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 小猫喝奶日常
小雪后并未下雪, 天气一派晴朗,只是悠悠转凉的风带来北方的寒冷气息。
江小鱼还不能出院,被叶青徐套上了白色的羊羔服, 抱着毛绒玩具躺在窗边的阳光里。
医生拿着听诊器接近,他就乖乖让人听。
那医生是个年纪不小的小老头, 看他这样配合,老脸上皱纹舒展道:“宝宝, 你是只乖乖的小小羊。”
听诊器有些凉, 接触时江小鱼却没应激,反而是反手抱着听诊器不撒手像是玩耍的样子,老医生被他逗得眉开眼笑, 转头和叶青徐说:“没什么太大问题,但他的四肢现在还没什么力气, 再住几日吧。”
叶青徐自是没有意见, 若不是怕小猫待着无聊,他都想让他在医院里一直待到康复。
“他的意识恢复得怎么样?”叶青徐脸上不难看出担忧。
“认知倒退,他现在只能记得自己的名字,也分不清自己是人是猫, 心里年龄才六七岁左右。”
“那……”叶青徐忍住哽咽:“那要什么时候才会好?”
“说不定,一周两周,一月,一年, 这都有可能,总归是好好照顾就能恢复的。”医生安慰道:“多带他和熟悉的事物相处,让你们出院也是因为这个, 在熟悉的环境中他的认知恢复会更快一些。”
“谢谢医生。”
待人走后,叶青徐坐了下来, 江小鱼用眼瞧他,四肢颤巍巍地支起来要往人大腿上跑。
他穿着的羊羔服通体白色,他自己又浑身漆黑,两者对比显得可爱极了。叶青徐露出笑意将他抱进怀里:“是不是饿了?爸爸去给你拿零食好不好?”
小黑猫小嘴一咧:“要喝牛奶。”
“好,爸爸去给你热。”叶青徐穿着一件宽大的帽衫,不仅将人显得年轻也方便带猫。
江小鱼窝在爸爸背后的帽子里,看着男人给他热牛奶。
“爸爸。”他喊。
“哎,在呢。”叶青徐回。
“你真的是我爸爸吗?”小黑猫脸上有些不相信。
“当然啦,你是爸爸生下来的。”
“那怎么还有个大一点的爸爸呢?”小黑猫疑惑。
知道他在说万柯摇,叶青徐沉默了一瞬,解释说:“因为我们小鱼有两个爸爸。”
“还有猫狗,猫奶奶,猫爷爷,媳妇猫!”小黑猫不知道为什么嘿嘿笑了一声。
叶青徐软了心,摸到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爪子,侧脸亲了亲:“对,我们小鱼有好多好多的家人。”
叶青徐没照顾过小孩更别提认知不全的小猫,以往照顾江小鱼,他已经是个大人了,是冷是热都会自己说,现在摊上认知减龄的小猫,颇有些新手爸爸的无措。
他将奶锅里温热的牛奶倒进奶瓶,试了下温度觉得可以,这才松了口气,抱着江小鱼回到沙发上。
小黑猫两爪捧着奶瓶喝得很香,叶青徐看着,眼睛又泛上酸涩。
这时有人敲门,叶青徐清了清嗓子道:“请进。”
蒋风花被阿翠推着走了进来。
她头部的伤比江小鱼轻得多,但因为是自己撞击的,角度不好所以有些颈部损伤。年纪大了恢复慢,好些日子了颈托也依然戴着。
“青徐。”她和叶青徐相处时依然有些不自然,忐忑见人和她打了招呼,这才将心脏落回胸膛里,去看躺在叶青徐腿上喝奶的孙子。
江小鱼咕嘟嘟喝,两只脚都翘在奶瓶上,看见人过来了,很礼貌地停了吃东西的动作,咪了一声:“奶奶。”
见蒋风花听见猫叫后求知地看向自己,叶青徐说:“他喊你奶奶。”
蒋风花慌不迭地点头,眼泪就那么下来了:“哎,哎,奶奶在呢。”
靠近后她伸手摸摸江小鱼的脚爪:“又瘦了。”本来猫形就不大,遭了罪后又掉了几两肉。
阿翠安慰道:“慢慢养,总能养得白白胖胖。”
叶青徐见老人实在伤怀,抿着嘴突然说:“胖胖可以,白估计不行,他这毛实在是黑。”
蒋风花破涕为笑:“遗传他爷爷,他爷爷年轻的时候更黑,现在老了毛发有些泛白了。这小卷毛也是遗传,明明从族谱看他们家一直是直毛,不知道怎么变异出了这俩卷毛活宝。”
江小鱼咕嘟完了,被叶青徐擦了嘴角,又喵:“爷爷。”
叶青徐便哄他:“爷爷搁家里呢,再过几天带你回家就能看见了。”
那老人在知道妻子和孙子的遭遇后发了多大的火暂且不提,只知目前松市全体戒严,犯罪率直线降低。
*
审讯室里亮如白昼,金戈坐在台前,对一脸镇静的黄鹂说:“老实交代,你从哪里获取的警方信息和系统密码。”
网安那边已经查出来了,前面的几次交锋均让黄鹭溜走不仅仅是因为对方的网络技术高超,还是因为警局里有人给她通风报信。
头顶的白炽灯亮了几宿,黄鹂的脸色惨白但精神非常稳定:“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金戈冷哼了一声,接着问:“黄鹭的逃窜地点在哪?奉劝你们早日自首,争取从轻处罚。”
黄鹂笑:“从轻处罚?倒也不必,总归一颗子弹的事情,我早已做好准备。”
这人身残志坚,像个不透风的蚌一般撬不出话来。
一直在金戈旁默不作声的陆挽晖突然问:“你也是变形人吗?”经历这次的事件他才知道,原来系统里还有这么个部门,里面全是能变成动物的人。怪不得,怪不得当初成立办案处时,自己苦求金戈他都不让自己进。
黄鹂道:“我不是。”
金戈问:“黄鹭是生下来就是斑鬣狗形态?”
说起妹妹,黄鹂不再那么尖锐,语气又平又淡:“我们是双胞胎,她出生时便是那副模样,丁志满觉得她是怪物,想要将她溺死,被我母亲拦了下来。可即使活了,她也不被当人。她没有自己的身份证,与我共用一个名字,永远只能缩在墙角等待大家吃完饭。”
“所以体检的信息都是你的。”黄鹂本人的经历没有造假,怪不得医疗系统和警方档案中都找不出来异常。
陆挽晖问:“她一个女人力气却那般大,是因为她变形人的身份吗?”
黄鹂像是听到了荒唐的笑话,不屑地哼了一声。“你们男人啊,总喜欢高估自己。”她傲慢地昂起下巴,眼神中满是对陆挽晖无知的鄙夷。“她可是斑鬣狗,即便不是变形人,雌性斑鬣狗也比雄性强得多。就你这样的体格,在她面前撑不了一分钟。面对老虎她尚有一战之力,更何况是你们这些普通的杂碎。”
陆挽晖被她刺得脸色难看,金戈拍了下桌子,起身道:“早日交代凶手下落,否则你就一直待在这里熬吧。”
见金戈出门,陆挽晖追上跟在他身后。
“师父……那只老虎是亱莲吗?江小鱼现在怎么样了?”
金戈淡淡道:“死不了,我正要下班去看他。”
“你,你也是变形人吗?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不会害怕你也不会看轻你,我是说,这,这太酷了。”他语气激动,讲话语无伦次,可金戈却不想听,转身用食指点着陆挽晖的胸膛道:“会有部门来找你签保密协议。关于变形人的事情,你大可以去问你的父亲,没有人会比陆风烟更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陆挽晖僵了身子,不太懂他的意思,怎么会和自己的父亲扯上关系?
*
金戈到医院时恰逢饭点,叶青徐开门见他时态度挺热络:“金警官你来了,吃了吗?一起吃点吧。”
金戈也不客气,大咧咧道:“那就麻烦你了。”他跟着叶青徐的步伐进了病房,发现这是个套间,客厅浴室和厨房一应俱全。
小黑猫像是玩累了,正蜷在病床上呼呼大睡。
“我去喊隔壁一起吃饭,你可以将他喊起来。”叶青徐笑着说。
金戈坐在病床边,伸手去戳江小鱼的肚子。
小黑猫被打扰了睡眠,先是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接着伸了个懒腰,前爪舒展开来,肉垫微微张开。又被金戈戳了几下,实在睡不下去了,他拱起背脊,像一张小小的弓,圆短的尾巴尖也跟着翘了起来。
“你是谁呀。”他睁开水润的绿眼问。
金戈眯着眼吓唬道:“我是吃小猫的大豹子。”
江小鱼却咯咯笑了起来,颤巍巍地起身将头怼进金戈怀里:“猫喜欢大豹子。”
金戈哂了一声,揽住怀里热乎乎的身子:“这样也不错,装了那么久的大人,也该你当一回小孩了。”他两只手捻着江小鱼的爪子揉捏,听着小黑猫呼噜噜像个发动机一般的声响,自言自语道:“比以前可爱多了,你就这样吧,做个不谙世事的傻子更快活一些。当人哪有当猫快活?你说是吧?”
江小鱼不懂他的意思,却莫名觉得眼前这个胡子拉碴的大豹子有些难过,他昂头看他,傻乎乎地喵道:“大豹子不哭。”
金戈张了下口,半敛的眸子中有水光闪过,许久都未说话。
“阿摇怎么还没来?”
“他在买蛋糕,马上就到了。”
门口有话语声传来,金戈兜起江小鱼的屁股,笑嘻嘻地对着蒋风花打了声招呼:“老夫人你好哇。”
“你好你好。”对着江小鱼的师父老太太十分慈眉善目:“你就是小鱼的救命恩人吧,一直想要好好感谢你,一直找不到机会,今天可算是见着了。”
“没事儿,这都多少年的事了。”金戈大刺刺地摆摆手,低头对着一直看着他的猫崽子说:“你这坐哪儿吃啊?给你放床上啊?”
叶青徐将宝宝椅搬到桌边,笑着说:“放这里,他这几天不爱吃东西,我得慢慢喂,他才愿意多吃几口。”
“豁——”金戈夸张地发出一声感叹:“你这生个病可真成猫崽子了,这么大的人了还要爸爸喂饭呢?不害臊!”
江小鱼现在可不懂什么害不害臊的,被爸爸系上口水兜,两只脚脚一摊,张着口就等人喂吃的。
第092章 小猫洗澡日常
在一个凉雨淅沥的小雨天, 江小鱼出了院。
这种天气对于上班族来说烦恼无需多言,可对于此时懵懵懂懂的小黑猫来说,没有什么会比车窗上往下滑落的水滴更有趣了。
他举着爪子, 目不转睛地瞅准一颗即将滑落的水滴,沿着水珠的运行轨迹, 小爪子一路拍拍拍。
叶青徐笑着自是不提,万柯摇这一惯蹙着眉心的老父亲嘴角的弧度也没拉下来过。江小鱼四肢还有些不稳当, 时间久了一晃悠, 万柯摇就去搂他屁股。
“乖宝,咱们歇会再玩。”他将小黑猫揽进怀里,怎么看怎么觉得可爱。第一眼见他还当他是亱莲的猫, 当时还嫌弃猫能吃,现在恨不得穿回去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将猫直接掳走。
江小鱼腿站得疼了, 被万柯摇揉着按摩, 发出呼噜噜的舒服声:“大爸爸。”
“哎!”万柯摇被他喊得,浑身的毛都要支棱起来,志得意满地大声应了。
叶青徐懒得看他副这不忍直视的傻样,转头看向窗外的雨。只是车窗的倒影中, 他嘴角的弧度也一直没下来过。
司机将车停好,又为抱着猫的万柯摇撑开伞。万柯摇回头见叶青徐也打着伞下了车,这才转身进了院子。
改造完的院落里大大小小摆着太空舱般的一排排窝,一只只猫狗都待在自己的窝里, 或懒洋洋地在雨声中睡觉,或调皮地伸出爪子接雨水。见来人了,它们稍有机警, 看见被万柯摇抱在怀里的小黑猫,毛绒绒们一阵骚动。
“老大!”
“小猫警光你回来了!”
“老大你去哪里了, 猫好想你,天黑一次猫就掰爪子数一次,都掰完了你还没有回来!”
叶青徐都不需要听懂便知道它们在喵叫狗汪些什么,压压手示意大家安静,又抬抬手指着天空道:“还下雨呢,等雨停了再出来玩。”
它们便安静地卧回原地,看着小黑猫进了屋子。
屋里好些日子没住人,又是雨天,便有股闷闷的味道。叶青徐把门窗打开,又把通风系统打开,头也不回地吩咐道:“带宝宝去洗澡,耳朵和爪子也要清理干净。”
万柯摇早已在美容店里对着无辜猫狗实验多次,就为着有一天能给自家小猫洗澡,修剪脚毛。此时得了老婆大人的令,顿时抄起刚被放进窝里的小黑猫钻进了浴室。
江小鱼躺在万柯摇腿上,看见他举着一个嗡嗡作响的小机器有些害怕地想要翻身:“爸爸……”
万柯摇这辈子也没这么软了声啊,“宝宝不怕啊,大爸学了好久,不会伤到你的。”
他自己这么说,实际上举着修毛器是大气也不敢出,屏住呼吸捏住小猫的爪子剃毛。
一只剃完,他这才敢呼吸:“你看,大爸厉害吧,这么粉嫩的爪爪。”万柯摇嘿嘿笑了一声,丝毫不提被他“折磨”过的那些小无辜。
江小鱼被修剪完一只爪后就放松多了,自发自的爪爪开花让万柯摇修剪。
“好喽,咱们开始洗澡。”
浴缸中泡泡浴炸弹翻涌出泡沫,万柯摇给小黑猫脖子上套了个小黄鸭游泳圈,这才将他撂进水里。
江小鱼落水后僵硬地像个石雕,脖子被泳圈托起就那么直愣愣地飘在水上,漂浮感让他无措求助:“爸爸……害怕……”
万柯摇忙脱了衣服也钻进水里:“不怕,爸爸在呢。”他手拖着江小鱼的腹部,耐心教到:“咱们小爪划拉一下,哎,对,慢慢的,后爪再跟上。”
江小鱼只是认知模糊,但本能依然还在,被这么教导了一会,肌肉记忆开始复苏,欢快地扒拉着水,四肢狗刨起来。
万柯摇见他划熟悉了,便将他脖子上的泳圈去了。
江小鱼这里狗刨刨那里狗刨刨,刨完了就趴上万柯摇满是泡沫的头顶,学着他刚才的动作,伸出爪子给人搓头。
万柯摇享受着儿子的孝心,闭着眼夸道:“我们宝宝真厉害,会给爸爸洗头了。”这话他是张口就来,丝毫不觉害臊,偏偏小黑猫现在也是个不知羞的,听到鼓励后搓得愈发起劲。
“好在你爸不像你爷是个卷毛,不然你这小爪子估计都要打结。”万柯摇笑眯眯地想。
*
亱莲有几日没去看江小鱼了,年底,他处理着繁复的工作文件,一熬就是一宿。
陈一曲有些担心地立在一旁,又给他添了杯茶水,揣摩道:“爷,这都十点多了,该休息了。您昨晚就没睡了……”
与陈一曲面前,亱莲无需挂上温和的面具,眉眼冷淡下来:“你去休息吧,我处理完这些就会去睡。”
陈一曲丧眉搭眼,知道他这是托词。他也不知他是怎么了,近些天来愈发沉迷工作,陈一曲真怕他过劳猝死。见劝不动,他默默出了房门,转头就给亱阑打电话:“爷这是怎么了?”
亱阑在一处山里,正清点着从雷广玉手里接来的资产,她也没睡,闻言说:“你年纪大了,别跟着他熬。去休息吧,我给他打电话。”
亱莲接到亱阑的电话时捏了捏鼻梁,开口的嗓音里带着些倦意:“陈一曲给你打电话了?”
“你也知道啊?养着几万个员工都是吃白饭的?是有那么多的工作要你亲自做吗?这么久不睡多让人担心?”
亱莲语气淡淡:“有个重要的能源收购案,这几日忙一些,过了便好了。”
“收购案?”亱阑冷笑一声,静了片刻又缓了语气道:“妈知道,你是因为小鱼受伤的事在责怪自己。可这与你又有什么关系?他是警察,如果你真的派人二十四个小时保护他,被他的同事看到了,你让小鱼怎么办?”
“我知道……”
“你知道你不去看小鱼?”亱阑叹了口气:“明明想去看他想得不愿入睡,为何要折磨自己?”
