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第 121 章

    五年后。

    “你说什么?这样一块儿布要多少银子?!”

    一道石破天惊的里屋仿佛利刃般破空而出, 高墙大院上停留的鸟雀振翅飞散。

    贺晏伸出手,“小满,夫郎, 你再仔细瞧瞧,这可是有着‘承空观之如雕楼之像’的缂丝啊!你瞧瞧这活灵活现的鱼儿戏水看着多……”

    余满看着面前的人一副“你听我狡辩”的样子, 一时间竟也失语起来。

    良久后,他才说,“甭管多活灵活现, 这么点儿布料,一百两!就算是活的,也不值得!”

    贺晏“噗嗤”一乐,如今小满说话正是愈发风趣了。

    余满死亡凝视, 幽幽道, “贺大哥……你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你了。”以前的你可是一文钱都要抠搜的, 如今人家卖你一百两一块布竟然还下得去手!

    贺晏忍不住哈哈大笑。

    笑累了,他擦了把眼泪说,“可是你穿着很漂亮……”

    贺晏回想起昨日夜里活色生香的场景, 白皙修长的哥儿只穿着一个藕粉色肚兜, 上面的双鱼戏水随之起伏, 呈一跃而出之势。

    这肚兜,没白买!

    “那不一样, ”贺晏继续狡辩, “以前那是挣得少,如今我们挣得多了,花个一百两也不算过分!”

    余满冷哼一声, “我们当初买这宅子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他们这几年是挣了不少。

    嘉康十九年,他们夫夫二人依旧稳扎稳打地开着他的小作坊和铺子, 只不过有了薛家打开商路,各地的客商路过淮州府都会顺带过来作坊这边订购,腐乳的生意是愈发畅销,一年下来,利润直接突破了五位数。

    有了银子,贺晏便想着投入到新的店铺和扩建作坊上来,他的银子建个大型作坊自然够的,只不过自从薛长松升官调回京城后,阳东县换了一个县令,治安方面到底差了不少,因此,贺晏索性就与薛舟一块儿合建作坊。

    嘉康二十年,薛舟出大头,他出方子和些许银子,二人合建了一个大型作坊,然后作坊利润分成是贺晏六,薛舟四。

    作坊重建后,生意更是络绎不绝;除此之外,他还在淮州府也开了个铺子。

    四年下来,余记腐乳在大兴已然像寻常调料那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也因此,阳东县好些农户竟也如刘豆子那般,家里的田地一半种大豆一半种粮食,豆子直接卖去作坊去,银子虽然不多,但加起来也是不少。

    赚了盆满钵满后,他们就想在县里买了一所三进院住,结果一问才知道三进院也不是随意来了人就能居住,除了功名便是要求地位,这也不难,捐个一千两便能得到一个县男的虚封,该封号也没甚用,多是给一些地主乡绅免劳役用的,还有便是衣食住行上能稍微宽松一些。

    听上去十分鸡肋,但对于壕奢的地主乡绅却极其有用。

    余满就想着一千两能保证劳役和兵役躲过去,好像也可行,他们的存银五位数,拿个一千两出来是可行的。

    结果贺晏一听,摇头加摆手。

    他们一家四口,就他一个青壮,要等到小冬十五岁还得好些年呢。就算服劳役征兵役也轮不上他,若是真论上了,用银子一相抵就是,银子都用不上的时候,恐怕世道都乱了。

    一千两换个虚名,大可不必!

    再说了,他们一家四口住个三进院到底大了些,人手还要不少,还不如直接就一进院、二进院呢。

    在贺晏的劝说下,而且一千两丢进去自己也是有些心疼的,二人商量了一番,最终他们买下了如今这所二进院。

    还真如他所说那样,他们不喜欢家里有太多生人,院子太大人少又不行,二进院对他们这种突然崛起的富户来说,确实最为合适。

    余满想起当时他提议说要捐个县男的时候,贺大哥那表情有多难看,好似别人生生将他的肉咬掉一般。

    “当初我说要捐个县男你非说一千两太多了,如今花一百两买……”余满不道德地翻旧账。

    贺晏略微心虚,摸摸鼻子说,“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因为如今盛世太平,余冬又还有好些年才长大,这县男对于我们来说用处不大,而那一百两,我花着开心,看你用着更……”

    啊啊啊啊!

    余满扑过去捂住他的嘴巴,红着脸求饶道,“好好好,我知道了!”

    他可不想回忆起昨晚发生的事情来!

