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徐松乔派人去画香楼和其他青楼打砸了一通,警告他们不许再玷污花满蹊的名声。
然后鼻青脸肿地来找花满蹊邀功。
徐松乔还给她送了一盒子汇票地契,粗略估算,足足价值几万两黄金。
花满蹊毫不客气地收下了:“行了,你的赔礼我收到了。”
徐松乔愣住:“赔礼!”
花满蹊收了东西就毫不客气将人赶走。
花满蹊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早在发现安乐侯夫人等人对她展现出恶意的时候,就派手底下的人盯紧了这些人。
画香楼是安乐侯夫人的一处暗产,这次的事情就是她的手笔。
花满蹊派出去的人手得力,严刑逼供,迅速将画香楼的原契、账册、经手人名册和人证统统都弄到了手里,她掌握好了安乐侯夫人暗产的证据。
接着,派人去外头散播自己名声受辱,终日郁郁,甚至绝食的消息传出去,并派人引导,说是此事是有人刻意为之,目的就是逼死她。
作为顶流,行走的舆论体,立刻引爆了舆论。
一众贵女心疼不已,拜帖纷至,要来探病劝她。
各家青楼,尤其是画香楼,被群情激愤的一干权贵子弟,打砸得根本没办法做生意,本来就是游走在灰色地带的生意,各家老鸨等都被找了各种借口请到牢里吃刑,连背后的当家人都受到连累敲打。
郦京百姓议论纷纷,猜测到底是谁要害她,各种阴谋论都出来了,等到舆论到达最高潮……
花满蹊立刻打扮憔悴,拿着证据告上了郦京开封府——状告安乐侯夫人蓄意毁她名声,要逼死烈士遗孀。
一个是皇后的亲妹妹、安乐侯夫人、永亲王世子未来岳母。
一个是户部尚书家的小娘子、满门忠烈的开国公府的嫡孙媳、镇国大将军白鹤眠的遗孀。
实在难断案。
开封府想先压下消息,先探探上面的意思,可却是徒然,这个消息早就不胫而走,郦京的大街小巷都传遍了。
郦京哗然。
安乐侯夫人出身淮路张家,张家祖坟冒青烟,出了个皇后,商户张家鸡犬升天,安乐侯夫人也靠着皇后,找了门好亲事。
郦京谁人不知,这张家三娘子嫁入侯府,成了侯府夫人之后,就极力摆脱自己曾经的商户女身份,最是自命清高,自诩是显赫门庭,权贵后戚,也没人触她霉头,提她商户女的出身。
谁知,她平日里自命清高,私底下竟然做这种生意。
装得乐善好施,可原来那些布施的钱都是这些欺压民女血泪的肮脏钱。
还害人家娘子名声,这娘子还不是什么普通人,是将军遗孀。
岂不是让军民寒心。
消息一出,无数人蜂拥而至,追到安乐侯府打砸紧闭的侯府大门,唾骂安乐侯夫人。
消息很快传到了安乐侯夫人的耳朵里。
安乐侯夫人开始不是没想过将画香楼转出去,可画香楼这样的地方不仅日入千金,还是个探听收集消息的好地方,靠倒卖消息又赚了一手,到底没罢手,为了自己名声,将这一处转为暗产,这么多年都小心经营着。
安乐侯夫人原本想着,直接杀了这个花满蹊或者毁了她的脸或者毁了她的名声,可刻意行凶到底怕露了痕迹,何况这个花满蹊身边总是跟着许多人,要下手也不容易。
便想着,这郦京本来就模仿花满蹊成风,这青楼姑娘就算随大流也模仿,也是情理之中,并不突兀,更不违背律法。
她也不肖再做些什么,这时日一长,只要旁人提起青楼,就会和这花满蹊联想在一起,彻底坏了这个花满蹊的名声。
等她名声脏臭,再美的皮囊又怎么压得过她的女儿徐兰采。
可现如今……
但安乐侯夫人心神很快定了下来,有恃无恐地去了开封府。
