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先以神力困住了恶灵和怒灵。
姜周神力苏醒,眼下所设结界自然强过之前的灵层,但她所面对的是洪荒巫力,其实无疑就是以卵击石,只要司野有心想破,也是分分钟的事。
好在,有程斩的神力在钳制司野。
一时间也会让司野分身不暇。
可也只能如此。
洪荒巫力的觉醒力量磅礴而深厚,要是搁在从前,战神的神力自然会更胜一筹,可司野同时作为命魂的身份吞噬怒灵许久,几乎是将怒灵的巫力吸食殆尽,一时间增强了不少力量。
所以洪荒与上古形成了难分难舍的对峙,司野没办法腾出力量去破结界吞二灵,同样的程斩也一时间无法彻底将司野制服。
姜周和姬淡虽说恢复神力,可面对眼下的情况也是不敢轻举妄动。
倒是想帮着程斩将恶灵和怒灵封印,而且此时此刻正是好时机,可惜啊……他俩使不出合虚之力,化不出合虚刀,哪有封印巫灵的本事呢。
别说他俩了,就是之前的陆吾,高高在上的战神也不会封印。如今,程斩和司野都有了双重身份,着实也是造化弄人。
也不知是不是程斩的态度激恼了司野,总之看得出司野咄咄逼人,使出的巫力招招往致命上招呼。
可程斩始终就是抵挡也不主动攻击,看得姜周和姬淡都挺着急。
姬淡担忧地看着这虚无境。
不管是程斩还是司野,两方任何一人单拎出来那力量都是能毁天灭地的,但这俩现在就对峙上了,怕是这虚空镜很快就撑不住了。
姜周看出姬淡的担忧,情急之下一声吼,蓦地冲着司野就过去了。
两者选其一的话姜周肯定是站在战神这边的。
如此就打了个司野措手不及。
程斩却是没料到姜周能对着司野动手,急急喝了一嗓子,“姜周!”
紧跟着出手拦住了姜周的进攻。
结果姜周是拦下了,却生生被洪荒巫力撞开,直冲胸腔,化作一把利刃生生从程斩的心口处传过去。
程斩一口血喷出来,。
司野眼底愕然,刚刚一切发生得太快,他松神间不想程斩转移了力量阻拦了姜周,而他的力量一时间还没收回。
姜周和姬淡见状惊骇,纷纷上前搀扶程斩。
司野蓦地收回洪荒巫力,脚步下意识要往程斩那边去,可紧跟着就止住了脚步。
他没上前,就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程斩。
程斩在姜周的搀扶下起了身,这一下着实是不轻的。
司野虽说没上前,但也没有再出手的打算了,薄唇抿起就显得冷峻了不少。
程斩对上他的目光,有气无力地问他,“阿野,心里好受些了吗?”
司野微微一怔,目光下意识移到程斩的心口上。
他没说话。
程斩语气很轻,“不知道这一下能不能让你解了恨。”
曾经的一刀,现如今的一刀。
司野眼底虽凉,但也没刚刚的咄咄逼人了。良久后他说,“程斩,你现在受了伤压根不是我的对手,我不想再跟你对峙下去,二灵我带走,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俩井水不犯河水。”
这是他做的最大让步。
岂料程斩笑了,虽说受了伤的他笑起来略显苍白,可他的话很坚决,“阿野,你我是同一条路上的人,不可能井水不犯河水。”
司野闻言稍稍缓和的眼神又冷下来了,讥讽,“都这样了还想着收我呢?程斩,你有那个能力吗?”
程斩盯着他,“跟收不收你没关系,我不会让你离开。”
司野整张脸的温度这会彻底冷下来了,“你受伤,我本想放你一马,但显然你不打算领这个情,想死是吧?行,我如你愿。”
话毕一摊手,头顶竟是见了阴云密布。
姬淡骇然,不好,虚无境要破了!
