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对于秦砚父子的争执, 沈乐安是一无所知的,但看得出来秦家的家庭氛围实在堪忧,尤其是不言苟笑的秦译, 难怪会培养出来一个冷硬又不近人情的秦教官。
沈乐安甚至难以想象秦砚小时候的童年是什么样的, 没有尽头的补习班、端正严明的课堂、以及拿不完的奖状?
似乎看透他所想,宋书颖道:“秦砚小时候很顽皮,三天两头逃课。”
沈乐安愣了一下,歪头看向她。
借口带他暂时离开让那对父子交流是一方面, 但让眼前的小少年对儿子再深入了解又是另外一方面。
宋书颖输了密码,边推门边道:“我听宋瑜说你喜欢玩游戏, 秦砚以前也很爱玩,天天逃课和谢景开那群小孩一起玩,你可以都拿走。”
门后仿佛是一个全新的世界,里面存放了游戏手柄, 还有各种游戏碟片, 还有新的桌游卡牌, 甚至有些绝版的收藏。
种类很丰富,还有些是新的, 没有拆包装, 被小心存放在柜中, 保存的很好,一丝灰尘也无,看得出主人的精心养护。
沈乐安扫视一片, 有点难以置信, “宋姨, 这些都是秦砚的?”
“都是他的,他十八岁之前没进联邦军队的时候就是这德行, 他还怕我丢了他的东西,专门买了锁,钥匙千古不变就藏这。”宋书颖从柜子顶部摸出柜锁的钥匙,开了锁。
玻璃面的柜子上面还有红色的记号,上面被人用红色马克笔写了几个大字:不许动我的东西!
配合着这猩红的大字,沈乐安失笑,“看不出来秦教官还有过这种叛逆的时候。”
宋书颖道:“有没有喜欢的?都能拿走。”
沈乐安确实有点眼馋,不过看着那整整齐齐排列的东西,又摇了摇头,“不用了,还是留着秦砚收藏吧。”
宋书颖道:“他早就没有碰了,这些都是平时我偶尔来帮他整理一下。”
沈乐安盯着上面歪歪扭扭并不算工整的红字,看起来确实不像学霸的样子,有点好奇地道:“他小时候真的有您说的那么顽皮?”
宋书颖没有马上回他,而是又开了一个柜子,取了一叠卷子出来,上面的分数可谓惨淡,空白一大片,甚至顽劣的稚童还写了一行生怕气不死改卷老师的答案,留了三个字——不懂写。
改卷老师一定气急败坏的想要骂人,从分数旁边鲜红的‘让家长签字!!’几个加重的大字可以看的出来。
顽皮已经不能概括这种劣迹斑斑的行为了,放沈乐安眼里,这绝对是让家长脑壳痛的叛逆少年,看着卷子应该是初中的卷子,后边高中的时候也是一般无二,毫无上进之意。
沈乐安看着那惨不忍睹的卷子,很难将这些与现在的秦砚放在一块,也很难与在操场上看到的那个严苛又高标准的秦教官放在一起比较。
宋书颖笑了下,“秦砚还是当兵后才改了很多。”
沈乐安道:“您当时是怎么劝说他去军队的?”
在沈乐安看来,以秦砚当时的情况,秦家选择让他去军队,绝对有改造问题儿童的意思,但如何劝说他同意这件事情,又是另外一个关键的问题了,只是令人费解的是,联邦军队真的这么厉害?竟然能让一个人改变到这种地步?
“是他自己想去的,”宋书颖指腹轻轻抚了抚卷子上面的文字,语气多了几分莫名,“秦砚从小到大一直很有主意,他不想没人能够劝的动他。”
沈乐安抬头看向她。
宋书颖:“他爸爸那时候还在军队,被反叛军袭击,受了重伤,医生当时基本上都认为要没救了。”
对于一个心智还未成熟的小孩而言,得知最亲近的亲属可能离世,无疑是天塌了一般,当然,哪怕是认知已经成熟的成年人,一样也是会因为有些遗憾而耿耿于怀。
沈乐安抿了抿唇,眼皮垂了下去。
宋书颖想起来什么,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秦砚很听他爸爸的话,所以性格也一直模仿他爸爸,我其实有点担心他,不过认识你之后,他倒是有人情味了一点。”
人情味这个词与秦砚没什么可以沾边的痕迹,沈乐安只是笑笑,没有回她。
沈乐安的态度,以宋书颖的阅历,自然试探的分明,有适度的好奇,但谈不上深入,在聪明人的眼中,投入不够深刻,那么在该断的时候,这样的关系很容易就抽身出来。
其他人看不清,但宋书颖却能摸得透沈乐安的想法,且她对自己儿子的行为也看的清白,分明是陷而不自知,偏偏儿子还是如他父亲那样的性格,他们之间的关系,明面上是她儿子占主动权,实则全部被眼前的小少年拿捏。
宋书颖做事也很强势,自然也不喜自己儿子被人牵着鼻子走,但对于分寸拿捏的恰到好处的沈乐安,又确实很有好感。
沈乐安帮她整理好刚刚拿出来的东西,又全部放回原位,在秦砚那里住了那么久,自然也沾染了一点他的小习惯。
宋书颖看了他一眼,“秦砚像他爸爸,闷葫芦一个,但你有事可以主动说,他不会瞒着。”
沈乐安觉得她可能猜到了一点,但知道的并不完全。
他锁上门,装作没听懂,笑道:“我这人很讲道理,一般不和朋友吵架。”
“小滑头。”宋书颖笑了两声,抬手摸了把少年的脑袋,“下去吃饭吧。”
她这动作愈发炉火纯青,自然的不行,抬手滑过间还有一点淡淡的花香,应该是洗衣液的香气,秦砚衣服上也是这种味道。
沈乐安回头看了眼那几个红字,没有逗留,跟着宋书颖下了楼。
客厅内的两父子还是冷不吭声的状态,两个老人倒是面容慈祥,只是四个人坐在一处,话题冷的可怜,俨然不像温馨的家庭。
沈乐安看在眼里,默默评价,好在秦家还有一位善于交际的女强人宋书颖。
沈乐安在秦家吃了一顿饭才跟着秦砚离开,走的时候还被迫收下了几个长辈送的礼物,包括一直不怎么说话的秦译,也给他包了个红包。
在某些方面的热情其实是在释放一种信号,虽然今天饭桌上没有怎么表现出来,但聊天的时候还是能听出来两个老人的意思的。
秦砚不怎么带朋友回家,至于Omega,还是第一个。
沈乐安一直没有怎么将AO之别放在心上,总是将自己的认知停留在上辈子的时候,不认为去男性朋友的家里做客是一种很奇怪的表现,而且自己也不是没有去过余淮阳和凌颂家玩,但眼下放在秦家,尤其是之前秦砚还频繁相亲,很容易让人产生误解。
这些礼物收的十分烫手。
沈乐安看了眼坐在驾驶位上的秦砚,问道:“你家里送的那些东西怎么办?”
“你收着吧,”秦砚顿了顿,又道,“谢景开过来家里也会送很多东西让他拿回去。”
听他这么一说,沈乐安暂时放下心,嗯了一声,想了想,又道:“书颖阿姨还拿了你珍藏的游戏碟给我。”
秦砚应了一声,表示知晓。
沈乐安:“看不出来秦教官游戏瘾比我还重。”
秦砚安静了数秒,看着前方跳动的红色数字,道:“你去了仓库房?”
“你管那地方叫仓库?”沈乐安调侃道,“我还以为你会给它取名宝藏室。”
“……”
秦砚车速放缓了许多,分神回他,“那是以前不要的东西,我本来要丢,但是我妈想留。”
沈乐安道:“黑历史还是值得留着纪念一下的,不然我还不知道秦教官还是个会在试卷上理直气壮写‘我不懂’三个大字的学渣。”
Alpha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对此神色平静,置若罔闻,仿佛没有将嘲弄放在心上。
没听见回复,沈乐安歪头,视线落在他的侧颜。
秦砚的五官线条其实很分明,骨骼生的恰到好处,侧面看过去,眼窝略深,睫毛又密又长,鼻梁高挺,颈部的喉结略微凸起,一眼能判断出长得很好看。
沈乐安视线很自然地往下挪了挪,落在他单薄的唇瓣处,上次他好像不小心咬破了秦砚的唇瓣,唇角处还有一点缺口。
那道视线张牙舞爪地表现着自己的存在感,如同火一样的灼热,Alpha浓密的睫羽很轻地颤了一下,而后是冷淡的声调传出,带了几分命令的色彩。
“坐好。”
外边还有两声鸣笛,催促前面慢的如似蜗牛一样的车辆。
开车还是不要干扰司机了,小命要紧,沈乐安转回脑袋,视线回到前方,往嘴角塞了颗糖。
秦砚一路开回C区,下车时,帮着沈乐安将东西从后座取下,当然,还有宋书颖放在袋子里面的游戏碟片。
PS5的设备有好几个,本来就是多人可以玩的游戏,应该不至于秦砚一个人单机。
沈乐安翻出来看了看,又道:“秦砚,你之前都和谁一起玩这个?”
秦砚:“谢景开和方桓瑜常来。”
谢景开还是出了名的风流纨绔,这家伙暂且不提,但方桓瑜可不是那种人啊,这家伙还是学霸来着,算是乖宝宝。
沈乐安琢磨了一下,感慨道:“没想到方桓瑜也会翘课玩这些啊。”
秦砚不置一词,分明不是很想与他继续这个话题。
沈乐安本来只是想调侃他两句,见他如此模样,反而激起了好奇心,追问道:“秦教官,你之前在哪里上的初高中?”
他试图勾起话题,又主动说了自己的,“我之前初高中都是在京市一中上的,那里的管理模式还真的是地狱级别的。”
京市一中是这里最好的中学,秦砚当初胡闹,成绩太过于拉胯,秦译不希望给小辈走后门,秦砚考哪上哪,去的是垫底的京市三中。
对于当初的秦砚而言,这些是无所谓的小事,眼下过去这么多年,秦砚也早不再是当初被人评价为不学无术的叛逆少年,这种事情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大事,但他不是很想与眼前的Omega重新提起那时候的自己,尤其是在与Omega对比鲜明的情况下。
Alpha的自尊心让他不愿在自己的Omega面前露了短。
“时间过去很久了。”秦砚含糊地回他。
秦砚明显没有什么想要展开聊的想法,沈乐安歇了兴致,没有再追问,分寸这种东西他一向拿捏的很好。
话题戛然而止,两人走在小道上,氛围却如似夜晚的林间,寂静无声。
没走两步,沈乐安便觉察到了空中飘来的水汽,直到路灯的光亮照过来,才看清了飘荡在夜间的白色花瓣,抛开凄冷的寒气,不失为可以观赏的美景。
白色的痕迹将光线拆解开来,成为丝丝缕缕的线条,雪花吻上指腹,很快因为指尖的温度而极速融化,但这并没有阻止它往这靠拢的趋势。
沈乐安捏了捏指尖,玩了两下,外套的帽子被人拨起,包裹住了微湿润的发顶,冷意顿时消退,冻到的耳根也暂时得到了缓解。
秦砚收回手,提醒他:“戴好帽子。”
沈乐安拢了拢外套,往他那看了一眼。
秦砚的羽绒服没有帽子,眼下头上多了一层白色的雪花,发梢微润,耷拉在眉眼侧,少了一丝锋利。
“要不拿东西挡挡?”沈乐安问他,他们没有带伞,只能如此。
“不用,”秦砚道,“没几步路。”
沈乐安看了他两眼,转回头,加快了步速,“那我们走快一点。”
Omega的脑袋缩在宽大的羽绒服中,提着的东西转为抱,被他揽在怀里,背影来看,只有一片几乎融入雪色的白,唯一色彩分明的,是脚底黑色的球鞋,上面还有幼稚的卡通图案。
上一次宴会上,秦砚听少年的朋友调侃过,说过这双鞋,是余淮阳定制的,图案还是他当时亲手画的。
秦砚还记得当时沈乐安专门拿过来的辣椒酱,以及那份送过来的生日蛋糕。
进了屋,那种冷刺的感觉才缓了许多,沈乐安将东西暂时放在门口,脱了鞋,放入鞋柜,又取了拖鞋出来。
秦砚目光跟着Omega,想起离开前母亲专门私下叮嘱自己的话,抿了抿唇,开口道:“下周有没有空?”
沈乐安回头,看向他,“周几?”
秦砚:“周五。”
母亲给他们订了餐厅,临走前让他私下邀请沈乐安,而且严肃告诉他不要告知对方是她主动提的。
秦砚没有主动邀请过别人,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但既然说出了口,还是希望Omega可以答应,毕竟他也并不认可母亲旁敲侧击对他们关系的一些评价。
沈乐安也没有问是什么事情,直接拒绝了,“我有事情。”
那天刚好是平安夜,学校也会放假,沈乐安本来就是假期,自然不必多说,但那天沈乐安确实空不出来,他要回家一趟,去看看妈妈。
少年并没有想要主动解释的意思,只是表达了自己的拒绝。
“知道了。”Alpha顿了一下,声音多了一丝冷淡,脸上看不出喜怒。
沈乐安目光在他脸上几经周转,也没听他追问,仿佛对此毫不关心,想起方才无疾而终的聊天,又在心中有点失落地叹了口气。
他们确实也没有到那种无话不谈的地步。
沈乐安穿好鞋,走之前看了眼柜子表面耷拉着的衣服,将自己随手放在柜子上的衣服取起,老实挂回架子上,这回没有再麻烦到他,然后又提着东西上了楼。
脚步声逐渐远去,客厅内又重新陷入冷清的安宁。
秦砚换了鞋,又取了挂在架子上面的毛巾,擦了擦头发,而后挂回,将身上黑沉沉的外套脱下,抬手,挂在了架子的另外一侧。
架子上还垂着白色的羽绒服,比黑色长款要短上一小节,此刻被人还算整齐地放在此处,比以往随意丢弃在桌面要好的多。
秦砚盯着那条羽绒服看了数秒,而后又抽了两张纸,将上面雪花融化成的水雾一点一点地擦去,他做的认真,虽然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纸巾吸水,手心多了一丝冰凉的感触。
空荡荡的客厅加重了这种寒冷的霜意,刺入骨髓,也麻痹神经。
Alpha收回手,将微润的纸巾攥入掌中,冷意让人意识清醒了许多。
他目光冷淡地看着头一回被主人挂在正确位置不需要他额外善后的白色羽绒外套,思绪莫名。
总之谈不上高兴。
第52章 第 52 章
沈乐安这几天没有怎么碰见秦砚, 甚至见到了人,也没有能够说上几句话。
不过他暂时顾及不到这些七七八八的情感问题,实验的药剂到了第二阶段, 临床结果需要他持续跟踪。
联邦药剂研发的检验流程比沈乐安上辈子了解到的要短的多, 加上后边有联邦军校作为背景,可以说是一路绿灯,没有太多的阻碍。
平安夜的前一天,沈乐安放假直接回了沈家, 没有回秦砚的住处,不过想到自己最近一直住在他那里, 还是给秦砚发了消息。
秦砚收到消息时,也只是公式化的回了两个字知道,倒是比之前好了一点,不至于没看消息, 到第二天才回复。
沈乐安躺在床上, 临睡前看到了秦砚的回复, 这才放下了手机。
沈家老宅不论是房间的面积还是床,肯定还是比秦砚在学校里面的房子要好的多, 不过太久没有回来, 沈乐安还是多了几分陌生感。
还有几分失眠, 可能是太久没有回家,习惯了在秦砚家里住。
沈乐安迷迷糊糊进入睡眠的时候还在想,家里被单的味道还是太浓了, 秦砚家那款洗衣液味道还是比自己家里要好一点。
虽然略有失眠, 但最近这段时间太过于劳累, 沈乐安还是睡到了日上三竿。
沈家两个老人奉行早睡早起的原则,早早就起了床, 不过没有人去叫沈乐安,大家默契地给最受疼爱的小少爷额外的优待。
见到乖孙起床,沈老夫人笑眯着眼,“乐安起了啊,过来吃饭。”
午饭时间早就过去了,但饭菜还是专门给沈乐安留着的。
沈乐安笑了笑,“谢谢奶奶。”
“乐安都要给你惯坏了,”沈老爷子道,“作息要好好调调,不吃早餐怎么行?”
沈老夫人与他拌嘴,“乐安难得回家,你别乱败坏心情。”
沈老爷子吹胡子瞪眼。
沈乐安生怕他们又吵起来,忙不迭安抚两个老小孩。
沈老爷子没有揪着不放,看了眼时间,又提道:“你爸爸也快回来了,我买了水果,你到时候过去一起拿上。”
沈乐安应下。
沈老夫人没有参与这个话题,有点沉默地去帮孙子盛了碗汤,放在旁边。
奶奶其实一直对他妈妈态度一般,沈乐安看得出来,尤其是每年他要和爸爸去祭拜妈妈的时候,婆媳关系一直是个很微妙的话题,而且斯人已逝,他也很难改变。
只不过他以前印象里面,他妈妈和奶奶关系一开始的时候好像还没有这么冷淡,沈乐安不清楚为什么人走后奶奶态度变化这么多,但有些东西,他们瞒得紧,作为小辈,沈乐安也很难打听出来。
沈老爷子去拿了报纸,离开了饭桌。
沈老夫人将拌酱放在孙子旁边,坐了下来。
沈乐安:“奶奶?”
