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肖晴鹤怔了怔, “你说什么？”
何羡鱼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解释道：“肖老师，我玩大冒险。我没有爱你。不不, 我挺喜欢你的。”
何羡鱼越描越黑, 索性闭嘴了。
后面有学生喊道：“鱼哥，你刚刚说啥, 我们听不到！再说一遍！”
何羡鱼深吸一口气, 看着肖晴鹤如星空一般深邃的眼睛, 大声道：“肖晴鹤, 我爱你！”
说完后，他向肖晴鹤深深地鞠了一躬, 以示歉意。
肖晴鹤听过太多狂热的粉丝对他表白，但今天, “我爱你”这三个字从何羡鱼嘴里说出来的时候, 却让他生出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也许是因为他开始把何羡鱼当“弟弟”了吧。
接下来被选中做大冒险的学生是张婉月。
何羡鱼给她出的题目是：对402的每个舍友说一句感谢的话。
402不合，是从综艺录制第一天就遗留下来的历史大难题。一时间, 学生们面面相觑，热闹的海滩一下子安静下来。
张婉月很想甩脸色走人，但是如果连这点心理承受力都没有，她又如何能在娱乐圈有立足之地？静下心来想一想，虽然她还是不喜欢她的三个舍友, 但毕竟朝夕相处了一个多月, 也不是找不到一件可以感谢的事。
张婉月看着黄雨瑶，咬咬牙，说了出口：“雨瑶, 谢谢你在省检前一天照顾我。”
张婉月一直有痛经的毛病。那天早上，她疼得脸色煞白, 额头全是冷汗。黄雨瑶察觉到她的不适，给她拿了暖宝宝，还煮了红糖水给她喝。
说完后，张婉月看向岑昱，“岑昱，谢谢你在我睡过头时，给我带早餐。”
最后，张婉月对着许星晓说道：“星晓，谢谢你帮我簪花，要不然我完成不了任务。”
高高在上的公主张婉月再也没有之前的盛气凌人，她愿意低下高贵的头颅，对曾经看不起的舍友真诚地道谢。那道厚厚的隔阂也随之消除了不少。
景琛偷偷向何羡鱼竖起了大拇指。他不得不承认，何羡鱼比他更像个班长。
轮到景琛接受挑战。程瑞给他的问题在真心话游戏里十分常见，但对于这个综艺无疑是个爆点——
“请问你的初恋还在吗？如果还在的话，可以跟大家分享下你的理想型吗？”
景琛坦诚自己没有谈过恋爱，他的理想型是跟百合花一样温柔恬淡的人。
好巧不巧，下一个转盘指针指向了曹若兮，景琛的青梅。
虽然这对曾经的大热CP热度下去了，但还是有好多学生起哄，询问曹若兮觉得自己是否像百合花。
曹若兮摆摆手，“你们都被景琛骗了。他才不喜欢柔柔弱弱的小百合。他喜欢玫瑰，外表娇艳，实则带刺。”
景琛曾经暗恋过一个玩乐队的大姐姐。那个女生染了一头红发，弹起贝斯时又狂野又酷，简直把舞台燃炸了。在景琛又一次逃课跑去看她的演出时，女生把他叫到后台，往他脸上吐了一口烟，“小屁孩，回去读书吧。”
景琛的暗恋就这样无疾而终。
程瑞之后，学生们的问题一个比一个火爆。
“上次接吻是什么时候？”
“会不会向暗恋的人表白？通常会怎么表白？”
“做过最浪漫的事是什么？”
“接受姐弟恋吗？可以接受相差多少岁？”
有女生问吴晗：“如果你是女生，一定要选在场的一个男生谈恋爱，你会选谁？”
吴晗用极缓极慢的速度环顾着四周。30秒过去了，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就在大家准备跳过这一part时，闷葫芦吴晗终于开口了：“我选羡鱼。”
现场一片哗然。要知道何羡鱼已经超越乔恩奇和江白，成为了艺考生的第一金花。他的CP遍地开花，他的名字成为了LOFTER热词，他的同人文热度爆表，他成为了众多嗑药鸡的时尚单品。如果301只有1个0，那非何羡鱼莫属。
吴晗没有解释为什么选何羡鱼。那个海上日出，是两人的秘密。他想，他会一直记得有个男生用语文课文炖出了挺美味的心灵鸡汤。
转盘再次转动起来。这次接受大冒险挑战的人是顾泽野。
杜宇飞属实是抓住了流量密码：“少爷，你敢亲你旁边的江白一下吗？”
顾泽野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他跟江白可以说相看两厌，他看不惯江白的假清高，江白看不惯他的少爷做派。要不是何羡鱼不停在中间当和事佬，两人早就干一架了。
顾二少爷素来随心所欲。他不爽就不会忍着憋着，正要起身离去，坐在他右手边的何羡鱼紧紧地拽住他的手，强行把他摁在原地。
何羡鱼开始打圆场：“少爷今天感冒了，怕传染给江白。”
顾泽野叫道：“我没有感冒！”
何羡鱼：“……”
顾泽野是不是缺根筋，没看到他在给他台阶下吗？
何羡鱼给顾泽野使了眼色，继续道：“我刚刚听到你咳嗽了。”
顾泽野总算对上了何羡鱼的脑电波，干咳两声，开始装病。
杜宇飞没打算放过顾泽野，“少爷，我不怕被你传染，你敢来亲我吗？”
何羡鱼在心里“卧槽”一声，杜宇飞疯了吗？他正绞尽脑汁想着如何打圆场，就听到身边的顾泽野冷笑道：“杜宇飞，我可不敢亲你，但我敢揍你。”
眼看着一场暴风雨即将到来，何羡鱼连忙出声道：“开玩笑的。大家继续玩。景琛，快去转转盘！”
游戏继续进行，海滩重新热闹起来。
顾泽野脸色阴阴沉沉的，仿佛一阵风吹来，就可以飘出雨滴来。
何羡鱼在心里叹了口气，以顾泽野的脾气，要不是拼命忍着，早就一脚踹到杜宇飞头上。他摸了摸口袋，摸出一颗寺庙师父给的糖果，默默地塞到了顾泽野手心里。
顾泽野低着头看着好一会儿，“我不是小孩。”
“你当然不是，你是很棒的大人，所以别跟别人计较。”何羡鱼三言两语间，再次把顾泽野哄开心了。
轮到江白做真心话挑战。
发问的人是陈歌：“江白，如果有时光机可以回到过去，你会回到什么时候？”
十五岁那年，江白作为风暴少年团主舞出道。十八岁那年，作为男团选秀C位再次出道。如今他二十岁，作为艺考生来参加高考综艺。可以说他的前二十年人生足够精彩。
然而，他也有许多遗憾。如果当初他足够出色，风暴少年团是不是就不会解散？如果——
江白用余光瞧了瞧何羡鱼。如果在何羡鱼被雪藏的三年时间里，他能找到何羡鱼陪着他熬过籍籍无名的岁月，两人是不是就不会形同陌路？如果他能够在粉丝谩骂何羡鱼时站出来斥责，何羡鱼是不是就不会遭受这么多的网暴？
江白开口道：“我想回到综艺录制第一天。”
他在心里补充道：当羡鱼选择舍友时，我应该坚定地举起手。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蓝眼泪”，学生们纷纷往海边跑去。
何羡鱼在科学杂志上看过，蓝眼泪属于海洋“赤潮”现象的一种，绝大部分是由夜光藻形成，其中还有一小部分是海莹。它们体内有荧光素酶和荧光素，受到外界扰动时，会和氧气发生反应释放蓝光。当大量海萤聚集，就会形成绝美的荧光蓝海。
说星星掉进海里还是保守了，这简直是银河洒落人间。
只见海面上一波波蓝色涟漪随浪袭来，犹如灿烂星辰坠入大海，如梦似幻。
学生都激动疯了，挽起裤脚体验“踏碎星河”。有学生拿出手机与蓝眼泪合影，有学生打开微信的视频聊天，让远在千里之外的家人也能一起欣赏美景。
今天的综艺录制到此结束。学生们自由活动。有的三三两两结伴去逛夜市，有的继续在沙滩玩耍。
何羡鱼脱了鞋，脚下是细软的沙粒，耳边是海浪轻柔的拍打声。清新的海风吹来，夹杂着海水的咸鲜，让人感到无比舒适和自由。
“高考后，我们一起出去旅行吧。”何羡鱼提议道。
景琛很想去，但是他已经接了电视剧《同桌万万岁》，高考结束后就要进组。
江白也很想去，但是借着这次综艺的热度，他得到了梦寐以求的街舞导师邀约，江白不想错失这个机会。
两人的沉默让何羡鱼意识到301终有分道扬镳的一天。若干年后，他们终将会遇到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一个人，分别扮演着男主、主角受，体验爱情的酸甜苦辣，而何羡鱼只能以“朋友”的身份路过他们的人生。
海浪连绵扑来，闪现出蓝光长带。
而当海莹被潮水带到岸上后，脱离了海洋的“蓝眼泪”，最多只能坚持几十秒的时间。等到能量耗尽，“蓝眼泪”身上的蓝光也会随之熄灭，海莹彻底地死去。
跟烟花一样，绽放出最美的姿态后，就陨落了，最后化为齑粉消失在尘埃间。
是不是所有快乐的时光都有期限？
察觉到何羡鱼眼里的落寞，景琛搂着他的肩膀，说道：“小鱼，你和我还有江白以后都会在中戏，我们大学四年还要一起玩。”
何羡鱼摇了摇头，第一次明确表态：“我不会去读中戏。我要考清北。如果清北考不上，我就去人大。如果人大也考不上，我就去武大看樱花。”
换做以前，景琛肯定以为何羡鱼在开玩笑。但是现在，景琛知道何羡鱼绝对有考清北的实力。
江白有些不解：“羡鱼，我以为你热爱表演。”
原主确实热爱表演，哪怕三年都接不到戏，他也会拿着一个片段，翻来覆去地琢磨，对着镜子自己排练。如果不是因为对戏剧的热爱，他早就撑不下去了。何羡鱼没有把话说的太死：“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们可以一起表演，我觉得那一定会很有意思。”
不管是清北，还是表演，都跟顾泽野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他酸溜溜地发问：“何羡鱼，你不怕网友把你们三人进行对比吗？”
由于都是从同一个综艺爆火出来的，网友们把江白、景琛、何羡鱼这三人，再加上已经小有成就的许逸宁，捆绑成四小流量，从年龄、外表、家世、性格、实绩、经纪公司等方面进行全方位对比。网络上关于谁能成为下一个肖晴鹤也是讨论不断。
有压力才有动力。何羡鱼笑着摇了摇头：“我非常幸运地来到这里，遇到了你们。我希望今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们的友情都不要被外力所影响，大家能够一起扶持着走下去。”
何羡鱼从来都不是会煽情的人，但这次他说的极为动情，直接把情感细腻的景琛给说哭了。景琛抱着何羡鱼，哽咽道：“小鱼，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顾泽野连忙把景琛推开，一脸嫌弃道：“好好说话，不要动手动脚。”
景琛是和平主义者，自认脾气还算不错，但时不时就被顾泽野气得七窍生烟。要不是实在是打不过顾泽野这个大块头，他早就在夜黑风高之夜，把顾泽野拖到宿舍洗手间揍他了。“你刚刚还摸了小鱼的手，你还好意思说我？”
301专职和事佬何羡鱼挤到两人中间，劝和道：“打住！我是男生，不是女生。摸手而已，算什么事。摸脸都可以。”
话音刚落，一只略带冰凉的手覆上了何羡鱼的脸颊，声音也如晚风一样清冷：“真的吗？”
“操！江白，把你的脏手挪开！”顾泽野朝江白冲了过来，拍掉他的手。
何羡鱼无语了，算了，爱咋咋吧。他转过身，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何羡鱼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再次确认，竟然真的是沈琢！
沈霸总为何会出现在这福建小县城？
难不成也是来看蓝眼泪？
沈琢站在他们身后好一会儿了，欣赏了301四人的闹剧，露出耐人寻味的表情。他朝何羡鱼招了招手，“小孩，你过来。”
第42章
车上。
沈琢从后视镜发现何羡鱼一直盯着他的后脑勺看, 忍不住问道：“小孩，你到底在研究什么？我是秃顶了吗？”
Big胆！
霸总怎么能秃头？
他秃头都不能是霸总秃！
何羡鱼连忙开口道：“沈总，你头发乱了。”
普通人头发乱了是小事, 但对于从头发丝精致到脚指头的沈骚包来说, 就是不能忍的大事。
一旁的钟小印解释道：“沈总从网上知道你出事了，就让我订最早的航班来到这。太急了, 所以——”
何羡鱼受宠若惊。
“钟小印, 话太多了。”沈琢看着后视镜里的何羡鱼, 嘴硬道, “别自作多情，我不是关心你, 我只是关心我的摇钱树。”
何羡鱼惊呆了，他何德何能, 能成为沈扒皮的摇钱树。“沈总, 我不配。”
沈琢唇角微扬，但语气依旧强硬：“我说你是你就是。”
何羡鱼嘴巴张了张, 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明智地选择闭嘴。
“羡鱼，你还好吗？”钟小印一脸担忧地看着他，“那个女生太过分了！沈总已经让律师去起诉她了。”
虽然《霸道总裁的娇软情人》主角受唯唯诺诺，缺少主见, 又经常迷糊惹事, 但就冲他心地善良、待人真诚这两点，何羡鱼就对他颇有好感。“小印，别担心, 我没事。”
何羡鱼不是个喜欢拿别人错误惩罚自己的人，过了那个伤心的时间点, 他就让往事随风。
钟小印从包里拿出一张何羡鱼的照片和一把笔，“我弟弟是你粉丝，可以要个签名吗？”
何羡鱼接了过来，明知故问道：“你弟弟叫什么名字？”
“钟小诺，诺言的诺。”等何羡鱼签好后，钟小印结结巴巴又道，“其实、其实我也是你粉丝，我、我能跟你合个影吗？”