就在这时,不想已经幻化回人形的姜周忍无可忍吼了一嗓子——
“重琴,你认为自己被背叛很委屈很怨恨是吧?那你有没有想过战神?他为了你去了时荒遭了多大罪你知道吗?他又因为曾经被你打入时荒的烛九折磨得九死一生你知道吗?还有天劫……”
“姜周。”程斩低低出声。
“战神,有些事你得让他知道啊,你怕他伤心怕他过意不去,但是他呢?他是结结实实恨上了你,站在了你的对立面不说还想杀了你!”姜周着实看不下去眼了。
程斩皱眉,“可以了。”
“不可以,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
“忘了你的誓言了?”程斩陡然反问。
姜周蓦地浑身一颤。
是,她在后土面前发过誓,当时还有姬神。
甚至包括后土本身。
后土说,这是神明的旨意,封印神力,永生永世选择遗忘,一旦提起将会承受雷霆之击。
可就算姜周这个时候再选择三缄其口,有些话也都起了头,司野又不聋,自然是听了进去。
她提到时荒,提到烛九,它们都是真实存在的,所以姜周没在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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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什么意思?”司野走上前追问。
姜周豁出去了,冲着司野嚷,“你屠万灵堕魔成疯,所以,你当你的一身魔骨和魔魂是怎么没的?”
话毕,就听轰隆隆的雷声从遥遥而来。
程斩心有余而力不足,心口所中是洪荒巫力,就算有合虚加持也没法抵挡住剧痛,血洇了胸口衣衫,一时半会无法痊愈。
他试图阻止姜周,可姜周的倔强劲上来,就见她仰头怒喝,“这世上神明已死,早就没了九州大地,我还怕你的雷击吗?来啊!”
“姜周!”程斩冲着她喝了一嗓子,像是拼尽全力。
姜周却是眸光冷然的,“一旦破誓大家都会遭殃,如果真要死那也要死个明白吧!”
紧跟着她就说,“重琴,是战神陆吾甘愿换你一身魔骨,你才脱离魔道的!”
虽然蛟神和姬神都没机会见到彻底堕魔后的重琴到底什么样,到底做了什么,可在后土那,它和姬淡的神力和记忆即将被封印之前,它们还是听说了一些事。
甚至,亲眼见到了陆吾是如何被褫夺神号,断神骨灭神魂的。
那是一场哪怕千百年过去了再去回想都为之恐惧和绝望的场面,那时候蛟神就在想,陆吾果然是入魔了,不是身体的堕魔,而是心。
因为重琴,痴迷成魔。
姜周这番话落下,数丈雷击就下来了。
紧跟着神力与洪荒巫力同时出现,迅速成了巨大屏障,挡住了雷霆之怒。可不想这只是暂时的,雷霆再袭时,这屏障竟被击碎。
而在此之前,司野就觉整个人像是被挫骨了似的,痛得要命。
程斩也不见得好到哪去,原本苍白的脸汗珠陡落,额头青筋暴起。
虽说神明已死,但誓言可通天地。
哪怕身处虚无境也避无可避。
甚至地府酆都也没能避免,被这雷霆震得地动山摇,魂灵们哀声阵阵。
后土都没法继续装石头装深沉了,它惶惶不安地看着漫天密布的雷霆之象,心中默默祈祷:九州平安、九州平安。
念完之后几多悲哀,现如今何来的九州?
但苍天可曾饶过谁?
与此同时后土也是一口血喷出,浑身剧痛难忍。
是了,誓言一破将会诛连。
与此同时,人间。
几乎是同一时间都能看见原本尚算晴朗的夜空陡然被阴云覆盖,厚厚云层之中有雷电闪耀的趋势。
有不少人掏出手机挺好奇地拍摄,也有不少人在嘀咕,怎么今晚会有大暴雨吗?没听天气预报说啊。还有的人嗅到了一丝不寻常,赶紧往室内走,不敢待在外面了。
每一声雷过都轰隆隆地响,能震得人头皮发麻。
这声音在虚无境听着更瘆人,而他们几个就站在雷霆的正中心。
司野抬头看了一眼。
破誓咒。
来自上古巫族的古老咒法,看来是巫族与神族达成了某种约定,两方不管是谁一旦违背誓言,都将会引来雷霆之击打。
避无可避的咒法。
哪怕是十二祖巫都在,就哪怕地皇自己,都无法破除这咒法。
又是数道雷霆从天而降,下一秒程斩以身护住了司野。
司野愕然,回头瞅他,眼里复杂,“你——”
就在即将再次承受痛苦之际,就听姬淡大吼一声,他生生运用神力将雷霆先行抵住,紧跟着倾尽精力陡然扭转时空。
**
无虑山,天河之畔。
少年重琴已然彻底堕魔,原本一张清俊的脸也是被魔气催化得戾气十足,可这般面容他自己却不常瞧见。
他习惯临水而照,陆吾便于河畔之上施了神力,重琴但凡看进眼睛里的都是自己清丽的模样。
直到陆吾将他从魔族地界带了回来,重琴满身腥血,他的原身已再无半点灵气和神识时,陆吾知道这一天还是来了。
这天阳光甚好,就连陆吾手中的合虚刀都亮得晃眼。
陆吾还是一刀捅了下去。
重琴痛不欲生。
是,合虚刀有多痛陆吾身在体会,这一刻他是跟重琴心脉相连的,重琴的不可置信,重琴的惊骇和愤怒、绝望都化作透不过气的痛,劈天盖地袭来。
重琴盯着他,绝望质问,陆吾,为何要杀我?