亱莲仰头靠在椅背上,闭着眼道:“有他的两个父亲陪着,他现在不需要我。您早点休息吧,我挂了。”
电话说断就断,亱阑对着电话“喂喂”了几声,眼眶也有点红。她与自己的孩子分别多年,此时再想亲近也没什么办法。
“倒不如像小鱼似的,伤了脑袋变成小猫,就能好好照顾了。”她这般想着又拍拍脸:“瞎想什么呢,怎么能盼着孩子受伤。”
有自己培养的佣人来说:“太太,这些古董全部转移吗?”
亱阑打起精神,恢复冷淡模样:“嗯,既然季家已经换了当家人,那这些理应任我处理。有几只珐琅彩的碗碟收拾出来,我要给儿媳妇带过去。”
亱莲静默靠着许久。
亱阑说他在因为江小鱼受伤的事情而责怪自己,这话当然不假,可更多的,他是在害怕。
看见江小鱼倒在地上的时刻,那种愤怒的失控感让他害怕了。
这种超脱理智的感觉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
一向引以为傲的自控力,在那一瞬间溃不成军。
他竟会因为一个人情绪波动至此,这让向来游刃有余的亱莲无所适从。
他变得胆怯,生怕再去接近那个人会让自己变得失控、软弱、愤怒。他不敢入睡,因为梦里会有他沁着血的样子。所以他用工作麻痹自己,直到实在撑不下去,再也没有精力做梦,才敢入睡。
*
十点多了,万柯摇死皮赖脸地留在了叶青徐家里。进不了卧室就睡沙发上,他盯着老婆孩子睡的房间望眼欲穿,直到眼睛酸了这才关了灯准备睡觉。
他刚闭上眼,就听叶青徐打开房门,慌慌张张道:“小鱼哭了。”
万柯摇蹭得一下坐起身,顾不得穿拖鞋:“是不是哪里疼?是我今天给他洗澡太久着凉了吗?受凉了头疼?”
江小鱼现在认知模糊,叶青徐不敢让他一个人睡,便在自己的床边放了一个小孩睡的摇摇床。此时小黑猫躺在那里,哭得一哽一哽的,哭得两个爸爸的心脏都揪紧了。
万柯摇高大的身躯弯下去,将小黑猫抱起放进臂弯摇着哄:“宝宝,这是怎么了,告诉爸爸是哪里疼吗?”
江小鱼不答,只一抽一抽地接着淌眼泪。
叶青徐急得团团转:“送医院吧,我去拿毯子。”
就在两个爸爸着急忙慌地将小黑猫裹好准备出门时,江小鱼睁开泪眼朦胧的大眼,委屈喵道:“猫要媳妇猫。”
万柯摇愣在原地,不确定般问:“他要什么?”
叶青徐:……
他摸上小猫起伏的肚皮,问:“不是身子疼吗?”
“不疼。”江小鱼抽嗒嗒回:“要媳妇猫。”
这下两人都听清了,万柯摇的脸色黑如锅底:“什么媳妇猫!哪来的什么东西!这孩子大晚上的不睡搁这做梦呢!”
他转身踩着重重的步伐要回卧室,江小鱼喵的一声又哭开了:“猫要媳妇猫,猫要媳妇猫。”
“没有!没有媳妇猫!”万柯摇黑着脸吼。
小猫哭得有多可怜,万柯摇的脸就有多黑,叶青徐看着眼前的场景颇有些哭笑不得。
“媳妇猫是指的亱莲。”
他大爷的!万柯摇当然知道是指的那姓亱的老小子!就是知道才气!那姓亱的老狐狸精,不要脸的老东西,大自己孩子这么多岁数,狗东西敢拐自己孩子!
他的脸比黑洞还要沉,在心里将亱莲咒骂了个遍。可怀里中的小猫哭得都要断气了,他到底舍不得,虎着脸问:“就要媳妇猫啊?”
“要媳妇猫。”江小鱼软乎乎还带着泪。
“不要大爸和爸爸了是吧?”
“要大爸爸,要爸爸。”江小鱼乖乖回。
万柯摇还能怎么办?黑着脸开着车,载着老婆孩子往山上跑。
第093章 小猫撒娇日常
晚上十一点多, 刚洗漱完钻进鸡窝里的陈一曲便听到前庭的门铃声传进了对讲机里。
他点开监控一看,发现叶青徐那一家三口正站在门口。陈一曲都来不及变回人形,翅膀一扇就冲出了屋子。
万柯摇像被人偷了宝物似的脸色黢黑, 与他相比,他怀中与夜色融为一体的小黑猫都要显得白了一些。
江小鱼还时不时地抽泣一下, 见一只五颜六色的大公鸡飞身过来用喙啄开了大门按钮,他停了抽嗒嗒, 瞪圆了猫眼。
“大公鸡!”他喵了一声。
叶青徐笑着摸摸他直愣愣地指着陈一曲的爪子:“不能没有礼貌, 这是陈爷爷。”
“鸡爷爷啊……”
“是陈爷爷。”叶青徐纠正。
陈一曲却无暇在意他们说了什么,他抬头看了眼灯火通明的书房,拍拍翅膀指着那里。
万柯摇卸下板着的脸, 沉声道:“陈叔,这么晚了打扰了, 这孩子……想看老虎……”
“是媳妇猫!”江小鱼当即补充。
万柯摇刚松了的脸立刻又黑了起来, 叶青徐在这老父亲的玻璃心即将破碎之际赶忙将小猫接了过来,对着陈一曲说:“陈叔,我将他送上去。”
大公鸡.巴不得让江小猫去带亱大猫去睡觉,点点头张着翅膀将父子俩往屋里推。
万柯摇站在原地, 看着老婆将孩子送入虎口,颇有一些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萧瑟之感。
“不要脸的狗东西,就会哄骗小孩子!”他恨得咬牙,又丧嗒嗒地想着儿子是个小没良心的, 这就离老父亲而去了。
叶青徐跟在陈一曲的身后上了三楼,将江小鱼放在猫洞前,推推他的屁股道:“去吧, 媳妇猫就在里面。”
小黑猫蹭蹭爸爸的裤脚,这才提着颤悠悠的四肢, 探头进了猫洞。
亱莲的听力极为优越,且夜深人静时一切的动静都被放大,早在院中传来交谈声时他便知道了来人是谁。
他长且直的睫毛半阖着眸光,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桌面,不知在等什么。直到看见猫洞里钻进了一颗黑漆漆的猫猫头,他敲击的动作停了,敛起手指攥紧了掌心。
江小鱼一露头就看见了媳妇猫,好看得很。他咧开毛嘴,晃悠悠就爬了进去,热乎乎喊:“媳妇猫!”
他四条腿的行动能力恢复的一般,爬了几步就开始打着摆子。他就停了,昂着脑袋,小小的一团站在那里,等着媳妇猫过来接。毕竟在家里时,爸爸们总会及时将他抱起的,他习惯了,觉得媳妇猫也会来抱自己的。
可他等了一下又一下,媳妇猫动也不动,就坐在那里看着他。他不开心了,猫儿瞳里迅速积聚了泪水。
亱莲僵在那里,他无法形容看见江小鱼时心中那一瞬间的欢喜和随之而来的颤栗。他之余他,就像是太阳,想去接近又害怕过近后会被炙烤得融化。
可再多的犹豫,在看见他摇摇摆摆的步子和眼中的泪水时,也立刻溃不成军。在小黑猫撑不住就要摔倒时,他几步上前将他抱了起来:“不哭。”
江小鱼刚刚还能忍着不哭,真被人抱起来了就开始细细弱弱地淌眼泪:“媳妇猫坏,猫腿疼。”
亱莲的心脏就像被啤了水一般,又涨又鼓的酸烂成一团,他哑声道:“是叔叔不好,是叔叔坏。”他给小黑猫揉着有些抽搐的关节,揉了许久才将泪眼汪汪的小猫哄好了。
“媳妇猫。”他软乎乎地喊。
亱莲说:“是老公猫。”
此时这什么都不懂的小黑猫还来脾气了,一脚踹在亱莲的手上:“媳妇猫!”
亱莲失笑,无法和这稚子般懵懂的小猫去辩解。见江小鱼打了哈欠,他问:“我带你去睡觉好吗?”
江小鱼点点脑袋:“要大老虎。”
亱莲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分辨的,明明失了记忆却还记得有大老虎。他笑了一声,将江小鱼放在桌上,还想着调戏一下:“那叔叔就脱衣服了。”
猫又不懂,两只爪子搭在身前,就那么昂着小脑袋瞪大眼睛看,看到亱莲脱了上衣露出诱人的人鱼线,他还张着毛嘴“哇”了一声:“大馒头!”
随后两只小爪子就不规不矩地摸上来了。
亱莲调戏不成反被调戏,被他这直白懵懂的眼神闹得心里罪恶,竟不好意思地转了身,这才脱完衣服变成了虎形。
“媳妇猫!”江小鱼咻咻笑了两声,踉踉跄跄就要往亱莲那儿跑,扑通一声从案台上摔了下去,掉在老虎背上。他懵了一下,没几秒就反应了过来,顺着老虎的背就开始爬,爬到头上了,就学着白天给爸爸洗头的样子开始薅虎毛。
亱莲活了三十多年,这还真是头一遭……他心情复杂地驮着小黑猫出了书房回到卧室,跳上大床时江小鱼被颠簸了一下,呼溜溜地从虎背上滑了下去。
“哎呀,猫摔倒了。”他四脚朝天,喵咕了一句,还不丧气,一使劲翻身,翻不过来,再翻,再翻,四脚扑腾了好几下终于翻过身了,累得直吐舌头,还没休息会儿又开始哼哧哼哧地往老虎身上爬。
亱莲就默默看着,此时若面前有块镜子,他大概就会发现镜中的自己目光如此柔和。
小黑猫爬啊爬,一直爬到亱莲的脖子处,这才四肢一垂,困倦地打了声哈欠,两只爪抱着亱莲的耳朵准备睡了。
身上的重量微乎其微,却和又实打实的热乎。江小鱼呼出的气息顺着敏感的耳蜗钻进了亱莲大脑里,有着蚂蚁爬似的酥麻感。
亱莲也觉得困了,金色的瞳孔眨了几番,与之一起陷入睡眠。意识渐渐平息之时,他想,大概有些人的出现就是为了让人失控的。
是弱点,是劫数,可他有些甘之如饴。
大猫小猫一觉睡得酣甜,连按时晨鸣的大公鸡都没能将他们唤醒分毫。
直到日上三竿,该吃午饭了,江小鱼才悠悠转醒。身下的大老虎体温很高,他浅浅呼吸还在睡着,江小鱼去咬他的耳朵想要将他喊醒:“猫饿了。”
亱莲睁开双眼,很快恢复清明。他变回人身,拎起床头柜上的时钟一看,这才一手揽着胡乱爬的小猫一手捏着鼻梁,叹了口气道:“这辈子都没起得这样晚过。”
江小鱼被他一只手握在掌心,龇着小牙去啃他的手腕,气呼呼重复道:“猫饿了!”爸爸带猫的话,这个时候都要吃小蛋糕了!
真是变成猫崽了,磨人的要命。
亱莲轻笑一声,狠狠捏了两下猫耳朵:“等着,叔叔换个衣服就带你下去吃饭。”
小黑猫坐在宝宝椅上,张着口等亱莲给他喂吃的。
青婶的手艺自是不必多说,鸽子汤炖得鲜美,配上一粒粒珍珠般的圆米,江小鱼吃的一口接一口根本停不下来。
亱莲喂饭的动作还有些生疏,偶尔有些洒落在口水兜上江小鱼也不生气,脚爪在空气中一荡一荡,有时会踢到一个湿漉漉的东西。他低头一看,是一只黑白色大狗的鼻头,不是哈士奇是谁?
傻狗一脸馋样:“小猫,狗也吃。”
江小鱼没了记忆,可对待动物依然亲近,小爪子抵着亱莲的手腕就说:“狗要吃。”
哈士奇本来还吐着舌头高兴,看见亱莲目光下移,那充满压迫感的死亡视线让狗瞬间阖上狗嘴,扭屁股就走。
亱莲收回视线,笑眯眯道:“狗不吃,你吃。”
吃完饭亱莲得去公司,在等叶青徐来接小孩之时,陈一曲又变成了大公鸡,背着江小鱼满院子溜达。
“哎,这什么时候要是有了小少爷,我也能这么背着就好了。小邋遢,你是你爸生的,那你应该也能生小小猫吧?我这都半身入土了,你们俩要是再不生的话我怕是带不到小小猫了。”陈一曲仗着语言不通,喔喔说着。
江小鱼被太阳晒得昏昏欲睡,老公鸡的鸣叫声跟白噪音似的让他听得舒服,不自觉地呼噜噜起来。
柳青青在旁举着手机录像,健硕的身子捏着手帕擦泪,看起来违和得很:“活久见呐,老管家竟然如此好脾气,天要下红雨啦。”
陈一曲哼了一声,板着脸溜达走了。
*
雨停后的天空碧蓝如洗,云层很厚,遮住阳光时便有些冷。
叶青徐给江小鱼穿上厚厚的针织猫衣和爪套,又给他戴上帽子,全副武装地放在院中铺的地毯上。
江小鱼如今本就走路不利索,穿得厚重更是一步三跌跤,一摔倒就软乎乎地哼唧一声,再自己爬起来走。好在地毯铺得厚,五颜六色的一个毛线团就那么在毯子上蛄蛹。
动物灵性得很,自然而然地知道他生病了,守在他身边不停鼓励道:
“老大,再走两步。”
“嗨呀,小猫警光爬得好像毛毛虫。”
半耳狸举爪子拍:“不许说老大坏话!”
“这才不是坏话!猫猫虫可爱!”
两只猫顿时打做一团。
也有年纪稍大些的狗委屈着脸:“老大你还记得狗吗?”
江小鱼摔在毛毯里,就这么懵懂地抬眼瞧它,半晌,喵出声道:“灰白面!”这是只毛色灰白的田园犬,面上中间白色外圈灰色,可不就是灰白面。
灰白面呜呜叫着去蹭江小鱼的身子:“老大你还记得我!”
江小鱼便咧着嘴笑。不得不说即便是失了忆,他给动物取名的方式也一如过往,简单粗暴一眼明了。
那只三条腿的奶牛猫也修养好了,走得不太利索但能跑能跳,从侧面蹭了过来喵道:“老大,谢谢你救了猫。”
见一群猫狗陪着江小鱼嘀嘀咕咕,叶青徐会心一笑,转身接着收拾院落。
第094章 小猫包饺子日常
冬至的那日天上落了雪, 江小鱼在院子里跑来跑去捉雪花。
他的四肢和健康状况恢复得很好,只是认知依然没有复苏的模样。叶青徐一边担心,一边又很享受被懵懂的小孩全心依赖的感觉。
“爸爸, 雪花!”江小鱼学着院子里的小狗欢乐地吐出舌头,想给叶青徐看爪子上的雪花, 结果刚将爪子递给爸爸,就看见那里没有了。
“不见了……”他茫然地瞅着自己的爪爪, 叶青徐笑着将他抱起:“爸爸看见了。”
江小鱼就很开心地再次咧开嘴:“好看!”
叶青徐笑着哄他:“嗯, 很好看。天太冷了,爸爸给你穿衣服好不好,我们等着大爸爸回来给你包饺子吃。”
“嗯!”
万柯摇去接万千里和蒋风花了。在他的厚脸皮和小猫无意识地推波助澜下, 他总算在叶青徐家中的沙发上安了家。
去接那两个老人一起过冬至是叶青徐自己提的,万柯摇停了车, 将装着老猫的篮子给提上, 回头对蒋风花说:“先去趟市场,我预定了鱼骨和鱼肉,中午给小孩包饺子吃。”
蒋风花披着一大氅,脖子处的颈伤恢复良好, 颈托也已去了。她被阿翠扶着上车,问:“包鲅鱼饺子吗?许久年份没做了,手艺也不知生疏了没有。”
“试个新鲜的做法,金枪鱼饺子。”
“这能好吃吗?”蒋风花怀疑:“不行还是做两种吧, 不好吃还能换一换。”
万柯摇在做决策的事情上像来独断专行,拒绝说:“肯定好吃,人家厨师给我推荐的。”
蒋风花便也不再反驳, 叮嘱阿翠道:“该是这两日了,给小孩买的东西就要到了, 你注意着收。”
前些天她去国外看时装展,零零总总买的太多且很多都是耗时间的高定,只能稍后空运回来。阿翠笑着说:“您放心吧,我哪儿也不去,就守着小少爷的东西。”
下雪,车速开得不快。蒋风花抱着万千里看着窗外洋洋洒洒的雪花,和万柯摇细细说着话:“往年只有除夕那几日才会觉得余生有些盼头,如今却是好了,日日盼着与小孩见面。”
万柯摇高大的身躯有些沉默,他不对着那父子俩时,面上的神情就很冷肃,眉心的川字纹便愈发深刻。
早些年间,他用工作麻痹自己,一年到头除了年尾基本都在公司度过。当了父亲才懂了父母的心,他也体会到了,在过往中对待两个老人其实也有着许多亏欠。
“小鱼那里有间小客房,不介意的话你们晚上就留在那里歇一晚吧。”
蒋风花忙说:“不介意,这有什么好介意的?你说你,这事儿你不早说,我换洗的衣物都没带呢!”
