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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1章 混沌相逢

    南归跑出林子后就看到山坡上燎着青烟, 有人在烧什么东西,走近一看,有个人跪在那低着头在烧纸钱, 那人听到声音抬起头怔怔的看着她。

    “你来啦?”

    南归愣了,中邪了么?还是……她汗毛倒竖的往身后看了看没看到人,这下是真的毛了。

    “你你你,在跟我说话?”

    男孩站起身,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她向她走来。

    “你是谁?怎么在这儿?”

    南归怯怯地搓着衣角,有点怕,但还是尽量仰起头回视他:“我叫顾南归, 我被坏人抓住了,昨天逃出来的,哥哥, 你能, 能带我去报警吗?”

    男孩垂眸掩去眸中神色, 良久才回她“好”。

    下山的时候路有些不好走, 男孩走在前面有时居然会知道等等她,甚至碰到难以快跨越的垄沟还会伸手拉她一把。

    南归瞅着自己埋汰的小泥手,都有些不好意, 在衣服上蹭了又蹭才敢搭上去。

    上车后男孩主动帮她付了车票钱, 就再也没说话, 只是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下车时,男孩才开了口:“我叫陆丞西,陆地的陆丞相的丞西南的西,你要报警是么?”

    南归不知道一路无话的人怎么开始自我介绍了, 也不容她多想, 看着他直直的盯着自己在等回答, 南归点点头。

    “如果你报警,警察一时找不到你的家人就会把你送到孤儿院,你知道孤儿院是什么地方么?”

    她当然知道。

    “那你想去么?”

    南归迟钝的摇着头,然后似想到什么,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那你愿意跟我回家么?我会找人帮你找家人,如果你先报了警,警察就算找不到你家人也不会允许你跟我回家的,因为我也没有爸爸妈妈,没法领养你。”

    南归没有听出这个也字,只知道他是个好人,可是她已经上当受骗过一次,所以还是对他有所保留,生怕再一次经历被囚禁的事,可是她又不知道怎么拒绝。

    “你别怕,我不会关着你,我家里除了我还有一个奶奶,她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就是想关也关不了你。”稚嫩的少年音耐心的解释着,想让她对自己多一分信任。

    南归垂着头不说话,沉默就是拒绝,陆丞西没办法,只能将她送到了警局,最后不出意外南归被送进了福利院。

    面对这样的结果陆丞西也没办法只能回了家。虽然最近他精神恍惚总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可是这些缥缈的梦还不足以影响他去为一个不认识的只是梦中见过几次的陌生人努力,虽然看到她的那一刻他承认心莫名闷痛,甚至眼眶都莫名其妙开始酸涩,可他还是觉得是梦中人的情绪影响了他。不是他的真实感受和想法,他要克制。

    南归在福利院住了一个多月,住的是集体宿舍,每天早上定时起床,晚上按时熄灯睡觉,吃饭排队去食堂,有时不到饭点饿的时候也只能忍着,宿舍里的人对她这个新来的比较排斥,没人跟她说话也没人愿意跟她玩。

    南归虽然九岁了但是两年多与世隔绝的生活并没有让她在社交上有所成长,反而有点畏畏缩缩,所以一个月的福利院生活她过得并不愉快。

    她以为这种日子要无穷无尽的延续下去,直至看到陆丞西,知道是他找人将自己领出来时,南归的心情极度复杂,被人收养是不在她的预料之内的,他为什么收养自己?而且自己之前拒绝他,后面事情的发展又完全如他所说,有被人硬拽出来见证打脸现场的尴尬。

    南归很不高兴,紧抿着唇,蹙眉瞟他一眼,一句话都没说。

    陆丞西的心情也极度复杂,两个都极度复杂的人“深沉”对视,场面一度好笑起来,看着五官扭曲快皱成一团的小脸儿,阴沉许久的心突然闯入了一丝鲜活,他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就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之他就是知道,真是个小心眼儿啊。

    少年嘴角无意识的翘起,伸出手去牵她,也不出意外的被她扭身躲掉,还是那么倔。

    谭老爷子身边的助手办好手续就将两人带了出来坐上车后本想着先带去南市,陆丞西却说过一阵子他会带着南归去拜访,现在有些不大合适。

    助手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将二人送回了下新村。

    南归一路上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城镇渐行渐远,心里虽有很多疑问但是一直忍着没有开口。

    当跟送他们的人道别后随着陆丞西走在乡间的水泥路上时,南归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他们非亲非故的且只有一面之缘,他为什么要领养自己?

    陆丞西驻足望着天边的一抹残阳,好像很难过。

    “先回家吧,奶奶做了你喜欢吃的玉米饼和咕咾肉,吃完饭我再告诉你。”

    南归无法只得跟着他,心里想着既然福利院都能同意的事,那他应该真不是什么坏人。

    一进院门就看到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奶奶坐着小板凳在院子里摘菜,看见他们回来立马笑呵呵地站了起来。

    “这就是丞西说的小囡囡吧,长得怪可怜见的,哎,快进屋,奶奶做好了饭。”

    南归有些不知所措,被老奶奶热情的硬拉着进了门,看着圆桌上的碟子碗装的满满的饭菜,她下意识的看向陆丞西。

    陆丞西温柔的笑看着她,好像在鼓励她别怕,带着她洗了手就坐上饭桌让她敞开吃。

    看着面前满满的一碗白米饭还有桌面的上五菜一汤很是丰盛,有鱼有肉还有鸡,南归被拐的这两年多外加上在福利院的一个多月就从来就没吃过这么好的饭菜,也几乎没怎么吃过肉,伸向肉盘的筷子转了方向最后却夹了青菜。

    陆丞西看出她的拘谨,伸出筷子开始给她夹肉,奶奶也笑呵呵的给她夹,不一会儿她的碗就堆冒尖儿了。

    “谢谢。”南归低头嗫喏道。小口小口的开始吃,真的很好吃啊,白米饭香肉也香,吃着吃着就开始狼吞虎咽。

    陆丞西捏着筷子心疼的看着她,这就是南南?

    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莫名其妙做一些古怪的梦,梦中有一个叫顾南归的女孩让他想起来就难过,看到就心痛难忍,甚至梦醒过后都余痛难消。

    梦中他记得两人相遇的日子是一个月前祭拜父亲的那一天,本也是将信将疑,没想到那天真的遇到了。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但它确确实实发生了,自己的日子尚且捉襟见肘,哪里管得了别人,可是脑中总有一道声音让他留下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既然潜意识这样执着,他也照做了,最后没留下虽也遗憾但也是因为他没有过多的强求。

    后来的这一个月他梦的更多了,从他年少到成年,从孤身一人到遇到她,与她的点点滴滴,甜蜜的忧伤的痛彻心扉的各种画面或者可以说是回忆一股脑的全部涌入脑子,让他头痛剧烈,直至那场意外发生,一场轰鸣之后他醒来就知道自己是他又不是他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十三岁的那个他还是32岁的那个他,也许两者都是。好像什么都变了,又好像没变,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对一个人的心疼和挂念始终如一,像刻入灵魂般哪怕他转世轮回依旧可以记忆如新,也许也恰恰是他太过执着这种心情,最后变成执念让他不能轮回托生,将他送回可以改变一切的这一年。

    南归只顾着埋头吃,偶然间抬头看见眼睛红彤彤望着自己的陆丞西,她的嘴巴像突然断电的机器,半张着都忘了咀嚼,是她太能吃把他吃哭了么?她心有戚戚的放下碗筷,抹抹嘴,小手不安地抓着衣角,紧张的说道:“我就是太饿了,我,我平时吃的很少的很好养的,我还能做活,我我,什么都能干……”

    他们一家是好人,伙食也好,还会对她笑,她不想再被送回去,好害怕因为自己太能吃被嫌弃。

    “别紧张,南南,我……”陆丞西低下头用袖子轻抹掉溢出的泪水,抬起头强挤出一抹笑,“我,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看你不嫌弃吃的这么香,我很高兴。”

    “丞西啊,怎么了?是谭家人给你气受了么?我就说你别去……哎,不找他们帮忙也没别的办法,奶奶没用,家里这个条件确实收养不了囡囡,既然求也求了,咱不能差事,过一阵子拿点东西去拜访感谢一下吧。”

    陆家日子虽然艰难,可是陆奶奶也不想跟谭家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别让人觉得她们家想攀龙附凤抓住点什么,就是苦了丞西,她以前也怕丞西日子过得不好委屈了他。

    在他6岁的时候狠下心送他去了南市,可是丞西在那受人白眼过得更不好,自打那回她就再也不动别的心思了,总之谭家没一个好东西。可是一想到丞西这次为了这事一个人跑去南市求了那家人,不知道又受了多少白眼呢,就心疼的不行。

    他是多么要强的孩子啊,竟然去低头求人还是他最厌恶的人。

    “没有,也没有见到谭老先生,是管家帮我联系的。”陆丞西垂眸扒着碗里的饭寥寥几句盖过。

    “那……那个人你见到了么?”陆奶奶小心的问道。

    “奶奶,以后我、你还有南南,我们三个好好过日子,其他人就不要提了。”

    陆奶奶不知道是因为提起那个人还是他真的在谭家又受了气,她能听得出来他的语气已经冷到极点。

    南归也听出了他们话中的意思,原来为了她陆丞西求人受了气,一时间后悔愧疚充斥着内心让她更无所适从,自己当初为什么那么小心眼的防范人,最后拖累了别人。

    陆丞西好像看出了她的局促,轻声安慰她“别想那么多,跟你无关,快吃吧,不然凉了就枉费奶奶的一片心意了。”对于怎么劝她他好像不用琢磨就能信手拈来,潜意识最为致命。

    “嗯。”南归重新捏起筷子慢慢的吃起来。

    陆奶奶细细地打量起小姑娘,看她能吃能喝还不挑食很是高兴,可是这一副面黄肌瘦的模样不免有些心疼。早就听丞西讲过她的遭遇,真是个苦命的孩子。

    “奶奶,明天我带你去市里检查一下身体。”既然他早就知道一切拿就不能重蹈覆辙让奶奶出事,奶奶身体向来康健,要不是被忽视的心脏问题活到七八十不成问题。

    “我不去,我身体好着呢,看什么看,有那个闲钱给囡囡买两身衣服,再说她这个年纪也要上学了,家里也没有收入,省着点吧。”

    “钱不常花人常在,我就你和南南了,就算为了我,奶奶听我一次吧。”

    良久,老人叹了口气说好。

    陆家虽然不富裕,但房子还可以,东西屋的砖瓦房,外墙刷了一层白,内里贴着简单的瓷板砖,虽然不大但很干净,怕南归害怕,陆奶奶和南归一个屋子,陆丞西自己住一个屋。

    想到她就在隔壁,陆丞西心情是复杂的,她不记得过往,只有自己记得,而她还是一个将满10岁的孩童,自己很难将那一个她跟眼前的她联系在一起,有的只是心疼,甚至他连自己到底是哪个陆丞西都不确定。

    是13岁的自己获得了32岁的记忆受他的感情干扰,还是他就是32岁的陆丞西?对她出于本能?这些头疼的问题想了许久也没有结果。

    次日他带着奶奶和南归去市里看病顺便给南归买衣服和生活用品。

    时隔很久,这是南归记事以来第二次逛街,第一次是和爸爸逛北城,虽然能记得的事情已经不多,可是总归是记得一些的,那时所有的东西于她而言都是新鲜的,那时的自己有爸爸陪伴依靠也是快乐的安心的。

    此时看着街边林立的商铺内琳琅满目,南归虽然也新鲜但是放不开,只是乖巧的跟在陆丞西身边,他带她去哪她就跟到哪,陆奶奶年纪大走不动了在医院休息区等他们。

    陆丞西拉着她试了两套衣服,等要付钱时南归急忙摆手不要,她知道他家条件不好,能给她口饭吃不打她不骂她南归已经很知足了,再花这些钱,她于心难安。

    “不要紧,这衣服也不贵,过两天开学就要送你去镇上上学了,镇上的小学没有校服,你怎么也要有两件衣服的。”陆丞西轻声细语跟她解释,宛如邻家大哥哥。

    最后拗不过他,南归只能随他,两人又给陆奶奶买了衣服,而他自己却什么都没买,身上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外套,原先是什么颜色已经看不出来了。江省虽说不是北方,可是冬天也是冻到骨子里的湿冷,他穿的好单薄。

    南归更过意不去了,要是有钱就好了,这是第一次她对钱有了概念。

    两人回到医院,陆丞西去拿结果给医生看,医生看了半天频频叹气,又看着这一老一小的,问怎么大人没来。

    陆丞西早就知道结果不会太好可是看医生的表情和问话心里还是不免紧张。

    诊断结果是很严重的冠心病,需要做心脏搭桥手术,而且本市不能做要求南市。手术费治疗费药费住院费算下来20万打不住。

    十三岁的陆丞西哪来那么多钱,现在家里上上下下刮蹭干净也掏不出两万,早年因为给陆父治病早已经负债累累,现在就是借也无处借。

    可是奶奶的病不能再拖了,在他的记忆里她就是这一年没的。

    最后走投无路的他只能想到谭家,原来在困难面前有时就算拥有先知这个金手指也是没有用的,问题还是要解决。

    当陆丞西说要去南市的时候,陆奶奶就知道肯定是自己的病不好了,他又要去求人,死活不让他去,可那点脸面与奶奶的姓名相比压根不值一提,他还是去了。

    这是南归来到陆家经历的第一次难题,又是因为钱,她也是再一次深刻的认识到钱的重要性,第一次对它产生了渴望。

    第182章 相依为命

    陆丞西这一去就是五天, 这五天里南归在家里非常有眼力见的帮着陆奶奶忙前忙后,很是勤快,陆奶奶更喜欢她了。

    四月的江省已经春暖花开, 下新村的杏树桃树各种果树成片成片的开了花,陆家房后也有一颗桃树,陆奶奶说这是棵水蜜桃,还是陆丞西的父亲种的,有年头了,如果碰上好年节八月就能挂满树,熟透的桃子皮儿软汁多, 咬一口爆汁的甜。

    南归被说的猛咽口水,看着这满树的桃花,心想着还要等四个月呢。

    学校早就开学了, 但是因为南归户口问题一直没有解决所以上学就是个很大问题, 哪怕她情况特殊, 各种证明早就提交上去了还是迟迟等不到消息, 所以她只能暂时在家待着。而已经上了初中的陆丞西这回为了去借钱是请了假的,陆奶奶每天都站在大门口望着路尽头希望下一眼就能看到他回来,每天掰着手指算他耽误了多少课程。

    真是难为他了, 才多大就为了家里的生计不停奔波。因为着急上火, 陆奶奶最近心口难受的频率越来越高, 南归经常看她活还没干就出喘不过气不得不扶墙回房躺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期盼陆丞西早早回来,

    第六天陆丞西终于回来了,钱也借到了,对于为什么他这么晚回来, 在南市都发生了什么他绝口不提, 只是轻描淡写的几句盖过。

    七月末他带着陆奶奶去南市做了手术, 本来要早点去的,陆奶奶非要等他放了暑假才肯做,本来用谭家的钱她就已经够难受了,要不是为了丞西,她宁愿死了也不会用谭家的钱苟活。心里也一直放不开这个心结。

    手术很成功,住院期间两个孩子在医院一边守着陆奶奶,陆丞西一边教南归四年级的课程。就算眼前上不了学也不能耽搁学习。

    九月末老太太终于康复回了家,本以为最大的难关已经度过,将来的生活都是坦途,可是命运总喜欢在你毫无防备的时候给你来个出其不意的大巴掌,打得你晕头转向。

    春节刚过,三人刚快快乐乐的过了一个团圆年,陆奶奶突然就毫无征兆的倒了下来,病的快走得也快前前后后都没有给二人反应时间直到停灵下葬,陆丞西盯着棺椁才终于认清了奶奶走了的事实。

    怎么会这样?他明明已经提早干预了,奶奶也挺过了去年的坎,为什么?还是说梦里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自己的臆想?