陆吾心痛难以言喻,轻轻箍住他的脸,在他阖眼的瞬间痛苦低语,为何要想起呢?
为何要想起我,如果不曾记起我是谁,那么小重琴你临死时也不会痛苦了,不是吗?
合虚刀,最初只是用来封住重琴体内的魔性,搭上陆吾的全部神力将其封印。可能封多久,封后重琴将会如何,当初后土着实无法给陆吾一个明确的交代。
也因此陆吾当时拜托后土一件事——
一旦他日后无法照顾重琴,还请后土务必要在重琴身边。
后土应允。
再看河畔。
重琴已是奄奄一息,安安静静地躺在陆吾怀中。
陆吾就抱着他坐在河畔,从日升到日落。陆吾用锦帕沾水,轻轻擦拭了重琴的脸庞和沾血的唇角,阖上眼的重琴又恢复了如月般明朗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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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琴喜白衫,却又怕弄脏白衫。陆吾就将他身上白衫的血迹一点点擦干净,这是重琴最喜欢的一件衣服。
陆吾眼底莫大悲痛,他曾应允重琴会带他再去关老板的铺子那多购几件,他甚至都想了,只要是重琴喜欢了,买多少件都可。
终究还是没能实现。
也终究还是自己的不舍。
陆吾一摊手,手心之上浮现洪荒晶。那晶石散发着七彩之光,近乎能将整个河畔燃亮。
七彩之色落在重琴茭白的脸庞之上,安静美好,就像是平日里他犯懒枕着他的腿在河畔纳凉一样。
有时候就会对满天星河赞叹不已,说星子明亮,亮如眼。
陆吾就会带着他遨游夜空,与天河之畔看着铺天星辰,笑问重琴,是否想手摘星辰?
星辰还可摘?
重琴不信。
于是陆吾神力化剑,一束光穿过天河,那剑再回来时,剑面之上星点璀璨,是细碎的星辰之石,亮得惹人喜爱。
宛若宝石。
就见陆吾将其中一枚最亮的化为珠坠,挂在了重琴的脖颈之上,瞬间就成了颈间的一抹红,像极了朱砂,却是闪耀。
重琴便笑说,“我又不是女子。”
陆吾微笑道,“星辰璀璨不分男子或女子,小重琴好看,美物自然要配好看之人。”
重琴嘴角弯弯,抬手也捻了一珠星辰,照着刚刚陆吾的方式也给他脖间嵌了一珠红,闪耀非常。
“兄长也好看。”
夜色之下,无虑山河畔,像极了徒手摘星的那晚。
因为有了洪荒晶,陆吾才变得贪婪,贪婪和珍惜着跟重琴的每一天,想着哪怕他入魔再深,最终的那一身魔骨都将是换给他的。
可合虚刀终究还是要扎下去,因为从魔地回来那天重琴还是看见了自己的模样,黑暗可怖,他被自己的样子吓坏了。
所以,陆吾不得不忍痛割爱。
陆吾红着眼眶,凝视了重琴良久,才缓缓俯身下来,再次吻上了他的唇。
合虚刀陡然乍亮。
以合虚之力换神力,那合虚之光源源不断流进陆吾的身体里,渐渐化做合虚之血,将陆吾神髓骨血尽数溶解、替换。
是锥心撕肺之痛,还有浑身的焚烧,陆吾死死咬着牙关硬是没吭一声,脖子上都是青筋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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