万柯摇毫不在意:“让阿大送过来就是了。”
两人一猫去取了预定的吃食,载着满满的一车东西往孩子那里去。刚一进院子,就看见小黑猫穿得像只过冬的小熊,正在用爪子推雪球。
蒋风花的眼角又开始泛泪,遥遥喊道:“乖宝。”
江小鱼停了垒雪球的动作,趴在球上抬头看人,看清了后咧着小嘴喊:“奶奶!”
他球也不要了,颠颠往人那里跑。
蒋风花听不懂,但瞧着他这股热乎劲儿也知道他在喊自己,笑着蹲下身,将横冲直撞的小猫车揽进怀里亲他脑袋:“奶奶的乖乖,跑慢一点,摔倒了怎么办?”
江小鱼趴在她的肩膀上,又看见后面:“爸爸,爷爷。”
万柯摇提着老猫大大地应了一声,又说:“走,大爸给你包饺子吃。”
屋里的叶青徐听见动静也走了出来,帮忙从车上往下卸东西:“把老爷子放小鱼屋里吧,吃饭的时候再抱出来。”
“行。那个重,你搬不动放那儿,我马上就出来。”他大步跑起来进了屋子。
*
叶青徐在厨艺上一窍不通,所以看见万柯摇掏出一块大腹要包鱼肉饺子时也没觉得不对。
蒋风花搓着面团擀饺子皮,担心做不好小孩吃不惯。她是南方人,做姑娘时经常跟着家里的厨娘学吃食,厨艺很有一套,只是许多年养尊处优不做这些事了而已。
“鱼骨熬汤,要多放些去腥的东西。”她嘱咐道。
万柯摇不爱在做饭时被人指手画脚,但他如今老婆孩子都在身侧,脾气好的不得了:“知道了。”
小黑猫坐在宝宝椅上,望着几个大人忙碌,看见蒋风花揪着白白的面剂子,他就伸爪子要。
蒋风花听见猫叫下意识地求助叶青徐,叶青徐笑着说:“他让你给他一块面团。”
蒋风花便笑着揪了一块大的放在江小鱼面前的小桌上:“那个什么基因药剂也不知还能不能打,能打的话我都想去打了。”
她这话存着些试探和讨好的心思,叶青徐又何尝不知?即便他们之间有过龃龉,但在面对孩子时都是一样的爱护。他说:“那个你得问摇哥,能做的话我没意见。”
鱼骨要用喷火枪炙烤一下才能下锅,万柯摇正从灶台煮了汤回案台,听见他喊的这声摇哥,呆呆愣在原处。好一会儿,他才克制住心里酸涩的感觉,沙哑声音道:“能做,只不过概率就不知道了,等小孩身子好了我带你去看看药剂培育。”
“哎,好,好。”蒋风花的嗓音里也明显带了泪意。
几个大人间的情绪波动小黑猫浑然不知,他正专心搓着那块面团,爪子一按便在面团上留下一个猫爪印。
“爸爸!”他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忙不迭地抬头喊人看。
叶青徐低头就夸:“真棒。”
万柯摇更是捧着猫吹:“我们宝宝怎么这么厉害?给你擀成饺子皮好不好?”
江小鱼不害臊地大嗯了一声,将面团推向蒋风花,示意她给自己弄。
蒋风花笑得不行,小心避开爪印将面团擀平:“放在奶奶这,待会单独包。”
他又嗯了一声,再次伸出爪爪要新的面团。
鱼肉饺子的馅料是三份鱼肉两份猪肉,和佐料一起拌好后,要将浓稠的鱼骨汤充分搅打进去。搅到最后,一碗满满的汤会被肉馅完全裹住,这样子做出来,一口下去满口.爆汁。
江小鱼被鲜地直眯眼睛,吃得头也不抬。
蒋风花看见了,这才松了口气,有心和叶青徐交谈了:“比鲅鱼饺子好吃一些,鱼味更足。”
叶青徐虽然不会做,但他懂吃,点点头道:“蓝鳍金枪鱼的油脂厚,口感要润一些。”
*
月亮出来之后,天上飘飘洒洒的雪花看着更白净了。
院中撑起了一把大伞,火炉架在其中,上面烧着一锅高汤,边上还烤着几个红薯。宝宝椅被搬到了院中,江小鱼又被套上了厚厚的小熊服,垂在椅子缝隙里的猫脚都显得粗壮起来。
蒋风花端着一盘刷洗干净的贝类和鲜虾走了出来:“肚肚饿吗?奶奶给你烤贝壳吃。”
江小鱼拍拍肚皮,竖起一只爪爪:“要吃两个!”
“好,奶奶给你烤五个。”
卷毛老猫也裹得厚实,被万柯摇放在一旁的猫窝里,偶尔睁开眼看着眼前其乐融融的一家子,眼神里有着久经风霜后的满足感。
吃了许多肉又吃了块烤红薯,江小鱼的肚皮撑得鼓鼓,再也吃不下去了才被叶青徐擦擦嘴抱下宝宝椅。
雪停了,万柯摇正在院子里弄着什么东西,江小鱼圆滚滚地跑过去昂着脑袋问:“爸爸,你在做什么?”
万柯摇龇着牙笑:“你看这是什么?”他手上举着一个仙女棒,火机一点便发出星星闪闪的亮光。
“哇!”江小鱼张大小嘴,反应过来后绕着万柯摇团团转,直起身子扒着人裤腿说:“猫也要玩!”
“你追爸爸,追到就让你玩。”万柯摇举着烟火棒溜着小猫满院子跑,蒋风花嗔怪道:“都要五十岁的人了,你幼不幼稚?”
叶青徐给她端了杯茶水:“小鱼晚上吃多了,跑一跑也好。”
江小鱼穿得多跑得直喘气,在脚下一个踉跄时被万柯摇一把抄进怀里:“来,大爸带着你。”
他将黑不隆冬的小猫抱进怀里,将一根烟火棒插进他的爪子间:“举好,要点火了。”
江小鱼咧着嘴,两爪攥得紧紧。绚烂的星火下他两眼亮晶晶的:“好看!”
“好看吧。”万柯摇嘿嘿一笑,心满意足地搂着孩子。只不过没能得意太久,他就听怀中的崽子说:“要给媳妇猫看。”
万柯摇顿时拉出一张驴脸:“不给!”
江小鱼不干:“要给!”
“我说不给就不给!”
见小黑猫要给万柯摇闹哭了,蒋风花起身去打他:“你要死啊?做什么不给孩子?”她听不懂话,以为小猫要什么东西万柯摇不给他。
万柯摇板着脸,叶青徐过来解围道:“小鱼……要找亱莲。”
蒋风花愣了一下:“他俩?……”
“在谈恋爱。”叶青徐说。
万柯摇蹭得一下坐起身,黑着脸道:“我不允许!”
蒋风花连忙抱起咕噜噜差点滚下去的小黑猫,拧着万柯摇的胳膊肉骂道:“你凶什么凶!你封建大家长啊?孩子谈恋爱你也要管?”
万柯摇冷哼:“我封建大家长?你当年可不是这么干的!”
蒋风花被他怼得讪讪,看着叶青徐有些无措。
叶青徐笑了笑,接过她怀里的小猫,对江小鱼说:“爸爸带你找媳妇猫。”
“嗯!”江小鱼乖乖应了。
叶青徐对着孩子和老人和颜悦色,对着梗脖子杵在院子中的万柯摇就没什么好脸色了,没好气道:“拿烟火棒去,我来打视频电话。”
万柯摇委委屈屈杵在那里不动,叶青徐都不知道这人对亱莲哪来这么大的意见……见人实在脸黑,只得软了声劝:“好了,小孩喜欢就依他,哪日他就不喜欢了,都是说不准的事儿。”
万柯摇人高马大,倒是好哄,没几句就想开了,权当哄孩子了。他蹲下身帮他们举着手机,对准江小鱼道:“准备好了吗?”
江小鱼躺在叶青徐腿上,两只爪爪努力举着烟火棒:“准备好了!”
*
今日冬至,亱莲按惯例回槐城祭祖,电话接通时他还在晚宴上。
刚接通就看见颗黑色的猫猫头,举着流星般闪烁的烟火。
“媳妇猫!你看!”他的小猫在笑。
再也没有比江小鱼更美丽的事物了。
亱莲说:“非常漂亮。”
电话那面的媳妇猫笑得温柔,如清风明月,小黑猫傻乎乎地跟着笑。
月色明亮时,江小鱼的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也恢复清明。他迷糊着眼睛打了声哈欠,脑袋一点一点就睡了过去。
第095章 猫耳收不回去了
雪后的早晨清新明媚, 细小的云片在浅蓝色的天幕里泛着光。
江小鱼醒后的第一反应是尾巴难受,他伸手摸了摸,迷迷糊糊道:“这是屁股……这是尾巴……”
怎么会同时出现这两种东西?
他猛地睁眼坐起身, 这才发现原来刚刚的难受感来自于尾巴被压的时间太久。
暖气开得很足,房间里静悄悄的。冬日里宁静淡远的日光洒落大半的房间, 江小鱼也不知是被热得还是怎得,白皙的脸颊红了一片。
这段时间的记忆蜂拥而至, 和两个爸爸的, 和爷爷奶奶的,和媳妇猫的,都是自己不害臊的过往。
“江小鱼!你怎么好意思说那些话的……”他脸上的红意已经蔓延到了胸口, 胡乱揉着自己的头发,想死的心都要有了。
好在昨晚因为卷毛老猫也在的缘故, 叶青徐并没有将他带去自己的房间睡, 而是放在了江小鱼自己的房间里。不然此刻的他出现在了宝宝床上,大概是真的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到了早餐的时间,叶青徐正准备拧开房门把手将小猫抱出来,就听里面传来人声:“爸爸你别开门!我还没穿衣服!”
一直都是喵喵叫, 乍一听见人言叶青徐还愣一下,两秒钟后反应过来,忙敲门问道:“小鱼,你恢复了吗?”
他的样子急切, 万柯摇光着脚刷着牙走过来,口齿含糊问:“怎么了?小猫醒了吗?”
“小鱼变回人了。”
万柯摇一听,赶忙回浴室里漱了口, 毛巾都没丢,拿在手里和叶青徐一起立在门边守着。
两人左等右等, 却始终不见门里的人出来,担心出了什么事,叶青徐又敲敲门:“小鱼,小鱼,你还好吗?”
门里的声音有些惊慌,有些害怕:“爸爸……我……”
万柯摇本就是个急性子,见小孩的语气里都带上了哭意哪里还能忍得住?摁下把手就冲了进去:“儿子,你怎么了?”
叶青徐也随之进去,看清小孩的样子后眼睛微微瞪大。
江小鱼身上裹着被子,将头埋在膝盖处,正蜷缩在床上瑟瑟发抖。
关键是他露出的脑袋,那里顶着两只尖尖的猫耳朵……
江小鱼刚显露出变形人特征时大概八九岁的年纪,那时控制不好收不回去,尾巴还被贾木琴捉到给剪了,所以对于这种形态他从小便带着恐惧。
长大后除了前不久的那一回耳朵也不受控地冒出来过,其他的时间里他再也没有用这种形态出现在人前过。
叶青徐缓过神和万柯摇对视了一眼,随后坐在旁边搂着小孩耐心哄着:“不怕啊不怕,爸爸在呢。”
万柯摇也凑过来,故作轻松道:“不愧是我们老万家的,基因就是优秀,顶着猫耳朵也依然这样帅。”
两个爸爸你来我往地哄了许久,这动静将客房中刚梳洗完的蒋风花给吸引了过来:“阿摇,你爸醒了吗?小猫是不是和他一起睡的?他那么大的块头,又没什么意识,要是压到小猫了怎么办?我就说让你爸和我睡算了。”
她手上擦着护肤品,一路问着话来到江小鱼的门前,看清房里的场景后先是惊喜小猫变回人形了,紧接着便看见两个爸爸担忧的神色,这才注意到了江小鱼脑袋上的两只猫耳朵。
“哎呀,我们宝宝的耳朵怎么这么可爱?”
老人年纪大了,夸起人来直白得很,丝毫不觉这样有什么不对。
自己的孙子就是最好的,就是用来夸的。
“让奶奶仔细瞧一瞧。嗯,毛毛是黑色的,耳廓粉粉的,真是好看。”
卷毛老猫也被这动静闹醒了,从二层的床上探出脑袋想往下瞅,张口就喊:“乖崽。”
蒋风花将他抱下来说:“老头子你看,咱们小鱼是不是很可爱。”
老猫沙哑喵道:“可爱宝。”
一大早被四个家长轮番夸,江小鱼再多的恐惧也变成了不好意思,小心露出眼睛,小声说:“我已经很大了,不是可爱。”
两个爸爸还没说话,蒋风花嗔怪一句:“那里大了?这不才刚二十二?再说了,你就是和你爸一样四五十了,在爷爷奶奶眼里也是个小娃娃,怎么就不可爱了?”
江小鱼的长相兼顾叶青徐和万柯摇的优点,是非常纯净的帅气和少年感,单从面相上而言与可爱一词并不沾边,可几位家长明显带着亲人滤镜,总觉得自家这其实已经不能算小了的孩子就是世上最可爱的小孩。
江小鱼又将通红的脸埋进被子里,过了会又冒出头道:“我要穿衣服了……”
叶青徐起身忙说:“好,好,咱们都出去,让小鱼换衣服。”
几人陆续出了门,将屋内的空间留给江小鱼一个人。到了外面,叶青徐才担心道:“你们家有出现过这种情况吗?耳朵要是一直收不回来怎么办?”
万柯摇还真没见过,问蒋风花:“老头有过这种情况吗?”
蒋风花也没见过,但她的大哥哥是犬形变形人,小时候听大人们提起过这种情况:“一般只有刚开始变形的阶段会控制不好,长大后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估计是因为小鱼的认知刚刚恢复,缓一缓就会好的。吃完饭咱们带他去医院里瞧一瞧,真要变不回来就变不回来呗,家里又不差他出门赚钱,他老子赚了这么多钱,还能不够他在家里待着的?”
话是这么说,可叶青徐担心的倒不是这个问题,而是如果一直待在家里的话,小孩的心理和健康会出问题。只是多说无益,他勉强笑笑,转身眼巴巴地盯着江小鱼的屋门。
“没事的。”万柯摇知道他的担忧,揽着人的肩膀哄道:“再坏的情况都有我在呢。”
叶青徐默了一会,拨掉他越搂越下的手:“去做早饭去。”
万柯摇根本不带害臊的,龇着牙道:“粥早就煮好了,我去拌两个小菜,吃完咱们就带小孩出门。”
*
江小鱼打开衣橱,才发现这段日子里自己又多了许多的新衣服。小猫穿的衣服和人穿的衣服归类放好,他看着窗外白茫茫的积雪,拿了件大衣出来。
衣服都是成套搭配好挂在一起的,根本不用考虑穿搭什么的,江小鱼拿起来就往头上套。
屋里热,他便只穿上了衬衣和阔腿裤。以前都是穿警服和牛仔裤,他还是第一次穿这种类型的休闲裤,虽然宽松但版型很好,衬得他本就修长的双腿又直又长。
等他有些不习惯地出了房门,便迎来蒋风花的赞叹:“咱们鱼宝长得真好,这套我记得有搭配好的毛衣和大衣,出门时一齐穿着也不怕冷。”
蒋风花到底是女人,在穿衣打扮上很有一套,由她收拾出来的小孩衣柜,比穿着一惯简约的叶青徐要花哨时尚不少。
叶青徐笑着说:“很好看,还是你奶奶会买衣服。”
万柯摇端着粥锅出来,话里话外夸自己和小孩:“真帅,不愧是我儿子。”
江小鱼的耳尖仍然带着红,小声对蒋风花说:“谢谢奶奶。”
槐城那么多的名流子弟,万千里前妻的几个孩子孙子,蒋风花也都是见过的,可再也没有比眼前这个更衬她心意的了,乖得叫人心疼:“和奶奶说什么谢谢?等到换季了再给你换一批衣服。”
叶青徐看着,眼角也有酸涩。若早些让小孩与他们相认或许会更好一些,多一些人宠爱小鱼总归是好的。
万柯摇放下碗筷,又揽住叶青徐的肩膀拍了两下,权作安慰。
*
这一家子,老的气质中的倜傥小的俊帅,还开着豪车,一从停车场出来便引来一群人地围观。
江小鱼不自在地将针织帽又往下拉了拉,害怕耳朵被人发现。
“没事的。”叶青徐拍拍小孩,又给他将大衣的腰带系好:“咱们都在呢,不会被人看见的。”
万柯摇张开怀抱,一手揽着一个往前走道:“怕什么?看见就看见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叶青徐白了他一眼,望向一旁独自走着的白发优雅老太太,犹豫了会,两步上前道:“路滑,您搀着我吧。”
蒋风花有些诧异,随之而来的便是感动。她红着眼点点头说不出话来,将手放进叶青徐的臂弯中。
万柯摇默默看着,心中百般滋味难以言语,许久,他侧头对小孩说:“你爸爸可真是太好了。”
再也没有比叶青徐还要风雅和大度的人了。
江小鱼点点头:“爸爸很好。”
医生还是之前给江小鱼看病的那位老者,他家里也有变形人的基因,所以才被收纳进了这个医疗机构专门服务变形人。
江小鱼脱下帽子,有些忐忑地坐在椅子上。
老医生看出了他的不自在,宽慰道:“别怕,很快就会好的。”
开了单子去做检查,结果出来后老医生说:“身体状态还不错,这种情况大多是心理因素,习惯些日子就会好的。”
叶青徐追问:“他的四肢都恢复好了吗?变成人形不会造成损伤吧?是不是变回猫形修养得会更快一些?”
