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触手！
太宰治油然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按摩。
触手按摩能按出个什么东西来？无法就是想吃饭而已。
“契约。”在摇摇欲坠的理智边缘,太宰治还想得起来这个契约的问题，“说好一周一次的。”
小触手听见了。
他本来躺在太宰治怀里，忽然被说了契约的事情,莫名的有点心虚，只能低头去扒拉太宰治的手,摸来摸去地研究人类的骨节。
“一周一次嘛……”小触手微不可查地说着，“你只是和我这一条触手签订了契约嘛……我有那么多那么多的触手,它们也想吃饭的，而且我们饿了很久了。”
太宰治：“……”
他略显茫然地四望了一圈,周围全都是触手,他现在可以说就是躺在触手构建的腔室里,坐在软乎乎富有弹性的触肢上。
而且身无一物。
就这个触手的数量,要是每一条都想吃点什么,那他岂不是……
太宰治是真没想到小触手的本体能有那么大，否则当时签订契约的时候就不会规定只准吃他一个人的。那时候小触手才只有他巴掌大,他想着长大以后也不过是一个成年人类的体型，谁知道只几天就长得这样巨大了。
还有这堪称恐怖的本体。
别说想吃他的营养液了，就算是把整个人从骨到肉都给吃下去,消化了,怕不是都没到塞牙缝的地步。
仿佛是感受到了太宰治不安的情绪,小触手出声安慰了一下。
“别担心。我们都觉得你很好吃,而且能提供很多的营养，大家吃一点点就够了。”小触手一只手握住太宰治的手腕，指尖点着他手腕上的筋骨,滑到微微汗湿的掌心。小触手真的很喜欢和人类贴贴，人类的身体符合他喜欢的环境：温暖潮湿。
而且有时候太宰治会用手指反过来攥紧他，小触手会觉得自己被人类的身体紧紧包裹了,更加满意。
小触手总是很容易满意的，除了在食物这方面。
太宰治说不出话。
“你的本体会一直留在这个世界上吗？”他问小触手，“这样会对我的生活造成很大的影响，对其他人类造成影响。”
小触手呆呆地看着他，不吭声。
他不知道说什么。因为他们触手来到一个世界就是会对世界产生改变的，毁灭也无所谓，人类和他们不是一个物种，甚至说只是一种食物，吃得开心就好。他的行为更是已经很收敛了。
他都没有故意想着要篡改全体人类的认知，让所有人端着饭过来。
不知道太宰治在介意什么。
但小触手看出来了太宰治的坚定，他对这个人类的内心已经有一定了解了，心情不好的时候产出的食物也不好吃。
“……应该不会在这个世界停留太久的。”小触手回答，“我们会离开。而且在这里也没有关系，绝对不会影响到太多的事，等吃完，触手们就会变成正常。”
“现在这样大只是太兴奋了啦……我们触手是可以缩水的。”
“能缩多小？”
小触手比划着：“很小很小，十八厘米那种。”
太宰治立刻就想到了第一次见到的小触手，如果是那种体型，未必不可。只是仍旧是很容易影响到其他的人，他不希望小触手把他好不容易保护下来的世界给毁灭掉。
哪怕小触手完全没有毁灭世界的心思。
“和我再签订一个契约。”太宰治说，“我希望可以和你的本体签订。”
小触手想了想，他抚摸了一下自己的本体，本体已然变成早樱般淡淡的粉色。他对太宰治是满意的，不管是吃起来还是用起来。也许是第一个食物的缘故吧，他多少对这个人类也有一些格外的偏爱，甚至也想过要把这个人类留在他身边，一直吃下去。
“你喜欢我吗？”小触手问，“喜欢的话，就可以签订。你是我的第一个猎物，我希望你可以好好想一想的，本体签订了以后你想毁约也没有办法的。”
他问得那么真诚，看着那样的眼睛，谁都没有办法说出违心话语的。
小触手看起来真有些像一个可怜的人类了，轻易地对见面的第一个人就付出了心，让人觉得抛弃他是一件多么痛心的事情。
可实际上他才不是弱势的那一方。
太宰治思考着。
