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除了四个执勤的人之外,所有人都睡下了。

    有的人趴在桌上,有的人直接睡在地上,打呼磨牙说梦话的声音不断。

    外面又时不时传来丧尸沉闷的嗬嗬声。

    姜以芽原本和室友靠在一起睡觉,好不容易睡着了,又做起了噩梦。

    梦境真实到一度让她以为是现实。

    梦里丧尸不知为何闯入了食堂,好巧不巧第一个来咬她!

    她就这么倒霉地被感染,最后变成丧尸被人杀死。

    在彻底死亡的瞬间,姜以芽陡然惊醒,满身冷汗。

    然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这次的噩梦比之前都清晰一些,甚至让她想起了之前几次被遗忘的噩梦。

    然而这并是不好事。

    姜以芽只觉得浑身凉飕飕的。

    论谁一直梦到自己的死亡,还差一点就那么死了,估计也不会开心的起来。

    姜以芽越想越害怕,为了不自己吓自己,她试图转移注意力。

    然后就发现了一件更要命的事

    ——她饿了。

    晚饭时没能吃到卫渡影,导致现在她饥肠辘辘。

    姜以芽用外套把自己的脑袋蒙住,十几秒后,又放弃地扯掉了外套。

    黑暗中她的夜视能力似乎比之前好了一些,能大概看清周围都有些什么人。

    从一张张熟悉或陌生的睡颜上扫去,本想将就随便吃一点的姜以芽发现不行。

    就像是第一次进食,她本能地在队伍中选择了卫渡影一样,魅魔异能好像有自己的喜好。

    谁看上去好吃,谁看上去难吃,只看一眼就能区分。

    这种感觉和靠近卫渡影,会被他身上的香味吸引不同。

    有点像路过透明橱窗看到里面的小蛋糕,哪个做得漂亮就会让人更有食欲一样。

    离她最近的黑框眼镜男看上去味道就非常一般,在他不远处的天然卷男生还行,关勇山就完全让人没有食欲。

    一圈看下来,姜以芽还是觉得卫渡影最香。

    她偷偷摸摸朝着他靠近,在走过一条走廊的时候,走廊尽头突然传来了声音。

    姜以芽条件反射立刻蹲了下来,将自己藏在桌下。

    执勤的人被惊醒,其中一个朝这边走了两步,在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动静后,又折了回去。

    “没什么,可能就是谁做梦踢到桌子了。”

    “不是丧尸就行。”

    “门都锁好了吧?安全第一。”

    四人简单说了几句话,又回到了原位。

    他们以为那声音只是个意外,但从姜以芽这个角度却能清楚看到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发出声音后躲了起来。

    因为距离有些远,所以姜以芽根本看不清是谁,但可以确定是人没错。

    她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本来不想多管闲事的,可又想起了刚刚的噩梦。

    秀气的眉蹙起,姜以芽将脸埋进膝盖,整个人蜷缩成一小团。

    她害怕。

    黑漆漆的走廊长长延伸出去,未知的尽头不知道藏着什么怪物。

    但她更害怕死掉。

    鸵鸟似的埋了一会儿后,姜以芽长长吐出一口气,改变方向,小心翼翼跟了上去。

    她对自己几斤几两心里有数,没那个本事识破阴谋,或者阻止别人干坏事。

    所以她不做别的,就悄悄的看一看,如果他们没把门关好,她就去关一下。

    姜以芽第一次做跟踪的事情,还没迈出去两步,心脏就已经紧张地砰砰直跳。

    这也太刺激了!

    要不还是回去吧。

    大不了……大不了她今晚就不睡了。

    姜以芽猫着腰,正准备往回走,旁边黑暗中突然伸出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将她拉进了旁边。

    姜以芽:!