开封府外围满了百姓,百姓纷纷目不转睛地望着公堂中央站着的花满蹊。
纵然花满蹊一身缟素,鬓边紧簪一朵白花,形容憔悴,脸色雪白,却另有一番娇弱美感,实在是惹人怜惜,让人内心不由得升起保护欲。
见安乐侯夫人被侍女扶着下了马车,安静的人群顿时群情激奋,冲着安乐侯夫人唾骂不停。
安乐侯夫人养尊处优惯了,什么时候轮到这些升斗小民对自己指手画脚,心里暗恨。
不由得看向那个害得自己名声受损,还得上公堂的花满蹊。
两人对视片刻,花满蹊很快转回头去。
一身肃穆官服的府尹端坐在公堂之上,案台之后,身后一副日出沧海的画,头顶一副‘明察秋毫’的匾额,师爷坐在下首,手持毛笔,随时准备记录。
老鸨颓然地跪在公堂之下,见安乐侯夫人来了,求救般看向她,安乐侯夫人微微蹙眉,立刻挪开目光。
府尹敲下惊堂木。
三班衙役纷纷持堂棍击地,整齐高喊“威武”。
花满蹊和安乐侯夫人被特许不跪。
画香楼是她暗产一事,物证确凿,无可抵赖。
安乐侯夫人无法否认:“画香楼的确是我名下产业。”
府尹敲下惊堂木:“你该当何罪!”
安乐侯夫人反问:“我有何罪!”
府尹陈述:“安乐侯夫人,将军夫人状告你蓄意毁她名声,要逼死烈士遗孀。”
安乐侯夫人弯唇,笑了一声。
公堂外围观的百姓大骂:“这个毒妇,居然还笑得出来。”
老鸨露出手上的伤痕,说道:“是将军夫人滥用私刑,严刑逼供,让我攀咬诬陷安乐侯夫人。”
花满蹊眉头一皱,看向老鸨。
顿时,整个公堂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了花满蹊身上。
安乐侯夫人微笑,毕竟老鸨是她的人,一家老小都在她手里,谅她也不敢背叛自己。
花满蹊不由得捏紧了拳头。
要确切坐实安乐侯夫人谋划毁她名声的这件事的难度颇大,这件事并没有实际物证,至于老鸨,只要咬死了这件事是她自己的谋划,安乐侯夫人就难被拉下水,毕竟她背后是皇后。
花满蹊查过,这老鸨不仅贪生怕死,还爱荣华富贵,早年被家里卖到青楼,辗转多年成了老鸨,可坏了身子没办法生养,现如今身边也就剩几个家人和一个小情人。
花满蹊叹气:“本来还想给你指一条生路,行,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成全,让你去死。”
老鸨定定看她:“将军夫人,就算是按照律法,我也罪不至死。”何况,安乐侯夫人肯定会保她的。
花满蹊叹气:“你该不会以为你还能活吧……你侮辱我这个烈士遗孀,毁我这个寡妇名节,差点逼死我。”
“若是不处置了你,岂不是寒了将士们和百姓们的心。”
“现在,居然还敢反咬一口来诬陷我!”
“到时我的父亲一本参到官家那里……你以为你还能活吗,你以为安乐侯夫人能保住你吗,她巴不得和你撇清关系。”什么律法能抵得过官家一句话。
老鸨跪在地上,显然已经慌了:“不!”
安乐侯夫人立刻打断花满蹊:“府尊,她这是当堂威逼利诱!”
府尹却并未说话,只是握着惊堂木看着底下。
花满蹊看着老鸨,继续说道:“还有啊,等你死了,从前把你卖进青楼的家人继续吃香喝辣,你的小情人继续找别人风流快活,害死你的人继续荣华富贵……”说到这,她看了安乐侯夫人一眼。
老鸨越听越是惊惧,她没想过会死的,她当场翻供——我确实是受了安乐侯夫人指使,我怎么可能胆大包天做这样的事情。
安乐侯夫人骂道:“她不过是一个妓子老鸨,她的话怎能听信!”
