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柏下了楼,纪昙窝在沙发角落,像是受了委屈的小猫。
周文柏神情软化下来。
“团团被吓到了?”周文柏走过去将纪昙抱进怀里,摸了摸纪昙微凉的小脸儿。
纪昙又喊了遍,“周文柏。”
“嗯,喊我又不说话?”周文柏好笑道:“是让我猜?”
纪昙不高兴地皱眉,跨坐在周文柏的大腿上,凑到周文柏耳边小声询问,“周赦他是不是偷偷给我起外号?”
周文柏摸纪昙小卷毛的手顿了下,挑眉,“团团想了半天是想问这个?”
纪昙犹豫着点点头。
“他为什么说你是我的羊妈妈,那我是…?”
周文柏但笑不语。
纪昙看懂了,生气道:“他凭什么给我起外号?”
“你不也给他起了吗?”周文柏反问。
纪昙双标,嘀咕道:“这不一样,他又不知道我给他起外号,他凭什么给我起?”
“他道德败坏,别跟他计较。”周文柏同样不讲理地把锅甩到周赦身上。
纪昙好奇地歪头看周文柏为什么这么自然地说周赦坏话。
周文柏含笑回望着纪昙。
“周文柏永远跟团团同一阵线。”
纪昙听完乐得直笑。
“好了。”周文柏把纪昙哄好,带人去吃饭,“团团不是爱吃周赦的做的饭吗?今天就是周赦做的饭,我们报复他争取把他吃破产。”
好没出息的报复方式。
纪昙被周文柏幼稚到了。
周赦不多时下楼,纪昙和周文柏其乐融融地聊天,饭菜摆在餐桌上,没动的样子。
周赦落了座。
“团团非要等人齐才肯吃饭。”周文柏先给纪昙盛完饭,第二碗放在周赦面前,“我说你不会介意,他不听。”
“不用等我。”周赦接过碗顿了下,淡声道:“谢谢。”
纪昙咬着筷子尖,看周赦嘴角处的裂口。
“别发呆。”周文柏给纪昙夹了个鸡翅,“好好吃饭。”
周赦做得不多,可乐鸡翅、清蒸鲈鱼、辣椒炒肉、凉拌秋葵外加一份西红柿鸡蛋汤。
“你什么时候回来?”纪昙啃着鸡翅问道。
周文柏给了纪昙一个大概范围,“不会太久,最多三天。”
纪昙点点头,“还挺快的。”
周文柏挑眉,给纪昙下套,“团团觉得时间短?”
纪昙冷不丁被周文柏追问,警惕地回复道:“一点也不短,时间很长,我会想你的。”
“你最好是。”周文柏故作叹息道:“希望我回来之后,团团还能记得我。”
“你也太夸张了。”纪昙起身给周文柏盛汤,乖乖道:“我会每天给你发消息的。”
出乎意料的意外之喜。
“那我可就等着团团每天给我发的消息了。”周文柏接过纪昙递过来的鸡蛋汤,握住纪昙的手,亲了亲他的指尖,“辛苦团团。”
纪昙分别又盛了两碗鸡蛋汤给周赦和自己。
“别麻烦了,好好吃饭。”周文柏见不得纪昙这副体贴周到的模样,像是他让纪昙来周赦这里受罪来的,“要做什么我来。”
周赦掠过自己一半西红柿一半是鸡蛋花的蛋汤,往周文柏碗里满是蛋花的蛋汤扫了眼,收回视线。
纪昙跟周文柏讲:“妈妈让我上门做客的时候要有眼力见。”
“不用。”周文柏揉着纪昙的小脑袋,“周赦是一家人。”
纪昙望着周文柏眼里的认真,慢吞吞点点头。
“我吃饱了。”周赦米饭吃完了,鸡蛋汤也喝得干干净净,里面的西红柿周赦都吃了。
纪昙吃饭慢,周文柏让他不要着急。
“我去看看还需要给你准备些什么。”周文柏起身,“吃完饭不要洗碗,放着我洗。”
纪昙含着米饭应着。
“乖。”周文柏俯身亲了亲纪昙的额头。
周文柏和周赦去了楼上。
“我一会儿就走,明天记得送团团上学。”
周文柏叮嘱完周赦,视线凝在周赦破裂的嘴角,随后移开目光,“周赦,我不用你帮我认清什么所谓的真相。”
