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姬淡一本正经的开说,姜周还真是一本正经地跟他讨论了。
“最绝望想死不该是司老爷子决定睁只眼闭只眼的那刻吗?”
哀默大于心死。
司老爷子该是何鸢的后盾,可就因为所谓的家族颜面非但将丑闻压下,还为了平稳利益任由悲剧发生。所以姜周认为,在司老爷子决定让何鸢沦为父子俩玩物的那一刻,才是何鸢最绝望的时候。
但不管是姬淡所讲,还是姜周所分析的,一旦恶灵真在那个空间,那司野面对那种场面时势必是种伤害,虽然他极力表明自己跟司家没关系,而司家人的死活他也不在乎。
真不在乎吗?
哪怕是情感迟钝的姜周都能从司野紧皱的眉头里看出端倪来。
但很快程斩给出了不同意见。
“恶灵只会去找最具体的时刻和事件,你们分析的这是持续的一种状态。”
说得很文绉绉的,但姜周和姬淡大抵都明白了。
“像是姬淡提到的,虽说也能作为具体时刻来参考,但从严格意义上说并非是何鸢力量最薄弱的时候。”
那还能有什么时刻?
还得是具体事件?
四人沉默。
少许,司野猛地抬眼来看程斩。
而程斩眼里也有瞬间的恍悟。
两人同时想到了一种可能。
**
再回司家时,司家上下都放着哀乐,整个宅子都笼罩在悲凉之中,到处都是白花和挽联。
这一天还掉着雨点,不大,淅淅沥沥的惹人烦。
天际的阴云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司家老宅的大门敞着,来来往往的都是前来吊唁的亲朋好友。
何鸢的葬礼。
如果不是因为花丁老徐的话,司野对这一段的记忆近乎是模糊的。之前每每想起何鸢的葬礼,就只是雾蒙蒙阴冷冷。
现在再回来司野发现,确实是跟记忆里的感觉一样,到处都是冰冷潮湿。
老宅子冷。
心也冷。
姜周和姬淡都不大确定,看着眼前吊唁的身影匆匆而往,姜周说,“何鸢的死不是一种解脱吗,能是最绝望的时候?”
“对于何鸢来说死确实是解脱,可也是绝望积累到尽头的时候。”程斩轻声说。
司野于雨中没动,静静注视着老宅主厅的方向。
程斩一伸手,一把黑伞从无到有,撑起。
“要不要进去看看?”程斩轻声问。
这个时候的他们就算是进去吊唁旁人也看不到,所以也算是个好机会。
司野僵在没动,脸色不大好看。
良久后他说,“我不想。”他抿了抿唇,又补充道,“我说过了,我跟何鸢的感情不深。”
程斩闻言没多说别的。
“不是要抓恶灵吗?在这吗?”司野言归正传,但实际上也是转移了话题。
程斩反问了他,“你不是也能感应到吗?”
司野一噎。
程斩隔着蒙蒙的雨雾目视前方,语气很轻,“你是命魂能感应到巫灵不假,可一旦理智被情绪所控,感应力就会下降。”
司野语气不善,“别用一副很了解我的口吻教育我!”
程斩不怒反笑,“我还不了解你吗?从上古到现在,怕是没人比我更了解你了吧。”
司野又是语塞。
姜周开始了一心搞事业,问程斩有没有感应到恶灵。
程斩告知他们,恶灵就在这附近,等着合适的机会就打算出手了。
闻言,姜周和姬淡都戒备起来了。
姜周问他,什么叫等合适机会?
“生魂离开身体需要时间,恶灵就是在等这个时间。”程斩告知。
姜周想了想,“三天?”
民间传说。
“倒不用那么久。”程斩说,“也就是在葬礼的时候,当何鸢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的时候,生魂会有挣脱肉身的时候,恶灵就在等那个时候。”
司野回过来神,“什么叫何鸢意识到自己死了?”
这种事还需要刻意去意识吗?