    原来他根本不是32岁的那个成熟,做事样样出挑,所有事都能安排的妥妥当当的人,他只是一个拥有了他一部分记忆什么都做不好的无能之人,好挫败。

    南归跟陆丞西并肩跪在一起,眼睛已经哭肿了,陆奶奶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说走就走了,以后丞西要怎么办?这个家要怎么办?南归看向身侧闷不做声的人,从奶奶去世到现在他一次都没哭过,知道他心里压抑难受,这么憋下去会憋出心病的。

    南归扯过陆丞西的手紧紧握住,带着哭腔道:“丞西哥你哭出来吧,哭一哭就好了,我知道你难过,你别怕,就算奶奶走了,以后我会陪着你,我已经学会奶奶做饭的手艺了以后我给你做饭吃,我还会洗衣服做农活我可以养活你……”

    陆丞西听着她不停地絮絮叨叨,恨不得将自己的十八般武艺统统展示出来,十四岁的少年在十一岁的顾南归面前,第一次露出了脆弱的一面。

    这么多年,从小时候的成长环境到父亲病逝奶奶病逝,小小年纪就要到处借钱求人,受了多少白眼只有他自己知道,可是不能逃避,因为他一定要撑下去,因为这个家除了年迈的奶奶和重病的父亲没有几个人会可怜他们,他们只能自己撑自己。他每天都在做梦长大,可以眨眼之间拥有度过一切困难的能力。

    前一阵子他好像有了,可是到头来才发现好像什么也不是。

    陆丞西终于支撑不住,俯下额头抵住南归的肩膀无助的哭了起来,他什么都留不住,三十二岁的那个人好像也跟他一样。

    南归轻轻拍着连哭都不敢放声的陆丞西,好心疼啊。

    因为陆家现在连个正经大人都没有,村里的人合计着帮他们草草料理下了葬,两人回到空荡荡的房子看着冰冷的灶台,面对着满屋子的清冷,生活还要继续。

    不知道是乡里看人下菜碟还是欺负孤寡老弱,南归至今没被允许入学,这将近一年的时间几乎都是陆丞西利用周末加上暑假手把手的教她课程,南归学的很认真努力。但是这样下去也不行,小学念完了要读初中,就算他能一直教她到高中毕业,那高考怎么办?

    陆丞西在镇里读初中,离村里将近二十公里,每天回家来回要耗费大量时间,本可以住校的,可是因为南归一个人在家,他不得不来回往返,有时还要顶雨骑车回来。

    “要不你还是继续住校吧,我一个人在家不怕的。”南归扒着碗里的饭违心地说着假话,她怎么可能不怕,陆家房子左右都没有邻居,一座房子孤零零的伫立在几片稻田之间,每次下大暴雨电闪雷鸣时她都缩在床上捂着被子不敢出来。

    “真的?那好吧。”

    南归见他同意,心放下来的同时也提前开始害怕起来,以后晚上要开灯睡了,可是电费也要钱,本来就负债累累的陆家在陆奶奶走后更是雪上加霜,现在她不知道家里还有多少钱,只知道每次菜里有肉陆丞西都会夹到她的碗里一口都不吃,家里的鸡蛋也只给她煮,剩下的周末要拿去集市卖。

    可是尽管日子这样艰难,南归心里还是很踏实,因为她知道身边还有一个人跟她一起,他们还有一个遮风避雨的家。她默默的想着再等等,等她再长大一点点就可以出去打工赚钱了。

    第一个孤身一人的晚上,南归将大门插上门栓,屋内的门反锁,早早就关了灯窝在床上,四周静的好像树叶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到,她躲在被子里开始东想西想一些有的没的,越想越害怕,自己把自己吓得够呛。

    所以大门被拍响时,有人叫她名字的声音远远的就传入了她的耳朵,紧张恐惧的神经绷得像拉满的弓,她难以分辨是人还是鬼在叫她,吓得缩在被子里抖得不成样。

    五月的江省已经很热了,尽管早就捂了一身汗可是南归还是不敢露出一分一毫,直到屋内的门被拍响,她吓得一激灵,高度紧绷的精神缓和下来后慢慢分辩出了声音中的几许熟悉。

    是丞西哥?真的是他?等她终于确定是陆丞西后别提她现在的心情了,劫后重生般的连滚带爬的起来开门。

    门被夸嚓一下打开,映入眼帘的是衣服湿透一脸薄汗头发都黏在脸颊额头的小姑娘,陆丞西就知道她吓坏了。

    “你怎么回来啦?不是要住校么?”声音中的惊喜满的都快要溢出。

    陆丞西有些后悔不应该跟她开这样玩笑的,明显受惊了。他怎么可能放她一个人在家呢。

    “没有,昨天是逗你玩的,我不住校。”

    “可是你不住校来回多耗费时间,多受累啊!?”南归惊讶的看着他,想到了什么,“是因为我么?”

    “不是,住校还要花钱,再说回来住多舒服,不用跟别人挤在一起,而且也没有多受累,骑车很快的。”他一边说一边将她拉回屋,从书包里拿出放了一天的蛋糕给她。

    “呐,这是我考试考了县第一老师给我买的,我还一口没吃呢,咱俩一起。”

    “第一?丞西哥好厉害啊!”南归睁着一双星星眼满是钦慕的看他,陆丞西破天荒的害羞起来,不太好意思的拉她坐了下来,两人围着巴掌大的小蛋糕看着彼此的笑脸心里想的确实千差万别。

    南归想的跟嘴上说的一样,陆丞西真厉害,而陆丞西想的却是他早晚有一天要赚很多钱,要让南南衣食无忧,每天都能吃得起蛋糕和肉,再也不会为了生活发愁。

    陆丞西只吃了一小口就全推给南归,说他不爱吃甜食,南归吃了一口确实好吃,这是头一次吃这种奶油奶糕,甜腻腻的很好吃,她才不信这么好吃的东西他会不喜欢。

    “你不吃,那我也不吃了,就放坏好了。”

    看她抿唇一脸严肃的放下叉子,陆丞西拿起来说了声“好,一起吃。”

    一个只是蛋糕坯抹了一层奶油的劣质蛋糕,两人在深夜里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吃出了天下第一美食的味道。

    “这是丞西哥的第一蛋糕,我吃了,我以后也能把把考第一。”南归兴冲冲的许愿。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南归现在因为户口问题一直被上面审查,镇里的学校推三阻四到现在还不能上,他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就算有成年那个他的意识和记忆也处理不了这种事。

    他想了两个办法,第一再去求谭家,可经过上次的事他这辈子都不想再求人,第二就是送她回老家。在那人给他的有限的记忆中关于这些他是模糊的,只是知道南南是被遗弃,如果这样送她回去她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再过一年他就要上高中了,不再是义务教育,学费住宿样样都需要钱了,万幸的是南市和锡市好几所高中早早就联系过他,想招他,给出的条件也都很不错,但是他不能撇下南南,左思右想他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哪家能解决南归上学的问题他就选择哪家。

    最后锡市一家普通高中表示会解决他的问题,陆丞西欣然同意了,虽然比起南市的几家重点高中开出的条件和师资力量锡市一中可以说是寒碜至极,可是它却能帮他解决最紧要的问题,他所求不多了。

    南归根本不知道傻子为了她放弃了最好的学校最好的机会最好的条件,听到她下学期就可以上学了她高兴地不得了,抱着陆丞西原地跳了好几个圈,陆丞西看她高兴成这个样内心也备受鼓舞,自己终于办成一件事。

    两人将家里的鸡拿到集市卖掉,本来陆丞西想杀一只给南归吃的可是南归不舍得,多卖一只就多点以后生活的口粮,甚至将房后结的桃子家里的鸡蛋还有菜园里面能卖的菜都摘了,所有加在一起卖了500来块,南归将家里收拾干净,陆丞西就带着她揣着所剩不多的钱去了锡市。

    两个十几岁的少年少女在这人事浮杂的社会相互依偎磕磕绊绊的摸索着成长。彼此是依靠是牵绊是坚持下去的动力,因为有了彼此在这世间不再是独行。

    第一天上学的南归有些紧张,穿上校服的那一刻甚至有些别扭,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有些陌生,她真的可以上学了?

    尽管她已经十二岁了,可是这才是她正儿八经的第一次上学,万幸的是她虽然没有正式步入过学校,可是课程却没有落下,全是陆丞西黑天白夜寒假暑假的不停地给她补全了将近五年的课程,上完这学期来年就可以上初中了。

    早上两人在狭小的出租房里吃了早饭,然后结伴出门,午间各自在学校食堂解决,晚上那顿饭因为南归是小学放学早,每次她都会先回家做好简单的饭菜等陆丞西回来吃,陆丞西也说过好多次不让她做,让她在学校吃,可是南归算了算他一个月学校给的600补助又要租房又要生活根本不够,她自己做的话不光每顿能省个三块多,还能给他补充营养,他现在正是窜个长身体的时候,可是眼瞅着他的身板与同龄人相比单薄的可怜。

    两人每天研究着怎么能更省一点又都不想委屈了对方,有一点好吃的都恨不得放到对方嘴里。

    中秋那天南归食堂每人发了一只螃蟹,五只大虾,南归只吃了一只虾,这是她第一次吃,美味极了,可剩下的她不舍得吃了,悄悄包起来带了回来准备给陆丞西,结果陆丞西班级有活动回来晚了,南归等睡着了,放了一晚上的虾和螃蟹第二天再看已经变味了。

    陆丞西也带回了班级分发的月饼点心,两人看着桌上坏掉的食物一阵心疼,南归心疼陆丞西没吃到,陆丞西心疼她惦记自己不舍得吃结果谁都没吃到,都怪他,如果他能早点回来就好了或者有个电话能通知她一声也是好的。

    “以后有好吃的你自己吃吧,我很挑食的,有些东西我不吃的。”

    南归噘噘嘴,不理他,哼,她知道他才不挑食呢。

    哪怕日子过得艰苦,可是只要看到对方心里就莫名踏实,好像未来可期,生活还有奔头。

    期末的时候,全市联考陆丞西不负众望地考了全市第一,学校给了他500块的奖励,陆丞西第一时间拉着顾南归去买了身衣服,来陆家这么久,还是第二次给她买衣服,马上到冬天了,她也没有两身像样的厚衣服。

    “不用买,学校都穿校服的。”南归好心疼钱的。

    “你看哪个学生冬天外面不穿大衣的,多冷啊,听话。”陆丞西轻言细语的劝她,知道她是心疼钱。

    不容南归拒绝,陆丞西硬拉着她买了身大衣,愣是花去三分十二的钱,南归捧着大袋子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你也买件吧,你这件衣服自打我来就见你穿,都多少年了,再洗就要破了没得穿了。”南归揪着他的袖子不松手一定也要他买,这个月他们再省一点应该也能过的。

    “下次全省联考的,如果能拿第一我就买,后面上了高中还有三省和八省联考,只要我把把都能拿第一那我们的日子就能好起来了。”

    以前学习于他来说好像只是为了按部就班,后来因为父亲的病他想往这方面努力,可现实总是不等人的,再后来生活中的琐事让他没了心情将太多心思放在上面,可现在他又有了想为之奋斗的动力,很简单,他只希望将债务还清后,能让南南过上好日子。

    “可是……”下次就又是一年了。

    “难道你对我没信心?”陆丞西故意岔开话题佯装生气地逗她。

    “没有,我相信你!”南归崇拜的看着他,用力的点头。

    没有人比她更相信他了,在南归心里他做什么都是最厉害的。

    可是如果万事都能顺着每个人的意念发展,人生轨迹都能照着每个人的预想和计划走,那就没有意外这个词了。

    都说麻绳专挑细处断,命运专厄苦命人,这话说的一点没错。

    【作者有话说】

    小陆的童年就是这样的,很悲惨,只是有了南南的陪伴一切变得不同了,他不再是孤身一人硬抗,而是有人可以依偎,南南曾经也希望自己能穿越到小陆的童年可以陪他一起走过他最艰难的时候,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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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3章 发生意外

    年后谭老爷子生日叫陆丞西回去, 因为之前陆丞西求他帮过忙一直都没登门致谢过,这次他提了一嘴,陆丞西也不好再推脱就带着南归去了南市。

    两人从本来就不富足的生活费里硬是挤出五百块买了水果和礼物。

    南归一路新奇地打量着这座与锡市比起来繁华的不在一个等级上的历史文化名城——南市, 真的很不一样。

    下了出租车,先进行访客登记,后被保全盯着“护送”进了谭家公馆,当南归踏入这座山头时早就被这里的景象惊住了,是电视里面才能看到的那种复古豪宅。

    远远就看到一座民国风的洋楼被各种精雕细琢的绿植簇拥着,透着一股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古朴庄严,让她不免有些紧张。

    南归刚迈进侧门就看到旁边的大黑门随着滚轮声响缓缓拉开, 身后一辆黑的锃亮的轿车缓缓驶入,公馆外不管是修剪花木的还是开门的或是忙着打扫卫生的人都放下手头上的工作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她以为是谭家老爷回来了。

    不能怪她用老爷这么封建的词, 实在是环境使然让她下意识的就冒出这么个称谓。

    陆丞西给她讲过这里的注意事项, 没说太多只跟她说这里的人都不太友好, 不管别人说什么都叫她别放在心上, 送完东西见完人就带她走。

    可是等她们被引到客厅等了快半个小时还没见到有人来管他们。南归眼睛忍不住的这瞅瞅那看看,她还从没在现实中见过这么大这么漂亮的房子,不是, 也见过, 记得小时候爸爸带她去北城的时候, 虽然现在不大记得具体情形了,但是好像也很大。

    “又来借钱?”

    南归的思绪被一道嘲讽的声音打断,转头便看到一个十二三岁跟她差不多大的小男孩一脸欠欠儿的走了进来,扑通一声一点都没有坐像的瘫坐在他们的对面, 这还不算, 又很没教养将双腿搭在茶几上。

    南归皱眉打量了对方一番, 看他面相刻薄穿着打扮也不一般,就知道不是好惹的。

    陆丞西没有理他,可是南归知道他不高兴,毕竟谁听到这种话都不会高兴。

    “呵,装的挺清高的,一有事还不是来求我们家?真有骨气就别来求啊!”对方看陆丞西不理他甚至连眼风都没扫他,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还是被他瞧不起的人侮辱了。

    南归看到没教养的小男孩一脚踹翻了他们放在桌子上的果篮礼物,还满脸不屑的朝他们挑衅的笑着,陆丞西终于怒了,只见他一步上前就将作妖的小男孩卡着脖子按在沙发上,小男孩开始还能破口大骂,使劲挣扎,可慢慢的声音越来越小,南归好怕他把他掐死了,虽然他很讨厌,但是为了他这种人犯什么事真的很不值,南归使劲摇晃他的胳膊让他冷静。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陆丞西发这么大的火。平时的他对待任何人都是温和有礼,左邻右舍的人对他都是赞不绝口。

    陆丞西没有上头也没失了理智,这种人根本不配让他愤怒,他把人甩到地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声音甚至没有一丝起伏,平静的说道:“真像个跳梁小丑,守着只有你自己当成宝的垃圾,我对垃圾没有兴趣。”

    “我们走吧。”前一秒没有起伏的声音在对着南归时立马柔了几分,牵起她的手就往外走。

    身后捂着脖子咳个不停地小男孩气的破口大骂:“陆丞西你就是一个没人要的野种,你也配踏进谭家的大门?真会装洋相,平时装的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转头就来求人办事带借钱,你可真是……啊!我草!”话还没说完就听他嗷的嚎叫一声捂住了眼睛。

    原来是去而复返的南归抓起桌子上被他踹碎的橙子葡萄狠狠地摔在他的脸上,迷了他的眼。

    南归像个愤怒的小兽叉着腰,扔完东西刚想开口骂他,就看到小男孩身后不远处站了两位少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只见穿着米色卫衣长得极为好看的少年眉头微皱一脸不悦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衣服上被蹦的果汁点子,另一个少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阿予你这真够倒霉的,这才换了衣裳。”

    “你他妈敢丢我?哪里来的村姑!?”小男孩捂着眼睛扬起手就要上来揍她。

    南归吓得手疾眼快就捧起了旁边摆放的陶瓷花瓶。

    “我操/你妈你还想打我?!”