沈老夫人:“我给叶子买了点上等的纸钱,你到时候拿过去一起烧给她,免得她在那边开销紧。”
沈乐安的妈妈名叫姜叶,小名叶子。
沈乐安顿了一下,嗯了一声,“谢谢奶奶。”
沈老夫人叹了一声,“这都过去十七年了。”
沈乐安听出来她话中有话,抬头看向她。
“放早之前有守孝习俗的时候来讲,你们父子俩也做的够多了,”沈老夫人道,“有些事情需要过去了,人还能往前看不是?”
家里之前沈烨和姜叶的婚房没有人碰过,那间房子里的东西也没有人敢丢,沈乐安锁了门,不许别人进去,所以沈烨现在回来也是住客房,这也是他回来的少的原因。
沈乐安垂了垂眼皮,“妈妈的东西我会尽快全部搬出去。”
一提起姜叶,少年就起了一圈针似的,沈老夫人心口酸酸的,但也不会评判姜叶过往的事情,只是无奈道:“乐安,你是不是觉得奶奶无情?”
沈乐安:“我没有这个意思。”
他态度分明冷了下来,沈老夫人唉了一声,“你爸爸很疼你,他做事有自己的道理,但你一定要相信,他都是为了你好。”
沈乐安没什么胃口地嚼了两下,回道:“知道了。”
沈老夫人见状,摇摇头,没有再多言。
沈烨没过多久就开车回来了,沈乐安刚好吃完饭,直接坐他车走了。
送孙子离开后,沈老爷子才问老伴:“你和乐安胡咧咧什么了?”
沈老夫人瞪他一眼,“没说什么。”
沈老爷子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小孙子表现不明显,但看得出情绪有点低,他知道老伴对已逝的儿媳态度变化很大,不是很喜欢,便道:“也就今天看看叶子,你忍忍今天也就过去了,别给他俩父子扫兴了。”
沈老夫人:“都多少年了,乐安就算了,沈烨也该放下了。”
沈老爷子斥道:“他俩父子的事情你别瞎掺和!儿子愿意守着,你又何必添乱?”
沈老夫人烦的不行,心说你懂什么,姜叶出轨的事情也就她知道,要不是看在儿子的面子上,她哪里至于因为儿子的这份情谊这么气愤!
两个老人家的争吵沈乐安并不清楚,同样是坐在副驾驶,与在秦砚的车上不同,沈乐安今天格外的沉默。
沈烨没有让司机开车,今天车上也就他们父子两人。
沈乐安开了点窗,视线落在外面的风景处。
沈烨车速慢,街景一闪而逝,不过仔细看,还能看得清外面的招牌,越开地方便离市区越远,外面的行人也逐渐少了许多,所见之处的道路上逐渐人迹罕至。
“前面路口停一下,”沈乐安道,“我买束花。”
沈烨停在熟悉的路口,见副驾驶位置的少年开门,说了一句:“要粉玫瑰。”
姜叶很喜欢这个颜色的玫瑰花。
沈乐安难得没有呛他,回了一句知道,就下车去了一趟花店,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大束粉玫瑰,被他暂时放在了后座。
沈烨问了一句,“花店老板换人了?”
“没有,”沈乐安回他,“那是他老婆。”
这家店每年他们都在这个点过来,花店的老板与他们相熟,买花的时候还会和沈乐安打招呼,老板今天不在,沈乐安与那个女人聊了几句,才知道去年老板结了婚,那是老板娘。
时间有时候会在某个瞬间让你产生一种错觉,有种恍然如世的感觉。
这位新出现的老板娘与奶奶今天的那一番话莫名串联了起来,仿佛是这个世界给予沈乐安的某种提示,让他有了一点矫情的情绪低迷。
沈乐安抿了抿唇,转头看向窗外。
郊区外树木和草丛变得多了起来,没有什么城市的高楼大厦与现代街道,只有郁郁葱葱从眼前划过的绿,空气都变得清新了许多。
沈家专门给姜叶买了一座私人墓地,雇了人专门打扫,这一片没有什么人,刚刚下过雪,多了一点冷清的味道。
沈乐安下了车,抱着大束的花,沈烨从后车厢取了水果下来,看守的人见到他们过来,忙不迭过来迎接。
雪刚停没有多久,看守的人还没来得及扫雪,生怕他们怪罪,沈烨没让他们忙活,借了扫把和毛巾,然后便叫人离开了。
父子俩今天还算默契,配合着将墓碑附近厚重的雪扫尽,沈乐安拿着毛巾擦了擦上面的水珠,然后将水果和花束摆好,沈烨点了香,空气中还飘着一点檀香味。
墓碑上还刻着女人的面孔,时光荏苒,但她仍旧停留于年轻时的模样,音容笑貌雕刻在石头上,仿佛不朽一般,不见老去。
沈乐安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眼见到的就是她。
从不适应到习惯,再到接受,沈乐安有时候还会觉得这也许是老天见他上辈子无父无母,所以让他有了完美的家庭,但命运的馈赠有时候又像一场无聊的嬉戏。
他至今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在他眼中坚强的母亲会荒谬的走向自绝的道路,但带上了情感的判断往往是有失偏颇的,也许这是他对于母亲性格的误判。
沈乐安将歪掉的苹果摆正,忽然提道:“主卧里妈妈的东西我会尽快腾出去,收拾完钥匙到时候会交还给你。”
沈烨拧眉:“当着你妈妈的面,怎么说这些话?”
沈乐安:“东西搬走后,你想带谁住进来都行,我不会有意见。”
“沈乐安!”沈烨扬声呵斥,“你胡说什么呢!”
意思表达清楚就行,沈乐安说的直白,不怕他听不懂。
沈烨拧了拧眉,又道:“不会有谁,东西你也不用动,就放那屋,我住惯了现在的房间,懒得换。”
试探出来他的意见,沈乐安就知道那些话不是他借奶奶的口提出来的,而是奶奶的个人想法了。
男人的承诺这种狗屁东西他一个字都不信,沈乐安垂眸道:“我讨厌后妈,也恶心后爸,你在外面爱怎么搞怎么搞,但是恶心我的东西别让我知道,尤其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兄弟姐妹,我不会让他们出现在沈家。”
“沈乐安你踏马再给我胡说八道试试!”沈烨磨了磨牙,被他气得血气腾涌。
沈乐安语气冷漠地回他:“我只是提前和你说清楚,这是我的底线。”
儿子大了,翅膀也硬了,沈烨被他气的心肝疼,但也拿他没办法,只是闷闷地往炉子里面多丢了几张纸钱。
沈乐安看着飘荡出来的缕缕细烟,问道:“当时鉴定结果真的是自杀吗?”
沈烨沉默了下,回了一个字:“是。”
姜叶很早之前就患有抑郁症,开了药,但有些药并不适合孕妇使用,当时她也许并不清楚自己有了身孕,药剂服用过度,在睡梦中无声无息地离世了。
那段时间沈烨因为公司的事情太忙,不常在家,姜叶那段时间神经兮兮的,也许是病情加重的缘故,常在上班的时间会打他的电话,让他回家,希望他在家陪她。
至于那个孩子……因为病情的缘故,他们很长时间没有同房,沈烨最后顾及了情分,也没有再追究是谁的。
这事也只有沈老夫人清楚,沈烨专门叮嘱了母亲,不让她外传。
沈乐安问姜叶和沈老夫人有什么矛盾,沈烨自然也没有说,只是一如既往敷衍道:“我不清楚。”
沈乐安没想过能问出来,也没有勉强,丢了张纸钱进去,又问:“你们之前因为什么原因吵架总能告诉我了吧?”
沈烨微微叹了口气,“我工作太忙,没有时间陪她,所以才有了矛盾。”
沈乐安拧眉:“还有呢?”
这话沈烨之前也是这么告诉他的,说的含糊,像是搪塞他的借口。
沈烨:“她去世前两个月情绪已经不对了,也怪我,没有察觉,上班时间她都会一直打电话让我回去,你妈妈她没有安全感,我忽略了这些,没能给她。”
沈乐安:“她不希望你上班?”
这话总结的太奇怪,但沈烨还是点点头,“她希望我回家陪她。”
妈妈的死亡,他难以错过的信息素暴动、沈华章公司和反叛军的关联……
沈乐安手上的动作一顿,不知是因为脑海中生出来的胆大妄为的设想还是因为刮来的冬日里的寒风,脖颈处冒起一片鸡皮疙瘩。
难不成沈家有什么世仇,早早就布了一步大棋,就为了将沈家人全部搞死?
沈乐安安静了下来,细细思索了一下和沈家有来往的亲朋好友,揣测着这种猜想的可能性。
他身上早前发生的信息素暴动还没有搞清楚情况,妈妈的事情又过了太久,他不是很清楚还能不能查到一点线索。
医院那边也许还能有渠道弄到当时的一些材料,妈妈的遗物还在家里,他倒是能够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一点痕迹。
父子俩还算相安无事,烧完了那一大叠纸钱。
沈烨处理了一下飘出来的灰尘,将东西放回了原来存放的地方,借来的扫把和布也一块还了回去。
来的时候大包小包,手上拿的满满当当,离开的时候两手空空,心中多了一点空荡荡的感觉,尤其是四周格外的安静,置身于这样的山野之中,望着远处的群山,没有开阔,只有落寞。
沈烨作为公司一把手,其实事情都处理的很好,只是他和大多数父亲一样,并不懂得父子关系该如何维护,与有代沟的年轻儿子也不知道如何交流。
他们上一次吃饭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之前的事情了。
沈烨启动车子前,看了副驾驶的少年一眼,“送你回老宅还是去哪吃饭?”
沈乐安报了餐厅地址,又道:“我和朋友一起吃,不回去。”
他心情不好,余淮阳也知道他妈妈的事情,所以每年都会喊他这个点出去找乐子,只不过这次看到余淮阳消息的时候他略有点迟疑,因为想起来前不久刚拒绝了秦砚的邀约。
秦砚找他大概率是公事,沈乐安虽然没有问具体,但以秦砚的性格,难不成还能找他约会不成?他今天也不是很想和谁谈什么公事。
思及此,还是应下了余淮阳的局。
沈烨抿了抿唇,压下心中淡淡的惆怅,叮嘱了一声少喝点酒,然后准备导航送他过去。
沈乐安回完消息,道:“你给沈华章项目投资了?”
沈烨道:“华章项目缺钱,我给他转了一笔。”
沈乐安将那条报道转给他,又道:“借归借,你不能给他卖名声,别忘了你还是沈氏集团的董事长。”
沈烨拧眉。
他在开车,沈乐安只是给他扫了一眼,“新闻回去你慢慢看,开车专心点。”
沈烨被这消息一砸,神色不佳,但到底还是生命安全第一,但车速还是开快了一点。
“体检的事情不要忘记。”沈乐安随口叮嘱道。
沈烨脸色缓和了许多,回他:“答应你的事情,爸爸肯定记得。”
沈乐安嗯了一声,手指一划,退出与沈烨的聊天框,目光略微一顿,停留在上面的新消息上。
是秦砚发来的。
小青菜:【我出门了,你如果回得早直接输密码进去。】
出去了?
沈乐安看了眼时间,很轻地拧了下眉。
平安夜,饭点。
他和谁出去的?
第53章 第 53 章
余淮阳订的餐厅是网上评价很高的网红餐厅, 在市中心繁华区域,如果没有提前预定,可能还真的没有办法有空的位置。
沈乐安纠结了一路, 最终还是没有给秦砚发消息, 问他去哪。
他们的关系处于一个很尴尬的位置,上一次还隐约有点吵架的苗头,还是把握分寸的好。
进了包厢,沈乐安退出了与秦砚的聊天界面, 当然,还是给他回了一个表情, 表示自己收到了消息。
包厢内比他想象中的冷清,沈乐安扬眉道:“他们没来?”
余淮阳主动帮他拉开椅子,“人家都有约,哪像我们两个单身狗。”
沈乐安没接他这话, 严格意义上来说, 他还真不算。
余淮阳只以为他今天去了一趟墓园, 情绪还有点低落,识趣地没有再调侃, 开了瓶酒, 道:“我从家里顺来的, 便宜你了。”
沈乐安看了眼品牌,还真的价格不菲。
他看了眼气质沉稳许多的余淮阳,有点感慨职场还真的非常锻炼人, 想到之前余淮阳的庆生, 又问了句:“你怎么年年都没约。”
余淮阳倒酒的动作停了停, 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放心, 有约都能空出来,鸽谁都不会鸽小少爷你。”
沈乐安看着杯子,“别倒太满,不喝那么多。”
余淮阳收手,将半杯酒递给他,“怎么忽然关心起我的情感问题了,有意向给我介绍介绍?”
“我没有当媒人的想法。”沈乐安摆摆手,表示婉拒。
余淮阳淡笑一声,视线从沈乐安碰过的瓶口处收回,很是随意地说了一句:“我要求可高,至少长相得过关,你这样的就不错。”
沈乐安骂了一声滚蛋。
余淮阳和他认识这么多年,这混不吝的性格还真的半点不改,沈乐安暂时收回他变化很大的这个评价。
余淮阳笑容微敛,心中微微叹了叹,挑开了话题,“不是说找我还有别的事情?”
“是有点公事。”沈乐安轻咳两声。
本来没想今天说这个的,但刚刚看到了唐洛安的消息,才想起来之前一直忙,忘了他的那个设备材料问题。
余淮阳眯了眯眼:“人家去约会,你还真牛逼,让我给你加班?”
沈乐安脸皮很厚地点点头。
余淮阳嗤笑一声,低咒了一句,才道:“先说说什么事情。”
沈乐安道:“有一批设备零件想找你们公司购入,你不是刚好最近在负责这些,也算是给你添点业绩。”
余淮阳虽然混,但还是正儿八经上了班的,被母上大人压着学,也算初有成效,问了一些细节,倒也没有觉得这个有什么难办的。
只不过……余淮阳姿势松垮地往后倚着,“你不会今天是因为有所求才和我出来的吧?”
“怎么会。”沈乐安哥俩好的笑笑,“咱俩什么关系,哪用得着这些?”
余淮阳勉强相信他的鬼话,加了块肉往嘴里塞,“你最近忙什么呢,怎么都约不出来?”
沈乐安:“搞实验,真没空。”
他最近确实事情多的让人焦头烂额,尤其是还有这个悬而不定感觉随时可能爆炸的沈华章。
余淮阳没有问出来什么,以沈乐安的个性,他不想说,谁也摸不透他的想法。
自从沈乐安分化成Omega,又进入了外人不能随意进出的联邦军校之后,他和沈乐安的关系就疏远了许多。
余淮阳有点轻微的失落,尤其是他发现自己对这位多年的好友多了一点别的心思之后,这种感觉便更加明显。
沈乐安没有发现余淮阳的情绪不对,他自己也有点走神。
还是因为一条新消息。
秦砚几分钟前给他发的,问他现在在哪。
总有种现任抓包的嫌疑,尤其自己之前刚拒绝秦砚的邀约,沈乐安莫名有点心虚,虽然他只是和朋友出来吃个饭。
“怎么了?”察觉到他的走神,余淮阳问了一句。
沈乐安放下手机,“没事。”
余淮阳扫了他手机一眼,“有什么急事吗?”
沈乐安没应,抬了抬下巴,“不是说能混出来好酒?你调调给我试试。”
余淮阳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倒也没有追问,说起了最近学习到的调酒技术,开始大展身手。
秦砚等了几分钟,也没有收到沈乐安的回复,不过他也没有电话过去打扰,毕竟刚刚只是匆匆一瞥,或许是自己看错了。
方桓瑜问道:“家里找你?”
秦砚将手机放回桌上,“没有。”
谢景开道:“平安夜约我们吃饭,你怎么想的你。”
秦砚:“我妈订了位置,避免浪费,可以来吃一顿。”
谢景开吐槽道:“这位置压根不是给我们订的吧?”
方桓瑜点完单,闻言,也看了秦砚一眼。
秦砚掀唇:“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
谢景开哼了一声,“你以为谁都像你啊,我这可是推了姜醒的约来陪你的。”
方桓瑜被谢景开这口吻恶心到了,“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秦砚盯着谢景开看了一眼,问道:“姜醒不是很忙?”
姜醒在娱乐圈工作,三天两头出差,谢景开非常喜欢在他们面前嘀咕这些,他们还是知道一点姜醒的事情,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是谢景开过去找人。
约会泡汤,谢景开还是略有惆怅的,“这种节日肯定还是能想办法腾点时间出来的,当然要一起吃吃饭啊,我都多久没有和姜醒一起出去约会了。”
秦砚:“你们约会都干些什么?”
谢景开盘点了一些:“就是一起吃饭看看电影做做手工艺品什么的,他情况特殊,不然还能出去旅游。”
秦砚想起来很早之前沈乐安对于他在一个餐厅相亲时的评价,以及对于旅游景点的一些建议,将这些东西记下。
说起这些,谢景开仿佛开了话题的口子,分享起来他之前和姜醒去过的一些地方,演员这个职业,有些时候好处也多,比如能够体验各地风情,尤其是在拍戏的时候。
方桓瑜默了默喝了一口水,插嘴道:“秦砚,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谢景开眯了眯眼,“有情况了?”
