续说道。

    “而且我对你,和对彭格列的其他人亦或是我的下属是不一样的。” 阿诺德半蹲下身与悠真平视,他天蓝色的眼眸中是罕见的波澜,“可是,我又想让你好好地待在我身后,不想让你上战场去涉险战斗。”

    ……

    怎么办,这话越听越奇怪了。

    悠真心里越发不自在,手指无措地搓弄自己的衣角,垂下眼帘不敢对上阿诺德的视线。

    “你也感觉到了和我一样的心情吗?”阿诺德捏上悠真的下颌,扳过来,与悠真镇定无波的紫色眼眸对视,“不允许逃避。”

    远不如面上的平静,悠真在内心疯狂地拼命呐喊,是不是刚才被对方揍得太狠以至于现在都出现幻听了!

    况且,他身上青紫一片,狼狈不堪地坐在一地的碎石中,四周的墙壁被火炎攻击过留下几处乌黑的坑,头顶的灯都被打落几盏,在这破烂昏暗的地下训练室内,真的适合聊这种话题吗?

    见悠真不回答,阿诺德的手下滑,拉起悠真的手指,合拢。

    “我的心情或许和戴蒙是一样的,”阿诺德把喜欢说得轻描淡写,他脸上的神情依然冷淡,带着无法放下的高傲,“我不如戴蒙那样会说话,会哄你开心,也不喜欢被束缚住,但是——”

    阿诺德的语气加重“但是,我会好好守护你的。”

    悠真的呼吸一顿,他对此时的阿诺德移不开目光。

    “我不会承诺太多,也不会想要太多,未来谁也无法预见。但让你停留在彭格列的这段时间内安心无虑地生活下去,是我能够做到的。”阿诺德的手拂过悠真断裂的发梢。

    他清楚自己不会永远地待在这里。

    悠真怔愣地看着眼前这个性格孤高的男人,心里慌乱不堪,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第45章

    “抱歉…”

    过了一会儿,悠真低声说道“我无法回应你,阿诺德。”

    但阿诺德似乎并不在意悠真的答复。

    “无所谓,”他面色不改地拍了拍悠真头发上的灰尘,“只是告知你,仅此而已。”

    他再次将悠真从地上拉起。

    手被阿诺德紧紧地牵着,悠真顺着阿诺德的力道站起身。

    被温暖的手掌攥住,悠真目光拘谨地无处停留,试着挣脱,却被对方反手握住,摊在手心细细查看。

    “你的手上有伤口,”阿诺德擒住悠真的手指,“是刚刚我伤到的吗?”

    “只是破开了一点而已,”悠真像是被烫到般收回手,“明天就好了。”

    怎么忽然之间会注意这种细节了,好不习惯。

    悠真有点想念以前打完就走的阿诺德了。

    “喂你们两个在这里干什么呢?”

    g一把粗暴地推开门,打破了这片凝滞的寂静。

    他身后还跟着睡眼惺忪,一脸不爽的蓝宝。

    “早上好啊,g、蓝宝。”悠真略带庆幸地向他们打招呼。

    “早安哦,悠真。”蓝宝听到了悠真的声音,揉了揉眼睛瞬间清醒啊,一改睡意开心地冲过来,抱住悠真。

    “你们到底做了什么,这里怎么破成这样?”身边传来g头疼的声音。

    蓝宝也随之注意到了破烂不堪的训练室,他苦恼地捂着脑袋“这才多久啊,又要找人来维修了。”

    看着蓝宝欲哭无泪,g帮着说了一句“阿诺德你这个月的经费已经超标了,省着点吧。”

    阿诺德也不解释,只沉默地颔首表示明白了。

    “嗯?”蓝宝这时突然发觉悠真身上的变化。

    “悠真你点燃火炎了?”

    “是啊,阿诺德帮我激发出火炎了。”悠真想帮阿诺德解围,便在他们面前展示了自己的夜之炎。

    “原来如此,”蓝宝昂头,爽快地说道,“既然是悠真的事,那这次的维修费全算在我身上。”

    阿诺德看了眼悠真,淡淡地留了一句“不用”。

    被蓝宝带上去美美地享受了一顿午餐,悠真收拾好手稿,准备出发。

    “悠真,你要出去玩吗?”蓝宝扑到悠真的背上。

    被蓝宝压得腰弯了一截,悠真反手摸了把蓝宝的头发“没有,是正经的事。”

    “而且很快就回来。” 见蓝宝期盼的眼神,悠真婉拒了蓝宝想要陪他的请求。

    “哦,好吧。”蓝宝有点失望。

    成功和恋恋不舍的蓝宝告别,悠真悄悄地松了口气。

    和雇主约好了今天要交翻译的稿件,悠真不想让蓝宝知道自己除了彭格列的工作外,还另找了一份兼职,否则蓝宝又要闹着缠住他不让他接活,可他还想早点还债,而不是靠蓝宝偷偷给他塞钱。

    早早地来到约定好的地方,悠真将翻译好的书籍交给了这位中间人先生,等待他快速地翻阅检查一遍后,悠真询问尾款什么时候给他。

    临近蓝宝的生日,悠真还想用这笔尾款给蓝宝这位挑剔的大少爷买点东西。

    但却得到了否定的答案,对方表示他的老板希望能够见他一面,到时老板会亲自把双倍的尾款给他。

    悠真很奇怪为什么要见他,他这个人对翻译的作品无关吧,但想想自己手上的存款。悠真哀叹,自己离不需要关心金钱的日子才多久,就已经如此想念了。

    没考虑多久,为了以前不放在眼里的数字,悠真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跟在那人的身后,悠真走进了一家隐蔽的咖啡屋。

    男人跟守在门前的人低声交谈,随后便示意悠真可以进去了。

    太麻烦了,以后还是不要私下接这种活了。

    悠真暗暗皱眉。

    如果不是这几人的身上没有血腥气,悠真也不会进去。

    咖啡馆内被清过场,除了背对他坐着的贵族女性外,没有其他人。

    悠真扫视一圈,确定对方没有武器,举杯品茶的手指上除了珠宝外,也没有佩戴特殊指环后,才走过去。

    看到正面的一刻,悠真震惊的发现,还是大意了,执意要见他的居然正是艾斯托拉涅欧家族的首领夫人,玛蒂娜。

    玛蒂娜是位言行举止相当符合传统的贵族女性,看到悠真来到她面前,她从容地起身,向他伸出了戴着蕾丝手套的手。

    悠真没想太多,伸手握住,晃了晃。

    “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呢。”她一愣,随即优雅地收回手,落座。

    悠真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戴蒙没有教你贵族之间的礼仪吗?”玛蒂娜捂嘴微微一笑。

    “我不是贵族。”悠真觉得这没什么好否认的,他抬起眼眸,直截了当地问道,“那么夫人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如果可以的话,还请尽快结清尾款。”

    摸不清现在的状况,被牵着走的感觉不太妙,悠真有些烦躁,食指轻扣桌面。

    对于面前白发少年毫不掩饰的不耐,玛蒂娜弯起饱满的红唇,美艳的眼睛似是打量般上下看了看悠真“只是比较好奇,颇受彭格列雾守大人宠爱的少年,究竟是怎么样的人。”

    “现在你见到了。”悠真蹙眉,并不喜欢她的这番形容。

    找他是为了挑衅他,难道是在向他示威吗?

    悠真心里暗骂,原来是戴蒙这家伙的风流债。

    “阿拉,生气了呢,”玛蒂娜收敛了身上的锋芒,探手捏了一下悠真的脸颊,“生气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完全没有预料到的行为,被对方狎昵的举动震惊到,原本还气在头上的悠真瞬间愣住了,呆呆地看着玛蒂娜。

    玛蒂娜忍不住地“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艾琳娜和我提起你时郁闷地说过,没想到会败给你这样的小鬼。”玛蒂娜换了一副神情,不再像最初的那样咄咄逼人。

    她全身的气息变得慵懒了些许,玛蒂娜双手交叉撑着下巴,双眼注视着悠真“我没有说谎哦,我确实很好奇。”

    她纤长的手指试图勾起悠真的下巴,被悠真不适地甩掉。

    “悠真·白泽,还是用你更习惯的说法,白泽悠真?”被甩开也不觉尴尬,玛蒂娜自然地改变姿势,将几缕黑发别到耳后,“在我还未出嫁时,戴蒙·斯佩多便是贵族中的异类。”

    “但即使是异类,在当时也没有人能够料到,那个深受贵族少女追求喜爱的戴蒙·斯佩多会自甘堕落地加入黑手党,成为一名守护者。”

    “那个时候的彭格列和现在可不一样呢,只是普普通通的自卫团,在正统的贵族们看来是个过家家般不成气候的组织。”

    “那夫人你……”悠真想起眼前的这位女性可是直接嫁给了黑手党首领。

    在如此的大环境下,做出这样的选择也是十分的有勇气。

    “我自然不算,我在家族中本就没有什么存在感,几乎没有压力。但即使如此,在遇见了喜欢的人后,最终还是在艾琳娜的鼓励下才敢踏出这一步呢。”

    “那个时候的艾斯托拉涅欧家族可没有这么庞大,”玛蒂娜回忆着,眼眸中有光在闪动,“那时的他还只是痴迷医学的傻瓜,可没有戴蒙一半的浪漫。”

    “啊请不要误会,”玛蒂娜似是担心悠真误解,朝悠真眨了眨眼,“我和雾守大人除了单纯互惠互利的交易外,什么关系都没有。”

    “即使他不如戴蒙那么英俊帅气,还那样的笨拙,”玛蒂娜怅然地轻叹口气,“我还是不可抑制地深陷进去了。到了如今这种不可掌控的地步,已经不能逃离了。”

    悠真隐约察觉对方想表达的不止这些。

    “说这么多,只不过想劝你一句话哦,是我难得的好心,”她轻轻打开扇子,华丽的扇面遮住了她美艳的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意味深长的栗色眼眸,“还是远离我们的世界比较好,最近可不太平。”

    “还有,不要再被人傻乎乎地骗出来了。”

    轻飘飘地丢下钞票,玛蒂娜提起裙摆,点头向悠真致意,不理会悠真的疑惑,姿态温婉地朝外走去。

    虽然对方从出现到离开很莫名其妙,但直到回了彭格列,悠真都在思考对方话中的含义。

    好奇怪。

    玛蒂娜应该在向他暗示什么,但信息不全的悠真还是不太懂。

    没多久,戴蒙急匆匆地冲进来,他似乎是一得知消息便从外赶了回来,此刻风尘仆仆的他一点都没有以往自持的仪态,他向来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发丝垂落下来,破损的军装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内里的衬衫上还留有打斗的痕迹。

    他刚见到悠真,便双手扶住悠真的肩膀。

    “悠真,你没事吧?”