    陆丞西早就窜了上来挡在了南归面前,转过头轻声安抚她“别怕。”然后对着小男孩说:“你要是不想再挨揍就闭嘴。”随后顺手拿下了南归举过头顶的花瓶,一边说:“南南别怕,我们不跟他一般见识。”

    南归就是看小男孩变了脸出于自保没想太多,被陆丞西劝住放下花瓶就跟着他出了谭家。走出大厅前她还凶狠地回头瞪了小男孩一眼,向他恶狠狠地举了举拳头!

    后面那个少年又噗嗤笑出了声,一句“哪里来的村姑这么凶。”渐行渐远的被抛诸耳后。

    南归小跑着跟着陆丞西,他走的有点快,是不是生气了?她小心的瞟着他的脸色,没看出什么,可是她有点沉不住气了,小声问道:“丞西哥你生我气了么?我给你惹事了是么?可是他太过分了!我气不过,他该打!”

    说起这个刚熄灭的小宇宙又开始燃起熊熊火焰,哼,刚才就是打轻了!

    疾步中陆丞西终于停了下来,牵着她的手一直没有放开。

    干净清爽的嗓音钻进她的耳朵,“没有,南南这样维护我我怎么可能生气,为了不值得的人牵动情绪是最愚蠢的,我们不理他好么?”语气中满是耐心和宠溺,好像生怕她气到似的。

    毕竟这种事这种话他听太多了早就免疫了,只是怕她老是想着这些不好的事。

    “嗯,但是他真的太过分了。”南归低着头好心疼陆丞西啊,想到他为了她和奶奶这样求别人,是不是每一次都要忍受这种羞辱?心里酸涩极了,南归一把将他圈起来抱了个满怀,“丞西哥你说的对!不要为了坏人生气,不值得的!”

    陆丞西看着比他矮了一头的人用一种怪异的姿势拢着自己,没有觉得好笑反而觉得好温暖,有人会在意自己护着自己,哪怕她力量如浮游,依然坚定的维护自己,陆丞西浑身放松下来,将下巴轻轻的卡在南归的头顶,喃喃道:“是我在开导你,怎么变成你安慰我了。”

    对啊。

    路过的一辆迈巴赫中坐着刚才屋内的两个少年,其中一个起劲儿道:“诶,这不是你那大表弟和小村姑么,这就抱一起啦?真够野的,比咱都会玩。”

    “诶,你那个二表弟之前不是总想往你跟前凑么,看你不搭理他转头就去倒贴宋家荆家那堆龟儿子,结果还是不受待见,真丢你们谭家人,不过他姓封,哈哈哈真够寒碜人的。”

    已经换了身衣服的少年没有搭话,神色淡漠地看着手中的资料,好像外界的一切都跟他无关。

    后来谭老先生的生日宴陆丞西也没有再去,两人从南市回来就开始了投入了紧张的学习中,陆丞西的成绩依然非常优异,联考全部拿了第一,奖金也很可观,足够他们两年的生活开销甚至还有富余。

    日子渐渐好了起来。期间有南市不少高中来挖陆丞西转学,他都拒绝了。毕竟之前签了协议不是说走就能走了,而且别人帮他解决了困难他怎么能过河拆桥。

    除了各地高中还有保送的大学邀约也纷至沓来。陆丞西依然没有接受,他要参加高考,只因参加高考取得名次之后不光学校市里,还有乡里镇里都会有一笔丰厚的奖金可以拿,他要给两人多攒点生活费。

    一晃眼,南归和陆丞西在狭小的岀租屋里面度过了三个春秋,三年里他们大大小小也经历了不少事,最难的日子都挺过来了,曾经面黄肌瘦的小女孩已经长成翩翩少女,曾经单薄的少年如今也芝兰玉立。

    街坊邻里对这对“兄妹”都算友好,知道他们没爹没妈经常照顾他们。

    南归周末给补课的陆丞西送饭时就看到有女生追着他说话,一开始他还算客气,可是见那人说了好多还不肯走他就开始不听不应,站在大门口的南归看他垂眸抿唇就知道他内心已经很不耐烦了。

    这么漂亮的小姐姐他还不喜欢?也不知道将来要找什么样的。南归已经十五了,正是青春萌动的年纪,可因为繁琐的生活没心思也没时间想那些风花雪月。

    陆丞西看见她时神色肉眼可见的生动起来,脚步都加快了,行至她的面前伸手将她濡湿的碎发勾到耳后,南归没觉得什么,早就习惯了他的亲昵。

    “我不是说不用了么,在食堂吃就好了。”陆丞西赶紧将南归拉倒树荫下,看她满头大汗很是心疼。

    “那怎么能一样,丞西哥你要高考了,营养一定要得跟得上才行,我今天做的黑米饭可香了,还有椒盐虾苦,瓜酿肉、宫保鸡丁,外加茶树菇鸡汤,你快尝尝。”

    两人坐在学校门口树荫下的长凳上,陆丞西看着南归一样一样的将保温饭盒摆出来,不可名状的心思一时堆得满满的。

    南归陪他吃完了午饭准备收拾走人,这时走过来一个女生,不是刚才搭讪的那一个,只见她一脸敌视得瞟了南归几眼,转而又有些委屈的看向陆丞西,“这是谁?”

    陆丞西真是烦不胜烦,“好像跟你没什么关系吧?”

    “你……”

    看她一脸快哭出来的模样都这样了还不走,就那样楚楚可怜的盯着二人,陆丞西帮南归收拾完饭盒就打算送她出校门。

    女生一看他扫都不扫自己又生气又难过,一时顾不得什么伸手拦住二人去路,怒道:“陆丞西我对你那样好,你竟然背着我……”

    “我做什么从来不背任何人,别把自己看的太高,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陆丞西真的厌烦了这种无休无止的纠缠。

    牵起南归的手,拉着她出了校门。

    刚还冰冷的声音对着南归瞬间柔成了水,“回去路上小心,晚上我早点回家。”

    “嗯,你快回去吧,还能眯一会,省得下午上课犯困。”

    “好。你先走,我看着你走。”

    又是这样,南归刚才被影响的沉闷心情立马明亮起来,原地蹦了一圈背对着他一步一步的往回走,走到街角俏皮的回头,他果然还在原地看着她,南归摆摆手让他回去,他这才转身往学校走去,走到拐角处也回头看了看她,两人一起摆摆手然后才各自转身迈步向前消失在彼此的背后。

    南归回到家洗饭盒的时候想起今天看到的那两个女生,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是滋味,如果有一天丞西哥有了喜欢的女孩,或者说有了自己的家,那她以后又是一个人了。

    晚上回家陆丞西给南归带了她喜欢吃的冰乳酪,一室一厅的房子南归住的卧室,陆丞西住在客厅,一进门就看到她的房间门是开着的,看她坐在桌子前以为她在做作业走进一瞧在发呆呢。连他进门都没听到。

    “想什么呢?”

    “哦?你回来啦?”

    “嗯,给你买的冰乳酪。”陆丞西将袋子递给她。

    南归站起身垂头盯着奶酪盒子,一下午都难安的心不断翻涌。

    虽然两人日子比刚来这里时好了很多,但是像这种零食对他们来说还是太奢侈,他从来不给自己买什么,那仅有的一点钱除了房租和日常开销基本上都花在她身上了,尽管村里欠的钱都用陆奶奶治病剩下的还完了,但还欠谭家的,虽然他不说但南归知道,这事一直压在他心里,哪一天就算还干净了还欠着人情。

    她永远忘不了十二岁那年跟着他去谭家的事,以前不懂,现在经了更多的事才能更明白人情冷暖,那算是什么外祖家,没人招待没人理会,坐了半天外祖面都没见到不说还被人那样羞辱。

    她不敢想那样骄傲的他是怎么低头求人的,不知为什么她就突然想到了往事,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她没有想过这么好这么让人心疼丞西哥有一天会离开自己。

    陆丞西看她掉眼泪马上就慌了,“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他捧起哭的可怜的小脸儿,急坏了。

    “没,没有,就是,就是难过。”越问就越打不住,都抽噎出声了。

    “为什么难过?跟我说说。”

    考试没考好?还是碰到难题了?”

    “跟人打架了?”

    南归对着他一连串的发问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只是不停地摇头。

    陆丞西将她揽在怀里,轻拍她的后背, “没事,有我在什么都不要怕。”

    南归紧紧回抱着陆丞西一想到以后可能再也抱不到了,哭得更大声了。

    直到情绪慢慢平复,哭声渐渐止住,她才从陆丞西怀里退了出来,她是个不爱哭的人,拢共就哭过那么两回,还都是在他跟前。

    “现在能说说发生什么了吗?”

    两人面对面坐着,南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还有什么是不能与我说的么?”

    南归咬着唇角不说话。

    陆丞西有些失落,南南有自己的秘密了,连他都不信任了。

    屋里没有冰箱,陆丞西起身去卫生间放了好久的水,等水头龙流出的水凉点了才拧了毛巾递给她。

    “敷一敷吧,不然明天要肿了。”

    晚上南归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外头的陆丞西亦然。

    后来这事就渐渐地被放下了,谁也没再提。

    高考那几天南归请了假一直等在考场外,陆丞西每场都出来的很快。看着晒得满脸通红的小姑娘小跑着向他奔来,陆丞西倍感窝心。

    “也不知道找个阴凉的地方。”白皙的双手不住的给她通红的小脸儿抹汗。

    南归笑呵呵的,“这里最显眼,我怕你找不到我。”

    “等我奖金下来给你买个手机。”

    “我不要,买了也没什么大用处。”

    “没有手机,以后我去外地读大学了怎么联系你呢?”陆丞西俊秀的脸上堆满了笑容。

    一提起这个南归情绪就不免低落起来。

    “丞西哥你准备考哪呀?”

    陆丞西坏笑着揉揉她的头,“秘密。”

    “连我也不能说么?”

    “谁让南南都有秘密不跟我说呢?”本来是要报考北城的,可是冥冥中那个人给他注入的不好的意识,让他果断排除了北城,他这辈子都不会带南南去北城。

    南归撇撇嘴扭了头,哼,那她还不想知道了呢。陆丞西看她生气的模样笑的眼睛都弯了,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

    最后陆丞西以总分723考取了江省理科状元,一时风头无两,他很不爱这种场合但是为了奖金,只能跟着学校参加各种演讲活动站站台。

    当然学校的奖金还有市里的奖金给的都很高,陆丞西算了算足够还给谭家了,以后只欠一份人情,再无其他。

    面对北城的两大高校抢人,陆丞西早早就表明自己不会去北城,最后选择了海市复旦。复旦给的奖学金也非常可观。最重要的是可以解决南归上高中的问题,是的,他要带着南归一起去海市。

    当他兴冲冲骑着自行车往家奔想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南归时,意外发生了,当天路过一个没有红绿灯的十字路口被一辆超速刹车不及的车撞除了米远。

    摔倒在地上时,浑身并没有痛感,只感觉头顶有股热热的黏糊糊的液体顺着太阳穴流下,眼皮也越来越重。

    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他想到的是以后是不是再也看不到南南了,没有他以后她要怎么办呢?

    第184章 完整记忆

    迷迷糊糊间陆丞西好像又做了一个梦, 这个梦比之前任何做的一个都清晰且悠长,就像在照镜子,看着自己在镜中演绎着不同的人生, 也将之前残缺的梦境全部补齐。

    当他看到那个他在寒凉萧瑟的秋风中注视着她远去的背影,他的心口也切实的感到一阵无法言说的痛,他想上去抓住她,可是任凭自己如何敲打撞击都无法进入那个世界,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越走越远,最后消失不见。

    当她垂眸看都不敢看他一眼对他说分手时,他想抱住她说不要, 可是任凭自己如何呐喊里面的人最后还是各奔东西。

    当他每回在学校偷偷看她却不敢让她知道只敢躲在一旁反复劝说自己放手而做不到时,他也倍感煎熬,理智和情感的无限撕扯让他痛不欲生。

    当他每回拿起手机期盼她能偶尔想起自己却从来没有收到她的只言片语时, 绝望过后他会重新整理好心情又开始新的期盼。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等着盼着。

    其实他也可以像闻予一样去争去抢去强求, 可是不行, 他不舍得, 不舍得她为难,不舍得她每天忍受不安与内疚惶惶不可终日。所以他只能看着一幕幕的无能为力不断在自己面前上演,而镜子外的自己依然无能为力。

    他没了父亲奶奶, 也从来不曾拥有母亲, 最后连她都失去了甚至连他们可怜的孩子也没能保住, 挫败的心灰意懒,好像所有的不幸都落到了他们身上。他和她一样都在不断失去,就是不知道最后留在那里的她现在可以幸福了么?