何羡鱼有些意外，书里的主角受竟然成了自己粉丝。他拿过钟小印的手机，笑道：“3、2、1，茄子。”
钟小印看着手机里的合照，明明他就比何羡鱼早出生一年，但是跟何羡鱼相比，他简直就是废物中的废物。“羡鱼，你真的好棒，什么都会。不像我，成绩一塌糊涂，连高中都考不上。去工厂拧螺丝，被辞退。去报名当兵，被劝退。去当助理，天天被——”
那个“骂”字即将吐出舌尖，被钟小印强行收了回来。
妈呀，好险！
“小印，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领域，不要妄自菲薄。”对于钟小印，何羡鱼有些愧疚。
按照书里的情节发展，沈琢会因为那个火热的夜晚对钟小印/心生愧疚，替钟小印还清他家里的债务，还送钟小印去学会计。后来因为许逸宁的掺和，钟小印不停地和沈琢分手复合，导致也没学出什么名堂来。不过《霸道总裁的娇软情人》是本性转的娇妻文学，主角受只要负责和总裁美美谈恋爱就好。
但现在，钟小印还能成为沈琢的“娇妻”吗？
等等，一个男人为什么要成为另一个男人的“娇妻”？明明有手有脚，为什么要成为别人的附属品？为什么要活得这么窝囊？
何羡鱼对这本小说的爱情观不敢苟同。
钟小印垂下了头，在心里自嘲道：“我哪有擅长的事？”
钟小印至今都不知道自己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一个高中学历的他居然能被聘为总裁的助理，有着可观的薪水。入职第一天，他壮志满怀，誓要为自己的人生闯出一片天地，却因为一个小失误，被人模人样的总裁骂到怀疑人生。
以前钟小印看过很多霸总小说，年幼无知的他对霸总充满不切实际的幻想。但是自从在沈琢手下干活，他就知道小说都是骗人的。根本就不会有社畜爱上霸总。试想，你是一个007，霸总深夜一通电话，你就得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他的身边，你还得长期忍受霸总对你的PUA。在这种情况下，别说爱，能不恨，已经是素质高的一种表现。
如果不是因为他有着生病的父亲、读书的弟弟，有一个破碎的家要支撑，钟小印分分钟都想从沈琢身边逃离。
“小孩，目前已经有很多项目在接洽。高考后一天都不要出去玩。”沈琢一边用平板处理文件，一边用命令的语气说。
何羡鱼要炸了：“凭什么啊？”
“凭你是我的奴隶，就应该给我摇钱。”沈琢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安排有什么问题，现在是何羡鱼事业发展的关键时期。换做任何一个艺人，都应该以事业为主。
“我不管。我已经答应我朋友，高考后和他一起去国外玩。”何羡鱼向来重诺，为了履行和顾泽野的承诺，他宁愿违逆他的老板。
“谁给你的胆子，居然敢顶撞我？”沈琢转过身，拍了下何羡鱼的脑门。
何羡鱼紧紧地抿着嘴唇，看起来像是在忍耐着什么的模样。
很像一只敢喵不敢咬的猫。
等等，沈琢只是他的二老板，他还有大老板。
何羡鱼喵了，不，叫了：“沈总，我会跟肖老师说的。”
“行啊，翅膀硬了，敢拿你的肖老师压我。”沈琢转过身，双手抱胸，“不过，我和晴鹤是多年好友，你觉得他会站在哪一边？”
何羡鱼用眼神在沈琢的背上抓出了三道血印子。
霸总果然是这世上最惹人厌的物种，除了戴上超强滤镜的主角，估计没有人会喜欢霸总吧。
“我是肖老师最在乎的人在乎的人。”
沈琢高高地抬起眉毛，小东西居然搬出肖骏这座靠山了。他好心提醒道：“你继父在乎的是你妈吧。”
“但我妈在乎我。”何羡鱼突然就有底气了，抬头挺胸，“我是肖老师最在乎的人在乎的人在乎的人。”
这套娃文学算是让何羡鱼玩明白了。
沈琢忍不住扬起唇角，笑了。
来到酒店的会客室，何羡鱼很意外地看到了宋雪。他快步朝宋雪走了过去，“雪姐，你怎么来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妈妈担心你啊。本来你肖叔也想来看你，但是他公司有事实在是走不开。”宋雪抚摸着何羡鱼的脸，“天啦，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甭管两人认识的时间久不久，在这个世界，宋雪就是何羡鱼唯一的血脉相连的亲人。他向宋雪告状：“沈总不许我高考后出去玩。”
原来是因为这事心情不佳。宋雪看了看沈琢，又看了看晴空的经纪人赵洁，最后看了看晴空最大的老板肖晴鹤。
我勒了个去，跟三个阎王似的，一看就没有一个好说话的。
最后，宋雪只能搬出母子俩最大的靠山：“没事，妈回去跟你肖叔叔好好说说。”
对此，沈琢评价道：“慈母多败儿。”
“羡鱼的事等下再说。正好我们都在这，宋女士，我们聊聊你想签约的事。”赵洁身着纪梵希春季外套和长裤，紧绷的嘴角显示出她是不苟言笑的人，鼻翼两侧两道法令纹更是加重她身上严肃的气息。
宋雪常年跟这样的人打交道，所以并不怵她，“对，我相信晴空可以做强做大，所以我想加入你们。”
赵洁作为这次面试的主考官，提问十分犀利：“宋女士，如果你想要继续做花瓶，恐怕晴空没有你的位置。即便你是晴鹤的婶婶，我也不会开这个后门。”
晴空已经有何羡鱼这个吉祥物了，不能再来一个花瓶。
肖晴鹤夹在中间有点难做人，所以只能由赵洁做这个坏人。
“不，我都这个年纪了，肯定要转型。我不想当女明星，我想做有实力的女演员。”历经两世，演戏仍是宋雪唯一的热爱。
赵洁几乎是用了这辈子所有的涵养，才没有说出难听的话。她从文件袋里取出一个剧本，“这是晴空投资的一部宫斗剧。宋女士，证明下你的实力。”
《深宫计》是一部以嘉庆时期为背景的宫斗剧，女主月盈出身卑微，她的父亲只是个县城小官。女主通过选秀入宫后，以其美貌和聪慧得到了嘉庆帝的恩宠，生下了皇长子。儿子被人毒害后，女主一路黑化。曾经那个小白兔月盈死了，现在在后宫的是精于算计的佟佳氏月盈。
宋雪试的角色是荣贵人。试的片段是荣贵人毒害女主东窗事发、被皇帝打入冷宫的片段。
赵洁给宋雪一个小时准备，没想到，十五分钟后，宋雪说她已经准备好了。
Action——
宋雪跌坐在地上，一抬头，泪水便涌了出来，“皇上，臣妾冤枉啊。”
那表情之凄然委屈，那语气之酸楚悲痛，直接把在场的观众都给震住了。
这还是那个演哭戏要眼药水、只会皱眉瞪眼撇嘴的万年花瓶宋雪吗？
肖晴鹤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要跟她对戏，肃然道：“你的贴身丫鬟百灵已经招了，你还敢在朕面前狡辩！”
宋雪眼里闪过一丝慌乱，然而她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膝行着向皇帝爬了过去，哭喊道：“皇上，那贱婢因为嫉恨臣妾时常打骂她，故而冤枉臣妾。切不可相信她的一面之词！”
肖晴鹤怒道：“那你的乳母王妈，你的贴身太监小全子，还有你收买的陈太医，也都冤枉你吗？”
肖晴鹤每说出一个名字，宋雪脸上的血色就褪去一分，但她仍强装镇定，举手右手，发毒誓道：“苍天在上，我富察玉荣，若是做过伤害月盈妹妹的事，就不得好死，死后坠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肖晴鹤把笔扔到地上，克制着暴怒的戾气，“这是从你床底下找到的人形玩偶，这上面写着月盈的生辰八字，不是你的笔迹吗？你竟敢在宫中耍这些巫术诅咒之事，你好狠毒的心！”
宋雪嘴唇瞬间失去血色，身子抖动得几乎站不住，但她仍在狡辩：“有人嫁祸于臣妾，请皇上明察！”
肖晴鹤冷哼一声，“玉荣，人证物证俱在，容不得你狡辩！”
宋雪张大了嘴，她的喉咙像被死死地扼住，拼尽全身的力气，才勉强说出几个字：“四阿哥还小——”
“正因为他小，朕更不能让他呆在你这样的蛇蝎女人身边。”肖晴鹤合上双目，再睁开时，眼里全是决然，“朕念你曾侍奉朕左右，但今日之过，实难姑息。故将你打入冷宫，以示朕之决断。愿你能在寂静之中，反省己身，求得救赎。”
宋雪似乎已经石化成一座雕像，做不出一个表情，吐不出一个字。只有那双曾被皇上夸过如天池一样美丽的眼睛，茫然又空洞地望着肖晴鹤。
好半响，她终于开口道：“皇上，你说臣妾心肠歹毒，你又何尝不是呢？”
宋雪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容太过阴毒，像毒蛇爬行过后留下的阴冷痕迹，令人心惊胆寒。
肖晴鹤天赋极佳，是老天追着赏饭吃的演员。即便演对手戏的演员是老戏骨，他都没有被比下去。然而，这一次，他发现自己竟然差点接不住宋雪的戏。从宋雪说出第一句台词时，整场戏的节奏都被宋雪牢牢掌握住。他竟然沦为了一个花瓶演员的陪衬。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肖晴鹤不敢相信，宋雪的演技竟然这么强。那她过去二十多年是故意演成那样吗？还是真的如何羡鱼所说，宋雪车祸之后，被打通任督二脉，直接开窍。
肖晴鹤伸手，把宋雪扶了起来，做出了决定：“雪姐，欢迎加入晴空。”
他不需要过问另外两个股东的意见。因为他知道，宋雪已经用演技改变了他们的偏见。
“晴鹤，台词不错，再打磨打磨会不得了。”宋雪毫不掩饰对这个小辈的欣赏，“有机会的话，跟你同台对戏。”
何羡鱼递来纸巾，用十足骄傲的语气对那三人说：“我说的对吧，现在的雪姐，强的可怕。”
宋雪噗嗤笑了出声，“小鱼儿，以后有我教你，你不会输给你的同龄人。”
何羡鱼：“……”
他什么时候说他要演戏了？
第43章
【高考倒计时57天】
“现在开始新一任的班干部竞选。有意竞选班长的同学, 请举手。”
一周一次的班会课上，肖晴鹤话音刚落，何羡鱼和陈歌同时举起了手。
肖晴鹤看向了景琛, “景琛, 不来竞选班长吗？”
景琛站了起来，开口道：“承蒙大家的厚爱, 当了一个多月的班长。在这个过程中, 我收获了很多宝贵的经验, 也发现了很多不足之处。而且——”
景琛看向同桌何羡鱼, 继续道：“我觉得有比我更适合带领这个班前进的人。这一次，我想竞选团支书, 希望大家能支持我。”
何羡鱼第一个到讲台桌做竞选宣言。
他望着底下的同学们，唇边是淡然自信的笑：“大家好, 这是我第二次上台竞选。我第一次竞选的是团支书。在过去的一个月, 我组织开展了两次团建活动。一次是给环卫工人送爱心，一次是种树, 都取得了圆满的成功。我自认有着不错的协调和管理能力。这是我的第一个优点。
其次，高考在即，高考是目前的头等大事。我有信心，也有能力帮助同学们在有限的时间内提升学习成绩。
最后，我性格不错, 与人为善, 而且很擅长沟通。如果我有幸当选的话，我会尽我最大所能服务好大家，协调好各方矛盾, 让大家在舒心的环境中迎接高考。”
何羡鱼结束他的发言后，轮到陈歌。陈歌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我决定退出这次竞选。因为我发现, 如果我当班长，绝对不会比羡鱼做的好。羡鱼人特别nice，希望大家多多支持他。”
底下学生举手表决，何羡鱼全票通过。
在热烈的掌声中，何羡鱼当选为新一任班长。
接下来是副班长竞选。
只有陈歌参与竞选。
肖晴鹤正要宣布副班长人选为陈歌时，就见顾泽野慢悠悠地举起了手。
全班一片哗然。
肖晴鹤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好奇道：“泽野，为什么想竞选副班长？”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体验下。上台演讲太麻烦了，我就在这里说了。如果大家选我的话，”顾泽野大手一挥，十分豪爽道，“以后大家的宵夜，我承包了。”
欢呼声四起。
顾泽野使用钞能力顺利拿下副班长。他用笔戳了下何羡鱼的背，等何羡鱼回过头，一脸神气道：“早知道这么顺利，我就去竞选班长了。何羡鱼，别以为你是班长就可以管我，现在我可是副班长。”
景琛提醒道：“副班长也要听班长的话。”
“做梦吧。”顾泽野大咧咧地趴在桌面上补充睡眠，用实际行动表示即便他当上班委，骨子里还是那个不会遵守纪律的坏学生。
他和何羡鱼简直就是对照组。
何羡鱼是不折不扣的好学生，学习好，品德好，还多才多艺，深受老师和同学们的喜欢，就连工作人员都对他赞不绝口。
而他呢？
大写的两个字——“摆烂”。
班干部竞选环节结束后，进行今天的最后一个录制活动——分享一本好书。
每个学生上台，分享自己喜欢的书。
陈歌分享了一本《五三》，神情严肃，字正腔圆，堪比新闻联播。“这是一本备受推崇的教辅书籍，其价值不仅在于提供历年高考真题和模拟试题，更在于其对学生备战高考的全面指导和辅导。得《五三》，得天下。不知道《五三》美妙的人有难了。”
程瑞不服，叫道：“《五三》给了你多少钱，《教材帮》给你三倍！”
何羡鱼分享的书叫《乌合之众》。