    悠真简单地用眼神回应戴蒙的问题。

    迅速地检查了一遍悠真,戴蒙这才坐到一边的沙发上。

    “那玛蒂娜她和你说了什么?”似是想起了什么,戴蒙眼睛危险的眯起,“有没有威胁你?”

    “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悠真摇了摇头,“她只是委托了我帮他翻译一些书籍而已。”

    “别被她的外貌欺骗了,”见悠真真的没事,戴蒙这才不紧不慢地整理松开的袖扣,“我和她接触过几回,她可是个相当危险的女人。”

    是危险的女人还和她聊得那么开心?

    悠真脑海中浮现起那天看到的场景。

    “我觉得她比你要坦诚哦。”

    想起玛蒂娜话语中对戴蒙的赞赏,而且这一切都因戴蒙而起,怎么可以只让他一人承受。

    悠真越想越生气,他用勺子狠狠地挖起一大块甜品,坏心地提起“她可是说你喜欢我呢。”

    “咳咳咳——”戴蒙被惊得呛到,他脸上泛起一层薄薄的红晕,他顾不上敞开凌乱的衣袖,单手挡在唇边,不自在地问道,“她…她真的这么说吗?”

    “骗你的。”悠真不顾戴蒙的紧张,背过身去不看他的表情,“而且,难道她说我就相信了吗?”

    “戴蒙你怎么会喜欢上我嘛,”悠真撇撇嘴,故意说道,“就算蓝宝喜欢上我,戴蒙你都不会的,毕竟…”

    毕竟他看上去轻浮又薄情吗?

    听出悠真未言的话语,戴蒙怔忪,他垂眸听着悠真不放在心上的语气,一时不是滋味。

    “我才不相信呢,就算你亲口说,我也不会相信。”悠真继续自言自语似的说道,“我可不知道被你戏弄多少回了,才不会上当呢。”

    戴蒙越听越不对劲,察觉出几分异样,彻底回味过来。

    nufufu,原来是这样啊。

    未免也太狡猾了。

    “你这个白痴难道一点都感觉不到吗?”戴蒙慢慢眯起双眸,他气得摘下手套丢到一边,按住悠真的后颈,牵制住悠真,跨步转到悠真的面前,他缓缓说道,“我不信。”

    “我承认我平时的行为作风,会让旁人误以为我是个风流花心的男人,”在不笑的时候,戴蒙显得格外认真,“但我从未让异性误会过,那些不过是大家心知肚明的逢场作戏。”

    “我不会在感情上暧昧不明。”

    “对于别人的告白,我不会给她们留有任何念想。”戴蒙神情一松,“而且,我还从来没有对别人告白呢。”

    这方面…自己真的不如戴蒙。

    悠真走神地检讨了一下自己。

    “哼,你自己也发现了吧,”戴蒙没好气地捏了一下悠真的后颈,“你这个对感情摇摆不定的小鬼。”

    悠真不服气地瞪了戴蒙一眼,换来戴蒙柔缓的摩挲。

    “不过,谁叫我喜欢上你了呢,”戴蒙重重地叹了口气,“真是以前坏事做多,该还债了。”

    第46章

    怎么办?

    悠真内心激烈地挣扎,他强忍着不去直视如此神态的戴蒙。

    他喜欢戴蒙吗?

    悠真没有想过这方面的问题,也不敢去细究自己的感情,甚至于他从未想过在这个世界长久停留。

    因为他对戴蒙的感情如何并不重要,不管他拥有怎样的感觉,悠真都不能够接受别人的喜欢。他还有属于他自己无法斩断的羁绊,他不会为了他们而选择留下,他终究将回到现世。

    这是他一直以来所坚信的。

    同样的,无论是戴蒙还是阿诺德,他们都不会因为他而丢下守护的彭格列。

    所以他是否喜欢戴蒙这种事便显得无关紧要了。

    虽然他可以像国中时期那样,不考虑现实不考虑未来,抛去所有顾虑地谈一场注定无疾而终的恋爱。但眼前的男人是在感情上成熟理性的戴蒙,悠真不认为对方需要这妥协般的爱情。

    “对不起,戴蒙,”悠真不愿再深思,直截了当地给予了明确的回答,“我无法选择你。”

    “无法?不是不喜欢,而是不能够吗?”戴蒙没有生气也毫不惊讶,他缓缓问道,“是什么原因吗?难道和你的来历有关?”

    悠真讶异于戴蒙的敏锐。

    不仅阿诺德推测出他不会永远留在彭格列,就连戴蒙也得出了相似的结论。

    悠真踌躇了片刻,考虑措辞,省略穿越时空这样不可思议的过程,直接说道“实际上,我并不属于这里,我有自己的家人和朋友。我失踪了这么久,他们现在肯定很担心我,所以我无论如何都会回去。”

    御前、十束哥、阿征他们还在等他。

    “我不可能停止寻找回去的机会。”悠真坚定地说道。

    “我不会留在彭格列,虽然彭格列的大家对我真的很好,我在这里的日子过得很开心。”忆起在彭格列的时光,悠真情不自禁地扬起了嘴角。

    随后,悠真看了眼似乎正在沉思的戴蒙“而且,我不会大言不惭地认为你会因我而离开彭格列,我知道彭格列对于你的意义,更何况我一点也不期待你这样选择。”

    “我们只是短暂地有了交集,以后可能不会再相见了。”悠真抿了抿唇,理智地分析道。

    “nufufu,原来你已经考虑到我们的未来了吗?”戴蒙毫不在意地说道,眼底却满是偏执,“我确实无法舍弃彭格列,但总有一天,他终将慢慢成长为不需要我的存在,那么我将在暗处守护着他。”

    “到时候,如果你离开了我,我就去找你,不管你在哪里。”戴蒙的话语中是对于自己能力的自信,他笃定地说道,“不管是在未来,还是什么地方。”

    难道戴蒙已经知道他不属于这个时代吗?

    “你以为我们是像你一样的笨蛋吗?你那样的出现方式,随身的物品还有言行举止,一切都与我们这个时代格格不入,”见悠真睁大了眼睛,戴蒙轻笑了声,“虽然没有达成统一,但我们守护者都有自己的猜测,g那家伙还一脸肯定地说你是从外星来的。”

    “……”

    没想到看上去做事稳重值得信赖的g居然有这样的想法,真是超出他的想象。

    “你这副表情,看来我猜对了?”戴蒙俯下身,眼尾弯起望着悠真,“来自未来的异国少年?”

    “既然知道我来自未来,你不想问问我什么吗?”悠真好奇。

    “嗯~”戴蒙故意沉吟了一会儿,“提前知道结果的话,感觉一切都变得不那么有趣了呢。”

    “我除了相信彭格列会永远延续以外,其它我都不在意。”戴蒙摸上了手指上的彭格列戒指,“彭格列存在,我便存在。”

    “好吧,”悠真耸了耸肩,“其实即使你问我,我也不清楚的。”

    他从未接触过黑手党。

    “nufufu…你这样说,我反而更安心了呢。”戴蒙的手重新按上悠真的后颈,单膝落地。

    “现在,我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想法,所以不管以后如何,都不是你拒绝我的理由,”戴蒙扯回话题,手微微用力,拉近两人的距离,“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悠真?”

    又回到了原点。

    两人离得太近,悠真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气息,无法逃避地注视着戴蒙深邃的双眸,安静的只有两人的空间内,悠真无比清晰地感知到自己逐渐加快的心跳。

    悠真扪心自问,他对戴蒙的感情虽没有深到愿意为他停在这个时空,但并非一点都没有被触动到。

    他无法像戴蒙那样果断地做出决定。

    “不要做出那样的表情,”戴蒙摁住后颈的手随之顺着肌肤滑过来,自然地改为捧住悠真的脸颊,让悠真直视他的眼睛,“我可不想为难你。”

    被冰凉的手指触碰,悠真迟钝地察觉到两人之间几乎为零的距离,他不自在地偏头躲过,不愿接受他过于暧昧的动作“戴蒙,我有些不太习惯。”

    望着扑空的手指,戴蒙垂下长睫遮盖住眼中的情绪。

    悠真抬头看着戴蒙,竟然荒诞地感觉自己从他的脸上看出了受挫,甚至是被拒绝的落寞。

    明明清楚对方多半是装的,但平日里矜贵精致的贵族术士,此时却一副略显疲惫的姿态,高高束起深蓝色头发披散在耳边,他平时张扬的眉眼低垂,英俊逼人的容貌完全没有了锋芒外露的攻击性。

    他脱去板正的军装外套,只一身单薄的衬衫,卷起的衣袖上还残有破损的痕迹,露出的小臂上被缠上层层的白色绷带,被他躲开的手孤落落地悬在空中,一点都没有平时斯文败类的风流模样。

    因为得知了玛蒂娜来找他的消息,所以才如此匆忙狼狈吗?

    “你的袖扣坏掉了?”悠真看不过去,主动说道。

    似是才注意到,戴蒙抬起手臂看了眼“呀嘞,真的呢。”

    “真是大意,被对方伤到了。”戴蒙扶上小臂。

    骗人。

    悠真心里叹了口气,敌方肯定比戴蒙惨百倍吧。

    戴蒙还有心情谈情说爱,而他的任务对象不知道还存不存在于这世上了。

    即使清楚戴蒙故意卖惨,悠真还是不由地顺着对方的意思。

    “走吧,我去给你买一对袖扣,算是赔偿。”悠真站起身,披上了外套,“辛苦你了,一天之内赶回来。”

    虽然不爽玛蒂娜毫无预兆的邀约,但他才不会对钱过不去,把那一叠钞票收了起来。钱包重新鼓起来的悠真十分大方地表示他来付账。

    “是补偿吗?如果是拒绝我的补偿,我可不要。”戴蒙虽然这么说,还是拾起被他丢在一旁的手套,心情不错地套入修长的手指。

    “算是陪我去买礼物吧,”悠真的目光落到戴蒙手套与袖口的连接处,“我想给蓝宝也买一个袖扣。”

    蓝宝这几天的袖带都是他帮忙系的,悠真觉得生日送他一对袖扣,正好适合蓝宝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使用。

    手上的动作顿住,戴蒙快气笑了“要我陪你,给其他男人买礼物?”

    他歪头看向毫无所觉的悠真,见他一脸无辜,戴蒙快速粗暴地将手套的边缘一扯到底,覆上皮质手套的手指捏住悠真的下颌,他贴近悠真,一字一顿地说道“太失礼了吧?”

    “不要什么都要扯到这上面来,”悠真皱眉后仰,“只是蓝宝的生日快到了而已,况且,同为彭格列的守护者,身为同事的你也要为他准备生日礼物吧?”