    不管如何,哪怕最终陪在她身边的不是自己, 他也是希望她是幸福的, 因为他的南南实在是太苦了。

    最后他在一阵爆炸和枪鸣声中闭了眼, 看到另一个自己从镜中走了出来。

    他伸手触摸镜面与那人手掌相触,镜中的那个他越来越模糊,他的头越来越疼,直到一股难以承受的痛感侵袭全身,疼的他脑袋好像马上就要炸裂。

    嗡嗡的耳鸣过后,他听到有人一直在叫自己的名字,还伴随着一阵哭音,那样熟悉,是南南啊。

    有多久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了?好像几辈子了。

    等陆丞西再醒来时全身麻木的不能动只有眼睛能动,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在给他擦身的南南。

    “南南?”干裂嘶哑的声音有些刺耳。

    “丞西哥?你,你终于醒了?我我……”南归到抽了一大口气,一时表情丰富的不知道是要哭还是要笑,陆丞西看她担忧惊喜又委屈的表情混作一团,然后瘪了瘪嘴,知道她这是要哭了。

    下一秒,一声嘹亮的哭声响彻病房,南归哭的满脸鼻涕眼泪的,还不忘颤颤巍巍的伸手去按床头铃,然后还觉得不够,好像才反应过来似的大喊大叫地跑出去叫医生,差点被绊倒。

    不一会几个医护人员风风火火的推门进来给他检查了一遍,确认他已经度过危险期,后续稳定治疗好好修养就好了。

    南归听完医生的话又哭了,没人知道她心里有多怕。

    陆丞西想伸手抓她的手安慰她可是胳膊一点力气都没有,抬都抬不起来,想说话嗓子也干哑的只能说些简短的话,他断断续续地安慰她:“南南,别哭,我,好了。”

    南归根本不听,等差不多哭够了,她抹了两把脸,用浓重的鼻音问他:“丞西哥你饿不饿,我给你做了点容易消化的小米粥,每天我都新做温着等你醒来吃呢,你吃点吧。”

    “好,正想,吃呢。”

    南归一口一口喂完他又去打水给他擦脸擦手。

    她瘦了好多,眼睛都凹下去了。陆丞西看着一脸疲乏的南南,有些话想与她说,但是又不知从何说起。

    晚上南归在陪护床上休息时一定要侧躺着,看到陆丞西安睡她才能放心,因为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她连期末考都没参加,老师联系不到都跑到家里来了,知道她家这么个情况还号召同学给她募捐,她不要,不是自己拉不下脸好面子,而是想到丞西那样骄傲的人,在他们自己尚且有能力的时候,还是尽量自己周全自己,不至于到那个份上,等到真到无路可走时再考虑不迟。

    也不知道谭家怎么知道这个事,陆丞西的妈一直在国外,这几天回来了给他付了治疗费用又将人转到了南市的特护病房,她虽然不想接受但是也没立场表态,而且这对他的病情确实有帮助,没什么是比他的性命健康更重要的了。

    次日,南归帮陆丞西洗漱完毕,就去拿着陆丞西的检查报告,一边走一边看,虽然大部分看不懂,但是数值大小比对着标准值还是能看出个一二的。

    她正要往医生那去,一抬头便看到了一个有些脸熟的人,好像是在谭家看到过,实在是他长得太出众所以印象颇深。

    闻予正从医生那出来,主治教授亲自送他出门,笑呵呵的请他放心,说院长已经发了话让他们竭尽全力救治,目前看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人醒了就是没事了。

    闻予礼貌颔首准备离开时看到了给陆丞西那个跑前跑后的小青梅,闻予这种人很少会对谁有深刻的印象,何况是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实在是她太过粗鲁让他印象颇深,不过也不是什么好印象。

    现在看看嘛,脾气大是挺大,可胆子是小的,陆丞西下病危通知的时候他没见着她什么样,可是昏迷那阵子他确是见了好几回,她像个没了头的苍蝇,整天惶惶不安地乱转,但是人确实是挺坚强的,就这样也没见她哭一声,明明害怕要命,眼泪都在眼中打转几回了,就是强忍着不哭出来。偶尔来探病看到的也是她忙前忙后,才多大点?

    不过跟他没什么关系,闻予上前一步掏出一张卡递了过去,清冷的嗓音没有多余的感情,“一点心意。”

    南归看着他伸过来的那只修长如玉的手,一看就是养尊处优从没受过苦做过活,完全跟她和陆丞西两个世界的人。她和丞西的手虽然现在恢复了些可是手里的茧子是骗不了人的。但是她并不觉得难为情,这恰恰是他们自食其力的证明,一想到他和那屋子里口出恶言的人是一伙的,就对他也没有好印象,可是来者是客,又是好心探病。

    “谢谢,不用。”

    闻予淡漠地扫了一眼比她矮了一头还多的小姑娘,见她脸色不太好,头发些许凌乱,衣服老旧,整个人都瘦黄瘦黄的。

    死要面子活受罪,何必。

    闻予收回银行卡,转身告辞。

    南归看着离去的背影,更心疼陆丞西了。同样是谭家外孙被差别对待到一个天一个地,可是一想世上不光他们,哪里都有不公和意难平,唯有自己保持初心努力向上才能有机会改变一切,就算不能,最起码不会坏过现在。

    跟医生交流完丞西的伤情,南归终于放心了,现在除了腿、肋骨、胳膊几处骨折,其他地方特别是脑子,已经没有大碍了。

    南归回去的脚步都轻快起来,心里想着他已经能吃一些清淡的食物了,准备给他做点好吃的,过几天肠胃彻底恢复就多给他补补,这样好的就更快了。

    陆丞西看着欢快进来的小姑娘,也深受感染,笑道:“看来结果不错。”

    “嗯呢,医生说你现在没有大问题再有半个月就能出院了,真是谢天谢地。”

    看着她像个小蜜蜂似的一会给他榨果泥一会给他剥皮,一会问他饿不饿渴不渴,伤口痒不痒,如果太痒也不能挠,她可以给他吹吹,他昏睡的半个多月大部分伤口都已经结痂了。

    丞西靠坐着床头,目光随她而动,怎么都看不够,是南南啊,他的南南。

    他记得那年他去北城看学校,十五岁的她自告奋勇热情非要陪着他给她做向导,其实她自己都不太熟。那时虽然寄人篱下但是也算衣食无忧,现在看着小大人般忙里忙外的她,跟着自己受苦了。

    饭做好后南归先喂他吃。

    陆丞西看着面前精致的素菜,一看就是仔细研究的食谱,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你受累了。”

    南归摇摇头,跟他受的比起来自己只是躲在他羽翼下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他也就比自己大三岁,还没成年就要想着养家养她,如今好不容易熬出一点头又来了这么一场事。

    “跟你比起来,我这算什么呢,丞西哥,”南归握住他的手,有些哽咽,“你一定要好好的,你要是有点什么,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陆丞西看着她心有余悸又哀伤的摸样,怔怔的出了神,劫后余生尚且如此,那她知道自己的死讯会怎样?她得多伤心?

    “你怎么了?”看着他突然失神的发起呆来,南归小心的问他。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真的有个好歹……”

    “没有如果!”

    看她立马变脸真的有些生气了,陆丞西心里似乎已经有了答案,换做是自己,若是南南有个好歹那他要怎么活呢?也许同样的事,别人还有其他舍不下的牵绊,而他们有什么呢?除了已故的家人,他们有过最好的牵绊就是彼此,也是仅有的惦念。

    想到这里,他的心不断下沉,脑子又开始嗡嗡的疼起来,像有个电钻在里面钻。

    “南南,南南……”陆丞西疼的整个人都佝偻着,倒在床上不住的唤她的名字。

    “怎么了?丞西哥你怎么了?脑袋疼?”南归慌张地放下碗筷跑出去叫医生。

    等医生来时替他初步检查后发现没有什么大碍,可能是后遗症,不放心的话明天可以再拍个片子。

    晚上陆丞西缓过劲儿来,双眼放空心也空了,她有了自己的家自己的孩子,时间久了也许就能开启新的人生了吧。

    也不知道是在骗谁。

    “南南,你愿意跟我去海市么?这样我们就不用分开了。”

    “去海市?”

    “我已经和学校达成协议,复旦附中同意接收你,那的教学质量比锡市好。”

    南归满眼都是惊喜,去海市跟丞西哥一起?她用力的点头“愿意的。”当然愿意。

    “好,等我好了我们就去海市重新开始。”谭家的钱还净了,这次住院欠了那个人不少,以后一起还清。

    陆丞西住院的事学校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消息,自打他醒了之后陆陆续续有人来探病,南归出去买菜的功夫就来了两波了。

    她刚要推门就听到屋内传来一阵哭声,“发生这么大的事你也不告诉我。”

    是个女声。

    没有听到陆丞西回话。

    女生关心的问这问那,还是没能得到只言片语的回复。

    “你就这么不待见我?”

    “知道了就请离开吧。”

    女生愣了,“你说话可真伤人。”

    “都是同学我本不想把话说的太难堪,可是一直这样纠缠有什么意思。”陆丞西算着南归快回来了,他不想让她看到这些。

    “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陆丞西没有反驳。

    “真的有了?是谁?”

    “与你无关,请你以后不要再来了。”

    女孩直直地盯着他好久,最后摔门而去。

    “丞西哥有喜欢的人了?”

    南归坐在走廊的凳子上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心情,乱糟糟的。

    她知道自己这样是不对的,可是难以名状的悲伤就这样堂而皇之的从心底翻了上来,像剥皮的洋葱又冲鼻子又冲眼睛。

    好难过啊。

    【作者有话说】

    大陆回来喽,之前的小陆记忆不是很完全的。感谢在2022-10-04 16:32:59~2022-10-05 17:05: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她懒得取名嗷 3瓶;Rar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5章 奖励亲亲

    九月初, 陆丞西和南归启程去了海市,海市的熙攘和繁华不是锡市这种十八线小城市能比的。

    这也注定了在这里的生活的成本要高出锡市不知多少倍。可是南归不怕,他们有手有脚, 在下新村和锡市都没饿死,更不用说机会更多的海市。

    两人到海市的第一天就住进了学校附近的一处一室一厅的老居民楼,虽然旧了点但是比起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摸瞎找房子实在是好太多,这是学校招生办承诺的,房租在陆丞西就读复旦的这几年都会减免。

    省状元的待遇就是不一样,也是,全国才几个省, 每个省就出了那么一个第一,况且还是江省本省的状元,抢都抢疯了, 知识就是第一生产力啊!南归四处查看着房间的角角落落还不忘频频点头, 自己觉悟真是高, 这么快就能透过现象看到本质, 她心里燃起了奋斗的小火苗,自己是考不上省状元了,但是努力努力考个好学校还是有机会的。

    两人刚落脚的第二天, 南归就掏出了书本开始自学高一的课程, 陆丞西的腿脚已经好很多了石膏也不用打了, 平时拄着拐也算半行动自如。

    瞧着奋发苦读的小书呆,陆丞西笑着摸摸她的小脑瓜,“南南不用这么紧张,马上就可以办理入学, 反正现在是军训, 去了也是晒黑, 咱们偷个懒,等一开学,就你白着,鹤立鸡群。”

    南归知道他在逗自己,哼哼道:“不行的,我得好好努力不能给你丢人,嗯,也为了我自己。”

    一点没变,陆丞西扶着墙坐下,翻看着她的书本,又抬头看了看她,柔声道:“好,我陪你。”

    简陋的白织灯下两人心无旁骛的看着各自的书,遇到不会的陆丞西都会耐心的讲给她听,有时还会盯着她的笔头好一会,错的地方及时指出来,怎么有种家长看孩子写作业既视感,南归咧了咧嘴。

    不过她是知道,丞西哥真的是样样优秀,事事妥帖,有他在就没有办不好的事过不去的坎,潜移默化的变成她异常安心的存在,潜意识觉得凡事都有他想着,所以有时自己就会偷个懒,可她也知道,他也会累,所以她只允许自己小小的打个瞌睡,不能把所有事都让他抗,两个人一起总好过一个人。

    想到这里她又开始奋笔疾书。

    一室一厅的房子不大但是胜在干净,比锡市的危房筒子楼强多了,两人依然是一个里一个外,就眼下的情况,陆丞西很知足,因为有她在身边胜过一切。

    只需要三年,南南,我会让你衣食无忧,不用再为了生活发愁。

    学医时间太长,这辈子陆丞西放弃医学,转学计算机,优秀的人专业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什么擅不擅长这一说,只有自己想不想。

    临近开学的晚上南归收拾好书包,对于新的学校很期待,想想还有一点小紧张的,她高一啦。

    南归的学校离住的地方有5站,不算远,她今天踩过点,早高峰要早点出门不然半个小时都到不了,中午的话还是在食堂吃好了不然来回不够折腾的,可是丞西哥怎么办呢?

    次日她起了个大早,没想到陆丞西比她起的还早,饭都已经做好了。

    “你行动不方便怎么起来了?摔倒碰到可怎么办?”南归有点气,眼瞅着恢复关键期,再闹个骨裂可不是开玩笑的。

    陆丞西清透悦耳的嗓音中带着几许笑意,说没事,她上学他肯定要给她做饭的。

    日子虽然过得紧紧巴巴,但陆丞西待她是真的很好,早上从来都是他起来做,谁不想睡个懒觉多睡一会呢?特别是上学族每天都起那么早,感觉有时候他又当爹又当妈的,南归有点羞愧。

    在有限的条件下他一直尽自己最大的所能对她好。

    南归喝着牛奶吃着鸡蛋还有大肉包更羞愧了,牛奶只她有,陆丞西从来不喝,说他身体不适合喝牛奶,一喝就拉肚子,还特意跟她说了个听起来就很咋呼的科学别称“乳糖不耐受”。

    她信了。

    可是住院的时候医院配餐有牛奶给的量也很足,他也喝了也没见他怎么样,她才知道这么多年他是骗自己的。

    还能因为什么?钱啊,她以后一定要赚好多好多的钱啊,餐餐都有牛奶,顿顿都有肉,不会怕得病,不怕紧急情况需要用钱的时候为钱发愁,不用再看别人脸色被别人羞辱。

    两个满脑子都想着赚钱的人最后都没选择上辈子的专业,陆丞西选择了计算机,南归后来选择了金融,然后陆丞西做了老板,而南归…………做了社畜打工仔。

    海市就是海市,哪怕勒紧肚子拼命省,花销也是惊人的,最初的那一年两人过得跟在锡市一样艰难得很。

    陆丞西更是掰着手指头熬着,自己怎么苦不要紧,他迫切的想让南归摆脱这种每花一分钱都要掂量掂量的日子。

    他花一年的时间读完了两年的课程,大二时就拉着几个家境不错的同学合伙做了项目。

    就快了,南南再等等。

    平静的日子被人冷不丁的丢下一枚石子,往日狂风都激不起半丝涟漪的水面象征性地荡起几圈微不足道的波纹后马上恢复了平静,可那也只是表象,陆丞西的内心却是动荡不安的。

    闻老爷子非要见南归。

    和上一世的发展一样闻老爷子在南归十一岁的时候知道了她被拐的事,调查后得知她被谭家收养了,本想接回来,但是问过南归的意见她不想去,闻老爷子就没有强求,可是不知道哪里听到的风声说她日子过得不太好,就派了人来接却没接到,就想让她务必去一趟北城。

    南归哪怕知道闻老爷子是好意,可北城于她而言毕竟是陌生的,而且她也不舍得陆丞西。

    闻老爷子因为职务的缘故,只能挨到南归放了寒假,才又派了小宋来接。

    一直推脱也不是办法,更不是晚辈的礼数,南归决定去一趟,陆丞西也要陪她去,哪怕他的项目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候,他不放心让她去北城。

    “我去去就回,最多四天,去一天,如果闻爷爷要留我住一晚,我就第二天回来。”

    “那应该是三天。”

    “去时候听说是坐飞机,回来做火车啊,我可不舍得,反正我有的是时间。”

    陆丞西长叹一口气,“我们南南真会过日子,不过我还是陪你走一趟吧,我不放心。”怕你一去就回不来了。

    那个地方是他这辈子都不想踏足的禁区。

    十二月末南归刚过完16岁的生日就跟陆丞西动身去了北城。

    熟悉的建筑熟悉的环境熟悉的人,可是却很遥远,也不想回忆。

    闻老爷子还是那样威严赫赫,可面对南归时总会透露出几许难得的慈蔼,问了南归这几年过得好不好,想不想家,要不要回来。

    他也了解到南归是一直跟着谭家老二一起过的,事情的来龙去脉吕秘早就跟他说了,他很感谢他,但是考虑到他的情况,他建议南归回到北城,她爸不在了那这里就是她的家。

    陆丞西自然不肯,他不想再让南归跟他们沾一点边,虽然闻老爷子是个好人,可是正因为他太好,以后的事他不想重蹈覆辙。

    拒绝过后,闻老爷子也没生气,只说以后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来找他,留了吕秘的电话给南归。

    出门时两人看到了正回来的闻予,还是那个周身都泛着冷的人,这种人是最难相处的,南归撇撇嘴递了个眼神给陆丞西,陆丞西默契地接收到信号,不露声色的勾了唇角,对闻予点头打过招呼牵着南归离开了闻家。

    对于闻予陆丞西始终是介意的,哪怕这辈子没有发生那些纠葛,他还是无法释怀。

    “闻爷爷人真好,我虽然不记得了小前的事了,但是还是隐隐约约有些印象的,我跟爸爸来闻家,只有闻爷爷一个劲儿的让一个大婶给我拿吃的,还让别人带我玩,不过他们都不喜欢跟我玩,我知道的。”

    “六岁的事还能记得这么多?我看你不怎么喜欢闻予,也是因为小时候他不跟你玩么?”