老鸨霍然看向安乐侯夫人,眼里闪过恨意,她捏紧了手,目视府尹,大声说道:“府尊,民妇虽沦落风尘,却也不是生来就是自己要做妓子的,我也知道好歹,白将军为国捐躯,为守护我们这些百姓丧命,他的遗孀实在不该受此辱,我也劝过安乐侯夫人,可安乐侯夫人似乎是恨极了将军夫人,民妇可以作证,她就是故意要毁将军夫人名声,她就是要故意逼死将军夫人!”
安乐侯夫人勃然大怒:“府尊,你不能信这个妓子的话!我是被诬陷的!”这个下贱的妓子,竟敢背叛她!
安乐侯夫人指着老鸨:“我没有!你敢诬陷我!你敢背叛我!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老鸨说道:“死无葬身之地我这个妓子命贱,能有你这个高高在上的侯府夫人给我陪葬,也算是坟头冒青烟是不是”既然已经撕破脸,她也没什么好忍耐的了。
“你疯了!我是侯府夫人,我是皇后的亲妹妹!你敢诬陷我!”
“肃静!肃静!”
安乐侯夫人冷静下来,她看向花满蹊不屑地低声道:“你该不会以为就凭一个妓子反复无常的口供,就能将我送监吧!”
花满蹊静静看着她。
尽管有老鸨的证词,可只有口供,缺乏关键物证,此案终究是不了了之。
可百姓们就是认定了安乐侯夫人是故意要逼死花满蹊,就是仗着是后戚才这么无法无天,就算犯法了也能被包庇。
花满蹊早就料到是这么个结果,继续给舆论造势,将安乐侯夫人、安乐侯府、甚至是皇后都一并架在火上烤。
一时民怨滔天,这把火还蔓延到朝廷。
安乐侯,如今亦是当朝礼部尚书,他的日子很不好过。
参他的折子堆满了官家的案头。
——本朝明令不许官员狎妓,违令者夺职,可安乐侯竟然纵妻私开妓馆。
——至于其妻是否蓄意害将军夫人名声,此事证据不足,尚未有定论,但其开设的妓馆侮辱烈士遗孀,确实铁定的事实,不妥善处理,必定寒了将士们的心。
——皇后教妹不严,纵容后戚,也是失职,必须严惩后戚,才能堵这天下悠悠众口。
至于花满蹊的父亲户部尚书,更是连上无数道折子,连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都翻出来参他。
官家大怒,下旨将画香楼封了,褫夺安乐侯的礼部尚书官职,又收回了皇后掌管后宫之权,禁足半年以儆效尤,又给花满蹊赐下一堆东西安抚她。
……
安乐侯府。
正房。
安乐侯夫人哭喊着:“官人,我不知道事情会这么严重,我要是知道,我肯定早就把画香楼转给别人了。”
安乐侯只是冷笑一声。
他的官职并非荫封,是他苦读二十年才熬来的,她就这么把他的前途给断了,也是怪他失察。
“只是这一件事吗,你为何要害那将军夫人!”
安乐侯夫人怔住,还要撒谎,却被安乐侯看了一眼,那一眼,实在让她惊惧恐怖。
“说到底,我还不是为了我们兰采!要不是她抢了我们兰采名声,还勾引我们兰采未婚夫!我怎么会这样!”
安乐侯夫人哭个不停,她风韵犹存,哭起来依旧动人:“官人,现在……现在该怎么办!”
安乐侯闭了闭眼。
他曾经是爱重她,可时日久了,情爱也消散得差不多了。
她这个无知妇人,就这么害他断了前程,害几乎所有武官都站在了他对立面,害了他整个侯府。
安乐侯端坐在锦绣堆椅上,他面容冷肃:“现在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你——用死来证明你的清白。”
安乐侯抬手,下人捧着一叠三尺白绫进来,候在一旁。
安乐侯夫人扑过去,跪在他脚边:“不行,官人,我不!你不能这么对我!”
