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回家

    “突然想起你的轮回里, 熟人好像一直不少。”

    记忆都恢复以后,周闲才发现,有不少都是老熟人了。

    比如, 第一个世界的主角陆听风的父母陆源、祝明雪;

    第二个世界的师弟李当归,在这个世界是天璇峰主,依然擅长炼丹;

    第三个世界的应观棋, 在这个世界是沉默寡言的天玑峰主;

    第四个世界的国师流光,贵妃洛冰凝,在这个世界是陆雪琛师兄师姐, 乃至欧阳锐、绍华等人, 周闲也在天璇峰见过一面;

    第五个世界倒是没有在御灵宗见到特别熟悉的人, 因为比较熟悉的那几个, 比如孔如柏与孔如月兄妹,是来自于周闲的世界。

    “因为这是我的轮回惩罚。”陆雪琛回道,“轮回惩罚是以自身的经历为基础, 然后安排下去。”

    周闲仔细一想, 的确如此,他曾看着陆雪琛长大,如今将陆雪琛所经历的一切分开去看,有些经历极其相似。

    雪妖寒英当初也曾误会陆常生背弃她而发狂,带着陆雪琛回到北境雪山以后,走火入魔时就如第一世的陆宁琛母亲,给自己的孩子带来黑暗与恐惧。

    只是后来她清醒了,离开北境雪山探究真相, 解决问题;而陆宁琛的母亲却未曾清醒, 甚至选择用死亡来逃避现实,给陆宁琛带来心理阴影。

    第二世的陆吟雪从小被前朝公主替换, 代替陆子安受尽苦头,又与他被关阳城夏家觊觎雪丹的经历相对应。

    作为夏家少主的供体,日夜抽血供养对方的身体,等待时机一到,便强行抽取雪丹与修为,所有的一切都给别人做了嫁衣。

    第三世的陆雪沉父母双亡,被养母收养,却又被养父和后妈害死,就连自己也陷入诅咒,与陆雪琛拜入宗门后的经历相似。

    长大后的夏家少主心怀嫉恨,夏家担心他调查出真相,屡次暗中迫害他,试图蒙蔽天下人。

    他们甚至在御灵宗前任宗主赶往封印之时动了手脚,导致封印失败,陆雪琛不得不临危受命,参与封印,却也导致自己身受重伤。

    第四世的陆雪昭则遭遇到狗皇帝陷害,陆家人满门抄斩,守卫多年的边疆十三城也被送给敌人,遭到屠杀,血流成河。

    这对应着御灵宗与北境雪山皆被杀绝的经历。

    第五世厉鬼状态的陆雪琛则对应着他那如幽魂般的经历,那时的他仿佛被世间万物抛弃,心里除了报仇雪恨,什么都没有。

    五世的经历本该对应着陆雪琛那漫长且充满悲哀的人生,偏偏半路杀出来一个周闲,将每一次都彻底改变了。

    他好像是不甘心自己在那一场记忆里什么都没做,眼睁睁看着陆雪琛走上绝路,于是不断在各个世界掺和他的命运,改变他的结局。

    陆雪琛不应该遇到那种充满痛苦与扭曲的事情!

    “到了。”上一次陆雪琛失控而导致漫山冰雪山川,而今冰雪融化,山清水秀,景色优美。

    他们穿过翠绿的竹林,步行到深处的那座府邸之前,陆雪琛看着熟悉的府邸,心中一片安宁。

    周闲说:“上次你冷冰冰地站在这里,还挺吓人的。”

    突然就变回雪妖充满野性的姿态,流露出杀意,就在周闲以为要打起来的时候,陆雪琛却做出了出乎意料的举止。

    “还给我。”

    就像上次一样,陆雪琛突然朝着周闲伸出手:“拿来吧。”

    不像上次的悲伤与脆弱,这一次的陆雪琛脸上带着很温柔的笑容:“现在的我,已经能够平静地面对了。”

    周闲将雪丹拿出来还给了他,冰冷剔透的雪丹落在掌心里,陆雪琛慢慢合拢手掌,他的眼睫毛垂落,遮掩住眸光,安静又温柔:

    “其实我这一世的运气还是很好的。”

    “作为陆宁琛的那一世,母亲无法痛苦地面对世界,只能选择离开这个世界,减弱内心的痛苦,我非常了解,我也依然爱她。”

    只是太痛苦了,童年的压抑,父亲的欺骗,母亲的死亡,爷爷的鞭笞,只会把陆宁琛带往自毁的道路。

    “可我这一世的运气很好不是吗?没有在压抑的环境下长大,北境雪山虽然冷,长辈也不苟言笑,但我知道他们很珍视我,师尊也是,不苟言笑,却认真地教导我修炼。”

    周闲诚实说:“这一点我认可,他们人挺好,但没有必要比,我觉得你的运气一直都挺差。”

    “你本来应该在父母的关怀下长大,不该遇到任何坏事。”

    陆雪琛收好雪丹,笑看他:“只有你才这样想。”

    “我们先进去吧。”陆雪琛和周闲一起上前打开了大门。

    走进院子里,地上铺着一层吹落的竹叶,看着倒是平凡,没有什么奇异之处,但是多年未曾归来,房梁却并未出现破旧痕迹,走廊与房间都干净得一尘不染,廊下未有蜘蛛网。

    倒是庭院内,绿荫丛生,亭子边的流水潺潺,白纱飘起,落入水间流动,看起来,比起当初离开之时,变得更加生机旺盛。

    周闲跟着陆雪琛一路走一路观察,并且解释道:“我把这里的时间停留在当初你离开的时候了。”

    “你觉得我还会回来是吗?”陆雪琛当初只有世界之内的记忆,整个人消极冷漠,只想着和仇人同归于尽,压根没有准备回来。

    周闲挑眉看他:“当然会回来,我们只是在进行一场游戏,等游戏结束之后,就会回归。但介于我们在这里确认关系,就算你到时候不承认,我也会把你拽回来,再问一遍,如果不是江赢那混蛋插手的话……”

    “啧!”说到这里,周闲还有些不开心,“如果他别插手,我当时就已经输给你,跟你一起回总部签好协议,再带你回家了。”

    “可现在我们也回来了,不是吗?”