“《乌合之众》是法国社会心理学家勒庞的经典之作，这本书深入剖析了群体心理的特点及其对社会的影响。在勒庞的笔下，群体心理往往是非理性的，容易被极端思想所操控。这种心理现象在当今社会依然普遍存在，尤其是在社交媒体上的网络暴力，反映了群体心理的负面影响。我希望高考之后，大家都可以读一下。就像这本书告诉我们的，敢于不合群，善于做自己。”
景琛分享了《小王子》。“《小王子》是我最喜欢的书。它是儿童文学短篇小说，也是一本成年人的童话书，里面蕴含着许多人生哲学。对小王子来说，星星之所以美丽，是因为上面有一朵玫瑰花。如果你爱上了某个星球的一朵花，那么，只要在夜晚仰望星空，就会觉得漫天的繁星就像一朵朵盛开的花。”
顾泽野直接把顾君山的自传拿了上去，推荐的理由十分之敷衍——“想成为我爸那样的富一代，就去看吧。”
说完后，他走下台，把书往何羡鱼桌上一丢，“赏你了，富零代。”
何羡鱼打开书的扉页，上面有顾君山的亲笔签名。还有一行字——致羡鱼，祝学习进步，心想事成。
顾君山的字写得很好看，行笔清爽不拖泥带水，笔力遒劲，很是耐看，颇有韵味。
其实顾君山给301景江何三人都送了一本。只是另外的两本，顾泽野宁愿压箱底，都不愿给景琛和江白。
录制结束后，肖晴鹤把何羡鱼叫到他的保姆车里，拿出一套《天龙八部》。是超级稀罕的初版，上面还有金老先生的亲笔签名。虽然书的年份已久，但保存的极好，可以看出收藏者有多宝贝它们。
“我叔知道你喜欢萧峰，特地让我把这几本书送给你。”肖晴鹤继续道，“他也是个武侠小说迷。有时间的话，你们两个可以一边品茶，一边闲聊江湖。”
何羡鱼欣喜不已地接过书。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好啊。”
肖晴鹤又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递给何羡鱼。
何羡鱼打开来，是一块江诗丹顿手表。蓝宝石水晶表镜，马耳他十字表耳，不同打磨装饰工艺塑造而成的双色调表盘。光影流动中，赋予腕表优雅沉稳又不失鲜明的特色。
何羡鱼婉拒了：“这么贵的表，我不能收。”
“收下吧，我叔让我给你的。他很遗憾因为工作的原因，一直没好好跟你聊聊。”肖晴鹤话里有话地提醒何羡鱼，“现在他应该在下班回家的路上。”
何羡鱼犹豫了下，拿起手机，第一次拨打了他继父的电话。
手机那端很快就响起了肖骏惊喜的声音：“小鱼儿？”
何羡鱼嗯了一声，“叔叔，谢谢你送的书和手表，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肖骏继续道，“小鱼儿，我有能力让你这辈子衣食无忧，所以你就随心所欲过自己想要的人生。我也跟你哥说了，他不会逼你做你不喜欢的事。”
何羡鱼眼睛都亮了，嘴角弯起来，嗓音里是压制不住的喜悦：“叔叔，谢谢！”
肖骏又道：“晴鹤是我一手带大的，就是我的儿子。你们兄弟俩要好好相处。”
何羡鱼偷偷瞄了一眼肖晴鹤。因为有人撑腰，他现在在肖晴鹤面前，腰杆都敢挺起来了。虽然对于肖晴鹤来说，他无异于后妈带来的拖油瓶，但谁让小说设定肖骏深爱宋雪，还爱屋及乌。
肖晴鹤觉得有些好笑。他耐心地等何羡鱼结束通话，开口道：“我听沈琢说，你想高考后出去玩。”
因为肖骏刚刚所说的话，何羡鱼一脸期待地看着肖晴鹤。
肖晴鹤缓缓道：“去吧，正好我也很久没出去旅游。”
何羡鱼咧开的唇角，在听到肖晴鹤后半句话骤然停了下来。
肖晴鹤板起脸，询问：“怎么了？有我陪着你，你很难过吗？”
何羡鱼连忙摆摆手，“不是不是，肖老师你别误会，是我的荣幸。”
说完后，他双手放在膝盖，双目直视前方，以好学生的姿势坐好。
甭管何羡鱼吹了多少彩虹屁，在他面前扮乖巧，肖晴鹤都能感受到何羡鱼对他的戒备和提防。肖晴鹤想了想，大概是初次见面时说的那些狠话把少年吓到了。“既然我叔都说了，以后你在公司就是吉祥物，是人形的年糕。不过，年糕都知道要讨主人欢心。”
何羡鱼连忙把头凑过去，“我可以随便你揉、随便你摸。”
少年发丝乌黑如墨，在橘色灯光的映照下，闪耀着绸缎般的光泽。肖晴鹤忍不住抬手，摸了摸。
那丝滑的触感让他爱不释手。
“想去哪里玩？迪拜还是巴厘岛？”
“都可以。”顶流亲自带出去玩，何羡鱼哪有挑三拣四的资格？
肖晴鹤声音像柔和的白云悠然飘来，“去草原骑马怎么样？”
这么好看的人用这么好听的声音跟他说话，何羡鱼有点晕乎乎，大脑都停止运转了：“好！”
肖晴鹤声音越发轻柔了，“玩够了以后去工作怎么样？”
“好！”何羡鱼愣住了。
等等，他竟然中了肖晴鹤的美男计！
难怪古人都说色字头上一把刀，真是美色误人！
肖晴鹤让纪真去接洽工作排档期，回头就看到少年抿着嘴巴，一副不服气但不得不憋着的模样。肖晴鹤怕他憋出内伤，拿出一个保温瓶，“我炖了点汤，给我的好班长补补身体。学习辛苦了。”
何羡鱼毫不夸张地说，肖晴鹤现在的样子就像拿着小鱼干投喂他的猫。他有千言万语想说，但最后只说出了“谢谢肖老师”五个字。
【高考倒计时55天】
301四人结伴到班早读。何羡鱼坐到自己座位，正要拿出语文书，发现了一个粉色信封，上面还画了一朵玫瑰花。
这是——
情书！
第44章
何羡鱼收到第一封情书, 还要追溯于他上小学三年级时。
那时有个绑着双马尾的小女生，送给他一封不知所云的情书。何羡鱼化身严谨的小老师，仔细地圈出了错别字, 还调整了一些语序, 把改好的情书还给了小女生。
那时的他虽然年纪不大，但眉目清秀, 鼻梁已经比较挺了, 唇形也很漂亮, 完全可以预见到长大后有多俊美。
随着年龄增长, 何羡鱼长相越发出挑了。长得好看，学习也好, 还多才多艺，这让他成为校园绝对的风云人物, 收情书收到手软。
但是来到这个世界以来, 还是第一次。他正要不动声色收起来时，身后的顾泽野眼疾手快抢了过去, 然后高高地举了起来。
顾泽野本来就高何羡鱼十二公分。何羡鱼怎么够都够不着，他有点急，小声道：“还给我。”
“高考快到了，我们的班长大人怎么能谈恋爱？”顾泽野故意大声说话，故意把全班人的视线都吸引过来, 然后饶有兴致地看着何羡鱼的脸一点一点地变红。
“什么眼光啊？你这样的细胳膊细腿都有人喜欢？”顾泽野嫌弃极了, 然后当着何羡鱼的面，把情书给撕成碎片，还给扬了。
何羡鱼深吸一口气。罢了罢了, 别跟这个18岁的熊孩子计较。
一张碎片悠悠地落到他的面前。
何羡鱼用手接住，看清楚了上面写着的一行字——
景琛, 我想成为你喜欢的玫瑰花。
何羡鱼认出了这封情书是许星晓写的。他把碎片还给景琛，“写给你的情书被顾泽野撕了，你找他算账。”
景琛：“……”
顾泽野饶了饶后脑勺。他自知理亏，乖乖地道了歉：“景琛，不好意思，要不我帮你拼起来吧。这么美好的年纪，不谈恋爱太可惜了。”
赤裸裸的双标。
顾泽野巴不得景琛赶紧去谈恋爱，这样就不会天天霸占着何羡鱼。
景琛拿来扫把，打扫着地上的纸屑。事实上，这样的情书，他已经收到很多封了。以往都是偷偷夹到他书本里。今天不知怎么的，跑到何羡鱼那边去了。
食堂和洗手间是校园唯二没有安装监控、也没有摄像老师跟拍的地方。
学生们干起饭来不用在乎形象，骂起脏话来也不用怕被后期消音。
许星晓红着脸走到景琛面前，声音小的跟蚊子似的：“景琛，可以跟我出去一下吗？”
其他同学都停止了用餐，用八卦的眼神看着他们。
何羡鱼不知道他们两人谈了什么，但是看许星晓没有回来吃饭，大概率是被景琛拒绝了。
他轻声问身旁的景琛：“你跟她说了什么？”
“我对她说，每朵花都有它的美丽之处，没有必要为了我把自己强行变成玫瑰。”高考即将到来，景琛现在的首要目标就是顺利通过高考。他目前并没有谈恋爱的计划。
夏澄阳再傻也知道许星晓已经心有所属。他觉得刚刚吃下的那些米饭全都哽在了心里头，没多久也离开了食堂。
正是榴莲上市的季节。郭导自掏腰包，每间宿舍都送了一只金枕头榴莲。
何羡鱼准备抱到宿舍大快朵颐，遭到301另外三人的强烈反对。
他只好在食堂就地解决。剖开榴莲的硬壳，那金黄色的果肉便跃然眼前。
何羡鱼摘下一小块放入口中，香浓腻滑、甜美酥软，丝丝甘甜的滋味顿时在味蕾上弥漫开来。
“真的超级好吃。你们不试试吗？”何羡鱼一直觉得，没有品尝过榴莲的人，就不能自认吃货。
顾泽野闻到了杀伤力极强的气味，捏着鼻子，拒绝了何羡鱼递来的“美味”。“何羡鱼，臭死了！”
何羡鱼煞有介事地捂住榴莲的两边，仿佛捂着的是它的耳朵。“你才臭呢，每个榴莲宝宝都是香宝宝。软糯香甜，一口让你来到泰国的热带雨林。尝尝吧，说不定你们会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何羡鱼给每个人都分了一块。
“快尝尝吧！中国人不骗中国人。”
他现在的样子像极了童话故事里的巫婆，拿着毒苹果在引诱“公主”吃下。
顾泽野将信将疑，尝了一小口。这一口直接让他打开了地狱的大门。他往口中灌了大半瓶矿泉水，还是消不去嘴里的那种一言难尽的味道。
他就不该信何羡鱼的邪！
景琛见状，果断把榴莲还给何羡鱼。这时，402宿舍的岑昱来到他的面前，坐了下来。
岑昱直入主题，替她的好姐妹许星晓来问话：“景琛，为什么拒绝星晓？她真的非常喜欢你，每天给你写一封信，整整写了一个月。你都不肯给她一个机会吗？”
何羡鱼惊呆了。作为景琛的同桌兼好友，他怎么一点都不知情？
景琛回答得干净利落：“不好意思，高考前我不考虑恋爱。”
岑昱不肯放弃，继续道：“那高考后呢？星晓她长得漂亮，画画也画的很棒，性格也很温柔，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同一个宿舍的张婉月端着餐盘从他们身边路过，咦了一声，“岑昱，你不是喜欢景琛吗？怎么还帮许星晓追景琛？他两真在一起，你不难过吗？”
“……”岑昱被说中心事，脸瞬间红透了。她慌慌张张地瞧了景琛一眼，然后落荒而逃。
何羡鱼被这突如其来的神展开整的有点懵了。他看向张婉月。
“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张婉月不解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何羡鱼指了指岑昱坐过的地方，“公主请坐下。”
张婉月坐下后，何羡鱼问：“你怎么知道岑昱喜欢景琛？”
“很简单，她看景琛的眼神三分躲闪三分羞涩四分甜蜜，这不就是喜欢一个人的表现吗？”张婉月素来心直口快，掰着手指道，“我还知道，除了岑昱和许星晓，杨舒予、童笙和顾晓梦都喜欢景琛。”
好家伙，这个班三分之一的女生都喜欢景琛。不愧是言情小说里自带光环的男主。
曹若兮也过来凑热闹了，“婉月，你的眼睛简直就是尺。那个，班上有男生暗恋我吗？我这么甜——”
“拉倒吧你。”作为曹若兮的竹马，景琛很有发言权，“你这张嘴会把所有男生都吓跑。”
祖安少女曹若兮为自己正名：“我可不是对所有人都口吐芬芳。如果唯之哥哥能跟我谈一段甜甜的恋爱，信女愿从此改邪归正，不再骂人。”
何羡鱼心说，如果曹若兮知道谢唯之是生子文里的主角受，她大概要世界崩塌了。
午休时分，何羡鱼被肖晴鹤叫到办公室，聊了聊最近班上的恋爱风气。高考在即，何羡鱼身为班长，应该要遏制目前这股风气，让同学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
何羡鱼有些为难。毕竟都是青春靓丽的少男少女，彼此产生好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不过，他没忘记自己的身份，“这样吧，我私下跟他们聊聊，让他们在公开场合注意下。”
离开前，何羡鱼问了一句：“肖老师，二模的成绩是不是出来了？”
质检成绩是出来了，要不然肖晴鹤也不会中断体能训练，特地跑过来录制综艺。肖晴鹤没有否认，“你觉得这次能考多少分？”
“应该还可以吧。”何羡鱼有商有量道，“如果我这次考的还行的话，我可不可以申请不去跑那个‘男生女生冲冲冲’？我怕水。”
“男生女生冲冲冲”是即将要录制的户外水上运动。以何羡鱼那身体素质，他铁定要掉入水中。
肖晴鹤觉得有些好笑：“你可是连鬼屋都不怕的人。”
何羡鱼小时候被熊孩子推到池塘里，差点淹死了，自此留下了心理阴影。他正想法子，就听到肖晴鹤松口道：“我好像还没给一模第一名的学生一些福利。”
何羡鱼没想到肖晴鹤变得这么好说话，笑眯眯地道谢。
郭导在一旁腹诽：肖老师，你敢再偏心一点吗？
不过试想，他要是有这么一个优秀的弟弟，绝对也会偏心到天上去。
“羡鱼，你觉得二模能考到省第几名？”
何羡鱼第一次参加河北省的统考，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考过那所全国闻名的衡水中学的学生。他不是很自信，“希望能到前一百吧。”
下午第三节课，肖晴鹤带着学生们期待已久的省检成绩，来到了班上。
跟上一次一模一样，首先公布学生的语文成绩。
按照分数从低到高，首先公布的是排名在第16到30名的学生。
接着公布第7到第15名的学生。
随之公布第1到第6名的学生。