    贺晏反手将人扣在怀里,“既然如此,那就认罚吧。”

    贺晏低头吻上去,唇齿交缠,吻得人晕头转向起来,唇色仿佛点朱,红润水灵,余满忍不住回吻,双手紧紧抱着。

    “哥哥,晏哥——”

    “爹爹,阿么……小豆子来啦~”

    余满忙从怀里挣脱出来,坐在椅子上平顺着气息,贺晏托起他的脸颊落下一个吻,“我去看看两个小孩有什么事?”

    如今余冬十一岁,原本矮墩墩的豆丁,如今已经有一米五了,小豆子也五岁了,往常这个时候小豆子还在呼呼大睡呢,怎地今日这么早起。

    贺晏推开房门,看着扑到腿边的儿子,问道,“你俩有什么事?”

    余冬自诩已经是大人了,忍不住幽幽道,“晏哥,你前些日子答应我放旬假就带我们回村里踏秋,还有去薛哥的庄子放纸鸢的,莫不是忘了吧?不会吧?”

    亏他还一大早就起来,将小豆子也给薅起来,洗脸洗漱呢!

    可恶!

    贺晏正色道,“谁说的,你哥哥在里面装扮着呢,很快,你们先去吃早饭,一会儿我们就过来。”

    “真的吗?”他可不是五六岁的豆丁了,可没这么好糊弄了!

    秋高气爽,正是放纸鸢的好时候。

    “爹爹,”五岁的小豆子奶声奶嗓,捧着小脸问,“爹爹你们是不是忘了今日要带我们出门?”

    贺晏点头,“自然,一刻钟后,等我们换了衣裳就出去,堂屋见。”

    善意的谎言,对大家都好!

    贺晏心虚转头,脚步缓慢坚定,好像真就回去换衣裳一样。

    “好耶,小叔叔,我们一起去放纸鸢啦!”

    余冬:“……行吧。”

    “小豆子先去吃早饭——”贺晏的声音从里屋传出来,余冬挑眉,小豆子吃饭吃得那叫一个慢条斯理,“走吧,我们先去吃早饭吧,王婶婶估计已经准备好了。”

    小豆子小鸡啄米,摸摸自己的小肚子大声应好。

    余冬他们出来的时候,厨娘听着声音把做好的早饭端出来,放在桌子上,“冬少爷,小少爷,今日做了鲜虾馄饨面,水晶紫米糕,还有小少爷最喜爱的氽丸子。”

    小豆子一屁股蹲坐下,双手一举,欢呼起来,“好哎,多谢王婶婶。”

    “不用,不用。”王厨娘拿着托盘退下,最后慈爱地看了小少爷一眼。

    王厨娘娘家是开食肆的,后嫁给了一杂货店老板当续弦,没想到丈夫出门时竟然遇到了恶人抢劫,没了货物银子不说,连性命都丢了。继子更是联合族里人以无所出之名待丈夫将她休弃。

    她回娘家居住,住不到几天,家里大嫂二嫂就看她不顺眼,时间一久,连亲人都嫌她碍眼,想将她嫁给去当地主小妾。

    王厨娘搬出了娘家,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自己挂到牙行去,免得爹娘再去打扰。

    余冬也不见怪,他这小侄儿人见人爱,最是嘴甜爱说话,哄得人晕头转向的,王厨娘特意做一道氽丸子也不稀奇。

    余冬看着小豆子狼吞虎咽的样子,“慢些吃,哥哥他们还未出来呢,不着急。”

    “唔……着急……”小豆子嚼啊嚼,将自己最喜爱的鱼丸子咽下去,“今日说好要回村里踏秋,小豆子好久没见过大爷爷他们呢,想大爷爷,还有姐姐,而且小叔叔还没见过小豆子的纸鸢在天飞呢,我想快一些,不然……不然风停了……”

    小豆子想起前几日薛叔叔带他放纸鸢,才飞得那么点儿高就飞不起来了。

    余冬也有些像念大伯他们,还有村里的小伙伴了。

    俩小孩吃着早饭,贺晏他们就开始换衣裳,俩人这段时间忙得够呛,一个要从淮州府查账回来,一个去作坊查账回来,好几天未见,直接小别胜新婚闹了许久,把要去踏秋的事情都给忘了。

    “梁哥儿,收拾一下踏秋的物件,还有前几日我从淮州府买回来的东西收拾一份出来,一会儿我们就要用,把小冬要备的东西准备好就行。”