    “不是,我早都不记得谁是谁了,左不过是那其中的一个,反正都一个样,我不喜欢他是因为……”因为嫉妒,凭什么都是外孙却相差这么多?偏心眼什么的最讨厌了,别说还偏到家了。事关丞西,她这种斤斤计较的小心眼自然介意得很,“因为每次见他都趾高气昂的,好像谁都不如他,藐视众生一样,呵,你信不信要是把你和他调个个他肯定早哭唧唧了。”

    陆丞西闷笑出声,“我不跟他换。”

    “为啥?他那可是好日子,我做梦都想跟他换一换呢。”

    “如果跟他换了,你就不能遇到我了,你还换么?”

    “那不换了。”南归没有一丝犹豫,富贵生活还是比不上陆丞西重要,一星半点都比不上。

    “我也是。”

    还沉浸在假设幻想中的南归猛然听到他别有深意的这一句,再加上他炙热的注视,南归的心口砰砰砰的乱跳起来。

    恍然无措,想问他什么意思,但是张了张嘴又胆怯了,不敢问,她傻愣愣的跟他对视,两人都在彼此的眼中瞧见了自己,那一刻好像万物都静止了,只能听到砰砰砰的心跳,不止她的还有他的。

    就这么像两根电线杆子的傻子愣是大风天里站了许久,直到簌簌的雪花将两人的头都染了白,陆丞西伸手替她扫去头顶的雪,南归的睫毛随着他的动作颤颤得抖个不停,本习以为常的亲昵不过分秒就变了味道。

    南归脸热的有些紧张,她使劲儿低着头努力将自己的脸掩在围脖中。

    明明谈过恋爱的陆丞西看她这幅模样也有些难为情,奇妙的氛围充斥着独属于两个人的暧昧,在这寒冷的冬季竟然化成一股暖风笼罩着二人的,将他们罩的头昏脑热。

    “走吧,雪要下大了。”

    “嗯。”

    陆丞西下意识要去牵她,手刚伸出去就顿住了,然后轻轻攥了攥拳又收了回来。

    两人心照不宣的保持着一臂距离,迈着节奏相同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在风雪中,却不觉得冷,速度奇慢,好像谁都不想打破奇妙的氛围。

    无人知晓的二楼有人窥见了这一切,可他并不感兴趣,乏味地端起杯子轻抿一口冒着热气的黑咖,苦的入心,但是喝的人不觉得。

    北城的事一了,陆丞西就马不停蹄的带着南归回了海市,本想着有机会玩玩的南归不免有些失望,不过她知道他有事,还是正经事最重要。

    “下次,我一定带你玩个够。”

    就是这样,什么话都不用说,只要看到她的一丁点表情他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什么事都瞒不过他。

    可是他心中想什么就没那么好猜了,不免觉得有些不公平。

    看她的嘴角撅的老高,陆丞西笑着伸手刮了刮,“别噘嘴了,以后我不猜了还不行么。”

    这下可好了,撅着的小嘴没哄好眼睛也气的闭上了,而且闭的特别用力,五官都挤在一起了,一副愤愤的小模样。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陆丞西最知道怎么哄她了。

    “我错了。”

    “哪都错了。”

    “要不你也猜猜我?”

    “你肯定能猜到。”

    见她还不理人,陆丞西侧歪着头,与她脸对脸,轻声哄她:“别气啦,猜猜,猜到了给你奖励。”

    南归咻的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干嘛离这么近,惹得她心又开始狂跳。

    陆丞西看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盯着自己,他也扑通扑通上了头,凭着一时冲动认真道:“猜对了,在想你。”

    一个出乎意料的亲亲印在她的唇上,南归脑中轰鸣。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陆丞西咽下了快要跳出来的心脏,佯装平静的坐回位置。

    直到听到空姐提醒收起小桌板。

    各怀心思的二人才缓过了神。

    满脑子的,

    要说什么?

    应该说点什么……

    第186章 决不食言

    两人一路像个小哑巴似的回了住处, 一进门南归就将自己关在了屋里,陆丞西也有点犹豫,是敲门还是给各自留点空间和时间静一下。

    最后他轻叩了几下门板, 隔着门对里面的南归说他先回趟学校,有事给他打电话。

    南归没回应,只竖起耳朵听见门声响动,知道他走了,紧绷的僵直的身子瞬间如烂泥一样成大字瘫在床上。

    他不是有喜欢的人么?

    那个人是自己?

    她不敢置信,丞西哥喜欢她?这么优秀的丞西哥居然喜欢她?

    而且两人还亲亲了。

    事后第一股诡异的喜悦涌上心头,南归翻滚着了几圈, 将自己用被子裹成蚕蛹,只见蚕蛹滚着滚着就保持着一定震动频率抖了起来,是笑的, 后知后觉捡了大便宜的南归乐开了花。

    明天元旦过了她就17了, 是可以谈恋爱的年纪了, 想起这个脸又开始发热, 早年看别人交朋友还不觉得什么,轮到自己了,竟然除了傻笑不知道要做什么。

    不过会不会是自己想太多?毕竟只是一个亲亲, 不, 那可是一个亲亲啊!再说丞西哥绝不是那种风流混账道德败坏的人。

    可是没有说明白就不算, 南归的性格本就是非黑即白,不喜欢搞暧昧,如果两人都有意,就没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一定要说明白。

    今天太晚了, 明天再说, 可是谁知醒来一大早就不见人了,只有锅中热这的饭菜还有小纸条。

    “有急事处理,晚上陪你回来跨年。”

    南归捏着纸条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明明是往常再平常不过的事,可是却是另一番感受。

    她掏出手机,这还是丞西哥给她买的生日礼物呢,生活拮据也从来都是紧着她来。

    南归摩挲着手机,以往的种种都一一浮现,心里像喝了蜜般,她不想再等了。可手指在屏幕上按了半天,最后删删减减只发出去一句“丞西哥,你喜欢我么?”没有迂回含蓄,就是这么直接。

    一分钟没收到回复南归就开始紧张起来,五分钟过去,心沉了,他是不是很为难?不知道要怎么拒绝?十分钟后还没有回复,一定是没看到!半个小时后她躺平了,心里彻底没底了。

    一个小时后,看到那边正在输入好半天,南归噌的坐直了身子,双手紧紧的攥着手机,瞪大了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屏幕,好像要戳出个洞来,等了好久,对南归来说分分秒秒都是那样漫长。

    最后只等到一句“等我回去”。

    南归握紧手机放到跳动的胸口,嘴难以抑制的上翘,开心到在原地转了个圈圈。

    尽管什么都没说,可她好像知道了。

    不过还是想听他亲口说,要过年了呢,得布置一番,南归欢欢喜喜地套上衣服就去采购了。

    可是一直等到晚上,南归等了他好久,眼瞅着马上就要12点了人还是没回来,桌上的饭菜已经热了两遍了。

    信息没人回电话没人接,她突然控制不住得开始乱想,想到那个也是怎么联系都联系不上的夜晚,想到他在没人看见的地方发生了意外,越想越怕。

    正心急火燎的时候门锁响了。

    陆丞西完好的回来了,南归提着心瞬间回到原位,可是一想到自己刚才担惊受怕,他像个没事人似的回来,突然期待了一天的好心情大打折扣,她直直的坐在椅子上不说话只是板着脸瞪他。

    陆丞西怎么会不知道她在气什么,几步上前想拉她的手解释,可是她不给拉。

    “外面堵车的厉害我手机也没电了。”

    “胡说,学校到这里就是堵车也不至于这么久,爬都爬回来了!”

    看来真气的够呛,陆丞西忙了一天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嗓子干哑也顾不得,他舔了舔唇瓣刚想继续解释,就听到外面传来隐约的“噔噔”钟鸣声,十二点了?新的一年到了。

    这下南归更气了,越想越觉得难过,具体难过什么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憋屈极了。

    “南南。”陆丞西试着抱她南归抬手一挣不让他抱,还与他保持距离起身挪了两步。他也很歉疚,看着桌上扣着碗的饭菜就知道她等了多久。

    陆丞西轻轻拽了拽南归的衣袖,摇晃几下,见她没有甩开又试探着重新将她拉过来,“我不是有意要回来这么晚的,出了点状况,不然怎么会错过跟你跨年呢?”

    憋泪的人在他怀里终于憋不住了,眼泪滴答滴答的掉了下来,他那么会猜,难道不知道自己生气的是什么么?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我发誓以后手机一定时时刻刻保持有电,不论何时何地都不会与你失联,我也会努力照顾好自己,不会再发生上次的事,为了咱俩,我一定会好好保重,如果食言……”

    “不能食言!”怀里的人带着鼻音气鼓鼓的警告。

    “好,永不食言。”

    “那么南南,可以不气了么,就让一切的不愉快留在过去,新的一年我的南南要开开心心的。”

    “谁是你的……”南归终于缓了过来听到这个就有些害羞,可是她可没忘了自己还在生气呢!固执倔强的扭着头就是不看他。

    “喵呜”一声娇软的叫声从陆丞西胸口传来,南归试探着在他胸口摸了摸,摸到一坨软软的东西。

    “什么东西?”

    差点忘了,陆丞西拉开她小心的从衣服里拿出一只土黄土黄的小奶猫,看起来也就两个多月。

    “猫咪?”南归难掩惊喜,小心接过。

    “嗯,可爱么?”

    “我的天啊,好可爱啊!它多大?叫什么呀?这么小就离开妈妈能养活么?”

    “快三个月了,好好喂养没事的,还没起名字,你来取吧。”

    南归将小奶猫抱在怀里看向陆丞西,“是因为这个回来晚了?”

    “嗯,朋友家在城郊,又是放假高峰,就堵到半路了。”

    想起之前她看到隔壁的猫爱不释手一脸艳羡,所以他不光是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自己所有的心情和情绪也都被他小心观察暗暗记在心里。

    他这样好,她还发他脾气。

    “对不起,我不应该对你发脾气的。”

    舒朗的笑容在丞西脸上渐渐晕染,他将一人一猫揽在怀里,嗓音都被染了几许笑意:“你这不叫发脾气,叫撒娇,我都喜欢。”

    南归低着头不敢看他,只是嗫喏着“哦。”

    “还有,”陆丞西凑近她的耳朵,“我是喜欢南南的,很喜欢,一直都喜欢。”

    这时她才想起来白天问的那句话。

    这下更是不敢抬头了,她垂眸抵着他的胸口不敢动,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红着脸仰起头,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他,“我也喜欢你。”然后咻的低下头将整张脸埋进他的怀里,不一会他的胸腔就感受到一阵咯咯咯的震动,有人笑的像个小狐狸似的得意,把人骗到手了呢。

    后来复旦计算机系的陆丞西名草有主的消息不胫而走,许多望眼欲穿暗中观望的人都放弃了,还有一些不死心的,后来经常能看到他带着他的女朋友骑着车在学校里穿梭,也就彻底绝了心思。

    怎么说呢,才子配佳人,老话成不欺。

    转眼间稚嫩的少女就长成了明艳动人的美人,美人坐在男朋友的车后座在大学城被迫张扬了将近三年,因此还造就了一段佳话,什么复旦才子最终倒在了财经院花的石榴裙下。

    后来的双轮车换成了四轮车,老破小换成大平层,一只猫变成两只,两人总算苦尽甘来。

    东流逝水,秋去冬来,南归也已经二十二岁了,要开始考虑实习和将来择业的问题,五年的时间,陆丞西的公司已经颇具规模,陆丞西的意思是她想读书可以继续读研,他还是比较偏向于前者,可就目前来讲南归不是很想继续读,她想出去试试自己能做什么,陆丞西让她去他的公司,南归没同意,她要靠着自己找一份工作。

    前前后后投了四十多家公司,一个月面试了二十多家,还是没有下文,她都泄了气了,不行还是回去读书吧。

    不是她觉得不合适就是对方没看上她,还算对口的不是证券就是财会要么就是投资公司,可这些一去谈就是要有经验的,谁天生就有经验?而且简历上面都写了应届实习,既然要有经验的为什么还要邀她面试?大老远的车费不是钱?时间不宝贵?这不是纯折腾人吗?

    甚至还有保险公司主动邀她去面试,她一个985这还是实习,就已经这么难了,很难想象明年毕业大军得卷成什么样?她已经把要求降得低的不能再低了,不能真的去卖保险刷盘子吧?

    这时候只能叹一句大环境不好啊,强行给自己挽尊,毕竟已经被现实打击的体无完肤了,还是得稍微顾着点自己仅剩的那一小撮斗志火苗了。

    皇天不负有心人,她本来都已经快放弃了,没想到再去面试的路上就接到了offer,她被一家实业集团的分公司录取了。

    人事跟她说总公司在海市这边的分公司有打算将投资部分出去单独做,总公司那边会整合资源为其保驾护航,不光请来了业界大拿来挑头,而且听说大老板也会来盯场,她真是好运碰上这么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可以跟着塔尖的前辈学习。别说是她这种小白,光是同行经验丰富的优秀精英想进来都进不来呢。

    毕竟圭本的名号加上各路人马的声势,这钱还没扔进去就已经听到响儿了。

    如果她没被忽悠的话,那她可真是走了天大的狗屎运,啊不,是旺财运、福运、事业运,反正所有好运都被她占齐了,她听说过圭本,那是相当牛气的啊。

    简直是美滋滋,南归像中了五百万似的欢欢喜喜回了家,做饭时嘴就没停过一直哼着歌,被别人慧眼识英雄,英雄惜英雄,怎么都是件高兴的事儿。

    晚上陆丞西回来,南归屁颠屁颠的把这个好消息跟他分享了,陆丞西也为她高兴。

    喜歌差不多唱完了,陆丞西就要开始给她打预防针了。

    “这种大企业对员工的综合素质要求特别高,你呢是个应届小白,万事不要想着着急表现自己,学习观察为主,刚开始那几天上级和同事可能都会对你有所要求,只要你做好本职,别人的眼光不用太在意,也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好,如果遇到挫折无法解决,第一时间告诉我,好么?”

    对于陆丞西的谆谆教导,南归心有所感,现在的自己在他面前就好比要飞出去的雏鸟,老母亲哪怕忧虑重重总要让它自己学会展翅。

    “嗯,我晓得了,你放心吧。”

    陆丞西用手背轻柔得抚了抚她娇嫩的小脸儿,“吃饭吧。”

    晚上两人互道了晚安后,陆丞□□自一人坐在阳台上放空,想了很多,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

    南归正式开始了她的社畜生涯,她要先去公司的投资部报到。

    万象科技坐落在浦东新区CBD的第二高楼科润大厦,据说这家产业也是老板家的,楼高478米,共101层,20多部电梯,她们公司区域在70-80层,虽然高但是胜在电梯多,比起早高峰要排老长队的公司好太多了。

    南归斗志昂扬,在这么一家大企镀金,当凤尾也是不错的,刚开始的几天需要熟悉公司和岗位工作,还是挺轻松的,直到她看到公司宣传册内页创始人的名字时,她傻了。

    【作者有话说】

    这本完结我突然想开另一本临时脑洞《她不轨》,与难逃比宝子们更想看哪个呀~

    第187章 翘班被逮

    是重名重姓还是真是她认识的那个?这也太巧了, 不过她们这种小喽啰别说没个一官半职就是主管级别的都上不去80楼,所以是与不是跟她关系都不大。

    南归也没把这当回事,这家公司待遇福利在她投的简历中算是顶级的, 她才不会因为一个见不着面的老板走人,机会还是要把握住的,再说她后来听说了那个千呼万唤还没到任的她们将来的头在投行可是鼎鼎大名教科书般的存在,那就更不能放弃这个机会了。

    投资部现在20多人就南归一个小萌新,不过网上和同学说的那种欺新是不存在的,上班3天了大家都忙自己手里的工作谁有时间没事搭理你呀。

    传说中的大佬还没来报到,部门几个人已经开始较劲儿表现了, 经理还好,几个专员比着跟经理套近乎,因为大佬身边会配备助理, 基本会从本部挑选, 谁不想到大佛座下念经呢?