一模时，何羡鱼缺考了语文考试。这一次，大家格外期待他的语文成绩。
大屏幕数字开始跳动。
语文第一名，何羡鱼，134分。
学生们齐齐“哇”了一声。
大部分学生的语文成绩集中在90分到120分区域内。想要拿到130分以上的分数，难度很大。不仅要求学生基础扎实，在诗词鉴赏和文言文阅读方面有较强的能力，而且在阅读理解、作文等方面都有出色的表现。
这几年，流行一种说法：得语文者得天下。
语文这门学科，已经成为了尖子生们比拼的战场。
从语文开始，何羡鱼的名字就一直高挂在第一名没下来。
每次一公开，都能听取蛙声一片。
省质检，何羡鱼的成绩单出炉了。
语文，134分。
数学，148分。
英语，145分。
历史，90分。
政治，88分。
地理，90分。
总分695，河北省文科第二名。
何羡鱼当之无愧，成为了艺考生的神。
第45章
【高考倒计时54天】
叮铃铃——
下午第一节课的预备铃声响起。
顾泽野还没到班。
何羡鱼来到走廊, 正要给顾泽野打电话，发现不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围墙下，那人还把书包扔了出去。
卧槽！
他飞快地跑下楼, 在顾泽野即将成功逃逸之前, 赶到了现场。
穿着夏季校服的英俊少年爬到榕树上，正要借着榕树的高度翻墙而跃。枝叶翠绿茂密, 初夏的阳光跳跃着从树叶缝隙里洒下, 落在他的肩膀上, 斑斑点点, 鲜亮灵动。
整个画面仿佛青春电影里的一幕截图。
“顾二，你干吗？赶紧回班！”何羡鱼大声制止。
顾泽野往下瞅了瞅, “回去干吗？”
何羡鱼不假思索地回道：“学习啊。”
顾泽野一直压抑着的情绪，仿佛随着他这句话, “砰”的一声, 被引爆了。“学习！又是学习！这些日子我学的还不够努力吗？不也只考了这么点分数！我他妈还学个狗屁玩意！”
何羡鱼怎么都没想到，省检成绩出来后, 考了三百多分的艺考生都没崩溃，他一个考了503的学生先崩溃了。
何羡鱼好声好气地劝道：“你的成绩已经进步很多了。还有五十多天，只要继续努力，肯定能考上很好的大学。”
顾泽野幽幽地问：“那我能考上你想去的大学吗？”
一模之后，顾泽野努力的意义就是为了和何羡鱼上同一所大学。但是, 在巨大的差距面前, 他所有的努力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他永远都上不了何羡鱼梦想的top 2大学。
何羡鱼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北京还有很多不错的大学。”
“没意思！我不读了！”顾泽野破罐子破摔，索性把一直憋在心里头的话全都倒了出来，“何羡鱼, 你有真正关心过我的想法吗？你在乎过我吗？你的心里就只有学习！书呆子！”
何羡鱼扪心自问，这段时间他一直沉浸在题海里, 疏忽了身边的朋友。他没有发现景琛收到了这么多情书，也不知道顾泽野的内心一直在煎熬。
“顾二，我们一起逃学吧。”何羡鱼微微一笑。
顾泽野愣了好一会儿，露出一个有些傻气的笑，“你不怕我一个坏学生把你带坏吗？”
“你可以试试看。”何羡鱼向他伸出了手，“拉我一下。”
离开学校后，两人乘坐出租车，来到北京郊区的一处赛车场地。
顾泽野完全藏不住心事，唇角始终四十五度上扬，眼底眉梢的笑意收都收不住。他领着何羡鱼走到一辆红色的法拉利跑车前，眼里是何羡鱼从未见过的兴奋和激动。“何羡鱼，给你介绍下，这就是我之前说的，我的老婆Alpha。”
限量版的法拉利，车体线条完美切割，棱角分明，像是一座古典雕塑。何羡鱼对车没啥兴趣，都忍不住上手摸了摸，夸赞道：“真好看！”
“我老婆能不好看吗？”顾泽野打开车门，左手背后，微微鞠躬，做出了一个优美的邀请动作，“上车，我带你去兜风！”
确认何羡鱼绑好安全带后，顾泽野脚踩油门，仪表盘上的时速顿时飞快往上窜。法拉利跑车如离弦之箭飞了出去。
那一刻，一起飞出去的还有何羡鱼的心。
何羡鱼曾经坐过顾泽野的卡丁车。卡丁车的最高时速为80公里每小时。而顶级赛车的最高时速可达960公里每小时。他不知道顾泽野车速已经飚到多少码，心里想的是：这要是前世的他，估计直接脑压升高，还没到医院就嘎了。
顾泽野有意在何羡鱼面前炫技，加速，换档，极速狂飙，在拐弯处展现出了完美的漂移技术。
跑车驶离赛道，风驰电掣穿过马路，最后停在了郊外的一处山坡。
下车时，何羡鱼脸色惨白，两条腿软得跟两根面条似的。要不是顾泽野扶了一下，他直接瘫坐到草地上。
顾泽野发出哈哈哈的笑声，“不怕鬼的班长大人，怕水，还怕极限运动。下次带你去坐跳楼机。”
“别！我可不敢。”何羡鱼摆了摆手。
山坡下的田地里，油菜花还没化成油菜籽，一簇簇金灿灿的小花朵点缀在郁郁葱葱的田野上，如同大自然的沙画，流动着浓浓夏意。
夕阳西下，田野、油菜花、小房屋与余晖相交呼应，构成了如诗如画般的城郊美景。
何羡鱼席地而坐，远眺美景，柔声问：“顾二，你有想过将来做什么吗？”
顾泽野靠着车门，两条大长腿随意交叉，“我想当职业赛车手，但是我爸不肯。虽然我爸表面上想要我在国内读大学，但我姐偷偷告诉我，其实他早就帮我申请了美国的常春藤名校。我估计去读个工商管理，然后回国帮我姐管理家族产业。做不好也没关系，反正我姐已经在接手公司了，我当个闲散二世祖就好。”
何羡鱼并不意外。小说里，顾泽野是海龟，挂了个总经理的头衔，但是不干事，天天在主角受面前打转，甚至还去主角受的咖啡馆里打工。
顾泽野放眼望去，满目的油菜花，满目的生机盎然。
不像他一眼望到头的人生。
“你也觉得好笑吧。我爸白手起家，创建出这么庞大的商业帝国，多么有魄力有见识的一个人，可是对待他的儿子，却又是旧式的家长做派。”
有些心事说出来了，心情也舒畅多了。
何羡鱼扭过头，看着顾泽野，问：“你跟你爸说过你的想法吗？”
“说过了，但我爸那人很固执。他总觉得我是小屁孩什么都不懂。”顾泽野试着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大概是因为我从小到大一事无成，又爱惹祸，我爸才对我没有任何信心吧。其实我也很想像我姐那么优秀，成为父母的骄傲，可是我可能天生就是个草包废物。”
不可一世的顾二少年，此时此刻，眼中透着浓重的忧伤。
何羡鱼发觉，其实他一直都没有真正懂顾泽野。
两人敞开心扉聊了很多，直到夜幕彻底降临，顾泽野才恋恋不舍地结束了这次“约会”。
“想去哪吃饭？我请客。毕竟是我把你拐了出来。”顾泽野打开了副驾驶的门，“你说郭导联系不上我们，会不会急疯了？他会不会觉得我们私奔了？”
顾泽野被自己的话给取悦到了，笑得十分开心。
何羡鱼离开学校的时候把手机关机了，不敢想象开机那刻他会收到多少短信和电话。他揉了揉太阳穴，苦恼道：“肖老师估计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顾泽野让他宽心，“他就一拿钱录综艺的，生什么气？又不是真正的班主任。”
“他怎么说也是我哥。你以后别跟他起冲突，好吗？我夹在中间很难做人。”何羡鱼很诚恳地拜托他。
顾泽野破天荒做出退步，“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
到了市中心，顾泽野需要给跑车做保养，何羡鱼提出想要去附近的书店买几本书。两人约好碰面的时间和地点，暂时分开了。
——
顾君山刚结束一场行政会议，正准备下班，秘书那边打来内线电话，说有个叫何羡鱼的学生想见他。
“请他上来。”顾君山补充道，“务必要客气。”
与大厅的奢华形成鲜明的对比，顾君山的办公室装修得十分简约。以黑白为主的冷色调装潢，宽敞又明亮。偌大的落地玻璃窗前摆放着一张红色檀木办公桌。办公桌前是暗褐色的沙发茶桌，低调又不失优雅。
何羡鱼上来时，顾君山已经泡好了茶。
清雅的茶香盈满整间办公室。
没有多余的寒暄，顾君山直入主题：“节目组联系我了，说泽野带着你逃学。不好意思，我这个儿子被我宠坏了，已经无法无天了。”
此时的顾君山，不是叱咤商场的商业大佬，而是为儿子操碎心的老父亲。
何羡鱼用双手接过顾君山递来的茶杯，“顾叔叔，你别怪他。今天我冒昧过来找你，也是想替泽野说出他不敢对你说的话。”
“他又想去赛车是不是？”疑问的句式，无比肯定的语气。
顾君山久居上位，只是普普通通的对视，就让人感觉到强大的压迫性，仿佛有千斤巨石压在你的脊背上，让你不得不弯腰低头。
何羡鱼尽力克服想把视线挪开的冲动，诚恳道：“顾叔叔，或许你没有意识到，有个十分优秀的爸爸和姐姐，对泽野来说，压力山大。他很想成为你的骄傲，但是却一次又一次让你失望，他自己也很难过。”
顾君山眉头紧锁，“他跟你这么说吗？”
何羡鱼点头，“今天下午，他跟我聊了很多，我能看出他十分热爱赛车，但是你不支持他走职业道路，这让他很痛苦。”
“他要是喜欢赛车，可以把它当成爱好。职业赛车手能有什么出息？”顾君山不能理解为什么顾泽野要这么倔，他明明已经给他铺好了最轻松的路，为什么非要从事那么危险又艰辛的职业？坐办公室不比在赛道风吹日晒要舒服？
何羡鱼声音不大，但一字一字说的十分清晰：“顾叔叔，我记得你送我的自传上写着，在实体经济如火如荼的时代，你贷了一笔巨款去搞电商。那时，有不理解你的人对你说了一句，实体店买东西多方便，搞电商有什么出息？你还记得怎么回答他吗？”
顾君山在商场沉浮多年，风风雨雨都走过了，自认那颗心已经修炼得跟古井一样波澜不惊，但是何羡鱼的话，像块石头一样坠入这口古井，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久久没有消散。
“你说，出不出息不是做给别人看的。做自己热爱的事情，不管结果如何，于自己而言，都是一种出息。”何羡鱼把茶杯放在桌上，继续道，“顾叔叔，请你多相信泽野，他身上流着你的血液，也许他这辈子成不了商业奇才，但是他也能在某些领域出类拔萃，成为你的骄傲。”
顾君山拧着眉头，想了许久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泽野小时候特别皮，坐不住，只有卡丁车才能让他安静下来。为了支持他的爱好，我修建了全中国最好的卡丁车场地，后来又送他去国外学最好的赛车技术。泽野应该有跟你说过，他15岁就参加了国际F4锦标赛，拿到了冠军。那时，一堆朋友向我祝贺，说我生出了一个赛车天才，泽野有希望能成为第一个参加F1的中国赛车手。”
说到这里时，顾君山脸上全是自豪和骄傲。
“其实那时我想培养他成为全中国，乃至全世界最好的赛车手，这也是泽野的梦想。但是在F3拉力赛时，车子失控翻车，反向滑出赛道。泽野在这次意外中受了重伤，要不是抢救及时，我就永远失去了他。车祸以后，他在医院躺了足足半年。”顾君山回忆起那次意外，仍心有余悸。
顾君山看向何羡鱼。他对自己的儿子几乎都是输出全靠吼，对何羡鱼却是温声细语。“羡鱼，你还小，不懂为人父母的心情。我只要我的儿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活着。”
两方立场不一样，看问题的角度也不一样。
何羡鱼已经把他想说的都说完了。他站了起来，“我跟泽野约好了半小时后在京茂饭店前见面，你去跟他好好聊一聊吧。也许他从来没跟你说过，你是他一直追逐的目标，他很爱你。”
即将走出办公室，何羡鱼听到身后顾君山问：“羡鱼，为什么帮泽野说话？”
他笑了笑，“他曾经奋不顾身为我出头，我就知道他会是我一辈子的好朋友。”
第46章
回到学校时, 何羡鱼被工作人员带到了班主任办公室。
肖晴鹤临时被叫回来处理学生的逃学事宜。他真想摇摇何羡鱼的脑袋，把他脑子里的水摇出去。
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犯浑了？
“羡鱼, 你还记得你是班长吗？你跟副班长两个人逃学, 知道影响有多不好吗？”
何羡鱼乖乖认错：“肖老师，我错了, 我下次不敢了。”
“为什么关机？知道我给你打了几通电话吗？顾泽野胡闹, 你也跟着一起胡闹。”肖晴鹤有些头疼。
都说三岁一代沟, 他和何羡鱼都快差了三个代沟, 所以很多时候他完全跟不上何羡鱼跳跃的脑回路。
这少年，真的太让人意外了。
何羡鱼低眉顺眼, 继续为自己不成熟的行为道歉。
这时，肚子传出了咕咕声。
他连忙羞赧地捂住了肚子。
肖晴鹤又好气又好笑：“泽野带你逃学, 都没请你吃饭吗？还有, 怎么就你回来，他人呢？违反校规, 不敢回来吗？”
何羡鱼心说顾泽野压根就不知道校规是什么。就算知道，以他的性格，也不会去遵守。
“他去找他爸了。”
何羡鱼用合理的理由准备开溜，“肖老师，我饿了。”
那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模样让肖晴鹤顿时想起了他的年糕, 做错事也是这么一副委屈巴巴的神态。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罢了罢了, 谁年少时没有冲动过？