    前几日小豆子去放纸鸢,水杯、毯子、常用药等物品还在马车上呢,至于淮州府买回来的东西则是买给余远山他们的。

    梁哥儿应下,低头走出去收拾。

    家里除了贺晏四个主人外,便只有四个下人,一个厨娘、一个门房、一对小厮夫夫,其中一个便是梁哥儿,另一个是他丈夫,同时兼任车夫,这四人均是贺晏从牙行买回来的。

    他倒是没什么不适的感觉。

    毕竟都要买人了,再说不适,就多少有些虚伪了。一家四口,还有两个幼儿,家里进的每一个人他都得拿捏在手上,不然的话,实在不放心。

    当然他又不是那等周扒皮,拿捏身契是为了保证家里的安全,其余的就当做是雇佣长工罢了,每月干得好还会发一些月钱,再加上两个少爷待他们极好。

    四人自然生不出其他心思,毕竟不止王厨娘身世坎坷,门房和小厮也不遑多让,门房大叔是逃难逃得只剩下他一人,而梁哥儿和他丈夫同样都是被亲人亲手卖给了牙行。

    贺晏让人观察过他们一段时间,确认过他们的品行才将人买了下去。

    待梁哥儿去赶紧收拾东西,余满也收拾妥当了,二人才携手出去堂屋。

    “爹爹,阿么,你们终于出来啦,我就要吃饱啦!”小豆子挺挺圆鼓鼓的肚子。

    余满看着他小脸上沾上的油光,用手帕仔细擦掉后,“那你吃饱了没有?”

    “吃饱了!”

    余冬拆台,“哥哥,你别信他,他才吃了几口馄饨,两个丸子,才没有吃饱呢,他就是想快些出去玩。”

    小豆子被叔叔拆台,很是不高兴,鼓起腮帮子瞪着他,“小叔叔,难道,难道你不想和小豆子早些回村里,早些去放纸鸢么?”

    小豆子灵魂发问,偏偏余冬还真的想早些去,他念叨踏秋念叨了许久,如今总算放了旬假,明年他就要下场考一考县试了,接下来的时间肯定不得空,这个旬假他盼望已久怎么可能不着急!

    见小豆子还要说话,贺晏吃完一碗馄饨了,抬头说,“不吃饱不给出去。”

    小豆子闻言,双手一抱,气鼓鼓道,“坏爹!”

    “快吃。”余满将碗重新翻他面前,小豆子只好憋屈继续吃早饭。

    因着要去庄子,便没有乘船,吃过早饭后,四人收拾行当坐上马车朝着河西村出发。

    余冬掀开帘子一角看去,青砖黛瓦映入眼帘,围墙高筑。

    “我们快到村里啦!”

    小豆子举臂欢呼,“好耶,我的屁屁快要碎掉了。”

    泥路难行,路途颠簸,哪怕马车上铺了厚厚的褥子和席子,作用也不大,眼看着就要到,小豆子眼巴巴凑到窗边,“小叔叔,我也看看!”

    余冬伸手一指,“哪儿呢,你看到没有,那是我们作坊的屋檐。”

    “哦哦,好像是耶……”

    俩人嘀嘀咕咕,很快就到了河西村。

    原本简陋的小作坊经过六年的岁月流逝后,现已崭然一新,就连门口都多了两个看门的门房,以及两条用大棒骨雇佣来的细犬。

    作坊划分成三个区域,一做青方,二做白方,三做豆豉,里面的工人更是从原本的三十余人扩展到如今的二百人,作坊内人头攒动,井然有序地干着活,余时仁和余庆义一人管着一个大区域,剩下一个则是安哥儿在管。

    马车一到村头,树底下聊闲的人一看到马车就知道是贺晏他们回来了。

    “王奶奶,余阿爷,方奶奶……”小豆子从窗户探头出去,伸出手挨个打招呼,几人婶子叔么听到这脆生生的声音,笑得见牙不见眼,纷纷应好,要不是小豆子在车上,怕不是都要上手抱去。

    一行人没回家,而是直接去了余远山家里。

    “噔噔——猜猜我是谁?”小豆子从门边探出脑袋,笑嘻嘻地看着周秋。

    “哎哟我们小豆子回来了,大奶奶可想你了!”周秋将小豆子抱在怀里亲香了一番,松开后又朝余冬伸手,余冬退后一步,“大伯母,我已经是大人了!”

    周秋笑得不行,“个小不点儿还说自己是大人!”

    “馨姐儿,快出来,你豆子弟弟回来啦——”

    “哪里哪里,我豆子弟弟在哪?”馨姐儿正在里屋跟着娘学女红呢,闻声跑了出来,尖叫了一声,“啊——豆子弟弟!”