“对,从检查结果上来看健康问题不用担心,当然是用猫形修养更好一些,更何况他现在的变形都不完全,平日里无事就还是用猫形待着吧,每天早晚变形一次看看耳朵和尾巴的控制情况就可以了。”
几个家长这才放了心,又取了一些调理身子的中药回家。
刚一上车江小鱼就被叶青徐要求变回猫形:“医生都说了,能用猫形就用猫形。”
江小鱼起先还有些不好意思,可确实变回猫形更自在一些,便乖乖听了。
蒋风花给他叠着散落的衣物,开始发散小猫的注意力:“我见你院子里有只三条腿都能跑得畅快的小猫,可真了不起。”
江小鱼这才想起了大力,也想起了案件的情况。
第096章 圣诞快乐
松市地处南方, 即便是下了雪也不太能留得住。仅仅一个上午的时间,太阳便将院中积雪化了大半,只留避光处还不薄不厚地盖着一层。
江小鱼踩在雪上, 沙沙的声音和绵密的脚感让他有些忘乎所以地扑腾起来。只是天冷,他又刚从暖和的车上下来, 踩了没一会便被叶青徐担忧抱起说:“太冷了,回屋穿了衣服再出来玩。”
蒋风花盼了许多年的孙子, 如今总算是有了, 对于小孩的事情她恨不得桩桩都要经手,手上提着一套猫衣招呼说:“来,奶奶给你穿上。”
江小鱼心里不好意思, 可自然而然的伸爪动作却不是这么说的。毕竟被照顾了许久的日子,他对于这些情况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 竟然开始习惯于他人的照料与示好了。
穿上厚厚的猫衣, 套上防水的小靴子,他这才被放了下地。蒋风花环了环江小鱼穿了猫衣后显得圆滚滚的猫身,说:“去玩吧,等你爸做好饭了我们就吃。”
江小鱼回到院中时, 当即就有不怕冷的猫狗凑了过来。
它们身上都穿着毛线衣,那是天还不太冷时柳青青早早织上的。毕竟不是像江小鱼身上穿的这种专门定制的衣服,毛线衣大大小小的多少有些不合身,让它们看起来带着点可爱的滑稽。
“老大!你好了吗?”半耳狸喊得热乎, 爪子挑着被晒干的地块一路踩了过来,将颊腺在江小鱼的衣服上使劲蹭蹭:“猫好想你。”
对于家长们来说,懵懂的小猫固然可爱, 可对于毛绒绒们而言,清醒的小猫警光显然是要更可靠些。
“猫好了。”江小鱼挨个蹭回去, 落到奶牛猫大力身上时,他问:“大力,你怎么样?”
大力身上的毛衣只有三个裤脚,明显是柳青青后来特地织的。
“猫很强壮!”大力大声喵道。
江小鱼用牙叼着将大力背后的毛衣撩起来,那里留下了很粗很深的疤痕,且光秃秃地裸露着再也不会有毛发去覆盖。他将毛衣仔细整理回原位,蹭蹭它道:“你真的是一只非常了不起的小猫。”
那么努力的叫喊才能为自己取得一丝生的希望,那么大力的求生意志才能让他只靠着三条腿就能畅快奔跑。
大力听不懂深层的含义,但晓得江小鱼在夸奖自己,呼噜噜地挨着江小鱼蹭:“老大才是了不起。”
爱与善意会让血肉疯狂生长,如果它们懂得多一些,便会对江小鱼如此说了。
*
江小鱼早上刚清醒,吃完饭后就给金戈打电话。电话响了好几声都没人接,就在他想师父是不是在午休准备挂电话时,电话接通了。
“喂?”声音里同样带着烟味,但明显要年轻些,那是陆挽晖。
江小鱼下意识地问:“师父呢?”
是喵叫,电话对面静了一秒,江小鱼也反应过来了,有些慌张地想挂电话。
“江小鱼?”陆挽晖说:“你等等,我去喊师父过来。”
过了大概两分钟左右,才听见有人拿起电话:“喂?小猫崽子你好啦?”
江小鱼与他说了今天的情况,随后问:“师父,陆挽晖是知道变形人的事情了吗?”
“废话,那天的事情闹得那么大,刑侦那边出警的人都知道了。”
江小鱼讪讪,耷拉着耳朵听金戈骂:“你说你那脑子是豆腐做的伐?吃个饭都能被人给绑了,就你这还警察呢?说出去真的要给人笑掉大牙!”
他洋洋洒洒地骂了能有七八分钟,这才喘了口气说:“没事儿你就在家里好好休息,都请了长病假的,修养好了再上班吧,反正最近也没什么大案子。”
江小鱼忙问:“黄鹂和黄鹭那两姐妹的情况怎么样了?”
“黄鹂当场抓获,黄鹭用犬形躲在山里,隔了一个多星期才被逮到。年底了忙着清案,她俩的判决要到明年才能出了。”金戈像是喝了口水,有盖杯盖的声音:“不过我估计啊,死刑是跑不了的。”
“变形人不是通常不会判处死刑吗?”江小鱼问。
上个案子中,洛溪和阿布的行为别说是判刑了,充其量也就是批评教育的程度。
“那也得分情况啊,她这个性质太恶劣了,饶是披着变形人的稀有皮也难辞其咎。”
更何况她俩伤了江小鱼,万老将军一怒,千军难挡。人家下了口要从重判,况且她俩本就不冤枉,免不了一死。
江小鱼闻言心里滋味难辨,或许是同为变形人的缘故,他有些可惜那两人走了弯路。可罪犯到底不容同情,自己淋了雨也不是撕烂别人雨伞的理由,她们罪有应得。
“师父,你冬至也去给师娘扫墓了吗?”江小鱼放下黄鹂的事,转头关心起金戈的近况。
“哟,干嘛?你也要给你师娘坟头除草去啊?”
他讲话总是不正经,江小鱼嗔怪道:“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我是担心你总是一个人……”
他讲这话的语气像极了蒋风花,毕竟懵懂小猫时对着一切都很好奇,就喜欢学大人的样子。
金戈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你少来这套啊,我又不是你爹又不是你爸,撒娇对我不管用!你收拾好你自己的事吧,上次看你,你还跟个小痴呆似的要你爸爸喂饭吃呢!”
江小鱼懒得再跟他说话,气急败坏地爪子一拍就挂断电话。
挂了后他又有些惆怅,其实对于师娘,江小鱼只见过很少的面。
那个时候的他还生活在福利院里,偶尔的周末,金戈会带着一个很温柔的女人一起来看他。金戈只说这是姐姐,也没说两人是恋爱关系。她挺着个大肚子,像是心胸开阔的人,却不知怎的选择了自杀。
那个孩子也是,江小鱼从未见过,只从墓碑上看见过名字,叫金铃。
金戈看着是个大大咧咧不修边幅的人,其实心思很重,比原先的江小鱼还要不愿意去袒露自己内心的想法。
他很会伪装和糊弄,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了,江小鱼都不知道当年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让金戈在一夜之间便失去了妻子和孩子。
陆挽晖站在一旁听两人讲了许久,心里神奇于金戈对着猫叫也能问答自如。
“这是变形人的能力吗?”
金戈抽了根烟,不耐烦道:“嗯,我是猫科变形人所以能听得懂猫讲话。”
陆挽晖很委屈:“你为什么总对我冷眉冷眼?”
“我咋了?我是没回你问题还是什么?”
的确如此,可陆挽晖却更委屈了:“你让我问我爸,可他不告诉我,还说我既然没有变形人的基因那便不用多了解变形人的事情……”
活了二十多年,陆挽晖才头一次知道自己的父亲竟然是一只花豹。
听到陆风烟,金戈的神色更冷,点了点烟灰再也懒得理人。
*
平安夜就在冬至的三天后。
由于提前申请了航道,亱莲在当天的早晨便落了地,从私人飞机上下来时,他问接机的助理:“东西都拿到了吗?”
“拿到了,已经包装好,为您放在车里了。”
亱莲颔首,去公司的路上给江小鱼打电话:“起床了吗?”
江小鱼迷迷糊糊,看了眼时间道:“还没有。”他从卷毛老猫的怀里爬出来,抻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问:“你回来了吗?猫很想你。”
亱莲被他这直白的表达所取悦,轻笑着回:“叔叔也很想我们小鱼。我刚从机场出来,要回公司处理公务,晚上我们再见好吗?”
江小鱼哪有不应的,连连点头:“猫有礼物要送给你!”
“叔叔非常期待。”
江小鱼所说的礼物,是受到了毛线衣的启发,和蒋风花学了织围巾。
他本就聪明,学得很快,选择的毛线还又软又粗,织法更是简单,一个白天加上半个夜晚,便将要送给媳妇猫和家人们的围巾给织了出来。
学的时候没有避开众人,所以两个爸爸都是知道的,万柯摇更是一早就哼着歌忙着灶台和叶青徐得瑟:“小孩给我织了围巾。”
他那副样子实在让人看着不爽,叶青徐都懒得搭理他,拿起大衣要出门:“我去买些早饭。”
“别啊,我这不是在做了吗?”
“你做你的就是了,我再去买点。”
万柯摇的厨艺有着和身份不符的美好,但总吃家常菜难免口淡,叶青徐要出去给小孩买点零食换换口味。
冬季的风雪是带着冷意的,可满院的阳光又有着许多散漫。
燕飞浪和柳青青都是来自北方的变形人,喜欢在雪中扑腾,跨年之际他们都回北方与家人团聚赏雪了,只剩下老管家一人,便来叶家和几个家长作伴。
院中的小桌下点着盆暖炉,四个人围着桌子在打长牌,江小鱼躺在叶青徐的怀里,两只爪子搭在台面上,盯着从未见过的牌面表情严肃。
陈一曲说:“现在的年轻人基本都没见过这种牌喽,小叶的年纪也不算大,竟然还会打。”
蒋风花也说:“是啊,就连我都快有将近二十年没打过了,阿摇还是很久前被我拉着玩过几次,青徐是怎么会的?”越是接触便越觉得叶青徐是个非常优秀的人,真不知自己从前如何那般眼瞎。
叶青徐捏着江小鱼的爪子教他打出一张牌,笑着说:“我阿公阿婆都很喜欢打长牌,儿时我便经常陪着他们。”
江小鱼纯属凑热闹,打了几局都打不懂这牌到底是个什么名堂,瞥见穿得厚实蜷在秋千上打盹的卷毛老猫,他拍了两下叶青徐的手臂示意自己要下去。
“屋里有刚烤的黄油饼干,去拿些带着爷爷一起吃。”万柯摇的烟瘾又犯了,嘴里叼着根烟,干嚼着对小猫说。
江小鱼取了零食出来,分给院子里三三两两的猫狗们,又带着几块爬上秋千找猫爷爷。
午后缱绻,身旁是几个家长打牌闲聊的声响,他缩在卷毛老猫的怀里,昏昏睡了过去。
醒来是因院中嘈杂,万柯摇不知从哪弄来了一颗很大的冷杉,矗在院中正在往上挂灯带。叶青徐也拿着长长的粗麻线,在往树干上裹。
见小黑猫两眼亮晶晶地望着,万柯摇得瑟说:“没见过吧?爸爸特意为你准备的。”这节虽是洋节,可近期年在年轻人间愈发风靡,虽不知道小孩喜不喜欢,可都为他准备好总不会错。
以前的这些节日江小鱼从未过过,毕竟他一个人带着一群不知人事的猫狗,所有的喧嚣和人声鼎沸都与他无所关联。
没有体验过便也没有什么真情实感,无所谓什么过不过。可现在不一样了,几个家长为他营造好了节日氛围,只等着他往缠绕着粗麻线的树干上磨爪。
叶青徐给江小鱼的脖子上挂了个运动相机:“许久没录视频素材了,正好你的身体好了,便录点素材发给赵晓婷吧。”
于是江小鱼戴着运动相机,两只爪子在树干上使劲抓挠。运动相机记录下了以猫视角经历的猫爪扒树,他自己不觉有什么稀奇,可视频发上网络后便立刻登上了热搜第一。
毕竟这超低的机位,第一视角的毛绒猫爪子,可不是人人都见过的。
等到月上西楼,暖黄的灯光亮起,院中的火炉上架起大锅,晚餐便要开始了。
亱莲刚从公司处理完事情,姗姗来迟。
万柯摇都不想给他开门,可看见小孩已经忙不迭地从栅栏钻出去往人身上扑了,他只能黑着脸将院门打开。
亱莲怀中抱着暖乎的猫,弯了弯眼睛道:“万先生,莲之叨扰了。”
万柯摇心里腹诽,知道叨扰你还来?臭不要脸的。
可人家带着礼物上门,又一副如沐春风的模样,老婆孩子早就倒戈,他能怎么办?
万柯摇关上院门,心里怄得要死。
亱莲准备的很充分,几个家长都分别收到了适宜的礼物。万柯摇将东西一一放在树下,笑得假惺惺:“哎呀你说你,我也没准备回礼啊。”
亱莲弯弯眼睛:“您与叶先生准备了如此丰盛的晚餐,便是最好的回礼了。”
他这话说得有水平,俨然将万柯摇和叶青徐看成了一个整体。万柯摇的脸也黑不下去了,拉开座椅伸出手掌道:“请吧。”
江小鱼躺在媳妇猫的怀里安心接受投喂,乐得脚爪都开成花了。
他还没拆礼物,嘴里嚼着食物含糊喵道:“你送了猫什么呀?”
“待会自己看。”亱莲低声卖关子。
江小鱼被他勾起好奇心,饭也吃不下去了,就那么眼巴巴地蹲人大腿上瞅。
亱莲指尖捏住江小鱼脖间的口水兜,为他擦擦嘴角,对着吃得热火朝天的众人道:“请问卫生间在哪里?我先失陪一下。”
叶青徐一颗心分了两半,一半忙着招呼人,一半落在江小鱼身上,自是知道其实是小猫想去拆礼物,笑着说:“去屋里吧,门廊处有一次性拖鞋。”
江小鱼从亱莲的大腿上溜下,偷摸摸就顺到了冷杉树底,礼物就摆在那里。他跟做贼一样,大眼睛瞅瞅众人,找到印着自己样貌的贴纸包装盒,叼起就往屋里跑。
他自以为做得隐蔽,实则哪个大人没瞧见?只不过视线互相汇聚后,均是笑着摇摇头罢了。
礼物包装得很严实,猫形拆不了,江小鱼犹豫几秒,叼着礼物跑回房间变回了人形。
亱莲洗了手从卫生间里出来,举目环视:“小鱼?”
“房间里。”江小鱼回。
亱莲倚在门框处,挑眉道:“耳朵?”