程斩跟他说,“一般来说人死之后,他自己本身并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魂魄会在身体里停留一段时间然后再四处游走,如果没有葬礼,等他自己发现将会是很漫长的一段时间,所以葬礼从一定意义上来说就是知会魂灵他已死的方式。”
司野慢慢回忆。
好像还真是这样。
像是之前的司迦意,来找他多次,有一次司迦意提到过她是过了许久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
当然,这些事并不是司迦意说给他听的,司迦意在他梦中始终不说话,很多时候司野都是去感觉她的意思。
司迦意真正意义上的遇害,在她觉得自己像是沉睡了好久,等醒了之后她就回了客栈,但是在客栈里见不到什么人,就连客栈门外那条街上都不见人影,甚至整个古城都看不见人。
她很恐慌,找了很久,但都是能看见各种各样的建筑,唯独不见什么人。
就像是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消失了似的,只剩下她自己。
后来司迦意才慢慢明白,不是那些人消失了,是她看不见那些人了,是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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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她终于看到了一束光,于是她就朝着那束光走去,就这样一下走进了司野的梦里。
司野又沉默了许久,突然说,“如果我们在这个时候阻止了恶灵吞噬生魂,那是不是就没有之后悠荡的散魄了?”
换言之就是,何鸢不会在往后的岁月里东躲西藏了。
程斩沉默半晌,“不是。”
司野一怔。
姬淡开口说话,“我们不能改变这个时空发生的事。”
司野的后背蓦地一僵。
程斩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姬淡说得没错,我们不属于这个时空的,所以这个时空发生的所有事都不能改变,否则时空大乱将会引起无妄之灾。”
司野面色清冷,绷紧唇稍时就连下颌线的弧度都显得极其锋利。他说,“也就是说,我们要看着恶灵吞了何鸢的生魂后再出手是吗?”
程斩听出他嗓音里的压抑,轻声道,“对,不过恶灵吞不掉何鸢完整的生魂,会有散魄挣脱出来。”
这是曾经发生过的事,不容更改。
司野不说话了,但从他脸色来看着实是在隐忍。
一般来说,只有葬礼进行到尾声的时候魂魄才有机会从肉身里出来,现在葬礼才刚刚开始没多久,还在等待的时间。
程斩能感应到恶灵存在于这个时空,并且就在司家老宅附近徘徊。
也不能守株待兔。
司家葬礼这会儿,老宅子跟司野长大后的格局有很大的不同,许是因为何鸢死后老宅子又重新装修的缘故。
四个人兵分两路,趁着还有点时间先熟悉一下环境,避免一旦恶灵闻风逃走时他们能迅速抓捕。
司野提出要一个人走走,本来程斩想陪着,想想还是免了,给姬淡递了个眼神。
姬淡领命,忙跟在司野身后说,“咱俩一起,一旦遇上情况还能有个照应。”
司野没看姬淡,只是扫了程斩一眼,没说什么也没拒绝姬淡,就那么走了。
等二人走远,姜周看向程斩,“如果司野真想插手这个时空的事,姬淡压根就不是他的对手。”
程斩目光幽深,“姬淡虽然不是他的对手,但同样的,他也没能力阻止姬淡扭转时空。”
一旦真发现司野有插手的意图,姬淡会马上将其带回混沌。
姜周闻言,心里多少不是滋味,她说,“所以其实你也没有把握是吧?”
这样会让人很不舒服,那么要好的关系走到现如今相互猜忌的地步,叫人唏嘘,姜周挺不想看见程斩和司野这样的。
程斩也没瞒姜周自己的担忧,“阿野现在心性不定,虽然出于我对他的了解认为他不会那么做,可还是要以防万一。”
如果司野只是单纯的地皇,那么程斩不会有这份担忧。当初为了能给司野重塑身骨,转化成命魂是唯一的途径了。
可命魂有命魂的问题。
命魂就是巫灵,在性情上会更偏重于祖巫,所以亦正亦邪,情绪反复实为正常。
姜周闻言,迟疑,“那……姬淡应该没问题吧。”
程斩只是嗯了一声,显得心不在焉。
司家老宅跟之后的相比的确变化不小,倒是跟司野刚出生时挺像,但刚刚因为明确了恶灵不在,所以他们也没仔细盘查老宅的环境。
照这么看的确是何鸢死后老宅就重新装修了,而且还挺大的变动,甚至连格局都改了。
司家在怕什么?
