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承衍用幽深的目光盯着楚星禹看了好一会,颇有些惊奇的发现,楚星禹这次居然顶住了他的眼神,连一丝颤微都没有。
不由得暗忖,难道他的威势降低了?
于是目光一转,黑沉沉的眼神看向了洞内的两只灵兽。
月狐兽和白虎齐齐打了个颤。
看来,并不是他威势降低的原因……
殊不知此时在月狐兽和白虎眼中,则是殷承衍和楚星禹站在洞口处背着光,白虎小声呜咽了下,大脑袋埋了下去:祖宗的眼神好吓人,跟他一起的那个也好吓人…
留意到白虎的异样,殷承衍隐约察觉什么,然而当转过了身时,看到的仍是楚星禹笑意纯然含着期待的模样。
内心暗道一句,没抓住……
殷承衍心下确定了,方才他去看两只灵兽时,楚星禹十有八九也做了什么,才让白虎吓成了那个模样。
他眸光更深了些,随后微勾了唇角,抬起手像之前一般放出大量的灵气……不对,是超大量的灵气,遮天盖地的黑色灵气翻涌着凝聚着,最终化作一只巨大的黑色灵虎。
灵虎足足有二仗多高,衬得周围耸立的树木都显得矮小了许多,山洞内的白虎耸了耸鼻子,忽然睁开硕大的虎目跑到了洞口。
楚星禹挂着的笑僵在了嘴角,小心翼翼看了眼殷承衍:“衍哥,这只是不是太高大了些……”
见他如此模样,殷承衍嘴角笑意更深,道:“这样岂不是更威风?”
随后不等楚星禹开口再说什么,殷承衍心念微动,灵虎随即垂下了头颅,虽然双目的位置只有一片漆黑,楚星禹却莫名感觉有一道视线扫过自己全身。
令他不由想起昨晚被殷承衍抓住时看向他的那道目光……
殷承衍也抬眸望去,片刻之后又动了动手指,随着他的动作,灵虎也微微抬起一只脚掌。
下一刻,一缕灵气掠来倏地缠绕上楚星禹的腰身,在楚星禹还未反应过来时,便将他甩上了灵虎的身上。
看似很猛实则力道极轻地将楚星禹稳稳放在了虎背上。
楚星禹从怔愣中回神,低头看着身下由灵气组成的灵虎,心头浮起些许奇异感,伸出手在虎背上抚了抚。
抚完欲要收回时,一缕缕青烟般的灵气悄悄冒出来挽留他的手。
还在下面的殷承衍忽地顿住,眸中浮起些许懊恼之色,倒是忘了,他和楚星禹的灵气还有些奇怪的亲近感应……
殷承衍定了定神,随后也将自己送上了虎背。
他在楚星禹身后的位置落下,就看到楚星禹手中握着一团属于他的灵气玩得不亦乐乎。
殷承衍手指微动了下,那团灵气立即消散没入虎背中。
楚星禹微愣了下,回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殷承衍也上来了,想起自己刚才的行为,略显心虚地咳了两声。
“衍哥,你也来了。”
殷承衍微微颔首,随后朝周围看去,像是在打量盘算着什么。
事实也的确如此,殷承衍在看周围的地形,思索着能否在此处布下一个阵法。
阵法有护杀之用,护的是白虎和月狐兽,杀的是欲对这两只灵兽不利的修士。
而以白虎的品阶,想打它主意且能打它主意的,也唯有世族那几位修为处于凝血境上下地家主了。
楚星禹好奇走过来,顺着殷承衍的视线也看了一圈,略有疑惑:“衍哥,你在看什么?”
闻言,殷承衍收回目光看向了楚星禹,开口说出自己的盘算。
楚星禹立即点头:“我本来还担心离开秘境后月狐兽会不会被其他修士捉去,这下放心了。”
如此,事情已定。
对于阵法,殷承衍本是略懂,毕竟他之前的小世界阵法之道早已凋零萧条,不过他和楚星禹在从宫月菡那里搜刮来的资源中,倒是找到了几本阵法之书。
殷承衍略翻了翻,心中便有了成算。
阵法一事可以之后再说,殷承衍从思绪中回神,心念控制着脚下的灵虎动了起来。
他故意没告诉楚星禹,因而当灵虎迈动步伐走起来时,欣赏了一番楚星禹微惊的神色。
待楚星禹惊疑看过来时,殷承衍已然敛了眸中的恶劣情绪,将之掩至瞳眸深处,唇角微勾出个笑:“如何,可觉得威风至极?”