青年穿着简单的体恤和短裤盘腿坐在床上,正拆着礼物盒。听见动静他抬起头,脸侧有些红:“忘记跟你说了……耳朵变不回去了……”
亱莲眼里带笑,慢悠悠坐到他身旁,拉长语调道:“我们小鱼啊,怎么这么会?”无师自通的诱惑。
江小鱼还不解他话里的意思,但直觉气氛危险,连忙岔开话题:“到底是什么东西?包装的这么严实?”拆开前江小鱼心里有想过,可能是好吃的巧克力,也可能是那只可爱的小短腿猫玩偶,可当他看见盒中那个毛绒摆件时,瞬间怔住了。
“是彩狸老猫……”
亱莲将手掌搭在江小鱼的脑后,将人按向自己。他亲吻上他的额头:“毛发是特制的,尽力做到了还原。脖间那颗小小的钻石吊坠,是用老猫的骨灰烧制而成的。”
江小鱼的眼眶红了一片,泪水在眼中打转。
他将脸颊贴着摆件轻轻蹭着,他自身的热意传递给了微凉的摆件,将它晕暖,恍然让他觉得,那是彩狸老猫活着的余温。
他泪不可遏,想要对亱莲说谢谢,可哽咽着无法开口。
亱莲他的头摁在胸膛处,亲吻着他的发顶,轻声哄:“哭吧。”
许久后,江小鱼颤抖的背脊才停下波动,他一哽一哽,离开亱莲的怀抱,接过对方递来的纸巾,擦着自己一塌糊涂的脸。
他将脸埋进纸巾里,情绪平复下来后,房间久久寂静。他抬起头,见亱莲沉静地注视着他,目光很深,很是爱意。
“你在看什么……”他被看得不好意思了,既难堪于自己总在亱莲面前哭泣,又有着彼此都心知肚明的羞意。
亱莲起身坐到一旁的椅上,醇酒般的嗓音淌过情话:“我坐在你的身旁,看月也看你。月光路过你的泪水,落下些许的微光。”
他修长的双腿大张,两臂摊开露出怀抱,对江小鱼说:“而我乞求着说,快些过来吧,让我抱一抱你,这点亮黑夜的你。”
江小鱼想,这可真是致命。
他被这妖精慑了心魂,心甘情愿地投入陷阱,将那双通红的猫耳,赐予妖怪吮吸。
第097章 万氏的未来主人
平安夜的当晚, 那两人在屋子里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万柯摇几次黑着脸想要进去都被叶青徐给拦住了。
就连原先的封建大家长蒋风花,都让他别去打扰小孩谈恋爱。万柯摇驴着脸左等右等, 才终于将顶着猫耳朵脸皮通红的儿子给盼出来了。
给万柯摇气得,当晚就将家里的碗筷通通翻出来刷了。
客厅里叮叮当当的声响叶青徐又怎会听不见?他叹了口气, 起身打开房门,说:“洗碗机就摆在那里, 你做什么非要手洗?”见万柯摇冷着脸拿洗碗布使劲擦着亱阑给江小鱼送的圣诞礼物——一套天价的古董碗碟, 叶青徐终于软了语气:“进来,别吵着老人和孩子睡觉。”
万柯摇在“生气”和“进老婆房门”之间果断选择了后者,丢下碗筷就钻了进去。
叶青徐靠墙站着, 示意万柯摇坐:“你为什么不喜欢亱莲?在我看来,他是个很优秀的人, 对待小鱼也很包容。”
万柯摇在“坐椅子”和“坐床沿”之间, 再次厚着脸皮选择了后者。他说:“那人的心眼太多,在商场上吃对家肉连骨头都不吐的人,能是那种谈情说爱的人吗?我看他就是对宝宝别有所图!”
老父亲滤镜加持,他断言:“而且他那么大年纪了, 怎么能配得上小鱼!”
叶青徐:……
这人高马大的大男人从读书时便是这样,外表冷峻威严,实际心里幼稚得要死。
“人家能图什么?图咱们小鱼长得好?他那样的背景什么样子的美人没见过?更何况人自己就是顶好的样貌。图咱们小鱼家世好?可没认回小鱼之前,人家就帮了他许多了。”
万柯摇被叶青徐的这句“咱们”给哄好了, 心里暗爽,可嘴还是硬道:“我不管,我看他就是居心叵侧!”
“你比人家亱莲大了十五岁, 对待事情能不能成熟一些?”
万柯摇冷笑道:“十五岁又怎么了?他比小鱼还大十二岁呢!我大他十五岁我俩也是同辈,他对我可没一丁点的尊敬, 打小就爱和我攀比成就,就是个装模作样的老狐狸!你和小鱼还都觉得他人不错!凭什么!”
如果万柯摇有耳朵,那此刻估计也是炸毛着。叶青徐无奈,眼睛一抬,计上心头道:“你要这样想,先不提亱莲和小鱼到底能不能走到最后,若真的能走到那一步,那亱莲是要喊你爸爸的,你这辈分不就上去了?”
万柯摇愣了下,脑袋降温了,觉得老婆说的有道理:“这倒也是……”可依旧嘴硬:“谁稀罕他喊人爸爸,恶心,我只要咱们小鱼这个儿子就够了!”
见人支棱了起来,叶青徐也没了再搭理他的心思,拉开房门说:“行了出去吧,别再弄得叮叮当当了,你爸妈都睡下了。”
万柯摇死皮赖脸地不想走:“青徐……青徐啊。”
叶青徐冷着脸将他踹出房间,扑通一声把门关上。
*
跨年当天,万柯摇本想继续陪着老婆孩子,可他缺席工作已久,万象当晚还有着一场非常重要的直播晚会,不得已,他只能沉着脸,一大早就回了办公室。
朱明最近忙得够呛,他与万柯摇多年相识,不仅是上下属更是至交好友,直言道:“你再这样撂担子我也不干了,真是差点没把我给累死。”
万柯摇对待自己人的态度大方,甚至能称得上义气。这也是他脾气不好还独断专裁却依旧有着一帮死忠心腹的重要原因。一年百万千万的分红,他给起来毫不手软,跟着他干,那是真的有肉吃啊。
“行,我知道了,跨年会之后就给你放假。”
朱明其实也就说说而已,为人臣子,鞠躬尽瘁是本分。他是万氏唯一的特助,老板偷懒时,他理应要撑下去的。
“你……家里最近好了伐?”朱明和蒋风花属于老乡,放松时的话里便会带着些桐城口音,也是以示亲近。
万柯摇沉肩开胸靠在椅上:“还可以。”
朱明见他这副志得意满的模样,知晓这哪里是还可以?分明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老太太病好了伐?我上次看望,她颈部还有些毛病呢。”
“没大碍了,仔细照顾着就行,那么多佣人跟着呢。”
“小鱼也好了伐?上次见他还懵懵懂懂不认人呢。”
“好啦,贴心得不得了。”万柯摇得意地摸摸脖间的灰色围巾:“儿子给我织的。”
“哎哟,我说呢,这么简约气质的款式。”朱明闭着眼吹屁。
万柯摇听得更是高兴,直起身道:“那个什么十大人气主播给我儿子加上去了吗?”
就没见过这么明目张胆地以权谋私的。朱明委婉道:“小鱼目前的人气虽然不错,但实在够不上十大。毕竟他从秋后才开始火起来,中间又生病断更了许久,所以要差一点。等明年,明年咱们肯定可以让孩子上台领奖的。”
万柯摇不太满意,沉着脸敲桌子。
朱明见状只好提议:“这才十点不到,离晚会开场还有十个小时,要不,我让人加个最佳慈善主播的名头?”
“就这么定了!我这就回家接孩子去。”
江小鱼正躺在叶青徐的怀里被爸爸修剪指甲,见万柯摇风风火火地回来了,纳闷喵道:“大爸爸,你不是上班去了吗?”
万柯摇说:“大爸回来接你,一起去槐城参加万象的跨年晚会。”
叶青徐吹吹小猫爪子上的脚毛,疑问:“要去槐城?这个点也买不到机票了吧?”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申请的私人航道,直接飞就行了。”万柯摇蹲下身,颇带着些讨好的味道捏捏儿子的小脚:“乖崽,你陪着大爸一起去吧,还有你得奖的项目呢!有奖金的,可以再投到公益事业里去。”
他都这样说了,江小鱼怎么可能不去?昂着脑袋看叶青徐:“爸爸,我们去吗?”
大大的猫眼里满是渴望,叶青徐又怎会不依?将猫放进万柯摇的怀里,起身说:“我去收拾出门的东西。”
万柯摇想跟着他一起,哄着小孩说:“乖宝,你和猫狗玩一会,大爸去帮爸爸一起收拾。”
万柯摇的私人飞机不小,能够容纳19名乘客,一直停在松市的FBO(固定运营基地)里。
要出门参加晚会,叶青徐也没给小猫穿得厚重,只给他披着一条蒋风花绣的轻薄褂子,显得脖间的玉牌也愈发翠绿。
江小鱼缩在爸爸的胸口处,从羽绒服的领口里露出颗头,对着飞机上的人打招呼:“奶奶!”
蒋风花前两日就带着卷毛老猫回了在松市的住处,毕竟那是叶青徐的家,总不能一直赖在后辈家里不给那一家子独处的空隙。
两天不见,蒋风花想孙子想得不行,听见孩子热乎乎的猫叫当即起身想要去接:“青徐啊,让我抱一会吧?”
叶青徐应了,将小猫从衣领处拔出来。机舱温暖,他便脱了羽绒服递给早早候在一旁的服务人员。
万柯摇最后登上机,爽朗道:“人都齐了吧?齐了就走。”
朱明见主家都讲完话了,这才笑着去捏江小鱼的爪子:“让朱叔叔瞧瞧你好了没有。”
江小鱼很少与外人亲近,有些不好意思地将头埋进蒋风花的怀里。
老人顿时“心肝哟、小乖乖”的笑着喊,摸着小猫身上的小褂子对朱明说:“他太乖了,不爱接触外人,不是故意避着你的。”
朱明心里腹诽,这分明是内向,怎么就是乖呢?但他到底识数,奉承着讲了几句好话,哄得老太太眉开眼笑。
推着餐食出来的专职空乘心里纳闷,这家人对于一只猫竟然如此的喜爱吗?这可真是人活得不如一只猫,这也太宠了。
她的职业素养过硬,面上依旧无异常地弯腰微笑服务道:“女士您好,您需要喝点什么吗?”
*
飞行了两个小时不到便在槐城落了地。
江小鱼还是头一回出松市,还没下飞机就被叶青徐又塞进了羽绒服里,露出两只大眼,咕噜噜地盯着周围瞧。
叶青徐避开人群,小声与他说:“爸爸的大学便是在槐大读的,知晓几个好吃的小馆,明天就带你去。”
“你知道啥好吃的馆子?那不都是我带你去的?”万柯摇推着老妈和老婆的行李,大咧咧搭话。
“呵——”叶青徐冷笑一声。
江小鱼咧着毛嘴听两个爸爸吵架,一侧头就能看见蒋风花满脸慈爱地望着自己。
“奶奶!”他又喵了一声,语气在蒋风花听来甜蜜得要命。
“哎!”蒋风花点点他露在外面的粉粉鼻头:“奶奶也去打了基因药剂,可到现在都没生效。”
老人的神色有点失落,叶青徐收回与万柯摇的争吵,缓声道:“再过些日子,摇哥当初也是好些时间才能听懂的。”
蒋风花便也笑笑:“好,那……奶奶再耐心等等。”她刚刚下意识地想说“那妈再耐心等等”,可话没出口便想起叶青徐和万柯摇还没真正的复合,她又怎么能腆着脸上赶着要当人婆婆?忙将话语改了,自称奶奶。
那父子俩一个赤子之心,一个光风霁月,哪里有那么多的歪歪心思?根本听不懂蒋风花刚刚那一瞬间的改口是怎么回事。可万柯摇却听懂了,看向自己母亲的眼神里有着复杂,沉默片刻后他才开口调侃:“蒋风花女士有没有什么好吃的馆子推荐给我们青徐和小鱼啊?”
蒋风花扶着头上的簪花,白了这孽子一眼,随后笑着说:“还真有,是家老私房。店主年纪大许久不亲自做了,不过奶奶与他相识,这点面子他是要给的,明天我就去和他讲。”
*
时至今日,各大卫视的元旦跨年晚会虽然依旧办得火热,可其影响力却远远比不过万象了。
老派卫视放不下包袱,又把握不准如今的风向,许多节目雷同尬人,便将无数的流量赶往了万象的这场跨年演唱会。
九十九块的门票与无数的名流巨星和网络红人,吸引了太多的群众,数万人的场地无一缺席。
正前排是万象的高管与各行各业的合作人,那都是社会豪门与顶流明星。而其中被众星捧月的三个,便是万叶二人与蒋风花了。
江小鱼顶着无数的视线,略显忐忑地在叶青徐的大腿上挪挪脚,心里万分庆幸自己是用猫形来参加的。
万柯摇和前来应酬的人讲着话,余光瞥见小猫的动作,也不在意旁人看法,蹲下身就去摸小猫耳朵:“有没有喜欢的明星?爸爸让他们过来给你瞧瞧。”
小黑猫摇摇头,万柯摇便又摸他小脚,哄着他放松。
万柯摇身旁站着几人,其中一个相貌端正的男人端着酒杯笑着与旁人调侃:“还是我们阿摇哥哥时尚,跟现在的小年轻似的,这是养上猫了?这么多年洁身自好,人到中年了也不要个孩子,转头认猫当儿子了?”
那人与万柯摇也是大学同学,老交情了,自然知道有叶青徐这么个人。隔了几十年乍一看见,连忙给万柯摇捧着圆场,话里话外都是万柯摇这么多年来一直单身,就是在等叶青徐。
叶青徐带上礼貌且客套的笑容应付了几句,万柯摇将孩子哄自在了,这才起身一肘捣在端正男人的胸口:“行了,青徐不爱热闹,你让他安静会。”
端正男人捂胸:“啧,我都懒得说你。”
另一边的平头男人也是人精,见万柯摇和叶青徐都是男的,还笑着说:“良缘多磨啊,要是想领养小孩的话,我有资助的福利院,你俩可以挑个合眼缘的。”
江小鱼愣了一下,心里倒是没什么想法。反而是一旁的蒋风花,本还端着老太太的包袱仪万千地坐在一旁,听见这话瞬间不乐意了,将小猫一把抱进自己怀里,用着一口桐城方言不客气道:“我们家有小孩的好伐?做什么要领养旁人的?这就是我们小孩!”
那两男人都有些吃惊,却又不敢拂了老太太的面子,一时之间,这些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大佬竟颇有不知所措。
万柯摇笑着打圆场:“我有儿子了,近些天才认回来的。这小黑猫就是他养的,老太太便也看得跟眼珠子似的,你们别介意。”
旁人哪敢介意?只是听他这么说,又忍不住去看叶青徐的脸色,心里泛起嘀咕,这关头又冒出来个儿子,这两人的关系不会是要泡汤了吧?
知晓一切的朱明应酬完回了这处,笑着将几人领往一旁,将话题中心的江小鱼解救出来。
他悄悄呼了口气,两只猫脚这才放松下来,软塌塌地搭在蒋风花的腿上。
老人还在一个劲地低声哄:“奶奶就要你一个!才不要什么旁的,领的、亲的,那都不要,就要我们乖宝!你那老不正经的大爸,他赚的什么不是你的?奶奶母家还有份遗产,那也都是你的!”
江小鱼被她左一句心肝右一句乖宝哄得不好意思,一时坐起一时蜷着,找不到合适的姿势摆脱臊意。
叶青徐笑着摸摸他,没再说多余的话,免得小孩没地缝钻。
晚会请了不少的当红歌手,一曲接着一曲,即便江小鱼不追星不爱热闹,也不免被气氛影响,咧着小嘴露出舌头,跟个小狗似的。
小品的环节结束后,便是万氏的颁奖典礼,前面的十大人气主播没有悬念,那是早早便有了排行的。人气主播后本该是十大最具影响力主播,可却插进了一个单独的排行:万象慈善主播。
主持人一男一女,互相搭腔道:“大家也都清楚,万象在今年的第四季度开始大力扶持公益事业,其中特别突出的一项便是对于流浪动物的救助。我们也在今年新成立了一个榜单,目的便是大力促进公益事业发展。支持公益的主播虽然不少,但他们的慈善投入我们尚不明晰,以免造成误会,此次便只设立了一名得奖者。”
女主持人补充道:“他在年末异军突起,不接广告,不露真容,仅仅只有一只黑色的卷毛猫带着流浪猫狗们在视频中出镜。截至目前,他视频的全部播放收入共计一百零八万元,全部委托万象进行慈善救助。现在,让我们欢迎主播——江小鱼不吃鱼,上台领奖!”