    南归也想, 但是怎么想也没她这个萌新的份。

    主管交到她手里的第一份工作就是整理内地三年内飞速发展前三领域的项目和数据, 还有五年平稳增长的新能源产业。

    她一个大学刚毕业的都不知道去哪里搞数据,抓耳挠腮时就想到了作弊,纠结了五秒钟就给她的杀手锏打了电话。

    然后最好的报告下午就传了过来。

    嘿嘿, 真靠谱。

    交报告的时限是后天, 她以调研为名拿了外出许可, 坐车去了南汇来到陆丞西公司,虽然他们的公司跟她在的这家还有一丢丢距离,但是作为无根无基在海市这种地方白手起家短短五年做到这个程度任谁都叹为观止。

    南归很是骄傲,自己男朋友真是了不起, 她在路上买了两人爱吃的水晶虾仁糯米排骨还有东坡肉, 准备一起共进晚餐。

    来的多了, 公司前台都认识她,笑呵呵的直接放行。

    “你怎么来了?”陆丞西看着拎着大包小包的人赶紧起身接过,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喜。

    “嘿嘿,我不是作弊了吗,现在时间大把大把的,我就想来犒劳犒劳我的枪手,一会下班一起回家。”

    “这么好?”陆丞西环住着她的腰微微与她拉开距离故作怀疑的看着她。

    “那当然了,我对你不一直很好很好的嘛~”

    “嘶~~有点动机不纯。”

    “哼,真是狡猾的老狐狸什么都瞒不住你,我想跟你了解一下各行各业的情况,再就是近几年产业风向嘛,你也知道我一个新人,哪有人教我,我也没什么渠道,所以就想在你这颗大树下乘凉不说,也得给自己栽培棵小树嘛。”

    “有我就够了,还用得着你种?”

    “那可不行,我也得正经学点本事的,等到我学成之后,我们开个夫妻店,叱咤整个商圈!”

    陆丞西捏捏她的鼻子听她胡扯,她本就不是有什么大志向的人,听她在这边鬼扯。

    看他一脸看透她的表情笑睨着自己,南归老人叹气道:“哎,我们新老大来了,公司要开大会,你给我的报告做的那么好,一旦考问,我一问三不知这不就穿帮了嘛。而且你不知道我们部门那些人可能争了,我怕我被抓到把柄被他们当成竞争者在背后捅下去,我可得做足准备,再说我本来就是来学习的,作弊不是长远之计啊。”

    陆丞西笑着伸出两指弹了她脑门,“还挺有觉悟的嘛,行啦,既然谢师宴都准备了,为师会倾囊相授为你保驾护航的。”

    “哎呀,还得是我男朋友~”陆丞西在一顿溜须拍马中很是受用的结束了二人晚餐,然后就把她按在自己的椅子上,自己搬来个小凳子坐在旁边给她讲脱离课本如今实用主义的国内投资市场。

    “明天宋国琛的姐姐到海市,她是这方面的翘楚,他宴客,你要是想旁听明天我带你去。”

    “嗯嗯嗯,要去的,这么好的机会爬也得爬来。”南归使劲点头。

    吃完饭南归在陆丞西公司休息了一会,掐着到了下班时间的点用手机打了卡,虽然有一丢丢心虚,但是能跟陆丞西手牵手一起下班回家的感觉真的很棒啊,值了。

    次日的宴客时间是下午,连续两天出去调研有点说不过去,可是部门压根没人注意她的这个小虾米,况且明天的报告做的那么漂亮,就算有人怀疑也会堵住别人的嘴,还是取经最重要。

    南归连忙收拾了包包就跟主管报备说报告还缺一些实用干货,自己跑关系才约到一位前辈,机不可失,她想外出,也算为明天的大会做准备。

    主管抬头瞟她一眼,不知道为什么部门会招一个应届实习生,还放在他们将来公司的业务核心投资部,他们部哪一个不是7+的经验,履历也漂亮,再看看她。

    “去吧去吧。”主管也没说什么,公司最忌讳的是明知道不合理却还在没有摸清背景和门道的时候得罪人。

    南归谢过主管,颠颠的出了公司,在地下停车场找到丞西的车开心的跑过去拉开副驾坐了上去。

    不远处的一辆古斯特后座凉凉的嗓音响起:“现在好像没到下班时间。”

    前座的助理心领神会,“好的我马上去查。”话说他都不知道这是他们公司的员工,而且员工外出很正常的。

    “算了。”

    “是。”不知道为什么又算了。

    闻予今天是要和宋国英吃饭的,这可是他费了很大劲挖来的干将。至于这个翘班的小姑娘,他懒得计较,本来就是他爷爷给他下的令,不知道打哪听说她在外头晃荡了一个月都没找到工作,让他收了她还要用心带她教她。

    不过举手之劳,不过带她?他可没有那个多余的时间和精力,陆丞西都不管轮得到他来操那个心?

    饭桌上南归看到了丞西说的前辈居然是个女的,顿时景仰之心如滔滔江水一发不可收拾,女子浑身散发着干练沉稳,面上满是自信张扬,跟陆丞西打完招呼后就瞧见了盯着她入迷的小姑娘。

    “这是?”

    “哦,这是丞西女朋友,跟姐你是同一行的,今年刚毕业特来朝拜您,龟啊,快来,认认门。”说着一把拽过南归。

    “你好你好你好,我叫顾南归,就读于海市财经,目前任职于东灵科技投资部,久仰大名!”

    宋国英噗嗤笑了,“原来是学妹啊,不仅是学妹还是同事呢。”

    嗯?这怎么说?

    “我就是你们部门要上任的新总监宋国英,小妹妹应该听过吧。”

    啊?

    震惊,就非常震惊!她将来的上司的上司的上司竟然是个女强人?还是宋国英?是被她们教授总拿来当事迹样板来讲的宋国英?

    居然见到活在传说中的前辈,当时听说将来带她们部门的人是宋国英之后,她还小小激动了一把,妹想到啊妹想到,居然在这种场合见面了,回过神的南归才意识到现在不是一个很好的时机,没有比翘班遇到上司的上司的上司来的更尴尬的吧?

    嗯,还真有!

    她正要犹豫要不要找个借口圆圆这个尴尬的事,就看到包间大门被两位服务员合力拉开,来人是此时此地南归打死都不想看见的。

    她上司的上司的上司的上司!

    呵呵呵,南归努力低下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所以没注意刚还一脸淡笑的陆丞西变了脸色。

    闻予也着实惊讶了一番没想到翘班的跑这来了。不过他也没有在意,就是白养这么个人圭本也养得起,反正交了差了,其他的事跟他无关了。

    几人各客套寒暄说了几句场面话就纷纷落座。

    这顿饭南归一点都不想吃了,左看右看特意挑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想等桌上的人都不注意的时再跟陆丞西说离开的事,谁知道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龟啊,这见到大老板和顶头上司的还不赶紧敬杯酒,让领导们以后多多提拔?”宋国琛挤眉弄眼的给她使眼色。

    好你个孙子这时候拆我台,被点到名那就不能装聋作哑了,南归硬着头皮站起身,端了一杯酒,发动全部脑细胞开动脑筋,赶紧想了几句词儿,清了清嗓子,装出一副坦然模样,“今天本来是出来调研的,没成想调研的对象竟然是宋学姐,因缘际会还得见闻总,呃,真是缘分,承蒙不弃,咱们公司能招我,我以后定当在您们的带领下为公司鞠躬尽瘁创造价值!”

    说完一口闷了,宋国琛这个龟孙拍着手叫好,南归心里妈卖批,坐下后细细观察两个领导的表情,看没什么异样,应该过关了吧?这话说的多圆全啊,既不那么狗腿又解释了她为什么混上这个饭桌,表了忠心又吹捧了老板,应该称得上拿捏了说话艺术的精髓了吧?应该能混过去了吧?

    话落又不太放心的又偷瞥了一眼闻大老板,谁知道闻大老板正冷笑着看她,吓得她顿时直起脖子心虚地瞥向别处。

    陆丞西本想代她喝的,谁知她酒杯举的够快,他垂眸思索了片刻便举起酒杯,谦和温润的人哪怕在酒桌上都是一派清风朗月让人赏心悦目,世俗的酒桌文化一时都显得有格调起来,南归自满得意地注视着自己的男朋友一时忘了还有别人。

    她男朋友真是鹤立鸡群人中龙凤一般的存在呢!

    悦耳低沉的嗓音也煞是好听,“南南刚步入社会,有很多不足的地方,还望两位领导能多包涵,有需要指正的地方也不用含糊,就当自己的妹妹教,在此先谢过。”

    “放心,丞西都把我这个不学无术的弟弟带的这么好,我肯定会倾囊相授帮你带家属的。”旁边几人跟着笑了起来。

    闻予只撩了下眼皮淡淡说了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个话头便过了。

    晚上回家的时候,陆丞西犹豫几次最后还是委婉的问出了口:“南南一定要上班么?回去读研再出来工作不耽误什么的,而且多读书还是有好处的。”

    “怎么又说起这个了?”

    “没什么,不过你要是实在想工作也不一定要在东灵,宋国英可是出了名的拼命三娘,你在她手下,怕是一时受不了她的工作强度。”

    “那正好,我本来就是学习的,只要能学到东西就不怕,至于考研嘛,我最近也在看书的,这一行实在不适合的话我说不定就当鸵鸟回去继续念书了呢?”

    陆丞西叹着气瞧着抱着他手臂赖赖唧唧的人就知道她不想离职,算了,他也不想勉强她做她不喜欢的事,总归跟上一世都不一样了不是么,两人就算在一个公司也没多大机会接触,更不会产生什么过多纠葛,是自己患得患失太过忧心了。

    “好吧,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嘿嘿我就知道丞西你最好啦。”

    陆丞西一时盈满了笑与她额头相抵,“知道我好,有什么奖励么?”

    南归知道他要什么奖励,“哼,整天就知道要奖励,没有!”

    装模作样的气吼吼的准备离开,丞西笑着一把拉过,不由分说的吻了下去。

    都说最难揣测的就是人心,对于产生情感不可或缺的要素陆丞西想到的是客观条件和契机,却没考虑到不管几世,如果人还是那个人,那么他的思想、兴趣、感知、偏爱、喜好等等一切情绪就还是会促使他做出相同的选择。

    喜欢的人哪怕轮回几世变了模样,只要遇到还是会遏制不住的心动。

    第188章 壮志未酬

    南归也就此开始了真正的社畜生涯。

    一大早高管会议在80楼的大会议室召开, 一个小时就结束了,南归对此表示震惊,她印象中就校长一个人在台上表演单口相声都要半个点, 这种级别的高层会议你一句我一句,一个小时就结束啦?

    接下来就轮到她们投资部的单独会议了,由部门总监主持,执行总裁也就是闻予旁听,呃,到南归表现的时候了,她心里还是有些打怵的, 凡事都有第一次,她给自己鼓了鼓劲儿。

    南归滔滔不绝的背着腹稿,然后小心的扫视一圈看他们频频点头, 一时备受鼓舞, 然后就放开讲嗨了。

    “谁给你做的?”闻予一副闲适的姿态听南归在那白话, 嘴角带着明知故问的笑,

    “什么?”

    闻予双手交叉靠坐在椅子上,声线低沉,“据我所知高新技术产业的数据对外公布的可没有这样精准, 普通的途径是绝对拿不到的, 除非。”

    “嗯……我是找了内部人拿的。”

    闻予平淡的点点头, 声音没什么起伏,“很精彩,你们继续。”话落不给在场人反应机会直接离了场。

    南归有些错愕,在台上讲也不是不讲也不是, 宋国英让她继续, 这报告凭她能做的这样周密详实, 真是让她刮目相看,满口称赞,夸她做的好,说做事就应该这样精益求精,数据这种东西是最直观的能呈现出一个行业的总体现状,参考一些表面虚假数值一点意义都没有,不论是用什么手段怎么得到的,能有这种方法途径也是一种能力。

    听完总监的话,南归也不知道她是真心夸她还是也话中有话,毕竟这确实不是她做的。

    是自己的问题,后来连着半个月南归每天都加班到10点多,有时比陆丞西都忙,钻研各企业历年来的财务报表和盈利模式,有时候陆丞西在楼下打了电话过来她才知道已经这么晚了。

    不管是各种酒局还是商务会谈宋国英有机会都会带着她,南归跟着她学到了不少,不管是酒桌上的与人周旋还是对于项目的精准评估,都让她受益匪浅。

    跟着宋国英东跑西颠,经常白天做功课晚上加班加点,有时候有临时变动领导不需要操心,但是她作为助理就要经常半夜爬起来做第二天的洽谈资料和准备工作,每天睡五个小时是常态。

    就这样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在这种超高压的工作强度下,南归脑子里面的东西充实了,人却一下子被累到医院去了,陆丞西心疼又生气,本来就不想让她在闻予手下做事,这下好了人都倒了。

    他这么努力都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能让她生活无忧不需要像别的被生活所迫的人一样为了生存拿自己的健康去搏命么。

    南归人在病中,陆丞西也不好说的太重,只能等她好了劝她回去读书,百样人百种活法,自己有条件,不一定非要按照别人的路去走。

    两人第一次对于工作的事产生了分歧,还闹了不愉快,最后以南归坚持陆丞西妥协结束。

    这事不知道怎么就被闻老爷子知道了,把闻予臭骂一顿,让他带人就是这么带的?

    闻予知道身边有老爷子的人,但是这针鼻儿大点的事他一直没放在心上,可若事事都要打个小报告就很令人生厌。

    最后闻予身边的秘书助理被辞退公示,他的职业生涯基本算是毁了一大半,助理秘书特助这种职位最忌嘴不严,随意将公司的事透漏出去,事无大小,这也是所有企业用人大忌。

    生病期间闻予也迫于老爷子威压去医院看过南归,南归面对闻予还有些上级慰问下属的受宠若惊外加掺杂着一点个人偏见,就挺复杂的,不过表面还是恭恭敬敬的。

    南归出院后就被调到秘书部顶替了那个被辞退的人。谁都知道整个东灵相对来说最清闲的部门就是秘书部,整个部门7人,老板又经常不在这边,每次都是老板出差来这边才会忙一些。

    复工后被调到秘书室的第一天,南归有些不适应,本来干劲十足准备大展拳脚的,现在沦落到做文秘?哪怕待遇没变她也不太想干了,这算不算是变相辞退?