    “nufufu…”似是才想到这回事,戴蒙不置可否地收回手。

    戴蒙不情不愿地妥协了。

    但他不愿意和蓝宝是同一种礼物,甚至拿出了作为杀手锏的那张照片,悠真在女装照片的威胁下,撇下嘴给戴蒙买了一块怀表。

    途中,两人路过一家花店,花店的老板娘认出了他们,特意回身抱起一束花跑出店来,强行要送给一直保护他们的彭格列。

    禁不住热情的央求,悠真接过被硬塞进怀中的鲜花,不过临走前还是执意付了钱。

    老板娘不愿收下,悠真又说这是为了庆祝,自己花钱买来才另有意义,对方这才勉强接受。

    本是没有买花的念头,可看着怀中盛开簇拥的花朵,悠真越看越开心。

    “傻笑什么?”一旁的戴蒙忍不住问道。

    “算是庆祝自己吧,”悠真举起手中的百合,“之前一直不理解为什么节日要送花,但果然把这么一大束花捧在怀里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你喜欢的话,我以后每天都送你。”戴蒙微微弯下腰,借着观赏纯白的百合花,注视因为一束花就开心不已的悠真,眉眼柔和下来。

    “我才不要。”怕引起误会,悠真坚决拒绝。

    戴蒙露出遗憾的表情。

    回去的时候,他们正巧撞上了在后花园散步的蓝宝,悠真一时忘了下午他才婉拒了蓝宝,朝愣住的蓝宝打招呼。

    怅然地望着悠真和戴蒙有说有笑,悠真捧着一束鲜花微抬头看着身边的男人,这副场景太刺眼。

    蓝宝心里不是滋味。

    发现蓝宝郁闷地盯着悠真手中的花,戴蒙反而心情愉悦地故意扶上悠真的肩膀凑过去,拢起一朵花嗅闻香味,随后亲昵地吻上花瓣。

    “nufufu,这么好看的花,悠真可要好好爱护呐。”

    说着,戴蒙从外套内侧掏出了怀表,展示般挑起长长的链坠,他手指间微不可察的靛色雾气拂过,随后他亮起表盖,露出内里刻有“yuki”的字样。

    “呀嘞呀嘞,时间不早了,还有汇报要写。”

    勾起链坠随意地把怀表收入怀中,将蓝宝瞳孔骤缩的模样尽收眼底,目的达到的戴蒙却还不满足,带着几分刻意,颇为得意地对悠真说道“谢谢你送我的怀表,我很开心,会好好珍惜的。”

    临走前,戴蒙意味深长地笑着瞥了眼情绪低落的蓝宝。

    “晚上见。”

    待戴蒙走后,蓝宝气鼓鼓地走向悠真。

    “悠真,”蓝宝盯着悠真手里的花,缓缓地问道,“这是戴蒙他送的吗?”

    “不是,”悠真没发觉异样,他举起花束想与蓝宝一起欣赏,开心地笑着说,“是我买来给自己的,庆祝自己点燃了夜之炎。”

    原来是这样。

    刚想松口气,蓝宝却记起戴蒙临走前冲他炫耀的怀表。

    在意大利,怀表的意义并不单纯,那一般是送给极为亲密之人的礼物,许多贵族会将自己情人的照片放入怀表之中,那意味着贴近自己的心脏,时时刻刻惦记自己心爱的人。

    一股酸酸涩涩的感觉涌上心头,蓝宝不甘地攥紧指节。

    蓝宝试图说服自己悠真不是意大利人,不了解其中的含义,但他无法忽视此时心里难以掩盖的难受。

    “有什么事是你宁愿麻烦戴蒙,也不愿意麻烦本大爷?”蓝宝想要给悠真找一个合理的借口,“还是,你们碰巧在路上遇见的?”

    “不是,而且这个暂时还不可以说。”悠真不想现在就暴露他准备的礼物,他手背到身后,朝蓝宝讨好地笑了笑。

    悠真无意的话语与细微的举动点燃了蓝宝压抑的情绪。

    “你们是在约会吗?戴蒙他特意为你赶回来的吗?”得到了失望的答案,蓝宝再也难以控制,他步步紧逼,眼底是满满的失落,就连熟悉的自称也抛到了脑后,他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声线不复一贯的慵懒低沉,“悠真,好好地看着我说。”

    “啊?不是。”悠真没料到蓝宝会朝这方向来想,摇头否定,“蓝宝,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那为什么你下午拒绝我陪你,最后却是和戴蒙一起回来?”蓝宝越想越激动,他的眼里闪烁着湿润的光芒,“你是不是……”

    “你是不是察觉到我喜欢你了?”蓝宝英俊的脸上尽是忧伤,他用伤心的语气低声说道。

    什么?

    悠真背后举着花束的手无意地垂落,洁白娇嫩的花瓣随之飘落到地上。

    “你是在拒绝我吗?悠真…”蓝宝难过地拉长了尾调,他喉结微动,说话带着点哽咽,“你是不是更喜欢戴蒙?是不是已经接受他了?”

    见悠真怔怔地看着他沉默不语,蓝宝真的以为悠真答应了戴蒙,一想到或许悠真并非不知道怀表背后的含义,他无法再克制自己无处发泄的情绪,周身释放出绿色的光芒。

    “才不过一天而已,戴蒙就向你告白了?”蓝宝记起昨天宴会上,他在庭院后看到的场景,身体微微颤抖,“还是昨天他就对你告白了?”

    “没有,昨天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

    悠真只是惊讶于蓝宝一下突然说了这么多,还没来得及消化,刚转过神来就发现,不过是短短的几句话间,就被蓝宝误以为他和戴蒙在一起了。

    “我知道我比不上他们成熟稳重,”此时的蓝宝已经听不进悠真的话,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他低垂着头,“但我会向你证明自己,我是一个值得依靠的男人。”

    “我没有觉得蓝宝你有什么不好。” 顾不上一天内被三次表白的震惊,悠真连忙上前安慰蓝宝,忍受着被电流窜过的酥麻痛感,手指抚上蓝宝的脑袋,额头挨着蓝宝,轻声安慰。

    后知后觉地捉住悠真的手指,蓝宝看着白皙的指腹上留下的难看痕迹,急忙收住四溢的力量,心疼地缓缓舔舐伤口。

    “我又伤到你了。”泪水滑过脸颊,蓝宝再也控制不住澎湃的情绪,一把将悠真紧紧地按在怀里。

    “好讨厌悠真的目光被他们吸引,好希望悠真把注意力放在我的身上。”手指穿入悠真蓬松柔顺的发间,蓝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会努力成长的,所以…悠真,能不能再给我一点时间?”

    “不要答应他们好不好?”抬起头,蓝宝鼻尖红红的,草绿色的眼眸湿润地凝视悠真。

    “好喜欢悠真,”蓝宝哑着嗓音,“我真的很有钱的,我把我所有的都分享给你。”

    “留下来不要走,好不好?”蓝宝不舍地蹭了蹭悠真的脸颊,留恋地落下一吻。

    第47章

    感到脸上湿凉的痕迹,悠真慢半拍地软下心,迎合地揽着蓝宝。

    埋在悠真颈肩,蓝宝享受地小声哼唧,他边磨蹭悠真的脖颈,边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小声地说道“但是,可不可以留一些给彭格列当资金?”

    悠真顿时哭笑不得。

    他拉开蓝宝,对上蓝宝湿润的眼眸“我不要你的钱。”

    还未等蓝宝露出失落的神色,悠真紧接着又补充道“而且,蓝宝,我没有和他们在一起,我和戴蒙不是情人关系。”

    听了悠真的解释,蓝宝这才被安抚住了。

    “你们两个,腻在一起够久了。”纳克尔揉了揉鼻子,一副看不下去的样子调侃出声,“这就是属于年轻人的青春吗?”

    “纳克尔,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他们了。”朝利雨月站在一旁笑着附和。

    听到两人的声音,悠真意外地看过去,两位守护者还善意地朝他招手打招呼。

    悠真僵在了原地。

    怎么会被撞见这样的场面,他不好意思地瞥了眼身边的蓝宝,蓝宝倒是无所谓被看到表白的样子,只是生气他们两个人破坏了氛围。

    “你们之间有什么氛围吗?”纳克尔疑惑地问道,“究极的不懂。”

    蓝宝一时倍受打击,嘴里喃喃“看在你是神父的份上,本大爷就不计较了”。

    朝利雨月则走过去拾起了掉落的花束,笑着递给了悠真。

    悠真接过举到脸前,小心地掸掉花瓣沾上的泥土,他贴近花,精致的脸被花朵挡住了一半,只露出低垂的眉眼,在场的人看到这一幕顿时被美到呼吸一滞。

    悠真敏锐地察觉到他被三人视线锁定,他尴尬地抬眸刚想说什么缓解沉默的气氛,就被匆匆赶来的g打断。

    “有紧急情况,”g疾步走来,脸上的神色极为不妙,他语气低沉,“全体守护者立即来会议室。”

    g虽然总是一副不开心的样子,但悠真从未看过他的神情如此严峻,甚至带着一股无法抑制的怒火。

    恐怕是影响到彭格列危机的大事,悠真担忧地看向他们。

    蓝宝搭上悠真的肩膀,揉了揉少年的头发,一点都没有刚才哭泣时沮丧的模样,宽慰道“没事的,去去就回,记得要等本大爷回来吃饭啊。”

    悠真点了点头,不安地目视他们离去。

    会客室内。

    “giotto,你要考虑清楚再做最后的决定,当真不与我们合作吗?”来者翘着腿,手不悦地敲击桌面,“只不过牺牲一人而已,我们艾斯托拉涅欧愿意与你共享技术。”

    “无论多少次,我的回答都是一样的。”giotto此时的怒意已十分明显,他强压住怒火,“这不是我的初衷,亦不该是你的初衷。”

    “但人都是会变的,我们要顺应这个时代。”对方对giotto的话不屑一顾,傲慢地说道,“我们艾斯托拉涅欧家族终将引领整个意大利,改变现在这个一成不变的无聊格局。”

    “这不是我们彭格列会做的事,”giotto坚定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眼神不容置疑,“也绝不会站在你这一边。”

    “既然你如此选择,那就等待开战吧。”对方毫不客气地丢下了警告,“只不过,不妨透露给你们一点消息,目前有不少家族选择了我们,其中有你们彭格列同盟已久的黑手党家族。”

    “至于都有谁,先容许我卖个关子。”他冷笑一声,便带着自己的守护者们离去。

    一时间,屋内的气氛变得极为沉重。

    “boss,为什么不允许我就在这里杀了他?”戴蒙阴沉着脸,开口质问giotto,“明明刚才是最好的机会,是我们损失最少的方式。”

    giotto双手交叉握拳,抿唇不语。

    “他还没有撕毁盟约,”g攥紧拳头站起身,他也有着同样的愤怒,但他懂得顾全大局,“戴蒙你知道如果在这里将他杀死,会引起怎样的后果。”

    “这不是我们想要的。”g对上戴蒙冰冷的视线。

    “nufufufu…”戴蒙眼神寒冷,“难道开战就如你所愿吗?一场战争会导致多少人丧命?比一时所谓的黑手党名誉来得更重要吗?”

