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八读书网 > 都市小说 > 神界审核员今天又在出外勤 > 3、我和我的冤种父兄
    “审核员,他就是本篇报告的剧情主角,尘文简。”

    系统的提醒来得恰到好处,正好让尘云离回过神来,猛地收紧搂住怀中人的手臂。

    尘文简被箍得闷哼一声,睫毛动了动,似乎有清醒的趋势,但到底没睁开眼睛。

    尘云离鼻翼翕动,闻到他身上过于浓郁的血腥气,从他身下抽出手掌,一滩温热的血液从指缝间滴落。

    “受伤了?”

    尘云离悚然一惊,也顾不上害怕了,赶忙查看他的状况。

    尘文简穿着一袭粗布制的白衣,大半已经被鲜血染红,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肩胛、后背、侧腰和小腿处的布料都有缺口,缺口下就是深可见骨的伤痕,皮肉外翻,可见是利器以极快的速度划开,虽然不再流血,但那也是因为血快流干了的缘故。

    尘云离一个生在和平年代的小菜鸡哪见过这么刺激的景象,顿时不忍地皱眉,看都不敢细看,只能拣着尘文简没受伤的地方搭手,小心翼翼将他扶抱起来。

    “系统,尘文简的房间在哪儿?”

    “已开启指路模式,请审核员按照语音提示前进。”

    尘云离“嗯”了一声,一手搂着尘文简,另一手拿扫帚当拐,举步维艰地走向封剑塔西侧。

    那里有几间粗陋的木屋,屋里没有点灯,黑得瘆人。

    尘云离用脚尖蹬开其中一间虚掩的门,根据系统的语音提示摸黑找到床的位置,先把尘文简放上去,然后再找出火折子和油灯,借着月光把灯点上,驱散屋内的黑暗。

    “柜子里有药和绷带。”系统适时提醒。

    尘云离原地叉腰喘了会儿气,才把靠墙的木柜拉开。柜子用木板隔了两层,下面叠着一床被褥和几件换洗衣服,上面放了一个破口的碗跟几个瓷瓶,其中一瓶是打开状态,药粉倒在碗里,和水搅成了泥状,散发着淡淡的草药清香。

    至于绷带,其实是用旧衣物裁成的两指宽的布条。

    尘文简早就料到自己会受伤,还是天天都在受伤,所以习惯了提前准备这些东西?

    尘云离皱了皱眉,隐隐可以理解尘文简后来为什么会黑化了。

    拿出药和绷带,尘云离坐到床边,将尘文简放成侧躺姿势,尽量不让他压到自己伤口的同时露出所有伤口,拿碗里的竹片挑了药膏轻轻抹上去。

    他从未给人上过药,手法不免笨拙,偶尔下手重了,尘文简还没怎么,他自己就先惊了一跳,小声地跟人道歉。

    好容易给他全身伤口涂完药,缠上绷带,尘云离擦擦额前的汗水,虚脱地往床头一靠,有种凌晨四点起床把耕牛踹开犁了三十亩地的疲惫感。

    “……多谢。”

    突如其来的道谢,让刚倚下去的尘云离犹如触电似的弹了起来,那声音气若游丝,沙哑飘忽,若不是夜里实在太安静,他甚至都听不清。

    “你你、你醒了?”

    尘云离扭过头,正好迎上尘文简清冷的眼神,不由得愣了一下。

    尘文简坐起身,满身的伤似乎使他的痛觉神经过载麻痹,所以他面无表情,甚至有力气拆开尘云离包扎得最乱的一处伤口重新缠好。

    他叼着绷带一头,另一头绕在指尖,相互绞着打了个结,长睫眨动,眼波清幽冷寂,犹如深潭里嶙峋石岸落进水底的清影。

    看着他不紧不慢的动作,尘云离躁动的心居然静了几分,说话终于也不结巴了。

    “你还好吗?怎么……会受这么多伤?”

    尘文简动作一顿,抬眸略带疑惑地看过去:“你是新来的杂役?”

    “啊?”

    尘云离一怔,系统立刻道:“审核员当下的身份是封剑塔新来的杂役,刚到一天。之前的杂役已经被塔主‘清除’。”

    尘云离的尾音转了个调:“啊,我新来的,对这里还不熟悉。请问你是封剑塔的主人吗?还是……”

    “我不是。”尘文简摇头,并未察觉他的有意装傻,“我叫尘文简,封剑塔的塔主是我师父。”

    “哦,那……”

    尘云离还想趁热打铁问点关于封剑塔的事,尘文简却垂下眼帘,径自下逐客令:“夜深了,回去休息吧。入夜后不快点入睡,你会看到绝对不想看的东西。”

    他长了一张不会说谎的脸,语气又这么笃定,尘云离霎时缩了缩脖子,怂了。

    “那那……那我这就回去睡了。你身上有伤,好好休息哈!”

    话音未落,他已经走到门口,把手搭到了门上。

    尘文简低头整理绷带,却久久没有听见门开关的声响,再次疑惑抬头,发现尘云离笔直地站在那儿,仿佛一枚钉子。

    他眉峰微微上挑:“怎么?”

    尘云离慢慢退回床边,回头冲尘文简扯出一个僵硬的笑:“你说的那种我绝对不想看到的东西,是指……那个吗?”