小黑猫都被夸懵了,丝毫不知自己做过这么大的贡献。他心里有愧,觉得自己没出什么力,他只是带着猫狗们玩耍而已,其余的都是万氏在运营。
万柯摇见小猫明显犹豫,又知晓叶青徐是个不爱出风头的,便抱起爪子梆硬的小猫上台领奖。
两个主持人望见自家老板上来了,饶是职业素养再好也不免笑容紧张。女主持人调整好说:“朋友们,为大家介绍一下,这位便是我们万氏寰宇的总裁,万柯摇先生。”
男主持人也迅速搭腔道:“怎么会是大老板抱着猫上来呢?难不成这猫的主人就是我们万氏吗?”
万柯摇反手把江小鱼放在自己肩上,让小孩趴在自己头顶,这才接过话筒道:“这是我儿子,所以不是猫的主人是万氏,而是万氏的未来主人是猫。”
全场欢笑,雷鸣般的掌声四起,大家只当他在开玩笑。
喧闹静了下来后,男主持人踮起脚举着话筒对准万柯摇头顶的小黑猫道:“那便请我们万氏的未来当家人发表一下获奖看法吧!”
江小鱼两只猫脚岔开踩在大爸的颈侧,两只猫爪搭着大爸的头顶。黑溜溜的一团,穿着刺绣精美的小褂子,跟个人似的,脸上紧张的表情活灵活现。
他对着话筒弱弱咪了一声:“谢谢大家。”
满场寂静中,这声喵叫瞬间将气氛再次点燃,更有会来事的小主播当场呐喊:“我为猫主人扛大旗!猫主人再叫一声!”
万柯摇笑着将头顶的小猫拿下来,往空中高高抛起,伴随着喷涌飘落的花瓣与热烈的烟火,江小鱼两爪捧着一只小小的水晶奖杯,被万柯摇抱回了场下。
蒋风花和叶青徐一直在鼓掌,见小孩下来了,叶青徐接过放回腿上,给小猫整理着歪七扭八的小褂子,笑着问:“开心吗?”
江小鱼咧着嘴点头,小狗似的将奖杯捧给爸爸:“爸爸,给你。”
叶青徐竟有些小孩拿了奖状找家长炫耀般的成就感,他眼含热泪,弯腰狠狠亲小猫的肚皮:“爸爸给你收着。”
晚会的后续是一些煽情的话题,介绍着万氏联手的公益项目。从商人的角度而言,这自然是为了塑造更好的企业形象,可不管目的如何,慈善事业的投入是实打实的。
屏幕上播放着全国各地陆续建立的流浪动物之家,主持人说:“咱们伟大的银杏国,有三百多的地级行政区,将近三千个县级行政区,以及三万多的乡镇。短短的55天,两个月不到的时间里,我们已经在全国的二十多个地级行政区投放了近一百个流浪动物之家。未来两年,我们将覆盖住所有的地级行政区。之后,我们将往县里走往乡里去,将爱心之火燎向全国!”
“当然呐,也不止是动物,万氏慈善基金在往后也会同样关注留守儿童和孤寡老人的救助……”
江小鱼认真听着,眼里的泪水滚滚将倾。他是个很渺小的人,起先他只想着能养活自己和院子的猫狗就好了,可他的家人却为他做了如此之多。
万柯摇见小猫要哭不哭的样子,别提有多心疼,龇着牙哄:“大爸做得不错吧?”
“这要很多钱吧。”江小鱼还是哭了出来,小抠门似的,害怕自己花了大爸很多钱。
“这才哪到哪啊?”万柯摇豪气:“花得多才能赚得多,既然那些小猫小狗给我儿子一口饭吃,那我就要保它们也吃食无忧。再说了,大爸也没花什么钱……”他毫不害臊:“那都是你奶奶的嫁妆,她出的钱。”
叶青徐本也含泪,被他这话说得想笑,一拳捶了过去,被男人握住不撒手。
江小鱼没心思关注两个爸爸间突然升起的暧昧,从叶青徐的大腿上跳到蒋风花怀里,软乎乎带着泪道:“谢谢奶奶。”
蒋风花做那些事,没有那么多高尚的想法,就是单纯为了弥补孙子。她语气里也有哽咽:“不谢啊,不谢,奶奶只要咱们小鱼开心就好。”
话刚讲完,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能听懂猫言了,抱起猫,破涕为笑道:“奶奶能听懂你讲话了!”
小黑猫热乎乎地搂着老人的脖子,高兴地尾巴一翘一翘。
*
跨年当晚亱莲本想去接江小鱼的,到了院子口才发现根本没人。从半耳狸的嘴里得知那一家子出门了,他捏捏鼻梁,语气有点苦恼:“不像话,竟然不与叔叔打声招呼。”
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独自前往亱榆之的家里。
见人时,亱榆之正伏案画着什么,头也不抬说:“老四,你来给我提个字吧。”
亱莲将外套脱了递给守在一旁的佣人,挽着袖口走过去,挑着眉言:“鱼戏莲叶?”
思考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他提起笔,洋洋洒洒赋诗一首《今江南》。
亱榆之念着,看着,对他心折首肯:“世人都说努力在天赋面前不值一提,我始终觉得那是放屁,可你在文化上的造诣,果真能当得起一声惊才绝绝啊……怎么就选择了从商呢?”
亱莲放下毛笔,面对兄长时,丝毫不似在外那般谦雅:“谪仙之后有狂客,文采风流可比仙。”
亱榆之开怀大笑,两指指着亱莲一点一点:“你小子,真是不知害臊二字何写啊!”
不客气的更在后面,亱莲说:“想必这幅画也是要送人的,那,我便代他收下吧。”
亱榆之笑着摇摇头:“争不过你,争不过你。待痕迹干了你带走吧,送与我那男弟妹。”
亱榆之说是亱莲的三哥,实则比他大了将近二十岁,多有包容。
“怎的没带小朋友一起?你心心念念托我办事,我还当那小孩定是要亲自来接这好消息呢。”
“被他父亲带着出门了,走得急,连我也不知晓。”
亱榆之倒也没再说什么,拿起一旁的文件递给亱莲:“都在这里了,拿去吧。”
第098章 陆风烟
接近零点时, 倒数牌一秒一秒记着数。江小鱼将耳朵贴紧话筒,与电话那面的亱莲小声讲话。
“对不起嘛,猫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猫语本身就嗲声, 他又存着讨好媳妇猫的心思,语气软的一塌糊涂:“那爸爸带着我就走了, 我没想起来嘛。”
“叔叔很伤心。”亱莲听着也很委屈。
小黑猫没哄过人,愁眉苦脸想了半天, 说:“等猫回去会补偿你的!还会送礼物!”
“那叔叔不要人家都有的围巾。”这是在说平安夜那晚江小鱼送他的是与家人一样的围巾了。
小黑猫严肃承诺:“那肯定!猫会给你准备新的礼物!”
“叔叔好期待哦。”
一人一猫打着电话在那嘀咕, 万柯摇大半个身子都歪着也偷听不到,恨不得也去将耳朵贴在听筒上。
他这副样子实在小孩子气性,叶青徐推他, 压低声音道:“坐直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你成熟点。”
万柯摇直起身, 高大的身影却显得委屈巴巴,“你都不管管,他肯定在骗小孩的同情心。”
“人家清清白白的,你别冤枉人。”叶青徐不信。
不得不说, 叶青徐到底不是他们这群浑身长了八百个心眼子的老东西,还得是万柯摇料事如神。
电话那边的亱莲清清白白地要求:“那你亲一亲叔叔。”
数万人同时喊出倒数计时:“10、9、8……”
在0点响起的那刻,江小鱼耳朵通红地对着手机嘬嘬亲了数口:“媳妇猫,新年快乐。”
亱莲的笑声在鼎沸的背景里显得那样真:“新年快乐, 江小鱼小朋友。”
*
槐城是万氏的大本营,也是万家的久居地。位置偏北,已十分冷, 年会散场时天上还应景地落了新年的第一场雪,只不过那时的江小鱼已经睡成小猪, 第二天醒时才看见满地银霜。
屋里如春天般暖和,江小鱼的脚爪踏在地上,都觉得有点烫脚。
入目的房间很大,风格竟与江小鱼在松市的卧室相差无几。家居很新,可以料见布置的时间并不久。
墙壁上贴心地开了小门,钻出去回头看,还能发现小门上贴着喜庆的对联:“鱼宝圆润,福运滚滚。”
乍一到新环境,江小鱼有点拘束,尾巴耷拉着悄无声息地露出脑袋往楼下瞧。
蒋风花坐在沙发上,正与一个面容俊美的男人交谈着。那男人的直觉敏锐,在江小鱼注视的瞬间便抬头望了过来。
蒋风花随之觉察,抬首对探头探脑的小黑猫笑着招呼:“乖崽,饿了吧?快下来,奶奶带你去吃早餐。”
江小鱼顺着旋转楼梯一路往下,还未接近便被蒋风花迎上来抱起。她捏起江小鱼的爪子指着男人说:“这是陆风烟,同你一样也是猫科变形人。是你远房小表姑的丈夫,你当喊他一声表姑父。”
陆风烟?这名字怎的如此耳熟?江小鱼脑袋发懵,顺着蒋风花的话语喊:“表姑父。”
他用的猫话,却见陆风烟弯眸一笑:“小鱼儿,小外甥。早听你的师父提起过你,却没想我俩还有亲属关系,缘分当真妙不可言。”
江小鱼的脑瓜嗡得一响,这才记起陆风烟到底是谁。那不就是现在的警界大领导,陆挽晖的父亲,年纪轻轻就手腕了得的大人物吗!
蒋风花抱着江小鱼坐回沙发,纳闷道:“小鱼的师父?你与金警官也相识吗?”
陆风烟说:“金戈是我的徒弟。”
“哎呀,这可真是……”蒋风花感叹:“这也太过巧合……”
江小鱼张着嘴,黑漆漆的面团上有着震惊。不仅震惊于大领导是自己的师爷,还震惊于这人年纪不小却长得实在好看。
在江小鱼见过的美人中,亱莲与洛溪不相上下,一个如莲花高洁,一个似百合脆弱,而眼前的这人若加入其中,昳丽霸道,像朵会吃人的花。
陆风烟附和着蒋风花:“世事奇妙,小鱼现在所处的部门不错,以后会有好前途的。”
蒋风花却是不乐:“不图他能有什么出息,那种危险的事情再也不要让我们宝宝接触了。”
当着大领导的面,江小鱼被她讲得害臊,弱弱咪了一声:“奶奶,我是警察,就算危险也会去做的。”
陆风烟轻笑着拍拍手赞同:“一切为了人民。”他带着些调皮地冲着江小鱼眨眨眼,小黑猫猛地脸红将脸埋进奶奶的怀中。
蒋风花经历过动荡年代,自是知晓这些公职的伟大,也以这些人民子弟兵为荣。可一旦代入自家小孩,她便是如何也开心不起来,更何况小孩因公受伤,到现在都还未完全康复。
只是她清楚孩子意愿,不愿让孩子为难,只能缓了脸色说:“我带小鱼去吃早饭,风烟一起用些吧。”
陆风烟早已吃过,却也不推辞:“那便叨扰小姨了。”
槐城的老宅虽然按照小孩的喜好装修了卧室,可到底几十年了也没有过新的小主人,难免会遗漏一些东西。
小黑猫形态的江小鱼没有了自己的宝宝椅,吃饭时只能被蒋风花搂在怀里喂。
大领导幽深的眸子里映着打趣,江小鱼局促得很,爪子推着蒋风花的手腕,小声说:“奶奶,吃饱了。”
蒋风花放下汤勺,捻起丝帕给小孩擦擦嘴:“那就歇歇再吃,已经十点了,这时吃得太多,中午也要吃不下了。风烟呐,你不着急走的话,待会和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陆风烟接过佣人递来的毛巾,擦着手道:“虽很乐意,可这是新年的第一天,风烟公务繁忙,怕是得不了空。”
“哎,也是,你坐着那位子怎会不忙?”
陆风烟来此一趟似乎只是为了看望小姨和小外甥,餐后便告辞了。
蒋风花给江小鱼穿着羽绒服褂子,嘴里细细念叨着家常:“当初你表姑要和陆风烟在一起,家里还都不同意呢。大山里出来的孩子,虽是变形人,但也就只有一张脸好看。家境和我们蒋家实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用现在人的话怎么说来着?哦,凤凰男?不过他也很有本事和手段,在桐城拼搏不过几年,便被调到中央,一步一步爬到了如今的位置。”
羽绒服蓬松,穿在猫身上更是圆滚滚一团,江小鱼抻抻脚,漆黑的小脸被毛绒绒的帽子包裹着,问:“奶奶,我爸爸呢?”
“说是要去办事呢,不管他俩,奶奶先带你去私房馆子,到饭点了他们自会去的。”
*
叶青徐来了公墓处,看着那块小小的墓碑心中复杂。
万柯摇嘟嘟囔囔:“这又不是咱们孩子,你干吗还要来看?”
叶青徐没有说话,只蹲下身,抬手扫着碑上积雪。他心里有恨,当年若不是李寿海抱了这个死婴给自己看,他也不会笃信自己的孩子没了,便也不会和小鱼分别这么多年。
这个不知名的死婴占了他二十二年的哀思,他的小鱼便缺了这二十二年的思念。他怎么会不恨?可他心里又知晓,这婴儿何其无辜。
万柯摇知道叶青徐的性子,小孩那闷不吭声的个性不仅来源于童年的塑造,其实也来自于叶青徐的遗传。
他们太过良善,宽容大量。总会看到他人难处,轻易原谅,然后自己消化心中痛苦。
“我一直让人在查李寿海当年偷小孩的动机,用不了多久就会弄清楚的。”
万柯摇一旦沉静下来,周身的威严与气场愈盛,便是这寒雪也要让他几毫。
叶青徐自嘲:“知道了又怎样?知道了就能将小鱼受的苦抹平吗?”
“整整二十二年,我的小孩过得那样辛苦……甚至要靠着流浪狗为他找寻吃食……他的猫形那么小,外面的流浪猫都要比他胖……”他再也说不下去,有滚烫的水珠落在雪地里,砸出一个个小坑。
万柯摇蹲下身,想要将叶青徐拉进怀里。
叶青徐的鼻头通红,举手捶了万柯摇十几下:“都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万柯摇的声音哑了:“怪我便好,不要怪自己。”
叶青徐靠在他的肩膀处颤抖了许久,泪水将眼睛模糊时他抬起头,望见了万柯摇那已经有所斑白的鬓角。
二十二年过去,即便万柯摇平日里装出那副讨好人的无赖模样,可他们再也不会年轻了。
风雪渐起,就要将蹲身拥抱着的两人掩盖在冰天雪地之中。就在这死气沉沉的白日里,一声清脆的电话铃声响起。
冷了太久,叶青徐的肢体有些僵硬,他只能按下免提:“喂?”
“爸爸,你们怎么还不过来?我和奶奶等你们好久了。”
是猫叫声,热乎乎的。
温热的血液涌入冷冻的心脏,随后喷发而出,蹿向四肢百骸,那是父亲们的此生期望。
最后一滴泪水滑落,叶青徐笑着说:“爸爸马上就来。”
万柯摇接过手机:“大爸也来了。”
*
蒋风花推荐的这家私房菜确实味道好,那锅高汤闻着鲜得不得了。小黑猫被勾起馋虫,两只爪子摁在台面上,大眼睛盯着菜咕噜噜地转。
屋子热,蒋风花替他脱了羽绒服,摸摸他干瘪的小肚子,柔声哄道:“乖宝,奶奶喂你先吃好不好?不等他俩了。”
江小鱼摇摇头,收回爪子蹲在椅上:“爸爸他们就快到了的,等他们一起吧。”他说完,爪子扒拉出手机,做贼一般瞟了眼蒋风花,见老人也在玩手机,便扭扭屁股将手机挡住,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
不赖他这般心虚模样,实在是因为刚刚搜索出来的东西不堪入目……
他在苦恼要给媳妇猫带什么礼物,搜索网页得到的都是:穿黑丝,戴猫耳,张开XXXX,操开XXXX,火辣XXXXX,进入XXXX。
文字太过黄暴,江小鱼看得面红耳赤,反手就举报给了网安的同事。
猫耳朵烫得要着火,他伸爪子摸,却悄咪咪想这是猫耳朵吧……又低头看着自己黑漆漆的猫爪,这是黑丝吧……
也不知他是想了什么,给自己想害臊了,在椅子上扭来扭去,差点扭下地去。
蒋风花还以为他身上刺挠:“乖崽,是不是毛毛痒?奶奶给梳梳好不好?”