“跟我来吧。”
现在是晚上八点半，还没到食堂供应宵夜的时间。
肖晴鹤来到厨房，拿了鸡蛋和西红柿。打蛋搅拌, 西红柿切丁，放入热好的油锅翻炒出汁, 最后倒入事先煮好的细面，再撒上点小葱，一碗热气腾腾的西红柿鸡蛋面就做好了。
晴空有条不成文的规定，艺人为了上镜好看，晚上要戒糖戒油。可何羡鱼还在长身体的阶段，肖晴鹤怕他吃不饱，又去给他炸了鸡米花和红糖糍粑。
等他把炸好的食物端出去，发现何羡鱼的身边多了两个学生。
一个是江白，沉默地拿着筷子夹走何羡鱼不吃的葱。
一个是景琛，询问何羡鱼被顾泽野带去哪里玩。
“景琛，江白，我跟你们说，千万不要坐顾二的车，否则灵魂要升天。”何羡鱼笑的眉目舒朗。
那是对极熟悉极信任的人才会露出的放松的笑容。
肖晴鹤突然意识到，何羡鱼一次都没有对他露出这样的笑容。
“你们怎么不在班上自习？”肖晴鹤走过去，问。
景琛回道：“我和江白担心小鱼出事。知道他回来了，就过来看看他。”
肖晴鹤把小食放到餐桌上，“你俩还挺有心的。希望毕业后你们还能保持住这份友谊，互相扶持。”
娱乐圈是个大型名利场，这个圈内的友情往往夹杂了太多利益。锦上添花常见，但雪中送炭的就寥寥无几。尤其到了肖晴鹤这个咖位，就很难再有纯粹的友谊。
景琛张了张嘴，似乎有话想说。他瞄了一下摄像机，又闭上了嘴。
肖晴鹤打了个手势，让摄像师关掉镜头。
景琛终于问出困扰在他心中许多年的问题：“肖老师，我一直很好奇，你跟谢老师的关系会受粉丝影响吗？”
饭圈撕逼是常有的事，粉丝为了维护自家偶像，看不得一点辱骂性的评论，难免要大吵一架，吵着吵着，难免就上升正主。
肖晴鹤和谢唯之，同为四大流量，都是走演员路线，互为对家。两家粉丝积怨已久，在网络里你造谣我家正主，我抹黑你家正主，今天你P我哥哥遗照，明天我P你哥哥鬼图。闹到不可开交时，两家粉丝后援会互发律师函。
肖晴鹤摇了摇头，“我和唯之是发小。我们从小一起玩到大。”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肖晴鹤没有说出口的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谢唯之进娱乐圈纯粹是来玩的，走狗屎运（谢唯之自己说的）爆成流量。他这人完全没有事业心，一门心思全放在找漂亮的男人给他当0。哪天谢唯之腻了烦了，他会毫不留恋地退圈。
娱乐圈大部分人最想得到的利，他们在出生时就拥有了。所以粉丝吵粉丝的，他们照样过他们的生活。
肖晴鹤跟景琛合作过好多次。虽然剧组很多人说景琛这孩子太乖了，不会来事，有些无趣，但他身上有着很多艺人在追逐名利时丢失的踏实。他问景琛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如果有一天，你和羡鱼同时竞争同一个角色。这个角色是你渴望已久的，结果你输了，你还会和羡鱼这么好吗？”
何羡鱼举起手，有话要说：“肖老师，你确定我一个新人能跟工龄15年的景前辈竞争同一个角色？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啊，对了，小夏老师说下下周去海底捞录制，是真的吗？”
何羡鱼故意把话题岔开。肖晴鹤的话题太沉重也太残忍了。何羡鱼不敢想象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他和景琛会不会渐行渐远？
……
半夜，何羡鱼睡得正香甜，身后突然围上来一股温热的感觉。他吓得浑身一哆嗦。在他即将叫出声时，一只大手捂着他的嘴，在他耳边轻声说：“嘘，不要把他们吵醒。”
原来是终于回来的顾二少爷。
何羡鱼用气声问：“跟你爸聊的怎么样？”
“我爸给我gap year，让我追寻自己的梦想。”顾泽野左臂环住他的腰间，缓缓收紧，因为激动，声音都有点颤抖，“谢谢。”
顾泽野比谁都清楚，他的父亲顾君山是个多么固执的人。何羡鱼竟然能说服顾君山改变想法，顾泽野心中除了钦佩，更是浓烈的感激。
在京茂饭店门前遇到顾君山时，他还以为顾君山是来抓自己回学校的。
车上，父子俩敞开心扉，聊了很多。
顾泽野表明自己不想放弃赛车，希望顾君山能给他重拾梦想的机会。
而顾君山说出了自己的担忧。那次赛车意外后，他的头发白了一大半，他的妻子更是哭到崩溃了。
顾泽野再三强调，现在的Halo已经非常先进，可以为车手提供充分的保护。
最后，顾君山做出退步，与顾泽野达成了协议。
何羡鱼由衷为他感到开心，“那你马上要出国吗？”
顾泽野摇摇头，“我会陪你到高考。”
顾泽野感受着怀里何羡鱼温热的肌肤，闻着他身上沐浴露带来清甜的花香，感受着过往十八年最甜蜜的时刻。他想要一整晚就这样抱着何羡鱼。那么，他的梦境里是不是也会如此香甜？
“咳咳——”从隔壁床传来了咳嗽声。
顾泽野假装没听到。
讨人厌的咳嗽声再次响起。
顾泽野算是明白了，景琛就是故意的。他无可奈何从何羡鱼床上下来，然后狠狠地踹了下景琛的床板。
【高考倒计时38天】
今天是静静的妹妹安安十八岁的生日。由于安安周日下午还要上补习班，静静一早就带安安到海底捞吃火锅。
两人在服务员的引领下，来到了46号小桌。
看台服务员走了过来，“欢迎光临海里捞，小何为你们服务。”
静静第一眼：这个小哥哥怎么有点像何羡鱼？
静静第二眼：卧槽，这就是何羡鱼本鱼！她经常扛着大炮去拍何羡鱼，绝对不会认错！
静静完完全全呆住了。她怎么都没想到，出门吃个饭，居然能偶遇她云养的小甜豆，而且还为她服务，这粉丝人生简直走上了巅峰！
“你真的是羡鱼吗？啊啊啊啊——”安安激动得声音都哽咽了，语无伦次道，“我是你的粉丝，我今年也高考，高三太苦了，我看你的照片，我好喜欢你，我才坚持下去——”
安安泣不成声。
何羡鱼体贴地给她递了一张纸巾，“我们一起高考加油。”
今天艺考生来海底捞体验服务员的生活，他们一早就来到门店接受培训，现在就是检验他们学习成果的时候。何羡鱼从围裙拿出一个橡皮筋，递给静静，“您好，女士，是否需要橡皮筋，方便就餐？”
静静狂点头，这可不是普通的橡皮筋，这是她的小甜豆给的逆应援！
安安叫道：“我也要！”
何羡鱼瞧了下她的齐耳短发，没有说什么，也给了。
“需要喝点什么饮料？有柠檬水乌梅汁豆浆，无限续杯。”
“您好，请问是否需要围裙？看您这边穿的素色衣服，避免油渍沾到你的衣服上。”
“您好，PAD给您，需要点什么锅底吗？”
姐妹俩全程心心眼地看着何羡鱼，不管何羡鱼说什么，她们就狂点头。
何羡鱼给她们下虾滑时，静静问：“羡鱼，你想上清华还是北大？”
新一期综艺播出后，再次屠了热搜榜。#何羡鱼省检695分#高挂热搜一位，引爆全网话题度。各大高校纷纷向何羡鱼发出邀请函，就连清华和北大官微都在线@何羡鱼，欢迎他来校就读。
何羡鱼微微一笑，“等我高考分数能够得上它们，到时再考虑吧。”
点上生日蛋糕蜡烛后，301四人为安安唱起了生日歌：“对所有的烦恼说拜拜，对所有的快乐说嗨嗨。亲爱的，亲爱的，生日快乐，每一天都精彩。看幸福的花儿为你盛开，听美妙的音乐为你喝彩。亲爱的，亲爱的，生日快乐，祝你幸福永远，幸福永远！”
安安从来没有想过，全中国最火的四名男高会给她唱歌，一起庆祝她的十八岁生日。
那一刻，安安幸福得快要晕过去。
第47章
【高考倒计时37天】
为了小叔的婚礼, 肖晴鹤这一周推掉所有的工作，亲自到现场督工。这次婚礼所有的鲜花都是从国外空运过来的。整个宴会厅被鲜花装饰得犹如花海，仿佛置身于浪漫的童话国度。
经理在一旁说明：“新娘的手捧花明早会送过来, 由专业的花卉师设计, 主花是铃兰，再加上蝴蝶兰、大花栀子、香雪兰、非洲茉莉、香水月季等花卉, 一定会呈现出肖老师你想要的优雅自然风。”
“明天的菜品有金玉满堂八彩福碟、富贵荣华烧味大拼盘、龙凤呈祥上汤焗蓝龙皇、情投意合文火慢炖橙香牛肋排、天赐良缘葱姜炒青蟹、百年好合瑶池圣果翠玉仙、心有灵犀香滑核桃露汤圆——”
经理注意到肖晴鹤的目光停留在舞台上的何羡鱼, 适时解答肖晴鹤的疑惑：“小少爷想为肖太太唱首祝歌。”
何羡鱼手里拿着一个话筒, 正在与音响师沟通细节。
肖晴鹤有些不确定：“我记得他今天要去新浪扫楼。”
经理解释道：“活动一结束, 小少爷饭都没吃，就坐我们的专车过来彩排。”
伴奏声响起, 何羡鱼开口唱：“Not sure if you know this， but when we first met, I got so nervous I couldn’t speak.(不确定你是否知道, 在我们初次见面时，我紧张得说不出话。)”
肖晴鹤恍然想起, 两人初次见面时，何羡鱼是肉眼可见的紧张。那时他恨不得打断何羡鱼的双腿，而如今——
肖晴鹤找了个位置坐下，安静地聆听着。
少年干净的声线，配上悠扬的旋律、优美的歌词, 以及那一句极其抒情的“So as long as I live I love you(所以我会用今后生命的每一天去爱你)”, 好像有丝绸轻轻划过肖晴鹤的耳膜。
一曲终了，肖晴鹤站了起来，带头鼓掌。
何羡鱼这才看到肖晴鹤。他小跑到肖晴鹤面前, 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头：“有句高音唱劈了。”
肖晴鹤夸赞“瑕不掩瑜”。
何羡鱼有点得意，不, 挺多点得意，导致他直接忘了形：“肖老师要是喜欢的话，我以后也可以在你婚礼上给你唱祝歌。”
话音刚落，他就后悔了。顶流的婚恋是何等敏感的话题，怎么能在公众场合提起？
何羡鱼连忙道歉：“不好意思，肖老师，我多嘴了。”
肖晴鹤静静地看着因为“说错话”而有点慌张的少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两人的初次见面给何羡鱼留下了心理阴影，何羡鱼对他始终有道隔阂，从来都是客气礼貌，带着淡淡的疏离感。
“没事。”肖晴鹤继续道，“你怎么还叫我‘肖老师’？”
何羡鱼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说：“你不是说只能在肖叔叔面前喊你‘哥’吗？”
肖晴鹤：“……”
不一会儿，婚宴的两位主人公过来彩排了。
宋雪有一阵子没看到何羡鱼了，看着瘦了一圈的何羡鱼，心疼道：“天杀的高考，把我儿子折磨成这样！以后妈做点好吃的，给你送到学校。”
何羡鱼无情地拆穿了她：“那我先替饭店感谢你的订单。”
两人要是PK厨艺，保不准何羡鱼还能更胜一筹。
肖骏哈哈笑了起来，“我们家只有晴鹤会做饭，以后让晴鹤做给小鱼儿吃。”
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何羡鱼还记得第一次在医院见到肖骏时，他就像被霜打的茄子，整个人都蔫了。而现在，肖骏容光焕发，眼里全是幸福的笑意。
肖骏今年四十岁。岁月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反而沉淀出了一种内敛而成熟的气质，让人觉得十分可靠。
“哥做的饭可好吃了。”何羡鱼看着肖晴鹤，笑道，“对了，哥，你之前说的那个蚝仔煎什么时候做给我吃？”
肖晴鹤：“……”
该说不说，何羡鱼真的很有做演员的天赋。
瞧瞧这声“哥”叫的多亲切熟稔。
七仙女姐妹团给宋雪办了个婚前单身派对。彩排结束后，宋雪带上何羡鱼去赴约。
在这个政商名流、演艺明星汇聚的国际化大都市里，有4000余家私人会所，其中最为耀眼的就是号称“中国第一名流俱乐部”的明珠高级会馆。
会馆实行会员制。会员只有通过老会员的推荐才能入会，并且条件极为苛刻。因为隐秘性高，成为一众名媛富豪明星的聚集地。
会馆的装修也无愧“中国第一名流俱乐部”的称号，呈现一派雍容、华贵的宫廷风格。紫檀木藏品随处可见。
何羡鱼走进大厅，与蔡医生不期而遇。
蔡医生顶着巨大的黑眼圈，脚步虚浮，一副被老板压榨到一滴都不剩的社畜模样。
何羡鱼依稀记得，上次见到蔡医生时，他头上的毛发还没这么稀疏。
看来私人医生这个活也不好做。
何羡鱼跟蔡医生打了招呼，好奇道：“沈总也在这里吗？”
何羡鱼有一阵子没见到沈霸总了。不过听说沈霸总最近重拾投资行业，又拿下一个价值几十亿的大项目。
这人明明家境富有，却对钱有着可怕的执念。人生唯一的爱好就是搞钱。
“不是沈总，是厉总的男朋友又跟他闹分手。”蔡医生自知失言，立马闭嘴，匆匆离去。
众所周知，霸总小说里的私人医生一夜要出诊三次，今天这个霸总被人下药了，明天那个霸总因为强制爱把小情人伤着了，还不让蔡医生看伤口。
有时候蔡医生为了多拿点奖金，还会扮演管家，读出羞耻度爆表的台词：“啊，好久没看到X总这么紧张谁了。”
蔡医生口中的这个厉总，不出意外就是《阴鸷总裁的替身情人》里的主角攻，江白未来的老攻。
七仙女姐妹团，不，田琦因为生日宴丢光脸面暂时不敢现身，现在是六仙女姐妹团，开了一个包间。
