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屋双手插兜地看了会儿稻荷崎传统节目。
当枭谷教练询问他有没有‘升学枭谷’的意向时,他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回到了当初向豪强六校发转校申请然后紧张不安等回馈的日子。
当时还只是他的第三次轮回,不说初中长达三年的空窗期,就说他三次轮回开始后的第二年,尽管五维处于当时高中界的中上等,理论上摸到了各大豪强首发的门槛,但六所学校下来,只有稻荷崎一所发来了[面试看看]的反馈。
他怀抱紧张期待的心情来到足有宫泽工业七个大的稻荷崎,只停留了半天,就得到了‘不予录用’的通知,有一股免得耽误他赶电车回家的迅速。
他当时很不甘心地质问稻荷崎的黑须监督:明明他比稻荷崎的一年级首发要强,为什么不录用他?哪怕是板凳区也好,不能先录用看看吗?
当时黑须监督冷静地看着他,指出:“当你身为一个二年生却把自己和一年级放在一起比较时,就该想想自己的观念问题了。”
“哈?”土屋不理解。
黑须监督侧了眼:“你是宫泽工业的首发吧?”
“……是。”
“不去做宫泽工业的首发,不把握每一场站上赛场的机会,反而来稻荷崎争取替补。你,到底有没有求胜心?”
要说理论问题,土屋有一箩筐:比如长久来看,宫泽工业和稻荷崎比的赛程寿命短得多,几乎是大赛一轮游,身为宫泽工业的首发,他只有第一轮有机会上那么一场而已,作为稻荷崎的替补,他却有无数次可能跟随球队上场:在首发球员因病、因伤、哪怕是战术角度换发球员时,都有概率上场。
“想多了。”黑须监督直接说,“我们去年的球队队长身为替补,也就上场了那么两场,你哪来的自信认为自己强过他?”
“所以就这么拒绝我?”
有人把酱油倒进土屋胸口里去了,刺激心脏收紧。
酱油牌子叫自尊心。
“还有其他问题吗?”黑须监督看表,“马上回宫城的电车截止了,趁天黑赶紧回家吧。”
还有一个问题土屋忘记怎么问的了。
时间过去太久,大概问问苹果有答案,不过他大致记得是‘自己离稻荷崎首发还有多远距离’。
黑须监督回答地很坦然,很朴实:“你太平庸了。”
“不是说身体数据好就代表你强,同样的五维,根据球手个性和展露出来的求胜心,会有不同的发展方向,无论哪种方向,出彩的表现才是实力的代表。”
黑须监督直说:“首发是教练选的,教练会根据心中的蓝图挑选球员。你要当首发,首先要符合教练的审美才行。”
黑须监督身后,被‘教练选中的首发们’正站在场上,旁观他们两个的对话。
黄头发的那个‘噗呲’了一声,接着被灰头发的怼了一肘。
这出和土屋过去听说的‘强大论’截然相反的‘风格论’彻底动摇了他的排球生涯。
但是又很有道理。
每年的球员来来去去,可音驹还是以接球为特长的名校,白鸟泽仍是以重炮发球为核心的豪强。
有了这个意识后第四次轮回的转校事宜顺利了许多。
当时还没有被牛岛刺激到铆足劲当大炮的念头,由‘普普通通的平庸主攻手’转变成‘二传手’的过程很流畅,他在稻荷崎当了两年的宫侑替补,负责在宫侑因伤或情绪不稳定时替补上场。
也和宫治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配合练习。
回到现在。
土屋探头看了眼馆内。
没有教练制服的成人,都是穿着学校运动服练习的部员。
脑袋后面的宫双子还在吵吵嚷嚷,听见的球员们都闻声凑过来看热闹。
“宫家双子又吵起来了哈哈哈哈……”
“喂!有人录下来吗?”
“手机手机!把镜头让出来!”
但是手机的取景镜中,突然出现了一名棕褐色头发的少年。
穿着不合身有点过大的运动服,从围观的人群中往前踏出一步,踏到宫家双子一步远的位置。
“谁啊……?”
举手机的排球部员把手机拿开了亲自去看。
“不认识,低年级的?”
“不是二年级的。”
“三年级也不是~”
“喂!把一年级的叫过来一个!”
他还没有行动,镜头中,那名双手插兜的少年突然伸出手。
指着宫侑:
“宫侑前辈!”
他大声说,“我认为你们刚刚的那记托球确实很垃圾!”
很垃圾…
很垃圾……
很垃圾………
整个围观的稻荷崎都静了。
场中打架的两人同时静止不动。
两只如出一辙只有颜色不同的脑袋转过来,盯住土屋,同时“哈?”了一声。
被用勇士和‘傻子?’的目光团团包围的少年收回手,笑了笑:“如果是我的话,能托出更好的快攻。我是这么想的。”
宫侑把宫治推到一边,接着满头青筋地站起来,双手插兜,倏地几大步迈到少年跟前,凭身高优势自上而下逼贴道:“哈?哈—?哈——?”
“啊侑,”宫治冷静地扯住宫侑的后背布料,“和除我以外的人打架禁赛。”
“我蠢吗?!”宫侑回头喊了一声,接着继续逼贴土屋,阴森森地:“你很有胆识嘛,您大人叫什么?托出过什么超人发球?得过几次分?您大人托出过那么完美的发球我怎么,从没,见过,你啊?”
“那就来试试嘛。”土屋无辜地说,“我和宫治前辈组队,您和、谁都好无所谓,我们来一局3v3嘛。顺便一提我是一年级的,刚开学一个月,你见过我就怪了。”
角名竖手机的手一动不动,一边补充:“队内比赛要经过教练同意。”
“哈?那怎么教训这狂妄的小子?”——宫侑。
“不过今天教练不在。”角名接着补充。
正要感动角名今天换性的尾白:……
他默默转身钻出围观,打算去找队长救场,被眼尖的宫侑一眼瞥见,猛地抓住了他的后背。
“alan,你要去哪!”宫侑在身后大呼小叫,“你看见了吧?是他主动挑衅我的!我不回应岂不是比北极钻洞的企鹅还不如?!”
“在北极钻洞的是北极狐,”尾白默默吐槽,接着吐槽:“被人挑衅就生气是初中生才干的了!”
“我不管!”宫侑使劲拉住他,“你来我这队!把角名给那小子!”
角名:“不幸的是你把我推来推去搞得我很不爽,幸运的是我更想去他那队拦下你的扣球了。”
看者这一场闹剧,宫治叹了口气,蹙眉转身说:“我可没说要跟着你们闹,你们闹自己闹去,被教练暴打的时候别把我扯上。”
“啊治!”宫侑拖住尾白的同时还得分出一只手抓宫治,“你不许走!刚刚那一球还没跟你算账呢!”
土屋从围观人群中借了一只排球。
越来越多的人群围聚过来,就连操场晒着太阳练管弦乐的啦啦队都凑过来了。
越来越多的手机摄像对准了土屋和稻荷崎正选,周围欢声笑语众说纷纭热闹不休。
“尾白前辈!”
尾白突然听见乱杂杂地有人喊了自己一声。
他还没回头,就听见下一句“——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
他刚要转头。
咚。
整个围观犹如被按了静音魔法般镇静。
一只黄蓝色的皮球这时才缓缓从尾白的草坪短茬后脑掉下来。
“……”
“……”
“……”
排球在水泥地上砰咚弹了两下。
宫侑不必再攥着尾白的后背不让他走了。
宫治也是。
角名看着宫治和宫侑额头如出一辙的青筋,在心里感慨:
这是哪来的一年级,怎么专打三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