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章 黑鸦公馆
独自一人的情况, 跟顾沾推测的火鬼的杀人条件符合。
桑月的声音染上惊恐，她很担心自己已经变成火鬼的猎杀对象。
顾沾的声音依旧冷静：“马晓雯跟贺慧在你身边吗？”
“不在。”桑月道：“我正在村长给我们安排的小屋里，这里什么人都没有, 地上的脚印……也显示这里没人来过。”
顾沾道：“我跟你一样。”
他转身就往外走, 可来到门口，才发现，房门不知不觉被人给关上了。
顾沾怎么推，门都纹丝不动。
紧接着，桑月惊慌的声音便传来：“门被关上了！打不开！”
下一秒, 门外忽然出现亮光，汹涌的热意从门外传来。
是火！
桑月惊呼：“外面着火了！”
她似乎去用力的推门，可门根本推不开。桑月的声音染上更多惊恐，顾沾却在这时开口：“冷静。”
桑月立刻沉默了，片刻后，她的声音平静许多：“我们出不去了, 怎么办？”
顾沾想到自己在第一个回溯片段里，在小秀房间遭遇火鬼时, 也是类似的情况。
灼热的感觉，好像置身烈火。
他更加肯定了，火鬼的杀人方式, 就是把人烧死。
门外的火焰正在靠近，似乎是知道他们根本逃不掉，这火推进得不紧不慢。
但房间的热度却一点都不低, 不一会儿功夫, 就把顾沾烤得浑身流汗。
桑月那边的情况更糟糕, 她告诉顾沾：“火……已经烧进来了。”
顾沾蹙眉，不做点什么的话, 他们两个今天都要变成叫花鸡了。
仔细想想，到底有什么东西，是遗漏的。
顾沾忽然问道：“你们那个电影社，曾经调查过盛宴惊魂的原型故事，对吗？”
桑月连声道：“对，是说在一个叫黄泉村的地方，有个女人被鬼附体，啊！黄泉村！”
她这才反应过来：“不就是我们在的这个地方吗？”
“对。”顾沾道：“从我们进了黄泉村，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吗？”
桑月道：“剧组的人说，黄泉村早就废弃了，里面没人了……但是我们过来，这里还有人在生活……”
说到这里，她微微一顿：“我觉得这个村子的存在就很奇怪，这里的设施也很老旧，跟剧组好像不是一个年代的。”
顾沾道：“我们假设你们调查的背景故事是真实的，那么女鬼应该已经把村里所有人都杀了，那此时此刻，村里的这些，就都不是活人，只是他们好像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
桑月有点着急了：“这些跟我们如今的处境有什么关系？就算女鬼真的在，她也应该是那个水鬼，水鬼……但是现在我们要被烧死了啊！”
对，水鬼。
顾沾感觉自己已经摸到与水鬼有关的端倪。
但唯独这个使用火的鬼，一点信息都没有。
到底是哪里缺失了呢？
鬼的杀人手段，都是有原因的，是跟自己的死亡原因有关吗？而且，为什么一次只能杀一个？
是否就代表着对方的能力不足？
从河边到小屋，这么长的距离，为什么要特意把他和桑月关在这栋屋子里烧死，这屋子有什么？
这时，桑月的声音再次传来：“这里是小秀的家！我在他家的柜子里找到了小秀的照片……”
她的声音略带迟疑，但还是把话说完了：“恩，只是这照片，是黑白的。”
“没有问题。”顾沾紧接着转身，走向身后的柜子，他将抽屉拉开，里面果然是小秀的照片。
跟他们上个回溯片段，在夜笙歌看到的歌女小秀，一模一样。
顾沾道：“还记得夜笙歌吗？那个年代的照片，确实应该是黑白的。”
也就是说，故事的原型，黄泉村确实是在那个年代。
村长的违和感，正是因此而来。
外头的火烧得更大了，顾沾不回头，都能听到木质的门窗燃烧后发出的“噼里啪啦”声。
另外一边的桑月似乎被呛到了，止不住的咳嗽。
顾沾盯着那张黑白照片，看似一动不动，脑子却在疯狂的运转。
他在想，到底是遗漏了什么东西……
从他第一次遇到火鬼开始。
弹珠、小孩儿、捉迷藏……全都是火，但很狭窄，不能动弹的地方。
顾沾猛然转头，走向小屋的厨房。
这种老式的民居，用的都是锅灶。直接用砖土垒成灶台，锅砌在上面，烧柴的灶膛与后面的土炕相连，冬天可以用来取暖。
为了能让火烧得更好，灶膛外面都挂着铁板遮挡。
顾沾走过去后，从地上捡起一根柴火，将那块铁板挑开。
许久不用的灶膛被填得满满当当，黑乎乎的东西散发着难闻的焦臭味儿。
那东西露出来的瞬间，顾沾听到自己身后响起一声小孩的嬉笑声，紧接着，外面的火焰熄灭，四周陷入黑暗。
桑月惊慌的声音传来：“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下一秒，她便出现在顾沾眼前。
身后是女人们的聊天声、木棍捶打衣服的声音，以及流水声。
眼前，是马晓雯和贺慧不解地催促：“不是说要回去吗？怎么不往前走了？”
桑月一个没站住直接瘫软在地上，她摸了摸额头，已是满头冷汗。
见她这样，马晓雯和贺慧也意识到，她和顾沾遇到了了不得的事，两人连忙退回来，围到桑月身边：“怎么了？”
顾沾回头，发现他们还站在河边。
根本就不在小屋。
“你们刚才发生了什么？”马晓雯小声问道。
顾沾道：“先回去再说。”
瘫坐在地上的桑月看向顾沾——他们差点在那间小屋被烧死，还要回去吗？
顾沾却已经迈开脚步，往前走去。
桑月也只好勉强自己爬起来。
脱离了鬼怪制造的幻境，天似乎也没那么黑了。
小屋距离河边不远，他们很快就抵达了。
差点被关在这个地方烧死，桑月自然不愿意进去。
贺慧和马晓雯不明所以，也不想往里走，就陪在桑月身边。
顾沾一个人往里走，进了屋，径直走向厨房。
厨房的陈设跟刚才在幻境里看到的一模一样，那口锅静静地立在角落，灶膛处用一块铁片挡着。大概是因为经常烧火的缘故，铁片已经被熏成黑色……
甚至连旁边地面上的木棍都一模一样，顾沾又捡起那根木棍，挑开了灶膛的铁片。
他站在锅灶旁很久没动，桑月也带着人进来了，问他：“这里面有什么？”
她循着顾沾的目光看去，却见那小小的灶膛里面……
有一个黑黢黢的头颅。
“啊！”
马晓雯惊呼一声，差点跌倒。
桑月也脸色刷白。
“这是……”
顾沾蹙眉，道：“不出所料，这应该是那个火鬼。”
“啊？”这个答案远远超出桑月的意料，她惊骇地看着那具小小的焦尸，道：“怎么会呢？”
这个故事里……哪有一个被烧死的小孩儿？
可她又清楚，假如没有，那多出来的一只鬼，又是从哪儿来的？
这场面把几个人都镇住了。
谁都没说话。
半晌，马晓雯颤颤巍巍问：“要……要把他掏出来吗？”
这玩意儿有点渗人，大家都只是看着，谁也不敢动手。
顾沾蹲下，用木棍拨弄着里面的焦尸。
只听“咕咚”一声，焦尸的头从里面滚了下来。
那头轱辘轱辘一个劲儿滚动不停，径直略过桑月和马晓雯，来到贺慧脚边。直到碰到她的鞋子，才终于停下来。
贺慧脸色刷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顾沾道：“找个地方把他埋了吧。”
众人这才回神一般，开始行动起来。
房间里有很多已经不用的容器，桑月找出一个盆，刚好可以将这些烧焦的尸骨收敛进去。
顾沾就一点点用木棍夹着，将那具焦尸放进盆里。
等所有尸块全都出来后，众人才看清，这孩子大概也就是四五岁大。
是被人强塞进灶膛的。
桑月将盆端到小院，就地挖了个坑，让这孩子入土为安。
顾沾道：“还记得那个故事吗？名为小秀的女人，被河中的女鬼俯身，杀了全村人，她既然有丈夫，那有孩子应该也很正常。”
桑月蹙眉：“她被女鬼俯身，所以把自己的孩子也杀了？”
可就算这样，她也很难接受一位母亲，用这样的方式杀掉自己的孩子。
顾沾却道：“不对，这种手法，更像是一个人。”
虽然残忍，但只有人，才需要这样做。
桑月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这个故事到底是怎么样的，为什么忽然多出一个小孩儿……”
顾沾道：“故事里其实应该有三个人。”
“啊？”桑月茫然地抬起头。
顾沾道：“妻子，丈夫，孩子。”
桑月不可置信道：“你是说，所有事情都诞生在这个家庭之上。”
顾沾道：“首先，盛宴惊魂的故事和故事内核，有人很不满意，但那个故事主要是讲述女鬼，所以我们可以片面的认为，是女鬼不满意电影中塑造的自己。其次，这个家里的孩子被人塞进灶膛，成了焦尸，最后也变成了鬼……”
“我们经历过的鬼只有两只，也就是说，这个家庭中，只有女人和孩子变成了鬼，那剩下的那个呢？那个还活着，一直被女鬼追逐，亲手将孩子塞进灶膛的人。”
这话让桑月一阵毛骨悚然。
直到此时，她才意识到，在这个故事中，那个犹如背景板一般，隐身了的丈夫。
第082章 黑鸦公馆
第八十二章：水中怒放的花
“如果, 那个丈夫还活着，那……”桑月艰难的开口，试图分析。
可眼下的情况太过凌乱, 她只说了半句, 就说不下去。
唯有顾沾，仍旧保持着刚进副本的冷静。
完全不被这副本中复杂的线索困扰。
他继续说道：“小秀之所以追到夜笙歌去，一定是有原因的，夜笙歌应该跟那个失踪的丈夫有关。”
桑月道：“不会就是那个老板吧？”
“有可能。”
顾沾回答完，就没人说话了。
众人沉默地对着院子里刚起的小坟包。
半晌, 桑月道：“这么说来，我们这个电影座谈会也很古怪，为什么要去黑鸦公馆开什么座谈会……”
顾沾道：“再出去逛逛吧。”
桑月道：“我们是一起，还是分开？”
一起目标太大，分开会有危险。
顾沾略一思考：“两两分组。”
最后，顾沾和贺慧一组, 马晓雯和桑月一组。
这样能保证每组都至少有一个可以思考的人。
顾沾对村外的河很感兴趣，便自动请缨去了村外, 桑月则带着马晓雯在村内晃悠。
说来很怪，贺慧虽然从一开始就在，但顾沾跟她却不是很熟。
只因她性格内向, 话很少，连害怕都害怕的十分内敛。
正如此刻，哪怕他们两人被分为一组, 一起走向河边, 贺慧也谨慎地落后顾沾半步, 十分安静地跟在他身后。
恰巧顾沾也不是个爱说话的，两人之间异常沉默。
一直到河边, 也一句话都没有说。
天已经完全黑了，这座村庄晚上好像没有电，路上一点光都没有。
到了河边，更是连天上的月亮都看不见。
河水在黑暗中静静流淌，漆黑幽静，深不见底。
平静的波涛下，似乎又暗藏汹涌。
顾沾在河边站了一会儿，忽然开始走动。
看着他的动作，贺慧略有些不解：“你想干什么？”
顾沾道：“我要下去看看。”
“下去？”贺慧的脸瞬间白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顾沾：“这是一条河！里面都是水……”
顾沾觉得莫名其妙：“我知道。”
贺慧道：“那你还要下去？”
顾沾已经开始做热身活动。
他认为这河底下有东西，解答疑惑的最快方法就是亲自下去看看。
贺慧看上去很想阻拦顾沾，最终还是忍住了，什么都没说。
顾沾热身结束后，就下了水。这河水冰凉，每一滴水都格外沉重，刚一接触水面，就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往下拉。
水也很浑浊，没有光线的情况下，水深处就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顾沾的身体完全浸入水中后，好像有什么东西，顺着他的脚踝，缓缓地摸向他的小腿。
顾沾抖了一下腿，企图挣脱，却没什么用……
但这东西好像没什么执念，只是虚虚地贴在顾沾腿边，没有用力。他往上一拨水，身体自然浮出水面，没有受到什么阻碍。
河岸上，贺慧还在紧张地等着。
见顾沾浮上来，她连忙问道：“怎么样？”
顾沾朝她招手：“帮我打个光。”
贺慧手忙脚乱去翻道具，还真给她找到一个照明设备，是一盏煤油灯。
贺慧说：“只有这个了。”