孟诗在见到何羡鱼的那一刻，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不是，宋雪，这是你的单身last night，你把你儿子带来干吗？”
有个未成年在这，她们的那些大尺度游戏还怎么玩？要知道她们为宋雪准备的鸭子已经在外面等着呢。
宋雪挽着何羡鱼的胳膊，笑道：“小鱼儿还没吃晚饭，我带他出来吃点东西。”
孟诗在心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凭什么啊？明明都是七仙女，她费尽心机去勾搭田琦用过的油腻老男人，而宋雪就可以嫁给肖氏集团的掌舵人。以前不理不睬的儿子爆火后居然还能跟她相亲相爱。
孟诗不理解，何羡鱼是有那个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吗？
不能玩鸭子，就不能拍到宋雪糜烂的私照，那这场单身派对有什么劲？
自打宋雪出了车祸以后，她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不主动联系她们，也不跟她们一起出去玩。
姜茹早就有怨气了，第一个开始发难：“宋雪，你成了肖太太，是不是就看不起我们这些姐妹了？”
白婕埋怨道：“我们每次叫你出来玩，你都推脱自己有事。”
盛夏眼含泪水，加入声讨队伍：“我的《子夜归》角色，是不是被你抢去了？”
这可冤枉宋雪了，她澄清道：“我没有抢，这是我试镜后得到的角色。”
前不久，宋雪通过试镜接到一部谍战剧。由聚星出品，实力派中生挑大梁，众多老戏骨加盟。她在其中扮演一个美艳狠毒的军统女特务。虽然是反派，戏份不多，但角色很立体，是宋雪一直想要挑战的角色。
最近这一个月，宋雪除了忙于准备婚礼，其他时间都在钻研剧本。
“这个本子已经递到我手上了。如果不是你横插一脚，我就跟制片人签约了。”盛夏接下来的话让虚假姐妹情变得更加岌岌可危，“宋雪，就因为我比你年轻，比你漂亮，你是不是就见不得我好？”
宋雪啧了一声，“年轻是真的，但也没有比我漂亮吧。”
盛夏：“……”
宋雪素来戏比天大，亲姐妹来了都不会让，更不用说娱乐圈所谓的“好姐妹”。这些“好姐妹”平时蹭热度第一名，一旦你出事了，躲都来不及，恨不得从未相交。
孟诗眉头紧蹙：“宋雪，你说话非要这么刻薄吗？”
白婕面色不悦：“现在你发达了，就想把我们踢开吗？”
姜茹不以为然：“你以为你能一直这么得意吗？你都38了，色衰则爱驰，你觉得你老公会一直爱你、不会出轨吗？”
盛夏加入了五仙女的声讨队伍：“你老公很牛吗？还不是个残疾，难怪你一直藏着捂着。”
宋雪看透了，名义上是婚前单身party，实际是一场针对她的批斗会。她唇角慢慢地弯起来，笑意却未染至黑眸，眸底冷得可以结冰。“小鱼儿，你看清楚了，这个圈子没有人会盼着你好。雪中送炭是不存在的，不落井下石已经是好人。”
何羡鱼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她的情绪，“你会盼着我好的。”
“当然，我们可是血浓于水的母子。”宋雪用犀利的目光审视着七仙女姐妹团的成员，唇边噙着寒若冰霜的冷意，“大家多年姐妹一场。明天是我的婚礼，如果你们来，我欢迎。如果你们不来，我无所谓。”
离开前，她冷冷地扫了眼盛夏，语气凉凉：“我老公身体残疾，但他从来没有自卑过。倒是你，去照照镜子吧，这嫉妒的模样真丑陋。”
盛夏被这么嘲讽，满脸羞愧。
“既然你们都不喜欢我，那就别再联系我了。以后你们走你们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宋雪单方面宣布断交后，带着何羡鱼去一层的餐厅吃晚饭。
空气里弥漫着优雅的钢琴声，情调十足，有许多达官显贵和他们的情人在此用餐。
两人坐在靠窗的一张圆桌。圆桌上点了一根长长的白蜡，柔和的火光映衬着夜色，一派的岁月静好。
何羡鱼忙于综艺录制，忙于备战高考，很少有机会和宋雪一起吃饭。
“雪姐，娱乐圈就真的没有纯粹的友情吗？”何羡鱼问。
宋雪一边切牛排一边说：“有，但很少。动到了你的蛋糕，再好的友情都会产生嫌隙。知道温吟吧。我们曾经情同手足，因为同时竞争《山水有情》的女主，就渐渐就不来往了。”
“以后我和江白景琛也会像你们那样，因为资源分道扬镳吗？”何羡鱼有些苦恼。
之前肖晴鹤问过景琛一个问题，如果以后他和何羡鱼竞争同一个角色，两人会不会从此渐行渐远？
何羡鱼一直耿耿于怀。他现在是两只脚都踏入娱乐圈，景琛又是他在这个世界最好的朋友。如果将来有一天两人真的争夺同一个资源，他们会不会也变成七仙女姐妹团那种塑料朋友？
“如果因为资源，友谊的小船就要翻了，那我觉得那个人就不配做你的朋友。小鱼儿，做这一行，切记千万不要内耗。”宋雪伸手，轻轻拍了拍何羡鱼的脸蛋。
一个穿着十分性感的年轻女孩经过他们时，说了一句何羡鱼完全听不懂的粤语。
宋雪叫住了那个女孩，等她回头时，露出了绝美的笑：“姐姐我能包养这么年轻这么漂亮的小鲜肉，那是我的本事。该害臊的是你吧？小妹妹，以后想嚼舌根，先学点我听不懂的外语。不过，你会吗？”
何羡鱼忍不住在心里叹道：今天的雪姐杀疯了！
女孩脸涨得通红，羞过了之后，恼涌上了头。她踩着高跟鞋哒哒哒离开了。
没多久，她拉着一个男人过来了，嗲声嗲气道：“哥哥，这个阿姨讽刺我没文化！你要帮我狠狠教训她！”
男人看过来，愣住了。
何羡鱼抬起头，也愣住了。
WTF！
今天出门忘了看黄历，居然碰到了原主生物学上的父亲。
宋雪完全不清楚状况，又是一阵强势输出：“小妹妹，你爸知道他有一个这么大的儿子吗？”
何羡鱼小声提醒：“雪姐——”
同样不清楚状况的女孩脸上沁一阵白一阵。她吵不过宋雪，就把炮火对准了何羡鱼：“小鸭子，你爸知道他有一个这么大的女儿吗？不过生出这样的儿子，你爸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起。
女孩完完全全懵了，捂着发烫的脸颊，看着男友，委屈极了：“林殊哥哥，你为什么打我？”
第48章
林殊？
那个让原主未婚先孕又不负责任的渣男？
宋雪向何羡鱼投以疑惑的眼神, 得到了何羡鱼的肯定点头。
这边的动静一下子就吸引了全场的注意。甭管是达官显贵还是富绅名媛，是人就喜欢看热闹。更不用这次主人公是宋雪和林殊，还有他们的儿子。
这是何等精彩刺激的世纪大会面！
“羡鱼, 你想认祖归宗吗？我可以让你成为‘林羡鱼’。”林殊看向他素未谋面的亲生儿子, 操着一口格格不入的港普，问道。
不久前, 在游艇猎艳时, 他的狐朋狗友给他看一个综艺视频, 指着里面一个男孩道：“William, 这是你不要的那个孩子吧？长得也太像你了。就是你儿子学习好性格也好，跟你简直两模两样。”
也许是人到中年, 骨子里的血脉传承开始作祟，又也许是何羡鱼长得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 林殊发觉自己不像以前那么排斥这个孩子。
前不久, 林殊回到港城，他的母亲林郑女士提及老爷子已年过八旬, 估计活不了太久。现在大房和二房明争暗斗，都在争遗产。
林家是名门望族，非常有大户人家的气派与作风，喜欢儿孙满堂，枝繁叶茂。老爷子也不例外。
老爷子有3个妻房10个子女, 在如今的华人社会中, 再也找不出还有哪一家有这么庞大的家族体系。
然而，老爷子虽儿女众多，但除了漂流在外的何羡鱼, 林家至今还未有孙子诞生。三房林郑女士想起了当初被她拒之门外的孩子。如果用这个唯一的孙子当筹码，至少在长孙这一块, 她能压大房和二房一头。
宋雪白了林殊一眼，“认什么祖？归什么宗？我儿子跟你们林家有半毛钱关系吗？”
说完后，她拉着何羡鱼离开，还不忘朝林殊所在的方向竖起了中指。
夜晚的京城霓虹灯交错，映衬着道路上来往急徐的车辆。原宋雪购买的这套公寓地段不错，不远处就是大型购物广场。广场大屏播放着肖晴鹤为某奢侈珠宝拍摄的广告大片，在灯光的映照下，那张脸简直比钻石还要光彩夺目。
何羡鱼盯着这张脸正出神时，黄雨瑶发来了微信。
瑶瑶SAMA：【鱼哥，问你个事。】
fish：【说。】
瑶瑶SAMA：【你不是景琛最好的朋友吗？景琛名草有主了吗？】
fish：【没有。】
不一会儿，陈歌发来微信。
耳东哥欠：【羡鱼，有个朋友想托我打听个事。你不是顾泽野最好的朋友吗？他有对象吗？】
fish：【他只喜欢赛车。劝你朋友别爱他，没结果。】
没多久，曹若兮发来微信。
兮之：【羡鱼弟弟，我跟江白不太熟，就来问你。你不是江白最好的朋友吗？我一闺蜜看上了江白，想问问江白现在有女朋友吗？】
何羡鱼哑然失笑，怎么今天一个个都来打听他舍友的情感现状？
fish: 【据我所知，没有。不过他事业心非常强，近期应该没有找对象的想法。】
宋雪在一旁喝红酒，听着何羡鱼不停响起的微信提示音，露出了然的笑：“女朋友吗？”
何羡鱼连忙摇头，“不是。”
“放心，我不会跟肖晴鹤打小报告。”宋雪朝他眨了下眼睛，“让我猜猜看，是曹若兮吗？要不就是张婉月？”
“不是！真的没有女朋友。也许因为我在小说的设定是炮灰，都没有女孩子喜欢我。”何羡鱼看着即将成为新娘的宋雪，坦诚道，“可能是因为我太熟悉剧情了。对于我来说，他们也是纸片人。我感觉自己很难喜欢上这个世界的人。”
宋雪摇动着酒杯，凝视着红色液体的起起伏伏，“小鱼儿，知道我为什么愿意跟肖骏举行婚礼吗？”
何羡鱼猜测：“你喜欢他？”
宋雪没有回答“是”或“不是”，“因为我没有归属感。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就是个鬼魂，飘荡在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好像谁都认识我，但是又好像谁都不认识我。”
何羡鱼听出了她话语里的伤感。宋雪不像他，她没有原主的记忆，对这个世界几乎一无所知。何羡鱼还有一群朋友陪他，而宋雪，除了他，连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
想到这，何羡鱼放下手机，走过去，轻轻地抱住了宋雪，柔声道：“雪姐，你还有我呢。我知道你是德艺双馨的影后，不是只想嫁入豪门的拜金女。你只是换了一个身份，你还是你。如果将来有一天，肖叔叔无法给你归属感，你就跟他离婚。我们一起回到这间公寓。这里就是我们的家。”
宋雪说出很煞风景的话：“你不怕肖晴鹤封杀我们吗？我们可都是他手下的员工，他想封杀我们，易如反掌。”
何羡鱼：“……”
“小鱼儿，你对这个世界了如指掌，就不能拿下肖晴鹤吗？”宋雪灵魂发问。
开什么玩笑？何羡鱼掐着嗓子，无奈道：“臣妾做不到啊。”
京城的夜晚永远都是热闹繁华。商场的大屏已经滚动播放了好几轮广告。
肖晴鹤不愧是娱乐圈的顶流，一人就囊括了钻石、香水、成衣、洋酒、手表五个高奢代言。
很意外的，何羡鱼接到了钟小印的来电。
两人在平潭交换联系方式以来，钟小印第一次联系他。何羡鱼刚按了接听键，就听到钟小印带着哭腔的声音。
“羡鱼，我现在脑子一团乱，我不知道该向谁求助！我，我就想起你！”
何羡鱼让钟小印冷静下来慢慢说。
原来是高利贷找上门，与钟小印的爸爸起了争执。钟爸爸体弱多病，哪里是他们的对手？钟小印的弟弟钟小诺情急之下，抡起椅子砸在为首那人的头上。那人当场头破血流。警车都来了。现在钟小诺人还在派出所里。
何羡鱼让钟小印别慌，“沈总知道吗？”
钟小印抽抽噎噎道：“我被沈总开除了。”
何羡鱼完完全全怔住了。这是什么鬼剧情？《霸道总裁的娇软情人》主角受怎么可能被主角攻开除？
“我不小心把沈总一份很重要的资料弄丢了。沈总很生气，说他肯定是被鬼上身了，否则第一天就让我滚蛋。”钟小印十分自责加懊恼，“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沈总面前，我就变得冒冒失失、丢三落四、经常惹祸。”
何羡鱼叹了一口气，这些都是作者的设定啊。他让钟小印等消息，然后给法学院高材生肖晴鹤打了电话，开门见山道：“未成年打架，造成一定伤害，会被判处刑事处罚吗？”
肖晴鹤吓了一大跳，“你把谁打了？ ”
“不是我，是我一个朋友。”何羡鱼简单说明了下情况，“肖老师，你人脉广，能帮帮忙吗？”
肖晴鹤很快就给了答复：“这事不难办，我等下让薛律师联系你。不过你要怎么答谢我呢？”
何羡鱼肯定要还这份人情，“肖老师，你需要我做什么吗？”
“现在不在学校，你怎么还叫我‘肖老师’？”
何羡鱼有点懵。
不让他喊“肖老师”，难不成——
何羡鱼清了清嗓子，恭恭敬敬道：“肖总。”
“……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肖晴鹤挂断电话。
一场突如其来的夏日暴雨，将整座城市都包裹进了晶莹的白色帘雾里。
雨下得很大，到了深夜还没有停下来的迹象。一道白光之后，惊雷轰轰隆隆。
钟小印又一次打来了电话。