    “况且作为黑手党,我们有什么名誉可言?”戴蒙嘲讽似的反问。

    “戴蒙你这家伙分明清楚我的意思!”g忍不住暴脾气,上前就揪住戴蒙的衣领。

    戴蒙也不示弱,他扯开嘴角,点在地上的锡杖向前划去。

    “好了好了,你们不要吵了。”眼见两人就要动手,朝利雨月和纳克尔连忙上来拉架。

    阿诺德抱臂冷冷地围观这一场纷争。

    “暂且继续监视艾斯托拉涅欧的动静,”giotto抬手示意他们暂停,他看向了阿诺德,询问他的意见,“阿诺德,可以吗?”

    阿诺德颔首。

    “好了,先解散吧,d你留下。” giotto揉了揉鼻梁,神态似是有些疲惫。

    待其余人走后,giotto问向戴蒙。

    “d,你那边怎么样了?”

    戴蒙似笑非笑,半真半假地说道“艾斯托拉涅欧夫人为人是很擅于交际异常重视利益,但如果我说还是没有证据,只是些只言片语呢?”

    在对方没有真正地将威胁付之行动之前,giotto不会伤害任何一个人,哪怕是潜在的危险,哪怕下一秒便与他为敌,总是希望给予对方一次机会,能够用更为和平的方式去解决,而不是动用武力。

    戴蒙捏紧手指,对giotto的软弱十分不认同。

    giotto无声地看着戴蒙,用澄净冷静的目光告诉了他答案。

    深吸一口气,戴蒙烦躁地敲了敲锡杖,不再多言,转身便准备离开会客室。

    而就在这时,一个坏消息传来。

    艾斯托拉涅欧家族真的撕毁了停战协议,而且就在离开彭格列领地的下一刻,堂而皇之地向天空打出信号,正式发动了战争。

    这分明是有备而来,完全不给彭格列任何协调的余地。

    深夜时分,所有的守护者聚集在这里,听着通报中不断上升的伤亡人数,giotto在戴蒙略带嘲意的神情中捏紧拳头。

    该做个了断了。

    giotto的眼底下满是决意。

    “对方的大型部队正在集结,在朝我们这个方向而来,”g低头研究摊开的地图,捏紧笔盖,冷静地分析,“局势不太乐观。”

    “可是我们没有多余的兵力了,”阿诺德冷着脸,“已经将大部分派去了南部。”

    “还有其它几个地方爆发了抗争。”双手交叉搭在膝上,giotto微微闭眸。

    对方人多势众,还背靠诸多强大的各方势力,为了不拖延战局扩大战线增加更多伤亡,giotto决定派守护者出发,前去支援。

    众人一夜未眠。

    悠真是第二天才知晓这件事的。

    这一次相当棘手。

    在多年的和平之下,艾斯托拉涅欧潜伏多年,突然之间毫无预兆地爆发,这种规模,像是要将所有人都拖下水。

    悠真为之担忧,他试图跟giotto说让他也上战场,他相信他的力量可以带来改变。

    他想上前线,贡献自己的一份力,却被他们果断地全员否决,就连蓝宝也难得严肃地让他留在后方,甚至禁止他外出彭格列。

    但蓝宝是最先上前线的。

    临行前,蓝宝将悠真所打造的那枚指环递给了悠真,他一改往日懒散的模样,绿色的双眸深深地盯着悠真,他说“等我回来后再还给我吧。”

    悠真本想说这本来就是我的,怎么还成还了?

    蓝宝像是看出了悠真内心的想法,他笑了笑,指给悠真看指环的内侧,颇为得意地说“我可是刻上了名字呢。”

    悠真以为蓝宝是刻上了他自己的名字,结果他接过来一看,指环内侧居然刻上的是“yuki”的字样。

    “怎么是我的名字?”悠真手搭在指环边缘,挑眉。

    “欸?”蓝宝疑惑地挠了挠头,“那不是因为这枚指环是你自己锻造出来的嘛,有个落款是什么奇怪的事吗?”

    悠真无奈地看着蓝宝。

    “好了,不开玩笑了,”蓝宝正了正脸色,握住了悠真的双手,“我回来后,也会亲手打造一枚戒指。”

    “先不要拒绝,”蓝宝见悠真张了张口,连忙伸手按住悠真的唇阻止道,“我知道我现在很没有说服力,看上去比戴蒙那家伙幼稚多了。”

    “但是我说过我会努力证明自己的。”蓝宝俯身抱住了悠真,在悠真的头顶落下一吻。

    放开悠真,他不舍地拿起指环,摩挲着指环内侧他亲手刻上的痕迹,喏喏地说道“果然还是不舍得。”

    “那你先带上吧。”悠真认真地看着他。

    他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忽然离开了,无法向蓝宝允诺什么。

    但如果只是这样的东西,他完全可以满足。

    出发前,蓝宝的脖颈中挂上了那条陪伴他许久的指环。

    待蓝宝离开,戴蒙出现在了悠真的身边。

    “nufufu,没想到你把戒指就这么送给蓝宝了?”戴蒙的眼底情绪阴霾涌现,但很快,他收敛了外露的情绪。

    “不过没关系,”戴蒙挑起悠真的下巴,“等这一切结束,我们再来做个了断。”

    他的嘴唇离悠真的唇瓣极近,以几乎贴在一起的距离。

    就在悠真以为他要亲上来的刹那,他茫然地看着戴蒙轻笑一声,似是得到了什么满意的答案,他停住动作,亲了亲悠真的眼睛,随后化作尘雾离去。

    两个月过去,彭格列总部的大部人员被派往各个战场,就连giotto都亲自前去支援被围困的加百罗涅家族,最后离开的守护者是作为彭格列门外顾问的阿诺德。

    此时正是最为严峻的时刻,也是战争的转机之时。

    阿诺德还是一身标志性的披风,他来和悠真告别。

    “你是挂在我名下的下属,”阿诺德天蓝色的眼眸盯着悠真片刻,“要好好留守在家族内。”

    悠真颔首表示知道了,他这段时间被不知道多少次叮嘱过不能离开彭格列。

    低头看着悠真乖乖点头的模样,阿诺德忍不住第一次拥抱住了悠真。

    将悠真整个人拥在怀中,阿诺德满足地轻微喟叹一声,他抵在悠真的头顶,摩挲他的发丝。

    阿诺德冷淡的嗓音在悠真的耳边响起,“等我。”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场战争越发激烈,席卷了整个意大利,但最终在所有人的奋战之下引来了转机。

    悠真得到消息,这将是决定性的一场战斗,双方几乎集中了所有的兵力。

    艾斯托拉涅欧已隐约有颓势,他们彭格列一方即将迎来胜利。

    在这段格外艰难的时刻,悠真却依然无法前去,他被安排和艾琳娜一起留守在彭格列总部。

    见悠真紧张地一连好几天都没闭眼,艾琳娜温柔地拍了拍悠真的肩膀,缓解他的压力,悠真看着陪伴他的艾琳娜,见她青黑的眼底,显然也是担忧得没睡好,不好意思地反过来抱了抱她。

    一切都显得格外平静,没有敌人能够突破防线来到后方的彭格列总部,但在某一天的凌晨,悠真猛地睁开眼,他听到了艾琳娜的呼救声。

    他朝窗外望去,远远的是一群穿着怪异的人,他们的中间是一位被绑住手腕的金发女人,他们正向外逃去。

    悠真急忙摇铃通知彭格列的其他人员他们被突袭了,自己则不管不顾地跳下窗追了出去,拔出剑便点燃火炎,将那群人一一击倒。

    这还是他第一次真正地面对敌人,幸好对方并不强大。

    击昏最后一人,悠真的脑海里乱糟糟地想着,一边庆幸自己及时发现了要不然后果就严重了,他紧张地喘着气,拉住了被捆住的艾琳娜,焦急地帮她松绑,却直觉后背一凉,他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扎中了,冰凉的药水流入他的体中。

    抬眸望着近在咫尺的人,她的眼底是满满的恶意。

    不对、这不是艾琳娜!

    这是有着艾琳娜外表的人,他究竟是什么时候中的幻术?!

    “悠真,你身边的是谁?”在这时,朝这个方向跑来的艾琳娜在看清的一瞬,大声地提醒他。

    意识到不妙,可只是几息之间,大量的麻醉剂进入悠真的血液,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悠真手脚一软,昏倒在女人的怀中。

    艾琳娜无力地红了眼眶。

    当悠真的眼睛再次睁开,就被刺眼的灯光直直刺入,他不适地重新闭上眼,周遭是变得模糊不清的响声。他感到全身被束缚紧紧地住,他下意识地想要发动能力,却发现没有丝毫的反应。

    他迟钝地察觉到脖子上多出来的物品。

    “这、这是?”悠真沙哑地出声。

    感到身边来了人,悠真努力地睁大了眼睛,麻醉的效果却还未散去,他的视线模糊,看不清四周的情况。

    努力偏头看去,手臂上是被针扎的痕迹,他除了一身白色的长袍外没有给他留下任何饰品,至于脖子上的奇怪金属项圈,悠真试着冲击开,却纹丝不动。

    “这是专门针对你制造的,”来人戏耍般地看着悠真折腾半天,慢悠悠地说道,“彭格列的神秘少年。”

    “我依稀记得你当日降临彭格列的场景,那把巨剑啊,还有你的身影我久久不能忘怀,”他赞叹般地说道,“如同堕落的神明坠入人间一般,壮观又悲惨。”

    “难道…你们的目标……”听出对方话语中的含义,悠真震惊地望向他,但始终看不清对方的面容。

    “哈哈哈没错,我们的目标一直就是你,为此损失一些贱民又如何。”他仰头大笑,肯定了悠真的猜测。

    “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悠真本能地后缩,却被铁链牢牢地牵制住在这张床上。

    “在你昏迷的期间,我们在你身上做了很多实验,”他不再回答悠真的问题,他的眼神痴迷而炙热,“你和我们不同,甚至力量还处于半沉睡着的状态,尚没有被开发完全。”

    “但即便如此,就达到这样恐怖的恢复能力,”他一步步朝悠真走来,“给你的剂量足以让我们的a级实验体进入假死状态,可是你居然不到半天就清醒了。”

    “研究出你的秘密,一定能让我,让艾斯托拉涅欧家族更强大。”

    他喃喃自语道“来,试试看可不可以激发你的能力吧,不同于火炎的力量。”

    “或许也能够解开我心中一直以来的疑惑。”他的手摸上悠真因抗拒愤怒而微微颤抖的脸,“神明到底是否真的存在,神明的后裔啊。”