楚星禹:“……”
他就知道,衍哥定然是故意的。
因着此处是深林树木众多,最终,殷承衍也只是控制着灵虎在周围走了一圈,惊走了一波又一波鸟兽。
接下来几日,殷承衍和楚星禹暂且在白虎洞穴附近留了下来。
白日带着两只灵兽去寻找资源,各种灵矿灵物收集了不少,却是再也没遇到黄级灵物,最高的也只是人级极品,是一群猴族灵兽的族中珍宝,酒玉葫芦。
它们手中有两个酒玉葫芦,被殷承衍和楚星禹耗费大量资源最终换了一个过来。
酒玉葫芦表面看着与普通的葫芦没什么区别,浅黄的表皮,带着一些褐色小点。
而其内部却另有乾坤,葫芦内部被一层碧翠的灵玉覆盖,随着时间推移,澄澈的酒液会缓缓从灵玉中沁出,便是传闻中的猴儿酒了。
初得到这酒玉葫芦后,殷承衍和楚星禹都极为感兴趣,直接将葫芦中的猴儿酒一同饮了个干干净净。
连白虎和月狐兽也各自得了一小杯酒液,猴儿酒中灵气浓郁,灵兽自然也可饮用,且对白虎的伤势也有愈合作用。
唯一不好的是,这酒后劲未免大了些,饶是殷承衍都有些承受不住,更不用说之前因为体寒虚弱几乎未沾过酒的楚星禹了。
夜色迷暝,洞穴中白虎趴在干草堆中呼吸正沉,一旁是月狐兽的小窝,而月狐兽却不在自己的小窝中,反而蜷缩在白虎的头顶睡得香甜。
洞穴外不远处一棵粗壮的巨树上搭建起了一个树屋,是殷承衍和楚星禹所建,从树屋的门缝中透出微弱的光。
此时树屋内部,一张不大的圆木桌上放着个葫芦,以及两个随意摆放的玉杯。
殷承衍一手撑着额头,因为半醉神情多了些慵懒,垂着眸看着空空如也的杯盏,静坐着缓神。
忽然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殷承衍抬起眸看向了醉的更厉害的楚星禹。
原本醉了也不言不语只乖顺坐着的楚星禹忽然将自己蜷缩了起来,像个窝冬的松鼠似的。
就在殷承衍猜测他这是因为之前体寒的状况而养成的习惯时,楚星禹的呼吸渐渐沉重起来,紧闭着双眼,额上沁出细密的冷汗。
这模样倒像是体寒发作?
殷承衍蓦地回神,立即起身走过去。
按理说,吸收了火灵蛇后,体寒并不会再发作了,难道是封印出了问题……
所有的猜测在殷承衍的手碰到楚星禹时戛然而止,微微皱了眉,这并非是体寒发作。
殷承衍将手贴在楚星禹背上,打算用灵气查探一番,这时,忽地听到楚星禹闷闷的声音:“衍哥,我手疼……”
闻言,殷承衍动作顿住,目光下移,楚星禹露在表面的那只手看着没什么异样,而另一只手却被他紧紧藏了起来。
殷承衍记得清楚,入夜前他们饮酒时楚星禹的两只手皆是全好无伤,怎么会突然受伤……
一边思索着,一边想要去看一下那只手,却又被楚星禹死死挡住。
殷承衍怕弄伤他不敢太用力拉开,好生折腾了一番也出了一身汗才让楚星禹将那只手拿了出来。
修长白皙,连指甲也是莹润的颜色,完好无损。
见状,殷承衍微松了口气,紧接着又拧起了眉,既然手没事为何会喊疼,那一头冷汗也不是装出来的。
思索间,楚星禹倏地将手抽了回去,牢牢抱住。
殷承衍隐约听到几声低语,听不甚清,缓缓侧耳靠近,眸中缓缓浮起疑惑。
楚星禹的情形,不是体寒发作,倒像是醉酒后着了梦魇,而梦魇中有人折断了他的手……
他坐直身体,看着楚星禹瑟缩着的模样,可怜兮兮的,微微叹了口气,眉宇间浮起些许头疼之色。
活了二十多年,他还从来没哄过人……如今倒是开天辟地头一回了。
殷承衍抬手按上楚星禹的头顶,安抚的动作肉眼可见的生疏,手上动作轻柔,脸色却越来越严肃。
就在这时,一道有些惊悚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炸起来:“你在做什么?!”
正是天道的声音。
殷承衍继续安抚着楚星禹,面无表情道:“没看出来吗?楚星禹做了噩梦,我在安慰他。”
天道不敢接话,只能在心里嘀咕,看殷承衍的神色,还有这两人的动作,乍一看还以为他是在毁尸灭迹……
殷承衍:“你有什么事?”
天道声音中透着些高兴:“我回去仔细找了一下,世界珠还在小世界内。”
殷承衍:“……”不仅在小世界内,而且就在你眼皮子底下。
表面上,他还是点了点头:“若是见到,我会告知你一声。”
天道立即感动了,连声道谢。
临走前,天道看着殷承衍的动作纠结了片刻,还是小声提醒:“大佬,安慰人不能只这样,没有效果……”
殷承衍也发现了,只有最开始他抚上楚星禹头顶时他安稳了些,之后的确没什么作用,此时听天道如此说,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确,你可有什么建议?”
天道也有些半清不楚的,片刻后忽然想到什么道:“或许就像母亲哄初生儿睡觉那样。”
它喜欢初生稚儿的纯粹气息,曾暗中观察过好多回。
“我知道了。”殷承衍用完就丢,“你走吧。”
天道不敢反驳,只能临走前又看了看楚星禹,支支吾吾留下一句:“对我的气运之子好一点……”
一定是大佬太吓人了,才让它的气运之子睡着了都在做噩梦。
若是殷承衍听到它的心声,只会呵呵一声,别的不提,就楚星禹提出要骑在他用灵气化作的白虎身上时,哪有一点害怕……
分明是愈来愈肆无忌惮了。
此时,殷承衍还在思考天道的提议,回想了下自己曾经见过的某副场景,脸上露出了些犹豫,安慰人居然要那般吗……
殷承衍垂眸,按在楚星禹头上的手微微用力,看着他随着力道一点点倒向了自己怀中,头部轻轻靠在了胸口的位置。
些微奇异的感觉从被靠着的位置蔓延开来,殷承衍说不清,便直接将之忽视。
有了开头,剩下的就好做了,殷承衍另一只手摸索着握住楚星禹藏起来的那只手,低下头,神色有些紧绷语气却轻声道:
“没有人折你的手,有的话就把他们全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