饭菜刚好上来,秦砚挑开话题,“吃饭吧。”
方桓瑜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圈,最后落在秦砚那亮起的屏幕上,若有所思。
沈乐安还是没有回消息,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了,以前没有这种情况,秦砚熄灭屏幕,压下心中的微妙,没有再关注。
母亲订了餐厅,沈乐安不来,秦砚自然也没有强求,而是转而将朋友邀请过来吃饭,毕竟是母亲的一番心意,秦砚并不想浪费,但如果母亲问起此事,秦砚并没有打算告知她。
只不过在这里疑似看到沈乐安的事情,还是让秦砚多了一点在意,尤其是对方并没有给他回消息。
平安夜的晚上有不少情侣出现在餐厅,来来往往都是成双成对,秦砚几个高大的Alpha走的时候其实有点扎眼。
离开的时候秦砚倒是真的碰见了熟人。
是余淮阳。
秦砚上次宴会的时候见过他,对他的长相印象深刻,不过对方先一步离开,并没有注意到走在另外一道长廊的他。
余淮阳回了方才秦砚看到的那道疑似沈乐安身影进去的包厢,半开着门,显然也是要走了。
“今天还回军校吗?还是回你外边的住所?”身侧的谢景开随口问了他一句,看看是不是顺路。
秦砚敛回视线,“你们先回去吧,我等会回校。”
方桓瑜道:“行,下次请客喊我啊。”
他们都是开车来的,又没喝酒,自然不需要怎么相送。
秦砚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站在门口一侧,高大的身影隐没于光线之外,目光却注视着灯火通明情侣成双成对出入的大门。
他没有窥探别人行踪的习惯,但今天却鬼使神差地想看看自己是否判断有误,或许自己的猜测只是个错觉。
Alpha站在角落处,高大的影子笔直地铺陈于地,仿佛一尊肃立的雕塑,静静安放于黑漆漆的夜空,神色冷漠,唯有一双幽深的蓝眸,一眨不眨的,盯着出入的人群,如似蛰伏预谋捕捉着等候已久的猎物。
沈乐安从包厢内出来,还是冷不丁被外面的风吹的一阵激灵。
余淮阳把自己的围巾丢给他,“晚上降温了,你套上将就一下。”
沈乐安随意缠了两圈,露在外面的脖子勉强得救。
余淮阳:“回你家?”
这些混合的酒后劲比单喝还大,沈乐安揉了揉晕涨的额角,想到那条没有回复的消息,暂时放弃了回秦砚那的念头,便道:“先回我家吧。”
余淮阳也喝了点酒,打完电话道:“我找了代驾,等会先送你回去。”
沈乐安嗯了一声。
余淮阳看了眼外面呼啸的寒风,“你先在里面等等,我去找找代驾,让他把车先开过来。”
“知道了。”沈乐安道。
余淮阳看了眼他松垮的围巾,抬手,帮他又缠了一圈,“外面有点冷,弄紧点挡风。”
沈乐安还算听话地调整了一下围巾。
余淮阳这才放心地从门口处离开。
沈乐安找服务员拿了杯温水,喝了两口,勉强缓和了一些,这里人来人往的小情侣,等待的人多,其实没有什么坐的地方。
他推开门,迎面便是袭来的寒风,里外简直两个世界,一晚上的降温属实恐怖。
还是老老实实去里面等吧。
沈乐安刚想原路返回,便被人抓住了手,他本来就还有点晕,被人连拖带拽,差点摔倒,手上的温水也全部撒了出去,杯子都在挣扎中掉在了地上。
他妈的这年头还能在餐厅面前直接拖人走的?
沈乐安心里骂骂咧咧,哪怕醉酒不舒服,求救的本能还是在的,刚想喊人,嘴巴被大手捂得严严实实,仅有一点稀碎的支吾声。
那道熟悉的气息沁入鼻尖,沈乐安微微睁大了眼睛,挣扎的动作小了许多。
“喝酒了?”
看不清脸,但能听得出秦砚声音里面的冷淡,裹挟着这寒冷的冬日,钻入骨髓,让人一阵激灵。
沈乐安还有点晕乎乎的,说话略有点鼻音,含糊地应了一声。
秦砚抬手,指腹压了压他脖颈处那条陌生的围巾,问道:“围巾谁的?”
沈乐安听不出他话里的情绪,但莫名让他有几分心虚,低低回道:“余淮阳借的。”
秦砚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
沈乐安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这吃饭。”秦砚回他。
沈乐安听出来了几分疏离,额角还有点隐隐作痛,歇了心思,没有再追问。
门口处还有欢声笑语出来的情侣,光明正大的亲亲我我,姿势暧昧,他们两人却僵持在这见不得光的角落,吹着冷风,谁也不说话,也没有个结果。
灯光的边界内外仿佛划出了两个领域。
沉默良久,沈乐安感觉到了口袋内的手机震动,嗡嗡的响动打破了暂时的僵硬。
应该是余淮阳打来的。
沈乐安挣开被Alpha箍住的手,想要接个电话,却没想对方反而得寸进尺,加重了力气。
“我……”
沈乐安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人全部吞了下去。
Alpha完全没有浅尝辄止的想法,反而像是贪欲无度的野兽,步步紧逼,肆无忌惮的劫掠着呼吸,将Omega囚禁于方寸之间。
口袋中的手机响了又止,反反复复循环着,与簌簌的雪风一道,全部化成漆黑夜色的背景音,也悉数被这对隐藏在黑暗中的伴侣屏蔽。
唯有置身事外的第三人,余淮阳看着一直没打通电话,不明所以。
第54章 第 54 章
晨光初上, 日光从窗帘的缝隙钻入,驱散了室内的昏沉。
沈乐安睁开了眼,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但浑身的感知倒是阵阵传来, 后腰的酸胀麻痹了神经,大腿也有点摩挲的疼意。
眼前还是一片朦胧的黑,视觉逐渐清晰,才察觉到自己四肢的僵硬与处境。
他睡得还是熟悉的主卧, 只不过身旁多了一个熟悉的人,此时此刻, 他还被对方抱在怀里,自己如似幼崽依偎在他的怀中。
Alpha上半身还是赤裸的状态,宽厚的胸膛如同一道厚实的墙壁,挡去了大半的视野, 近在咫尺的肌理有着漂亮的而有力的线条, 流动的蜜色随着呼吸上下轻微起伏, 宛若蜿蜒的岩浆,周身还散发着灼灼的热气, 以及熟悉而冷淡的松雪之气。
绝对的力量确实在很多时候会给人以安全感, 沈乐安走神地想着。
不过沈乐安分辨不出外面的天色, 有点意外于他醒来的时候秦砚竟然还在,至少之前几次没有过这样的情况。
他只是轻微的转了转脑袋,挪了一下手臂, 便将浅眠中的Alpha扰醒了。
“醒了?”秦砚道。
沈乐安脑袋还贴着他的胸膛, 含糊地嗯了一声。
昨天明明还以为秦砚和他有什么吵架的苗头, 结果也没想到怎么就搞成了这样,沈乐安也看不出来他有没有生气, 不过这人确实发了狠,沈乐安想起来昨天自己的狼狈,一时哑口无言。
秦砚手臂微动,贴上Omega的腰侧。
不过秦砚没有做什么,只是大手贴着,帮他按了按。
沈乐安心中暂时松了口气,他觉得再来一次绝对得死掉。
这样的动作其实很亲密,至少少年贴在他的怀中,疑似依靠的感知,会让Alpha的占有欲有很明显的满足感。
少年轻飘飘的呼吸如似毛羽,有一下没一下地剐蹭在胸膛,尤其是没有衣物的遮挡,甚至能够感受到少年细腻而滑嫩的肌肤。
与漆黑的夜晚不同,白日里的阳光让视觉足以窥探清楚一切,比如怀里纤瘦而未着寸缕的Omega。
“谢绝再来一次。”沈乐安忽然道。
秦砚手臂微顿,挪开视线,“……我不会碰你。”
沈乐安还是十分相信他的自制力的,毕竟这人当初他也是几次引诱失败,哪怕此时此刻,某些反应格外明显。
男人晨起的时候总是会反应格外剧烈一些,还是能够理解的。
“往下一点,”沈乐安使唤他,“我腿酸。”
Alpha如似一头一声不吭默默劳作的老牛,顺从地将手滑了下去,力道顺着Omega的指挥,时刻变化。
沈乐安身体放松了一些,问道:“你今天不起床锻炼?”
秦砚有很好的作息,至少目前为止,沈乐安没有见过他有想今天这样的赖床行为,哪怕没有看时间,外头的天色来看,应该也不早了。
秦砚不做解释,只是道:“我有话想和你沟通。”
床头吵架床位和这种事情果然是不会出现在秦砚这里的,沈乐安还以为起床的时候又会和上次一样直接翻篇了呢。
昨天的事情沈乐安还是略微有点心虚的,主动开口道:“我昨天心情不好,不是很想和你谈公事,所以约了余淮阳出去玩。”
秦砚:“我没有想和你谈公事。”
沈乐安心领神会,“你原本想约我出去吃饭的?”
“是。”秦砚道。
沈乐安默了默,“那你后来找谁去了?”
秦砚:“谢景开和方怀瑜。”
沈乐安抿了抿唇,心里又多了几分愧疚,不过还是嘴硬道:“你原先没有和我说清楚,我不知道才拒绝的。”
秦砚无意与他翻旧账,过去的事情重提结果只会如同上一次那样的争执,造成的只会是关系的裂痕而已。
“我不是想和你说这个。”秦砚转移话题道。
沈乐安回神:“你说。”
秦砚:“我希望公开我们的关系。”
沈乐安愣了一下:“公开?”
他不清楚秦砚怎么忽然多了这个想法,毕竟一开始的时候,他们的这段关系就有点不清不楚,哪怕秦砚定义为交往,沈乐安加了那些七七八八的条例之后,关系的界定早就没有那么纯然了。
不过他们之间也不知道这段关系算不算半公开,毕竟宋书颖似乎有所察觉,如果宋书颖知道,也许秦家人也知道。
但不论如何,真的要公开,那就意味着他们之间的关系确确实实的被承认,沈家,以及余淮阳他们都会知道,秦家和宋家当然也会清楚,如果搞不好后面分手,弄不好还会牵扯到很多,十分的麻烦。
沈乐安一大早起来就因为这些问题弄得有点头疼,微微叹了口气,“你怎么忽然想到这个?”
秦砚不愿与他提余淮阳的事情,弄不好也许又会吵架,反问:“你觉得不合适?”
沈乐安没说合不合适,但他并没有觉得他们的关系到了那种地步,只说:“我暂时没有结婚的想法,之前和你说过的。”
秦砚拧眉:“这并没有和婚姻等同。”
沈乐安摇头,“对我来说是一样的。”
秦砚忽而觉得有点憋闷,不知是因为沈乐安的拒绝,还是因为他有点冷漠的态度,拒绝的言外之意其实也很明显,他对于这段关系并不信任。
沈乐安确实对他们的关系并不乐观,坦白来说,他对秦砚确实是有喜欢的,但客观来看,剥开盲目的偏爱来讲,他们之间有致命的缺陷,对于彼此而言,他们从来没有过深入的坦诚,秦砚不会主动说,他也不是那种会事事主动追问的人,宋书颖会站在自己儿子的角度希望他能够包容主动一些,但谁又愿意一直单方面的坦诚呢?
更何况是他这种天生就自私的人,在关系中是不可能如宋书颖那样劝说的那般处于被动的,那样的关系就想他上辈子见过的所有恋爱关系一样,也如自己这辈子父母的关系一般,他并不想成为被抛弃的那一个,如果可以,他更愿意成为片叶不沾身轻易就能放下抛弃别人的“渣男”。
秦砚没有说话了,气氛陡然沉默,不复方才得温馨。
沈乐安笑笑,攀着他的胸膛,仰头亲了亲他的唇瓣,转移话题道:“下次约我记得说清楚。”
秦砚表现的有点冷淡,抿了抿唇,没有什么反应,显然有点生气。
Omega神色从容,仿佛刚才的话不是从他口中所出。
秦砚收回手,拨开被子,下了床,长臂一抬,抓起了挂在一侧的衣服,几下穿好。
沈乐安没有下床,只是坐起身,在秦砚离开的时候说了一句:“想吃炸地瓜条。”
秦砚也不知道听没听见,走前阖上了门。
沈乐安盯着那扇门,莫名觉得有点好笑,弯了弯唇,不过想到方才的对话,笑容微收,又叹了口气。
他在床上坐了一会,想起来昨天晚上一直给他打电话的余淮阳,又拿起手机,瞅了眼消息。
99+的未读消息,全部来自余淮阳,上一次还是刚才发的,估计起来的时候还因为这个气得不轻。
点进去一看,是各种凶狠又怒气冲冲的表情包,最顶上几条是他昨天晚上的语音,一点开,是余淮阳凶巴巴的语气:“打你半天电话不见人影!提前走怎么没和我说?!他妈的害我担心的要死!妈的下次不出来请我吃饭这事没完……”
说话两三句就一通脏话,显然气的不轻,也不怪余淮阳昨天那么生气,电话不知道打了几个,但秦砚按着他亲了半天,死活不让他接电话,沈乐安还是上车的时候才给他回了一条短信,告诉他自己先走了。
至于电话,当时在车上,秦砚开车开的飞快,沈乐安没接,至于回了秦砚家之后,又血性上涌,没一件正经事,到底也没有给余淮阳打回去。
这事干的确实不厚道,沈乐安对此深感愧疚,给余淮阳回了好几句赔礼道歉,应了下次请他吃饭,才勉强将人安抚下来。
至于余淮阳问他昨天谁来接的,沈乐安只能糊弄他实验的事情,同事有急事来接他。
余淮阳也不知道信没信,但只是叮嘱了他一句,下次有急事也得先给他回电话。
沈乐安满口应下。
安抚完余淮阳,沈乐安又去热搜词条看了看,沈氏集团董事长参与新型药物研发的热搜已经没了,应该沈烨回去后让人公关下去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和沈华章说这事。
不过妈妈的遗物还是要搬出来,还继续放在沈宅的那个主卧,已经不大行了,毕竟奶奶当时还专门和他提了这件事,没有必要因为这些而起矛盾。
思及此,沈乐安情绪有几分低落。
不过这股情绪到餐桌上看到盘子里装着的炸地瓜条时,奇异的散去,兴致又高了许多。
秦砚还是那副冷淡淡的模样,见他下来,也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沈乐安并不介意这一点,因为这道炸地瓜条,心情很好,吃了两口,主动道:“你在军队里面也会吃这种小吃?”
“没有。”秦砚道。
沈乐安问他:“那你怎么会做这个?”
秦砚说道:“小姨教的。”
沈乐安哦了一声,他不至于因此自作多情地以为秦砚专门为他学习什么厨艺,只当他学习上进,下厨还百般全能。
秦砚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沈乐安想了想,又道:“四校联合的比赛也就这几天,听说联邦一军也会有人过来?”
秦砚应了一声,没有否认。
沈乐安问:“是你之前的下属?”
秦砚顿了一下,才道:“没在队内,不是很清楚。”
他说的冷淡又平静,但也不知道为何,沈乐安还是觉得他似乎因此有点情绪不高,被调离其实也有点被边缘化的意思,杨助教之前这么追捧他的成绩,显然在生病之前,秦砚一直是天之骄子的存在,何况他还是那个一直受人追捧的联邦一军的队长,还是如此年轻的上将。
沈乐安没什么滋味地嚼了两下,安静了几秒,说道:“你之前调下来是因为那个病?”
病例的事情秦砚早知他已经看过,上面也有他的资料,沈乐安清楚十分正常,只不过沈乐安之前一直没有提过此事,反而让他有点意外罢了。
秦砚没有否认,“有这个原因。”
沈乐安道:“要是治好还能回去吗?”
秦砚只道:“看组织安排。”
沈乐安有点想安慰他,但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药物的临床实验结果还没有完全出来,凭白给人希望并不好。
岗位调动并没有给秦砚太大的打击,反而是转到现在的工作,家里倒是对他暂时放心了一阵,没有了之前的矛盾,耳根子清净了许多。
但少年欲言又止的心软与怜惜还是让他不免心口微动,方才的郁气散了许多。
他觉得自己好像因为沈乐安变成了一个情绪不稳定的人,但偏偏又拿他没办法。
秦砚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至于母亲让他邀请沈乐安一起去林家吃饭的事情,因为公开的沟通失败,他到底还是没有开口。
第55章 第 55 章
林老爷子早年参与过军中的科研建设, 秦家便与林家有了更深层的交道,其中很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秦译当初重伤,关键的药物是林老以一己之力弄来的。
林老这次庆生很低调, 只邀请了几家人来家里吃饭, 秦家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宋书颖早早就和秦砚说了这件事,也提醒他记得叫上沈乐安,算得上是圈子内的半公开,也算是过了明路, 绝了林家那个晚辈的心思,但她没想到最后过来的还是只有秦砚一个, 没见到沈乐安的影子。
“乐安呢?”宋书颖问他。
秦砚:“他有事,今天不去。”
宋书颖还想再问,却被秦译打断,“一顿饭而已, 没有必要。”
宋书颖白了他一眼, 他知道什么?关键是饭吗, 关键的是林家之前还有一个和儿子相亲过的林风凛!