顾沾道：“可以。”
点燃之后微弱的光线照亮水面，总算不那么黑了。
顾沾再次下水，终于，借着水面上的微光，他看清水下。
原来那抚摸着他脚踝的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而是一簇簇乌黑的长风。它们犹如海草，在水底摇曳，碰触着每一个沉入水底的人。
顾沾朝着长发的源头游过去-
桑月和马晓雯绕着村子转了一圈，他们发现，所有村民家中都点着灯。
但悄悄凑到窗户旁边听，又一点动静没有。
整一座村庄，都一片死寂。
马晓雯小声问桑月：“他们该不会早都被那个女鬼给杀了，现在都是游荡在这里的鬼吧？”
“有可能。”桑月道：“但就算是这样，这些鬼和我们要找的鬼也不是同一种。”
“也对，他们好像没有攻击我们的意思。”又经过一扇死寂的窗户，马晓雯向里瞥了一眼，里面也没人。
她问桑月：“继续往前吗？”
桑月沉思片刻，道：“走，我们去村口看看。”
两人结伴走向村口。
这里很黑，光凭村子里的灯光，根本照不到村口。
两人抹黑前行，忽然听到前方有一点动静。
马晓雯仿佛河岸边的小草，一点风吹草动立刻受到惊吓，朝着前方问道：“谁？”
前方黑暗深处传来意想不到的声音：“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马晓雯和桑月同时露出惊愕的表情，桑月大步往前，紧接着，就看到一个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竟然是开车离开的导演。
他就站在路边，车子停在不远处。
天空不知何时开始落雨，桑月拂去掉在睫毛上的雨滴，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村庄变得漆黑一片，仿佛沉入深渊深处。
导演十分惊讶：“你们跑出来干什么？”
“我……”一时间，桑月对自己的记忆有所怀疑。
难道她们刚才不是从村子里走出来的？
“我们……”桑月的头有点疼，她迷迷糊糊说：“我们……恩，黑鸦公馆漏雨了，李清说，让我们下来看看，这座废弃村庄的房子还能不能用，看看能不能把设备搬下来。”
她说着，就察觉到旁边马晓雯的表情有点不对劲。
桑月顿了一下，道：“我们刚才看过，这里的房子都漏水了，没能用的，还是回去吧。”
导演道：“正好，我带你们回去吧。”
桑月跟在导演身后，刚走了两步，就感觉背后有人拉扯自己。
回头，却见马晓雯焦急地看着她。
马晓雯的眼珠子乱晃，显然是有什么话想说，但又说不出来，以至于她的表情越来越着急。
但桑月却莫名其妙，一把甩开她的手，道：“你干什么？”
“我……我尿急！”马晓雯没办法，只好这样说道。
桑月看她的表情更加莫名其妙。
可马晓雯没办法，桑月的表情明显就是不对劲，她好像已经被那个叫导演的给蛊惑了。
马晓雯鼓起勇气，退后一步，道：“我，我要去上厕所，你们都别过来！”
导演皱眉：“你闹什么？回黑鸦公馆再去。”
“不行。”马晓雯继续后退，“我忍不住了！一会儿尿你车上！”
尿车上这三个字大概是有些杀伤力的，导演一愣，没第一时间出声阻拦，就让马晓雯给跑了。
这会儿桑月也意识到不对劲，她对导演说：“我去看着她。”
说完，也跟着跑了。
黑暗的小路，随时都有可能冒出来的危险，让马晓雯极度紧张。
她胆子本来就小，以前还有王哲陪着，但现在王哲死了……桑月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迷惑，只剩她自己一个人。
这副本还有一个“落单就有可能被杀”的条件……
死寂的黑暗中，只能听到她一个人粗重的喘息声。
直觉告诉她，不能就这么跟着导演的车回去。
她得去找顾沾他们！
村子跟刚才不一样了，地面充满泥泞，连石砖里都长满杂草。
她刚才和桑月一起，一间一间看过的屋子都已经破败倒塌，屋顶或者墙壁上都有巨大的漏洞，露出漆黑的房梁。
什么村长，什么点着灯的窗户。
都不存在！
这分明是一座早已无人，死亡很久的村子！
“呼……”
寂静的小道上，只有马晓雯一人发出的声音。
就在她逐渐陷入绝望时，一只手忽然抚上她的肩膀，以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将她往后一拉！
“救命！”
马晓雯第一反应是挣扎，可对方力气实在太大，不过两三下，她就被摁倒在地。
被雨淋湿的地面冰冷湿滑，小石头咯的她脸生疼。
制伏她的人却没继续动作，而是问她：“冷静了吗？”
马晓雯这才听出声音来自桑月，她挣扎的力气稍微一缓，微微颤抖地问：“桑月？你……你怎么过来了？你想起来了吗？”
桑月一顿，放开马晓雯。
两人都起身，看清彼此后，桑月才道：“我想起来了，抱歉。”
确认桑月恢复，马晓雯才松了一口气：“还好你想起来，快点，我们去看看顾沾他们……”
桑月却有些犯愁，当初他们商量一组村外，一组村内。
顾沾他们……去了哪儿？-
另外一边，顾沾正在水底。
他看清水底缠绕他脚踝的东西瞬间，头顶的光就熄灭了。
可就算这样，他的视野也没有消失，仍旧能看清那穿着红裙的女人，赤着脚，双脚被捆绑着，坠着巨石，沉在水底。
她的长发乌黑，像海藻一样随波逐流。
这条河并不深，她被沉的地方，加上绳子和她本身的身高，她的口鼻，距离河面也不过二三十公分的样子。
难以想象，她就是以这种姿态，经历过挣扎后望着水面的阳光，彻底失去气息。
而白天的时候，那些妇女在河岸边洗衣服，说不定还能隔着水面，与她的视线相撞。
这冷酷又残忍的事实。
顾沾开始逐渐往上浮，很快，他就浮到水面。
但水面却像是被实质化，顾沾被一层坚固透明的东西，关在了这条河里。不管他怎么用力，都无法突破这阻拦。
顾沾回头，看到水下的女人睁开眼，漆黑的瞳孔流露着笑意，好像在对他说。
留下来吧。
比起那边，你更适合这个世界。
被巨石坠在河底的女人像一株摇曳的海草，也像一朵怒放的花。
她朝着顾沾张开双臂，似乎是在欢迎他的到来。
不行。
顾沾转头继续去砸那透明的介质，想离开这个地方。
可在水下，行动本来就不便，而便随着时间的流逝，肺部储存的空气不多了……
渐渐的，缺氧和窒息笼罩了他。
他的眼前开始发黑。
第083章 黑鸦公馆
“啪！”
一声脆响, 仿佛玻璃碎裂。
蜘蛛纹在水面上爬行开来，眨眼功夫，那层透明的介质便被一颗小石子击碎。
水面在几个呼吸的时间变得正常, 顾沾猛得窜出去, 新鲜的空气流入口鼻。
旁边一根木棍，在黑夜中看不太清楚，只能听到岸边有人大喊：“握紧！”
是桑月的声音。
顾沾不再犹豫，抓紧那根木棍。
拉力从河岸上传来，将他拽向岸边。
与此同时, 浸泡在河水中的脚踝，似乎又被什么东西给缠绕住。
黑暗中，顾沾低头一看，奇迹般与水中的女人对视，女人的眼神流露着受伤，似乎是在问顾沾, 为何不留下来陪她。
只可惜，一个gay是不会有什么怜香惜玉之心的。
顾沾动作麻利地甩掉了脚上的头发, 在桑月的帮助下上了岸。
岸边只有桑月和马晓雯，两人都有些后怕，尤其是马晓雯, 嘴唇都白了，颤颤巍巍问顾沾：“你没事吧？”
“没事。”顾沾差点被淹死，但还好, 最终是没死, “你们救了我, 谢谢。”
“你谢马晓雯吧，要不是她嚷嚷着要上厕所, 我们就都完蛋了。”桑月的脸色有点冷。
顾沾没太听懂，看向马晓雯。
马晓雯苍白的脸顿时红了，连连摆手：“不不不，没什么，别……别提这个了……那谁，那个贺慧呢？”
她原本是想转移话题，说完后又觉得不对劲。
是啊，贺慧呢？
众人这才意识到，少了一个。
桑月道：“她落单了，快找一找。”
众人立刻分头开始寻找。
还好，马上就在河边的杂草丛里找到了她。
她浑身湿透，下半身浸泡在水中，人已经昏迷。
被叫醒后，她眼神惊恐，看清来人后，才稍微放松一些：“你们……怎么在这里？”
桑月有些烦躁：“顾沾不是说让你在岸边守着吗？你怎么会在这里？”
贺慧连连摇头：“我，我不是故意的，他下水以后，就有很多黑乎乎的东西从水里爬上来……我看着很害怕，就往旁边跑，但是根本跑不过它们，被抓住脚踝，就拉下了水。”
“我们明明就在很近的地方，但是不管我怎么喊，顾沾都没有一点回音，我……我不会游泳，我以为自己要淹死了……”
听她这个描述，顾沾大概能想到，那些黑乎乎的东西，应该是水下女人的头发。
桑月并不接受贺慧这个回答，因为她很难接受自己晚来一步，顾沾就要被淹死的事实。
但顾沾阻止了桑月继续发脾气。
现在当务之急不是追究谁的责任。
“导演还在村口等我们吗？走吧，去找他。”顾沾道。
虽然那个导演看上去也不像是什么好人，但确实是他的出现，打破了这个村庄的幻境。
如果他走了，他们还要面对什么，顾沾不敢想象。
这个村子比想象中更加危险，还是早点离开吧。
桑月只好将话都吞回去，跟他们三人一起，踏上回程。
他们赶到村口时，导演还没离开。
那导演大概也没想到，居然一下子出来了这么多人，都愣了：“都是李清让你们下来的？”
顾沾道：“是她们三个女生害怕，才喊上我的。”
“这……这剧组里这么多人，也不用非得我的女主角和我的编剧一起上阵啊，这万一要是……”导演一副想骂又不敢骂的样子，最后还是把话吞回去，道：“算了，上车吧，回去再说。”
几人打开车门，才发现里头还坐着一个人，正是之前跟导演一起离开的男主角柴琢。
柴琢好像很尴尬，干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但顾沾这一行人，受到惊吓的受到惊吓，差点被淹死的差点被淹死。
根本没有力气社交，只有马晓雯勉强朝他挤出一个笑容。
导演站在外头，道：“车的位子好像不太够，你们挑一个人出来，跟我坐副驾驶。”
柴琢意赶忙抬手：“我我我，我来坐副驾驶。”
他从人堆里挤出来，最后剩下顾沾四个人要挤在一起。
这辆车不算小，但后排挤四个人，也有点超标。
顾沾本意是想让桑月她们三个女生坐一边，自己坐一边。
谁料，桑月不愿意跟贺慧一起坐，马晓雯不愿意被挤在中间。
最后，竟然变成了桑月、顾沾、马晓雯、贺慧，这样的顺序。
顾沾：“……”
他真的不是很想参与到这些女人中间去。
但是没办法。
从这里到黑鸦公馆的距离也不算太远。
顾沾就没有坚持，勉强被这一群女人挤着，往黑鸦公馆而去。
朝着山上开了一点，就看到两旁的灯光，为了方便拍摄，他们在公馆附近都架了线。
虽然下雨，但这些灯还是运转的。
看到灯光的瞬间，所有人不由自主都松了一口气。
车很快抵达黑鸦公馆，桑月率先开门，下车后，她说了一句：“雨停了。”
顾沾跟着下车，发现雨确实停了。
导演也从车上下来，道：“李清真是太胡闹了，下雨就下雨，还把你们安排到废弃村庄里去，晚上出门多危险，我这就找她问问，到底怎么想的。”
马晓雯来到顾沾身旁，小声咕哝道：“要不是你把车开走了，还用得着这样？”
桑月则扬声道：“太晚了导演，我们都很累了，明天再谈吧，今天先休息，怎么样？”
导演回头看看他们，确实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疲惫。
他道：“行，那你们先休息。”
一群人稀稀拉拉往公馆内走。
李清没睡，一听到动静就出来了。
看到顾沾等人和导演一起回来，她有些心虚。
导演倒是没说什么，只是道：“有什么事情天亮再说吧，先回去休息。”
李清松了一口气，忙送顾沾他们上楼。
房间都被淹了，只能换新的地方，还好黑鸦公馆房间够多。李清又临时收拾出两个房间。
勉强够住。
顾沾和贺慧下水，衣服湿了，两个人分别去洗漱。
等顾沾洗漱完，换了衣服出来，发现桑月坐在自己房间的另外一张床上。
顾沾道：“你不是跟她们一个房间吗？”
桑月却道：“我看着你。”
顾沾：“……”