    悠真听不懂他的话语,可他被那人封住说不出话。

    不断地被注射不知名的药物,在这地下实验室不分日夜,悠真大脑的意识始终昏昏沉沉。体内冷热交加,他的五官突然能灵敏到感知他上方地面上的所有画面,每个人呼吸的频率,那个艾斯托拉涅欧首领记录数据是笔尖与纸张的摩擦声,又会在一瞬间陷入黑暗意识全无,丧失五感。

    长久以来,悠真疼痛到麻木,他不知过去了多久,悠真昏昏沉沉之中再次摄入药剂,随着药剂进入血液循环,仿佛什么被激发,悠真似乎听到身体的深处发出清脆的声响,紧接着,血液沸腾,能量达到一个临界点,剧烈地波动。

    悠真的能力暴动了。

    白色的发丝猎猎飞舞,强烈的气流在一瞬间席卷整个实验室。在一片狼藉的余波之中,悠真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轻易地挣脱开层层的束缚坐起身,与此同时,巨大的水晶巨剑赫然出现在半空中。

    剑身不再完美无缺,斑斑裂痕随着力量的迸发而缓缓蔓延。

    屏障自悠真散发开来,将整个地下实验室包裹在内。

    悠真一手扯开绑住嘴部的绷带,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面上,他苍白的脸上面无表情,紫色的眼眸空洞冰冷,毫无感情地望着他们。

    外面不知发生了什么急事,首领早上时离开了这里去处理事务。

    刚才的那发试剂是他们看这个实验体无论怎样折磨,最后都会恢复所以才私自使用的,却没想到会发生这样脱离掌控的事情。

    在场的实验人员惊恐地命令守卫攻击悠真,但子弹却撞上了透明的墙壁般,全部掉落在地,就连火炎也攻击不了眼前的少年。

    “这是我的圣域,一切攻击对我都无效。”悠真沙哑的嗓音淡淡地回荡在所有人的耳边。

    既然已经暴露,那就尽情使用吧。

    极致的如同窒息般的痛苦漫布全身,但与之相反的是,从未如此充沛的力量如潮水般流淌,拥有仿佛可以掌控一切的力量,悠真冷淡地俯视众人,右手轻抬,凝聚能量。

    白色的光团在被摧毁了灯源的实验室内亮得晃眼。

    他要摧毁这个实验室。

    第48章

    一路畅通无阻,无人能够抵挡此刻几乎无敌的他。

    无视掉那些毫无章法的攻击,没有多余的精力去一一解决,悠真周身的光芒霎时大涨。

    以他为中心,汹涌的无色之力成波纹状扩散开来,他的目光所到之处,所有人员瞬间瘫软倒地,他们的四肢被强大的气压死死地压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悠真在白色光芒的托举中飘浮在半空之中,携着庞大的力量如闪电般掠过,直击毁坏整个地下实验室。

    悠真一边摧毁仪器设备一边向外走去,直到在宽敞的大厅内,他停下了脚步,他的面前坐着一位黑发栗色眼睛的美艳女性。

    是玛蒂娜。

    她一手撑着脑袋,微醺地抬头看见了悠真全身是伤的模样,她狠狠地喝了一口酒,扔掉残余酒液的高脚杯,呵呵说道:“都提醒你要小心了,你这个傻孩子。”

    悠真沉默不语。

    他回想起来,那时玛蒂娜摇动扇子的频率很不对劲,或许那便是催眠他的过程,是她用幻术迷惑了他,导致他将那个金发女人当做了艾琳娜。

    玛蒂娜见悠真的视线盯向她手中的扇子,她笑了笑毫不在意地将华美的扇子丢弃到一旁,她本身便极为矛盾,一边本意不愿意伤害他人,一边又是执着要重返顶峰荣耀的丈夫。

    玛蒂娜深深地叹了口气,颓丧地说道:“我们都已经回不了头了,我不会后悔对你做的事,也不会道歉。”

    但是,她还是从怀中掏出了悠真失踪的耳坠,随意地扔给了他。

    “拿回去吧,”她似是无所谓地倚靠在沙发上,“我刚刚接到消息,我们艾斯托拉涅欧输了,彭格列很快就会找来吧。这里的人都不无辜,随你处置。”

    悠真沉默地戴上耳坠,只是在听到彭格列胜利后,眼眸微动。

    没有对她再做什么,冷淡地看了她一眼,悠真急速离去。

    体内的药物始终在发作,悠真虽然面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但实际上的疼痛折磨得他无法做出多余的动作,他每一刻都在挣扎于自己近乎麻木的意识,在身体盈满力量的不久后,他就知道自己的威兹曼偏差值到了危险的边缘,他透支的体力令他求生的意志摇摇欲坠。

    他的剑即将坠落。

    最终,在彻底脱力前,悠真找到了出口。他缓缓地落地,赤脚感受着大地,一步一步地走在地面上。眼前是一望无际的荒地,他绝望地抬头看着自己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无力地半坐在地上,捂住心口的位置。

    束缚他的枷锁断开,他的时间不多了。

    可他还想再等等,等待他期待的人出现。

    悠真的脑海中不断闪现过他思念的人,御前、十束哥、师兄他们还有篮球部的大家……

    如果,如果他没有因意外离开的话,应该会选择和他在一起吧。

    悠真恍惚地扣住自己的手腕,仿佛上面还残留着余温。

    可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在繁美熟悉的巨剑出现的一刹那,就被远处的彭格列捕捉到。

    “Primo!”站在窗边的G看向Giotto。

    “出发。”Giotto立马停下手上的动作,戴上彭格列手套,以最快的速度赶往那个方向。

    悬挂在空中的达摩克里斯之剑在昏暗的黑夜之中散发着莹莹光芒,如同指引一般,引领他们的动向。

    他们终于要再见面了,蓝宝兴奋地握紧挂在胸口位置的指环。

    可很快,远处的剑如同破碎的水晶般,逐渐露出了破损的痕迹。

    Giotto并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但一股强烈不妙的预感涌上心头,无法忽视。

    “Primo…”悠真生死未卜,蓝宝的精神紧绷持续了很久,一张一弛之间,再见到这不妙的场景,他再也忍不住,哽咽了一声。

    “相信他,”Giotto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劝蓝宝还是说给自己听,“相信他会坚持住。”

    戴蒙闻言嘲讽地看了Giotto一眼,强忍住内心尖锐的讽刺,他的压抑不比其他人少。

    阿诺德表面看似风轻云淡,但在多日的搜查之下身心也快到了极限。

    在悠真被捕,对方的所有战线都收拢的一刻,他们就明白了,对方的目标自始至终就是悠真,其它的一切不过是幌子。

    后悔、不甘充斥着戴蒙暴虐的内心。

    如果不是…如果不是…

    戴蒙强制自己回过神来,目前最重要的还是救出悠真。

    无论如何。

    而待他们竭尽全力加速赶到,面对的是苍白脆弱的少年。

    悠真身穿破碎的白色长袍半跪在凹陷的地面上,四周是枯萎仿佛被焚烧过一遍的焦土,他孤零零的,身边没有任何艾斯托拉涅欧家族的人。

    空旷到荒凉的上,只剩下少年单薄的身影。

    大地震动,能力暴动而引发的余波向外辐射开来,尘土飞扬,淡紫色近乎于无的结界笼罩住整片区域。

    无色如冰晶一般剔透的巨剑悬挂在少年的头顶,此时它不再如往昔般完整漂亮,到处都是残破的缺口,剑身上的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摇摇欲坠地发出嗡鸣声。

    悠真的力量被开发到极致,他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威兹曼偏差值极不稳定,处于随时崩溃的状态。

    此时他的五官也敏锐到极限,他听闻响动便知道来的人是谁。

    悠真扬起头,露出毫无血色的面孔,白色的短发覆盖不住脖颈上破碎的抑制环,他眸光闪动,露出期翼的目光看向来人。

    “悠…悠真!”Giotto他们着急地想要接近,却被悠真周身散发出来的领域伤到,伸出手臂格挡,“让我们进去!”

    “抱歉…咳咳…”悠真努力地抬起手,苍白的嘴唇溢出一丝血。

    “真的很对不起,我现在不太能控制自己的能力了…”悠真极力地支撑住自己的身体,泛滥的力量冲撞,胳膊上刚被包扎的伤口崩裂,洁白的纱布上晕染出鲜红的血迹。

    “不要多说话!”Giotto焦急地说道,“我会想办法的,彭格列的医疗部队正在赶过来的路上。”

    “没用的,”悠真勉强地笑了下,提起精神,紫色如名贵的宝石般的眼睛直直地望着Giotto,语气中饱含祈求,“还有,我接下来说的事情很重要,Giotto,拜托了……”

    “你说。”Giotto没有任何犹豫地答应下来。

    “杀了我。”

    悠真的话音刚落,蓝宝就顾不上被领域伤到的疼痛,仿佛没有感知般地咬牙,点燃雷电之力狠狠地砸向泛着紫色光芒的结界,甚至不顾一切地用自己的身体撞击,颤抖声线带着难掩的泣音怒吼道:“我不允许你这样!可恶!我不允许!”

    “明明我们约定好了!”蓝宝的眼睛里满是泪水,他攥紧手中的指环,用力到指节发白。

    “对不起,蓝宝,我也想活下来,”悠真的眼眸似水,平时蓝宝喜欢得不行的眼睛,此时却泛着令他难过的脆弱光芒,“我的达摩克里斯之剑已经破损,快要超过临界值了。如果不想办法把我杀掉,至少百万人会受到我的牵连,这片区域内的人都无法逃脱。”

    “没有办法吗?我不相信。”戴蒙冷冷地说道,冰冷的瞳孔之中溢出血丝,“给我一分钟。”

    他的魔镜自手中脱离,飘浮到他的眼前。

    黑桃浮现,深蓝色的眼中闪过各项数值,戴蒙错愕地看着数秒内迅速飙升的数字,手上的力道差点捏碎锡杖。

    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悠真还在不断地喃喃道歉。

    “对不起,连累到你们了,”悠真无法自抑地蜷缩着身体,深入骨髓的寒意令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疼痛,“其实这个要求很过分,因为没有人可以杀了我……”

    “除了王权者以及他的氏族以外,没有人可以弑王。”

    “我本该在你们来之前,就自我了断,但我可耻地害怕了…好害怕对自己下手,好害怕孤独地一个人死去,”悠真的手颤抖着放到自己心脏的位置,捏紧了衣服,小声地说道,“所以,才提出这样过分的要求。”