“我不在乎团团是否能够分清我们两个,事实上我也不需要他分清。”
周文柏说:“我知道团团不爱我,他只是遵从纪瑗的安排,找个有份规规矩矩的工作、在社会上平平淡淡生活的伴侣和他一起过日子。”
“我很庆幸我的工作是医生,是团团的第一选。”周文柏抬眼,眼底的那点寒凉似乎要结成霜,“周赦,不要试探他,不要吓到他。”
“我在纪昙面前永远是弱势方,你不要让我失去他。”
称得上是警告。
在爱情和亲情中选择爱情,在爱人和弟弟中间选择爱人。
周赦不意外周文柏会做这种决定。
周赦颔首。
周文柏眼底的寒冰散开,扫过周赦嘴角的伤口,“家里有碘伏吗?记得上药。”
周文柏说完与周赦擦肩而过。
周赦叫住他。
周文柏站定,静静等着周赦开口。
“不全是,纪昙记得你看不了红色。”周赦偏开头,“他给你盛的鸡蛋汤里没有西红柿。”
周文柏怔了下,眸光蓦地浮软。
“我没注意。”周文柏唇角不自觉勾起,轻笑道:“我这个心脏内科大夫竟然也有眼神不好使的时候。”
周文柏下楼。
脚步声在周赦耳边逐渐消失,紧接着就是楼下两人亲密低语。
周赦环视着周文柏给纪昙布置得温馨异常的房间,往里面走了几步,关上了通风的窗户。
秋天晚上的风很冷,生过病的人体弱受不得这么硬的风。
差不多半个小时左右,周文柏就离开了。
纪昙作息很规律,九点半就上了楼。
周赦从书房出来,到楼下厨房冲了杯蜂蜜水,经过阳台时。
整齐排列的两溜盆栽角落有个缺口。
周赦手指贴在透明的玻璃杯外壁,蜂蜜水的温度蔓延到周赦指尖。
是铜钱草还是发财树来着?
周赦收回目光,上了楼。
“笃笃。”
“干嘛?”纪昙从门缝挤出张防备的小脸儿,虎视眈眈地看着周赦,“你要干嘛?”
周赦望向纪昙没有丝毫困意的琥珀眸,把手里的蜂蜜水递过去,“喝了睡觉。”
纪昙摸摸索索伸出一只手,接过周赦掌心的蜂蜜水,低头喝了一口,有些烫。
纪昙着急赶周赦走,皱着眉忍着烫意一饮而尽。
纪昙殷润的唇瓣微微有些红肿,不是蜂蜜水烫的,周文柏临走前没少下功夫。
“几点睡?”周赦接过纪昙喝完的空玻璃杯。
纪昙不知道周赦为什么管他管得这么顺手,从第一次见面就开始了。
当然也有他分不清是周赦还是周文柏的原因。
也有他从来没有反抗过的原因。
被周赦这么一问,纪昙底气不太足地回答道:“我刚才就是在睡觉。”
周赦仗着身高优势,透过纪昙头顶的门缝看到了阳台消失的万年青。
枝叶被纪昙修剪地圆滚滚地摆放在飘窗,地上是零零散散的叶子和树枝。
“十点就睡。”周赦强硬地给纪昙安排了作息。
纪昙不敢反抗,干巴巴“哦”着。
周赦把住纪昙打算关闭的房门,空出一只手,“手里是什么?给我。”
纪昙眼眸微微瞪大瞬,不情不愿、磨磨蹭蹭把手里的小剪刀放在周赦掌心。
“你们园林设计专业有自己修剪盆栽的课业?”周赦对纪昙这种冷门偏僻的专业不太了解,但是想来也不至于能让纪昙晚上十点都不睡觉去修剪盆栽。
周赦没收了纪昙的“作案工具”,轻抬下颌,“晚上房间放植物影响睡眠,把盆栽也拿出来。”
周赦这一次又一次的,没完没了,弄得纪昙有点不高兴。
纪昙后退一步,一脸不配合。
周赦没理会纪昙的小脾气,径直走进纪昙的房间,拿走飘窗上的万年青。
“晚上不要开窗,会冷。”周赦重新把纪昙开的窗户关上。
周赦一走出纪昙的房间,身后的房门就被重重关上。
周赦也不介意,抱着被纪昙剪成球的盆栽回到隔壁。
纪昙扑到床上,拿出手机给周文柏告状。