    说着,他僵着脖子往旁边窗户一指,只见外面不知何时起了浓雾,雾气中浮现出隐隐约约的人形黑影,它们聚集成队,飘进了浓雾深处,行动时发出白骨碰撞般的咔啦咔啦声响。

    尘云离不敢细看,所以并未发现有部分黑影正在缓慢转向木屋。

    但尘文简提前察觉了,在它们完全转过身之前眼神一厉,抬掌带起劲风吹灭了蜡烛,旋即扣住尘云离手腕将他带到床上,一翻身,他就越过自己滚到了里侧。

    尘云离猝不及防地趴到床上,下巴磕着冰冷坚硬的枕头,险些咬到舌头。

    不等他反应过来,尘文简又转身把手撑在他背后的墙上,迫使他转换姿势侧躺,等同于将他困在自己臂弯间。

    “……”

    轻而稳的呼吸声拂过尘云离耳畔,尘文简的面容隐在夜色里,只有眸底闪烁的光清晰可见。

    尘云离尴尬地贴着墙,手臂蜷缩在身前,曲着腿,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我……”

    “别说话,它们来了。”

    尘文简忽的贴近几分,几乎和他脸贴脸,他甚至可以感受到尘文简身上的温度,比正常人低,却让他不由自主地体温升高。

    他下意识屏住呼吸,心跳声震荡着耳膜,差点就要盖过屋外诡异的声响。

    那是风吹过枯树枝的嚓嚓声,又冷又哑,透着一股子异样的凄凉。

    风声里还夹杂了点别的动静,仿佛无数的爬虫在沙地上流窜,节肢抖动,沙沙声密集又刺耳。

    门窗并未关紧,窗户甚至大开着,夹冰带霜的寒风吹彻整间屋子,把尘云离结结实实冻了个哆嗦。

    尘文简的呼吸也重了一些,再次逼近,脸埋进了尘云离颈窝,夹杂着血味和草药味的气息瞬间将他笼罩,奇妙的也隔开了外面的寒意。

    他这是在……保护我?

    尘云离不自在地别开脸,越过他流畅的肩线望出去,能看到窗户已经被密密麻麻的黑影堵住,像一层叠一层的窗贴,污泥一般蠕动着,分外骇人。

    他吓得闭上眼,慢慢低头,将眼睛埋进尘文简披散下来的长发中。

    两人就这么依偎着,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动静才彻底消失。月光从窗台流淌下来,照得一室通透,雾气散尽后,月色似乎也变得格外皎洁。

    尘云离依然不敢睁眼,尘文简却动了动,脑袋从他肩上挪开,手也收了回去。

    “你没……”

    尘云离如梦初醒地舒了口气,正想问尘文简怎么样,就听见他闷哼一声,脱力似的倾倒下去,半歪到尘云离身上。

    一回生两回熟,尘云离熟练地揽住他,往血气突然浓郁的方向一摸,果然摸到了满手温热黏腻的液体。

    得,伤口裂开了,刚才忙活半天,白干。

    ……

    尘文简从半梦半醒中恢复意识时,身上钝而麻的痛楚似乎在加剧,与刚才全然的麻木不同,让他有种活着的真实感。

    他慢慢掀开眼帘,视野有片刻的混沌和摇晃,之后才渐渐聚焦,凝聚在灯下桌前,正在水盆里搓洗满手血渍的尘云离身上。

    啊,是封剑塔新来的杂役……

    不知道他能不能在这里活过三天……

    尘云离搓去指尖最后一点血污,冷不丁发觉有一道颇具分量的视线落到肩头,便回头看向床上,果然对上了尘文简淡漠的双眼。

    “醒了?”他在衣服上蹭了蹭手,“我方才看见那些东西消失,就出去打了点水,帮你清洗伤口,重新上药包扎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疼得厉害吗?”

    尘云离掠过出门前的一系列心理建设和怂巴巴的犹豫不决,语气云淡风轻,仿佛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

    尘文简对此一无所觉,下意识摇头——倒不是不疼,而是习惯了疼,也习惯了隐藏痛苦,所以被人关怀后,第一反应就是否认。

    尘云离不懂他弯弯绕绕的心思,但懂疼痛分级,自然不信他的摇头,坐到他床边,将系统提供的药膏塞进他手里。

    “这是我从家里带来的伤药,可能治疗效果没有你的那么好,但是止痛效果极佳,而且可以和其他药物混用,你拿着。如果实在疼得忍不住,就在伤口上抹一点。”

    尘文简看了看手里的药瓶,巴掌大,白瓷质地,瓶口没有拧紧,隐隐能闻到药香。

    他又认真地将尘云离打量一遍,蜷起手指,任由药瓶滑进袖口,装进袖兜。

    “你休息吧,我回房了。”尘云离看他没什么大碍,放心多了,拾起掉在床边的扫帚作势要走,“对了,那些东西……今晚不会再出现了吧?”

    “不会。”

    “那就好那就好。”

    尘云离松了口气,摆摆手,大步走出门去。

    尘文简望着他,直到门板完全掩去他的身影,方低下头,目光落在身上重新包扎的绷带上。

    比之前进步很多,至少不是乱七八糟的一团。就是这个愚蠢的蝴蝶结……

    尘文简素白的指尖拨弄了一下翘起的绷带尖尖,想了想,没有再拆开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