看看这父子俩毫无在意的冷淡面孔,宋书颖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心里有不免有点后悔, 当初筛选相亲对象的时候真不应该把林家扯进来, 听说风凛那孩子还和家里闹别扭呢,弄成现在这样尴尬的情况,实在难以处理。
不过她倒是知道秦砚和乐安平安夜还是顺利约会吃饭了的, 应该不至于因为这些事情起矛盾。
宋书颖看了儿子一眼, 摇了摇头, 最终还是没有多言。
林家今天准备的还是非常足的,虽然只是来了几家人, 但身份地位,每一位都是贵客,当然不敢懈怠。
林风凛知道秦砚要来,还专门排除了他喜欢的口味,自己也换了正式而庄重的衣着。
上一次无疾而终的饭局让他大受打击,爷爷的那一番话更是让他倍感受辱,当然,更让他受伤最大的还是秦砚捏造出来的那一个交往对象!
但他观察打听了这么久,完全没有听说过这个传说中的神秘对象的消息,又恰好知道秦砚最近没有了相亲的饭局,便大约猜到了事实真相。
秦砚十有八九是为了推掉相亲,所以才说出来的那一番谎话。
这个猜测在看到这次独自过来的秦砚时可信度达到巅峰,林风凛几乎没有抑制住自己的笑容,打心底觉得高兴。
林家和秦家本来就关系紧密,又因为有被迫去的相亲局,林风凛能够想到秦砚的排斥,当初的拒绝也许有家庭的因素,毕竟当时他们离开的时候,秦砚态度并不算非常的冷漠,哪怕是拒绝,也非常的温和。
林风凛其实并不怎么认可爷爷老旧的思想,现在不同于以往,他并不认为自己不能够有作为追求者的权利,而且,他是真的很喜欢秦砚。
林老爷子并没有发现孙子的不对劲,只是招呼着秦家的客人,让儿子引人到指定的位置。
不过看到秦砚一个人过来,林老爷子还是和老朋友叨叨了一句:“小砚不是有对象了?怎么没有带人过来吃饭。”
秦老爷子笑呵呵道:“下次下次,刚来家不久,不好一下子吓到人。”
原来还见过家长了,看秦老头这模样,应该是挺满意的,他还以为秦砚之前是借口推辞呢。
林老爷子心中唏嘘,不过知道这个,也好明白地和孙子说清楚,不要让他再起什么别的念头。
林风凛此刻一心扑在秦砚上,主动靠近道:“秦砚哥。”
秦砚没有察觉他的靠近,闻言,抬头道:“有什么事?”
林风凛道:“我听爷爷说药剂的研究马上要有新的进展了,你很快就能回去军队了。”
秦砚剑眉凝起,语气也冷了几分,“林风凛,机密进展不能公开讨论,基本的保密你不懂?”
他严肃的时候气势逼人,林风凛顿时噤了声,这些事情他确实没有权限知道,是听家里人偶然提的。
秦砚无意在林家与他起争执,敛回视线,道:“回去坐好吧,这些事情不能在这里说。”
林风凛低低嗯了一声,也是自己关心则乱,忘了这些规矩,秦砚最重视这些了。
林风凛回了自己的位置,隔了几个人的座位,能清晰看清他的容貌。
Alpha身形高大,坐姿端正笔直,衬衣恰到好处地修饰了他的身形,略微低着头,视线放在桌面的手机上,眉心微拧,不知是在看着什么重要的消息。
林风凛录视频的时候在四周转了一圈,手机最后在秦砚那里停留了一秒,刚好录制结束,他看了两遍视频,还是没有舍得删,没有退出朋友圈的发送界面,想了想,还是编辑了一下文案,点了发送。
秦砚确实是在看消息。
是沈乐安发来的,说他今天有事,晚上不回去。
通知一番之后,便没了下文,秦砚原本想要告知他在林家吃饭会晚归,看到消息时,便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了。
秦砚回了一句知道,表示自己收到了消息。
那边也没有再回复。
沈家的气氛没有林家这边热闹,反而因为沈乐安回来这次的目的,而显得有些僵持。
搬家公司把车开到了沈家楼下,沈老爷子又瞧见孙子开了那间卧室的门,想也知道他想干什么。
这都多少年了没有这事,而这一回刚祭拜完姜叶不久,孙子就起了这个心思,加上之前老伴和孙子古怪的气氛,沈老爷子便猜到了事情的起源。
于是沈家二老就因为这个事情大吵了一架,堪称轰轰烈烈,人在国外潇洒的沈序都收到了这个消息,忙打电话通知他哥,赶紧回家救急。
沈烨会也没法开了,只能先赶回家。
沈宅内物品东倒西歪,沙发上的枕头都被人甩到了地上,唯一庆幸的是,家里的花瓶什么的还算安全,至少没有到伤人的地步,只是看起来有点凌乱罢了。
见沈烨回来,沈老爷子凝起眉:“你没事回来做什么?”
沈烨捡起来地上的一只抱枕,放回原位,“您二老吵架,全世界都要知道了。”
沈老夫人冷哼道:“一把年纪了,还这么不讲理。”
沈老爷子登时不高兴了,“你个臭老娘们说谁呢!”
沈老夫人倒吸一口凉气,扬声喝道:“你个糟老头子再说一遍试试?!”
沈烨头都大了,连忙拐开话题,“爸、妈,乐安呢?”
沈老夫人哼了一声,缓了口气,“在那屋里,没下来。”
沈烨忙给家里的阿姨使了使眼色,阿姨忙不迭哄着沈老夫人回了房。
沈老爷子这才与他说道:“乐安回来搬那屋东西呢,搬家公司都来了,这事还是你妈祭日那天提的,她人老糊涂了,这事说的,不是伤乐安心吗?”
沈烨顿时沉默了,难怪那天乐安情绪有点奇怪,还说那些话。
沈老爷子道:“你想再找人生个Alpha的孙子我也不会说你什么,但是我话还是放在这里,乐安的东西不会因为他分化成了Omega就有一点变化,这是我当初和你姜叔说好的,他虽然人不在了,但沈家讲道义,这些不会因为其他而改变。”
姜叔是姜叶的父亲,很早之前就因公去世了,当初队里要求出任反叛军卧底任务,姜叔代替了当时的沈老爷子去的,后来任务失败,姜叔没有回来,但听说是姜叔拿到了内部高层信息,传回了家,而真正让姜家濒临灭绝的也是这份迄今为止没有找到的资料,姜家被反叛军找到信息,全家都出了意外,唯一留下来的是早已嫁到沈家,隐名改姓的姜叶。
姜叶的抑郁症,有一部分原因,也是有这个因素。
沈烨垂了垂眼皮,“不会有谁,乐安就是你唯一的孙子,爸,你放心。”
沈老爷子没说什么,摆摆手:“东西我会收拾,你上去看看乐安吧。”
沈烨这才上了楼,原来一直锁着的房间此刻半开着门,里面还开了灯,沈烨站在门口,有点莫名的恍然。
站定半晌,敲了敲门示意,沈烨才推门进去。
屋内的构造还保持着当年的模样,柜子上还有一些小装饰品和小物件,是姜叶当年买的,时间太久,东西上已经有了浓重的陈旧痕迹,不过沈乐安偶尔过来打扫,倒是没有什么灰尘。
衣柜内甚至还是当年姜叶的衣服,沈家每次都会进新款,所以还有些没有拆吊牌的高奢放在里面。
墙上挂着一个大大的相框,正对着床,上面是姜叶和沈烨的婚纱照,背景还是在辽阔的海边沙滩,白色的婚纱服,难以描绘清楚新娘的美貌,但这一对新婚夫妇,至少如果从照片追溯,当年是如此的美好。
沈烨敛回视线,出声道:“别动你妈妈的东西了,我会和你奶奶说清楚,不会搬走的。”
沈乐安摇摇头,“我并没有在意气用事,决定了搬就一定要搬,而且妈妈的东西我会重新查看一遍,看看是否有疏漏。”
“是因为你奶奶说的那些话?”
“不是。”
“那是为什么?”
沈乐安难得解释了一句:“人不能永远沉溺于过去,这是一种退步,我觉得奶奶的话也有点道理。”
沈烨蹙眉,还是觉得他在赌气。
沈乐安知道沈烨不信,坦白来说,姜叶作为母亲身份的离世确实让他伤心了许久,但真正让他一直耿耿于怀,非常不愿意放下这段事情的原因还是因为自己并不愿意相信曾经坚韧的母亲会因为被沈烨忽视的情伤而草率离世。
之前只是怀疑,现在因为沈华章这个草包的事情,他觉得或许还有别的因素,促成了这个结局。
沈乐安取出被纸袋包好的纸张,上面是姜叶早年闲来无事时的设计草稿,开头几张都是一些珠宝的设计稿,这是原先她接过的商业稿,后边是各种游戏插画的人物图,还有照着年幼的沈乐安画的Q版小人。
最后的那一张是七岁那年,姜叶送他的最后一份生日礼物,是一个设计精致又复杂的八音盒,现在还被沈乐安留着,放在了宿舍的那个书柜上。
沈乐安挨个拍了照,唐洛安的游戏角色还没有完全敲定下来,这些可以走后门弄进去。
沈烨看在眼里,站在一旁,心中不住地叹气,也有几分惆怅。
“妈妈当时为什么会得抑郁症?”
沈烨侧头,“怎么忽然问这个?”
沈乐安道:“我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情是我应该知道的。”
沈烨盯着那些设计草稿,沉默良久,才说:“和你外公的事情有关。”
“外公?”沈乐安凝眉。
这个名词基本上没有在沈乐安身旁出现过,甚至这位神秘的外公,连墓碑的位置他都不知晓在哪,之前也没有去祭拜过。
至于他母亲那边的母族,似乎和他们关系也不怎么好,所以也基本没有来往,印象里母亲似乎也没有什么兄弟姐妹,亲属关系少的可怜。
“你外公当年参与了01潜伏计划,但被人发现了身份,”沈烨语气低了几分,有点含糊地说道,“尸体没有发现完全,姜家只有零散了一些。”
01潜伏计划与反叛军有关,当初反叛军声名浩大,又格外的凶狠残酷,当卧底,被发现,又只有零碎的尸体,母亲因此抑郁,可想而知反叛军是以怎么样的方式让姜家收到这些残碎部位的。
沈乐安心情沉重了许多,但也敏锐地发现了他言外之意,迟疑了一下,反问:“妈妈有没有其他的兄弟姐妹……?”
沈烨摇头,“你外公一家,不久后就遇害了,稍微走的近的,也意外身亡。”
沈乐安后脊发麻,“那妈妈?”
“你妈妈早就嫁出去了,和家里联系不多,沈家做了点隐瞒,可能他们并没有查到。”沈烨道。
查不到?
沈乐安想到自己莫名其妙发生的信息素暴动和沈华章那个和反叛军有关的项目,总觉得不可能是误打误撞。
“你妈妈因为这件事,一直受惊,对身边的人也非常的防备,之所以不愿意让我去公司,也是觉得外面有反叛军的人,甚至出去见人都觉得是反叛军的线人。”沈烨叹了口气,心情莫名失落。
他口中形容的杞人忧天处处胆小如鼠的母亲和在自己面前安静内敛,只字不言的母亲仿佛是天方夜谭牛马不及的两个人。
沈乐安冷静了几分,追问了自己觉得奇怪的点,“他们为什么一直针对外公他们家?是不是外公知道了他们的重要信息?”
沈烨惊讶于他的敏锐,但儿子的本事早就在之前于沈氏时已经知晓,唯一可惜的,可能是分化上出了岔子。
他没有否认,说道:“你爷爷当时也是这么猜的,但是没有任何的证据,后边也想办法联系了你外公家的其他亲戚,甚至秘密去搜了姜家的房子,也没有看到什么东西。”
如果只是猜测,沈乐安基本信了八分,他觉得一定有这么一样东西,对方一定也没有查到,姜家有女儿嫁到了沈家,查不到其他线索,他们追踪到了沈家身上,而这么一样东西,他们隔了这么多年,还在查,一定是一样反叛军内部极其在意的资料,甚至于他们原先的领袖被联邦军处死之后,他们仍旧没有放弃的东西。
沈乐安心砰砰地跳快了几分。
如果是这样的话,妈妈的东西反而不好现在搬走了,万一里面有反叛军想要的东西呢?说不定他们会想办法混进来搜索一番。
沈乐安将东西放回原位,“我今天不搬了,过段时间把东西再搬走。”
沈烨立即打了电话,让人将搬家公司的人请走,挂了电话,才说道:“以后也不搬了,钥匙放你那,你回家还能顺便过来看看。”
沈乐安没说话,出去的时候检查了一下,才锁好了门。
晚饭的时候沈老夫人还在闹别扭,没有下楼吃饭,沈乐安吃饭完就回了房间。
坦白来说,是很累的,尤其是今天并没有什么收获,哪怕知道了一些信息,但确确实实没有从房间内扫到什么可能的重要物品。
待在安静而空旷的卧室,沈乐安在小阳台坐了一会儿,随后走进屋喂了喂鱼,自我排解了一下情绪,又觉得有点无聊,想找人说说话。
点到聊天框,看到秦砚冷淡的那两个字的回复,沈乐安退出去,又去看了眼群聊,发现余淮阳又和凌颂他们不知道去哪玩去了,还特地发了朋友圈。
哦,忘了,他们之前邀请过他来着,鉴于上次偶遇秦砚的巧合,他给拒绝了。
沈乐安百无聊赖地往下滑了滑,便看到了之前礼貌加上的林风凛的朋友圈消息。
林风凛:[太阳][太阳]很高兴一起吃饭!
下面还录了一小段视频,自动播放,沈乐安刚要划走,余光一瞥,被一闪而逝的人抓住。
他拧了下眉,重新点开视频。
拍视频的人在灯光筹措的宴席上转了一圈,其余的人只是匆匆忙忙从影像中转过,没有留下痕迹,唯有最后两秒的那道身影被偏爱的留了瞬间,哪怕那人没有抬头,熟悉的人也能一眼认出,这短暂的两秒是显而易见的重点划出。
他和林风凛也算有几个共同好友,上面还有人留言说了一声99,下面一群人跟风祝福,发视频的主人也没有回复解释,仿佛发了消息就无影无踪。
沈乐安退出了朋友圈,拐到刚刚秦砚的聊天框里面,瞧见那冷淡的两个字,扯扯唇,轻轻啧了一声。
上次他没有告诉秦砚,秦砚这次也不告诉他。
算了,沈乐安努力心平气和地想,就当扯平了。
沈乐安随手将手上的鱼粮丢到鱼缸内,那一大把鱼饵如似天女散花,扑棱棱的砸到水面,于缸内的小鱼来说简直是偶遇天灾,尤其是砸下来的粮食又重又多,甚至溅起了水花!
重重的一声响动之后,室内的灯也灭了下去,只有一片漆黑。
鱼缸内历经了一场劫难一般,受到惊吓的小鱼迟疑了许久,才缓缓从海草里面游出,仿佛是松了口气似的,吐了几口泡泡。
今天的饲主太吓人啦!
第56章 第 56+57 章
放假归来的联邦军校并没有想象中的冷清, 反而因为四校比赛的开启而重新焕发生机,校内的人流量也变得多了起来。
周一早上日常的升旗仪式取消,上午的课程也排到了另外的时间, 全校的培训终止, 校方举办了四校联合的开幕仪式,全校都聚集在操场,当然,也额外给了其他学校的观看座位名额, 在边缘的位置。
沈乐安不是在校生,但算是教职工, 位置安排的还算靠前,能够看得清台上的人影,再往前一点的,也就是校方的领导了。
这一次过来的人不少, 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传出消息, 这次会有联邦一军的人过来, 而且这次的比赛还颇有噱头,据说有名次靠前的学生可以获得联邦一军的考核机会。
不错, 仅仅是一个考核机会, 连入围都不算。
但也就是这么一个考核资格, 引发了所有军校生的关注,这么高要求的筛选标准,让沈乐安这个局外人初步体会到联邦一军在联邦人民心中代表的位置。
沈乐安看着这乌泱泱的人群, 以及台上拉着的欢迎横幅, 想起来当初看到的那份病例资料上面的简单的联邦一军队长几个字, 仿佛多了几分重量。
台上的主持人已经开始按照流程演讲和祝贺了,隔了一段距离, 沈乐安看不清上面的人,但主持人说到欢迎联邦一军的同志时,台下的反应可以说得上轰轰烈烈,热情和面子给的很足。
沈乐安配合地拍了拍手,视线却忍不住转到人群密集的学生中。
人太多,又坐在中间,学生穿着统一的服饰,带队的教官倒是与学生穿着不同,但融入在人群里,一样如水滴入海,识别不清。
没找到秦砚,但沈乐安却看到了不少坐在学生前排的其他教官,他们望着台上的人,目光里也难免会产生出羡慕的情绪,毕竟那样的瞩目与功勋,是每一个士兵所向往的。
沈乐安转回脑袋,便听到身旁的陈悦问道:“找人?”