他很累，懒得跟桑月多说，直接在另外一张床上躺下，道：“随便你。”
桑月也躺下，看着天花板，问顾沾：“你认为，贺慧说的话，是真的吗？”
顾沾一顿，道：“不知道，我在水下，确实看到过那种黑色的能缠绕人的东西。”
“是什么？你在水下看到了什么？”桑月紧张起来。
顾沾的意识已经游离，水下的经历真的消耗了他太多体力。
他慢吞吞跟桑月说着，不知不觉，自己就睡了过去。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似乎听到桑月说：“我怀疑，我们中间有鬼。”
顾沾一惊。
他想问问桑月何出此言，但身体已经陷入沉睡。单凭意识这一惊，根本无法醒来，便被拖拽着，强行进入睡眠状态。
这一夜，他睡得不太好。
混乱的梦一个接着一个，他好像那局外人，走马观花地看着每一个惊悚混乱的梦境，直到最后，他在黑暗中遇到了一个人。
那人的面容看不清楚，只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眼底深处是对顾沾的戏谑，那单纯的恶意，和探究，让顾沾觉得很熟悉。
那人怀里抱着一只黑猫，黑猫苍绿色的瞳孔，眼神跟抱着它的人一样。
一条鱼尾不耐烦地在地上拍了拍，他问顾沾：“你认为自己是人吗？”
“接纳我们的怀抱吧，比起那个世界，你更适合这边。”
这神经兮兮故弄玄虚的梦境，让顾沾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滚。”
梦境应声而碎，只剩那人一声似是而非的笑。
紧接着，明媚清透的阳光照在顾沾脸上，他睁开眼，偏头往旁边一开。
天亮了，太阳出来了。
桑月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床，正站在窗边，看着窗外。
听到声音，她回过头：“你醒了？”
顾沾头痛欲裂，撑起身子看了一眼自己的SAN值，似乎又降低不少。
“睡觉之前，你跟我说了一句什么？”顾沾问道。
桑月“噗嗤”一声笑了，抱臂靠在窗口，道：“我还以为你不在意呢，喊了你好多声，都不理我。”
“我睡着了。”顾沾知道，自己可能不是睡着，而是被这个副本影响，强制关机了。
桑月道：“我始终想不明白，那鬼能把我们关在黑鸦公馆，直接杀了我们就是，为什么要搞这一出？还给我们机会，让我们找出她……后来我觉得，那只鬼就在我们中间，她急需换一个身份，所以在我们中间潜伏着，想要借这个机会，伪装成幸存者，跟我们一起从黑鸦公馆离开。”
这段话有些绕，顾沾回味了片刻，想到她之前对贺慧的态度：“你认为贺慧就是那个鬼？”
桑月道：“她本来就不是跟我们一起来的，虽然她也自称是玩家，但是却没有任何初始信息……我很难不怀疑她。”
“而且……”她再次转过身去，没让顾沾看到她的表情：“她昨天在河边的所作所为，真是太巧了，我很难相信。”
顾沾坐了一会儿，感觉自己头疼的症状稍微缓解了一点。
他扶着床沿站起来，道：“万一她是真的遇险了呢？这样猜测自己的同伴，不觉得太冷血了吗？”
桑月放在窗台上的手陡然捏紧，显然不是不在意。
若贺慧只是一个普通玩家，自己却在背后用这样险恶的心思猜测对方……
但桑月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转过身，道：“反正我不会再相信她，就当我是个坏人吧。”
她看了顾沾一眼，从顾沾身侧走过时，略带失望道：“我还以为你跟我会是一样的想法。”
说完这句，桑月就走出门去。
顾沾站在原地叹息一声。
一样的想法？
不，他们的想法不一样。
桑月认为贺慧就是那个鬼。
而顾沾认为……
鬼，不止一只。
第084章 黑鸦公馆
因为昨夜的经历, 早饭气氛有些诡异。
还是那张长桌，一边是马晓雯跟贺慧，另外一边是桑月和顾沾。
桑月这人本来就冷, 今天更是不给任何人面子, 冷着脸，刚才导演过来，都没说几句好话。
桑月不开口，餐厅安静得可怕。
马晓雯左看右看，发现大佬好像打算摆烂到底了。
她只能硬着头皮, 开口道：“要不，我们聊聊昨天都遇到什么了吧？我和桑月围着村子走了一圈，那些房子里都点着灯，但一个人都没有……”
她简单将昨天的经历讲了一遍，只讲到在村口遇到导演，后面的事情顾沾都已经知道了。
顾沾淡淡道：“昨天我看到小秀了。”
“什么？”马晓雯和贺慧都露出吃惊的表情。
顾沾道：“她就在那条河里, 脚踝上被人绑着石头，已经淹死不知多久了。之前分析的水鬼, 应该就是她。”
顾沾开口，桑月这才淡淡道：“我们之前在小屋里发现的孩子的尸体，不出意外, 应该是小秀的孩子。”
马晓雯道：“所以，我们现在面对的两个鬼，一个是被水淹死的小秀, 一个是被火烧死的, 小秀的孩子？”
桑月道：“不止, 还有一个活着离开黄泉村，现在不知去向的丈夫。”
“如果是那个丈夫的话……我有点想法。”这个时候, 贺慧忽然开口。
她现在在团队里的定位有点微妙。
桑月对她的敌意肉眼可见，而桑月又是整个小团队话语权极重的人，她若是针对谁，谁在这个团体里一定不会好过。
尽管如此，贺慧还是坚持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完：“他们一家的关系肯定不是友善的，不然女人死后，孩子也不会被塞进灶膛。那个男人作为整个黄泉村唯一一个活人，很难想象他没有从这件事中受益。我们接触过所有人中，社会地位最高的，第一是夜笙歌的老板，第二是剧组的导演，我认为这两个人中一定有一个是那个丈夫。”
桑月却反驳道：“我不这么认为，丈夫就算是既得利益者，他拿了好处，就应该走得远远的，为什么还要接纳一个名叫小秀的歌女？又为什么要主动去拍一部跟女鬼有关的电影？”
贺慧道：“他杀害了女人，肯定不想让别人知道真相，拍电影也只是为了掩盖自己做过的事……”
桑月道：“可是在我们的座谈会资料中，女鬼才是杀害整个黄泉村的凶手，我们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丈夫杀了人。但女鬼杀过人，上一个回溯片段中，我们都亲眼所见。假如现在要认定一个凶手，为什么不认定已经做了坏事的，反而去找一个之前在这个事件中都完全没有出现过的人呢？”
桑月的逻辑并不严丝合缝，但她咄咄逼人的气势，已经完全方面压到了贺慧。
贺慧的言论也有点奇怪，她好像是在帮女鬼开脱。
马晓雯的脑子已经糊了，她根本不知道该相信谁。
一会儿看看贺慧，一会儿看看桑月。
顾沾却在这个时候说：“也许，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什么？”
桑月跟贺慧同时看向顾沾。
顾沾道：“还有一个人，社会地位也很高，甚至主导整件事情发生，那就是黑鸦公馆的主人。”
这话说得桑月眼里一瞬间空白，“黑鸦公馆的主人……不是你吗？”
顾沾道：“这是一个陷阱，我醒来以后，有人告诉我，我是黑鸦公馆的主人，我就相信了，并且这样告诉你们，但除此之外，我们有任何证据，证明我是黑鸦公馆的主人吗？”
跟桑月等人携带身份入场不同，顾沾没有任何有关黑鸦公馆的记忆。
副本中，设定不可能作假。
桑月和马晓雯还有王哲，他们是一个电影社的，互相有跟对方有关的记忆，那么，他们就必然是电影社的。
但顾沾是黑鸦公馆主人这件事，是他们见到顾沾以后，才知道的。
桑月完全没想到这个可能性，她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反驳，却根本说不出来。
马晓雯已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顾沾道：“我一直觉得很奇怪，我的裤腿，很长。”
“什么……”桑月彻底懵了。
他们现在聊的话题，跟裤子有什么关系？
顾沾比划了一下：“那样的衣服，不应该都是量身定制的吗？”
桑月不可置信：“你就凭借这个认为你不是黑鸦公馆的主人？”
顾沾道：“是的。”
“……”
众人都沉默了。
顾沾的这个说法，大胆，惊悚，充满幻想主义和……令人战栗的现实。
很离谱。
但这一旦出现在脑海中，就很难将这种可能性赶走。
桑月不由想，他们之前一直认为，是女鬼或者小鬼将他们困在黑鸦公馆。
真的是这样吗？
万一呢……
马晓雯忍不住说：“到底是谁把我们关在黑鸦公馆里了啊。”
“那个法师……”桑月道：“也不可信。”
甚至都不光是NPC，他们玩家中的人，也不可信。
可最后这句话桑月没敢说，如果“鬼”有三个，她又凭什么判断，只有贺慧一个人有问题？
在座的，可就只有四个人了啊。
事情一瞬间陷入僵局，一阵沉默后，顾沾说：“还有一点时间，我们可以验证一下，导演到底是不是鬼。”
“这种事情怎么验证？”马晓雯说，“上次他的房间被水淹，他吓得要死，我们要是再做点什么，他会不会又跑了啊。”
“跑了正好。”桑月抬头看向窗外，“这电影肯定不能拍，开始拍，死的可能就是我们了。”
她暂时放下心里那些疑虑，不管怎么说，至少现在，在这个回溯片段结束之前，他们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我们可以商量一下应该怎么做。”-
他们商量完走出餐厅，天又开始下雨。
桑月站在黑鸦公馆的大门口，看着阴沉的天空，道：“正好，天公助我。”
导演很着急，下午便召集剧组的各方人员，要求试戏。
试戏的内容也很简单，是小秀和男主角柴琢在黑鸦公馆相遇的戏份。
顾沾对这部分内容一无所知，还是临时去读的剧本，才清楚的。
大概的内容就是，小秀虽然被女鬼俯身，但有一定的自我意识，一直眼睁睁看着“自己”亲手屠戮周围的人，朋友、亲人都渐渐远离自己。
遇到柴琢饰演的男主角后，她短暂地恢复行动能力，她将自己的处境告诉柴琢，让他帮忙想想办法。
男女主角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产生了感情，柴琢答应帮她，谁料还没来得及跟小秀分开，女鬼的意识又重新占据高地。
女鬼借着小秀的手，杀了小秀爱的人，带着张狂的笑意扬长而去……
当然，故事的后续，男主角肯定是没死。
但增加了这样一个情节，女鬼的形象就变得更加面目可憎，她不光杀人，还玩弄别人的感情，看着小秀因自己的爱人而亡陷入绝望，她居然会觉得高兴。
至于一个被女鬼俯身的人，为何会在短短不到一天内爱上一个陌生男人……这种事情，恐怕无从深究。
看完这段剧情后，桑月的表情很精彩。
顾沾以为她有了什么特别的发现，就多看了她两眼。
谁料，桑月说：“我真是不能理解，这里面人物都没有脑子吗？”
她说得特别愤慨，顾沾莫名其妙，道：“我不知道。”
他又不是异性恋。
桑月擎着剧本，问顾沾：“你要是小秀，你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爱上一个陌生男人？”
不知为何，顾沾脑海中闪过一双眼睛。
他淡淡道：“不一定。”
“哈？”这个出乎意料的答案，让桑月表情都扭曲了。
顾沾道：“要是长得足够好看，说不定呢。”
“……”桑月把剧本往旁边一扔，无语地转身：“跟你们这些颜狗没话说，我去办我负责的部分了。”
顾沾俯身把剧本捡起来。
漂亮的人和物都是珍惜且昂贵的，喜欢也没什么不对。
不过，他和小秀不一样，不能一概而论。
角色本身没有错，只是被人强塞了不属于她的剧情，导致她人格的破裂和扭曲。
一点点，被歪曲得面目全非。
导演也不在乎自己的作品被修改得面目全非，他给男女主演讲解这场戏的站位时，整个人的状态都很高，显得很兴奋。