    “这个世界除了我以外,没有王权者,我也没有氏族……”悠真的指尖凝聚了耀眼的光芒,仰头看着达摩克利斯之中慢慢坠落,眼睛向他们望去。

    想要再看最后一眼,将他们记在心中。

    自己果然又任性又自私,明明可以一个人默默地死去,但还是故意撑到现在,在看到有人为他担心,知道有人会因为他的死伤心后,竟然还发自内心地涌上了喜悦之情。

    垂下眼眸,悠真手指颤抖着凝聚的光团,缓缓靠近自己的胸口,光芒照亮了悠真恬静释然的脸庞,只是在片刻,疼痛便席卷了悠真。

    蓝宝的手紧紧地握住悠真打造的指环,他的眼睛溢满泪水,看着悠真痛苦的模样,他不忍心地扯下坠链抛给了Giotto。

    “Primo,接着!”蓝宝大喊道。

    Giotto稳稳地接住那枚闪耀着金属光芒的指环,借助超直感的引领,身体的本能先于理智,他下意识地戴上了那枚戒指。

    “Giotto……”悠真怔怔地看着他的动作。

    随着白光的包裹,Giotto身上泛起同样的光芒,这一次,他轻易地穿越了结界。

    与此同时,无人看见的指环内侧,Giotto的名字无声地闪着金色的微光,一字一字地刻印,最终显现在“Yuki”的字样之前。

    悠真试着调动那股排斥暴虐的力量,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不去伤害接近他的Giotto。

    “Giotto,对不起,要让你亲手来了。”悠真失笑,脱力地倒入Giotto的怀抱中,他感受着Giotto温暖宽阔的怀抱,“我坚持不住了。”

    “一直以来,谢谢你们的照顾。”悠真吃力地对Giotto道谢。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Giotto咬着下唇,手扶上悠真的脸侧。

    仰头,目光落在头顶的剑上,剑柄中心的宝石裂开一道细痕,悠真无声地摇头。

    Giotto澄净的眼眸微颤,他轻柔地将悠真揽在怀中,低下头轻轻地在悠真的额头上落下一吻,他勉强地勾起唇角,不愿让在悠真最后一刻,看到的是自己悲伤的表情。

    周围人沉默不语,蓝宝趴在圣域外抑制不住地狠狠抽泣了一声。

    Giotto的手上,橙色的火炎从戒指上释放出来,温柔地覆盖上悠真。

    火炎悠真的身体上一寸寸地化作透明的冰,奇异的是悠真竟然没有感到一丝疼痛。

    “活下去。”极力保持声线的平稳,Giotto祈求般地低低说道。

    在悠真被完全包裹住的瞬间,半空中的达摩克里斯之剑停止坠落,如雾般粉碎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可在同时,悠真脸上的血色全无,失去了生命的迹象停止了心跳。

    Giotto抱住悠真冰冷的身躯,他仿佛在这一刻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低垂头跪在地上,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一片寂静。

    ***

    乌鲁克

    “王,这是神殿派来的新任祭祀长。”身披长袍的少女拿着泥板,向坐在王座之上的男孩汇报。

    在她的面前,是一副雕刻着繁复华丽花纹的木棺。从外观上,看不出里面是什么,如果不是送来的泥板上明确记载,只会被认为送来的是较为罕见的祭品,而不是有着尊贵崇高地位的祭祀长。

    金发红眸的男孩本是如常地扫了一眼,却在听清这其中是什么之后,眼中闪过一些兴味。

    “哦?西杜丽,你说这是神殿的新任祭祀?”幼年的王者缓步走下王座,来到了沉木棺之前。

    “是的,王。”西杜丽颔首。

    “是前几日神殿上方出现的那把水晶之剑的拥有者吗?”他双手抱于胸前,轻哼一声,眼底带着意味不明的情绪,“拥有了象征着神位与权能的人,就以这种姿态出现在本王的眼前?”

    这到底是祭祀长还是——祭品?

    “推开,”但紧接着,王又改变了主意,他抬手阻止了一旁侍卫的动作,轻笑道,“既然是神殿送来的祭祀长大人,便由本王亲自来一睹真容吧。”

    说完,少年如同打开普通的宝箱一般,随意地一推。

    随着“咯吱”一声响,沉重的木棺被打开。

    一瞬间,白雾携带着冷气由此向外弥漫开来,随着飞出掉落的白色花瓣,浓烈的花香也飘散在空气之中。

    “这是…”

    就在王打开的一瞬间,周围只要是能目视的人无不发出惊叹的声音,盯着棺中之人移不开视线,目露惊艳的神色。

    木质棺内铺满了洁白的百合花,似是过了千年都不曾衰败的模样,而更吸引人注目的,还是躺在花中似是沉睡的少年,他双眼自然地闭合,脸上的表情恬静淡然。

    少年被坚固厚重的冰所封存,但奇异般的,在王的目光接触到冰块的刹那,冰层开始迅速分解融化。

    慢慢的,冰内的少年露出了全貌,他的五官精致漂亮到不可思议,他一头漂亮柔顺的白色长发披在身后,冰融化后流下的水迹晕染了少年身上的白袍,映显出纤瘦的躯体。

    王探手,微弱清浅的呼吸拂过他的手心。

    幼年王者不由地凑得更近,打量了一番评价道:“真是脆弱呢。”

    王伸手略带怜爱地流连于白色的长发间,随之抚上棺内少年冰凉的脸庞,指腹抹过柔软的嘴唇,眯起血红的双眸。

    “不过仔细一看,还算符合本王的心意。”

    王勾起嘴角,轻缓地说道。

    第49章

    “王,这是今日呈上的汇报。”

    “他醒来了吗?”王随意地脱下繁重的外袍,赤.裸着结实的上身,只余脖子上挂着的黄金首饰,他从西杜丽的手上接过泥板。

    没有指明,但每日这般的询问,西杜丽很快了然。

    “王,不曾。”西杜丽微微弯腰,随后她担忧地皱起眉,“已经三年了…王,会不会?”

    “不用担心,我有预感最近就会醒来。”王快速扫了一眼泥板上的内容,一一下达指令后摆放到一边。

    走下王座,王无聊地如同往常一样向寝宫走去。

    此时,意识从混沌之中渐渐苏醒,悠真缓缓地睁开了双眼,他的瞳孔从涣散无神到干净清澈,只用了不到片刻时间。

    他茫然地望着上方的虚空,大脑一片空白,搜寻不到任何记忆。

    他虚弱地撑起身体坐起,低头就见自己穿着从未见过的陌生服饰。黑色的上衣柔软贴合肌肤,完美地勾勒出他削瘦的身形,肩侧挂着长长的薄纱,裸露的腹间围着薄黑色的长布,系挂着由各色宝石点缀的黄金腰链,轻易便能发出叮铃的响声。

    他随意一动便让身下铺满的花瓣轻飘飘的飞出木棺外,洒落了一地,他呆呆地盯着自己身上沾染的白色花瓣。

    他这是沉睡了多久?

    悠真疼痛地扶住沉重的额头,却碰到一手摇晃的额饰。

    他目视周围,想认清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却看到了一位仿佛身披金光.气质不凡的少年。他姿态悠闲地站在宽敞的门口,静静地注视着他,见自己终于被发觉后,他才挂着笑慢步走来。

    “早安,”少年露出灿烂如同阳光般的微笑,“我的祭祀长,你已经沉睡很久了。”

    谁?祭祀长?

    说在是他吗?

    “嗯?看上去有点麻烦,是长时间被冰封导致记忆出错了吗?”敏锐地察觉出悠真眼中的迷茫,少年慢条斯理地走上台阶,两手撑在木棺的边缘,倾身看向悠真,思索道,“还是本来就没有记忆?”

    “……我不知道。”悠真愣愣地看着眼前容貌美丽、难掩自身上位气息的少年。

    “没关系,并不是重要的事情。”他哈哈大笑起来,自我介绍道,“祭祀长哟,记住,本王名为吉尔伽美什,是统治乌鲁克的王。”

    这便是乌鲁克的王?

    悠真凝视着眼前的黄金色身影。

    吉尔伽美什的身形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他外貌美丽却不失光辉的威容。他此时愉悦地笑起来,如蛇般的细长瞳孔变得不再那么冷血令人生畏。他赤.裸的上身并不如成年男性般过于精壮,却丝毫不显单薄,他全身肌肉线条流畅结实,恰到好处地还留有年少时期的青涩。黄金制成的沉重首饰搭在胸膛,臂环随他肌肉的起伏而紧紧箍住他的臂膀,过于耀眼的黄金毫不遮掩他身上的气质,反而全都成为了衬托。

    他毫不在意悠真描摹他身躯的视线,反而坦然地张开双臂。

    “本王的姿态还是否令祭祀满意?”他挑起了眉,语气上扬。

    “对不起,是我逾越了。”意识到自己的视线太过直白,悠真不好意思率先低下了头。

    这位吉尔伽美什王的一言一行皆超出了他的意外。

    虽然丧失了记忆,但悠真还是懵懵懂懂地这样认为。

    “放心吧,”吉尔伽美什露出十分坦然自傲的笑容,“我的身体是完美的,没有任何不可给人观赏的地方。”

    悠真:“……”

    对于如此自信的王,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祭祀长是看呆了吗?”见悠真沉默,吉尔伽美什抬臂凑近悠真,戏谑地说道。

    “我只是在想,我的名字是什么。”吉尔伽美什泛着光泽的胸膛快贴到他眼前,他的视线里全是王饱满紧实的肌肉,悠真不自在地垂下眼帘,自以为不留痕迹地往后退了退。

    “你的名字刻在送来的泥板上,叫悠真,”吉尔伽美什适时地抽身,夸赞道,“不错的名字。”

    “悠真?”他空白的脑海中浮现了一丝记忆,以前似乎听过有人这样称呼他。

    “嗯哼,”吉尔伽美什抱胸,俯首地看着坐在白花中央的悠真,“我的祭司长哟,别再于我的寝宫浪费时光了,和我出去走走,与我一起巡视我的子民吧。”

    悠真也认为自己沉睡了太久的时间,点了点头,艰难地在吉尔伽美什的帮助下,跨出了木棺。

    所幸身体机能正常,除了最初的艰涩行动有些困难外,悠真很快便能离开吉尔伽美什手臂的支撑,自己一个人独立行走。

    跟随年少的王走出大殿,刚迈出宫殿踏上土地,过于干燥炎热的气候便令悠真感到些许不适,风吹动他的衣摆却没带来凉意,热流吹拂他的脸颊,悠真抬手将外袍拉起,遮挡住炙热的阳光,只余几缕白色的发丝泄露在外。

    街上全是穿着朴素的人们,他们毫不在意地顶着强烈的光线,热火朝天地专注于自己手上的事物,时不时热情洋溢地与身边人打招呼,愉快地诉说一天下来的满足。

    忙忙碌碌却神色幸福的人们与他擦肩而过,与自己似乎不存在于一个世界,悠真隐隐感到自己与这里的格格不入。

    不同自己对于名字的反应,他对这里所看到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

    身边的人停下了脚步,吉尔伽美什结束完与一位老妇人的交谈,返过身来站在悠真的身边。

    吉尔伽美什似是看出了悠真的无措,他拉过悠真垂下的手,朝远处指去:“悠真,看那里。”

    悠真往那个方向看去,依稀看到一座规模宏大的建筑,多层的高坛立于其中,华贵的尖顶之上,镶嵌着各类圆锥形的华美装饰。

    “那便是你祭祀的神殿,”吉尔伽美什姣好俊美的面容上满是认真,他低头看着悠真,“那里已经空缺三年没有祭祀长了。”

    悠真迷惘地回视吉尔伽美什,不免地泄气道:“可、可是我什么都记不清了,王你说的祭祀长太过重要,我担心自己做不到。”

    他对自己的身份由来很困惑,自己真的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吗?

