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八读书网 > 其他小说 > 恋爱脑反派重生了 > 15、第十五章
    早在一千三百又九年前,他便手刃了生父,如今回想起来,他连生父的面目都记不得了,却清楚地记得生父的所作所为以及自己在那直如人间炼狱的府邸中的遭遇。

    他曾深深地庆幸生父负心薄幸,并未兑现为娘亲赎身的诺言,使得娘亲逃过一劫。

    可繁芳阁又何尝不是人间炼狱?

    多的是如娘亲一般的苦命人。

    他阖了阖眼,又觉得这人世间没甚么意思。

    一抬眼,他便瞧见了靳玄野,靳玄野要他活下去,他便勉为其难地先活着罢。

    靳玄野不慎对上陆厌死气沉沉的双目,不由心惊,轻抚着陆厌的背脊,软声哄道:“莫要想了,你娘亲在天有灵必然不愿见你如此。”

    “嗯。”好一会儿,陆厌方才安静下来,于电闪雷鸣中,攀附着靳玄野的双肩道,“继续罢。”

    兴许是他心悦于靳玄野之故,兴许是靳玄野很是温柔之故,未多久,他竟听不见滚滚春雷声了,他只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喘息以及两具肉身相击之声。

    除却被做成药人,浑浑噩噩的那几年,每次雷雨天,他都会将自己藏起来,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而今日,他却是敞开了身体,供靳玄野采撷。

    上一世的今日亦下了这般大的雷雨么?

    他全然记不得了,当真是被情.欲冲昏了头脑。

    良久后,靳玄野揽着陆厌的腰身,耳语道:“情毒如何了?”

    陆厌答道:“姑且无碍了。”

    靳玄野抬手摩挲着陆厌心口的血痂子,默不作声。

    上一世,不及长出血痂子,陆厌便断气了。

    陆厌稍稍有些发痒,遂拨开了靳玄野的手。

    靳玄野又将手放了上去,陆厌再拨开。

    如此重复了好几回后,陆厌抱怨道:“痒,别乱动。”

    靳玄野失笑道:“娘子连死都不怕,居然怕痒。”

    “我曾经很怕死,怕自己像娘亲一样,肉身沦为蛆虫的温床,任凭我怎么捉都捉不干净,还怕肉身发臭,淌出尸水,招来苍蝇。但后来想想,一旦三魂七魄离体,这具肉身便无知无觉,与肉摊子上摆着的猪肉,羊肉……并无差别。”陆厌眼神迷离,“既是如此,我又何必怕死?”

    靳玄野不喜陆厌这副模样,亦不喜陆厌的说辞,遂温柔缱眷地亲吻着陆厌的眉眼道:“娘子若是死了,便没法子与我欢.好了。”

    “这确实是活着的好处。”

    但我能占着这好处多久?

    陆厌记得靳玄野曾说过他煞风景,便没说出口。

    靳玄野喜上眉梢:“娘子明白便好。”

    接下来的日子,情毒时不时地发作,每回发作,陆厌都是忍得实在忍不住了,才向靳玄野求.欢。

    靳玄野并未再在床笫之间折辱过陆厌,教陆厌不得不日日对自己耳提面命:靳玄野不过是尚未对你的身体腻味罢了,你已死过一回,切勿重蹈覆辙。

    时至二月二十四,陆厌一早便起身了。

    靳玄野见状,明知故问:“娘子要去何处?”

    陆厌答道:“清风山。”

    上一世,他沉迷于鱼水之欢,全然不知师兄在清风山遭遇了不测,以致于落下终身残疾。

    而这一世,既然他尚有命在,定要救师兄于水火之中。

    靳玄野快手穿上了衣衫:“我与娘子同去。”

    陆厌摇了摇首,毫不留情地道:“你留下,你道行低微,去了只会拖累我们。”

    见陆厌再度摆出师叔的架势,靳玄野百味杂陈。

    这样的陆厌更加生机勃勃,但这样的陆厌道貌岸然,仿佛与下情毒一事无干。

    靳玄野终究对陆厌说不出重话,只不服气地道:“我绝不会拖累你们。”

    “好罢。”陆厌转身出了房门。

    靳玄野发问道:“如何去?”

    陆厌回道:“骑马。”

    靳玄野困惑地道:“为何不御剑飞行?”

    闻言,陆厌当即记起自己曾经被靳玄野逼着吞食“清朗”剑柄,害得“清朗”肮脏无比。

    他暗暗地咬了一口口腔黏膜,面上一如往常:“你的御剑术太差,跟不上我,且万一你摔下来,只怕会一命呜呼。”

    上一世,靳玄野得了陆厌的内丹后,修为突飞猛进,短短百年,便成了天下第一人。

    被陆厌一提醒,他方才意识到现下的自己与陆厌相较只是个草包。

    这陆厌不是在讥讽他,而是据实言之。

    他不得不讪讪地道:“那便骑马罢。”

    话音未落,他想起一事:“娘子如今能骑马么?”

    “无妨。”陆厌不再说话,径自下山。

    下得山后,见守门的九霄门弟子迎了上来,他淡淡地道:“备两匹快马。”

    弟子应诺,立刻牵了马来。

    陆厌利落地翻身上马,策马疾驰。

    靳玄野的骑术不及陆厌,要跟上陆厌甚是吃力。

    三个时辰后,陆厌下了马,让马儿吃草,饮水,又指了指不远处的茶肆:“歇歇罢。”

    靳玄野关心道:“娘子可有不妥?”

    “无事。”身上的伤口已尽数长出血痂子,那处的确有些不适,但不打紧,陆厌素来善于勉强自己。

    在茶肆坐下后,靳玄野要了碗阳春面与卤牛肉,而陆厌只要了茶水。

    “娘子……”靳玄野堪堪吐出这一称呼,便被小二侧目了。

    陆厌并不在意:“你想说甚么?”

    靳玄野唤了陆厌九日的“娘子”业已习惯了,但这是他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唤陆厌“娘子”,耳根登时发红了。

    陆厌端起小二送来的粗茶,慢条斯理地用茶盖撇着浮茶。

    靳玄野压低嗓音道:“娘子介意我当着旁人的面唤你么?”

    陆厌饮了一口粗茶,才道:“你要如何唤我便如何唤我。”

    靳玄野问道:“娘子不怕惹人非议么?”

    陆厌面无表情地道:“非议我是断袖?我本就是断袖,他们要非议便非议,与我无关,你若在意,唤我‘师叔’便是。左右我眼下名义上还是你的师叔。”

    靳玄野思量须臾:“我更想唤你‘娘子’。”

    “哦。”陆厌不置可否,见阳春面与卤牛肉端上来了,发话道,“给你半柱香的功夫用膳。”

    尽管有些羞赧,既然决定了,靳玄野自不会后悔,他还夹了一块卤牛肉送到陆厌唇边:“娘子吃。”

    适才只有小二听见了靳玄野唤陆厌“娘子”,这回在场的十二人皆听见了,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