“你还不明白吗,你必须死!为了我们侯府,为了我们孩子,你必须死!”
“你必须死!这样我们安乐侯府才能洗的清楚!我们兰采才能继续顺顺利利嫁给永亲王世子!我们安乐侯府才能继续昌盛下去!”
两个婆子上前按住安乐侯夫人,将白绫往安乐侯夫人脖子里套。
安乐侯夫人抓住手里的白绫,不停挣扎着,身下的云纹织金地毯被踢得皱成一团。
安乐侯背转身,紧闭眼不去看。
“都给我住手!”徐兰采气喘吁吁冲了进来,推开仆妇,径直抱住安乐侯夫人。
仆妇不敢对徐兰采动手,只好暂时退开。
安乐侯夫人趴在徐兰采怀里直哭。
徐兰采看着安乐侯说:“父亲,你饶过母亲,我还有办法!”
“你还能有什么办法!”
“解铃还须系铃人,我去找花满蹊。”
……
徐兰采站在重峨院正房内。
她穿着兰花宽袖罗衫,对襟素白褙子,系着一条兰草刺绣两片裙,妆容合宜,纤眉微拢,眉眼微蹙,红唇微垂,明明是来低声下气求人,依旧腰背笔直,端着高门贵女的范。
墙中央挂着一副笔迹纤弱的迎风兰草图,没有落款。
徐兰采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这幅兰草图上。
这是她第一次来他的卧房,却是以他名义上妻子的客人的方式。
连客人也算不上,她是来求她的。
还真是世事无常。
花满蹊坐在墙边的荷花托交椅上,轻轻晃悠着,看也不看她,无聊地拨弄着粉彩花瓶里的白芍药。
徐兰采再次开口:“你原谅我母亲,只要你为我母亲说一句话,我母亲就不用死了!你的恩情我永世难忘!必当报答,上刀山下火海,我都绝无怨言。”
“啊”花满蹊揪出白芍药的一枚绿油油的叶子,满不在乎地轻哼一声,“愿意为我上刀山下火海的人那可多了去了……你啊……得排队。”
徐兰采神色挣扎片刻,随即决绝地扑通一声跪下:“我求你!”
女主这一跪,倒是把弹幕给跪炸了。
【啊啊啊,气疯了,我们兰采也太屈辱了,不要跪她!】
【太过分了吧,把我们兰采尊严放在脚上踩,公主病是不是以侮辱别人为乐啊!】
【她根本不会放过你妈妈的,公主病她不像你这么大度善良!】
【明明是她妈先害人啊,大小姐报复回去怎么了!活该,我还嫌她死太轻松了!】
【公主病!她都跪下来求你了,你就不能大度原谅吗你还是不是人!】
花满蹊单手捧着雪白莹润的脸,一脸好奇地问:“徐兰采,你以为你的膝盖很值钱吗!”
“徐娘子,你母亲害我们家娘子的时候,不就是就冲着要逼死我们娘子吗”竹青愤怒不已,“若不是我们娘机警,现在被逼死的就是我们娘子了!”
徐兰采跪得笔直,默默流泪:“花满蹊,我求你,你放过她吧,她不是有意的,她已经知道错了。”
花满蹊嗤笑一声:“对我而言,让她选择一种死法,就已经是一种恩赐。”
徐兰采哭喊着:“你为什么要这样!得饶人处且饶人!只是一句话,一句话你就可以救我的母亲!”
花满蹊倒是有点好奇了:“那你说说看,我的一句话怎么救你的母亲。”
徐兰采以为她终于松动,急切地说:“你便说——是你让画香楼的老鸨攀咬诬陷我的母亲。”
花满蹊听见之后,忍不住笑了:“你是觉得我是傻子吗!”
“竹青,送客。”
徐兰采站起身来,淡淡地说:“你放过我母亲,我就不和你争……白鹤眠。”
花满蹊忍不住坐直了身子,定定看着她:“你在发什么疯!”