“是,”沈乐安笑了下,“今天人好多,有点意外。”
陈悦:“今年的比赛比之前热闹的多,人来的也不少,你要找人的话最好还是晚点,现在不好进出。”
“联邦一军的名头这么大?”沈乐安好奇道。
“你没有关注过军事方面的信息,不知道也正常,”陈悦告诉他,“联邦一军原本就是联邦筛选最严苛的一支军队,从‘一’这个名称你应该也知道联邦对它给予的厚望。”
“是因为足够严格所以名气这么高?”
“当然不仅仅是这样,”陈悦解释道,“严格只是因为一军的任务难度系数高,死亡率也高,所以进去的标准才提高这么多,不过它之所以受人追捧,有一个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凡是想要在联邦军队升军职,基本上都要去一军历练过,除此之外,便是因为去年联邦一军顺利将人质从反叛军解救的事情出来,又因为无人死亡,又小红了一番,所以才会这么高人气。”
沈乐安闻言,下意识问了一句:“那他们队长岂不是很厉害?”
陈悦笑道:“那是有天赋而且还得有运气才能有机会够到那种位置了。”
毕竟联邦一军出任的任务本来就已经九死一生,想要成为这样军队的领袖,才华和时运不可或缺。
沈乐安看着光鲜亮丽的欢迎仪式,心中暗自唏嘘,也不知道秦砚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
欢迎仪式过半,剩下的就是校长讲话等流程,陈悦想起来什么,侧头与身旁有点走神的沈乐安道:“校医院这几天轮流排班,你的心理咨询室目前没有安排,算是放假,最近几天校内流动的人多,实验室那边可能暂时还不会开放,你可以过来看看比赛。”
沈乐安应下。
他想起来今早过来时瞧见的小棚子,又道:“您找人拉了赞助?”
提到这事,陈悦点点头,“沈氏集团的负责人主动和我提的,这次过来的选手都会免费提供一瓶功能性饮料,以及额外的药剂这些东西。”
这倒确实是个宣传的好机会,沈乐安表示知道,也没有多问。
开幕仪式结束,沈乐安跟着人群走出操场,路上还偶然碰到了唐邵,不过没有看到秦砚的影子,听唐邵的口吻,秦砚今天似乎也没有在他们那,不知道去了哪。
沈乐安这几天没有住在秦砚家里,都在自己哪里住着,事实证明,秦砚比他没心没肺多了,几天也没见他吱个声,消失的很彻底。
就这还要公开?指不定没两天就默认分手了。
虽然那天看到林风凛那条朋友圈有一瞬间的不爽,但沈乐安想了两天,那种不公开的后悔情绪就淡了许多。
他和秦砚还是有很多方面上的冲突的,尤其是他们家现在可能还和反叛军扯上了一点关系,以秦砚大义灭亲的个性,说不定还会因此和他吵架什么的,出点什么事情,秦家那边也不好处理。
何况他和秦砚本身性格上就有点矛盾和冲突,这段关系实在脆的可怜。
当初也是因为秦砚能够解决他一部分发情期的信息素紊乱,药剂研发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到时候帮秦砚解决完他的信息素暴动,也算是还了他之前的忙,然后直接分手断了就行。
沈乐安做了决定,心情并没有因此完全放松,他这几天也确实没有怎么休息好,因为这段复杂的情感关系,这种若即若离的感触实在让他有种自己在被人放风筝拉线的感觉,情绪受人影响过大,反而容易失去理智。
他时刻警醒自己,不能深陷在这种无为的情绪之中,浅薄的喜欢如果换来的是因为另外一个人的一言一行而让自己处于时刻没有安全感的位置,实在不值得。
沈乐安心里琢磨着事情,路过小卖部的时候想起来自己办公室空掉的小冰箱,进去买了一瓶。
走回办公室的时候发现门是半开着的,脚步慢了几分。
方才被他反复揣测,意识批判的人出现在屋内,让背着说坏话的人有种诡异的心虚感。
沈乐安咬了下吸管,“你怎么在这?”
他目光往下挪了挪,发现秦砚手上拎着的袋子。
秦砚将袋子里的东西放在了桌上,看了眼空荡荡的小冰箱,问:“现在是一天喝两瓶?”
沈乐安下意识回道:“下午三四点还会想喝。”
秦砚嗯了一声,将袋子里面的酸奶拿出来,整齐地放入空荡荡冰箱内,里面又变得满满当当,吸管被他抽了出来,放在夹层。
沈乐安眼神有点飘,之前他总是想喝就从里面拿,里面似乎永远能够拿出来一瓶,像是哆啦A梦的口袋,加上秦砚每次过来他都不在,所以他也忘了好像应该有人帮他补充进去存货。
吃人嘴短,沈乐安此刻深刻感知到这一点,连带着刚刚放下的豪情壮志都变得轻飘飘了。
沈乐安帮他捡走了那个空袋子,余光瞥了眼他动作,发现他还细心的拆开每一瓶酸奶,而后才挨个放进去。
毕竟是他自己要喝的,沈乐安老实巴交地过去帮忙,然后问了一句:“你去哪里买到的?”
“学校外面的连锁超市。”
“谢谢啊。”沈乐安顿了一下,又说,“下次我自己去买,不用麻烦你专门带过来。”
秦砚手上的动作停了停,视线微转,这个角度能明显看到对方纤细浓密的睫羽,很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他将东西放入冰箱,不厌其烦地重复着动作,说道:“不麻烦。”
沈乐安觉得他可能没有听懂他的暗示,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
几天未见,Omega双眸清亮如珠,气质还是如此鲜活。
秦砚侧眸,看向他,“不是只在外面住一晚?”
“我最近在我宿舍住。”沈乐安道。
“怎么不回去?”
“……我再看看。”
沈乐安没想到他问的那么直白,差点没接住话,含糊了一句。
“还在因为那天的事情生气?”
“啊?”
秦砚看了他一眼,心平气和地说:“你不想做的事情我不会勉强你,不公开我也同意。”
沈乐安没有想和他掰扯这些,移开话题道:“今天的开幕仪式你没去?”
秦砚:“没有。”
沈乐安:“这次来的那个联邦一军的队员你认识吗?”
“你上次也见过。”秦砚看了他一眼。
“谁?”
“周鸣。”秦砚道,“你上次去医院看李怀玉的时候是他在外面看守。”
沈乐安记下这个名字,又与他解释道:“回来的时候碰见唐邵,他有点好奇,我帮他问问。”
秦砚闻言,默不作声地盯着他。
沈乐安装作并没有发现他的目光,随口道:“你之前的队友过来应该要和他叙叙旧吧,今天人多,餐厅估计都得订满,你早点和他过去占位置会好一点。”
小少爷脸上挂着笑,分明笑不见底,虚伪的表皮精致又好看,却让人倍感疏离,话里话外分明在赶人。
秦砚泥人也有三分火气,不喜他这样拐弯抹角避而不谈的态度,手臂轻抬,忍不住掐了掐他吐着绵里藏针话术的唇瓣。
“长了嘴,不能好好说话?”
绵软的唇被Alpha恶劣的掐成不规则的角度,偏Alpha居高临下又话里带了几分命令,那粗糙的指腹放缓了气力,顽劣之后,略有几分狎昵的姿态,在上面捏了捏。
有点滑滑的,又格外的软,棉花一样。
秦砚垂了垂眼皮,有片刻失神。
沈乐安猛地拍开他的手,语速很快,仿佛散出几分火气,“我爱怎么说怎么说关你屁事!”
“我和谁说话吃饭不用你的同意,你爱和谁吃饭和谁吃饭,我也不会管你,赶紧滚蛋!”
Alpha迎面劈头盖脸的一顿数落,还未回神,就被人推到了门外,“砰”地一声,小少爷无情地关了门。
门外没有什么动静,沈乐安看了两眼,坐回椅子上,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耳垂,低低咒骂了一声。
妈的,秦砚那个死变态,竟然敢调戏他。
一门之隔的Alpha缓过神,盯着紧闭的门板,以及周遭隐约投过来的视线,脸色黑沉如墨,不明沈乐安莫名的行为,心头也止不住怒气。
进军队这么多年,秦砚早已练就了一番平稳的情绪,今天险些破功,就因为沈乐安这位一点都和成熟谈不上边的小男朋友。
这记仇的小东西。
秦砚心里骂了两声。
——
事实证明人还是不能太过于冲动,至少有什么事情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起争执。
沈乐安第二天得知这事情校医院里面的人都知道了之后,简直悔得肠子都青了。
别人不认识昨天中午被赶出来的人是谁,但陈悦刚巧知道,将加急文件转交给沈乐安的时候,她还是难得的说了一句与公事无关的叮嘱:“这里隔音效果没那么好,来往人多,下次有什么事情还是去别的地方会好一点。”
沈乐安接过文件,谢到嘴边被她噎住,轻咳一声,问:“是我疏忽,他们都听到什么了?”
陈悦道:“中午那会没什么人在,但你关门声音动静太大,有人出来就看到了被你关在门外的秦教官,他们不认识,偷偷拍了一张照片,我让他们删了,秦教官我见过他的样子,能够认出来。”
沈乐安面不改色地说:“我们聊公事谈崩了而已。”
陈悦识趣地没有提她之前早就见过秦砚进他办公室送东西的事情,下属的私事还是不要过多八卦会比较好。
不过陈悦还是重复提醒了一句:“下次注意。”
沈乐安点点头,说了一声知道。
陈悦走前又道了一句:“那边比赛昨天下午已经开始了,你想的话可以去看看,来比赛的学生名单有公布在屏幕上,想要的话可以去校官网下载。”
这是上次沈乐安与她提过的,也是因为唐邵无意转达的一句话。
沈乐安应下,与她道了声谢。
唐邵刚好也给他发了消息,外校论坛上说过的药剂的事情,他帮忙集了一些名单,其中几个就是今天会上场。
沈乐安拿了一袋小面包,这才不紧不慢地过去比赛场地。
操场上和昨天开幕仪式时的布置完全不同,完全改造成了一个合格的比赛场地,但围观的人只多不少,尤其聚集在体质对抗那处的人格外的多。
Alpha的体质比赛与其他的设置全然不同,射击也许会借助外来的工具表现自己的能力,但这一项比赛却格外的原始,也格外的充满了野性的味道。
在沈乐安看来,这个比赛看起来就像是一场赤身肉搏,全凭蛮力,像是个彻头彻尾的武夫。
不过旁边兴致勃勃给他解说的唐邵并不是这么想的,他说的许多名词都格外的专业,沈乐安顺便学习了一番,倒是对Alpha的体质多了一番新的理解。
当然,作为一个外行人,他的理解就浅薄的多,沈乐安粗暴的将这个体质和他认知里面修仙流的体修划上等号,至少在他看来,这个世界的体质有着体修相似的设定。
至于他这个Omega,确确实实是个修炼废柴。
不过Alpha强悍的体质也伴随着一些负面的影响,比如信息素因为同样过于强大,反而容易自噬,信息素暴动七成都在Alpha身上应验,和这也许有脱不开的关系。
台上的两个Alpha学生很快分出胜负,看热闹的人也不少,不过似乎很少看到Omega,站在这里的沈乐安像是一个异类,不过他并没有发现这些奇怪的地方。
唐邵评价道:“他们的体质太差,没有什么观赏性,高等级的Alpha比赛更有看头。”
沈乐安来这只是来看看名单上的人的身体情况,倒是对比赛没有什么兴趣,目前为止他唯一感兴趣的□□也就秦砚一个,不过他这么一提,沈乐安还是附和地点点头。
这里的气息太杂,Alpha在比赛过程中或多或少会有信息素泄露,哪怕有机器驱散,也有不少残留,也难怪来看这个比赛的没有什么Omega。
沈乐安将小馒头丢回袋子里,没什么胃口。
“乐安哥。”
沈乐安侧头。
唐邵目光落在他手里的面包袋子,“马上到我上场了,我还有点紧张,能不能吃一个你的面包补充精力?”
沈乐安大方地给了他两个,又说:“加油。”
唐邵心满意足地一口一口吃掉了小馒头,又扬起唇,冲他咧嘴笑了笑,“我不会输的。”
这话沈乐安没应,只重复了一句:“尽力就行。”
唐邵的人影消失在人群之中,沈乐安目光挪回台上,手无意识地又要取出袋子里面的小馒头,下一秒,便扑了个空。
他愣了一下,蹙眉转回视线。
昨天与他刚刚起冲突的Alpha站在他的身侧,手上拿着不属于他的小馒头,还是以恶劣的抢夺方式得来的。
沈乐安抿了抿唇,“你干什么?”
秦砚道:“你不该将你自己的东西给他。”
沈乐安直直看着他。
“战神出征前向自己心仪的伴侣取了一样私人物品,后来这样东西化成了治愈他战场上伤口的愈力,由此成为一段佳话,”秦砚语气平静道,“这是军校生公认的求偶方式。”
沈乐安没听说过这什么鬼传说,但不妨碍他觉得秦砚有病:“……这只是个馒头。”
秦砚看向比赛场,唐邵已经上场,“体质比赛追求速度和致命点的攻击,他的招式太过于花里胡哨,和孔雀开屏没有区别。”
沈乐安看不懂分别,但听得出他话里面的意思,心思也没在比赛场上,回头看向他,不耐烦道:“有话能不能直说?”
秦砚目光落在少年下撇表达不满的嘴角,轻嗤出声,“我以为你会喜欢这样的说话方式。”
他阴阳怪气的精髓学的极佳,沈乐安黑着脸,“你他妈再说一句试试?”
秦砚不言,脸上还是平静如初,只不过那袋子面包已经被他捏的瘪瘪的,仿佛成了一张薄薄的纸张。
他自认自己已经耐心十足,甚至昨天还是他主动去找他开的口,显然已算他低了头,但偏偏这不讲理的小少爷还要顺杆子往上爬,完全将他的脸面踩在地上,不管不顾,简直不可理喻。
今天见到沈乐安与唐邵一起,显然对于秦砚而言,是一种挑衅。
那袋子面包被秦砚随手丢进了垃圾桶里。
沈乐安磨了磨牙,不喜欢他这种霸道处理自己私人物品的方式,哪怕只是一个面包。
他不免怒火中烧,说话多了一点咬牙切齿,“你想和我打架?”
秦砚抬起眼皮,叙述事实:“不要做不自量力的事情。”
他妈的,他确实打不过秦砚。
沈乐安气笑了,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他这番姿态在Alpha眼中,完全没有一点威胁之意,双眸亮如星子,氤氲着淡淡的一层水雾,多了一份柔和,怒意夹杂其中,反而似有亲近。
秦砚心头微动,语气放缓了几分,“你不能每次吵架都翻旧账,这样并不合理。”
沈乐安掀了掀唇,微笑道:“就你最讲道理呗。”
秦砚盯着他,指腹轻轻摩挲了下,克制住了想要捏他皮笑肉不笑的那张假皮。
小少爷确实有本事。
三言两语就让人想堵住他那张嘴。
“教官——”
唐邵的声音适时插入,中断了两人低声一来一往的争执。
沈乐安转头看向他,刚刚没有注意看他比赛,不过见他脸上喜色不减,道了一声恭喜。
唐邵过来,喊了秦砚一声,没见他离开,又挪到了沈乐安的另外一侧站着,低声与他道:“下一场是名单上的人。”
沈乐安嗯了一声。
秦砚面不改色地站在沈乐安旁边,听到他们的交流,也看了一眼台上新出场的学生,是外校的。
对方展现出来的实力和之前见到的外校的学生不同,放在本校内也是可以看得过去的,沈乐安扫了一眼台上的人,转头问了秦砚一句:“黑色衣服那个,算得上有天赋那种吗?”