“他像我妈。”
死盯着他,严厉非常。
在飞机上的周文柏接收不到纪昙的消息,也没法给他回。
纪昙失去盆栽,没东西玩,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周赦叫纪昙起来吃完早饭,就把人送去学校。
“中午在学校吃,还是我接你出来?”周赦询问道。
纪昙打开车门,“我一直在学校吃。”
“我晚上过来接你。”周赦交代道。
纪昙应着,朝学校大门走去。
周赦见纪昙走进校门就驱车离开。
纪昙周三一天的课,必修、选修都排在这一天,好在等到选修课考完试就不用再上。
“昙昙。”纪云薪最后一节课追出去叫住纪昙,“晚上回家吃饭吧,爷爷让我叫上你和周赦。”
纪云薪补充道:“爸爸妈妈也在。”
“纪云薪,你少烦我,我不想去。”每每纪云薪和纪昙说到这儿,纪昙就炸。
纪云薪习惯了,“你现在是和周赦住在一起吗?”
“钟女士应该通知过周赦,让他晚上来纪家。”纪云薪顿了下,“你和他都要过来。”
纪昙蹙起眉心,“凭什么周赦去我就要…”
纪云薪附在纪昙耳畔,对他说了几句什么。
纪昙微微有些吃惊,“真的?”
“我也不想你去。”纪云薪神情流露些担心,“昙昙,听说你前几天高烧,现在好点了吗?”
纪昙避开纪云薪伸过来的手,“我没事。”
纪云薪僵在空气中的手指滞缓几秒收起。
“我会去纪家的。”纪昙撂下这句话就绕过纪云薪离开。
周赦的车停在学校门口。
纪昙一眼就看到了。
“出去吃还是回去等我做饭?”周赦打开车内的空调,发动车辆。
纪昙系好安全带,奇怪道:“不是去纪家吃饭吗?”
周赦余光瞥见纪昙又想开车窗,制动主驾驶的按钮。
“别贪凉。”周赦收回视线,“没什么好去的,不想去就不去。”
纪昙掏出手机,上面是周文柏迟来的讯息。
“我说他,活泼的小猫儿都被他管蔫巴了。”
纪昙柔嫩的唇角绽开甜笑,有来有回给周文柏发了几条消息就关上了手机。
纪昙偏头对上等红绿灯的周赦投过来的视线。
“我去。”纪昙说:“纪云薪告诉我,周医生的妈妈去了纪家。”
周赦眸光凝了瞬,薄唇微动,终究是没有开口。
驱车不过一个小时的路程就到了纪家。
纪昙率先下了车,周赦下车后紧跨几步,抓住了纪昙的手臂。
纪昙疑惑地看向周赦。
周赦的手被车里的空调烘得干热,摸向纪昙纤软手指时却很僵硬。
“你想和周文柏结婚,从现在开始就听我的。”周赦不太熟练地将纪昙揽在怀里,对纪昙耳语道:“不要和我母亲说话。”
纪昙被周赦拉住的手微挣,却被周赦强硬地十指相扣。
纪昙眉眼茫然。
周赦指腹按在下意识往后躲的纪昙唇角,低头碰了碰。
看似亲吻,实则周赦对纪昙低声道:“你乖一点,吃完饭我就带你离开。”
“主角攻像是忽悠你假装在钟沛怡面前跟他是情侣。”
还没敢说得很明白。
“523,我不瞎也不傻。”
系统闭嘴。
纪昙手指倏地放松力道,软软贴在周赦手背,清透的浅色眸子宛若甜暖的饴糖,“我会乖。”
柔嫩的指腹贴在手背带去酥麻的痒意,周赦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抖。
好像只要拿着跟周文柏结婚这个理由,纪昙就会一直听话,无论让他做什么。
这个念头转过周赦脑海,使周赦漆黑沉静的瞳眸颤动了瞬。
周赦偏移开眸光,喉结滚出几不可闻的字节,“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