    后来接到闻爷爷电话让她好好跟着闻予学,别学那些拼命人做不合算的买卖,把自己身体搞垮了将来就跟她爷爷一样了。

    这几年不管逢年过节还是老人生日,自打他们条件好了她都有去北城问候的,就是去不成也会打个电话,礼数到位,老人家的好意她不好拂了他的面,不行的话这段时间过去再离职。

    南归调到秘书部的时候闻予已经回了北城。

    本以为换了新部门会很长一段时间难以适应,毕竟投资部人人都好像揣了八百个心眼子,见宋国英给她机会一些重要场合都带着她,很多人明面不显背地里非常妒忌,平时搞一些小动作,其实挺讨厌的。

    等待的时间长了,南归发现秘书部的同事都很友好,工作氛围非常放松,日常工作也简单,就是访客邀约筛查跟北城那边对接排日程,各部门文件资料转接,会议记录等等,老板不在时更是轻松得一批,没事的时候都在摸鱼,零食箱每桌上都有一个,想吃随便拿,午休卡位还是带床的那种。下午茶随便点,早上打完卡在工位上随便吃早餐,中午怕饭店人挤就提前几分钟去50楼干饭,这是在投资部想都不敢想的。

    这种摆烂的工作日常,南归一开始还有些心虚,没过几天她就融入进来了,所以说什么样的环境造就什么样的“人才”。南归很难不被影响随波逐流的很愉快。

    哎呀,被奴性久了都忘了工作不一定非要拼死证明自己的,这神仙日子不好么?人的惰性就是这么被磨出来的。

    陆丞西看到她自打换了部门气色也好了精神也足了,对于她的现状很满意。

    过了年,南归带着陆丞西从老家回来开始复工,整个人都懒散了,上班摸鱼看考研的书,下班没有24小时待命,日子非常滋润。

    当正吃着早餐摆弄手机看到部门私群里发的“SOS!!!速归”时,南归吓得拎起还没吃几口的打包盒跟一个同事从50楼食堂瞬闪回了80楼。

    然后就被部长堵在了门口,部长前段时间随着闻予去了北城,秘书部一时山中无老虎,猴子也没有,就这样松散舒适的混了一个月。

    “很是潇洒嘛!我不在,你们就是这么个工作状态??”

    同事垂眸歪着头不敢吭声手里还捏着半根油条,南归悄悄将手里拎着的打包盒藏到身后也不敢吭声,闻予刚从会议室出来就看到扭着头被训话的南归。

    呵,这是翘班又被逮了个现行?

    “你进来一下。”

    我?

    “就是你。”

    这真是衰啊,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她这个命啊,不仅让上司逮着还被大老板抓个现行,这是第二次了吧?可恨的是她们情报最快最多最准的秘书部居然没收到大老板年后要来查岗的消息。

    南归看着被部长留下谈话的同事,也不知道谁的境况更遭。

    她推了推总裁办公室的双开大门,牟足了劲儿也没推开,又去旁边找了一圈刷工牌的地方也没找到,人脸识别也没有,不怪她不知道怎么进门,她这种级别的就是送文件端茶倒水也轮不到她,况且也没人给她培训。

    部长推了推眼镜看她在总裁室门口东扒西瞧的就纳闷这到底是谁招进来的?听说之前在投资部做专员,干了半年不到被调到了秘书部,从热灶换到冷灶,这人八成是有问题。

    闻予看着桌角门禁屏幕上不大聪明的人,也没阻止就看她能晃到什么时候。

    部长实在看不下去了,走过来俯视了她足足十几秒,叹了口气在门把上按了对讲,只听咔嚓一声,门开了。

    感情开门键在门把上啊,南归讪讪进了门,看着广阔的办公室装修的还挺有格调的,丞西的办公室跟这个完全两种风格,被她捯饬的温馨又舒服。

    反观这里真是给人一种冷硬严肃又不容冒犯的感觉,呃,有点像法庭。

    办公桌后面的人没有看她,眼睛一直盯着电脑屏幕偶尔敲两下键盘。

    南归杵在那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要训话?分开训?这不算什么大事吧,公司纪律抓这么紧么?

    三分钟后,闻予抬起头淡漠的看着她,“坐。”

    南归识相的找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

    “在秘书部还习惯么?”

    “嗯,挺好的。”

    “那就好,有什么不方便就跟我说。”

    “没有没有,公司待遇好氛围也好。”

    “氛围好?”闻予挑着眉意有所指的反问。

    “呃,同事也好,都很努力,我来到这学到了不少。”

    闻予哼笑一声,学到了什么?翘班?摸鱼?打哈哈?“说起这个,爷爷让我带着你教你些真本事,你怎么想?”

    “我可不敢想,您教我就好比教授给稚儿讲量子,太大材小用了。”南归是真的不想在闻予眼皮子底下干活,谁想呢。

    可闻予却不管她那些客套虚假言不由衷的话,开门见山道:“今年东灵接了两个大项目,一个船舶公司并购一个商业区改建,你要跟哪个?”

    看她瞪圆了眼睛,闻予没给她发言的机会,直接帮她做了选择,“那就商业区改建吧,后期招商规划你也可以学以致用。”

    学以致用?她是学金融的!又不是做营销策划的!

    “好的,我一定用心学习!”心里这么想,嘴上确实言不由衷,面上也是抽动着嘴角勉强挤出一抹笑。

    南归看他好像没什么别的话了正准备出去,就听到秘书室内线打进来说远大集团的李总来拜访。

    “那闻总,没什么事那我先出去了?”她试探着问道。

    “嗯。”

    离开时正与进门的两位青年错开身,门关上那一刹,她听到一句“那个就是上次在你外公家把封言冲揍了的村姑?变漂亮了。”

    “什么村姑?”

    后面的话就被徐徐关上的大门隔断了,被人这么叫真是挺不舒服的。叫她村姑?呵,她还没说他们一群败家纨绔呢!看着人五人六风评差的没人做朋友!

    同事见她回来也没敢打听老总怎么训话的,反正那个同样被逮的同事被部长训话之后还被扣了一天的工资,南归有点肉疼。

    大家都盼着大老板和部长什么时候走的时候,有人得到消息,大老板要在这常住半年跟项目。

    这对于懒散惯了的秘书室无异于晴天霹雳。

    南归到是转换能力非常强毕竟她之前就是这么过来的,闻予真是诚不欺她,说带真就带,关于项目的会议、外出、勘察都会带着她,有时候一些饭局酒会甚至都带她。

    陆丞西对于这些表露出了有史以来她工作后的第一次不满,南归也有点气,其实她挺不想当个废物的,以前日子不好的时候天天盼着自己长大能有能力帮他分担家里的负担,等她终于能做点什么的时候,家里已经不需要她了。

    可是世事难料,她不想真的有一天他扛不住需要人帮一把的时候,自己什么都不是,跟个废物一样,穷怕了,也被以前的日子吓怕了。

    闻予不算倾囊相授但是有些别处学不到的事还是会指点一二,说实在的,跟着宋国英学的是理论应用与实践,跟着闻予学的就多了,见识也涨了不少。

    对他的偏见也少了一些,毕竟之前她凭自己的好恶对他的评判太主观,不太公平。

    第189章 社畜难当

    跟了闻予半个月, 南归才知道她们公司生意做的到底有多大,商业区改建不是一栋楼也不是单纯的一块地皮,而是几条街组成的商业区!涉及购物娱乐餐饮医疗写字楼公寓等等等, 这么大的工程光是其中一块拿来招商就能够一家中型企业忙活半年的了,何况如此规模。猛然参与少这么大的项目她还真是有些放不开拳脚,不,应该说她就没什么拳脚可以伸的余地。

    这两个月来南归跟在闻予身边就像个尾巴跟屁虫,能做的就是开会的时候给他端茶倒水,吃饭的时候联系饭店选择菜品,外出查看项目的时候递水遮伞拿衣服, 活脱脱混的像个拎包小弟。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给自己虚心学习的定位慢慢就出现了偏差,变成了现在这样。

    南归蹙着眉抿着嘴唇一脸不甘,自己怎么就混成这样了?她当初的志向可不是这样的, 她一个本来要准备大展拳脚的有志青年就混成了拎包小弟?

    “水。”

    “来了来了。”她随口应道, 待反应过来, 气的一拍脑门, 真是不争气!都养成下意识的条件反射了。

    看着正认真听着设计师和项目总监汇报着项目进度的闻予自然而然的接过水,南归下定决心打算等一会有空闲了一定要说自己的事。

    “之前跟员工之间存在劳务问题的公司让他们自己解决好,不要影响项目进程。”

    “明白明白, 一定责令有关企业妥善处理。”

    跟随着项目组和施工单位负责人的引领围绕着老城区转了大半圈, 到中午才算暂时结束, 南归饿的前胸贴后背,终于可以吃饭了。

    饭桌上众人话不多,没人谈公事,大家都略微了解闻老板的工作和生活习惯, 不会在饭桌上谈工作, 哪怕必要的饭局吃饭时谈的也少, 几乎不怎么开口。

    闻予随意吃了两口,就看着对面吃相很是朴实无华的饭桶,一下就饱了,放下筷子接过递来的餐巾擦了擦手,然后就靠着椅背一直看她。

    南归实在是太饿了,早上赶时间就没吃几口,又跟这帮人逛了一上午能不饿么。

    “咳咳。”旁边的项目部主任接收到总监的眼神,捅咕了她两下。

    南归才吃了五分饱,哎,好烦,吃饭也不让人安生,不情不愿的放下了筷子。

    闻予手指点了点杯壁,淡淡道:“要吃饱,下午还要跑。”

    南归也觉得下午还不知道要耗费多少体力呢,听话的要拿起筷子准备继续吃,旁边的主任又用胳膊肘捅咕了她一下,这个筷子是真拿不起来了,她憋着不满,收了手。

    闻予冷哼一声,没再言语。

    离开时南归照例坐在闻予那辆车的副驾,有些话她憋好久了。

    要怎么说?闻总,您看是不是需要让杨助理一起过来?他问为什么,那她直说自己不是助理却干着助理的活?这算怎么回事啊?一个好老板就不应该让员工为了不合理的工作安排为难。

    “有话说?”看她一直隔着后视镜瞟他,不想注意都难。

    七八秒后。

    “没有。”

    闻予翻动着资料,低着头没有看她,“有话就说。”

    南归鼓了鼓劲,咬咬牙开口道:“em………您看我……”

    哐当一下车子急刹,“闻总抱歉,前面突然多了路障,我下去搬开。”

    等司机上车汇报情况,南归被打了岔,憋了很久的话还是吞了回去,算了,这也是历练,给人打工哪来的事事顺心顺意,忍受常人所不能忍必然能得常人所不能得,吃完自己画的大饼,确实顺气多了。

    “你刚要说什么?”

    “我想问您今晚想吃什么。”

    明显不是,闻予撩起眼皮瞥了她一眼,非要憋着不说那就拉倒,“晚上有个局,你可以多吃点。”

    提起吃的,南归来了点精神,她确实有些饿了,一天两顿饭都没正经吃又消耗这么大。

    两人先回了公司,南归刚坐下感觉自己气儿都没喘匀,闻予就换好了衣服准备出门了,这饭她能不能不去了啊,好累啊。

    当然只是想想,牛马还是要做的,明天就辞职!还是等到端午之后吧,还能赚个假期。

    换了一身商务西装的闻予从办公室向她款款走来,靠近的时候她好像闻到了一股沐浴过后的清香,瞧瞧同样是在外奔波了一天,人家转身干净清爽处处透着矜贵,自己这一副要死不活的烂泥样处处透着狼狈,真是挺可恶的。

    南归在副驾驶一个劲的给陆丞西发信息吐槽资本主义的丑陋,一边警示他觉不能做一个不体恤员工只会压榨员工剩余价值的冷血资本家。

    陆丞西在开会,看到她每句话后面都接了几个愤怒的小表情,会心一笑。

    “咱们不给资本家剥削的机会,来我这你当资本家,我随你怎么剥削。”

    南归本来心情很沉闷一看到这条信息,立马舒畅了。

    闻予看到前面一直低头发信息的人,世俗之人的情感,他无法理解。

    下车的时候,南归去后座给闻予开门,看到他下车后伸手抚了抚胃部,眉头微皱。

    “你不舒服?”

    闻予“嘶”的一声长吸一口气,“没事。”

    最近确实因为城区改造的项目忙的有些过头。不过早习惯了,他没太在意。

    南归一身干练的职业装,跟在闻予身边,还挺像那么回事儿。一路上过来,基本上人人都礼貌有加甚至客套的有些过分。不得不说闻予这面儿还挺大的。

    不过老话怎么说的呢,山外有山,牛批的人后面还有同样不怕事的,虽然这是喝酒的高端会所,南归已经随着闻予敷衍了两拨人了,几乎没有人敢上来劝酒,可总有几个不识相的。

    “呦,这不是捡了大便宜的闻公子么,怎么,庆功宴开到这来了?”刚接手生意没几年的周家老大一脸讥讽,掩不住的嫉恨都快写在脸上了。

    “周少爷要是这么迫不及待的想来沾沾光,也可以这么想。”

    周行瑾最讨厌继承家业多年别人还不把他放在眼里,这声周少爷明显就是赤裸裸的嘲笑,在别人眼里自己还是只会吃喝玩乐的二世祖。

    南归在旁看的一愣一愣的,谁说这是只有女生话里有话唇枪舌剑刀光暗影的?男的搞起来也丝毫不逊色嘛。

    “你很牛啊?呵呵。”话头一转,姓周的朝着后面的人堆儿大喊了一声“荆郁,快来瞧瞧,北城来的闻大公子,听说在这很吃的开呢。”

    哇,南归真是大开眼界,这人比女生更会引风吹火啊,真是够男表的。

    正叹为观止的时候,南归瞧见不远处一个嘴角噙着笑,可是面相看上去却一点也不像个好像与的人举着酒杯回身看向这里,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他还拽了几个人过来。

    “难得难得,闻总可是不得了,凭“一己之力”接下中心城这么大个肥肉,眼馋多少人啊,瞧瞧周围的鬣狗都眼冒绿光了。”

    这话说得属实难听,明摆着骂周是狗,说到凭一己之力又特意拉长了声调,嘲讽闻予靠爹,胳膊大赖赖的压在姓周的肩膀上,甚至用手背请拍了拍他的脸,这种场合这种藐视侮辱性的动作让旁人看了都替姓周的尴尬。

    周行瑾一时也挂不住脸下不来台,虽怒气横生但不敢对着荆郁发作,想着自己又不混京圈,所以直接把枪口对准了闻予。

    本来中心城这事已经几乎板上钉钉是他的了,他联合三家打算一起合力把这块肥肉吞下,可是没想到半路招标会跑出个闻咬金,轻而易举拿下了他费力跑了两年的项目。

    荆郁懒得搭理他,周行瑾又拉了别人来,“这几个都是规划局德高望重的长辈,闻公子得了这么大的项目,怎么不敬几杯感谢感谢?人家可是为你出了不少力呢”

    笑话,他闻予想拿什么项目用得着像他似的汲汲营营要讨好一堆人?结果还屁都没捞着。

    “嘶”胃又开始疼。

    南归看他脸色微变手轻轻扶了胃部,就知道不太好。

    想上前问他要不要离开,姓周的脸上过不去,非要在闻予跟前找场子,一脸挑衅的,“怎么一杯酒都喝不下?这么不给在场的叔伯面子?跟个娘们似的。”

    周围不知道闻予的几个关系户,附和着周行瑾起哄。

    旁边几人知道内情的人不想看这不知死活的人作死,周家为什么节节败落,这下不用猜都知道了,谁都知道周行瑾仗着自己老子有点目中无人,不说扶不起的阿斗,可也没比草包好哪去。

    看着姓周的咄咄相逼,靠,南归真是瞧不上他这副嘴脸,一把拿侍从托盘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周围有一瞬寂静。

    一口闷过,南归倒了倒杯子,“周总也喝呀?”

    他是看到闻予时不时抚着胃部故意来找茬的,让他难受他就心里高兴,周围要是有人敢挡酒他自有办法架着他。几个跟过来的中年人知道双方都各有自己的神通,不想掺和,连连推托告辞后周行瑾脸上更挂不住了。

    “闻予,你让个娘们替你?”