秦砚语气平静:“基础不稳,一般。”
沈乐安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台上的学生。
唐邵见他们旁若无人的聊天,实在难以插入话题,只觉得气氛尤其诡异,特别是站在他们身侧,又仿佛被两人隔开了一般。
他目光一转,又发现沈乐安手上的那袋小面包也不见了踪影,视线停留片刻,便发现另外一道视线看了过来。
往日严厉冷然的教官此刻表情淡淡地看着他,仿佛穿透表皮,发现了他对于身旁Omega的想法,鹰一样的视线刺透人心,让人有一瞬间的心虚,尤其是在这样年长者的面前。
到底还是平日里管教他的教官,唐邵心中对他还是有敬意与惧意,下意识绷紧了脊背,神经都陡然肃穆了几分,讪讪然偏开了头。
专注于台上的Omega一无所知,秦砚扫了少年一眼,哂笑一声。
沈乐安看着台上的学生,眉头逐渐拧紧。
Alpha的体质比赛尤为的激烈,这一局强强比赛,效果意外的好,比之前的比赛都来的刺激,拳肉交错的撞击声彰显着力量的冲突与赤裸裸的兽性,不少人为此喝彩。
沉溺在对抗中的观众只看到了比赛的热烈,而在比拼中厮杀的选手也因为高涨的人群而斗志昂扬,仿佛不知道疼痛,忘我地沉迷于高昂的情绪之中。
逸散的信息素飘荡在空气之中,却没有引起旁人的关注。
如果不是沈乐安刚巧看见过信息素暴动的模样,又刚巧做了太多实验,且上面的人巧而又巧的在他怀疑的名单之上,沈乐安不会如此快的反应过来情况的不对劲。
这里围了太多的人,沈乐安下意识抓住身旁Alpha强而有力的臂膀,“秦砚,马上让人停止比赛,疏散人群,那两个学生不对劲,有发生信息素暴动的危险。”
少年手心泛着几分凉意,显然心神不稳,但几乎是信任与依靠般的动作让Alpha在一瞬间消弭了方才的恼怒。
秦砚语气镇定,看不出慌乱,很轻地握了一下他发凉的手,很快松开,又道:“我会解决,你先出去。”
这里人太多,和上次在食堂不同,容易出现踩踏事件。
秦砚打了一通电话,比赛场上就有人介入了。
忽然终止的比赛让观众格外意外,一时间台下不少人在争议,裁判通过麦克风疏散人群,唯一不受控的是方才激烈比赛的两个学生。
台下不知是谁忽然发生一声尖锐的惊叫,随后视线便顺着那声往回看。
沈乐安闻声望去,心头陡然一跳。
台上比赛的其中一名学生忽然倒了下来,浑身剧烈的抽搐,像是生了癫痫一样的让人惊恐,他的鼻子往外不停地流血,浑身赤红,面部表情尤为狰狞,信息素仿佛膨胀到极致被人戳破的气球,飞快的弥漫到人群之中。
站在他身侧的另外一个学生首当其冲,直接晕了过去。
方才秩序得当的场面开始失控,还有纷至沓来的吵闹声。
秦砚也不见了踪影。
第57章 第 58 章
在这样重要的节日同时聚集了密集人群的地方发生信息素暴动, 无疑会引发一场不小的恐慌。
先不提发生信息素暴动的学生本人,一个不小心很能可能还会因为疏散不及时而发生踩踏事件,造成更多的人员伤亡, 对学校的声誉也会造成巨大的负面影响。
比赛场那边的消息一报备过来, 校内的急救队伍迅速集合出发,疏散人群的任务也自然交给了教官,好在原先告知消息的秦砚就在现场,有过经验, 这事进行的也快,毕竟原先校方也做了紧急预案, 现场没有学生出现严重的事故,除了有部分受伤的。
唯一让人有点头疼的是今天过来的媒体记者,这种重大新闻出现在跟前,哪会有人轻易错过, 这群人不怕死一样的往里挤, 铺天盖地的架势简直让校方的人员气的心肝疼。
不过胳膊拧不过大腿, 军方还是十分强硬的把人请走了。
沈乐安问了才知道,这些媒体记者是沈氏集团赞助作为交易换进来的, 现如今闹了这通事情, 陈悦对沈氏的好印象全无, 甚至有点反感。
沈烨不至于做这种没脑子的事情,沈乐安想起来上次沈华章的嘚瑟,心中有了答案。
对方等了那么久, 看来已经有点等不及要出手了。
不过就沈乐安来看, 选在这样的场合, 确实足够让沈氏狠狠摔上一跤,且一旦学生死亡, 那这件事就要上升到另外一个高度了,信息素暴动本来就是这几年军方高度重视的,这种堂而皇之的举动,何尝不是一种对于军方的挑衅?
只是他还想知道,对方后手又是什么,沈华章一个人,应该不至于拉上沈家全部的根骨,毕竟对于他们家来说,沈华章不过是旁支一脉而已。
沈乐安想起来之前沈烨压下去的那条热搜,很轻地拧了下眉。
周围人群熙攘,暴动的信息素还是不免有残余在空气中,沈乐安回过神,远远看到急救的车驶离,又抬手拨了一通电话。
陈悦神情凝重,与身边的一人道:“现在他们今天所有用过的东西都需要全部封存起来,检测的药剂已经研制出来了。”
“那个学生的情况怎么和之前的林一鸣不大一样?”
陈悦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沈乐安,他一直在做这个方向的研究,陈悦心知肚明。
沈乐安道:“林一鸣是属于戒断之后的应激反应,今天的这个人算是另外一种,他是药物摄入过量,又因为身体高强度的动作,导致信息素爆发出来了。”
陈悦点头,将事情安排下去,便让他们离开,唯独留下了沈乐安。
毕竟还在外面,陈悦不好公开说什么,只是表情有点复杂,低声问:“乐安,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该知道什么?”沈乐安反问。
陈悦抿了抿唇,急救能够来这么快是因为沈乐安提的建议,而且他当时还问过比赛的事情,她偶然见过他勾画的名单,其中就有今天出意外的这两个学生,她很难不起疑心。
沈乐安笑笑,“只是有备无患而已。”
他只是有所猜测罢了,毕竟沈氏和校方有了交集,又好巧不巧背后的人一直对军方有异动,这是个好机会,如果是他,他也不会错过。
他确实可以因此做到完全断绝这种可能,毕竟手头的解决的药剂已经研制出来,但将计就计才有机会引蛇出洞,他不会放过那个潜伏了这么多年的毒蛇。
沈乐安承认自己有私心,他没秦砚那么高大上的理想,只是个普通的市井小民罢了。
陈悦看着少年脸上浅浅的笑容,辨别不出他的话里的真假,但到底这件事也没法怪到他身上,静了半晌,她才问道:“那个学生还有没有救?”
沈乐安话里带了两分笃定,“不会有事的,您放心吧。”
陈悦没有再说什么,提着药箱,转头离开。
校医院内今天人满为患,消息也如风一样从学生中传开,各个群聊内都是在讨论今天在联邦军校比赛上发生的信息素暴动,这一次和上次仅有联邦军校学生在场的食堂不同,这一回是实打实的开放了外校人员进校的,何况还有新闻媒体人在场。
消息如似瘟疫一样疯涨,哪怕校方竭力控制舆论,但还是抵挡不住接二连三顶上去的热搜榜单,以及回去后开始天花乱坠描写的媒体报道。
校方因为这件事简直被顶上了风口浪尖,当初被邀请进来的媒体人和沈氏有关,这事原先又有陈悦的牵头,陈悦也因此挨了批评。
这些事情还算小事,唯一让人挂在心头的还是躺在医院里面,目前生死未定发生信息素暴动的那个学生。
医院来了一波又一波的媒体人,都被全部挡了回去,徐应尧对此压力也非常的大,但对于那个学生的信息,他是绝对的守口如瓶,只字不提。
这事他也不想掺和,但谁让自己有这么一个小师弟?
他看着那穿着白大褂进去的少年,看着另外一间病房内出来的李怀玉,见她对自己笑了笑,半晌,徐徐叹了口气。
沈乐安进病房看完人,出来后便与另外一位助手道:“三个小时后,再加5%的浓度注射。”
助手点点头,利落地离开,身上穿着的赫然是军部的衣装,是军方的人。
这一层已经完全给沈乐安当成了临床试验的用地,且有重军把控,徐应尧之所以能在这待着,还是因为临床实验的项目一出来,这位小师弟就联系了他,地址选择他工作的联邦医院,指定他当这个项目的第二负责人。
徐应尧原先还挺高兴的,但直到沈乐安临时把这个发生信息素暴动的学生加塞进实验,又因为保密性质,有些事情不能外传,压力就自然给到了他的身上。
沈乐安摘了口罩,冲他笑了笑,“徐师兄。”
徐应尧觉得他不怀好意,板着脸道:“你让林一鸣进来本来就是不按规矩办事,现在又忽然多了一个学生,这几天有多少人和我联系,那个学生的事情有多少人在关注,你知不知道多麻烦?”
沈乐安深有领会的点点头,“我相信师兄能够解决。”
徐应尧被他一噎,那口气不上不下。
沈乐安笑眯眯地看着他,当初选人的时候他还是认真考虑斟酌了一番的,项目申报后上面有人联系他,军部的科研组也希望可以加人进来,但他没有一点考虑的拒绝了,徐应尧和秦砚认识,和秦家关系也不浅,他猜到对方一定在军方有背景,又刚好在联邦医院,简直天时地利人和,而且他和徐应尧还有一层师兄弟关系,不利用一番,都没有道理。
徐应尧看了他一眼,道:“临床实验已经做了几期,效果已经稳定许多了吧?”
“没有,”沈乐安一口否定,“还有不足需要改进呢。”
他不会让自己处于被动,只有自己还有利用价值,对联邦有巨大的用处,才有能机会利用他们的特权给自己办事。
这是一种合理的利益交换,当初秦砚与他背后的人愿意帮他那么多,也是看在有利于研发这个药剂的份上。
看来反叛军搞出来的这个进化药剂对联邦军方威胁很大啊,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沈乐安是主要负责人,也是药剂研发的核心,他在这个上面说一不二,一点没有徐应尧当初印象里面知心知意的小师弟模样。
徐应尧识趣地没有说话,只是提了一句:“秦砚今天来做检查。”
沈乐安头也没抬,没接这话。
上次秦砚过来的时候他就觉得秦砚不像是会闲着没事看风景的人,没想到自己回去的时候会撞见他们两个一起回去。
加上秦砚一直有临时标记这事,徐应尧断定这两人明显有一腿,只不过他想起来前不久林风凛朋友圈里面发的东西,又暗暗啧了一声,没想到秦砚不动则已,一动就乱七八糟的桃花债一堆。
看在老朋友的面子上,徐应尧把林风凛那朋友圈的截图发给了秦砚。
沈乐安在医院里面碰到了还没有离开的秦砚。
徐应尧的办公室不在这边,他在这里,显然是刻意饶了路过来的。
他们前不久才吵了架,理论上说还没有和好,而且发生事情之后这两天也没见面,不过就算没有吵架,沈乐安也不觉得秦砚会主动来接他。
“徐师兄还没下来,你想找他可以电话联系他。”沈乐安放缓了脚步,走到他身侧,没有装作视而不见。
秦砚瞥了他一眼,“我来找你。”
“找我?”沈乐安有一点意外,“有什么事情?”
“顺便接你回去。”秦砚道。
沈乐安盯着他看了两秒,应了一声,颔首道:“行吧。”
好吧,小少爷还是忍不住抬了抬唇角,下班的时候有人接他是一件让他心情十分愉快的事情。
骄矜的小少爷仿佛顺了毛的猫,眉眼飘荡着愉悦,秦砚扫了他一眼,心中一嗤,小孩子一样,幼稚。
他大概不清楚自己胡乱牵扯到了什么事情里面,不守规矩的行为又给联邦带来了多大的舆论压力,偏偏这事情背后还牵扯到了沈家。
那板药片他早就拿到了,背后的图案他定然早就看出,只是避而不谈,选择了隐瞒,如今信息素暴动的事情他解决的如此快速,一定也有所猜测,但作为沈乐安的伴侣,他一无所知。
沈乐安果然不是很信任他。
不过伴侣间也很难做到彼此坦诚无间,保持适当的距离和分寸也是当初秦砚对于另一半的认知,毕竟他自己也不希望对方干涉自己的工作。
秦砚说服自己,压下那点微妙的不适,侧头看了看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人。
Omega阖着眼,呼吸均匀,脑袋歪倒在椅背上,眉眼间还有连日来的疲倦,显然没有睡好,也不知是不是车上的味道好闻了一些,他闻着味道在没有怎么晃荡的车上睡了过去。
睡梦中的人毫无防备,完完全全的放松状态,仿佛置身在一个绝对安心的环境,有种隐性的信赖与依赖感。
秦砚没有叫醒他,车子缓缓停在停车位置,目光移向车外。
树上的鸟巢内飞回了两只鸟,蓝色纹路那只衔着不知哪来的叶子,兢兢业业装饰着窝,另外一只缩在窝里面,嘬了嘬自己的伴侣,好不依偎。
有情有义,恩爱非常,十分登对。
秦砚扯了扯唇,随手一拨。
车前的远光灯一打,忽然的亮光如似一道从天而降的惊雷,吓到了温馨搭窝的两只鸟儿,温情的画面不见,取而代之的惊魂动魄的挥着翅膀双双逃离。
沈乐安半睡半醒间就看到了高冷严肃的秦教官干的缺德事,抽了抽嘴角,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醒了就下车。”秦砚道。
听起来又像是他们吵架时秦砚欠揍的语气。
沈乐安方才的好心情全无,送了他一个白眼。
——
沈乐安晚饭没有回去秦砚家,而是去了食堂。
是往常饭点的时间,但食堂内的人流量并不多,反而有点冷清,校内似乎也没有什么人。
打饭的时候阿姨和他说了一声新年快乐,沈乐安才回过神,发现今天是元旦,学校应该放了假,难怪这里没有什么人。
秦砚还是坐在之前常来的那个区域,亘古不变的恪守着某种习惯性的选择。
沈乐安觉得自己也沾染了一点他身上的老旧感,还多打了一碗汤,也没买饮料,打的白开水,养生修性。
新的一年还是不要从吵架开始吧。
沈乐安想着,与他说道:“秦砚,新年快乐。”
秦砚看着他漆黑乌亮的眸子,嗯了一声,也道:“新年快乐。”
“你今晚怎么没有回家里吃饭聚聚?”沈乐安问。
秦砚言简意赅:“家里没人。”
“啊?”
“我爸妈都出差在外地,爷爷会去朋友家下棋,奶奶也会跟着。”
还真的是忙碌的一家人啊。
沈乐安心头莫名,便道:“那你不是之前跨年都是一个人过?”
“军队内也会有节日团建。”秦砚道,“普通的节日只是一个被人定义的日子而已,我不会花费时间在上面。”
Alpha声音有点冷淡,无波无澜,眼波淡淡,仿佛平静的湖面,鼻梁高挺,唇瓣单薄,硬板的线条生出几分冷硬,一如他毫无情绪的话语。
“对我来说不一样,”沈乐安嘟囔了一句,“你能不能别老是扫兴?”
秦砚听得清楚,没有说话。
沈乐安垂了垂眼皮,用筷子仔细将不喜欢的菜品分开,说道:“新年第一天不兴吵架,你说话注意一点。”
“我没有想和你吵架。”秦砚道。
沈乐安敷衍地应了他一声,抬抬手,把自己碗里不喜欢的菜夹给他。
秦砚的碗里自然地多了一份青椒,躺在他的饭上面,淡淡的一层油渍也跟着泼在上面,多了一层鲜亮。
他们之前吃饭也只是各吃各的,没有这样的行为。
秦砚默了半晌,视线落在了少年的身上,眼里的疑惑很明显。
“我只爱吃青椒炒肉里面的肉,”沈乐安解释了一句,又道,“你不是喜欢吃青椒?刚好不要浪费。”
秦砚没动筷子,蹙了蹙眉,“我没有说过这话。”
“但你之前吃饭都会多夹两口。”沈乐安补充完整他的话语。
秦砚顿时安静了下来,神色莫名,似乎在回忆自己过往的行为。
沈乐安觉得他此时此刻十分的严肃,就因为一盘青椒,他有点无语道:“秦教官,爱吃青椒不是什么很可怕的事情吧?”
秦砚没接这话,也没有多碰进到他盘里面的青椒,只是轻轻拨开,尝了一两口,便适可而止。
沈乐安观察着他的动作,觉得有点奇怪,问道:“你不喜欢?”
这里只是学校的食堂,不是什么危险的场地,秦砚没有否认:“有点轻微的偏好。”
“那为什么这样?”
“过多的表露自己的喜好会影响任务的进行。”
沈乐安愣了一下,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认真地看了他一眼,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他回想起来当初在病例报告上写的简单的一行话,冰冷冷的文字记录了秦砚病情的来源——
在反叛军卧底任务中,被连续注射“基因进化药剂”三针,浓度未知,临时标记行为,发生过六次信息素暴动,身体素质佳,目前无过度反应特征。
沈乐安之前没有见过参加这种卧底任务的人,哪怕他的外祖父也干过这种事情,不过他最后没有能够成功回来,只有惨淡无籍,连墓碑都不能公开的收场。
他若无其事地转开视线,低声问了一句:“我听说联邦一军参与的任务都是九死一生,非常危险的,是不是?”
“有难度,但没有这么夸张,有些东西容易被人夸大谣传。”秦砚解释道。
沈乐安:“但能在里面活下来的一定很厉害,尤其是成为联邦一军队长这样的角色。”
他似是而非的直白,因为那双漆黑柔亮的眼睛与内里不加掩饰的笑意而杀伤力十足。
唇红齿白的少年坦荡荡的表达着自己的崇拜与喜欢,哪怕是克制而内敛的Alpha也足以感知到他灼热的视线。
秦砚筷子挪了挪,又夹了一块青椒,往嘴里送,他吃东西的时候唇瓣紧闭,咀嚼的动作很慢。
而后又抽了一张纸巾出来,手臂一抬,放在沈乐安的手边,“嘴角有油。”
沈乐安哦了一声,取走拿张纸,往嘴角抹了抹,目光还落在他的脸上,“还有吗?”
秦砚抬了抬眼皮,“右脸颊有米粒。”
沈乐安拿着蹭了蹭,又低头看了眼,没弄下来什么东西。
秦砚抬手,微热的指腹揩去他脸上的米粒,意味不明地嗤声说了一句,“三岁小孩吗,吃到脸上,还左右不分?”