小触手很少会说这么关心他的话，在吃饭这件事上，小触手向来不会考虑他的意见。
怪怪的。
事实上太宰治猜得没错。
大团的触手已经在涌动了，只要太宰治说出“拒绝”“没喜欢过”这样的话，触手们立刻就跑出来，带着十八般武艺，在太宰治的脑袋里搅一搅。
小触手觉得自己的内心是很脆弱的，就像一块儿玻璃，从桌面掉到地上就碎了。他又很擅长体谅自己，既然容易心碎，那就不能让自己心碎。
一旦自己被拒绝了，就狠狠地篡改太宰治的认知，把双方的记忆删掉，然后让他再说一遍，直到太宰治满脑子都是喜欢他为止。
一想到要努力改变太宰的认知，小触手就觉得有些难过，甚至已经提前伤心起来了，跌坐在触手们的身上，几乎半跪着，握着太宰治的手，乞怜他能说出一些不要那么伤人心的话。
要不然他还得篡改认知，多麻烦呀。
“我喜欢的。”太宰治的眼珠偏移了一下，沉重地说，“我是喜欢触手的。”
小触手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真的吗？”小触手跪在触肢构成的地方上，扬起脸，他就像一个小动物一样蹭着太宰治的腰，从他身上蔓延下来的每一根触手都发着喜悦的情绪。淡白色的触手们彻底变成了玫粉色，像大团大团的春花。
太宰治甚至闻到了一些春日里才会有的、过分浓郁的花粉味道，让人鼻子发痒。
他下意识的有些警惕。
太宰治记得触手说过自己的每一根触肢都有不同的能力，有的还好些，一看就知道是干什么的，就像那些倒刺。有的就比较危险了，都是些乍一看没什么特别，弄起来杀伤力极大。就比如那些个释放各种气味的，无色无味，但能够大范围地影响他人。
他之前还没有闻到过这种类似花粉的气味，而花粉……是植物用来繁殖的东西。
果不其然，他的太阳穴跳了跳，身体里倏然爆发出一阵熟悉又陌生的热意。
比以往的每一次都夸张。
小触手的触肢亲昵地蹭着太宰治的脸：“那……那本体就和你签订契约了。太宰想要什么都可以的。”
他蓦然松开了攥着太宰治的手。
虽然有一点点不舍得，但是自己这条触手已经吃得够多了，别的触手也很饿，小触手还是决定礼让一下。
于是太宰治能抓住的最后一样东西也没有了。
他的手指微微抽动了一下，坐在涌动的触肢上，看着小触手被其他的触肢卷走，亦或是他自己被卷走了。那些过分膨胀的触肢充填了他的视野，纯粹的白，也是纯粹的黑。
或许他永远没有办法和触手这样的生物沟通。
他垂眸：“早上还需要工作。”
【当然。我们不会危害你的身体。】
……
太宰治的味道比想象到的还要好。
触手们已经尽可能把自己变小了，但触手的数量太多，一条条的，又都争先恐后想要和人贴贴，于是场面分外拥挤起来。
它们是很照顾人类感受的，察觉到人类有一点点的不适，就立刻终止那边的活动，但反过来，假如人类出现了抗拒的动作，内心却无一点拒绝的想法，那么大触手们就绝对不会停下。
比起听从人类的动作和语言，大触手们更喜欢直接跟着人类的内心走，绝对不会犯错。
唯一的苦恼大概就是祂的体型再小也就那样了，人类的身体没有这么开拓过，涂满了触手汁液也还是艰涩。大触手们缠绕的时候便想到了分出去的小触手——大概这是小触手的错吧，这一条触手有些太愚蠢了，连那么简单的事情都没想到。
……
噩梦结束了。
触手的本体没有办法安置在任何地方，在收敛锋芒前也不能被其他人看见。只能融化成好几团，有的留在他的卧室，有点则沿着通风管道流向地下室。
那里空旷且少人，很适合触手阴暗生长。
太宰治缓缓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
他的身体上绝对没有任何的痕迹，触手们轻而易举地修复了那些损伤，可精神上的疲惫是没有办法缓解的。他甚至觉得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是已经合不拢了，连正常走路、说话都是一件难事。