    她惊恐地瞪大眼睛,第一反应就是去扯开捂在脸上的手。

    只是才碰到对方的手指,她的两只手腕就被对方的另一只手攥住了,纤细的皓腕交叉在一起被单手掌握,控制在身前,挣脱不开。

    巨大力量的悬殊让姜以芽越发惊恐,挣扎间撞上了身后男性陌生的躯体。

    像是贴上了一块冰。

    寒意不断从身后传来,少女瘦弱的肩膀抵靠在对方的胸口上,源源不断的寒意从两人相贴处传递过来。

    可偏偏手腕上的束缚滚烫异常。

    姜以芽只觉得冰火两重天。

    “不想被发现的话,就别出声。”压低的声音从耳后传来,灼热的呼吸燎起她颈间一片鸡皮疙瘩。

    姜以芽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只后悔自己为什么大半夜不睡觉,

    见她没有任何反应,背后的人又恶劣地补了一句:“听到了就点头,不然把你丢出去喂丧尸。”

    姜以芽立刻胡乱点头。

    顾纵被她听话的反应取悦到了,指腹带着安抚性意味地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腕内侧。

    那里的肌肤本就敏感,冷不丁地像是被小蛇贴了一下,姜以芽直接打了个哆嗦。

    生怕背后的人没感觉到,她又用力地点了点头。

    柔软的唇瓣来回擦过掌心,带着急促呼吸吞吐出来的湿热气息,就想火柴“嚓啦”的一声点燃,整片掌心都烧了起来。

    顾纵另一只手的手指蓦然收紧。

    这一行为好像给身前的人传递去了糟糕的信号,本就惊弓之鸟的少女更加害怕了。

    纤细柔美的身躯轻颤着,背后微微凸起的双骨好似即将有蝴蝶破茧,振翅而出。

    顾纵以为刚刚的对话足够她认出自己了。

    但现实是……

    没有。

    顾纵在心底莫名低嗤了一声,稍一用力,就调换了两人的姿势。

    姜以芽被推靠在墙壁上,背后的人来到了她面前,黑暗中对方缓缓低头靠近,暗影从下而上略过他的面容。

    是顾纵。

    他没有戴眼镜,脖子上搭了一块毛巾,头发带着明显的湿意,像是刚刚洗过冷水澡。

    姜以芽顿时松了口气,但一想到傍晚发生的事情,又忍不住提起心脏。

    她说不过他。

    而且遇到他就没好事。

    顾纵将她脸上的那一连串表情变化收入眼底,握着她的两只手腕逗猫似的轻轻晃了晃:“我要松手了,但你不能出声,也不要跑。”

    姜以芽点点头。

    这次倒是乖。

    顾纵松开了手。

    终于自由了的人顿时用力呼吸了两下,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鼻尖泛红,眼底带上了控诉。

    只是这控诉被眼中泪花带出的水雾冲淡了很多,只剩下脆弱可怜。

    顾纵搓了一下指尖,垂在一侧的手松松地圈住了她的手腕,俯身低语:“他们很快就会原路返回,要是不把你快点拉进来,他们就会看到你傻乎乎的站在路中间。”

    “你听,他们马上就要走过来了。”

    姜以芽立刻竖起耳朵听走廊里的动静,同时用气音问:“那我们怎么办?”

    顾纵视线落在她翕动的唇上,捕捉每一个被吐出来的字:“等外面的人走掉,再出去。”

    他本可以不管她,却鬼使神差的伸出了手。

    意外之后,顾纵不觉得有什么。

    他只不过是不喜欢自己的计划被打乱罢了。

    姜以芽是他的观察对象,他想看她独自一人如何在末世活下去,而不是被人恐吓缠上。

    对,就是这样。

    等今晚过后,他只会继续冷眼旁观一切。

    顾纵的眉头松开,略显轻快。

    却又很快蹙起,落在两人拉扯的手上。

    他没什么表情地松开手,垂到身侧。

    姜以芽听到回答后,就没再吭声。

    只安安静静努力捕捉可以听到的一切动静。

    随着外面的人越来越靠近这边,她的心跳就越来越快。

    如同鼓点,密集地落在顾纵的耳朵里。

    也许他们该往里面再躲一躲,她的胆子比老鼠还小。

    顾纵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他轻声说了句“抱歉”,揽住她的肩膀往里藏,同时自己跟着挪进去。