顾沾站在旁边，甚至能看到他握着剧本的小手指微微颤抖。
“你站在这边，一会儿柴琢……柴琢呢？他怎么还没来？”
导演已经安排好小秀的站位，但男主演迟迟不出现。
顾沾站在旁边，心里清楚，柴琢不会来了。
导演喊了两声，也不见男主演动静，当即动怒，对着一旁的李清骂道：“他人呢？你还不赶紧去找！”
李清一声也不敢坑，转身就走。
她走后，顾沾也道：“我也帮忙去找找。”
导演没说什么，他沉浸在电影终于开拍的兴奋中。
顾沾走后不久，那扇敞开的门便“吱呀”一声关上。
四周不知何时静了，这一声关门声拖着阴长的调子，像是挤牙膏一样，让人牙酸。
导演回头看了一眼，皱眉上前，将门关进，然后走向小秀。
他正要跟小秀说话，却忽然觉得，眼前的人变了……
她幽幽站在窗口，乌黑的长发垂在肩侧，面容明净而美好。
她朝他一笑，轻声问他：“你怎么敢呀？”
第085章 黑鸦公馆
导演顿时僵住。
这个人, 这个声音，他永生永世也忘不了。
怎么会呢？他明明刻意避开了身形面貌与她相近的人，怎么会又听到这熟悉的声音。
他脑子勉强运转, 想起这是在电影拍摄的过程中。
不、不对……
“贺……贺慧啊……”导演一步步后退, 后背很快挨在门上。
他悄悄伸手摸向门把手，朝贺慧露出干笑：“你看啊，柴琢今天也没来，要不试戏就算了吧……明……后天再说。”
“后天？”
红色的人影咻得靠近了导演，阴冷的气息在他耳边扩散：“是明天的明天？还是后天的今天？”
“什么……”
导演呆滞住, 片刻后，才反应过来，鬼哭狼嚎的奔向门口。
门没有关，很轻易就打开了。
可身后的红衣女人也没消失，一直在追着他……
“啊啊啊啊救命啊！！”
那声音很快从二楼传了下来，站在门口的桑月和马晓雯都听到了。
马晓雯悄然靠近桑月, 小声说：“这……虽然这是我们安排的，但她发挥的也太好了吧？简直……简直就像是本色演出。”
桑月皱眉：“她这么卖力, 该不会真的跟那个什么丈夫有私怨吧？搞不好……女鬼的目的，其实是杀了丈夫？”
她抱臂往门框上一靠，道：“那我就更搞不懂了, 把我们关在黑鸦公馆干嘛？她直接自己来，跟那个男的硬刚不就行了？”
马晓雯摇头。
里面的动静很快从二楼蔓延到了一楼。
桑月站直身体，道：“是时候了。”
与此同时, 已经提前在一楼和二楼楼梯处做准备的顾沾将最后一桶油泼在地上。
弹幕里一片议论。
【他们这是打算干什么？】
【我算是发现了, 跟这个顾沾在一起, 好人也会变颠】
【诶嘿，这个发展, 我喜欢】
做完这些后，他便隐藏到暗处，不多时，导演便鬼哭狼嚎地从二楼滚了下来。
贺慧紧跟其后。
导演惊慌失措，根本没注意到楼梯上的猫腻，踩到油的时候还滑了一跤。
但他压根没看，爬起来就跑。
外头的大雨还在不断下着，天色越来越阴暗，这种天气，可太适合干坏事了。
导演一走，顾沾立刻出来，在楼梯上放了一把火。
那火一接触油，立刻燃烧起来。
顾沾在二楼楼梯和一楼的一侧都泼了油，这两个地方的火会烧的更猛烈。但黑鸦公馆的装饰物很多，烧起来肯定会很快，不用多久，导演就会发现，自己被浓烟和火焰包围。
到时候他就要选择，继续在已经着火的黑鸦公馆内躲藏，还是跑到外面去。
而外面……正在下雨。
在这个故事里，水、雨，都是小秀的象征。
之前他的房间半夜被水淹，吓得他连夜离开黑鸦公馆。
此时更加极端的火和水的对比，便能看出，到底他更怕什么。
导演很快被贺慧从一楼撵了出来，桑月和马晓雯早已离开。
他鬼哭狼嚎地躲避着身后的女鬼，埋头跑着，根本不知道四周已经着火，只觉得走廊上烟雾缭绕，好像很呛人。
导演下意识逃往大门口，猛然看到站在门外的桑月。
桑月似乎也是刚从黑鸦公馆出来，朝着导演招手，焦急大喊：“快点出来，导演，里面着火了！”
导演回头，发现追着他的红衣女人不知何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一屋子的浓烟，以及二楼楼梯口若隐若现的火舌。
他连忙往外跑，可刚到门口，便看到外面阴沉的天，和接连不断的雨。
说来也巧，他抬头的瞬间，目光正好跟院子中的一抹红撞上。
大雨似乎将外面的草木也洗刷掉色，红色站在一片阴暗中，格外刺眼。
她抬头微笑着看着他，仿佛在等他投入雨幕中。
雨……
水……
是她。
果然是她。
导演脸色忽然苍白，他头也不回，逃往黑鸦公馆深处。
而此时，顾沾刚从旁边的侧门走进来。
桑月看着导演的背影，皱眉道：“他真的是那个男人，怎么办？”
顾沾看着导演慌不择路进了一楼的一个房间，他冷声道：“把门关上。”
“什么？”
桑月没反应过来。
却听顾沾道：“这只是一个回溯片段。”
“……”
【好狠啊，副本关键人物说杀就杀】
【但是他说的没错，这只是一个回溯片段，除了鬼，什么都不是真的】
【头一次见对导演下手这么狠的】
【我们当时要是这么干脆就好了，就是因为对导演心慈手软，差点团灭】
桑月很快反应过来，立刻上前一步。
“我帮你。”
他们走到导演所在的房间门口，将房门狠狠锁上。
里面的导演似乎听到声音，询问外面的人：“有人吗？外面有人吗？帮帮我……帮我找一把伞，我不能淋雨。”
可他等来的，不是剧组人员的回应，门锁转动的声音。
导演很快意识到不对劲，他跑到门边，开始拍打门板。
“你们在干什么？放我出去！”
“你们是不是跟那个女鬼一伙儿的？你跟她合作，不会有好下场的！！”
“放我出去，我可以给你们钱，给你们很多钱！！”
导演的声音逐渐崩溃，从一开始的威胁，到后来的利诱。
发现无论自己说什么，外面的人都没有动静之后，他又开始尝试暴力破门。
而这时，烟雾已经蔓延了过来。
桑月对顾沾使了个眼色，两人同时往外走。
大门外，一身红裙的马晓雯也迎了进来：“你们好了吗？贺慧呢？”
桑月回头看了一眼烧起大火的黑鸦公馆，贺慧没有出来。
“怎么办？”马晓雯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桑月咬牙：“再等等。”
直到现在，他们也没有完全确定贺慧的身份。
如果她真的是个玩家呢？
他们便留在黑鸦公馆的大堂里等。
可火越来越大，不光有浓浓黑烟从里面冒出来，还有不断有房梁、楼梯等木制品燃烧后发出的噼里啪啦声传来。
渐渐的，他们等候的地方，从大堂，到到门口，最后不得不转移到门外。
这座华丽的建筑，正在从内部焚毁、倒塌。
最终，火舌还是来到了外部。
里面已经沦为一片火海，哪怕站在门口，也能感觉到灼热的烫意。
马晓雯很害怕，拉着桑月的手一步步后退，最后，他们所有人都来到雨里。
里面的火越少越大，房间似乎难以支撑，发出“吱呀”的声响。
马晓雯害怕地大喊：“这里要塌了！我们走吧！”
火烧成这样，贺慧要真是人，恐怕也活不了了。
桑月咬住下唇，回头看顾沾，却见顾沾站在不远处的雨中，表情平静。
他似乎从来没有因为贺慧是否生还而苦恼。
好像只有她自己，明明认为贺慧是女鬼，还在期望着她能活着出来。
自己这到底是在干什么，贺慧要真是女鬼，她活着，对他们也没有好处啊！
别忘了，王哲就是她杀的！
“走吧！”桑月终于下定决心，转身准备离开。
可就在她挪开视线的瞬间，浓雾中扑出一个人，正是消失已久的贺慧。
她朝着众人大喊：“快跑！”
她张开双臂，猛然扑向顾沾等人。
与此同时，身后的黑鸦公馆轰然倒塌。
也正是在同时，顾沾听到自己的系统宣布。
“恭喜玩家完成副本隐藏支线任务：<杀死那个负心人>。”
……
世界陷入黑暗，四周嘈杂的声音消失。
忽然有人轻笑一声。
“挺厉害啊你们。”
顾沾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坐在黑鸦公馆餐厅的长椅旁，不远处，穿着罩衫的法师斜靠在墙壁上，挑眉望着他。
身边，桑月、贺慧、马晓雯，全部都在。
法师微微一笑：“没想到你们能全部活着，从第二个回溯片段里出来，恭喜你们，想必，你们一定收获颇丰吧？”
桑月猛然起身，捏紧拳头看向法师：“你是不是那个杀了小秀的男人？”
法师挑眉：“你在说什么？小秀不是你们故事里的女鬼吗？她可没死，她死了，把你们困在这里的人是谁？”
桑月拿他没办法。
现在根本没有证据证明，到底谁才是那个“丈夫”。
她又坐了回去。
法师也不因桑月的冒犯而生气，而是朝着众人微微一笑，道：“现在，你们的任务就变得简单了，根据你们在回溯片段中看到的事情，找出那个把你们困在这里的人……天亮之前，否则，你们将会永远留在此处。”
说完，他别有所指地看向餐厅的窗户。
那里，有一角夜幕。
众人下意识回头看向那个方向。
可等他们看完窗户，再回头看向法师时，原本站着人的地方，早已空无一物。
法师……不见了。
就在这时，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公开广播，在餐厅中响起。
【欢迎玩家进入副本<黑鸦公馆>，4名玩家已全部上线，副本正在启动中，倒计时……时……时时时时……检测到副本已启动，倒计时取消。】
【副本背景介绍：黑鸦公馆是一座坐落在山林间的神秘建筑，没有人知道它的主人是谁，也没有知道它兴建于什么年代。玩家将来到黑鸦公馆，探秘它的所在。】
【副本内容：每名玩家都拥有一个隐藏的独立个人任务，完成任务，方能离开副本。】
【副本即将开始，善意的提醒，黑鸦公馆内十分危险，尤其是夜晚，请各位玩家回到自己的房间。除非判断自己有个人任务将要完成，否则，请不要离开自己的房间。】
【倒计时……50、51、52……】
广播内容让所有人都错愕不已。
马晓雯呆住了，喃喃道：“副本……即将开始？那我们之前是？？”
桑月忽然反应过来：“快！回房间！”
第086章 黑鸦公馆
【5、4、3、2……1】
最后倒计时, 顾沾“砰”的一声将自己房间的门关上。
什么都没发生，一切归于平静。
他只能听到自己心脏猛烈跳动的声音。
紧接着，房间里的灯灭了, 四周陷入黑暗。
广播的声音再次响起。
【现在, 请各位玩家完成自己的个人任务，截止时间，今夜天亮之前。】
【请注意，没有个人任务的玩家，请勿离开房间, 听到敲门声，也请勿回应。】
“……”
顾沾站在原地不动，大概五分钟后，广播再次响起。
【现在，请有个人任务的玩家离开房间，完成个人任务。】
广播结束后, 房间再次陷入安静。
此后，系统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顾沾在房间里来回走动两下, 有些摸不准自己现在要做什么。
在房间里等着天亮？还是出去执行自己的个人任务？
外面一定很危险，而个人任务是隐藏的。
一旦猜错自己的任务，打开这扇房门, 就意味着自寻死路。
可若是完不成任务……
时间结束，一样会被留在这个世界。
不着急，现在距离天亮, 还有好几个小时的时间。
仔细想想, 自从来到副本之后, 自己都经历了什么。
顾沾在床沿上坐下，开始回忆自己在副本中的所见所闻。
【他可真沉得住气啊】
【他有个人任务吗？】
【不知道, 本人都不知道的事儿，我们能知道？】
【我当时拿的是平民牌，太害怕了，就躲在床底下，结果没想到通关了】
【这个副本最简单的就是平民牌，熬过前面就好了】
【也不能这么说，平民牌前面容易死】
【等等，你们听，外面好像有动静】
【这么早就出来的，肯定不是玩家】
房间里，顾沾也听到动静，他坐直身子，看向门口。
“啪嗒。”
“啪嗒……”
那声音一下又一下，不急不缓，有远有近。
像是脚步声，但似乎又比脚步声更加黏糊，与地面粘连着，似乎分不开。
它的速度可不慢，很快便到了顾沾房间门口。
门外一静。
那东西……停住了。
它就在门外。
顾沾坐直了身子，紧紧盯着房门。
外面却没再发出声音，而在看不到的黑影处，门缝中，有一点湿润的水渍，正逐渐往房间内蔓延。