    俩人抱在一起团团转,激动得不行,松开手后馨姐儿挨个喊人。

    “我们去找虎头玩吧。”三人同岁,得了空就扎堆玩。

    余冬见小豆子已经忘记了他这个叔叔了,和哥哥说了一句,就跑出去,准备整个村子找小伙伴玩,这个时候牛蛋他们估计就在村子不知道哪里玩呢。

    梅玲出来,见女儿已经没了踪影,摇摇头,“这孩子,性子也不知道像谁。”

    余满凑过去和梅玲聊起来。

    余远山此时不在家,四个人聊了一会儿,贺晏将他从淮州府买来的手信分下去,顺带还告诉大伯母,关于她侄儿去淮州府干活的一些事情。

    如今淮州府的豆制品店主要是余庆礼在管,而县里的店则是晓月嫂嫂管理,之前的学徒王小五跑去邻县开了一家豆制品店,而武阳和孙大火走到了一起,被余庆礼带到淮州府去了。

    淮州府人流更多人密集,铺子需要的人手也多,贵人富人多,但蛋糕也大,想要吃这口蛋糕不容易,贺晏在村里招了一些人手跟去,免得到时候自己这边人手不足导致一些不好的事情发生。

    好在余记腐乳早就在淮州闯出了名号,再加上淮州府正好缺少了一个显著的独属于淮州府的地域标记,因此,宵小找事,甚至不需要自己人上场,就有人解决了。

    站稳脚后,贺晏就直接让余庆礼接手,他只会一个季度去盘一次账。

    这次回来,贺晏便是带着这些人的信件和一些礼物回来通通交给大伯母后,倒是她再一一送还给相对应的人家。

    “这就走了?中午在这吃饭不?”周秋见余满站起来,忙问道。

    余满:“一会儿还要去三叔家,大伯母别忙活了,迟些时候我们还要去庄子里。”

    周秋闻言,反而催促起来,“那你们赶紧的,别耽误了时间。”如今满哥儿夫夫俩对他们还是跟以往一样,唯一就是平日太忙了。

    从大伯母那离开,又到了三叔那边。

    三叔这边可就热闹了,余庆义和余晓月育有一对龙凤胎,如今三岁出头,而顽固分子余庆礼也在临近二十岁的时候相中了一位美娇娘,一年后产下一小汉子,同样也是三岁。

    三个娃娃的父母都忙,平日只有晚上有闲暇的时间,余庆礼夫妻更是远在府城,余远河见状索性也不出去当艄公了,留在家里老两口照顾孙子孙女。

    走路都走不利索的娃娃凑一起,几哇乱叫不说,还特别闹腾。

    往常来的时候总是特别吵闹,今日过来反倒安静极了,贺晏问,“小豆子他们过来了?”

    方兰草边倒茶水便说,“刚和馨姐儿风风火火过来了,把弟弟妹妹都一块儿领走了。”

    “应该是去找虎头他们了。”

    “快坐下,好长日子没见你俩了。”方兰草拉着余满的手,问道,“对了,你俩是不打算再要个孩子了?”

    余满摇摇头,这事他们夫夫早就商量过了,就要小豆子一人就行,生娃太危险了,虽然余满生产的时候很顺利,可贺晏至今不能忘记那日的恐惧与害怕。

    “不生了,有小豆子就够了。”余满觉得自己可以再生一两个,只不过贺大哥不愿意,那就算了,他们银子多,留给小豆子吃穿也是不愁的。

    方兰草劝了几句,见夫夫二人都已经说定了,叹气道。

    “怎么一个个都不想生娃娃了!”方兰草这个愁啊。

    在三叔家喝了一肚子水,他们叫上在村里玩疯了的两小孩,“还去不去庄子?不去你们就在这玩,下午我们来接你们!”

    “去——等等我!”

    余冬喊完,将他抄录的释本放在李狗剩手里,“你拿回去,年前我可能都没空回来了,你们自己看,不懂的记下来,记得和水哥儿柱子他们也说一声啊。”

    李狗剩抱着释本珍而重之,“好,我知道了,你快去吧。”

    他摆摆手,余冬笑着跑上牛车。

    接上小豆子后,马车继续朝庄子前进。

    一路上秋风瑟瑟,尘土飞扬,跑跑跳跳老长时间大家都饿了,贺晏将肉脯拿出来,半时辰后终于来到了薛舟的庄子里,一下地,小豆子就像逃脱鸟笼而去的小鸟,小短腿捣腾飞快。

    庄子的管事将他们带到廊桥上,此时薛舟已经等候多时。

    “怎么这么晚才来?”薛舟纳闷。

    “薛叔叔,好久不见!”小豆子见到薛舟,飞扑过去。

    余满回:“回了一趟村里,玩疯了。”

    薛舟蹲下身将人一抱,就这么抱着站起来,“好久不见,今日还放纸鸢吗?”