    同一时间,姜以芽实在是忍不住了,探出身体想要看看那几人走到了哪里。

    两人的动作撞在一起,身体之间本就不多的空隙直接消失。

    姜以芽先是惊了一下,但下一秒就有三四个影子出现在外面。

    她立马把头转回来,整个人藏进顾纵怀中,双臂紧紧圈住他的腰,完全一副不敢看也不敢听的模样。

    这也导致姜以芽根本没注意到顾纵突然变得边界感十足的用语和动作。

    ……

    等那几个人彻底离开之后,狭小的空间里仍旧寂静无声。

    姜以芽不敢动,生怕弄出动静被发现,最后功亏一篑。

    但很快她就有点不太舒服。

    感觉自己像是抱着个大火炉。

    她松开缠绕在顾纵腰上的双臂,把人往外推了推。

    本以为会推不动的,但顾纵直接顺着她的力道往后退了两步。

    姜以芽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奇怪,有点像是精密的机器出现了卡顿。

    不过很快就恢复正常了。

    顾纵一声不吭地把姜以芽拉到了没人的地方。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朦朦胧胧笼在两人身上,柔和如纱。

    姜以芽顿时有些犯困。

    这也不怪她。

    刚刚经历过这么一遭,现在整个人放松下来就是容易出现疲惫感,外加人吃饱了也容易犯困。

    可偏偏顾纵把她拉过来又不说话。

    顾纵在站定的瞬间就松开了手,此时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总觉得马上就要说她不爱听的话了。

    “那……”姜以芽才开口就忍不住打了个饱嗝。

    刚刚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肢体接触,足够她吃饱了。

    一开始的味道因为太害怕没有尝出来,不过后来的味道非常美味。

    姜以芽形容不太出来,总之味道的层次很丰富,回味鲜鲜的,有点像热气腾腾的鱼汤,喝到最后一口还能尝到辛辣的胡椒味。

    除此之外……

    腰也不错。

    姜以芽不好意思地捂住嘴,小声询问:“刚刚那几个人是谁?”

    “关勇山那边的人。”顾纵回答的很干脆,也没有说那些姜以芽不爱听的话。

    姜以芽觉得这样的他还蛮好交流的,于是又问:“他们在做什么?”

    顾纵看了她一眼,顿了两秒给出了回答:“在藏食物。”

    姜以芽就知道他们不是好东西!

    竟然打公共物资的主意。

    “那他们有没有关好门?”姜以芽又问。

    这一回顾纵没有立刻回答,他神情怪异地看着她。

    姜以芽被看得有些头皮发麻。

    他的眼睛狭长,没了眼镜的装饰就少了斯文气,多了一丝锐利和危险。

    淡淡的红血丝爬在眼白上,怎么都是不太好招惹的样子。

    “那个……没事的话我回去了啊。”姜以芽转身就溜。

    顾纵话还没说完呢,伸手去拉她。

    姜以芽已经长记性了,看到手伸出来第一反应就是打上去。

    “啪”的一下。

    姜以芽自己都吓了一跳。

    顾纵手背顿时火辣辣的疼,到舌尖的话滚了一圈变成了:“你讨厌我?”

    姜以芽回得快:“谁让你老是凶我。”

    这算是默认了。

    顾纵要被她的倒打一耙气笑了,扬了一下发红的手背:“到底是谁凶谁啊?”

    姜以芽可不回答他,趁着空隙直接跑了。

    再说下去,她就说不过了。

    等姜以芽离开后,顾纵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才不急不缓地拿出眼镜带上:“刚刚胆子倒是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