做了亏心事怕冤鬼索命吗?
姜周想到这都觉得可笑。
心有愧疚不在于环境更迭,哪怕身在天堂,心却始终困于地狱。
程斩停住了脚步。
姜周环视四周,绿树茵茵,是快到花园了吗?
放眼一看,知道程斩停住脚步的原因了。
有个很小很小的孩子蜷缩在树下,也没打个伞,虽说枝叶茂密,可他身上的衣服多少还是有点打湿了。
瞧着那孩子的眉眼……
“司野?”姜周惊讶。
程斩眼底暮色沉沉,瞧着那孩子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心疼。
他可怜巴巴的,双手还捂着耳朵,脸上还有泪痕,像是害怕,却又不敢声张。
“待在这。”程斩低声命令了句。
姜周刚想问做什么,就见程斩朝那个孩子走过去了,还现了身。
她愕然。
他要干什么?
不是还提醒司野不要干涉这个时空的人和事吗!
关键是,姜周也不敢上前阻止啊。
就眼睁睁地看着程斩走上前。
她跟那孩子有点距离,所以如果两人进行对话的话姜周听不见,加上周遭都是挺闹腾的声音。
那孩子似乎被眼前多出来的人给吓着了,姜周瞧着他的侧脸能捕捉到一丝惊恐。
其实吧……
姜周在心里感叹,琢磨出来一个念头来:程斩真不该换衣服啊。
因为来的是葬礼,所以当他们几个来到这里时也都不约而同将身上衣服改了一下,像是程斩、司野和姬淡全都是一水儿的黑色西服西裤,她是黑西服裙装,怎么说呢?就是神力复苏是件好事,换衣服都不用花钱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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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有必要吗!
当时姜周就挺想抗议的,又不露面,至于还换身衣服?
钱倒是不花,也不用费力跑趟商场,可也是消耗神力啊。
此时此刻姜周在想,嗯,衣服也没算白换,至少会让小小野以为他是来吊唁的客人。
小小野就仰头看着程斩,一颗眼泪还挂在脸颊。
姜周没上前打扰他俩的相处,择了个能坐的地方休息。
她看见程斩蹲身下来,抬手擦拭了小小野脸颊上的泪,也不知道是说了什么。
小小野真是乖巧得很。
就是那种又软糯又萌又听话的摸样,看得姜周都想上前去摸摸他……
……嗯,程斩替她摸了。
摸着小小野的脑袋,跟摸只宠物似的。
两人对话的时间不长,姜周唯恐程斩贪念这一刻的美好误了正事时,就见程斩起了身。
小小野也起身,冲着花园里跑了,头也没回的。
程斩站在原地看了许久,直到小小野的身影消失不见他才转过身。姜周瞧见他眼里的神色,还残留着几许温柔。
姜周轻叹一声,起了身。
等程斩上前后,姜周问他跟小小野说了什么。
程斩说,“虽然这个时候的司野没受到恶灵的伤害,但我还是担心会有变故,所以让他找个安全的地方先躲起来。”
姜周哦了一声,心想着还好还好,这也不算是影响了人和事。
两人没在往花园深处走,快出花园的范围时程斩突然又止住了脚步。
而这次,姜周就像是跟他心有灵犀似的也停住了脚步,抬头,跟程斩的目光相对了一下。
好像,之前听司野提过葬礼之上他曾遇见过一个人……
……
司野这边算是漫无目的地走。
姬淡就跟在他身边,眼珠子就只盯着司野,他发现了司野的心不在焉,有好几次都想跟司野说,要不然你去主堂去看看吧,以前小不懂事没机会,现在也算是有机会能见何鸢最后一面,送她最后一程啊。
这番话愣是没敢说。
也不知道是走到哪了,总之是进了屋。
没等往楼上走呢,就隐隐约约听见了哭声。
压抑的,却痛苦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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