“羡鱼，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泪失禁体质的钟小印眼泪哗啦啦地流着。
何羡鱼询问：“事情都解决了吗？”
钟小印嗯了一声，“薛律师帮忙和解了。羡鱼，太感谢你了！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这么晚了，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我要去送外卖，再见。”
何羡鱼看着外面的漂泊大雨，心里有些愧疚。如果不是他临时插一脚，改变了剧情走向，沈琢早就帮钟小印还清了债务，也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小印，雨下这么大，快回家陪陪家人吧。他们今天都受到惊吓。”
钟小印左右为难：“可我得赚钱。那些高利贷早晚还得来。”
何羡鱼决定好人做到底：“我需要一个助理，你有兴趣吗？”
“有！”钟小印忍不住又哭又笑道，“羡鱼，我一定会很努力工作！我绝对不会辜负你对我的信任！”
何羡鱼把钟小印的微信推给了纪真，让纪真跟钟小印交代工作事宜。
娱乐圈的消息传的特别快。
第二天一早，何羡鱼在工作室做造型时，沈琢摆着一张臭脸出现在他身后，没好气道：“小孩，你成心跟我作对吧？我前脚开除钟小印，你后脚就让他当你助理。你知道钟小印的工作能力有多差吗？脑子又笨，手脚又不麻利，天天尽给我惹一堆祸。”
钟小印过来时，正正好听到了他的前任老板在跟他的现任老板吐槽他的工作能力。他默默地把买来的美式咖啡放到何羡鱼面前。对于前任老板的控诉，他羞愧得低下头，嗫嚅道：“羡鱼，我以后一定会努力做好的。”
何羡鱼看出钟小印的窘迫，给他解了围：“小印，你先去找纪哥。”
等钟小印离开后，何羡鱼轻轻叹了口气，带着些许无奈道：“沈总，年轻人犯点错在所难免，你要多给他一点耐心。”
沈琢愣了下。何羡鱼小小年纪，怎么能说出这么老气横秋的话？
等等——
他伸手掐了下何羡鱼的脸颊，“小孩，你是在讽刺我年纪大吗？也对，我大你这么多，你该喊我叔叔。要不叫我一声‘叔叔’听听？”
何羡鱼哪敢喊沈琢“叔叔”，他挑了些好话：“沈总这么年轻，应该叫‘沈哥’才对。要不叫你‘琢哥’？”
沈琢全身上下每个毛孔，都被这一声又一声“哥”喊得舒畅了，丝毫没有注意到门口的肖晴鹤黑了脸。
第49章
今天是宋雪的大喜之日。何羡鱼邀请了晴鹤班所有同学来参加婚宴。这也是他作为班长, 在毕业前组织的最后一次团聚活动。
傍晚时分，宾客们陆陆续续到场了。
顾泽野随着爸妈到达婚宴现场，对肖骏道了声贺, 就去找何羡鱼玩耍。
何羡鱼今天做了造型, 刘海向上梳起，露出光洁的额头, 越发显得眉眼俊美。他穿着一身做功考究的黑色西服, 衬衫雪白, 襟口打着黑色的领带。不再是中国特色的蓝白校服, 也不是宿舍随意的T恤长裤。那种金尊玉贵的美，直冲冲着朝顾泽野劈过来。
顾泽野看得都愣神了, 随即咳嗽一声，“哟, 今天打扮得人模狗样。”
何羡鱼抬头看了他一眼, “顾二，狗嘴里能吐出人话吗？”
说完后, 他继续埋头玩游戏。
顾泽野有些受挫，他今天可是特意打扮了一番。
他的这套浅灰色西装，可是意大利高级裁缝一针一针缝制出来的。
他今天佩戴的蓝宝石袖扣，可是全球限量版，有钱都买不到。
他打扮得花枝招展。如果他是孔雀, 已经在开屏了。
可何羡鱼就只看了一眼。
难道在何羡鱼眼里, 他还没有游戏有意思吗？
何羡鱼左手边坐着江白，右手边坐着景琛，三人正在组团玩王者荣耀。
顾泽野咳嗽两声, 彰显他的存在感：“江白，景琛, 高考都快到了，你们竟然还有心情玩游戏？你们对得起辛辛苦苦教书的老师吗？对得起为你们餐车应援的粉丝吗？”
他的潜台词是：你们两个天天阴魂不散，还不赶紧给老子滚一边去！
何羡鱼边清兵线边说：“偶尔放松也是有必要的。再说，有我这个金牌辅导员，他们肯定能上岸。”
“何羡鱼，话不要说的太满，说不定他们高考全都考砸了。”顾泽野在心里补充道：砸了最好。
何羡鱼呸了一声，“高考前可听不得这样不吉利的话。顾二，闭上你的乌鸦嘴。”
顾泽野找到了他话里的漏洞，“你刚刚不是说我是狗嘴吗？”
“……行吧，顾小狗。”何羡鱼把手机给了顾泽野，让他帮忙代打，然后去了自助区。
这两个多月朝夕相处，何羡鱼已经摸清每个舍友的喜好。
江白喜欢吃巧克力味的提拉米苏。
景琛喜欢吃鱼子酱寿司。
顾泽野喜欢吃凤梨酥。
就在这时，一位右手缠着绷带的男人进入了何羡鱼的视野中。
男人生得一副好皮囊，比普通明星都要好看三分。然而薄唇紧抿，深邃的眸子如濯洗过的夜空，透着一股又冷漠又阴鸷的气息。
男人发现有人在看他，抬起眼皮，朝何羡鱼所在的方向瞧了下，似乎在说：看什么看？
何羡鱼瞬间觉得周围的温度降了十度。他端着点心回到座位上，跟他的小伙伴们说他刚刚遇到了一个超可怕的男人。
顾泽野时常被爸妈带着出席上流社会的聚会，一下子就认出了那人的身份，给舍友忠告：“厉城，明珠高级会馆的主人，是个红三代，背景十分强硬。你们千万别招惹他。这人手段毒辣，得罪不起。”
厉城？
《阴鸷总裁的替身情人》的主角攻？
江白未来的老公？
何羡鱼懵了。
按照小说的情节，江白要在大三那年糊到抠脚时才会遇到厉城，从而开启虐身又虐心的替身剧情。
时间线怎么提前了这么多？
对了，这一切都是因为他邀请江白参加婚宴！
“原来是他啊。我听宋雪说，”何羡鱼睁着眼睛说瞎话，“他好像有个同性情人，跳芭蕾舞的，右眼角下有颗红色的泪痣。对了，江白，你也有一样的泪痣。”
小说里，江白爱上了厉城后，才得知自己只不过是白月光的替身。虽然痛苦万分，然而他早已深陷泥潭。纵然渣攻虐他千万遍，他也要待渣攻如初恋。
何羡鱼话里有话地在点醒江白：厉城是个渣攻，赶紧逃。
他实在没有合理的理由让江白离开婚宴，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江白离开他的视线范围，阻止他和渣攻的提早碰面。
婚礼仪式即将开始。何羡鱼离开前，叮嘱江白不要乱跑，要留在原地等他回来。
景琛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头。小鱼什么时候对江白这么在乎？难道在小鱼心目中，分量最重的并不是他？
顾泽野心里很不是滋味。一个景琛已经够他气了，这下又加了个江白。他这人可不像景琛那么会藏情绪，气呼呼道：“何羡鱼，江白他是弱智儿童吗？”
江白看着何羡鱼，唇角微微上扬：“好，我哪都不去，我等你回来。”
何羡鱼在工作人员的带路下，来到新娘子的专属休息室。
宋雪身穿由知名设计师制作的婚纱，剪裁和质地都极好，衬得她越发高贵典雅。裙摆点缀着无数梦幻水晶，就像是夜幕下的银河，每走一步都闪烁着无尽光芒。
“雪姐，你今天美得就跟仙女下凡似的。”何羡鱼夸赞道。
宋雪听得心花怒放，“你这小嘴跟抹了蜜似的。”
宋雪在影视作品中表演过很多结婚场景，有古装、民国装，也有现代装。本来驾轻就熟，只是这次是真的要结婚了，走上婚姻之路，不会有导演喊“cut”。她不由得又开始紧张起来。
仪式时间快到了。何羡鱼向宋雪伸出了手，“女王大人，走吧，我带你去找你的骑士。”
宋雪愣了下。通常来说，带新娘走红毯的都是新娘的父亲，可是原主的父母早已过世。宋雪已经做好准备，她要一个人走红毯。
“我想亲眼见证你走向新的人生。你说你在这个世界没有归属感，那么，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妈妈。不管未来发生什么，我永远都是你儿子。”何羡鱼改口了，“妈。”
宋雪眼里一下子闪现出了泪花，“好！乖孩子。”
庄严的《婚礼进行曲》响起。
新人入场。
圣洁浪漫的婚礼红毯上，宋雪身着曳地白纱，挽着何羡鱼的手臂，款款向红毯尽头的肖骏走去。
何羡鱼在肖骏面前站定，问肖骏：“肖叔叔，余生你会爱她疼她，给她归属感吗？”
肖骏点头，坚定道：“我会。”
何羡鱼又问：“你能保证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永远都不要背叛她，给她最温馨的家吗？”
肖骏又坚定地点了下头。
“那你就是我爸了。”何羡鱼把宋雪的手交到肖骏手中，对肖骏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爸，我把我全世界最漂亮的妈妈交给你了。”
肖骏感动到热泪盈眶，他没想到何羡鱼会这么快接受了他，甚至还愿意喊他“爸”。
他原以为这辈子都听不到这声“爸”。
肖骏牵着新娘的手，两人一起走到舞台中央，寓意着两人将携手走向新的人生旅程。
现场掌声雷动。
在众多亲朋好友的祝福见证下，肖骏率先发言：“大家好，感谢大家在百忙之中抽空来参加我的婚礼。我今年四十了。人到中年，才意识到这辈子最重要的只有两样东西。一是健康，二是家人。今天我结婚了，我有一个漂亮的妻子，有一个聪明又懂事的儿子，我觉得我的人生圆满了。”
肖骏看向宋雪，发表新婚誓词：“我，肖骏，愿意在今天这个神圣的日子，当着所有亲友的面，向你，宋雪，许下我终生不变的誓言。
我承诺，从今天开始，无论顺境还是逆境，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无论健康还是疾病，我都会在你身边，守护你，尊重你，爱你。我会为你撑起一片天空，为你挡风遮雨。我会和你分享生活的喜怒哀乐，和你一起度过人生的起起落落。”
肖骏之后，轮到宋雪发言。“刚刚老肖说的话，我深有体会。人的一生，最重要的不是名和利，而是健康和家人。大家都知道前一段时间我出了车祸，其实车祸后我失去了一些记忆。还好那段时间有我的宝贝儿子陪着我，有老肖一直关心我。在这里，我引用杜拉斯《情人》里的一句话。‘爱之于我，不是一蔬一饭，肌肤之亲，是一种不死的欲望，是颓败生活里的英雄梦想。’我愿意和老肖将这样的‘爱’进行到底。”
掌声经久不衰。
肖晴鹤作为男方家属，也是今天的证婚人，上台致辞：“我父母早逝，是小叔辛辛苦苦把我拉扯长大。也因为我，他耽误了自己的人生大事。如今，小叔遇到了他喜欢的人，他们彼此相爱。我相信，小叔一定会好好地照顾她包容她，爱她敬她。人生很短，不过是朝暮与春秋。一生所求，不过是温暖与相伴。我作证，还有，请现场的所有人也为他们作证，我宣布这对新人从现在起结为夫妻。现在，请新郎新娘交换戒指。”
肖晴鹤说到最后，眼眶都湿润了。
肖晴鹤在公众面前一向是理智又理性的形象。今天的他，难得露出自己感性的一面。
其实一开始，他对小叔和宋雪的婚姻，是既赞成又反对。
一方面，他为小叔终于找到想相伴一生的人而高兴，虽然对象是名声不佳的宋雪。
另一方面，肖晴鹤早已把小叔视为自己的父亲。可天要下雨，爹要娶后妈。他多少生出了点惆怅之情。
现在看来，“后妈”其实比传闻中靠谱多了。而“后妈”带来的那个拖油瓶，非但没有惹人厌，反而还有点可爱的。
等等，不是有点可爱，是非常可爱。
礼成后，在场宾客们热烈鼓掌，祝福这对新人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何羡鱼作为女方家属，上台演唱一首《Beautiful in White》。少年漂亮纯净的脸庞、干净清澈的声线，还有不俗的唱功，着实是一场视听盛宴。
台下，钟小印双手托腮，听得如痴如醉。他何德何能啊，能给这样的神仙艺人当助理？
何羡鱼是神仙艺人，那他就是神仙艺人的神仙助理。
试问，整个娱乐圈还有这么神仙的工作吗？
一曲终了，自我PUA成功的钟小印拼命地鼓掌。
何羡鱼落落大方地接受着大家的掌声，“其实我昨天排练时高音唱劈了，还好今天很顺利。谢谢大家来参加我爸妈的婚礼，祝大家吃的愉快玩的开心。”
宾客们意犹未尽，让何羡鱼再唱一首。
何羡鱼盛情难却，“我能拿出来表演的只有综艺的主题曲《一起去上学》，不过现在唱这个不太合适。要不我弹一首《玫瑰人生》吧，祝福这对新人以后的人生如玫瑰般灿烂。”
何羡鱼来到钢琴前，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放在黑白琴键上。随着他的指尖在琴键轻盈跃动，浪漫优雅的旋律流淌出来。
少年背脊挺直，眼眸半垂，专注地弹奏。
江白十分意外，何羡鱼什么时候学会弹琴，还弹的这般好？
沈琢忍不住想，如果他弹奏的是那首肖邦的《夜曲》，一定也很好听吧。
何羡鱼操纵着无形的音符，也牵动着舞台下景琛的心弦。他的眼前仿佛绽放出无数绚丽的玫瑰花，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馥郁的玫瑰香气。
景琛听得都沉醉了，看着台上如玫瑰般璀璨的少年。那一刻，那些莫名其妙的情愫都得到了清晰的答案：这就是他的小鱼，他的小玫瑰。
……
热热闹闹的婚礼圆满地落下帷幕。何羡鱼陪着新人欢送走宾客，回到宴客厅一看，301的三个小伙伴还在。