【完了，她要进来了！】
【快低头看看门缝啊！水进来就完蛋了】
【发现了也没用吧，这水又阻止不了】
【这下彻底玩完了】
顾沾似乎有所感应，忽然低头看向门缝。
水渍进来的部分更多了，地毯被湿出一片氤氲的深色。可房间里没开灯，一点光线也没有，这点深色，也不甚清晰了。
而门外，穿着红衣的女人正匍匐在地面上，乌黑的长发如藻类铺在地上，正在对着门缝，使劲儿往里挤。
她浑身上下都在滴水，那些水也像是有生命一样，朝四方蔓延。
“滴答……滴答……”
细微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中响着，伴随着水渍的蔓延，房门忽然“咔”的一声，开了……
黑色头发瞬间爬上门框，将整个门都包裹着，女人也匍匐着爬进房间。
可跟意料中不一样，房间里居然没有人。
这个狭小的房间里，到处都充斥着活人的味道，太浓郁了，根本分不出哪里轻，哪里重。
女人在房间的地面上打转，最终决定爬向床铺，可就在她挪动身体的瞬间，身后忽然响起“砰”的一声，好像有什么重物落地。
她迅速回头，可是，什么都没有。
而在房间外面，刚刚进过一次瞬移的顾沾，踉跄着站在走廊的地面上。
【刺激！】
【鬼的回头杀见多了，第一次见回头反杀鬼的】
【这女鬼不行啊，这都看不到】
【快跑！她追出来了！】
星盘手表的功能依旧可以在副本里使用，但瞬移距离短了许多。
但这也已经足够。
顾沾发觉外面有“人”，便跳上了门后的柜子，女鬼推门进来时，他正好卡了女鬼的视觉盲区。
待到女鬼进入房间，他便从正门离开，瞬间转移后，消失在女鬼的视野。
但顾沾也知道，那女鬼很快就会追出来。
转移后，他未作停留，径直朝着走廊拐弯跑去。
女鬼的动作并不特别灵敏，追了一会儿后，就彻底失去顾沾的行踪。
她在走廊上停住，思考着到底是去追顾沾更好，还是去找别人更好……
片刻后，女鬼朝着另外一个方向，缓缓前进……
顾沾摆脱危险后，却没找一个空房间继续待着，而是在走廊中快速移动。
【他要去哪儿？】
【难不成他发现自己的个人任务了？】
顾沾确实发现了自己的个人任务。
更确切点说，他发现了自己的身份。
他想起自己进入回溯片段之前，做的那个仿佛烈火焚烧一般的梦。
那时候他们还不知道副本中有两只鬼，更不知道其中的小孩儿到底是怎么死的。
但他却梦到一个燃着火的，狭窄的空间。
那是只有死去的孩子自己知道的事情。
而他进入回溯片段后，又多次遇到那个鬼童，却又没有被对方给杀死。
顾沾不认为是自己的运气好。
会变成这样，更像是，他本身就是那个鬼童，他无法杀死自己。
鬼童肯定是有任务的。
他的任务是什么？
顾沾不太敢想，此刻他虽然在走廊里，却不知道自己要去干什么。
身后的女鬼已经彻底没了动静，顾沾找了个偏僻的角落，想要考虑清楚。
却没想到，自己刚经过一扇房门，里面就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你吗？顾沾。”
是桑月的声音。
顾沾微微一顿，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然来到客房门口。
桑月的房门紧闭，看来她判断自己没有个人任务，一直呆在房间里。
顾沾顿了一下，没有吭声。
桑月问道：“你怎么在外面。”
“我……”顾沾开了口，忽然意识到什么，脸色突变。
鬼的任务是什么？
鬼的任务是杀人。
“……”
顾沾忽然就明白了。
房间里，桑月还在不断问着：“你遇到什么麻烦了吗？要我出去帮忙吗？”
“不用。”顾沾马上就拒绝了。
他强调：“你不要出来。”
“啊？”桑月似乎已经来到门口，门把手微微转动，似乎马上就要推开，“为什么？你到底为什么会从房间里出来？”
顾沾道：“我有个人任务，你们都没有，老老实实在里面待着，我走了。”
“你有个人任务？”桑月却并不肯罢休，她用力扭动门把手，看样子像是马上要从房间里出来。
顾沾却一把摁住门把手不让她出来。
桑月更加觉得不对劲：“你到底怎么了？”
顾沾沉默片刻，道：“别出来，外面危险，我走了。”
言罢，他不再耽误，径直离开房间门口。
房间内，桑月就站在门边，她一手握在门把手上，表情错愕。
顾沾已经走出去很远。
他忽然明白自己将要面对的选择了。
如今，被困在这栋建筑里的人，一共有六个。
四名玩家，其中包括贺慧和自己，他们两人的身份是“鬼”。
两名NPC，法师和管家，顾沾不知道这两人中，到底谁才是真正的黑鸦公馆主人，谁才是那个女鬼想要猎杀的“丈夫”。
但，身为“鬼”，任务就是要杀人。
小秀的任务是杀死当初害死她的人，而鬼童……根据前面那些死于鬼童之手人的死状，顾沾判断，鬼童并没有特别的猎杀对象，它只猎杀落单的人，应该只是因为它能力不足。
所以，顾沾有两个选择。
去找那两个NPC。
或者……对着自己曾经的队友下手。
这可真是……
【他应该就是剩下的那个鬼了】
【说走就走，真男人】
【这样的话，就得去找管家或者法师了】
【完了，死定了】
【有这心慈手软的功夫，还不如直接让那个女的开门呢】
【打肿脸充胖子，这下完蛋咯】
顾沾放弃对自己的队友下手，便只能去寻找法师和管家。
他开始在走廊里乱逛，期间好几次差点碰到小秀，也找到了马晓雯所在的房间。
可他将整个黑鸦公馆逛了个遍，既没有发现管家，也没有发现法师。
而他还发现，小秀似乎跟他一样，也在走廊上到处转圈，不得要领。
眼看，天要亮了。
顾沾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忽然转身，朝着走廊另外一端走去。
【他这是要干什么？】
【那边是女鬼啊！】
【对啊，不是刚才从这边逃过来吗？】
【别去啊！女鬼还没走！】
顾沾走过长长的走廊，转过一个弯儿，果不其然，看到小秀正趴在一扇房门外。
那扇房门很熟悉，正是马晓雯的房间。
顾沾刚才路过时，吩咐过马晓雯不要出来，此时此刻，她应该就在房间里。
小秀强行开门的手段，好像是有限制的，打开顾沾的房门后，她便在房间里游荡，好像也是在找法师和管家。
但现在天亮了，对小秀来说，时间也不多了。
她似乎已经放弃寻找杀害自己的丈夫，准备随便抓个替死鬼杀掉。
而马晓雯，就是被她盯上那个。
“喂。”
顾沾站在走廊这头出声，还在敲门的小秀瞬间停下。
她抬起头，黑发遮盖下的脸，果然跟贺慧很像。
顾沾道：“过来，我们商量个事儿。”
【？？？】
【他竟然真的是来找女鬼的！】
【跟鬼商量事情，他疯了吧！】
【到底打算干什么？】
第087章 黑鸦公馆
走廊里没灯, 只有月光从外面照进来。
顾沾站在走廊的这头，小秀趴在走廊的那头。
死寂在两人间蔓延，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忽然, 小秀动了。
她四肢撑在地上, 极快速地爬向顾沾。
鬼怪的体质远超常人，顾沾意识到小秀的想法跟自己不同，转身就跑。
可已经来不及了，小秀很快来到他身后，从后方高高跃起, 把他扑倒在地。
顾沾的手表散发出一阵光芒，小秀被那光芒照到，仿佛刺痛，猛然往后一缩。
但那光芒的范围还是太小了，小秀很快绕到别的地方去，再次对顾沾展开攻击。
她似乎已经完全失去理智, 天马上就要亮了，找不到自己想杀的人, 打不开普通玩家的门……那就随便抓一个吧！
就是眼前这个人！
小秀下手极狠，顾沾身上很快见了血，那锋利的爪子, 即将掐向顾沾纤细的脖子。
而她的力气那么大，只要命中，顾沾必定人首分离。
而就在这时, 旁边的墙壁忽然颤动一下, 坚硬的墙面变成了如水一般晃动的存在, 一只手从墙壁中伸出来。
就是那一瞬间，小秀忽然放开顾沾, 朝着墙壁内跃去。
而从墙壁里伸出来的手似乎没想到这一切的发生，停在半空愣了一下，但很快，它就按照原本的计划，抓住顾沾的衣领，将他一把拉进了墙里。
【没想到他这个计划真的能成功！】
【他怎么知道那两个人不想让小秀杀了他？】
【卧槽，这要是失败了，岂不是真的变成小秀的盘中餐了？】
【虽然他成功了，但我还是觉得太离谱】
【太危险了】
墙壁里，居然是另外一个奢华的房间，装修风格比外面有过之而不及。
管家穿着黑色的燕尾服，坐在华丽的椅子上，手中端着一杯红茶，微笑着看着顾沾。
顾沾浑身是血，瘫坐在墙边。
小秀下手不知轻重，他真的受了伤，一时有些起不来。
管家笑道：“你跟小秀演了一场戏？”
“唔。”顾沾发出一个短暂的音节，没有任何其他回应。
管家的笑容越发危险：“你可真是大胆，居然能想到跟鬼怪联手，你就不怕她忽然改变主意，杀了你？”
顾沾靠坐在墙上，白皙的皮肤上沾着血，黑发一缕一缕，垂在额前。
他呼吸粗重，平复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死了就死了。”
“唔。”管家学着他的样子，只发出一个单纯的音节。
他放下红茶，从椅子上起来，缓步来到顾沾身边：“你可真是不爱惜自己的生命，就这么死了，不觉得可惜吗？”
他轻轻挑起顾沾的下巴，顾沾的五官生的很好看，尤其是由上至下，或者由下至上睨人时，自带一股清冷和傲气。
管家却越看眼底怒意越重，偏偏他生气时，笑容越发明显。
当他的目光落在顾沾的手表上时，笑容消失了。
“真是该死。”
管家放开顾沾，快步走回到房间中央。
顾沾还靠在墙壁上，道：“小秀应该马上就能找到他，你不去保护他吗？”
管家转头：“你什么时候发现，他才是故事里的丈夫？”
顾沾道：“只有他有可能是。”
“为什么？”管家偏头，露出略微好奇的表情，“为什么不能是我？毕竟，在你的猜测中，我才是黑鸦公馆的主人，不是吗？”
“就算你真的是黑鸦公馆的主人，也绝对不可能是小秀的丈夫。”顾沾肯定的说道。
“为什么？”管家歪头，是真的有些好奇。
顾沾却没回答。
管家好奇死了，可顾沾就是不说。
而这时，他忽然感觉到什么，脸色一变。
“她找到他了。”
管家围着地上的顾沾转了两圈，道：“小秀居然会听你的，她最讨厌男人，跟你合作的几率几乎是零，你是怎么说服她的？”
顾沾握住自己的胸口，道：“谁知道……也许，因为我是gay。”
“gay？”管家好像上世纪的古董，忽然接受了一个新的词汇。
他呆了一会儿，决定放弃这个自己听不懂的词，道：“她找到他了，他肯定不是她的对手，什么时候死，只是时间问题，按照游戏规则，你发现我的瞬间，我就会被你杀死，所以，现在是问题解答时间了。”
“唔，有点碍眼。”管家忽然一挥手。
顾沾便听到自己耳朵旁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那声音很遥远，像是另外一个世界传来的。
但紧接着，声音便消失了，世界恢复安静，一直压在他身上的什么东西也跟着一轻。
他的身体忽然就不痛了，所有不适的症状都消失，甚至连摇摇欲坠的SAN值都恢复了。
顾沾颇为神奇地挪动自己的四肢，而他不知道的是，黑鸦公馆外天刚刚亮，副本正在宣布结算，而他的直播间，早已黑屏。
【怎么回事？这管家忽然放大招了？】
【只有人死了才会黑屏，刚才最后一步，不像是要杀人啊】
【有什么东西是我们VIP不能看的！！】
【我付钱了，给我看！让我看！】
【不给看要开始造谣啦？】
“你做了什么？”确认自己身体没有异常后，顾沾问道。
“没什么，只是不喜欢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说话。”管家笑眯眯道：“我关注你很久了，有两句话想跟你聊聊。”
“关注我？”
顾沾身体恢复，却没起身，仍旧坐在墙根。
他明明比管家低，但丝毫没有被管家的气势影响。
管家的眼睛让他感到很熟悉，好像在其他副本里看过千百遍。