Alpha指腹略微粗糙一些,偏硬,但温度确实如脸颊凉凉的感知不同,透着阳刚的烫意,动作间带了一点强势,举止有点出乎意料的亲昵。
沈乐安方才的坦然不再,多了一点无名的闪躲,眨了好几下眼皮,难得没有反驳他的嘲弄。
秦砚轻轻碾了碾指腹,视线也移开了一些,没有错过Omega藏在发侧变了一层薄红的耳珠。
像是小巧的珍珠,颜色与表皮如漂亮精致的玉石,荡漾的暧昧的红晕。
秦砚到底还是将沈乐安夹过来的青椒全部吃完了,一点也没有浪费。
沈乐安没有回自己的宿舍,又去了秦砚家里。
食堂里面积攒的好心情在回秦砚家洗完澡后看到热搜的消息以及连续拨打进来的电话时消散的干净。
热搜上满满当当都是新年新气象的各种祝语,以及元旦晚会的直播,充满了喜庆和欢愉,充满割裂感的实事讨论却以一己之力从底部飞升上来。
#联邦军校比赛学生已认定死亡?爆料鉴定结果消息!#
#联邦官方鉴定结果已出,沈氏集团捐赠非法物资酿成祸端#
#沈氏集团与信息素暴动#
#沈华章非法药剂研发#
#非法药剂危害社会,沈氏集团董事长涉嫌刑事案件,联邦已将人拘留#
#沈家?反叛军最大分子?#
#光明俱乐部被整顿,涉嫌非法药剂,注册人为沈烨之妻#
……
乌压压的报道以惊人的速度将热闹的新年帖子全部挤了下去,铺天盖地的信息如同一层厚重的大网,从天而降,让沈氏甚至整个沈家被拖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
像是新年第一声烟花炮响,炸开了安静的夜空,也让联邦全部聚焦于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一向不怎么用微信的爷爷还专门在家庭群给他发了消息,让他不用管网上的事情,他这边会处理好。
朋友接连给他转了消息,问是什么情况,需不需要帮忙。
余淮阳也给他打了电话。
陈悦也给他发了消息,告知她暂时会被停职一段时间,会有人临时带班,还给他转了另外一个联系人的微信。
徐应尧发了一段语音,让他不用担心那个学生,网上的消息属于谣言,不属实,又问了一句他后面的打算。
沈乐安谁也没有回,直接断了网,没有处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手机也开了免打扰,没接电话。
倒是没想到对方还专门挑了一个这么膈应的时间,显而易见,并不想看他们喜庆庆的过年。
他最近查了和沈家有过关联的人,也没查出来他们家有什么嫉恶如仇的存在,毕竟这些年沈家还是非常低调的,而且他爷爷也不是什么会得罪人的性格,唯一可能的也就他爸生意上的仇敌。
沈乐安还记得沈烨当时和他说过的,他妈妈并不希望沈烨去公司,排除病情的影响,有没有可能就是和公司的什么人有关呢?
但如果真的按时间来看,这个人岂不是一直和公司有联系,又对他们家关注紧密?等等,如果妈妈没有犯病,又这种态度……他妈妈是不是也认识这个人?
沈乐安烦躁地吃了颗糖,又见手机屏幕还在亮着,小图标显示有来电的信息,索性随手一按,眼不见为净,将手机关机了。
他换了睡衣,又下楼从冰箱内取了杯酸奶,没有手机,也不想上网,乐子便少了许多。
在客厅内走了走,见秦砚下来,才道:“上次拿回来的游戏碟片呢?”
从秦砚家里弄回来的东西,沈乐安怕弄坏,所以也放在了他这里,反正自己也会常来。
沈乐安手上没有拿着手机,也没有和往常一样在客厅里面打游戏,但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语气和方才没有差别。
两人默契地没有说热搜上的事情。
秦砚从柜子里面找出来游戏碟,手柄也在里面,一并给他。
沈乐安取了其中一个手柄给他,“双人游戏,我一个人不好玩。”
太久没有碰这些东西了,感触有些陌生,秦砚见他也不算娴熟,帮他操作好碟片和上面的指引。
沈乐安搜罗了一圈,从座椅拿取了两个坐垫,给了秦砚一个,又翻了一些零食出来,摆在旁边,当然,垃圾桶也近在咫尺,因为秦砚在,不能乱丢垃圾。
沈乐安拍了拍旁边的坐垫,“坐吧,秦教官。”
秦砚迟疑了数秒,还是坐了下来,以一个不是很规矩,略有点闲散的姿势。
沈乐安看出他的拘谨,觉得有些好笑,“你之前和谢景开他们玩这个不会还是端坐如钟一样看乐子吧?”
早之前他确实没有如此,只是在军队多年,耳濡目染,又在反叛军那当了许久的卧底,不愿和那群人同流合污,所以也格外克制,没有了那份纨绔的德行。
秦砚没有回忆过往的爱好,只是道:“会不会操作?”
沈乐安尝试了几下,屏幕上的小人也跟着动了动,只是操作不稳,人物猛地磕到了墙上,摔了回来。
他轻咳了一声,道:“好像不是很会。”
秦砚做了几下示范,又比了一下前方右侧的按钮,“这个是攻击键。”
沈乐安如火炮制,将秦砚控制的小人打了一拳,两个小人本来就靠的近,对方瞬间掉了血条。
秦砚买的屏幕很大,影像也格外的清晰,游戏虽然是很早之前的款,但是画质也很精良,那个小人受了攻击,脸上也变得红肿青紫,看着有几分可怜。
小人是早之前秦砚玩的时候捏的,和他还有几分相似。
秦砚侧眸,看了少年一眼。
沈乐安看着画面上的惨状,对着正主弯了弯唇,一脸纯然无害,然后手上又操作给了秦砚小人一击,小人一瞬间又掉了一大截血条。
少年颇有点小人得志的得意洋洋,却又不会让人恨得牙痒痒,反而有几分灵动的可爱。
秦砚拨了拨指尖,屏幕上的两个小人就开始打了起来。
沈乐安作为初学者,连跪几局,完全没有了刚开始的得意,不是很高兴地去搜了一圈攻略。
卷土重来,非吴下阿蒙,终于把秦砚压着打了三赢了三局,沈乐安这才心甘情愿地放下手柄。
时钟也转眼过了零点,新的一天来临,外面的天已经黑沉沉一片,月色也暗淡了下去。
沈乐安才发现已经过了这么久。
约定不吵架的一天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沈乐安看着黑下来的电视屏幕,无名有些淡淡的怅然,他看着秦砚将游戏碟片取出收好,也将手柄给他,柜子一关,仿佛上了一道封印。
“你今天过来接我是想和我说什么?”沈乐安问道。
秦砚不会无缘无故的来接他,沈乐安这一点还是非常清楚的。
秦砚看了他一眼,能够分辨的出他下楼时低迷的心情,便道:“有点晚了,明天说吧。”
“十二点过了,”沈乐安指了指时钟,“现在是第二天。”
秦砚头一次有点迟疑,或许是刚刚看到他心情不好鬼使神差故意输给他的影响还没有完全解除。
沈乐安拆了颗糖,问:“和沈家闹出来的事情有关?”
秦砚看向他,“你看了那些报道?”
沈乐安点头,“下来前刚看到,所以你想和我聊什么?”
“这次比赛上发生的信息素暴动你是不是提前知道?”秦砚道。
“有所猜测而已,我不能确定。”
“你当初应该上报这件事情。”
“这只是一个猜测,没有证据。”
“你可以和我说,”秦砚道,“我还是你的男朋友。”
沈乐安顿了一下,扬了扬眉,“秦砚,你在教我公私不分?”
他不是这个意思。
秦砚默了默,深深看了他一眼,道:“是你在公私不分。”
不论是比赛上的事情,还是药剂的研究,以及之前种种的隐私材料,都是不容磨灭的证据。
沈乐安没有否认,笑了笑道:“没办法,你纵容的。”
秦砚安静了几秒,并没有推卸自己的责任,毕竟虽然元首让他帮忙沈乐安的事情,但没有到这种地步,他确实很多事情都过了线。
沈乐安脸上没了笑意,只是表情平淡地看向他。
秦砚垂了垂眼皮,“你手头还有药剂的研究,沈家的事情和药剂有关,你这时候不干涉是最好的选择。”
“干涉了又怎么样?”沈乐安抬起眼皮看向他。
秦砚语气很沉,表情也很严肃,义正严词地道:“我不会再给你提供任何的帮助,如果机密内容流露,我会向联邦申请对你的管制。”
饶是猜到他的做法,沈乐安还是不免因为这话略微有点失神。
不过他脸上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的情绪,只是轻轻笑了一下,说了一声,“放心吧,不会牵连到你的,秦教官。”
带着细细麻麻的针一样的话语微不可见地扎入心口,让人不适,尤其是少年疏离的口吻与动作。
秦砚作为联邦军队的一员,沈乐安作为他的伴侣,确实不能干涉其中,但秦家却可以从旁进行关系疏通,这些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秦砚没有将这些话告诉沈乐安,他一贯会得寸进尺,做事又没有分寸,很容易被人拿捏把柄,他作为他的伴侣,有些事情是必然要告知他的。
秦砚抿了抿唇,压下了想要摸摸他头的心思,转移了话题,“这些零食还吃不吃?”
“不吃了。”沈乐安说着,随手将刚刚拆开没有吃完的薯片丢进了桶里。
其中有一袋还是专门拆了给秦砚的,秦砚还没有来得及吃完。
秦砚看着桶里散开的金黄脆片,抬了抬眼皮,只看到了Omega漠不关心的表情和动作,以及他们之间拉开的距离。
仿佛千里之外的遥远。
第58章 第 59+60 章
年后的几天, 沈家的事情接连爆发出来,引发了热议,沈氏集团及时做了公关, 但奈何牵扯的事情过大, 完全压不住这爆发的热度和非议。
沈家也没有了新年的半点喜意,家里非常的死寂沉沉。
沈芸也来了沈家老宅,因为这件事情一开始是从沈华章开始的。
沈华章在新年的前两天就被人举报调查了,不过牵涉的只是他开设的公司, 联邦监管局并没有对他进行任何的拘留,只是查了一下他的公司账户流水和一些业务内容, 没查出什么,那边也只是轻拿轻放。
但谁想到监管局的人如此的紧跟不放,还私下另外进行了一番检查,将公司底下的制药厂全部进行了排查, 然后就查出来了公司底下隐瞒了另外一批货物, 沈华章就被关了进去。
沈家还是有一定人脉的, 但沈芸没有走通关系,跨年夜她刚来过一次, 沈老爷子答应会帮忙找人问问情况, 结果元旦当天, 这事就被人捅了出去,关键这个项目沈华章当初找沈烨借过钱,对外说是沈烨的投资, 虽然事情被压下去了, 但现在还是被人暴了出来, 而且牵涉的范围扩大了数倍,已经到了难以抵挡的地步。
公司那边出了这种事情, 杨元然自然没有办法陪沈芸过来,这次是沈芸自己来的,几天的折磨已经让她精神状态堪忧,眼底的青黑也愈发明显,仪容憔悴不堪。
沈老爷子问她沈华章公司的事情,她知道的不多,反反复复哽咽地重复着一点稀碎的内容。
沈老夫人见她一副天塌了的样子,和当初她丈夫出意外的时候一样,一点长进也无,气不打一处来。
沈老爷子叹了口气,又道:“阿芸,这事情牵扯不小,你如果还知道点什么,能告诉我们的得全部说出来,尤其是现在不仅仅是华章一个人的事情了,你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吗?”
沈芸擦了擦眼泪,低声道:“我知道的,只是华章之前没有和我说过多少工作上的事情,所以我了解的也不多。”
沈老爷子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
沈芸自觉失态,暂时离开去了一趟卫生间。
沈老夫人这才问自己的老伴:“这事原本不是华章公司的事情吗,怎么会牵扯到沈烨来了?”
沈老爷子道:“华章在沈氏工作,新开的分公司沈烨给了他一笔钱,算是借的,他宣传的时候拿了投资的名头,这事很难断开,关键还是因为这次捐赠给联邦军校的物品里面有非法的药剂,不怪人家怀疑咱们家。”
沈老夫人觉得这事都怪沈华章,想起来老头之前对这个侄外孙的态度,又说:“你之前还说沈华章比你孙子多厉害呢,看这事整的,害我儿子也牵连其中。”
沈老爷子虽然也觉得这事情华章确实可能有犯蠢的可能,但对于他的人品,他还是非常信任的,拧眉道:“这事不一定就是华章做的,只是怀疑,联邦会调查清楚,你别说这种风凉话。”
沈老夫人没心情和他吵,问道:“沈烨不在,公司谁在处理这事?”
沈老爷子说:“又不是少了他公司就转不了,元然在公司,能够搭把手。”
沈老夫人对杨元然这个沈烨多年的好兄弟,兼沈芸的现任丈夫,一直态度不好不坏,但也没有多喜欢。
姜叶怀孕那事她儿子一直没有追究,沈老夫人却见过姜叶和杨元然私下见面的,尤其是杨元然最早还是因为姜叶,才和沈烨认识。
偏偏这次的事情还牵扯到姜叶,沈老夫人心情也非常的复杂,“姜叶也走了这么多年了,怎么还能把她扯进来?”
沈老爷子也不清楚,但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他想起来早些年老姜一家突然遭遇意外的事情,心中微沉,转移了话题:“乐安呢?”
沈老夫人:“在那屋里呢。”
沈乐安回来后就一直在之前上锁的主卧内,谁也不让进来,重新翻查妈妈遗漏的物品,试图找到一点有用的东西,但还是一无所获。
想也知道,如果真的那么容易被找出来,这么多年,早就被翻出来了,哪里还轮得到他现在在这翻翻找找。
但他现在尤其的肯定,东西一定就在姜叶这里,这次的事情出的太巧,他前不久刚想把他妈妈的东西搬走,但是最后没有搬,大张旗鼓的动作很有可能被暗中监视的人发现了,认为他发现了什么,所以开始针对沈家,急不可耐的开始收网。
好在他们家的人身安全还是能够保障的,毕竟他现在还在担任的药剂研发的任务,涉及机密和重要研究,联邦对他和沈家人的人身安全有高度的监控。
至于被抓走的沈华章和沈烨,在联邦监狱待着也比外面要安全一点,毕竟当初姜家可是出了好几处意外的。
沈乐安连墙面都敲了敲,倒是没有发现什么空心的地方,略有点遗憾地出了房间,又重新锁了门。
看来之前看的电视剧还是对他的智商受到了一点影响。
客厅里还响着二老安抚沈芸的声音。
见沈乐安从姜叶之前住的房间下来,沈芸抿了抿唇,又垂下了眼皮。
上次听说沈乐安要将姜叶的东西搬走,沈芸还觉得松了口气,终于可以不用再这个屋子里听到还有这个一个人的存在,但谁知沈乐安又放弃了这个念头,最后这事无疾而终。
杨元然知道这事的表情沈芸想起来还是觉得膈应,姜叶走了这么多年,就因为一些遗物,杨元然竟然有点失态,难得有好脸色向她追问起这件事情。
就因为姜叶,他对沈乐安比华章要亲近的多,现在也一心帮着沈家,在沈氏集团忙,华章出事,他也没有多问一句,连她电话也不接了。
当真是讽刺非常。
沈乐安看见沈芸,喊了一声,“姑姑。”
沈芸点点头,没有说其他。
沈老爷子道:“阿芸,乐安要去看看华章,今天让你过来,是问你要不要一起过去?”
沈芸愣了一下,“我之前去的时候他们说不开放探监。”
沈老夫人觉得她没眼色,问那么详细做什么,还不相信她孙子的本事不成?
这事是宋书颖帮的忙,虽然和秦砚吵架闹掰了关系,但因为宋姨的关系,沈乐安没有拒绝宋书颖的好意。
沈乐安也没有解释,只提道:“时间有限,只能探望两个小时,约了具体的时间,下午三点到五点。”
沈芸也反应过来,立即起身,“那,那我们现在过去吧。”
爱子心切沈老夫人也能理解,叫了家里的司机,提前去了地方。
儿子第一次因为这种私事找宋书颖帮忙,宋书颖做事可谓十分用心,沈家一行人到的早,看守的人早就经过提点,也没有那么严苛,提前放他们进去了。
沈华章被关了几天,第一次见到外面的人。
哪怕是拘留,沈家提前走了关系,并没有将他关在和其他罪大恶极的人一块,但到底孤僻的被关押,又是黑不见底的地方,又被人反复提出来审问,他原先的意志在短短几天内消磨的一干二净,早没有了那个意气风发的模样。
沈芸见他第一面,眼泪就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沈华章一身狼狈,衣服都几天没换,对比他们过来的一行人,尤其是精致的沈乐安,心情十分的复杂。
他没有和沈乐安说话,而是忙不迭地与沈老爷子道:“爷爷,药剂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没有和反叛军勾结,也没有搞什么非法药剂研发,您要相信我……”
他语速又快又急,眼眶也因为连日来的折磨变得通红,这几天没有人过来看望他,他生怕自己被人冤枉,再也出不去这个鬼地方,心中惶惶不安,完全没有了分寸。
沈芸抽噎地安抚他,“华章,我们都相信你,你爷爷一定会把你弄出去的,你别急……”
沈老夫人压下不满,打断她的话道:“如果真的没做,那就把事情说清楚,调查的人才能快点走完流程,你和华章说的什么话!”