“都说高跟鞋是女人的酷刑，那西装就是男人的酷刑。可把我勒得快闯不过气来。”何羡鱼扯掉领带，解开衬衫领口最上面两颗纽扣，露出一截白皙纤长的脖颈。喉结上面一颗小痣十分惹眼。
景琛盯着那颗小痣看了许久，然后才恋恋不舍挪开视线。“小鱼，今天你可太帅了！不愧是F4的门面担当、vocal担当，对了，还得加一个乐器担当。你要是拉去选秀，不得C位出道。”
“景老师过奖了。”何羡鱼伸了伸懒腰，“可算结束了！累死我了！”
江白好奇地问：“羡鱼，你也是在这三年学会的钢琴吗？”
何羡鱼的外婆是中央音乐学院的钢琴教授。他从小师从外婆。钢琴可以说是他最拿手的才艺。虽然比不了钟声晚，但也是业余中的佼佼者。
面对江白的询问，何羡鱼点了点头。反正那三年原主无人问津，做了什么事，没有人知道。“对了，你们都吃饱了吗？听说这酒店的榴莲酥做的特别好吃，我请你们吃。”
何羡鱼这人什么都好，就是饮食上有点重口味。
景琛摸了下肚子，“抱歉，吃得太撑了。”
顾泽野连忙开溜：“我爸妈在等我一起回去，先走啦！”
唯有江白待在原地，一双墨色的眼眸静静地看着何羡鱼，“我陪你吃。”
“还是江白你最好了！”何羡鱼搂着江白的肩膀，整个人如同无尾熊一样挂在他身上，埋怨道，“知道我今早几点被拉去做造型吗？我感觉我现在站着都能睡着。”
“要我背你吗？”江白提议。
何羡鱼摇摇头，“我可不是以前的小豆丁了，我怕我把你压扁。”
工作人员走了过来，让何羡鱼过去拍全家福。
何羡鱼让江白稍等片刻，跟着工作人员到了拍摄地点。宋雪和肖骏已经在椅子就坐，肖晴鹤站在肖骏身后。何羡鱼自觉地站到了宋雪身后。
肖晴鹤看着他衣衫不整的样子，向何羡鱼伸出手。
何羡鱼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小步。
“站着别动。”肖晴鹤上前一步，伸手去扣他衣领上的两个纽扣。
离得太近了，肖晴鹤身上的气味清晰可闻。肖晴鹤代言一款香水，那种优雅的木质香顿时弥漫何羡鱼的鼻尖。
何羡鱼突然想起了这款香水的广告词：“假如可以，我希望余生的每一秒记忆，都是关于你的香气。”
这香气在肖晴鹤身上，虽然迷人，又透着点危险。
肖晴鹤继续动手帮他绑领带。
何羡鱼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肖晴鹤一个用力，他的小命就要终结在此。只不过短短一会儿，他觉得全身肌肉都酸痛了。
肖骏看出了何羡鱼的紧张，来缓和气氛：“都说学生最怕班主任。晴鹤，你是不是对小鱼儿太严厉了？”
何羡鱼很怕自己和宋雪的到来会影响他们的叔侄情，连忙道：“没有，哥对我可好了，他很照顾我。”
说完后，何羡鱼挽着肖晴鹤的手，笑眯眯地看向镜头。两人俨然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
拍完全家福后，何羡鱼记挂着他的榴莲酥，兴冲冲回到宴客厅找江白。
一盆冷水直接从头顶倒下，将何羡鱼浇了个透心凉。他看到了——
厉城站在江白的面前，肆无忌惮地盯着他右眼下的那颗泪痣。那眼神，像极了猛兽看到了自己的猎物。
第50章
何羡鱼冲过去, 拉起江白的手就走。
“我一眼就看出了，我们是同道中人。”厉城的语气冷淡又凉薄，“你喜欢男人。”
江白猛地顿住脚步。心里最深的秘密被一个陌生人猛然点出, 他的脸色变得极为冷峻, 放在身侧的那只手越收越紧，手背上的经脉都狰狞毕现。
“关你屁事。”何羡鱼冲厉城嚷道, “我警告你, 离我朋友远一点！”
厉城全身顿时笼罩了一层阴冷凛冽, 声音更是森然得可怕：“小朋友, 你知道上一个敢这么跟我说话的人，是什么下场吗？”
“威胁谁呢？你知道我爸是谁吗？”何羡鱼搬出了靠山。
“林殊还是肖骏？”厉城冷笑一声。
前者的话, 他确实惹不起。
后者的话，他不能得罪。
厉城把目光挪向了江白, “你是艺人吧？你要是跟我, 我会把你捧红。”
“滚一边去！失恋了不起吗？别想找替身作践人。”何羡鱼挡在江白的身前。他的身形还是少年人的单薄，但此刻却显得格外高大。
厉城：“………………？”
这小朋友是怎么回事？
他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厉城承认, 他确实是被江白右眼下那颗朱砂痣吸引了，动了想把他当替身的想法。可是这种事，怎么能一开始就被点破？
堂堂一个在商圈呼风唤雨的大佬，此刻有点懵，只好狡辩道：“不是替身。 ”
“信你个鬼！要不你把你手机里前男友的照片拿出来。我们现场比对下, 跟我朋友长得像不像？”何羡鱼继续质问。
厉城哑口无言。
何羡鱼拉着江白的手, 飞快地离开了这里。
昨夜的暴雨把酒店花圃的绣球花摧残得不成样子，满地都是残落的花瓣。
江白扯掉何羡鱼的手，整张脸毫无血色, 那颗朱砂痣仿佛失去了所有光彩，变得十分暗淡。他咬着下唇, 挣扎了许久，才艰难地问了出口：“你都知道了？”
何羡鱼知道他指的是性向，点了点头。
江白双手微微发抖，“什么时候？”
何羡鱼实话实说：“一开始。”
构建起这个霸总世界的写手主攻耽美文学，除了景琛之外，所有的主角无一例外都是同性恋。
江白低着头，根本不敢看何羡鱼的眼神，声音也低低的：“你讨厌吗？”
“江白，不管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你都是江白，都是我的好朋友。别胡思乱想。”何羡鱼把江白送上一辆车，让他早点回去休息。
厉城的出现给何羡鱼的心情蒙上了一层阴影。他不知道自己这般介入，究竟是对还是错？
《霸道总裁的娇软情人》里，主角攻受先do后爱，日久生情。虽然主角攻百般嫌弃主角受，但最后还是每天过着甜甜蜜蜜、没羞没躁的性/福生活。
《阴鸷总裁的替身情人》里，虽然主角受身心被虐，但甘之如饴，最后主角攻幡然醒悟，与主角受和好，两人过上甜甜蜜蜜、没羞没躁的性/福生活。
书里，钟小印爱着沈琢，江白爱着厉城，而他的闯入，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好像都破坏了他们原定的爱情线。
何羡鱼想的过于出神，直到肖晴鹤让他下车，他才意识到他人已经到了锦绣庄园。
宋雪和肖骏出国度蜜月了，肖晴鹤把何羡鱼带回了肖家。
诺大的客厅，所用家具皆是仿古名贵木制，典雅中隐隐透着高贵。头顶的水晶吊灯，倾泻着柔和的浅光。
“怎么样？”
何羡鱼还以为肖晴鹤问的是旧地重游心情怎样，毕竟原主可是在这个地方羞辱过肖骏是个残疾废物。他有些慌，连忙道歉：“肖老师，我真的很抱歉我之前对你小叔说过那么过分的话。但那时我就是想跟我妈对着干。”
肖晴鹤觉得他和何羡鱼的关系陷入了一个瓶颈。先别说301那三人了，何羡鱼对沈琢都比对他亲近多了。
肖晴鹤觉得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了。
他让何羡鱼坐在沙发前，往他手里塞了一杯热牛奶，开口道：“十几年前，小叔交过一个女朋友。那是小叔的初恋，小叔非常喜欢她，两人已经谈婚论嫁，女友也怀孕了。但后来，小叔强迫她打掉孩子，还把她送进了监狱。”
何羡鱼惊呆了。
“小叔工作非常忙，经常外出，就把我交给他女友照顾。她恨我害得小叔残疾，让她的完美情人不再完美，所以小叔不在的时候，就换了一副面孔，动不动就骂我，打我出气。”肖晴鹤用平静的语气说出这桩往事。
年仅八岁的肖晴鹤被关在一个黑暗的小房间里，他紧贴着墙坐在地上，双腿屈起，两臂抱膝，头低下搭在膝盖上。背上的鞭痕疼得厉害，但是他咬牙忍下。他想，小叔女友说的是对的，他就是个扫把星，不仅克死了爸爸妈妈，还害得小叔变成残疾人，所以他活该被打。
这样的生活过了整整两年。这期间，肖晴鹤对谁都不说，包括他最亲最爱的小叔。他都害小叔残疾了，怎么还能让小叔失去喜欢的女人？
“后来，她怀孕了，往我的牛奶里下药，想要慢慢弄死我，这样就不会有人跟她肚子里的孩子争财产。如果不是小叔及时发现，我早就死了。”肖晴鹤回想着那段惊心动魄的往事。
那之后他足足接受了长达八年的心理治疗才走出阴影。但自那以后，他就不喜欢和人肢体接触。
“从那以后，小叔对女人敬而远之，直到遇到了你妈妈。”
小说里，关于反派肖晴鹤的笔墨不多，何羡鱼读到的全是他狠毒的那一面。
现在想想，他对肖晴鹤的偏见实在是太重了。肖晴鹤并不是生来就是反派，他只是被作者设定用来推进主角攻受情感发展的工具人。
而现在，何羡鱼试着慢慢地去拼凑一张名为“真实的肖晴鹤”的拼图，他开始理解为什么肖骏的去世会让肖晴鹤黑化。两人相依为命，名为叔侄，实为父子。
何羡鱼想了许久，缓缓开口道：“所以你明知道我妈绯闻一堆，不是良配，也没有拦着你小叔。因为你一直心存愧疚。”
肖晴鹤不止一次地想，如何没有他，肖骏就不会残疾，就不会一直不结婚。
但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多如果。
他试着接受那个斩男无数的女人做他的婶婶，试着把婶婶带来的拖油瓶当成自己的弟弟。
还好，这两人比他预想的要好太多了。
难得肖晴鹤敞开心扉，跟他开诚布公地聊了这么多。何羡鱼用余光瞄了肖晴鹤一眼。跟两人初次见面相比，依旧还是那张好看到难以形容的脸，不过眼里的神色已经温和了许多。
何羡鱼大着胆子问：“你以后不会再想打断我的腿吧。”
肖晴鹤哑然失笑，“你那时那么牛，我还以为你一点都不怕。”
“怕！”何羡鱼眯起眼睛，模仿着肖晴鹤当时的表情，说出了肖晴鹤当初说过的话，“何羡鱼，你以为给自己母亲泼脏水，我就会放过你吗？你既然骂我叔叔是残疾，那要不也感受下残疾人的滋味？”
肖晴鹤笑了出来，笑声十分爽朗。他揉着何羡鱼的头发，被造型师精心打理的发型在他手下变成了一团鸡窝，“抱歉抱歉，哥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何羡鱼的卧室在三层，在肖晴鹤的对面。
“明天你有人民日报的采访，还有新浪娱乐的专题直播，早点休息。”肖晴鹤正要替他合上门，听到何羡鱼唤了一声“肖老师”。
肖晴鹤不解地看着他。
何羡鱼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哥。”
肖晴鹤愣了下。
“你想守护的，我会和你一起守护。”何羡鱼挥了挥手，“哥，晚安。”
何羡鱼已经累得快睁不开眼睛，他匆匆洗漱了下，就去睡觉了。
……
清晨的阳光洒在锦绣庄园这块寸土寸金的土地上。
用老百姓的话来说，这块地的空气都比别处贵。
何羡鱼睡得正香甜，敲门声响起。他睡醒惺忪跑去开门，勉强睁开眼，看到穿着运动套装的肖晴鹤后，打了个哈欠，问：“哥，怎么了？”
“走，带你去晨跑。”
这对于不爱运动的何羡鱼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肖晴鹤看他一脸不情愿的样子，板起脸道：“班长怎么可以不听班主任的话？”
“哥，拜托，这是家，不是学校。”何羡鱼抓了抓头发，还是乖乖地换上一套运动服，跟着肖晴鹤出门了。
肖家所在的别墅依山傍水。山环水抱必有气，也难怪这里名流云集。
山上刚被暴雨洗涤过，清晨的空气格外的清新。何羡鱼深吸一口气，感觉到身体仿佛被泥土和青草的气息填满，无比的惬意。
半小时后。
“哥，等等我。”何羡鱼不擅长运动，他勉力才跟上肖晴鹤的步伐，最后实在是累得跑不动，一屁股坐在路边的石椅上。
肖晴鹤折了回来，看着满头汗水脸颊通红的何羡鱼，叹了口气：“男艺人可以丑，但不能是弱鸡。”
“道理我都懂，但是我的腿不听使唤。”何羡鱼抬起头望着他，用近乎撒娇的语气说，“今天到此为此，好吗？”
肖晴鹤不吃他这一套，“别对我用这一招，没用。”
如果没用，那估计就是力道不够。何羡鱼拽着他的衣角，摇了摇，进行撒娇大作战：“求求你啦，好不好嘛，拜托拜托啦。哥哥，最爱你啦！”
肖晴鹤：“……”
肖晴鹤败给他了，抿嘴一笑，眼角和唇畔的弧度十分柔和。
两人结束今天的晨跑，慢慢往回走。清晨的阳光从梧桐树叶的缝隙间透出来，投射在人行道上，一片片的光斑，摇曳着一片片温和。
“羡鱼，我很好奇，你对所有人都这么撒娇吗？”肖晴鹤很难想象，会有人能抵抗得住何羡鱼的撒娇。
这样如玫瑰一样娇艳的少年，如夏日晴空一样明朗的少年，只要一笑，便是世间美好。
“当然没有。”对付肖晴鹤这般棘手的人物，何羡鱼才会放大招。
肖晴鹤想起了何羡鱼对沈琢喊的那声“哥”，“那沈琢呢？”
“沈总不一样。”何羡鱼思考了一会儿，找了个合适的词来形容沈琢，“沈总有点颠。”
肖晴鹤讶异：“何出此言？”
“沈总随时霸总上身，一身少爷病，是顾泽野的PLUS版。”何羡鱼没有说出口的是，作为狗血文的主角攻，此人一去酒吧必被缠上，一出酒店必被拍到绯闻，一过马路必被车撞，还有随时的spring药套餐。以及，霸总必得的胃病。
这时，肖晴鹤的电子手环响了。
赵洁打来电话，说沈琢因为胃疼被送到医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