刚一坐下，他就看见小触手窝在桌子底下，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你回来了。”
小触手说完，立刻低下头去，触肢在地板上画圈圈。
太宰治能很明显地感受到大触手和小触手之间的区别。
小触手就是个黏糊的笨蛋，除了贴贴以外，做的事情都是缠绵但间接的，但大触手就不一样了。太宰治已经放弃了和大触手交流，除了必要的时候绝对不会张嘴。
丢人的声音少一点是一点，哪怕没有人看见，他未来大抵也是没有办法忘记这段记忆的。
“我的本体其实受了伤，需要休息。”小触手低声说着，“穿越世界也消耗了很多能量，要沉眠一段时间，抱歉。”
太宰治：“抱歉什么？”
“你不喜欢祂吗？”小触手有些自闭，鼓着勇气问，“我觉得你和祂在一起的时候更快乐些，本体很厉害，没有谁会讨厌的。而我那么笨，什么都做不到。”
“当然。”太宰治浅浅地笑了一下。
那确实是足够让人上瘾的体验。
他的手指残留着一点温度，那是身体里还没消散的余热，指腹上带着一层薄薄的茧。他抚过小触手的脸颊，低头，又刻意地把小触手的脸抬起来，保持对视。
那么近，呼吸融合在一起。
“我可不觉得祂比你舒服。”太宰治轻轻地说，声音是那么蛊惑，“我更喜欢你。”
“为什么要把我让出去呢？”
第19章 触手！
小触手愣了一下。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嗯？”他甚至主动往前了一点,把脸放进太宰治掌心，“真的吗？”
他是不自信的。对于小触手来说，本体的知识肯定更多,触手也更多，技巧更也要好很多,而且还会按摩之类的。小触手就完全不会，他都还没学会如何把自己的身体塞进人类的身体,用手和舌头的时候也特别生疏，没有触肢那么熟练。
小触手的生存主旨就是让人类感到快乐,然后产出更多的食物,如果这都不熟练,那他就是一只很菜很菜的触手,在触手家族里面是要当食物链底层的。
“可是……我也能感受到你的内心。”小触手依偎在太宰治大腿上,“和祂一起明明就是比我更舒服。”
太宰治只是摸了摸小触手的脑袋。
他没有说更多的话，让小触手自己纠结去了。
触肢们有不同的意识,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坏事，却也可以利用起来。
让触手们自己去思考吧。
……
太宰治的恢复速度很快。
小触手虽然没吃过其他人，但见过很多人类被它们触手家族玩弄。往往那些人类都没有办法坚持很久,很快就被它们“吞吃殆尽”了。
这里的吃完不是库存掏空的意思,而是在精神层面彻底成为了触手的俘虏,变成了没有触手就活不下去的生物,每天都只能贴在触手身上，祈求触手能给一些营养液，甚至自愿成为触手的苗床。
太宰治就不会。
这名人类比较坚韧,也比较耐吃，都已经被被篡改了那么多次思维，身体也被小触手改造成被触碰就会流水的情况下,还能像现在这样维持理智，每天抱着自己的工作，为组织谋划未来。
小触手觉得这人是不是有点太尽责了。
就小触手这几天的观察来说，这个组织已经很成熟了，没有太宰治也能自发地运转下去，而且附近一圈似乎都没有竞争对手了。
要是换做小触手见过的其他总裁，说不定就已经开始摆烂了，反正都已经在一个地方称王称霸，这我个时候人生目标就应该换成那种，追求人生的快乐，应该每天为不知道人生的终极目标而感到愁苦，然后在遇到触手之后，豁然开朗，每天过上没羞没躁的幸福生活。
又或者志向比较远大，希望自己的组织能够做到世界第一，每天的快乐就是看自己公司的营收更多一点。
太宰治看起来是有好好扩张组织的，但和那些以挣钱、上升为乐的首领不一样那个。小触手在他的内心里丝毫没有看见一份，因为这个组织变得更加庞大而快乐的信息，完全就是把这个当成了一份自己不得不做的工作。
小触手是真的不能理解太宰治这个人。