冷漠的底色配合上纯粹的恶意，再加上深处尖锐的探究，组成了顾沾曾经一晃而过无数次的那双眼睛。
精神病院的院长，海诸村的邪神，幸福小镇的黑猫……
都是他。
顾沾猛然捏拳，但是又很快放松，问：“你们这个游戏的员工，就只有这么几个吗？”
管家一愣，随机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员工？你这个说法很有意思。”
他重新走回座椅上坐下，笑眯眯地看着顾沾：“看来你早就发现了我的存在，按照道理来说，这是不允许的，但我觉得这很有趣，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吧？”
顾沾一顿：“你要赌什么？”
“就赌……你更适合变成怪物。”
管家轻轻一笑，黑色的烟雾顿时充斥满房间。
顾沾的手表发出淡淡的光芒，顾沾略微蹙眉，朝着管家就扑了过去。
这手表跟着怪物出自同源，根据顾沾之前的经验，只要用手表碰触他，他就会被吸到手表里面去。
但伪装成管家的怪物显然比顾沾更清楚这手表的用处，提前往旁边一躲。
顾沾扑过去的瞬间，似乎感觉到对方从黑雾中伸出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笑嘻嘻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按照规则，你找到我，变算是你的胜利，但是，临走之前，我还要送你一份礼物。”
黑雾骤然笼罩顾沾，同时，耳边响起系统略带气急败坏的声音：“检测到玩家顾沾的直播间出现异常，正在排除……排除除……异常消失，直逼继续。”
【刚才是什么情况？】
【这黑了屏的直播间，还能继续？】
【这种情况好像不是第一次了】
【对了，上次在幸福小镇也是这样，应该是被什么力量干扰了】
顾沾一个趔趄，跌倒在地面上，说来也怪，他身上被小秀弄出来的伤，似乎在一瞬间痊愈了。
顾沾起身，发现自己正在之前的走廊上，而小秀，不知所踪。
直播还在继续，副本没有结束。
“副本<黑鸦公馆>进入狩猎阶段，在与她的争斗中，他占领上风，此时此刻，整栋建筑皆为他所化，皆遵守他的意志，活下去吧，逃往直至永恒……”
系统的广播声再次出现，而这次，声音里似乎多了一份冷漠。
仅凭这广播声，顾沾变知道，这个狩猎阶段，很难！
他和小秀联手，将小秀送到法师……也就是那个杀害小秀的丈夫那边去，按照计划，小秀应该能杀死对方，而顾沾则找到管家，完成自己的任务。
除他们以外，其他人应该都是平民，只要“鬼”被处理掉，他们只安静的等待天亮即可。
可没想到，那管家不知道做了什么，一切都改变了。
小秀居然输了。
丈夫似乎也比之前更厉害，他吞噬了小秀的力量吗？
天似乎更黑了，黑鸦公馆内的灯火光越发微弱，在一浪更比一浪压抑的黑暗中，顾沾忽然反应过来。
整座黑鸦公馆都是他的意志。
那就代表着，这黑鸦公馆里，任何地方都不安全吗！
他立刻转头。
这公馆似乎察觉到他的想法，连地面都跟着起伏起来。
它似乎是想阻挡顾沾离开，而身后不远处，响起沉重的脚步声。
有人追过来了！
顾沾直接弯腰，抓起地上的地毯，仿佛攀爬一样，从掀起的走廊波峰中离开。
而身后的人看到他逃走，发出一声怒吼，以更快的速度追了过来。
顾沾一路狂奔，路过一扇眼熟的门时，忽然停了下来。
他用力敲了两下门，里面传来马晓雯的声音：“谁？”
“出来，是我。”顾沾扬声说道。
马晓雯立刻就把门推开了，一双眼睛里透着茫然和盲目的信任：“什么情况？我明明已经听到系统说我的个人任务完成了，为什么天还不亮？副本怎么还不结束？”
马晓雯开门就说了一大堆，顾沾忽然开始头疼。
他摁住马晓雯的肩膀，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去找桑月。”
第088章 黑鸦公馆
马晓雯立刻闭嘴, 站到顾沾身边。
然而她一回头，正好看到从走廊拐弯处出来的“丈夫”。
吞噬了小秀后，他已经完全不是之前的模样, 浑身上下被黑雾包裹, 光是看一眼，就觉得眼睛生疼。
副本中的怪物也分为好几种，有像管家那样，跟人类无异的，也有这种完全失去理智, 不能交流的。
“快走。”这丈夫显然是后者，留在他身边很危险。
顾沾拉了马晓雯一把，两人跌跌撞撞，又踏上逃亡之路。
黑鸦公馆的墙壁在不断耸动，阻止两人离开。
马晓雯被这情况吓到，悚然道：“这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墙还会动啊？”
顾沾有时候也挺佩服她的。
都已经这种时候了, 居然还能想起来问东问西，自己怕成那样, 就不要胡思乱想啊！
顾沾又回头拉了马晓雯一把，两人才跌跌撞撞跑向走廊尽头。
到了楼梯口才发现，这里的地形早已改变, 楼梯断裂，他们出不去了。
马晓雯爬到断裂的栏杆边缘，看着一楼的地面, 问：“怎么办啊？”
“跳下去。”顾沾将自己繁琐复杂的外衣脱掉, 手臂上缠人的蕾丝花边撕掉, 两步来到拉杆旁边，对马晓雯伸出手：“你先下去。”
“啊？”马晓雯呆住。
从一楼到二楼的距离, 至少得有个两米多，这万一……
但身后，“丈夫”已经追来。
而整个黑鸦公馆，都在伴随着他的意志，发生剧烈的震动。
二楼的地面似乎距离一楼越来越远，现在不走，恐怕就没机会了。
马晓雯一咬牙，跨上栏杆。
就在这时，桑月从一楼走廊的另外一端跑出来，她一抬头看到二楼的情况，意识到马晓雯和顾沾要跳下去后，立刻来到栏杆下方，朝马晓雯伸出手：“下来，我接住你。”
马晓雯只是欠缺一点勇气，看到桑月后，她终于咬牙跳下去。
而此时，“丈夫”也已经追到眼前。
顾沾跳上栏杆，丈夫朝他伸出手，锋利的指甲划过顾沾的后腰，却没来得及抓住，而顾沾，已经从栏杆上一跃而下。
他的衣服被划破，在后腰处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一抹血红的划痕。
顾沾顺利落地，桑月和马晓雯在旁边扶了他一把，三人快速起身，朝着公馆外跑去。
这一幕与在回溯片段中发生的不谋而合，只是，那时候黑鸦公馆是着火，而此时，他们是被“丈夫”追逐。
一边跑，马晓雯一边大声喊道：“我们应该放一把火！说不定他会害怕火！”
桑月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显然是被马晓雯的天马行空震惊。
“来不及了！”
桑月大喊道。
而且在之前的回溯片段，这“丈夫鬼”更怕水，而不是火。
马晓雯的话却提醒了顾沾，他朝另外两人挥手：“去黄泉村！”
这东西肯定不止会在黑鸦公馆内追逐他们，要是不想办法将它除掉，大家都完了。
这是“管家”送他的豪礼。
这些鬼怪，真是半点亏都不肯吃。
“走！”
经历过这一系列事情，桑月和马晓雯的执行力，几乎可以说得上是一等一，顾沾刚说完，她们便毫不犹豫地朝着黄泉村的方向跑去。
“丈夫”也发觉他们的意图，前方的道路变得更加坎坷，黑鸦公馆的大门，也在缓缓关闭。
等他们三人来到大门口时，门已经彻底关上。
难不成又要被关在这个地方？
还不等顾沾动作，桑月忽然从自己的商城里取出两把大斧头，一把留给自己，一把交给顾沾，道：“砍。”
顾沾接过斧头就抡，这道具应该是特制的，十分锋利。
这重重一斧头下去，门上立刻出现了裂痕。
“砰！”
“砰砰！”
门口此起彼伏的砍门声，震憾得墙壁都开始震动。
马晓雯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幕，心里一言难尽。
光是看这个画面，真的很难想象，到底谁才是鬼怪。
这里两人好似力大无穷，眨眼功夫，就将厚重的黑鸦公馆大门砍出一个破洞。
而“丈夫”已经追到身后。
来不及将洞扩大，桑月将斧头往旁边一扔，委身就往洞里钻。
木屑和嶙峋的木刺划伤她的皮肤，她也不在意，侧身从洞里钻出去后，又朝里面的人伸出手。
“快来！”
顾沾退后一步，让马晓雯先过去。
马晓雯通过洞的时候，就在庆幸，还好自己来了这个游戏世界以后，吃不下睡不好，人瘦了许多，这但凡是胖一点点，都过不去！
她很快从洞里出去，一转头看顾沾，已经出来一半了。
顾沾真的很瘦，他的柔韧度比一般的女生都强，纤细的腰肢扭曲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灵活地从门洞里出来。
事到如今，马晓雯害怕的情绪已经麻木，看到这一幕，居然还能张口说一句：“牛逼。”
顾沾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好像在看一个疯子。
“他追来了，快走。”
桑月却没掺和到他们微妙的情绪里头，见顾沾出来，立刻拉着马晓雯，往黄泉村的方向跑去。
丈夫似乎不能离开黑鸦公馆，他追到公馆大门，“砰”的一声狠狠装在上面，双臂从顾沾他们刚刚砍出的洞里伸出来。
可他太胖了，出不来……
丈夫用力，大门上出现一道道裂痕。
可那门没有破，而是被撑得变形扭曲，紧接着，从门洞里逸散出的黑雾将整个黑鸦公馆拔地而起。
他好像变成了一个身形庞大的怪物，笨重地拖着这栋建筑，追逐在顾沾等人身后。
马晓雯百忙之中回头看了一眼，“卧槽”一声，跑的更快了。
果不其然，不管在哪个世界里都一样。
DDL就是源动力。
几人跑得飞快，之前走了很久的路，眨眼功夫就到了。
黄泉村近在眼前，黑夜中，这村子破败不堪，透着一股萧索之气。
而这里，根本没有下山的路。
那条围绕在黄泉村附近的河，站断了一切去路。
他们来到河边，望着宽阔漆黑的河面，心中一阵绝望。
马晓雯问：“现在怎么办？这也过不去啊！”
这河流显然不正常，水是真正漆黑的。
顾沾却撸起袖子，道：“我下去，你们在这里等着。”
“你要干什么？”桑月伸手拦了他一下。
顾沾道：“把小秀放出来。”
“什么？”桑月一顿，很快意识到顾沾要干什么。
他们一直这样逃跑，迟早会落入丈夫鬼怪手中，唯一的办法，是将那个鬼怪彻底解决掉。
而目前副本里，跟“丈夫”是敌对关系的，就是小秀了。
之前在黑鸦公馆里的，是小秀的怨念。
而真正的小秀，一直被沉在这水底。
桑月道：“你确定把她放出来，第一个被杀的，不是我们？”
确切点说，是去割断绳子的顾沾。
顾沾却道：“没别的办法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按理说，他们不应该经历这些，都是那个该死的“管家”。
“等一下。”桑月又不知道从哪里取出一段绳子，将其中一段交给顾沾，“你系上。”
顾沾接过绳子，系在腰上。
桑月又取出一把刀交给他。
顾沾拖着绳子，嘴里咬着刀柄，下了水。
这水在外面看浑浊漆黑，下去以后，却意外的清透。
一如顾沾第一次下水。
他朝着小秀所在的方向游去，很快，就在老地方发现被捆绑着的小秀。
小秀此时正睁着眼睛，看着顾沾的方向。
上次来，光线昏暗，没有看清楚。
这次才发现，小秀跟贺慧长得几乎一样。
她垮着眉眼，好像在哭。
可在水里，是看不到眼泪的。
顾沾一靠近，那些漂浮在小秀身旁的头发，便朝他蠢蠢欲动涌了过来，缠住他的腰，缠住他的腿。
顾沾不去管这些头发，径直来到小秀身边，用刀子割断拉着她脚踝的绳子。
伴随着他的动作，越来越多的头发朝他用来。
它们在这冰冷的水底沉寂太久了，一旦有活物，便激起嗜血的本能，想要捆住，想要杀戮，想要让着鲜活的生灵代替它们，永远沉在水底……
那些头发，沿着顾沾的身体缓缓收紧，掩住他的口鼻，夺走他仅剩不多的氧气。
可顾沾不为所动，仍旧用刀子切割着绳子。
在水下，动作本就受阻。