这也太尴尬了……小黑猫毛黑看不出来脸红,僵着爪子被奶奶抱回腿上抓痒。
叶青徐推开门时,就见小孩被蒋风花弄得直打呼噜。老太太正拿着一个宽齿的羊角梳给小猫梳着毛,听见开门声抬头道:“快坐下,再不来汤都要熬干了。”
叶青徐笑着说:“路上有些堵车。”
“那可不吗,这么大的雪。”蒋风花又给江小鱼梳梳下巴上的毛,亲了口道:“小乖乖真漂亮,怎么会有我们宝宝这么可爱的小猫呀?”
江小鱼被夸得不好意思,脚爪攥紧想要抠地,可他心里又有些喜滋滋的,被爸爸抱过系上口水兜后,这才爪爪开花乖乖蹲在椅上。
相处久了,愈发自然熟络,三人一门心思喂孩子,脸上都是喜颜悦色。
羊骨上插着一根竹制吸管,叶青徐说:“慢慢吸,小心烫。”
江小鱼还没吃过羊骨髓,吸了一口,只觉膏肥油润,很是不错。他乐得眯眼,歪过身子去扒拉叶青徐的手腕,神神秘秘喊:“爸爸……”
叶青徐将耳朵凑过去:“怎么了?”
“爸爸……你说,我要送礼物给媳妇猫的话,该送什么呢?”
叶青徐:……
活了几十年,被儿子问送什么东西给儿媳妇,还是真是头一遭。他一时间也想不出来,看小孩的黑毛脸上满是信赖的表情,他说:“要不,问问你大爸吧?”
万柯摇惯是会哄骗人的,应该可以想出什么好点子来。
谁知江小鱼听见后,猫耳朵往下一撇紧贴着脑袋。失了耳朵的头顶圆润润的,颇有做贼的模样,他小声说:“媳妇猫说大爸对他有意见……还是不问他了吧……”
万柯摇正在挑鱼刺,气得一锤桌子:“大爸听见了!”
江小鱼连忙坐直了身子,两爪乖乖搭在饭碗上,也不敢再和爸爸说悄悄话了。
万柯摇虎着脸挑完一块鲈鱼肉,放进小孩面前的碗里。见小黑猫还偷拿眼睛瞟他,这才冷哼:“大爸多坏啊,还不问大爸。”
蒋风花嗔他:“问你干嘛?听你讲话夹枪带子啊?小鱼,咱们就不和他讲话,你和奶奶说,想要做什么?”
江小鱼对着叶青徐好意思说,那也不好意思当众这么说啊,闷头吃菜不讲话。
万柯摇怄气得要命,却还是心疼自家这猫爪子往外拐的傻儿子,只得黑着脸打电话,找人帮江小鱼出主意给亱莲送礼物。
真是气死得了。
*
雪太大,飞机不能起飞,再次回到松市已是五日之后。
院中的猫狗早被万柯摇派人照料过,一只只懒洋洋地躺在阳光处晒太阳,见老大回来了,又是乌泱泱一片涌过来亲热。
江小鱼摸摸这只蹭蹭那只,明明最早进院子却最迟进屋子。爸爸们在收拾行李,江小鱼想要帮忙,却被叶青徐拿脚推了推屁股:“自己玩去,待会给你洗澡。”
江小鱼无处可忙,只能回了房间给媳妇猫打电话:“猫回来了,给你带了亲自做的礼物!”
“好期待,要不是在出差,叔叔现在就去取。”
江小鱼这才知道媳妇猫又出国了……他耷拉着耳朵,有些闷闷不乐:“你怎么都不告诉猫。”
亱莲轻飘飘说:“可是我们小鱼出门也没告诉叔叔呢。”
这老东西的心眼坏极了,还记仇得很,这就要报复回来了?江小鱼扁着嘴耍赖:“猫很想你。”
亱莲又怎会真的生他气?权当情趣罢了,收回调侃笑着说:“我也很想你,下周我便回来。”
两人黏糊糊又讲了会,江小鱼才依依不舍挂了电话。他还想呢,那个黑丝猫耳什么的,要不要弄啊……
如此想着,他变回人形,却发现头顶的耳朵不见了。
“爸爸!我好了!”他套着衣服往客厅跑。
*
耳朵可控制后的第二天,江小鱼就拎着爸爸准备的便当盒上班去了。
天气很好,可久未开车的江小鱼显然不好……又用回了二十码的速度,慢腾腾地挪到单位。
进了办案处,张庞庞正捧着馒头吃,江小鱼微微瞪大眼睛:“庞庞,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张庞庞连忙咽下馒头灌了口水:“减肥呢,你好了?真是担心死我了,我上次看你你都不知数。”
江小鱼抓抓脸:“嗯,好了有些日子了,但是出了点小状况所以一直没来上班。我先去销假,待会聊。”
“我跟你一块去。”张庞庞兴冲冲地跟着人。
两人一齐来了金戈的办公室却发现人不在里面。江小鱼纳闷:“处长今天没来上班吗?”
张庞庞探头探脑:“怎么会,我来时还看见他了呢,人去哪了?”
话音没落,门口传来声响。
金戈看见江小鱼时脸上带过显而易见的暖意,温和一闪即过,他拍拍手对办案处的几个变形人道:“给大家介绍一下新同事,夜挽春。小夜不是变形人,但家中有变形人的基因,大家相处时不用太避讳。”
那是个娃娃脸的男生,看着年纪不大但个头很高,白白净净的,脸上带笑。
“大家好,我是夜挽春。夜晚的夜。”
是夜不是叶?
江小鱼有一瞬间的怔愣,因为夜这个姓实在太少,和亱好像也有关联。
金戈领着夜挽春去工位,路过江小鱼时,娃娃脸对他眨了眨眼,嘻嘻笑喊了一声:“小婶婶。”
第099章 复工第一天
金戈的性子随性, 办案处的规矩就小。打开门时稍微正经拾掇拾掇,关上门时几个崽子横七扭八的都没人管,毕竟自家老大就是一副没骨头的样子瘫在椅上。
去年年底破了黄鹂黄鹭犯下的特大连环凶杀案, 新年初始的日子倒是安分不少,大多数都是些微案和杂活。
夜挽春的工位就在江小鱼和张庞庞的前面, 娃娃脸办完入职就笑嘻嘻地过来找两个前辈搭话:“你们好哇。”
张庞庞一惯热情,拿起手边装着绿幽幽液体的玻璃杯喝了一口, 口齿不清说:“你好你好, 我叫张庞庞,弓长张,庞大的庞。”
“庞庞哥好!”夜挽春喊得热乎, 随后扭头眼巴巴地看江小鱼。
江小鱼不太习惯这人过于热情的个性,低声说:“江小鱼。”
娃娃脸嘿嘿一笑:“我知道, 你在我们家可出名啦。”
张庞庞苦着脸将绿惨惨的液体喝完, 看着要反胃的模样,江小鱼连忙给他递纸巾:“你这喝的什么……”
“芹菜汁,减肥巨有效。”张庞庞面如菜色,又捶了几下胸口才接着问夜挽春:“你认识小鱼啊?”
“嘻嘻, 那当然了”
他一脸调笑加搞怪的表情,本应十分滑稽,可他脸型偏幼,看起来倒是还算可爱。
江小鱼想问他是不是亱莲的亲戚, 可工作场合也不太好聊这些私事,便作罢打算午休再问。
没安静一会儿就听见报案电话响了,是个微案, 江小鱼换上警服外套正准备出门,金戈瞧见了, 连忙吐掉口中的茶叶拧上杯盖说:“你带夜挽春一块去,熟悉一下办案流程。”
出警一般都用公车,但局里的公车还是老款的桑塔纳,江小鱼开手动档不熟练,便一直用自己的车。
知道夜挽春会开车后,江小鱼打算去拿公车让他开。
“别啊,别啊,我好不容易看见这辆车,这剪刀门太酷了,小婶婶你就让我开一下你的车吧。”夜挽春厚着脸皮说。
江小鱼略微蹙眉:“你为什么喊我小婶婶?”
“亱莲是我小叔叔嘛,那你可不就是我的小婶婶?”
还真是亲戚……江小鱼缓和眉头,接着又严肃道:“我是男的,婶婶是对女孩子的称呼,不要这样喊。我就比你大一岁,你喊我的名字就行。”
夜挽春笑嘻嘻的,嘴里却不正经喊:“好的,小鱼哥哥。”
知道是亱莲的亲戚,江小鱼心里徒生出些亲近之感,也没再去纠正他这不伦不类的称呼,把车钥匙递给他:“那你开吧。”
“好嘞!”夜挽春兴冲冲地解锁,钻进江小鱼的车里。
报案地点在辖区不远处,江小鱼刚下车就看见小区的花坛边围着一些人,他走过去出示证件:“您好,我是办案处的江警官,请问是你们报警的吗?”
一个卷发体胖的阿姨说:“对对,是我报的警。有人投毒哦,吓死人了。”
顺着阿姨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枯黄的草丛里躺着一只狗和两只猫,天冷加上死了已经有段时间,躯体僵硬得很。
江小鱼蹲下身,摸摸它们的冰凉的身体,看着一旁的喂食器问:“这是小区准备的吗?”
“不是咧,物业哪有这么好?他们不抓猫抓狗都不错了。这些是咱们几个凑钱买的,偶尔喂喂小区里的流浪狗流浪猫。”
另一个瘦削的阿姨也说:“是啊,我们都喂好些年了,年年都有新的猫,狗不常见,这只刚来一年不到吧,如今也死了。”
“狗为啥不常见?那不是狗肉能吃吗?猫肉要是好吃那猫也不会这么多。”
“你吃过猫啊?你咋知道猫肉不好吃 ?”
“怎么可能!我听人家讲的。”
几个老人在讲话,江小鱼问门卫拿了铁锹过来,找了一处地挖了深坑。
体胖阿姨走过来,眼眶也有点红:“都养了这么些年了,说没就没了。”
江小鱼抿了抿嘴角,不知该说什么。这些事情无法杜绝无法避免,即便一百人里有九十九个都是好人,可那剩下的一个坏人,足以做到屠尽身边的猫狗。
“事发当天有异常吗?”江小鱼擦擦汗,夜挽春接过他手上的铁锹接着铲。
体胖阿姨说:“都是街坊领居,也没看见什么新面孔,不知道怎么就有人投毒。”
江小鱼抬眼环视四周,发现不远处有个监控能对上这个位置。
“阿姨,你们往后喂吃食的话换个地方吧,防止毒药有残留。”
“不喂咧,不喂咧……”体胖阿姨脸色伤怀,下一秒又有些宽慰道:“前面开了个流浪动物之家呢,小土地庙大,有吃的有喝的,还有人定期去管理,以后再捡到小猫小狗,我就给它们放过去,比在这里待着不知哪天就被人毒了的好。”
瘦削阿姨也搭腔说:“对,对,我那天也瞧见了,叫什么江小鱼的猫狗屋。江小鱼是资助者的名字吧?就我买菜的路上,那丁点长的距离就看见三个屋子了,哎呦真是大善人,要长命百岁的!”
江小鱼本人就站在这群阿姨的面前,白皙的脸颊泛红。一边羞愧自己没亲身做却享受了别人的夸赞,一边又心里酸软家人替自己做了这么多。
有想做红娘的阿姨一直在盯着江小鱼,见这小年轻长得实在干净帅气,忍不住心思活络上前道:“警官呐,你多大啦?有22岁没有?姨家里——”
江小鱼没经历过这种事,还不知她要说什么,那边铲着土的夜挽春雷达报警,大声打断:“小鱼哥,你看看这个深度够了吗!”
江小鱼连忙走过去:“够了,你等我下。”他怀里也没东西,便问阿姨借了纸巾,为几只动物擦净脸上的白沫,将它们稍微收拾得整齐一些,挨个抱起放进坑中。
刚刚一直拌嘴的阿姨们这时看起来都带着些难过,随着土渐渐覆盖住残躯,它们收获的爱意与恶意一并终了,短暂的一生随之结束。
处理完动物们的尸体,江小鱼带着夜挽春来到物业处,出示证件开始查看监控。
很简单的一个动机,那个老头家里的小孩今年高三,觉得门口的这几只流浪动物经常半夜里跑来吃食,声音影响小孩学习,便把它们害了。
夜挽春无语:“什么人啊?”
江小鱼默不作声,看起来很平静,只是眼角的红意到底出卖了自己。
因为是流浪猫狗,也没法去问那人要赔偿,只是上门批评教育了一番。偏偏那老头还死不知错,嘴里振振有词说:“我又没害人家家养的猫!那是流浪猫!她们要养就带回家养去,做什么放外面?假惺惺!”
夜挽春的娃娃脸平时看着笑嘻嘻,可这时冷下来后很是唬人:“你在外面投毒,想没想过要是有不懂事的小孩子好奇吃到了会造成什么后果?”
老头嘴硬道:“哪家小孩会手欠去吃猫粮狗粮啊?”
江小鱼冷眼看着,突然说:“这件事可大可小,往大了去,可以告你蓄意谋害周围群众生命安全,你考虑清楚,一旦你进了公安局就会留下案底,往后你家小孩要是想考公考研,那都是会受到牵连的。”
老头的文化水平不高,此时倒也知道害怕了,跟在两个警官的身后给那几个阿姨道了错,再三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做这种事,一路三拜给两人送出小区楼。
“哈哈,小婶婶你真坏,这不是骗人吗?”夜挽春像是没想到看着沉静老实的江小鱼还会诓人,两手插着后脑勺笑嘻嘻说。
江小鱼却没什么调笑的心思,兀自处理好自己的心情,上车后对夜挽春说:“办案处的微案大多是这种情况,回去做了报告就算彻底完结了。”
回了办案处,江小鱼手把手带着夜挽春做了一次出警记录,一切收拾好后差不多也到了下班的时间。
江小鱼换回自己的大衣,问夜挽春:“你住哪边?住亱家的话我送你吧?”
夜挽春连连摆手:“我可不敢去打扰我小叔叔,我就住警局宿舍,小鱼哥你不用管我。”
江小鱼便点点头下班了。
待江小鱼走后,夜挽春笑嘻嘻的脸安静了下来,掏出手机给亱莲打电话:“小叔叔,我见到小婶婶了。”
亱莲直觉惊人:“出了什么事?”
夜挽春便和他说了白日里的微案,回忆着江小鱼在后面一直默不作声的样子,有些苦恼道:“他的情绪太过敏感了吧?”
“小鱼是个共情力很强的人,这个时候不要打扰他,让他安安静静就好。”
夜挽春撇嘴,心里觉得江小鱼过于纯善,不适合他们家的这种环境。
亱莲知晓他的想法,语气有些冷:“既然是你主动请缨,那便尊敬着一些,不要让小孩察觉。”
夜挽春委屈:“我知道,我会替你照顾好他的。可是……他真的是小婶婶吗?”夜挽春从小就崇拜亱莲,甚至有些盲目,对于一惯冷心冷情的小叔有了对象这事他一时接受不了。
“他不是你的小婶婶,他是我的爱人。”亱莲语气淡淡:“放尊敬些。”
夜挽春小时候被亱莲抽过多次,非常习惯亱莲这副面上冷冷清清,实则手上已经拿了鞭子的架势。
当即收起小心眼,严肃道:“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工作,保护好小鱼叔叔,不会让他再遇见危险。”
“嗯。”亱莲挂了电话。
*
松市的一月又湿又冷,江小鱼开着车,遥遥便看见院门口站着两个身影。
他眼睛一红,停了车就说:“爸爸,你们怎么不进去?这么冷的天在外面等?”
叶青徐嘴里哈出白气:“也不太冷,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其实也是他与万柯摇单独相处时多少不自在,不如出门等孩子下班。
万柯摇观察着小孩的脸色,小心开口问:“儿子,今天有发生什么事吗?”
江小鱼摇摇头:“没事。”
叶青徐见状拉着人往屋子里走:“先吃饭吧,你大爸今天做了粉蒸排骨,烧的时候就被几只狗蹭走几块。”
“那可不,那只叫灰白面的最奸,摇着尾巴就把我东西叼走了。”
江小鱼到底年轻,几句话就被家长给逗好了,没多久就被万柯摇哄得变回猫身,爪子搭在宝宝椅上,边吃排骨边和爸爸们说白日里的事情。
“这种事不能一蹴而就,急不得。等往后万象的宣传逐渐到位,人们的意识会慢慢提高的。咱慢慢来,不急啊宝宝。”万柯摇给小孩拣着菜,又拎起江小鱼脖上的口水兜给他擦擦嘴。
江小鱼当然知道急不得,这些年间他遇到的这些事数不胜数,也只是一个人默默接受并消化,可现在……他爪子挠挠桌面,发觉自己如今太小性子了,难过当然不假,可他好像更享受着被爸爸们关心的感觉。
“爸爸……”他两只爪子摁着台面,直起身认真道:“对不起,是我太不成熟了,遇见一点事就觉得难过,然后想看你们安慰我。”
他表情虽然认真,可一只猫带着忐忑眼巴巴看人的样子,都能将两个爸爸的心给看化了,又怎会去纠结那些事?