    祭祀长,统领神殿的所有祭祀,在这个时代甚至拥有与身为王的吉尔伽美什不相上下的权力。

    一路上,他将吉尔伽美什的公正与德高望重看在眼里,来往的人们无不对他称赞有加。

    自己真的能够做到,哪怕只是达到他一半的程度吗?

    “你在说什么蠢话,”吉尔伽美什不满地“哼”了一声,但通红的眼眸中并没有怒意,“我与我的人民等待了你三年,可不是等来了这样一番丧气的话。”

    “你的传闻早已传遍了乌鲁克,”发现悠真暴露在外的脸庞泛起不自然的红,吉尔伽美什带着悠真走到一边阴凉的角落,他抚摸上悠真细腻白皙的侧脸,拇指轻轻揉擦被晒红的地方,望着他犹如最完美的宝石般的眼睛,看出他眼底的不安与对他的依赖。

    这便是即使是女神也不忍舍弃的存在吗?

    吉尔伽美什替悠真戴好外袍上的兜帽。

    “我的传闻?”悠真歪了歪头。

    吉尔伽美什淡淡地叙说。

    听闻传言,他是乌鲁克的守护神伊南娜最为喜爱的一颗宝石。但在某一日把玩之时,伊南娜不慎被宝石的边缘割破了手指,女神珍贵的血液滴落在宝石上。女神极为愤怒自己完美的手指被俗物划破,但她不忍将伤害自己的宝石彻底碾碎,却也不愿随意处置,便将他下放到人间,成为金星女神的祭祀长,品尝人类的痛苦。

    所以他的血液之中流淌着神的血,近乎于神之子。

    他有着洁白如雪的长发与淡紫色的眼睛,拥有如宝石般璀璨不朽的容貌,是神明都为之侧目的光耀之颜。

    他是为了弥补前任祭祀长的无能而降临于人世间。

    听了这一番过于夸张赞美他的传说,悠真羞耻地揪住自己的长发,垂下的长睫微颤:“我从未在他们面前出现过,这些是怎么传出去的?”

    “是谁并不重要,”吉尔伽美什神情凝重,血红的眼睛看着悠真,“重要的是,乌鲁克的人民需要一位祭祀长,一位能够承载他们信仰的祭祀长。”

    前任祭祀长被基什蛊惑,与外联合发动兵变,最后被吉尔伽美什所斩杀,那时没有合适的人选,这个位置便一直空缺到现在。

    悠真摊开双手,自己的十指修长没有任何薄茧,一看便是习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

    “祭祀本就不用从事劳动,”吉尔伽美什似是看出了悠真的疑虑,“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职责。”

    悠真意识到了自己的退缩与不负责任,他深吸一口气,再次看向吉尔伽美什时,眼神变得格外坚定:“王,我想学习更多,我会努力成为一名合格的祭祀长。”

    “这才对。”吉尔伽美什哈哈大笑,隔着柔软的白色布料摸了摸悠真的脑袋。

    他给悠真指了另一条路,悠真可以以宝石为媒介,学习宝石魔法。

    接下来,悠真便前往神殿,在西杜丽的帮助下,他开始飞速地吸收知识。

    身为祭祀,本就地位崇高,是天生的贵族。在这个阶级分明的时代,悠真想做什么无人可以阻拦。他在神殿之中捧着外人求而不得的魔法书籍,边学习魔法知识,一边练习,心疼地废了不少宝石。

    在学习魔法的空余时间,悠真也会走出神殿,面对那些过来求助的人民,他几乎来者不拒。

    除了日常祈祷女神保佑外,乌鲁克的人民受伤了也会来神殿寻求帮助。

    用宝石来治愈伤口太过奢侈,即便他在神殿之中取之不尽也不可能放任他到这种程度,悠真从最初的一窍不通,到看身边的祭祀们如何为伤者使用草药包扎,直到一步步地学会了如何辨识有用的草药。

    他开始尝试着自己采集草药,按照书籍中的记载去调配改进,顺便记录下自己的感悟,方便下一个祭祀翻阅。

    “喂,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往嘴里塞?”某一日闲来无事的吉尔伽美什过来神殿,恰好看到了这一幕,他上前按住悠真的手腕。

    “没事啊,”悠真摇摇头,“我没有那么脆弱,而且我本能和经验告诉我这个没毒。”

    吉尔伽美什盯着悠真看了片刻,长长地叹了口气,但他的语言之中充满了骄傲:“只不过一段时间没见,你已经成长为合格的祭祀长了啊。”

    “但是一名真正的祭祀长不可总是将时间浪费在毫无效率的地方。”吉尔伽美什看着悠真身边摆满了各类杂草,不满地说道。

    “吉尔…”悠真渴求地仰望吉尔伽美什,希望能够汲取吉尔伽美什身为王的智慧。

    沐浴着悠真仰慕的目光,吉尔伽美什好心情地蹲下身,说道:“抢夺了他们的工作,纵容他们整日无所事事,可不是一件好事。”

    “还有……”

    “我明白了。”悠真将吉尔伽美什的指导慎重地记在脑海中,认真地附和。

    吉尔伽美什十分享受悠真慎重对待自己话语的态度,手一挥便拿出一块他珍藏的宝石送给悠真。

    “很适合作为耳环的存在,”吉尔伽美什看着悠真空荡荡的另一只耳朵,捋起他垂落下来的发丝,“不过,不要让我知道你用这颗宝石发动魔法。”说着,吉尔伽美什危险地眯起了双眼。

    得到了悠真连忙的摇头否定保证,吉尔伽美什高高挑起的眉眼这才缓和下来。

    吉尔作为一位王还是很好相处的。

    摸上最后被他制成项链戴在脖子上的宝石,悠真这样想着,如往常般往森林走去。前一阵子他发现了一丛奇怪的花,居然是十分罕见的蓝色。他吃了些没有毒口感也一般,但从书籍上找不到它的用处,他想再研究一下,这次来他便是准备采集一些回去,却突然被一只野兽飞扑住,倒在柔软茂密的草地上。

    悠真吓了一跳,但他很快发现这只毛绒绒的狮子对他没有敌意,仿佛撒娇般地用身躯贴紧着他。

    悠真早已发现自己很吸引动物们的喜欢,每次他经过森林的时候,都会冒出来各种各样的小动物缠着他。

    不过这么爱撒娇的肉食性动物还是第一次见,他忍不住弯下身,揉了揉他毛绒绒的脑袋,把他摸得喉间直呼噜噜响,悠真才起身准备走,却被长长的尾巴不依不饶地绕上了小腿,怎么劝都不肯放开。

    “想和我一起走吗?”悠真半蹲下身,笑着呼噜它的大脑袋,试探地问道。

    小狮子橙黄色的兽瞳通人性般,舒服地眯了眯。

    悠真笑了笑,心想吉尔应该会很喜欢这种威猛可爱的小狮子吧,狮子的寿命好像也很长,便把它带了回去。

    回去之后果然引来了围观,吉尔很快便给这只狮子打造了全套的黄金首饰,亲自给它戴上。

    于是,接下来每日前往神殿的途中,悠真多了一只大狮子陪伴。

    日复一日,悠真逐渐熟悉了这里的生活。

    但随着即将到来的新年,受伤来神殿求助的人越来越多。

    普通人无法学习魔法,也不像贵族有多种方法自保,他们日常无论是危险的狩猎还是普通的劳作,总会因为各种原因而受伤。

    为了减轻负担,也为了防止他们在来神殿的路上越拖越严重导致救助不及时,悠真思考了半天,和吉尔伽美什商量过后,做出了一个决定。

    考虑到此时识字的人还不多,悠真干脆将自己整理的草药用图画和样品的形式摆放在神殿之外。

    这是之前祭祀长为了保持自己的地位所不曾做过的事情。

    虽然至今悠真还未主持过一次祭祀,但乌鲁克的人民因为种种的事情而越发敬仰这位温柔善良的祭祀长,发自内心地喜爱崇敬着他。

    现在再行走在街道上,悠真会不断地被过往的乌鲁克人们热情地问好,时不时被塞满一怀的食物。望着这一张张真诚的面孔,悠真真切地感受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他开始喜欢上这里,喜欢这里的人民,喜欢自己作为祭祀时带给他们的信任。

    但在这一天,悠真去给吉尔伽美什送泥板的时候,得到了一个令他十分震惊的消息。

    “要举行圣婚?”悠真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少年王者,迟疑地再重复了一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由我们两个人?”

    吉尔伽美什颔首:“我的祭司长哟,做好准备。”

    “为了庆祝新年与万物的复苏,圣婚是必不可少的一个环节,祭祀长大人不会忙忘记了吧?而且——”

    吉尔伽美什意味深长地扬起了唇角:“这同样是我的成年仪式。”

    第50章

    在每年的金星升起之时,乌鲁克就要举行盛大的新年庆祝仪式,为守护着乌鲁克的女神伊南娜进贡,更是为了祈祷来年的丰收与繁育。

    前几日是由祭祀们组织民众一起赞美诗歌,传唱赞美神明,大家欢庆着金星女神的降临。但在新年节的第十一天,所有的乌鲁克人民放下所有的事,一起聚神殿前,观赏庆祝更为隆重,也是最为重要的圣婚仪式。

    圣婚仪式是新年节必不可少的一个仪式,在代表着伊南娜的祭祀长与代表着女神爱人杜穆兹的乌鲁克统治者两人之间进行,他们将会在乌鲁克人民们的见证之下,共同结合。

    象征着人间从神明那里获得了许诺,用以证明婚姻的神圣与合法。

    但悠真还是不敢置信。

    “我的祭司长哟,没有好好学习吗?”吉尔伽美什重重地叹了口气,用无奈的眼神看了眼悠真,“这是丰收日的一部分,作为祭祀长的你要和身为乌鲁克王的我结为圣婚,为乌鲁克人民祈祷。”

    悠真否认自己没有认真学习,强调:“但我是男性,而且我也不会孕育子嗣。”

    这婚姻仪式是为了祈祷丰收与繁衍,无论哪样他都没有办法做到,也代替不了。

    “这本就是一种象征,由你我二人扮演神与神的结合。”吉尔欣赏着悠真脸上恍惚的神情,“对吧,西杜丽?”