毕竟在没有任何外力的情况下，又有谁会为了这样一份只会让自己感到痛苦的工作，殚精竭虑，连身体都垮下去了。
小触手记得自己来之前，太宰治几乎都不睡觉的。
不明白，不懂，在身体能撑住的情况下勉强支持一下——这是小触手的想法。
于是，在太宰治问小触手是否可以出门帮他完成一件事的时候，小触手理所当然的就答应了。
完全没有犹豫。
只是，在出门前，太宰治还对他的着装进行了一番检查。
小触手最喜欢穿的衣服是女仆装，层层叠叠，非常符合他最喜欢的触手的模样。但直到今天，太宰治才发现这家伙的女仆装下什么都没有，空空荡荡，裙子掀起来就可以随机吓死一个路人，然后被抓进警察局。
以及这一张脸也实在是过于超过了，哪怕不穿得出挑，穿上一身破烂的乞丐衣服，只需要出现在人流量稍高的地方，都会引发人群围观。
太宰治不希望到时候大家的重点都集中在小触手的脸上。
他只能对小触手进行一番尽可能的改造。
衣服得穿上一些正常人类会穿的衣服，至少不能穿女装。既然穿上了长裤，那么内衣就无所谓了，只要小触手的触手不从裤子的缝隙里漏出来，那么便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鉴于触手的学习能力还行，太宰治很快就教会了小触手如何使用衣服上的各种部件，特别是裤子上的拉链，那是一定要拉上了。
他甚至千叮咛万嘱咐，那个洞不是留给触手们进出的。
……
小触手就不太理解人类的条条框框，洞留在那儿，触手居然不可以伸进去弹出来，多方便呀，要不然每次触手们都得从狭长的裤管里流淌出来，对他这些粗粗的触手来说，也是一种不大不小的折磨。
要不是人类非要他穿上，他肯定是直接把裤子脱了，直接拿一条触手当兜裆布。
小触手嘀嘀咕咕地出门了。
太宰治只告诉了他应该出现在那里，在什么时间点，以及需要做什么，别的一概都没有说。只说了除了进食的那部分，小触手可以自由发挥。
很快，小触手就来到了指定的地点。
是一个有不少红绿灯的十字路口，人流量极高。
当下已经是黄昏了，但小触手还是打了一把伞。晴空万里，日光也不强，更不是什么娇俏少女，这样一个青年男性打着伞还是太奇怪了。
更别提，这个打伞的青年，已经蹲在路灯下足足十五分钟了。
就像一朵巨大的、不合时宜的蘑菇。
日本人总是很喜欢谴责自己，打扰到他人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更不要提在大街上做出那么别具一格的事情。此时又正好是下班时间点，路上往来的，都是西装白领为主。
小触手能感受到其他人类对他的好奇，但他没有想到，居然没有人停下来看他一眼——如果是他，好奇了肯定是要停下看看的，甚至要仔细研究一遍才走。
人类明明对他好奇，为什么就不愿意停下来呢？
就像太宰治明明和他本体一起很爽，为什么不愿意承认呢？
没多久，
马路中央忽然发生了一声巨响，
在寂静片刻后，车辆开始混乱起来，此起彼伏的都是轮胎和马路疯狂摩擦的尖锐声音。
在没有人注意的小角落，小触手偷偷用触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直到所有的车辆都停下了剧烈运动。
小触手想着太宰治说的事情，他想要快一些完成，这样就能继续回去和太宰贴贴了。
所以他直接就走到了一片混乱的马路中央，寻找那个自己看过照片的男人。
四处翻到的四轮铁皮车对人类们似乎有些太危险了。小触手站在马路中央，略微感到有些疑惑。他似乎听见了什么尖叫哀嚎的声音，还听见了一点警报的声音，都很尖锐，所以干脆屏蔽了收取声音的器官，专心地在乱象中寻找还没有死掉的人类。
变成透明的触手把翻到的铁皮车掀开，小触手很认真地听从了警告，没有让触手们从裤子前方的洞里面出来，虽然那地方实在是方便。成片的透明触肢蔓延过马路，他很快就寻找到了自己需要找到的人类。