    “放!我小叔叔还没见过我们做的纸鸢呢。”

    余冬:“薛哥哥,我听小豆子说你也给我做了纸鸢!小豆子说特别好看!”

    “……呃,可能是,”薛舟想起自己做的四不像,话锋一转,“要不,我们先吃午膳。”

    午膳早就准备好,就等着他们过来了。贺晏见到桌子前的男人,边挑眉边落座,“隋公子,真巧啊。”

    隋怀广:“……”

    隋怀广笑道,“也不算巧,是特意过来的。”

    余满从精致的菜品上抬头,这两人的故事他可是太好奇了!

    自从而后薛舟熟络后,就总是能碰到隋怀广,他早就觉得这俩人相处怪怪的,直到后面亲眼看到俩人亲嘴,余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两个汉子!

    两个汉子亲嘴了!

    贺晏同样震惊,他对于汉子哥儿没那么敏感,一般就是看打扮。

    也是这时候薛舟才揭开自己是哥儿的秘密,只不过这两人并没有因此就在一起,甚至关系还更僵了,毕竟薛舟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恢复身份的,而且他也不想作为哥儿被困在后院里为人生儿育女,哪怕那个人是隋怀广。

    而隋怀广十八岁考中了秀才后,更是成为了县里抢手的夫婿人选,用不着多久估计就成亲了吧。

    二人就这么耗着,一直耗到了隋怀广及冠了,他的生辰礼正好在秋收后,哪怕多了一年相看的时间,可俩人已经不远不近地处着,分不掉断不来。

    直到嘉康二十一年,也就是及冠的次年,嘉康帝终于立下太子,并降下诏令废除官配制度,改成若是男子二十岁,哥儿女子十八岁未成婚将逐年上缴大龄未婚税,头一年一百文,逐年增加,到了第五年还未成婚就要缴纳一两。

    当然也不是年年都要缴纳,到了男子三十岁,女子二十五岁还不愿成婚,那便就此作罢。

    隋怀广原本已经心死了,顿时死灰复燃。

    拉拉扯扯好些年,难道就要修成正果了?

    贺晏被余满的架势一弄,也跟着好奇起来。结果隋怀广却停顿了下,望向了薛舟。

    薛舟喉咙干涩了片刻,“咳——我们,我们要成亲了。”

    耳朵脸颊烧红了一片,一看就滚烫急了,小豆子快人快语道,“薛叔叔,你是不是生病了?”

    “咦,隋叔叔,你也生病了?你们好巧哦!”

    余冬捂着眼睛,仿佛看到了儿时傻乎乎的自己。

    “哈哈哈——”贺晏他们看着好不容易修成正果的二人笑了起来,完全没有照顾他们面子的意思。

    下午秋风干燥,缓而有力,一碧如洗的天空能看到好些纸鸢在飞。

    余冬手里拿着线轴,一松一紧地翻飞着纸鸢,纸鸢仿佛雄鹰展翅,在空中翱翔。

    小豆子倒腾着小腿,在小叔叔后面跑,嘴上还断断续续喊道,“飞啊……老、老鹰,飞得好高好高!再高一点,小叔叔,我还要、要再高一点。”

    “好……”余冬放着线轴,纸鸢乘风而上。

    小豆子双手合十,许起愿来,“希望老鹰神仙保佑,保佑爹爹阿么甜甜蜜蜜,希望叔叔能考、能中个第一名,希望小豆子能长得高高的,还有,所有喜欢小豆子的人都健康,都快乐……”

    小豆子的愿望还在继续,纸鸢的线仿佛不堪重负,下一刻就要飞走。

    吓得小豆子捂着嘴巴说,“小豆子不贪心,不贪心,老鹰神仙,小豆子重新许,你再重新听一听小豆子的愿望啊!”

    贺晏和余满手牵着手,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身后,听到小豆子一个接一个的愿望,忍俊不禁地摇摇头。

    小豆子:“老鹰神仙,能不能给小豆子每天多吃一个糖果呢?”

    老鹰神仙:“……”

    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