这绳子更是坚韧无比，看得出，杀人者想要小秀永远沉在河底，不见天日。
割着割着，他忽然感觉到绳子在微微颤动。
抬头，发现小秀正在低头看着他，从头发的缝隙里，朝他露出一个似哭的笑容。
她似乎也不能控制这些张牙舞爪的长发，为自己的举动而感到难过。
顾沾咬牙，狠狠用力，终于将绳子割断。
绳子断开的瞬间，那些头发就放弃了顾沾，朝着水面涌去。
小秀伸手，拉了顾沾一把。
她的力道极大，几乎是将顾沾扔出水面。
而站在水边的桑月和马晓雯，只看到河面一阵波澜，紧接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和顾沾就飞了出来。
她们下意识去接顾沾，目光错开的瞬间，那团黑乎乎的东西，就消失在她们的视野中。
“什、什么情况？”
马晓雯猛然回头，发现追着他们的“丈夫”不见了，取而代之，则是四周弥漫的黑雾。
黑雾猛烈翻滚着，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打斗，可又一点声音也没有，死寂得叫人毛骨悚然。
那黑雾翻滚的幅度越来越大，有些许被打散的雾气碰到桑月的衣角，黑火瞬间燃烧起来。
顾沾意识到不对劲，连忙喊道：“去水里！”
他们翻身就下了水，如顾沾所料，这些黑雾不能接触水面。
桑月和马晓雯，只好尽量将自己的身体，往水下藏。
这场打斗并没有维持多久，很快，有一股雾气便被压制了。
黑雾中露出“丈夫”的半张脸，又很快黑雾拉扯着吞没。
紧接着，丈夫便被小秀吞噬了。
不远处的黄泉村忽然燃起大火，火光冲天，也照亮这河岸边的黑。
在这片火光中，顾沾忽然听到一个小孩儿的笑声。
“嘻嘻，来陪我玩啊。”
他下意识走向声音发出的方向，仅仅只走了一步，就感觉身后有人在拉他。
回头一看，是桑月。
“你去哪儿？”桑月皱眉，小声问道。
顾沾才意识到，自己又听到那个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了。
他是顾沾，不是副本中的怪物。
鬼童……只是他的一个扮演身份。
顾沾停住，那声音也随之而然消失了。
火烧得越来越旺，将河边照得亮如白昼，这火光中，小秀的身影似乎又出现。
她回头看了一眼，朝着火光深处，走了过去。
【恭喜玩家顾沾、桑月、马晓雯完成副本<黑鸦公馆>，副本已结束，正在传送中。】
【恭喜玩家顾沾完成支线任务<发现掩埋的真相>，个人任务<鬼童：谁来陪我玩游戏？>，主线任务<活下去>，获得积分共计56901点。】
【百年前的黄泉村，有个传统，向河神献祭，便能获得财富和声望。】
【自私的人啊，将自己的妻子当做祭品送入河底，将自己的孩子当做累赘塞进灶膛。若苍天无眼，愿意给予这恶徒声望和财富，那我的仇，我的恨，谁来替我偿还？】
【他写就扭曲的故事，让人们遗忘我的名字，他将污水导入河中，令我永世不能翻身。】
【我不甘啊，我定要亲手撕下他的头颅，让冰冷的河水淹没他的口鼻，才能安息……】
【帮帮我吧，帮帮我吧……】
【恭喜玩家顾沾，帮助小秀完成夙愿，获得史诗级道具<冰冷的河>。】
第089章 幕间
顾沾仿佛经历一场溺水。
终于从副本中出来时, 衣服被汗水湿透。
他的思绪还停留在离开副本前，听到的那段系统陈述。
寥寥数语，写就小秀百年的怨恨。
顾沾不由想, 这些故事, 真的只是副本偶然合成吗？
还是说，其他它们都是真实存在的故事。
许多想法在脑海中翻涌，好像有人拿着棍子在搅。
顾沾头隐隐作痛，过完副本的疲惫也涌了上来。
还是先回去吧。
顾沾回到蜂巢，简单洗漱后, 往床上一躺，就沉沉睡了过去。
睡着以后，做了个梦，梦里内容浑浑噩噩，只记得自己在一条漆黑的街上，道路两旁, 都是些奇形怪状的人。
他们一直在盯着他看，唇角的笑意十分古怪。
而街的末尾, 好像有什么人在等他……
顾沾在梦里走了很久，一直没有走到终点，最终, 梦醒了。
醒来后，就听到门外的敲门声。
顾沾的头很疼，趁着身子坐起来, 坐在床沿上发了一会儿呆。
结果那敲门声还在响, 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实在是不能继续拖下去, 顾沾才起身，慢吞吞走向门口。
打开门, 外面站着一群意想不到的人。
是杨琳和余叶舟，他俩身后，还有一个陌生又脸熟的面孔。
顾沾盯着这个人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桑月？”
桑月微微一笑：“你居然还记得我。”
顾沾揉了揉眉心，他的记忆倒是也还没有到那么差的程度，睡了一觉就把之前副本的人给忘了。
他打开房门，让他们进来。
桑月一边往里走，一边道：“我看过你前面过的副本，知道你和他们是一起的，于是委托他们来找你，抱歉，打扰了。”
顾沾没说话，转身就往厨房走。
虽然他没说话，但他的行动从头到尾都透露着——确实，很打扰。
桑月哭笑不得，果然，顾沾这个人，在副本内外，都是一样的。
余叶舟站在一旁，无辜道：“我说了，他未必欢迎我们，不过没关系，我们脸皮厚。”
他半开玩笑的带着杨琳和桑月在顾沾家的沙发坐下，顾沾从厨房出来，在桌子上放了一瓶白开水，和三个杯子。
桑月目瞪口呆地看着那瓶白开水：“你就用这个接待我们？”
余叶舟自来熟地拿起杯子和白开水，开始给其他两个人倒水，并且说：“已经很不错了，我以为他不会开门呢。”
顾沾站在一旁，看着这些人漫无边际地聊着，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你们来干什么？”
“哦，对。”余叶舟这才想起正事，“桑月找到我们，说要加入，所以我们决定建立一个公会。”
顾沾静默地看着余叶舟，一句话也不说。
余叶舟无奈道：“我就知道你会是这个反应。”
他的话让桑月十分好奇，仔细地盯着顾沾看。
没想到顾沾的性格，在副本内外，都没有什么变化。
顾沾道：“开公会是你们的事，不需要争取我的同意。”
他有点饿了，去厨房，准备给自己准备点饭菜。
余叶舟在他身后说：“我们是来邀请你加入的，倒是也不是在争取你的同意。”
“加入？”顾沾停住脚步，沉默片刻，道：“你们真的认为我加入，会给你们带来好处吗？”
就目前而看，自己好像被什么变态怪物盯上了。
后面的副本中，他肯定也会出现，说不定还会接二连三找自己麻烦。
余叶舟笑眯眯道：“你现在在外面的人气很高，你自己不知道吗？你只管加入就是，你在，就是我们公会的一张活招牌。”
杨琳在旁边道：“主要是成立公会之后，纯白都市会给我们发布公会领地，就不用去酒吧蹭房间了。”
说完，她又忍不住补充一句：“酒吧的房间，租金也挺贵的。”
弄得余叶舟埋怨地看向她。
顾沾已经打开冰箱，他的目光从各种食材上略过，忽然又觉得懒惰。
算了，还是直接外卖吧。
他厌倦关上冰箱门，转身道：“行，既然你们觉得可以，那就把我算进去吧。”
余叶舟转头对桑月说：“我赢了，给钱。”
桑月无奈道，“没想到，你们还挺了解他。”
她取出个人终端要给余叶舟交易积分，顾沾就在旁边抱臂看着他们，冷漠无情道：“正事谈完了，你们什么时候走？”
余叶舟表情一僵。
顾沾丝毫不顾虑这些人情，立刻就要送他们出去。
好在，在顾沾开口驱赶之前，余叶舟道：“出去吃饭，你不是饿了吗？走，我请你出去吃饭！”
终于堵住了顾沾的嘴。
最终，四个人一同出门，吃饭去了-
吃完饭回家，顾沾又去星盘手表内看了一眼。
果不其然，手表的空间内，多了一条河。
这条河还很霸道，丝毫不理会自己跟这所医院格格不入，直接冲回一侧的楼和院墙，强行出现在空间内。
顾沾过去的时候，孙静秋母女正守着这条河发呆。
河里还有个老熟人。
居然是小秀。
她趴在河岸上，下半身浸泡在水中，朝着顾沾微微一笑。
笑容里带着些许揶揄，还不等顾沾开口，这位女士便笑着说：“你果然是喜欢男的啊。”
顾沾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小秀说：“居然在自己的空间里，放那个人的雕像。”
顾沾：“？”
她仔细观察着顾沾的表情：“你不认识他吗？”
“谁？”顾沾这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医院广场中央的雕像。
他原本是这个副本的BOSS院长，但经过几个副本，吸收了众多元素后，已经变成四不像了。
现在是人身鱼尾的模样，矗立在广场喷泉中。
顾沾以为他只是一个喷泉雕塑而已。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你认得他？”
“唔，认得算不上，这种大人物，未必认识我。”小秀无聊地趴在河岸边，道：“见过罢了。”
顾沾这才反应过来。
他蹲在小秀面前问：“你知道他？他叫什么？”
“怪物没有名字，只有编号，他是我们这里的零贰号，或者，你可以叫他贰。”
贰。
这个名字听上去不太聪明。
顾沾道：“可是你却叫小秀。”
“小秀是副本里的名字……”小秀说到一半，忽然顿住，她似乎想起什么，道：“你叫我小秀也可以，我确实是她。”
“那他没有一个跟你一样的名字？”
小秀歪着头看着顾沾，道：“应该有吧，不过我不知道。”
说着，她的目光落在旁边的孙静秋身上。
孙静秋似乎很怕她，领着孩子站在旁边，不敢动，也不敢走。
小秀挥挥手，道：“你走吧，我不为难你，更何况，你也看到了，我没法离开这条河。”
顾沾这才看到，小秀的双腿仍旧是被绑着的。
难怪她只能趴在河边。
小秀道：“不用为我操心，我本来就是这样的，唔……就是，你认识那个活着的小秀，不是我，我身为她死后的鬼怪，一出生就是被拴在河里的，这条河也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所以它被你捕获，我也只好跟着你进来了。”
顾沾却道：“既然我是这条河的主人，那么我应该可以解开你的绳子。”
“啊？”小秀似乎没想到，她张着嘴，微微仰头看着顾沾，道：“为什么？”
为什么要帮她？
鬼怪往往象征不确定因素，很少有人愿意放不确定因素的自由。
顾沾道：“没什么，不喜欢看我的空间里有个被拴着的人。”
他走下水，把水下小秀的双腿捞起来，那绳子系得并不紧，他两三下就解开了。
将绳子丢在一边，顾沾从水中上来，道：“那边的教学楼是孙静秋的地方，你换个地方住，不准打架，有什么需求，可以等我来的时候告诉我。”
“你……”小秀还沉浸在自己被放开自由的震惊里，顾沾却已经起身，走向中央广场。
孙静秋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还是鼓起勇气上前，朝小秀伸出手：“要我扶你吗？”
小秀看了她一眼，道：“你是跟我一样的鬼怪，只是还没有机会获得编号，就来到这里了……也罢，这地方也挺好的，放心吧，我无意跟你起冲突，而且，比起我，你跟这个空间的主人更熟，不是吗？”
她将手放到孙静秋手中。
因为长时间浸泡在水中，她的双腿已经不太能行走，被孙静秋搀扶着，才勉强上岸。
从她们这里，刚好能看到中央广场的一角。
孙静秋看着那边，有点害怕，道：“那尊雕像，很恐怖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顾沾每次过来，都要去看看。
小秀笑了：“你觉得恐怖也很正常，没关系，我们不过去就是了。”
另外一边，顾沾已经来到中央喷泉旁。
这一次，喷泉中的雕塑没有变化。
看来，自己这次没有抓到他-
纯白都市就很容易给人一种错觉，好像这地方是真正的人间。