还有人在这看着做记录,这话说的好像他们沈家要压下事情走后门捞人似的。
沈老爷子在军队待过,也不是很喜欢沈芸这番言论,给沈老夫人使了使眼色,沈芸就被沈老夫人半哄半拽拉出去了。
沈芸不在,沈老爷子便拉着孙子坐了下来,与沈华章道:“你的事情现在我也不好帮你处理,这次能来看你,也是乐安帮的忙,这事我得提前和你说清楚。”
沈华章闻言,有点僵硬地将视线挪到了旁边的沈乐安身上,抿了抿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乐安没有和他废话,“你公司的事情已经牵连了沈氏集团,沈家也因为这个事情受到了影响,我爸也被关押了,热搜这几天一直在说这个事情,不仅是说你,而是认为沈家与反叛军有了关联,表哥,你最好权衡一下事情的严重性。”
外面的事情沈华章并不清楚,尤其是什么热搜,他完全一无所知,但如果沈烨都因此受了灾,这事情必然严重得多。
沈华章原先还以为是哪里的竞争对手来栽赃他,此刻脸色一白,诺诺道:“我,我也不知道。”
沈乐安:“你之前和我说,你原先的那个研发团队是资金断裂,偶然让你知道后才注资进去的,里面的人员名单你应该还有留存吧?当时这个团队原先的投资人你有没有印象,他们怎么说的?”
他语气很平静,没有什么玩笑的意思,让沈华章也冷静了下来。
投资的事情确实是偶然的机会,沈华章回忆了一遍当初的经过,又道:“团队的成员名单和信息我都有,被我存在家里的保险柜了,密码是我的农历生日,包括公司的药剂秘方,也全部在里面。”
一旁看守的人冷冷看了沈华章一眼。
沈华章下意识打了个寒颤,他原以为是对家恶意陷害,公司的机密他也瞒着,审问的时候没敢说。
沈乐安记下,又问:“你公司的私账是怎么回事?还有隐瞒下来的工厂。”
沈华章忙道:“那些出问题的工厂真的和我没有关系,公司有合伙人的,我们分了业务,我负责低端市场的开拓,他那边负责高端市场,高端市场售出的主要是海外,不在联邦。”
沈乐安抽了抽唇角,没忍住,讽刺道:“但公司你是全权负责人,也是法人,你觉得和你有没有关系?”
沈华章顿时安静了下来。
沈乐安压下脾气,继续追问:“那个人是谁,你怎么认识的?”
“他是我大学同学,这几年他负责的业务在海外,所以人经常在海外出差,我一般和他线上联系。”
沈华章现在是真心觉得自己可能会被牵连,说的尤其仔细,还将这人的名字原先住址什么的说的非常具体,自己的微信账号密码也一起给了出去,满心希望沈乐安能够帮助他脱离苦海。
两个小时的时间有限,沈乐安能问的都问了,看守的人已经给了他们多出的半小时,他也不能让人难办,五点的时候准时出去。
方才一直在旁边看守的警官出来后才与他说道:“今天的事情希望您保密,不要对外公开,我们已经派人过去取了沈华章说的文件信息,如果有后续的进展证明与沈家无关,我们会放人的。”
秦家那边专门来了人提点此事,所以这边对沈家也非常的客气,当然,警官对沈乐安客气非常的愿意主要还是因为检验身份的时候,对方的信息是保密级别的,这才是他真正态度十分友好的原因。
他还是警察局的局长,却没有权限,说明对方保密级别很高,联邦官方保密起来的个人信息某种程度上说明这个人对于联邦的重要程度,对方一定对联邦做出来巨大的贡献,否则不会有这种待遇。
沈乐安与他道了声谢,送完沈芸回家,回到老宅时,发现老宅外面挤了一片的人,乌泱泱的一片。
闹哄哄的,保安根本压不住,还有人试图推开门闯进去。
有人拿着喇叭语气高亢地喊着:“黑心的沈家给我们用非法药剂,联邦检测出了上瘾成分,他妈的赚黑心钱伤我们的身体,给我们消费者赔钱!”
“赔钱!”
“沈黑心赔钱!”
“不给钱我们就进去砸他们东西!”
沈老爷子气急想要出去,沈乐安压下了他,直接报警处理,又让司机将车开出去,没成想有人眼尖,看到车子,指着道:“沈家人回来了,大家快去!”
司机被这声吓得一惊,忙倒车开走。
沈老夫人也被吓了一跳。
沈乐安当机立断,说了自己新买的房子地址,“先去哪里,家里的地址被人恶意泄露了,不是很安全。”
沈老爷子拧眉,压下怒火,也反应过来有点不对,明显有人恶意挑事,而且他们家的车可不止这一辆,能一眼认出来,绝对不是巧合。
他想起来姜家之前的事情,倏然沉下来脸。
沈老爷子思绪微转,便对孙子道:“乐安,你最近还是在联邦军校里面住着,这样安全一点。”
军校管理严格,又因为之前那个学生的事情,外人基本上不能进去,沈老爷子对那的安全非常放心。
“我心中有数,您不用担心。”沈乐安安抚他道。
沈老爷子见状,也点点头,难得唠叨多叮嘱了几句。
沈乐安全部应下,送完二老去新买的别墅那,这才回了军校。
闹事的那边在警察过来的时候迅速处理完了,家里的保安也给他发了消息,建议他们暂时不要回来。
确认没有额外的伤亡,沈乐安暂时放下了心。
今天的闹事绝对不是什么意外,明显是有意为之,倒像是一场来势汹汹的警告,让他们沈家知道利害。
这人就想在他们家按了监控似的,摸准了他们家的一举一动,沈乐安心中膈应,不把人弄出了他绝对不甘心,但这番动作,也恰恰说明了一点,对方暂时不敢有大动作,难道是担心他们家出了意外,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不成?
不过今天去沈华章那里得来的消息倒是确实有用,只是如果想要以他的身份获得那些资料,恐怕很难。
他习惯性的在找人帮忙的时候想到某个人的名字,记起前不久秦砚冷冰冰的警告,蹙了蹙眉,压下了飘起来的心思。
走了两步,看到熟悉的路灯,抬起头,便见到了熟悉的房子和站在门口开了门刚要进去的秦砚。
沈乐安:“……”
忘了他又不住秦砚这了,妈的。
Omega身上穿着蓝色的羽绒外套,头上带了一个毛线帽子,露在外面的只有小半张脸,这一身是秦砚没有见过的。
沈乐安这两天没有过来,衣服自然也是他自己宿舍里面的。
沈家有人闹事的事情秦砚知道,但此时此刻,他并不想问这些,他妈会帮忙处理,他不是很想让沈乐安知道这中间有他的因素。
车子开走到回来时间太紧,不够一顿晚饭的时间。
秦砚思索片刻,问道:“吃饭了吗?”
沈乐安忙着跑了一天,还没吃晚饭,不过他本来没想过来,特别是今天看沈华章还是宋书颖帮的忙,他不想听秦砚说七说八。
人情这种事情真是越欠越多,不好处理,他还是自己想办法解决,和秦家撇开一点距离会好一些,免得让秦砚为难。
沈乐安想到一开始进入联邦军校时签订保密协议时那人给他留的电话,心下有了决定。
他看了眼秦砚,也没打算留下蹭饭,但莫名其妙走到了这里,总归看起来有点奇怪,便说:“我来拿个东西。”
秦砚瞥了一眼他站在原地的动作,开了门,“进来吧。”
沈乐安见他先进去,才慢吞吞地跟在后面,也进了那栋熟悉的房子。
——
秦砚进去后也没有专门看着他,转头直接去了厨房,沈乐安倒是松了口气,省了应付他的功夫。
他没想过来秦砚这边,今天走过来纯粹是一个意外,不过既然找了借口要来拿东西,沈乐安还是上楼回之前睡的房间看了一眼。
主卧的摆设没有怎么变化,桌上还留着他离开前忘记带走的平板充电器,不过床上的被子倒是被人整齐叠好了,床单也一丝不苟铺的整整齐齐。
上次起来的时候在床上看到秦砚之后,便默认他可以随意进来,于是沈乐安起床的时候被子都会被人叠好,这成了另外一个默认的情况。
沈乐安扫了眼平整的床,摘了充电器,又看了一圈屋内,深深觉得自己放在这里的东西略多,不过都是一些小物件。
他看了一圈,最后还是将衣柜里面的衣柜取了出来,找了一个袋子,往里塞了进去,至于剩下的一些东西,还是麻烦秦砚一起处理丢掉算了,反正早之前他也是这么整理的,过来一趟他住过的痕迹可以几乎不见。
沈乐安拎着一袋子衣服下了楼,有点重,他还有点后悔,还不如让秦砚一起把这堆衣服丢了,就说他过来取个充电器。
秦砚听到动静,出来便见到他手上提着一袋子衣服,凝着眉,从他手里接过,“先吃饭。”
衣服被秦砚拎到了沙发上。
沈乐安闻到了飘来的香味,确实觉得有几分饥饿,好吧,虽然处于马上闹掰的状态,但并不影响他在这再蹭一顿饭。
沈乐安走到餐桌边,看到了放在桌上,已经盛好饭的碗,今天的菜也是他喜欢的那几道。
Omega自然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给自己先夹了一口,咀嚼了几下,眼尾荡漾出几分轻微的满足感,一如往常,少了那份冷淡,像是一只偷食的小猫。
他虽然在一些事情上行为不算成熟,但好在并不会揪着一件事不放,知错就改,也不失为一个优点。
秦砚多看了两秒,眉间微舒,也回了座位。
沈乐安吃了两口饭,便听秦砚道:“沈叔叔走完拘留的流程,过一段时间就会放出来,你不用担心。”
沈乐安没接这话,只道:“我自己会处理。”
秦砚眉心微拧,看了他一眼。
沈乐安低头吃饭,没有什么与他聊天的打算。
秦砚沉默两秒,忽然开口道:“怎么突然要搬衣服回去?”
沈乐安:“不来这住了,所以把衣服拿走,剩下的一些东西你帮我处理掉就行。”
空气陡然安静了数秒,两人都默契了谁没有不说话。
秦砚放下筷子,筷身与瓷碗碰撞一起,发出很轻地一声响动,他语气平静地问:“你还在生气?”
“有点,”沈乐安坦诚道,“不过我现在没有和你吵架,也没有说气话。”
Omega认真起来的时候态度也非常的平和,没有平日里的懒散,话语间带了某种笃定,甚至有点隐含的强势。
秦砚退了一步,说道:“这是一件公事。”
沈乐安点头,没有否认,“我公私不分,对我来说都一样。”
被他这话一噎,秦砚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沈乐安见他表情冷肃,便知道他误会了,吃了口菜,才慢吞吞地说:“我没有怼你,只是在和你说一件客观的事实。”
秦砚神色便没有好多少,周身散发着冷气,他压下心中的不快,又道:“参与这件事的本身对你没有什么好处。”
这件事联邦本就会解决,只不过时间会慢一点,但如果沈乐安参与进去,又因为还有药剂的事情在,很容易出现意外。
尤其是今天才出现恶意泄露地址和上沈家的住处闹事的事情。
沈乐安没应,只说:“没有人能干涉我的决定。”
“包括你的伴侣?”
“是。”
秦砚顿时哑口无言。
沈乐安态度罕见的强硬,甚至有点冷漠,和平时娇气的小少爷模样全然不同。
秦砚因为他的态度,脸色也极其难看。
沈乐安轻咳了两声,没想闹得那么难看,便道:“反正也没有公开,没谁知道这事,你只要和书颖阿姨提一句我们不和分手了就行,药剂已经研发的差不多了,徐师兄已经和你提过了吧,他会给你安排治疗流程。”
秦砚的表情已经很难用冰冷两个字来形容,他话里都难以抑制有几分冷气,“你是深思熟虑后做出来的这个决定?”
沈乐安点点头,还补了一句,“我觉得我们不大合适。”
见秦砚没有说话,眼波锋利如刀,沈乐安略有几分心虚地转开了视线。
秦砚高傲惯了,估计是第一次被人甩,心情不好非常正常。
沈乐安回忆起最初他对秦砚感情经历恶意揣度的小九九,还想着有人故意甩他让他丢脸,没想到这人竟然变成了自己,实在巧合过度。
不过他们还没到那种相爱不行的地步,这种时候及时止损,也算不上是对秦砚的恶搞,真论起来,沈乐安还是觉得自己有点失落的,毕竟他原本是打算和秦砚认真谈个恋爱来着。
Omega撇开眼,明显是没有什么额外的解释,态度尤其随意,仿佛割舍的轻易。
秦砚想起来自己前面几次破例放开的底线,难以遏制自己的脾气,深觉自己在这段关系里面太过没有理智,这样并不可取,也不该继续。
他早不该一而再再而三的放纵这位蹬鼻子上脸的小少爷。
秦砚冷淡应他,只回了一个字:“行。”
沈乐安分辨不出他的喜怒,他方才显露出来的仿佛又被很好的压制了下去,浑然变成了一个没有表情的雕塑。
不过他一向字重千钧,开了口便不会反悔,做决定也极其的干脆。
沈乐安心口难免有点淡淡的惆怅,也没有了胃口,起身想要去厨房洗碗,谈开了也不好麻烦他做这种事情。
秦砚视线落在他的身上,冷淡出声:“放那里,我会一起收拾。”
沈乐安纠结了两秒,最终还是因为不想洗碗,搁置在一旁,“谢谢。”
沈乐安擦了擦嘴巴,然后便往客厅沙发那里走,要去拿自己的衣服。
他提了一下,略有点吃力,然后再一次后悔怎么没留下来让秦砚一起丢了。
身后的Alpha走近,手臂一抬,那一袋子衣服的重量便离开了沈乐安的纤细的手臂。
手上腾空,沈乐安便顺着垂下手,用另外一边手圈着被压疼的腕,轻轻揉了揉。
“我送你回去,东西我提。”秦砚出声道。
东西确实很重,虽然秦砚提起来的时候看起来轻飘飘的没有什么重量。
沈乐安迟疑了下,见他先一步走到门口,最后还是没有专门开口婉拒,显得有点多此一举,反正秦砚乐意。
C区到B区有一段距离,步行也得走个二十分钟,沈乐安落后了几步,没有和秦砚并行,毕竟B区还是有一些同事在的,还是这个点,说不定有人出来散步。
何况刚刚提了分手,秦砚看起来心情不畅快,沈乐安没想自讨没趣。
两人一路上一前一后,半句话不说,仿佛只是顺路一快走,偏偏气氛还有点奇怪,路过操场的时候,守门的老大爷还冲沈乐安打了个招呼,“最近没见你和你男朋友过来锻炼啊?”
沈乐安讪讪一笑,“那是我朋友,他平时会过来,我上次有事找他而已。”
老大爷看了眼站在少年不远处,停下来看他们说话的秦砚,笑了笑没有追问,只是道:“多来锻炼好,下次你也来啊。”
沈乐安点点头,与他寒暄两句便转头跟上秦砚。
Alpha很快转回头,沉着脸,步子快了几分。
沈乐安腿没秦砚长,秦砚步子一快,他也没有了饭后散步的悠闲,但又不好慢他太多,只好快步跟了上去。
秦砚倒是还算贴心,东西还帮他专门提上了楼,放进了屋子内。
沈乐安与他道了声谢,本来顺手还想给他颗糖,想了想又放弃了。
待他关上门,听到楼梯外面的脚步声远去,沈乐安这才走到窗口,往下看了看。
秦砚下了楼,头也没回,径直离开,高大的身影一路远去,最后消失在视野之中,没有半点停留。
路灯的光辉已经没有再照出他的影子,楼底下是一片安静,唯有一点树影摇晃的响动,冷冷清清。
沈乐安走回小沙发处,看了眼倚在沙发一角的那袋子衣服,坐了一会,看了眼时间,估计秦砚也快走到家了,才拿出手机,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Alpha口袋内手机随之震动了一下,感知很明显,是新消息通知。
上次沈乐安专门说过让他及时回消息的事情,秦砚便调了震动,以免漏掉新的消息。
当然,也只有沈乐安会和他发消息,秦砚目前微信列表内,没有几个好友,唯一频繁和他拿这个软件沟通的只有沈乐安。
秦砚关上门,看了眼桌上还没有来得及收拾的碗筷,又拿出手机,想知道沈乐安会给他说些什么。
或许陪他走了一路,这位幼稚的小少爷回去后已经冷静下来可以和他重新沟通了也说不定。
这种将分手动不动挂在嘴边的行为是对关系的轻视,秦砚十分不喜欢他的做法。
Alpha垂了垂眼皮,点开消息,便见到了最新的信息。
确实是沈乐安发的。
是一条是五百块的转账。
上面还有一个十分礼貌的备注:路费,谢谢秦教官。
向来冷静平和的Alpha被这转账记录和上面的备注生生给气笑了。
随后面无表情地,重重地按灭了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