    见他还有些不开心,陆雪琛坐在亭子的长椅,伸手牵住周闲的手掌,一直挺立的后背往后靠着,面带浅浅笑意地看着他。

    竹林里的风吹起水面涟漪,竹叶摩擦着发出沙沙的声音,陆雪琛就坐在当初离开前的位置,笑意盈盈地望着周闲。

    他的脸色已经不像当初苍白,是很温润的白色,唇色依然很淡,好像只有接吻以后才能变得嫣红,眼皮上的红痣有些艳丽,衬着那双清透温柔的眸子格外漂亮吸引人。

    “阿雪,你还记得你当初离开的前一个晚上,我们在这里做什么吗?”周闲看着他,俯身靠近陆雪琛,将手撑在他身后的扶手处。

    做什么?

    还用想吗?

    只是一提醒,当初的记忆就涌现出来,腰带浸入水里,他靠在周闲身上,无论是椅子还是地面都太冷,尽管铺了一层温暖柔软的地毯,但膝盖跪久了就泛红,根本撑不住姿势。

    所以只能趴在地面,不停喘息,落泪。

    等到姿势更换,陆雪琛连一根手指都难以动弹,依然靠在周闲身上,将所有压力都托给周闲,任由他握着腰身用力,热度从体内传来,他却很享受这样亲密的接触。

    雪白的发尾落入水间,手指也往下滑落,冰冷刺骨。

    记忆在复苏,即使贪恋这里的温暖,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停留,所以还得继续往前走。

    然后,陆雪琛第二日便离开了。

    “我记得。”陆雪琛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周闲配合地靠近他,清浅的呼吸落在耳畔处,“其实我一直很感谢你陪伴在我身边……”

    游戏虽然依然走向了那个命中注定的结局,可是周闲的出现是他那一段灰暗的人生中,最后的一抹光。

    陆雪琛贪恋却不敢求,生怕让周闲也步上身边人的结局。

    “无论是游戏里,还是轮回的六世里,我都始终感谢、珍惜着每一次与你相遇。”

    他说得很郑重,让周闲都不好意思打岔了。

    “你说得太客气了。”他揽着陆雪琛的腰,抱起他,交换位置,亲了一下他的嘴角,感慨道,“太煽情,我反而不太习惯,甚至觉得你是感激我才喜欢我。”

    “是吗?”陆雪琛笑道,“你也没少煽情。”

    “最后这句话,你说错了,我并非感激才喜欢你,毕竟我感激的人很多,像师尊、流光师兄、洛师姐,还有北境雪山的长辈们……我都非常感激。”

    “而我会爱的人,只有你一个。”

    “不管我是作为陆宁琛、陆吟雪、陆雪沉、陆昭雪还是陆雪琛,都始终会爱上你,感激你。”

    他捧着周闲的脸,珍惜地吻了一下。

    周闲加深这个吻,亲完,又调侃似地说:“负责惩罚的人是不是故意的?你每一世的名字都没什么差别,他是在偷懒吧。”

    每一世都只变动一个字,倒是好记许多。

    “因为名字与我息息相关,具有独特的力量,我只是在接受惩罚,并不代表被剥夺一切。”陆雪琛将下巴靠在周闲的肩膀上,望着身后的池子与摇曳的竹叶,这个视角有些太过熟悉了。

    周闲也感觉这姿势太熟悉了,微妙地感觉到一□□惑,虽然陆雪琛什么都没说,但是在过往的记忆里,他也会这么含蓄地撩拨,尤其是在陆吟雪那一世。

    身为世家公子,最讲究得体的人总是不动声色地撩着周闲,成为皇帝以后也不改,端着庄严的神情,用优雅伪装。

    “你明天不会跑吧?”周闲顺着陆雪琛的意思,将手伸向腰带。

    “为什么要跑?”陆雪琛眉眼一弯,指尖落在周闲的肩膀上,很是矜持地说,“顶多带你回御灵宗,毕竟那是宗门,对吧,我的好·徒·弟?”

    差点忘了,他们现在还挂着师徒的身份。

    周闲一本正经地问:“那待会儿我能一边做,一边叫你好师尊吗?”

    陆雪琛:“……”

    “那还是算了。”

    太丢人,羞耻心有限,面子上有点挂不住。

    “我觉得可以,角色扮演嘛,师尊。”周闲说,“咱们什么没做过,就当弥补一下以前?”

    一提到以前,陆雪琛又多少有些心软,目光放远:“嘴长在你脸上……”

    你爱怎么叫,怎么叫,我又不可能让你别叫。

    言下之意,答应了。

    周闲笑了起来,盯着他说:“那就,多谢了。”

    陆雪琛总是不可能对周闲强硬起来,无论是哪一个时期的他,总会将内心的温柔都给予眼前的人。

    每个世界的他都在摇摇欲坠的悬崖边,被周闲拉回来,救赎成功。

    最终结合起来以后,陆雪琛感觉好像曾经的自己真的被救赎了,过去的记忆也变得没那么痛苦。

    即使还有遗憾,但从此刻起,他们的时间还很长,长到足以弥补曾经的所有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