这其中，他又找到了几个不相干的人。
太宰治说过，这些人类的处理都看他自己的意愿。
于是小触手干脆一起把他们提了过来，并排放在马路中间，自己拿着一把黑黝黝的打伞，蹲着，用之前那根触碰过杀手的触肢，挨个改造他们的思维。
然后便掏出其他的几根触手，对他们的身体进行修复。
现在能量充足，修复一下人类的身体对小触手来说不是什么难事，甚至那些人类都还没有了解到的人体领域，对触手一族也是十分简单的。大概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是高于人类的一种生物吧，就像人类可以自由地研究一些昆虫和动物。
很快，触手就完成了自己的工作。
“可以回去了。”
小触手自言自语。
他有些高兴地踢了一下路面上的石头，想到太宰治允诺过的奖励，隐藏在空中的透明触手都慢慢变成粉色了。
他这就回去。
“你……”
后面隐约传来人类的声音。
“嗯？”这是小触手出门到现在，第一个主动搭话的人类，而且声音有些熟悉。他回过头去，确实看见了一张有些熟悉的脸。
触手们偷偷地伸过去，想要把这个人的气味嗅一遍，确保自己不会认错人。
但就在完全透明的触肢伸过去的时候，那人忽然偏头躲了躲，精准落在了没有被触手分布的地方。
小触手就不动了。
难道这家伙看得见自己的触手？不太可能呀，他这个隐形是完全不会被人类的眼睛捕捉到的，哪怕动用科技，都很难在设备里看见。
除非这家伙的运气特别好。
小触手又试了一次。
那人依然躲开了：“请不要这样。”
小触手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被拒绝：“我想闻一下你，我好像记得在哪里见过你。”
对面的人类还真就停下了：“哦，原来如此。”
透明的细小触肢从织田作之助的脸上刮过去，凉凉的，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
小触手确定了：“我认识你的，谢谢你那天帮我拿柠檬。”
这下反倒是对面不吭声了。织田作之助隐约记得，那天在楼道里看见的生物，明明就是一团史莱姆一样的、长着触肢的东西。但眼前的家伙勉强可以称作是人类，即使他身上长了很多了不得的危险东西。
“我要回去了。”见到对面的人类不说话，小触手转身就要走，“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忙着回去和太宰治贴贴。
织田作之助顿时产生了一种打搅他人的感觉，抱歉起来了：“对不起……不过我想问问，你为什么在这里。”
小触手想了想，回答了最重要的事情：“把人修复好，然后就走。”
修复。
人类这样的生物在他嘴里就像一个物件似的。
没等织田作之助多问，小触手已经打着伞，在人群里消失了。
……
触手对自己今天的工作很满意，每一个点都有好好完成了。
甚至还在外面的街道上转了一圈，买了一份做好的螃蟹——用今天掉在马路上的几个人类的钱。小触手在伸手拿东西这方面是极为熟悉的。
他一回到办公室，就看见太宰治正在浏览什么东西，上面有着花花绿绿的大字，隐约可以看见一些熟悉的图片，好像就是他今天去的那条马路。
从太宰治的表情和内心波动来看，他是满意的。
于是小触手又邀功似的，把做好的熟食螃蟹放在他桌角，一双粉色的眼瞳亮晶晶的，就等着被夸夸了。
太宰治摸了摸小触手的脑袋。
触手们都要从裤子里面起飞了。
“奖励。”触手们发出了细微的声音，“你允诺过的。”
太宰治“嗯”了一声。
他把小触手拉到自己腿上，慢条斯理地拆开了自己袖口的第一个扣子。他手上缠着些许的绷带，贴合在肌肤上的时候，触感是痒痒的，要慢一拍，属于对方的温度才会传递过来。
小触手经常窝在桌子底下，倒很少坐在椅子的高度了，偏偏后腰就抵着办公桌，卡得有些疼，只能被迫往太宰治的那边靠——贴一起是高兴的，但这样就没有办法看见太宰治的全部了。