    西杜丽很认真地点头。

    “前任祭祀长与王的关系极为恶劣,从未举行过圣婚,恰逢乌鲁克连年遭遇洪水,民众们直到现在都很不安,担心今年不能够丰收。”西杜丽解释道,显然有些焦虑,“所以,祭祀长大人,今年的圣婚仪式不能不举行。”

    “好吧……”悠真知道西杜丽不会在这方面帮着恶劣的王撒谎。

    “但果然还是很奇怪吧……”熟读书籍的悠真回忆看到的内容,白皙的脸颊浮起红晕。

    虽然他信仰的伊南娜女神不止是美与战争之神,同时还司掌着爱情与生育。

    在这个生产能力不高的时代,苏美尔人民风格外开放,他在神殿之中时,亲眼看见过不少。

    甚至高阶女祭司在新年节之前,就会挑选出自己的“杜穆兹”,在床上进行“圣婚”赐福仪式。但,他从未想过他一个男性祭祀也需要如此。

    “为什么?”听出悠真的勉强,吉尔伽美什嘴角下压,审视般地看着悠真,“悠真你对本王有不满的地方吗?”

    “本王难道不是你的‘杜穆兹’唯一的人选吗?”吉尔伽美什血红的竖瞳盯着悠真,加重了语气,“你还想找哪个男人成为你的‘杜穆兹’?与你共□□侣之事?”

    “没有,我没有考虑过身为祭祀的我同样需要找一位杜穆兹,”悠真摇了摇头,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他没有察觉吉尔伽美什话语中的怒意,坦诚地说道,“只是吉尔太耀眼了。”

    “我对吉尔一直都十分崇拜,从来没有想过与你结合,”悠真不自然地扶住脖颈,但紫色的眼睛还是直直地看向吉尔伽美什,表露自己的心意,“王在我意识苏醒时便耐心地教导我,在我迷茫的时候指引我,你对我的意义远超过于那样浮于表面形式的仪式。”

    吉尔伽美什清楚悠真对自己毫无保留的信任与依赖,所以哪怕明知这是众神的把戏,还是接纳了他的存在。

    他把面前的祭祀,耐心地从一朵什么也不知的懵懂白花,养到如今正欲盛开的时刻。

    怎么会随意丢弃。

    他轻笑一声,手臂揽住悠真的肩膀,轻易地将他揽入怀中:“不必如此妄自菲薄,你如今的声望并不如何低于我,你的成就终将超越以前的任何祭祀长,你对于我的意义也并不是你擅自揣测的那般。”

    “吉尔…”悠真被有力的臂膀圈住,身体贴在吉尔伽美什起伏的胸膛上,手顺势搭在他的脖颈,抬头看着他完美的下颌线,缓缓地吐出吉尔伽美什的名字。

    吉尔伽美什垂下眸,对上悠真明亮喜悦的眼睛,他掀开悠真习惯性戴上的兜帽,抚平白色的长发,略带宠爱地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

    “赐予你的奖赏,无论是什么,只要坦然接受便足够了。”

    为了准备即将到来的新年节,悠真忙碌起来。

    本来身为祭祀是要居住于神殿之中的,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和吉尔伽美什不约而同地忽略了这一点。

    自从吉尔伽美什第一次去神殿带他回自己的寝宫后,悠真每天工作完毕,不需要吉尔伽美什再亲自去接或派人去提醒,他自己都会乖乖地骑着狮子回去。

    在从神殿回寝宫的路上,悠真悠闲地侧坐在狮子毛绒绒的身躯上,屈腿津津有味地看着一本古籍,另一手摁在宝石上,尝试往里储存自己的魔法,完全没发现自家狮子竟然偏离了往常的路线。

    直到狮子摇摇晃晃地停下脚步,悠真还以为到了目的地,结果刚抬眸,他就看到了一位容貌清雅的绿发少年。

    他赤身裸体地站在树林之中,长发翠绿在林间散发着莹莹光芒,美得如同精灵般。如果不是看到他平坦的胸脯与存在感十足的下身,悠真甚至会误以为他是一位美丽的少女。

    “你……”悠真跳下来走到少年的面前,先是下意识地感到对方身上的气息让他分外舒服,又紧接着意识到对方的衣不遮体。

    悠真脱下了外袍,盖在了绿发少年的身上,见他只是嘴角噙笑温柔地望着自己,悠真以为他不会穿这复杂的衣袍,又仔细地帮他系上扣子穿戴整齐。

    绿发少年的外貌太过美丽,却并不是攻击性的那种美丽。在悠真帮他整理衣服的时候,他安安静静地注视着悠真,没有说话。

    “你迷路了吗?”悠真担忧地问道,“还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绿发少年摇了摇头,他的笑容恬静,反而问悠真:“你忘记了吗?我是恩奇都。”

    “恩奇都?”悠真重复了一遍少年的名字。

    “啊,看来过程出现了一点问题,”恩奇都探手放在悠真的额头,忽然又随和地笑了笑,语调温和不急不慢,“不过应该不严重,我初醒时也毫无理性,后来才慢慢觉醒,想起了自己的使命。”

    “使命?”握住恩奇都柔软冰凉的手,悠真疑惑地问道。

    “我的同伴,”恩奇都反手抓住悠真的手腕,身体前倾,额头抵着悠真的,他与头发同色的眼睛深深地望着悠真,眼神纯粹,“现在不用思考那么多,顺从自己内心的想法吧。”

    “我们的使命…还无需执行。”

    恩奇都看着悠真迷茫的眼神,微微叹了口气,用温暖又有力的手臂将悠真抱在了怀中,修长的手指拨开宝石链坠,温柔地顺了顺悠真披散下来的长发。

    “没关系,你回去见吉尔伽美什王吧。”恩奇都像安抚任性的野兽般耐心地说道。

    “你不跟我一起走吗?”在看到恩奇都的那一刻,悠真的心里便涌现出无法言说的滋味,他感到前所未有的亲近,仿佛他们出自同源一般。

    他想带走恩奇都。

    “不,”恩奇都亲了亲悠真的额发,“现在一切都很好。”

    悠真贪恋恩奇都给他的感觉,但恩奇都不愿意,他也不会强求,只能不舍地对恩奇都点点头:“我会回来找你的。”

    “嗯。”这一次恩奇都没有拒绝,露出了温柔的微笑。

    在悠真重新坐到狮子的身上后,他走过来先是和悠真告别,再揉了揉狮子趴下的脑袋,目送悠真离开。

    回去后,只剩内里的悠真就被吉尔伽美什盘问是不是遭遇抢劫了。

    悠真无奈,向自己的王反问道,抢劫难道只会抢走他那不值钱的外袍,而不是他浑身上下散发着耀眼光芒的宝石吗?

    吉尔伽美什支着下巴,欣赏般地打量着悠真此时的装扮:“或许是如同本王一般,欣赏你裸露出大部分肌肤的姿态。要注意保护好自己啊,我的祭司长,不要忽视你的美丽。”

    悠真:“……”

    悠真揪紧了从侍从那里接过的长袍。

    接下来紧张忙碌的一段时间,悠真只要想要放松心情,便追随心意地到森林之中寻找恩奇都的痕迹,或是直接呼喊他的名字。

    恩奇都每次都会耐心地回应他。

    大部分的时候,悠真和恩奇都并肩躺在草地间,絮絮叨叨地说着最近发生的事,而恩奇都从不嫌弃他的话多,也不发脾气,安静地听着。

    但临近新年节,悠真想到这是他在乌鲁克人民面前首次主持祭典,还要在众目之下举行神圣的婚礼,悠真不由地越发焦虑起来。

    他把头枕在恩奇都的腿上,恩奇都穿着悠真带给他的白色长袍,依靠着树坐在那里,手指灵活地穿梭在悠真的发间,慢慢地梳理悠真的白发。

    悠真则随手捞起恩奇都垂落在他眼前细软的长发,给他编长长的辫子,闲暇间,他还一边郁闷地说他最近因为圣婚,心里压力大到他练习魔法时,又不小心损坏了几颗宝石,他心疼地昨晚都没睡好。

    “圣婚?是你与吉尔伽美什王要举行圣婚吗?”恩奇都却在听到关键词话,猛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起悠真的下巴问道。

    正舒服地享受恩奇都安抚的悠真被迫扬着脑袋,仰面与神情冷淡的恩奇都对视。

    悠真眨了眨眼:“是啊,毕竟我是祭祀长嘛。”

    恩奇都眯起了翠绿的眼睛:“你被强迫了吗?是自愿成为他的妻子吗?”

    说起这个,悠真的脸颊开始泛红,他松开把玩恩奇都辫子的手,不与恩奇都对视:“没、没有,虽然不是主动的,但感觉也不错吧。”他说得语无伦次。

    “而且,也不是妻子……”说到这个词,悠真的脸爆红,赤红蔓延到耳侧,他一下子从恩奇都的怀里坐起身,面对恩奇都跪坐着,连忙纠正他:“恩奇都,妻子这个词不是用在这种情况下的。”

    “我与吉尔的关系……还没有到那种程度。”悠真不好意思地抿直唇线。

    似是了解到悠真不是被胁迫的,恩奇都重新露出清爽平静的微笑,他纤长的手指抹过悠真泛着红晕的眼角,平淡地说道:“这样就好。”

    终于到了新年节,在悠真的安排下,幸运地没有出现任何差错地来到了最为重要的第十一天。

    戴好整齐的宝石饰品,悠真披上了被织上了各色宝石的白纱,穿上单薄的祭祀服,他在众人的目光中站在神殿前。他遥望着站在高台之上的吉尔伽美什,在人们的高呼声中,举起象征女神的权杖,拾级而上。

    吉尔伽美什同样换上了华贵的服饰,他金色的头发如太阳般耀眼,仿佛燃烧着的血红竖瞳中倒映着悠真的模样,他眼底在火光的映衬下似有波澜。

    在悠真即将踏上祭台之际,他俯下身牵起了悠真的手,炙热的手掌将悠真的手完全包裹。

    “我的妻子,你比这清丽的月色还更为令人倾慕。”

    高声咏唱诗歌中杜穆兹对女神所说的赞美,吉尔伽美什却在俯首即将亲吻怀里的少年时,低语道:“我的王后。”

    与吉尔伽美什共同站在顶点,演绎着神与神之间的爱情,被众人所敬仰。

    这本就不是属于他的故事,口中说着对眼前之人的爱语,悠真却微微出神。可就在接下来,随着夜间凉风一同吹来的,还有吉尔伽美什富有磁性的低沉嗓音。

    在听清他话语的那一刻,悠真瞳孔一颤,猛地对上吉尔伽美什的双眸,他怔愣地看着吉尔伽美什脸上同清风般自然的微笑,轻轻地闭上眼睛。

    吉尔伽美什紧紧拥抱住自己的祭祀长,在子民们的欢呼声中,轻柔又压抑不住热情地吻上了少年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