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媒人,你快给我滚出来!”
钱三丫站在孙家外,粗暴僵硬地破开篱笆门,如入无人之地一般,直入孙家院子。
孙媒人应声出来,“好啊你们,还敢上门找事,我这头才和人说好,你那头就已经传得到处都是,这媒人我不给你们做了!”
昨日钱三丫找来,她就已经说了让她回去等着,她今日找余家商量一下,哪里知道还没出门,儿媳急急忙跑进来说余家和贺家的婚事已经定下了。
她这边急得火都要冒出来,她做媒可从来没有出现过双方未同意就传得有模有样的情况,眼下这事一个没弄好,怕是真的会害了余家哥儿。
“进来说。”
钱三丫正要跟着进去,被身后的手扯了一把,赶紧摇头道,“不用,就在这里说清楚。”
“……前日我找你,你说要商量商量,既然应下了为何不说,昨日那余家哥儿去见我家小子都被见着了,这不才传起来吗?眼下你们必须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孙媒人被气得够呛,好端端的,作甚要在院子里说!
她算是看出来,这贺家夫妻就是打着这主意上门的,要真是为了贺晏好,早就顺着她意进门说话了。
“呵!你不去找是谁传起来,结果找我们麻烦算是什么意思?而且余家哥儿是两兄弟,带着谢礼去感谢贺小子的,我不信你们作为爹娘的不知道!”
“就是!满哥儿昨日还来找我换红糖呢。”
“我们河西村的哥儿做事就是正大光明,昨日都没听说这事,肯定是你们河东村有人传瞎话,不行,我得去找村长说一下!”
大家伙围在一起,听到孙媒人的话纷纷点头。
“他这是好心办坏事,要是他不上门送谢礼,不就没事了吗?我儿一个大好汉子,被这么污了名声,以后还有谁要啊!”
钱三丫睁着眼睛说瞎话,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胡搅蛮缠。
大家顿时被带歪了,好像还真的,不上门去不就没事了吗?
难道真是满哥儿的问题?
这下好了,即使满哥儿他们本身无意,这一出没法善了了,怕是怎么着也凑一块儿了,不然以后别人肯定指着满哥儿说些难听话了。
“真是不要脸了你们!”孙媒人冷笑一声,“笑话,那赶明儿做好事也不用上门感谢了,因为怕好心办坏事!”
“行了,你们夫妻继续纠缠没意思,这事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总之是谁传的你们最好搞清楚,去找他们麻烦,找到了才好说下面的事情,你说对吧,你昨日找上门,我就说了要与余家哥儿商量,眼下都还没见到人,我们也不能强压着两个小的同意。”
贺来贵见孙媒人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余满不知情,余满是去送谢礼的,余满是被传闲话的”。
周围人很信服她,看来这招在河西村用处小很多啊。
反正闹了这一出,贺晏不上门去也不行了,余家这边也不会允许他拒绝。
贺来贵笑了下,“那总可以带我们去找一下余家人吧?这事我们直接和对方沟通。”
孙媒人一拍脑门,“行。”
这事不仅事关余满,一个闹不好还会连累村子的名声,还是得让村长出面才行。
和家里的儿媳说了一声,孙媒人就带着他们去找余老三和村长。
……
雨后日头不算太热,但是很闷,好在偶尔有山风穿过。
贺晏在山洞里烙了一堆煎饼,吃饱后才开始忙活着摘杨梅,剩下的杨梅也熟了一大半,贺晏顶着红日将能摘的都摘下来。
树枝最顶端挂满了深紫红色的杨梅,一看就很红很甜,贺晏看了一眼背起背篓回山洞了。
最上面的杨梅哪怕用钩子尽数钩下来,得到的,要么都是被鸟啄过的,要么就是因为喷不到杀虫剂有虫的。
这回只得了上次的一半,也就是半框。
他忙活着将杨梅背去卖,殊不知村里的传言已经离谱到他的喜宴酒席摆在何时何地都已经定下来了。
贺晏背着杨梅出发去百味楼,换了四百六十文回来。
他一边将铜板收好,准备去集市上找个地儿吃点东西。
虽然不是大集,但集市上还是有不少人在摆摊,卖烧饼馒头的、卖馄饨面条的、卖糖葫芦糖画的……应有尽有,贺晏找到之前吃的那家面摊,点了一碗馄饨,一碗面。
将馄饨倒进面里面,呼噜噜地开始吃起来。
“哎哟,小哥,你这吃法好。”旁边的摊主见了眼前一亮。
他是两样一起卖,素面四文,加肉丝或者鸡蛋六文,一碗皮薄馅多的馄饨就要八文,里头有十个,因此到他这里的客人点的多是点素面加肉片。
除了富贵一些的人家鲜少会点馄饨,不顶饱还贵。对于汉子来说,就算是点十二文大碗,十六个下肚还没到半分饱呢。
要不是后面老是有熟客问他都想把馄饨撤掉了。
贺晏比了个大拇指,“馄饨面啊,素面上面加几个卖,两文钱加三个,说不得咬一咬牙就买咯。”
“这样可行?”两文钱三个有点赚头,但不多。
“老板你这馄饨平时问价的人也不少吧,但是吃的人有多少?”