太宰治慢吞吞地在小触手的唇角按了按，这才有条不紊地亲了上去。
他今天上午答应过的，要教小触手接吻，不用触手的那种。
但小触手怎么可能忍得住呢。
触肢从他的衣服里不断掉出来，想要缠到太宰治身上，但它们刚爬到太宰治身边，就被对方一条一条地按住，压在桌面上。
只有人类的身体可以接触。虽然没有说，但小触手感受到了这样的意思。
他眨了一下眼睛，顺从地接受了太宰治的教学。
“呼吸。”后腰被按了一下，太宰治提醒道。
“我没有憋气。”
小触手挣扎着反驳了一句，事实上，他早就已经在用触手给自己的身体传递氧气了，他不知道接吻竟然是一种这样的东西，做起来的时候下意识就放弃呼吸了，和平常用触手捅进喉咙好像是两码事。他觉得很奇怪，现在这样分着腿坐在太宰治身上，接吻的时候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慢慢被激发起来了，力气也慢慢地流失掉，只能感受到互相接触的地方。
触手纠结着变成一团一团的形状，软乎乎地从桌面上流淌下去。
他要从触手退化成史莱姆了。
于是，当太宰治抱着他站起来，又松手的时候，小触手很自然地躺在了办公桌上，整个人类的身体都开始像触手一样变色了。
他喘着气，不说话。
太宰治觉得还挺有意思的，特别是好像找到了什么触手的弱点。
他按了一下小触手的腹部，在这个位置，他身上被打下了烙印，小触手身上却没有——小触手的印记在后腰。
“别按……”小触手抬起头，几根触肢缠在太宰治手腕上，阻止他继续动作。
“为什么？”
似乎也不需要回答了。
因为在小触手回答前，太宰治就已经在那些缠上来的触肢身上，摸到了一手滑溜溜的……触手汁。
第20章 触手！
小触手被亲得差点忘记时间了。
他隐隐约约看见了时钟,那上面的指针已经转过了一小圈，六点二十了。
六点钟就该吃饭的。
小触手哆哆嗦嗦的，甩掉了身上的触手汁,呲溜一下缩到桌子底下去了。他现在整个人好热，软乎乎的,几乎融化成一团。几根还没有沦陷的触肢从地板上爬起来，到桌面的一角,举起装着外卖的打包袋。
还有点余温。
“再冷就不好吃了。”他蜷缩在桌子底下，把食物递给太宰治,“我也可以帮你加热一下。”
“不用。”太宰治心情稍微好了些,“你放这里就可以了。”
第一次,不需要小触手强迫,太宰治吃完了晚饭。
大概是螃蟹很好吃的缘故。
小触手自己窝在桌子底下,一句话也不说。
……
入夜了。
小触手从床上溜出来，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踱步,抱着自己的触肢滚来滚去。
他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问题。
他是很会上网的，经常在太宰治不知道的情况下，偷偷用办公室里的电脑或者是平板手机之类的物件,到一个叫做互联网的地方去看看。
互联网上可以解答很多问题,小触手是这样认为的。
比如说,小触手最近发现了网上的漫画,漫画里也有触手，但那些触手和他不太一样，那些触手看起来都很灵活,很柔软，都是作为漫画里的反派角色出现的。
小触手带入触手看的津津有味，他试图从里面学习一些触手们才可以用的招式。
——他觉得自己的技巧太少了。
就像今天,触手玩弄舌头，他是会的，但是接吻，他是不会的。于是小触手思考了一下，对着闪闪发光的平板屏幕，张嘴，找了一根自己的触肢，默默地进行对练。担心小触手实在是太笨了，这个身体捏出来之后就只舔过柱形的东西，他的舌尖在触肢上面刮了刮，又马上觉得接吻应该不是这样的。
……没什么感觉。
触肢玩弄舌头的时候和太宰治吻过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小触手心酸了一下。