    “对啊,娘们都比你能喝!怎么周总这个爷们儿不会连个娘们都喝不过吧?”南归一脸讥讽的欠揍样看着他,要气人谁不会啊,她可最会有样学样了。

    “你他妈算哪根葱也配跟我喝?”

    闻予一直没说话,只是垂眸看着挡在他前面,自己都还是个不堪一击的小鸡仔却用着最愚蠢的办法想给他争脸出气的人,觉得有点可笑。

    这一幕似曾相识,当时她也是这个模样,像个炸毛的小猫支棱着把封言冲揍了,他长那么大还从来没见过这么疯的丫头,后来看着携手出去的两人,虽然从未承认过甚至嘴上还很不屑这种愚蠢又粗鲁,可心里居然诡异的羡慕陆丞西有这样可以为他拼尽愚蠢蛮力只想护着他的人。

    原来他一直记得很清楚。

    眼瞅着她要撸袖子去拿酒,闻予伸手将她拉在身后。

    “周少,这么喜欢喝?”他勾着唇角,眼里却没有半丝笑意。

    “行啊,我找人陪你喝,喝不完让你老父亲来替你喝。”冷淡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却威慑力十足。

    周行瑾刚想口出狂言就被赶来的人捂住了嘴,不住的给闻予道歉。

    闻予懒得再看他们一眼拉着摇摇晃晃出了门,这酒劲来的够快的,“你拉着我干嘛,我酒量可大了,让我灌死这个鳖孙……什么东西,他还真当自己是盘下酒菜啦?我最讨厌这种挑事的人了。”

    闻予将呜嗷的要决一胜负的人塞进后座,撑着车子缓了缓胃痛,司机问他要不要去趟医院,他说不用。

    看着已经东倒西歪不着四六的人,闻予心情居然没有那么糟。

    “别动,再动给你扔下去。”

    第190章 另眼相看

    “你家在哪?”

    南归脑袋晕乎乎的, 可也知道闻予在问什么,知道是知道但是嘴里说出来的却话不成话,大着舌头说着别人听不懂的外语。

    眼看着车都开出老远了, 闻予还没有得到一点有用的信息。

    闻予打了个电话,让助理查一下顾南归家庭住址。三分钟后,闻予看到手机上的一串文字跟司机说:“去可园。”

    支着脑袋的南归眼神飘忽,神志还算是清明,她缓了缓,舌头终于不那么硬了,看着泰然而坐的人, 往日积压的不爽就这么翻了上来,可能是酒劲给的勇气,以前到了嘴边被咽回去的话今天咬了几次舌头就是憋不住了。

    “你知道么, 你这人还挺不招人喜欢的。”

    “不体恤下属, 爱得罪人, 没人情味儿, ”南归话说到一半打了个嗝,看着闻予皱眉将车窗降下来,南归心里更不爽, “你看看你看看, 真是做事太让人下不来台, ”

    闻予闭目,本来是懒得搭理她的,听着耳边没完没了的絮絮叨叨,哼笑道:“那要怎么样才算让你下得来台?随手就能让自己好过却要为了在乎你的脸面我得忍着是吧?”

    “对啊, 不然你以为你的员工是怎么忍受你的?”

    “我好像有付工资。”

    “呵, 好像别人不付工资一样, 你信不信我明天就能找到一份更好的工作?”

    “不信。”

    “你激我呢是吧?我还真就跟你实话实说了,你这破工作我是一天都不想干了,一开始还能学点什么,后来一看就是耍,耍我,我是你小弟?天天拎包跟进跟出?”说的她口干舌燥。

    “水,给,给大爷倒水,嗝~”看闻予无动于衷。

    “靠,我天天给你端茶递水,伺候我一次能死么?你这人真是,呕~”南归差点吐了,最恐怖的是呕到喉咙又咽下去了。

    这下到给闻予恶心的快吐了,脸色难看极了,他真想打开车门将她丢下去,可是转念一想她也算是为了给自己挡酒才弄成这副邋遢样,强忍下了那股冲动,又怕她真吐出来赶紧拧了一瓶水给她。

    南归闭着眼仰着头手也没伸。

    “给你,喝不喝?”嗓音冷然,明显不悦。

    看她没有喝的意思,正要拧上,只见她双肩一耸脖子一收,闻予赶紧将瓶子怼了上去,生怕她吐出来,谁知道灌的太急,南归呛到了,噗的一声喷了他一身。

    闻予瞬间抓狂,“停车!”

    “闻总这里不能停……”司机话还没说完就被闻予厉声打断。

    “我叫你停车!”

    车都没停稳闻予就冲了下去,几步奔至绿化带就开始呕吐。

    车里的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一头歪倒在后座,直嚷嚷着头疼难受。

    闻予接过司机递过来的水漱了口,让司机送人回去,又打电话打算让助手来接他,可是现在一想到坐车就想吐,车都不想坐了,厉声吩咐司机送完人赶紧将车清洗几遍,想了想尤嫌不够,让司机回来时将车停到车库外不许进车库。

    南归被送到可园楼下司机打了助理发来的电话,不一会就看到有人匆匆跑了过来直奔后车厢,毫不嫌弃的将人扶起,轻声唤了几句“南南”。见人没反应,就探下身一把将人抱起,还不忘转头对司机道谢。

    “鳖孙,两个都喝不过我。”说着要挣着起来,可挣了半天还是被人抱得稳稳当当,南归慢半拍的脑子终于恢复了点安全意识,也察觉到有人抱着自己,挣扎也开始剧烈起来。嘴里还嘟嘟囔囔的:“你,识相的就放我,放我下来,我男朋友,很厉害的。”

    “乖点。”陆丞西轻轻颠了颠她,耐心十足的哄着。本来接到闻予司机的电话他心里闷了一口气,现在听她这样说,那点气瞬间消散的无隐无踪。

    “有多厉害?”陆丞西含笑问道。

    “会,”迟钝的脑子隔几秒钟才蹦出后续“会打爆你的头。”

    “不过你身上的味道好好闻啊,跟他的一样。”南归嗅着熟悉的味道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你身上就不怎么好闻了。”

    似又想到什么,陆丞西轻拍了拍她的屁股,“以后不许在外喝醉。”

    “不对,是不许沾酒,就你那酒量还给别人挡酒呢。”

    一路上也不管她能否听得到,陆丞西抱着她自言自语得回到了家,替她换衣清洗忙了一个多小时才算忙完,又温了一杯牛奶将她扶起哄着喂下。

    看着呼呼睡去的人无知无觉,陆丞西叹了口气,“还好他什么都不记得。”

    “不过,我还是不希望你再留在那里,可是我更不想勉强你。”

    次日一早南归醒来居然没有醉酒后的头疼,看到陆丞西做好的早饭有些心虚。

    “嘿,这是谁家的田螺小仙男啊。”

    陆丞西瞬间顿住,上一世的别样昵称这一世突然重现,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怎么了?”南归满脸心虚的看着他以为他生气了。

    “没事,就是被你这句小仙男惊到了。”

    “哈哈哈,我还以……”南归话说到一半心虚得摸摸鼻子,耍赖抱着他的胳膊摇来摇去,“你就是小仙男嘛,长得好看,又无所不能的优秀,实至名归嘛!”

    “好啦,彩虹屁也不能绕过你食言了的事,你答应过我什么?”陆丞西刮了刮她的鼻子,板着脸不打算让她蒙混过关。

    “em……就那什么。”南归小心瞟了一眼陆丞西,见他没有松口的意思,确实是自己错了。“我错了,以后再也不在外面喝醉了,不对,”她马上举起三只,发誓道:“是再也不碰酒了!”

    “这是第二回了,我都给你记着呢。”

    “嗯嗯。”

    见他不是真的生气,南归才放下心放开了耍赖皮,说自己昨天怎么辛苦,怎么英勇就义,怎么有眼力见,她这种人在职场上混下去肯定会步步高升。

    接下来的几天南归天天跟着闻予巡场,毕竟这个工程实在是太大了。

    第三天巡视结束,今天也是最后一天,闻予和各个总监经理的车陆续开出老城区,车子刚要拐进闸道就被一阵颠簸迫使停了下来 ,好像是爆胎了,前面还设有路障。

    司机下去查看的瞬间功夫四周突然涌出好多人,一分钟不到他们的车子就被包了。

    这是什么阵仗?

    司机被人按在车盖上动弹不得,前面的几个领头的面色不善,看上去就不是好惹的,乌嚷嚷的喊了许久见司机不是能做主的,就叫嚣着让车上的人下来,这阵仗实在有些骇人,不管是总监还是项目经理没一个敢下车。

    闻予面无表情的看着这群闹事的人,拿起手机准备打电话报警,可谁知道手机没有信号不说连紧急电话都拨不出,一看就是被人干扰了,有备而来啊。

    围堵的人见没人下车,有人已经开始拿砖头铁棍砸窗了,势态愈演愈烈,现在下去像是在送死,就是不死一言不合动起手来也得有个好歹。

    他们坐的这辆迈巴赫车身设计是防弹的,围堵的人看砸不开就准备合力推翻,威胁他们下车。

    闻予不屑的下了车,南归没拉住,这不是送人头么,他刚下车就有几个人想伸手,

    “想仔细了再动手。”一句轻飘飘的警告竟真把这些人唬住了,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想先伸这个手。

    可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脑子和理智,暴乱中必有莽夫,南归脚刚落地就看到闻予身后有人举着酒瓶子砸过来,吓得她声音都卡在嗓子里来不及让他躲开,两步窜过去用双手去挡手臂,只听夸嚓一声,酒瓶子砸到了她的胳膊上。

    闻予转头就看到被砸的南归胳膊渗出血渍,将她一把拽了过来踹飞了行凶的人。

    这下可好了,激起“民愤”了,之前不敢伸手的人开始雀雀欲试,南归一看事态不好,闻予着实太冲动了,他们现下就缺一个爆发口呢。

    南归强忍着疼痛摊开手劝大家冷静,“诸位听我说一句行么!”

    “就几句话!大家求得无非是赔偿、合法权益能够得到保障、拿到自己应得的劳动报酬!没必要把事情弄到无法挽回的境地,民事上升至刑事,真的得不偿失!”南归扯着嗓子喊。

    “怎么?你能做主?”

    “我不能做主。”

    “不能做主你废什么话,大家上。”

    “但是我能帮大家协调!不然你们预备怎么办?用暴力解决?还是把我们扣在这?能解决什么问题?”

    眼瞅着闻予一脸不耐的要开口,南归踮起脚一把捂住闻予的嘴,龇牙咧嘴的给他使眼色,祖宗求你别说话了,他一脚好悬把她俩半条命搭这了。

    闻予皱着眉一脸厌恶的想要扯下她的小脏手,还没人敢这样对他,南归死不撒手,扭头抢话道:“我是总经办的首席助理,参与这次项目,主要职责就是监督整个项目运作是否有问题我的意见是可以直达最高层的。”

    “况且你们跟公司的纠纷完全找不上我们呀,说白了我们就是个开发商,不过我也非常理解大家,大家都是打工的,不容易,所以有些事我们能出面协调一定会帮大家的,毕竟我们也不想发生不好的意外。”

    南归先表明立场,事情跟他们本来就没关系不是他们的责任,但是他们愿意帮助大家去解决问题,不想让他们在这个表态上深究,南归直接开门见山让对方信服,让对方知道他们公司确实有关注这事,“之前鸿宇大厦一共92家公司其中,展滔大厦78家公司,商业一条街103家门店,加起来零零散散也有300多家公司,其中跟之前公司、供销货商、合作商有业务以及劳务纠纷的我们都有做备案,不知道今天来的都是那几家?”

    “齐家。”

    “六五电子”

    “赛福科技。”

    “典尚外贸。”

    ……

    报了一堆名字,南归觉得迟到的痛觉终于慢慢上头了,手臂好疼。

    闻予拿开她堵嘴的手,让她别跟他们废话,赶紧送她去医院是正事。

    想去也得能走得了才行啊,她不想走么?

    “齐家科技和六五电子我记得是劳务纠纷,这个你们可以去申请劳动仲裁,没必要掺和到这里来,你们是最容易解决的,找对部门比掺和闹事能有效是不?”

    “赛福和典尚一样,不管是货款还是尾款,你们都应该或报警或起诉,我们对于此项也有专门成立紧急事项处理小组,今天回去我会将诸位的问题上报,毕竟虽然跟我们无关,但是我们也理解诸位的难处。”

    “况且这两家公司的老板名下还有其他公司,如果诸位也不想闹到报警起诉的地步,我们也会督促委托我方的项目方去尽快解决这个事情。”

    对方开始不信,可是听到她对于各公司的纠纷了如指掌,便多信了几分,南归努力瞪着已经快睁不开的眼睛将自己的名片递过去,让他们之后有需要可以联系自己,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南归费劲口舌讲道理摆事实提供解决参考方案,众人觉得有的商量才渐渐散去,等人散的差不多后南归体力不支倒在了闻予怀里。

    闻予看着渗出血珠的脸颊还有胳膊,怒火噌的一下就上来了,可是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他冷眼扫了一圈等人走的差不多才敢下车的一群酒囊饭袋,一个字都没说将南归抱上车直奔医院。

    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的众高管知道这次秋后算账是不好善了了。

    还好没有大事,南归醒来后发现手臂包扎好了,脸上也贴了纱布,在确定不会留疤后她开始担心另一件事,这回去没法交代啊。

    闻予看着左照右照满面愁容的人,莫名有些不忍,再次安她的心,“不会留疤的。”

    “我知道。”南归转念一想,“这算工伤吧??”

    “你还在惦记这个?”闻予觉得好笑。

    “唔,该有的还是要有的。”

    看她嘟嘟囔囔的样子很难跟刚才那个豪言胆大,遇到突发事故处变不惊,处理紧急情况条条是道无所畏惧的豪杰联系到一起,这反差居然有点可爱。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时,闻予吓得一惊,他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甩掉乱七八糟又忍不住的想她居然会以身救他?闻予心里怪怪的,从小到大就没见过这么,这么,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说她草包吧,今天确实让他刮目相看,甚至比他花高价养着的废物都强上不止一点,说她精明吧,看上去有时候蠢蠢的也不想像有心计的。

    其实最重要的还是她居然会这样豁出去救他,闻予低头给她拆着饭盒,想问她为什么替他挡,不是很看不上他么?可是出口的却是“你是怎么知道每个公司什么情况的?”

    “当然是过了一遍资料,仔细研究过的,纠纷这种事可别小瞧了,处理不好就容易发展成大事,你看今天不就爆发了么,而且我怀疑这事有点不太寻常。”想她光看资料就熬了两个通宵可不是白研究的。

    “怎么说?”闻予饶有兴致的看向她,将饭盒一一摆好,示意她吃。

    “五辆车他们怎么就知道重点围堵哪辆?”

    “观察的还挺仔细。”

    “那当然,乌七八糟的事像你们这样的人知道几个啊。”

    闻予看她掩饰不住的得意,好像尾巴都翘了起来,好笑的问道:“我们这样的人?”

    南归用手上下虚比量了一番,“你们这种生来就不知道忧愁的人哪里见得到生活的黑暗面。”

    “呵,你见过?”

    “肯定比你见过得多。”

    闻予也不跟她辩白,纠结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为什么救我?”

    “脑子发热呗,但凡再多给我两秒评估一下,我可能都没那个勇气了。”

    嘴真硬。

    闻予看着拿起镜子又开始犯愁的人,心情不同以往。

    算了,她既然这么喜欢钱,发她个大红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