叶青徐笑着摸摸他的头:“小鱼,这不是不成熟,爸爸很喜欢你对着我撒娇。”
江小鱼愣住了,这才知道自己的这种心态叫撒娇。
万柯摇一惯嬉皮笑脸,这时却讲不出声了,侧身狠狠亲了口猫脑袋,丢下两个恶狠狠的字:“吃!饭!”
江小鱼被他大力的动作弄得眯起一只眼,抖了抖耳朵,看着万柯摇转身就去给他添饭。
他不住地抖耳朵,红着脸去吃爸爸们为自己精心准备的事物。
原来这叫撒娇啊……
第100章 撩拨
到了周末这天, 叶青徐要去国外参加一个设计展,万柯摇死皮赖脸地跟着一起去了,只留江小鱼一个人在家里。
这些日子以来一直被照顾着, 家里乍一没人了,江小鱼多少还有些不习惯。
他蹲下身给大力背上光秃秃的疤口涂润肤油, 那里粉色的疤痕组织看起来触目惊心,甚至能称得上可怖。他抿着嘴角, 小心动作问:“痛不痛?”
大力摇摇头, 嗓音依旧大声且清脆:“早就不疼啦。”它很乐观:“就是不长毛毛了,不过到夏天的话,应该会很凉快吧。”
家里的猫狗或多或少都受过伤, 大力无疑是这里面受伤最严重的一只。
江小鱼将它身上的小毛衣仔细穿好,拍拍它的脑袋:“去和其他的小流浪们玩吧。”
他只是随口说了句话, 却听之前救下的那只边牧说:“老大, 你养了狗,狗就不再是小流浪了。”
江小鱼手里拿着润肤油,表情怔愣了一下,看见一群猫狗都凑了过来说:“是呀, 我们不是小流浪啊,我们有老大就有家的!我们是家养毛绒绒!”
江小鱼抬起手背擦了下眼角:“嗯,大家都是有家的毛绒绒了。”它们因为他不再是小流浪,江小鱼因为爸爸也不再是没人要的孩子了。
“爸爸他们这个时候应该上飞机了吧。”他的心里涌上些许思念。
*
叶青徐从离开家门的那刻就有些神魂不宁, 双手紧紧攥着放在大腿上,目光空洞毫无焦距。万柯摇拉下舱门隔板,侧身问他:“怎么了?”
一喊还没回神, 万柯摇又喊:“青徐?”
叶青徐这才缓过来,略微松开掌心, 那里已经被指甲掐出很深的痕迹。他看看腕表,自言自语道:“都这个点了,小孩不知道吃早饭了没有。”
“我在冰箱里留了早饭午饭,小鱼是大孩子了,能照顾好自己的。”
叶青徐却不放松,脸上的表情异常焦虑:“那晚饭怎么办?出去买吃的要是又过敏了怎么办?他自己做饭也很糊弄,不好好吃饭又长不胖。”
万柯摇伸手覆盖住叶青徐的拳头,温声说:“放松,冷静点,飞机上有无线,我们给他打网络电话好不好?”
叶青徐当即点头,可随后又摇头,他兀自缓了许久,万柯摇便默默陪着。
“活了四十多年了,竟然患上了分离焦虑症……”到底是见多识广且在国外生活多年,叶青徐静下来后很快便对自己的心态做了分析和定论。
万柯摇的心态好得很:“什么叫患上啊?这又不是病,想小孩有哪里不对?要不是小孩周一要上班,带着他一起去才好。这个季节的肯但那一片冰雪,正是适合滑雪的时间。”
他惯会哄人,叶青徐脸色稍霁后还是拿手机给江小鱼发了信息:好好吃饭,爸爸的工作间里有几家常点餐厅的电话,都是知道你喜好的,晚饭直接让人送餐过来,不要自己随便糊弄。
长途飞行不免疲惫,叶青徐放下手机后,带着些心神不宁闭目休息。
江小鱼收到信息时正在菜市场买菜,这些日子以来家里的猫狗吃的都是猫粮狗粮,江小鱼打算自制猫饭,让小家伙们换换口味。
给爸爸回了信息叫他不要担心,提着一袋子东西准备往家走时,江小鱼依稀感觉有东西在跟着自己。
他心里收紧,在一个拐角处猛地回头。跟踪他的小家伙似乎没想到会被发现,它嘴里叼着一片叶子?脏兮兮的脸上神情有些迷茫。
那是一只猫,可却只有两条后腿,走路很不灵光,所以江小鱼能听见它的动静。
江小鱼将手上拎着的东西放到地上,蹲下身说:“不要怕,让我看看可以吗?”
看见人类的手伸过来,两条腿下意识地想要往后退,可是因为行动不便,退的动作让它直接栽倒在地。
江小鱼两步上前,在它踉跄着想要逃跑时将它轻轻抓住,抱进怀里。
“乖,乖,没事的,我不会伤害你。”江小鱼的声音压得极低,取下它嘴里叼着的树叶,摸摸它杂乱粗糙的毛脸,这才小心查看起它断裂的前肢。
伤了应该是有许久的时间,黑色的结痂裹着创口,看起来有些感染。好在天冷,感染的范围并未扩散。
“痛不痛?”江小鱼心里难受,手上的动作便愈发温柔。
两条腿粗哑地叫了一声,想说自己不疼。就见江小鱼笑了,它脸上更加茫然。
“你的叫声好像鸭子。”江小鱼的手指顺着它瑟缩的身子安抚,又捡起它叼着的树叶:“这是用来做什么的?”难不成是没吃的所以只能用树叶充饥吗?
两条腿说:“送给你。”
“给我的?”江小鱼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猫看见人类用叶子换东西,猫找了很好看的叶子,送给你。”
哪有什么人用叶子换东西?估计是它不认识钱,以为那是叶子。江小鱼给它梳理着打结的毛发,不解问:“为什么要送给我?”
“猫想……猫想和你在一起……”它粗哑地讲完,却突然沮丧:“猫送了好多叶子,可是你都没有收……猫知道猫只有两条腿,无法捕猎,不像你院子里的那些猫厉害,你不想和猫在一起,猫理解的。”
江小鱼却突然想起叶青徐前几天讲的话:“院子口每天都有好多不同的叶子,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叶青徐只当是风带来的,便拿扫帚扫去,却不想那是一只猫的礼物。
“你很厉害,我也很乐意跟你在一起。”江小鱼单手将他抱起,又将树叶放在它的肚子上,拎起菜,起身说:“长得像个霸王龙,以后就叫这个名字吧。”
霸王龙是只橘白色的猫,前肢应该是被捕鼠夹打断的,在宠物医院处理伤口时,即便是弄疼了它也丝毫不见反抗。只有江小鱼拿着猫条喂它吃食时,它的动作才急切一些,狼狈一些。
与霸王龙承诺天黑四次之后便会去接它,在霸王龙期盼的眼神中,江小鱼出了医院的大门。
回到家时已将要中午,远远的,他便看见一个儒雅挺拔的身影立在门边。
“四哥!你回来了!”江小鱼两眼亮晶晶的,朝着人奔跑而去。
亱莲听声回头,好看的面庞一如既往。他将小朋友裹进大衣中,轻吻他的发顶说:“今日这般冷,怎么不多穿一些?”
江小鱼在亱莲温度很高的怀抱中舒服地叹喂一声,随后才抬起头:“不冷的,我刚刚又捡了一只猫,它好厉害,只有两条后腿能走路,直身的样子就像霸王龙似的。”
亱莲接过江小鱼手中的东西,拉着人往院里走:“这么厉害啊,那只猫在哪?”
“在宠物医院呢,要四天才能出院。”
喂完了院子里的猫狗,江小鱼被亱莲哄着去了亱家。
“你看嘛,你看我送你的礼物。”暖气很足,江小鱼穿着短袖短裤坐在书房的地毯上,捧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献宝一般递给亱莲。
亱莲脱了大衣,学着江小鱼的样子盘腿坐在地上,在小孩期盼的目光里拆开礼物。
是一套陶瓷茶具,杯身满是爪子印,不用想也知道制作者是谁。
“你喜欢吗?”江小鱼有些忐忑:“我第一次做,做的不是太好,但爸爸说这个窑烧得很好,杯壁很通透,我也不太懂……”见亱莲神色看不出什么心思,他话音越讲越小,担心这个礼物亱莲是不是不喜欢。
亱莲闷笑一声,伸手去摸小家伙明显丧嗒嗒垂下了的眼角:“我很喜欢,很有特色,从未见过这种样子的茶具。”
猫儿瞳瞬间亮起,眼尾也重新扬了上去:“真的吗!我做了两天,前面十几个做的都不成型只能丢了,最后这个终于做好了……”他像个被家长夸赞的小孩子,絮絮叨叨,又细又碎地讲了许久。
亱莲目光柔和,就这么听他讲。见小孩的兴奋劲头过了,这才起身从抽屉中取了东西递给江小鱼:“新年快乐,本想跨年那天便送给你,谁曾想世事不巧,拖到今日。”
像是一个文件袋,江小鱼接过:“这是什么?”
亱莲不答,笔直修长的双腿倚着桌边,等待江小鱼自己拆开。
将包裹的线圈一点点解开,江小鱼拿出纸袋中的文件,入目便是硕大的几个文字:银杏国反虐待动物法草案。
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将那一沓纸翻来覆去地看。有水滴在纸上,他慌忙去擦,可一点一滴根本不歇,在黑白的纸张上晕开,将字染得模糊不清。
几张纸,依托着江小鱼十几年的希冀,如此珍贵,如此沉重。
“怎么办……被我弄脏了……我怎么这么笨。”
亱莲见他无措的样子,起身过去安慰说:“没事的,这只是备份,真正的原件早被提交了。”
江小鱼将头埋进臂弯里,清瘦的身子颤抖着,完全无法抬头。
亱莲席地而坐,将他整个抱起放在怀中:“这只是草案,能不能通过立法尚且未知,就算通过,实施起来也要许多年的时间。”
江小鱼哽咽着:“我知道……我查过好多好多资料,我知道这有多难……谢谢你,亱莲,真的谢谢你……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却什么都没为你做过……”甚至在这种情况下,他也只能在亱莲的怀里哭得话都讲不清。他觉得自己没用极了,疯狂擦着脸告诉自己不要再哭了,你怎么这么没用,你怎么这么爱哭。
亱莲将他的手握在掌心,不住地亲吻他的眼睑低声安慰:“你的出现便是上天对我最大的垂怜,不要自责,我做的都是我愿的。”
“可是、可是我什么都没做……我怎么能平白无故享、享受这些好……”爸爸们的爱,爷爷奶奶的好,这段时间积攒的情绪和压力如同水珠,它们落在名为愧疚和不安的碗里,一滴一滴一颗一颗,逐渐盈满,瞬间决堤。
他一边享受着他人无微不至的爱意,一边在心中怀疑是不是自己的一场梦境,不安一点点累积,他却只能默默消化恐慌。
“我是个胆小鬼……”他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喉头几经滚动,哭得都要无法呼吸。
亱莲的心间泛起密密的细痛,他一遍一遍抚摸他的脸颊,亲吻他淌落的泪滴。
“你的确是个胆小鬼。”亱莲说:“可你是个很可爱的胆小鬼,又拧巴,又坦诚,世上不会再有你这般通透的人了。”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像是固执地寻求一个答案,一个安心,他再次问出了那个问题。
“因为我爱你。”亱莲哂了一声:“以往我一直觉得,这三个字不会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只为博得美人一笑,千古昏君,愚蠢至极可笑至极,完全无法理解。可当我真的爱上了江小鱼,我才知道感情这种事哪有什么理由和理智可言,就是喜欢罢了。喜欢你猫儿时的洒脱,更爱你人时的脆弱。你若真的要理由,那可真是为难叔叔了。”
他亲亲怀中的人:“你便是理由,这要怎么去说呢?”
亱莲的怀抱宽阔而温暖,许久后,江小鱼才安静下来,眼眶哭得红肿,时不时还抽泣一下带着身子略微颤抖。
“我好丢脸。”他小声说着。
亱莲轻笑:“叔叔给你接着。”
江小鱼的耳朵红了,就这么缩在亱莲怀里,拿起那份文件仔细看着:“会通过吗?”
“叔叔无法保证。”亱莲实话实说:“一年不通过就再提一年,两年不通过就再提两年,一直提到叔叔老了,提不动了为止。”
江小鱼吸吸鼻子:“那叔叔你要长命百岁。”
这还是小家伙第一次喊他叔叔?亱莲有几息的凝滞,随后笑着说:“好,叔叔努力。”
气氛渐渐静谧,莫名的暧昧遂悄然升起。
江小鱼白皙的脚趾一张一合,忍不住去勾亱莲深灰色的袜子。
“做什么?”老男人的嗓音已经有了沙哑。
“不做什么……”江小鱼嘟囔,玩了一会他悄悄抬头,两人的视线如夏季的热雨,黏糊糊地汇聚成一汪粘稠咸湿的湖泊。
“我要亲你,你低下头来。”他直白要求。
亱莲短促笑了一声,低下头颅,将唇瓣交与这胆子变大了的小家伙。
粗喘交织,江小鱼察觉出亱莲的指尖在他皮肤上游移,偶尔碰触,却总是带着试探,浅尝辄止。
江小鱼难受得颤栗,不明白自己的反应,像只渴望空气的鱼,无法呼吸,兀自去咬那人的喉结,想要让他帮帮自己。
亱莲被咬的轻嘶一声,喉头滚动数番,心里的清心经念了不下十遍。
亱莲之,他还小,他不懂这些事的含义。你是长辈,你要克制,起码得等到婚礼那日。他在心中反复告诫自己,可太阳穴绷得鼓胀几欲破裂,这不知死活的小东西还在他的怀中扭动,去撕咬他的喉结。
亱莲闷哼一声,蓦然变成老虎,抖抖身,将这半分危机感也没有的小东西抖下去。
江小鱼眼尾殷红,翡色的眸中漾着情动,没反应过来自己那么好看的一只媳妇猫怎么真的变成老虎了。
可他到底心大,没那么多弯弯绕绕,见人变身他也跟着变,窸窸窣窣几下从衣服里爬出来,扑上老虎的大腿就往人脑袋上爬。
“媳妇猫,你真好看,你身上好香。”小爪子在老虎头上扒拉,那副眯着眼踩奶的模样活像个小痴汉。
大老虎身心俱疲,顶着一身破碎的布条,驮着小猫回房里休息。
*
周一上班时江小鱼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好,两眼亮晶晶的,惹得夜挽春频频瞩目。
张庞庞又在喝他那芹菜汁,苦着脸问:“出了啥事,这么开心?”
江小鱼抿着嘴笑而不答,过了会才说:“你瘦了好多啊,警服都松了。”
张庞庞瞬间激动:“是吧,我称了一下,掉了有十多斤呢!”
“太厉害了,你是为了相亲才开始减肥吗?”
张庞庞点点头:“我大姨给我介绍了一个女孩子,人很温柔,还喜欢猫,我想试一试。”
“那可真好,你想运动吗?我可以带着你一起跑步。”
张庞庞可是只橘猫,标准肥宅,闻言面有菜色,当即婉拒:“我还是喝芹菜汁吧。”
人一旦尝到了爱情的滋味,便处处甜蜜。
午休时江小鱼悄咪咪给亱莲打电话,和他说办公室里的同事为爱减肥:“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挺期待胖胖能相亲成功的。”
电话那面的亱莲轻笑:“叔叔知道是为什么。”
“嗯?为什么啊?”
“吾自遇汝以来,常愿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①
江小鱼听着,心里如手上这啃了一半的甜柿,耳尖也被染成红色。
两个爸爸出国依旧未回,蒋风花摩拳擦掌,得了叶青徐的首肯,当即收拾衣物带着卷毛老猫住进了家里。
“宝宝,你晚上什么时候下班呀?你阿翠奶奶做了桂花粥,味道很不错的呀。”
“还要一个小时,奶奶你不要等我,太晚了便和爷爷他们先吃饭吧。”
蒋风花嘴里应着,实则又让阿翠将粥继续温着:“哎,非要上班做什么,担心死人了伐。”
阿翠收着碗,宽慰道:“小少爷在为国家办事呢,咱们要支持的呀。”
蒋风花面露惆怅,只得轻轻叹了气。
今日的琐碎记录多,江小鱼忙到快要下班,突然又接到了个微案。
竟然,又是一起投毒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