他觉得太宰治当触手肯定很有天赋的，肯定很会玩的。他觉得自己确实是一坨很废物的小触手，连人类都玩不过，被亲的时候感觉自己就要融化掉了。只是被亲两下，太宰治都没有摸他的触肢，结果触肢们自发地分泌了一大堆黏液，差点就要水漫金山了。
触手觉得自己太丢脸了。
其实这完全就是小触手的知识盲区。
他又没当过人，自然不知道他亲手捏的这一具身体，比绝大多数人的身体都要敏感很多，仅仅是皮肤就薄得可怕，轻轻一揉都能泛出漂亮的绯红色，重重一掐真能掐出水来。特别是契约纹那块儿，平常都没有被碰过，触肢也很少爬到那里，骤然被别人的手掌按来按去，直接骨头都酥了，根本没有办法反抗。
小触手湿润了眼睛，眼眶红红的。
丢触手脸了。
他只知道触手应该去玩弄别人，不知道自己还可以被人类玩弄，偏偏又觉得被玩弄也挺好的，整个触手都自闭起来了。他躺在地板上，又觉得地板太空旷，怎么躺都不舒服，只好爬回了办公桌底下，像一团阴暗生长的白色鸡枞菌。
小触手抱着自己的触肢，把脸埋进去。
他是本体上掉出来的边角料……不如本体是很正常的。
本体知道他这样，会不会批评他呢？
小触手收了收地上冒出来的触手汁。
他不能再那么分泌下去了。
但实际上，一直到天蒙蒙亮，小触手身上的温度都已经消失了，他都在想着这件事。
乳白色的触肢下意识地运动着，大部分触肢的身体是不会有任何感受的，也不会思考，思考都是由触手尖尖完成的。触手尖尖其实也格外敏感，就像人类的手指一样，要是被重物压到了，会非常疼。
小触手脸一红。
敏感也有敏感的好处，触手尖尖的感知细胞特别多，被温暖湿润的地方咬住之后，那种全方位包裹的感觉，和触肢被挤压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他摸着自己的触手尖尖，开始思考它们和太宰治接触的时候，会是什么感受。
想着想着，小触手发现他的触手们开始自己动起来了，几根触手分泌出一种乳白色的汁液，接触空气后很快凝固成薄薄的一层，触肢们把这些液体涂抹在桌子底下，就在他上次给自己织茧子的地方。
触手们的工作效率很高，小触手完全没有指挥它们，桌子底下就已经多出了一个淡白色的小窝，软软的，摸起来就像是一团乳胶。
触肢们正在往里面填充黏液。
小触手一愣。
这是……巢穴？
他把正在工作的触肢抱回来，搂在手心，右手还轻轻拍了一下：“筑这么明显的巢做什么？太宰说他不喜欢这种东西的。而且我们已经把整个房间吞噬掉了，还不够吗？”
被他揍了的触肢迅速蜷成了一个圈圈，绷得紧紧的，满满的都是委屈。
触肢们凑过来，都指着小触手。
【是你自己要筑巢的。】
【我们只是效率高了一点，帮你完成了。】
小触手狡辩：“可是我没有想在这里筑巢……”
触肢们在他身体上划来划去：【你的身体是这样说的。】
小触手说不出话，使劲思考，绞尽奶汁，试图弄明白这种情况是为什么。它有八十一条触肢，哪怕每条触手尖尖都只能思考笨笨的事情，但加起来，也能想到一些不错的点子。
一条触肢按在他的锁骨上：【你喜欢人类。】
几根带有凸起的触肢抚摸他的心口。
【你看，你把自己做成了人类的身体，但你却并不了解。】触肢们旋转，缠绕，随着小触手的思考而探入他自己的口腔，
在里面翻找，
将身体的全部记忆都找出来，【你第一次捕猎，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小触手握住自己的触肢，它们已经爬到了他的后腰，那里有他的契约纹。
自己碰起来的感觉和太宰治来不太一样，小触手努力模仿着，就是感觉哪里不对。他甚至把自己的后腰抬起来，方便自己研究自己的人类身体。
【归根结底，你不是好奇，大触手的那种手段，能不能用在自己身上？】
小触手把充满遐思的触肢们推开去了。
“反正，反正越了解人类的身体，才能更好地捕猎人类嘛……”