摊主想了想,基本上新客上来多是问馄饨多些,但最后都是点汤面更多,有一半会加肉加蛋,再剩下一些不差钱想尝鲜的和一些熟客便是点大碗馄饨的。
这么一想,摊主乐呵呵点头,又给他下了六个馄饨,“谢谢你啊,小哥,这请你吃。”
贺晏又和他说了几句,将馄饨吃完了,这才擦嘴走人。
这会儿天色忽然昏暗下来,眼见着就要下雨,贺晏将戴着斗笠,快步走起来。
“恩人哥哥!”
贺晏低头一看,余冬抱着装满铜板的小篮子,一脸高兴地仰起脸看他。
“叫我晏哥,”之前他就想这么要求了,每回听到这四个字就感觉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余冬扭扭捏捏道,“晏、晏哥……”
从恩人哥哥到晏晏哥,贺晏望天望地,望着余冬亮闪闪的眼睛,到底没有拒绝,“嗯”了一声。
贺晏提溜着余冬,走到豆腐摊旁,提醒道,“快下雨了,收拾收拾吧。”
“好啊,我做完这单生意,”余满闻言朝着他笑了下。
又是一张明媚元气十足的笑脸,明眸中没有一丝儿倦怠。
贺晏也跟着笑起来。
余满低头拿铲子将豆腐铲出来,用干净的叶子将豆腐包起来,“婶子您拿好。”
妇人见他们说着话、眉来眼去的样子,揶揄道,“哎哟,小老板,这是你家的……?”
“不不不,他是我弟弟的救命恩人,”余满脸红红的,赶紧摆手解释。
妇人见自己误会了,忙道了句歉就捧着豆腐走了。
走远了这妇人才喘着气,这次竟然看走眼了!
今日带来的四板豆腐只剩下几块,要不是昨夜下了雨,现在的天气他一般只做两三板,卖完就算了,不然过了晌午就得馊了。
现在快下雨了,余满加快了收拾速度,将剩下的三块豆腐包好,送给了隔壁几个摊主。
几个摊主和他也熟,不是往他手里塞了一把青菜,就是塞了一个馒头烧饼给他。
余满将馒头掰开两半,递给贺晏,“你吃吗?”
贺晏摇摇头,说自己刚刚吃了东西了。
“好。”余满让余冬拿着吃,自己把剩下半块馒头三两口吃了。
三人一前一后往城外走,贺晏抬头看了下天色,有些担忧一会儿下太大雨赶不及回去,又或者先在县里躲完雨再回去?
贺晏步子下意识迈快了,余冬啃着馒头,看着贺晏的身影非常着急,余满呵斥了一声,“慢点吃,看路。”
等贺晏回过神来,他已经走出大老远了,他又转身踱步回来。
“我来挑?”贺晏伸手。
余满拒绝了,“不用,我可以的。”只要他不要走这么快就行。
贺晏见状,只好一把将余冬单手抱起来,余冬“哇”一声,跟余满笑道,“哥哥,我好高啊,我比你高!”
余满摇摇头,身子带着木箱一晃一晃的,“好,你好高。”
三人有说有笑就出了城,城门外也有不少人还在卖菜蔬野果,这片空地与埠头那边一样,均是不用交钱就能摆摊的,只要不要妨碍到行人车马就行。
“晏小子……”一中年夫郎看着他们的身影眼睛都瞪大了,他拍了拍旁边的邻居催促道,“快看那是谁?”
“谁?这竟然是真的!”
俩人面对面惊讶了一会儿,不约而同看上自己摊前的菜。
见也没多少菜了,他们决定收拾收拾准备跟在他们身后。
贺晏抱了一会儿,将余冬放下让他自己走。
“你带蓑衣了没有?这个天,也不知道太大雨了能不能回去。”
“带了,”余满点头,“这雨我看着有些大,我怕小冬会淋雨,他之前才大病一场。”
语气很是忧虑,早知道就应该扛住他的哀求让他一个人待在家里的。
贺晏想起前几日那小子还掉河里,便提议道,“那就等雨停了再走吧,埠头有棚架,我们去那待着。”
他那竹排上有油布缝制的雨衣,蓑衣到底是稻草制成的,雨势太大用处不大。
余满想了想,为今之计只有这样,晌午这个时候,三叔估计还在家里呢。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余冬从身后跑前来,瞥了一眼余满。
又跑到贺晏身边,他仰着小脸,好奇地问,“那个,那个……晏晏、哥,你是我的哥夫了吗?”
说完余冬有些不好意思地扣扣手背,好像感觉有点痒痒的,哈!
眼睛闪烁着星星点点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