若不是那些游荡在大街小巷的机械仆人，和纯白的，半分都不真实的建筑，也许真的会有很大一批人忘记，这里是游戏世界。
哪怕是游戏世界，成立一个公会的手续也是很复杂的。
需要至少有五名玩家共同加入，这个名额在桑月加入后刚刚好。
还得在一个月内，凑齐十名公会成员。
以及一些其他乱七八糟的手续。
但这些都是杨琳和余叶舟的事儿。
他们俩忙了三天，才将各种手续办下来，原本还想举办一个什么公会成立的欢迎会，结果一转头听说顾沾又要下副本了。
酒吧的房间里，他们正在收拾东西，听说顾沾第二天就要出发，急忙将他拉过去。
“你怎么这么沉迷副本？你进副本的次数，是不是有点太频繁了？”
余叶舟坐在顾沾对面，苦口婆心地劝道。
顾沾是有点。
但他不能说，只能淡淡道：“在家无聊。”
余叶舟简直要炸毛：“那就帮我们来布置公会！”
顾沾淡淡道：“那更无聊。”
余叶舟：“！”
他真是欠着他的！！！
“算了算了，你去下副本吧，注意安全。”余叶舟静静看着顾沾，道：“我可不希望在新的人进来之前，我的公会就因为缺人而解散了。”
顾沾知道余叶舟是担心他的安全。
从来没有人这样为他的事操心过，感觉还挺新奇。
“放心，会活着回来的。”
顾沾说道。
他还有想做没做完的事，不会死。
“去你的。”余叶舟却笑骂道：“只是叫你小心，什么死不死的。”
第090章 克里珀的诅咒
【欢迎玩家进入SSS副本<克里珀的诅咒>, 在此副本中，您可能会面对生死威胁，活下去, 永远是您的第一要务。】
【但唇亡齿寒, 您是一位善良的人，不会眼睁睁看着其他人陷入危险。假如世界被诅咒的黑云笼罩，您必须要解除诅咒，挽救每一位无辜的路人。】
【支线任务：<拯救更多的人>副本过程中，每挽救一个生命, 将多获得100点积分；每目睹一个生命消亡，将扣除1000点积分。】
【城镇哈桑是约翰公国旗下的一个小镇，这里物产丰富，人们自给自足，生活悠闲幸福。这里的人们信奉太阳之神克里珀，为人热情阳光, 在这样一个地方生活，充满了幸福感。】
【你本是一名游荡的医者, 在某年某月某日，经过哈桑时，被这里轻松幸福的氛围吸引, 最终决定在这个城市定居。】
这次的副本任务冗长无比。
副本介绍也十分丰富，不仅介绍了副本的基本情况，还有顾沾自己的个人身份。
这次至少不用担心自己是谁了。
顾沾缓缓睁开眼, 发现自己正站在处在一个阴暗的环境中。
他似乎在一丝不苟地站着, 身上穿着一件白袍子, 白袍子底下却鼓鼓囊囊，好像藏着什么东西。
四周很安静, 只有一个男人在说话。
他的声音低沉威严，充满虔诚：“我们的众神之神克里珀大人啊，恳请您降下荣光，给予我等通往光明的指引！”
克里珀。
这个出现在副本介绍中的名字，在顾沾进入副本的第一时间，就传入顾沾的耳中。
这好像是什么很庄严的场合，顾沾站在原地不动，朝着四周看去。
却见面前有一根雕花的柱子，华丽浮夸的洛可可风格，挡去他的大部分实现。
而在柱子四周，站满跟他一样的白袍人。
大家围成一个大圈，面对场地中央……
顾沾站的太后面了，看不太清里面的人，只能看到一座白色的石膏雕塑，是个低着头穿着白袍，身后生着翅膀的男人。此时此刻，他正背对着顾沾，看不清五官模样。
但联想到刚才听到的只言片语，顾沾判断，这个石膏像，就是太阳之神克里珀。
雕塑面前似乎有几层台阶，刚才说话的人虔诚地举着双手，朝着雕塑一步步走了过去。
伴随着他逐渐走上台阶，顾沾终于看清他的脸。是个身高一米九左右的中年男人，他的头发是栗色的，卷曲着盘在头顶。男人皮肤白皙，五官深邃，看上去跟顾沾不是一个人种。
他却不是一个人走上台阶的，他身后，还拖着一个低着头，看不清模样的人。
男人另外一只手拿着一把匕首，他朝着克里珀的雕塑高高举起匕首，大声宣誓：“今日，我们将贡品送到您的面前，请收下我们的虔诚，接纳我们的膜拜，我们的太阳之神，万物宇宙之神，克里珀大人！”
男人的话极具煽动性，四周的人也跟着高喊起来：“请注视我们，克里珀大人！”
“克里珀大人，我就是您最虔诚的信徒！”
一片狂热中，无人关注那个被男人拎着的“祭品”，他是个仅仅只是十几岁的少年，在狂热的宣誓中，流着绝望的眼泪。
顾沾一开始只是看着，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祭品”，那不是都要被杀死的吗？
想到系统刚才宣布的支线任务。
每挽救一个生命，将多获得100点积分；每目睹一个生命消亡，将扣除1000点积分。
生命消亡是挽救生命的10倍，这显然……在副本中拯救生命，才是重头戏。
但他才刚来啊！连自己是谁都搞不清楚。
顾沾就知道这系统没安好心，被坑过很多次，仍旧不能习惯。
但这次的情况似乎跟以往不同，他还在考虑如何解决这幢麻烦事，自己的身体就从鼓鼓囊囊的长袍底下取出一把弓箭，缓缓抬起手臂，对准了人群中的男人。
“……”
感情，这还是剧情杀。
他的这个身份，弓箭技术好像很厉害，经过短暂的瞄准后，弓箭离弦而出，朝着最中间的男人飞去！
这支箭的速度极快，紧贴着众人的头皮飞过。
他们似乎也察觉到危险，下意识低头，想要避开。
一切都只发生在转瞬之间，在顾沾眼中，这些事情，犹如开了慢镜头。
最终，那支箭射入男人的胸口，血染红他的长袍。
被他拽着的祭品尖叫一声，从他手中逃脱。
而这声尖叫，成了场地中混乱的开始，所有人都开始抱头鼠窜，唯恐死亡降临到自己头上。
此时，顾沾的眼前一黑，再睁眼，人已经转移到另外一个地方了。
此时此刻，他正站在一条昏暗狭窄的走廊上，身前和身后都有嘈杂的脚步声，不远处，似乎还有人在呼喊。
“大祭司遭到刺杀，刺客就在他们之中，把他抓出来！就地处决！”
顾沾手中甚至还拎着刚才杀人的弓。
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
“恭喜玩家顾沾触发支线任务<逃往>，顾名思义，要活着从这里离开哦。”
顾沾又从它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些幸灾乐祸。
系统好像很喜欢看别人倒霉时的样子。
旁边的脚步声逐渐靠近，人们的喊声也越来越嘈杂，他们似乎察觉到顾沾的存在，正在朝着这边逐渐靠近。
顾沾紧贴在墙壁上，试图使用手表的能力。
很遗憾，手表不能用。
他的道具，似乎被这里的设定给限制住了。
顾沾只能另想办法。
还好，他的耳朵足够灵敏，能分辨出这些人走来的方向，他小心翼翼规避着这群人，在走廊里跟他们绕圈子。
“奇怪，首领不是说，他在这里面吗？”
“人呢？人去哪儿了？”
细微的声音从隔壁走廊传出来，顾沾就站在不远处的阴影中，他努力克制自己的呼吸，不让周围的人发现他。
而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点细微的动静。
不远处的交谈声陡然停止，他们似乎关注到这边。
谁？
顾沾回头，却见一个少年一脸惊恐贴在墙根处。
他看着顾沾身上的白袍子，和白袍子上的血，眼白直翻，眼看马上就要晕过去了。
这不是刚才那个祭品吗？
顾沾立刻上前，一把捂住少年的嘴，冲他摇头：“别出声。”
少年忽然意识到什么，他连连点头，顾沾这才放开他。
“哐啷。”
“哐啷。”
厚重的脚步声朝着这边走了过来，好像是一群穿着铠甲的人，正在朝这边过来。
顾沾皱眉看向那个方向。
走廊另外一端是一条死路，怎么办？
这时，那少年忽然说：“跟我走。”
“什……”
顾沾还没来得及询问，就被少年拉走了。
他们来到走廊的死胡同，少年蹲在地上，在一块地板上敲敲打打。
顾沾看了一眼，便意识到他要干什么。
这里有密道。
他也蹲下，一起帮忙。
忽然，他敲到一块空心砖，少年眼神一亮，连忙过来：“从这里走。”
他用手指扣住砖缝，使劲儿用力，砖被抠起一道缝隙，阴冷的风从底下吹上来。
“是这里。”少年欣喜，越发用力。
他长得很瘦，手腕瘦骨嶙峋，青筋凸起。
不像是能单手举起地砖的样子，顾沾连忙伸手帮忙。
而这时，那厚重整齐的脚步声来到他们身后，有人大声喊道：“他们在那里！”
“克里珀的叛徒，抓住他们！”
一群人蜂拥而上。
少年急得汗水都出来了，“快，快点！”
两人一起用力，在那群人过来之前，掀开地砖，少年一跃而下，顾沾紧跟其后，地砖在两人下去之后轰然落下，然后便听到那群人的敲打声在地道中回响。
四周一片漆黑，少年拉住顾沾，道：“往这边走。”
顾沾的眼睛稍微适应了一下黑暗，才发现，这里有很多条岔路口。
少年很熟悉这个地方，拉着他左转右转，很快，两人的身影就消失在地道中。
而另外一边，追查他们的人也掀开地砖，跟了下来。
可他们不认路，很快就密室在地道里，彻底失去两人的踪影-
顾沾跟着少年，在地道里走了好一阵子，少年的呼吸才逐渐平复下来。
他终于没有那么害怕了，一边走，一边跟顾沾聊天：“我认得你，刚才在祭祀上，是你救了我。”
“恩。”顾沾淡淡硬了一声。
少年的声音略带兴奋：“你好厉害，刚才三下五除二就把那些信徒给制伏了。”
“我？”顾沾已经没有那段时间的记忆了，毕竟对他来说，那只是一段过场CG而已。
少年道：“是啊，是你，不过也是因为那些信徒整天祷告，属于锻炼，要不是他们饿了我好几天，我早就跑了。”
“饿了你好几天？”顾沾看着少年如今灵活的身手，道：“那现在呢？”
少年颇为骄傲道：“逃跑之后的第一件事，当然是先去厨房吃东西，放心，我不会拖你后腿的。”
顾沾道：“难道不是因为你去厨房吃东西，耽误了时间，才被他们堵在这里吗？”
“额……”少年一时语塞，半晌，才道：“干嘛这么说，这混乱还不是你带到这边来的，一开始他们根本没往这边搜。”
他倒是挺想得开，很快又笑嘻嘻道：“我这么干也是有好处的嘛，不然你不很快就被他们抓住了？”
顾沾对这件事情不置可否。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少年问道：“不过，我还以为这个太阳神教的人都是疯子呢，没想到还有你这样的正常人。”
顾沾道：“我没想到他们会拿活人做献祭。”
“活人献祭……”少年沉吟片刻，道：“说实话，我也没想到。”
“恩？”顾沾很意外，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可以从少年口中，了解一下这个太阳神教，便顺势问道：“为什么？”
少年道：“哈桑的人不都信奉克里珀吗？他们的祭祀仪式以前是公开的，我还去参加过，当时祭祀的还是花花草草什么的，据说他们的克里珀神不喜欢见血，而阳光能使花草生长，是他们神明最喜欢的东西，鬼知道这些人怎么想的，居然想用我来献祭……”
这倒是挺出乎顾沾意料的，他问道：“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用活人献祭的？”
“诶，这我还真没关注过呢。”少年道：“从来没听说过……一开始被抓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人贩子呢！”
顾沾问：“那你是怎么被抓的？”
“就是去赶集的时候，被抓到的啊。”少年看向顾沾，狐疑道：“你怎么什么都问？你刚来这地方吗？”
顾沾想到自己的人设，最终还是选择说一点实话：“差不多，我是一个流浪的医生，刚来哈桑不久。”
“刚来不久就加入太阳神教了？”少年不可思议道：“那你也挺厉害……”
他还想说点什么，却忽然停下，道：“诶，我们到了。”
少年快步走上前，前方一扇土墙，挡住他的去路。
少年一边在墙上摸索，一边招呼顾沾，道：“快点帮我找找开门的机关，我又忘记在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