他被触肢们推挤着，蜷缩起来，大腿被触肢挤压，软肉勒成圆润的弧形，偏又严丝合缝，夹得很好。
小触手思考了一个晚上，苦思冥想，连身上的触手汁都慢慢干燥了，凝固成一团一团的白色硬块。触肢们都累了，八十一根触肢只能轮流陪着小触手思考，剩下的一部分爬到太宰治床上，遵从本能，和人类贴贴。
当天微微的透出一丝光线时。
小触手真的好像想出了一个不错的原因。
他是触手，他应该是……
繁殖期到了。
小触手觉得自己找到了真相。
怪不得他最近那么饿，那么想吃，吃了还想吃，有时候都想要违反契约，在某人睡觉的时候，用那种特别细小的触丝，从太宰治身体里掏出一点存货，狠狠地偷吃。
原来是要到生小小触手的季节了。
小触手其实才成年没多，对于触手家族来说，算是很年轻的成员了。以前他对捕猎也没什么兴趣，太宰治算是他的第一个猎物，现在其实也就只想要吃吃太宰的。
他无端地有些忧虑起来。
生小崽崽……他吗？
他连养自己都难，生一堆崽崽，岂不是要饿死一大片。虽然他们触手家族没有养育孩子的习惯，但小触手也不想看见自己的崽崽刚出手就暴毙。
而且……他自己都还是个小触手。
……
太宰治并不知道小触手的焦虑，也没有管理桌子底下的新巢穴。
他知道小触手的反应有点不太对劲，神游天外的，连触肢跑过来和他贴贴的次数都变少了。但那又如何，触肢的心思，不需要明白，只需要知道自己可以获得什么。
不论如何，太宰治是满意小触手昨日的工作的。
现在半个横滨都知道有一位特别的治愈系的异能力者，哪怕是车祸粉碎性骨折也能轻轻松松修复，而且这位异能力者还隶属于Mafia。
小触手是不会知道，他遇到的那场车祸就是Mafia自己故意制造的，里面有一位政界的重要人士，又恰巧是支持Mafia敌对组织的重要人物。现在经历了那么一遭，便什么也做不出来了，只能像鹌鹑一样，递来了一张卑微的、试图预约会面的感谢信。
整个横滨的新闻也都在报导昨日的事。
太宰治已经在计划让小触手出去做另外的事了，他需要让小触手出现在台前，这才是他让小触手变成人类的重要原因。
偏偏小触手心虚着呢，太宰治说什么就干什么，很快就点头答应了出门，甚至忘记让太宰治给一点奖励。
他简直是落荒而逃。
小触手在Mafia的电梯里茫然无措。
只是繁殖期而已，又不是一定要生，生不出来也没关系，生出来了更没有关系，生出来全死了也行，和他抢夺食物——这好像不行。
总之……等本体醒了再说。
“你是……”
出门前，远远地听见了什么声音。
小触手“嗯”
了一声，回头看去，发现原来是自己一直很害怕的中原中也，他顿时软了声，支棱不出来几句话：“什么……什么事。”
中原中也顿住了。
事实上，中原中也根本不记得小触手，也没有办法把眼前这个过分漂亮的青年和之前看见的巨大肉茧联系在一起。更不能想到那只黏糊软弹的小触手。
他只是有点好奇这样一个明显不属于Mafia的人类出现在这里是干什么的。
中原中也是听说过，最近首领可能在办公室养了“狗”，豢养了什么金丝雀小美人之类的。也听说过最近多了一个异能力者。但根据他对于太宰治的了解，这家伙绝对不会专门去找这种乐子的，事实上，中原中也觉得太宰治这样的作息、这样的休息时间，能够支棱起来而不暴毙，都会是一种人间奇迹。
所以太宰治这种人怎么可能去沉迷美色呢？
但是他现在看见这样的人，忽然有些动摇了。
这样的颜值确实是很罕见，而且隐隐散发出一点危险的气息，不弱小——如果这是太宰治从不知名角落里挖出来的新下属，那就情有可原了。
“你是什么人？”中原中也决定还是正常地盘问一下，“我怎么没在Mafia见过你。”
小触手的手指已经在纠缠了：“我……一直住在首领办公室。”
中原中也：“……”
“你是首领的新下属么？”
“不是吧……”小触手弱弱地回答，“我应该是他的杯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