徐兰采笃定地说:“你最在乎的不就是白鹤眠吗!”
徐兰采那高洁如梅花一般的面容仰起,她微笑起来:“白鹤眠还活着……也不能说是还活着……但他的确还存在着不是吗!”
徐兰采的目光落在花满蹊身后的那副兰草图:“那是我的亲笔画,是我们的定情信物,倒是没想到他竟然挂在卧室最显眼的地方。”
第42章
小娘子默不作声地看着墙上那副兰草图。
徐兰采捏紧手指:“你也知道,我们感情深重,他待我如妻子般爱重,你放过我母亲,我就不和你争白鹤眠,我说到做到。”
徐兰采听见那位小娘子粉润的唇张张合合。
是有点子细细弱弱的语调:“徐兰采,你不要和我争啦。”
徐兰采自然不是对白鹤眠余情未了,她只是想着用她最在乎的东西来拿捏她而已。
显然,很有用。
徐兰采松了口气:“可以,但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花满蹊笑嘻嘻的,声音脆脆犹如滴珠:“我让给你啊。”
“什……什么”徐兰采有些懵然。
她明明那么在乎白鹤眠,为了这个白鹤眠手段百出,对自己多番陷害,又甚至连他死了都不在乎,还要抱着牌位嫁给他,怎么可能说不在乎就不在乎了。
房梁一道凌厉笔直的身影犹如石块坠下。
白鹤眠站在花满蹊面前,不可置信地直勾勾地盯着她,又是委屈又是伤心,像是被抛弃的小狗:“你不要我了!”
徐兰采吓得惊叫一声,惊恐地捂住了嘴巴,她退到了门槛边,她的手扶着门框,勉强支撑着因为恐惧而有些发软的身体。
原本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身躯高大雄伟,身形没有什么变化,可面孔青白,毫无光泽,唇色雪白,眼周透着浅淡鸦青,虽不减俊美,可分外诡异,他的左手是嶙峋恐怖的森森白骨。
对这个未婚夫曾经也有过憧憬,更有着敬佩,恐惧慢慢散去,徐兰采含泪问:“子规,原来你真的还在……”
白鹤眠闻言看向她,没接话。
花满蹊丰润柔软的小手撑着下巴,笑眯眯的像是看戏似的看着两人。
少年想起什么,目光笔直地扫向徐兰采,又扫向墙上挂着的那副兰草图,他一把将兰草图扯了下来,一贯从容的他,结结巴巴地慌乱又无措地解释着:“蹊蹊,那不是什么交换的定情信物,是我去岁生辰她送我的礼物,这也不是我挂在卧房的,我也很少在郦京,都在边关,这里的卧房摆设我都一应不管的,都是底下人随意安排的,你不信,你可以叫人来问。”
“我也就收过她这一样东西,没别的了。”
“还有,也没有什么感情深重,那是因为之前家里之前给我和她定下了婚约……”白鹤眠悄然观察花满蹊的神色,他暗自懊恼,只觉得越说越错。
他一把将兰草图塞回徐兰采手里,像是巴不得立刻撇清关系。
徐兰采捏紧了手里的兰草图。
“子规,你帮我说说话,她这么喜欢你,她一定听你的,你就看在我们往日的情分上,我求你了,你救救我母亲。”徐兰采去扯他的袖子,泪落如雨。
白鹤眠躲开她的手,皱眉:“若不是她要害蹊蹊,这么会沦落到如此下场。”
徐兰采泣声:“何况,这件事根本就没有实证,就凭着一个反复无常的老鸨的口供就能给我母亲定罪吗!”
她瞥了花满蹊一眼:“焉知这个老鸨是不是受她指使的!”
花满蹊噗嗤一笑:“哎,你娘的人,受我指使啊!”
徐兰采一时语塞:“……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我母亲真的有错,那她也罪不至死啊!”
白鹤眠抿唇。
的确,安乐侯夫人罪不至死,可她分明是要逼死蹊蹊,那以命抵命也是应当的。
谨守规则法度的少年将军头回将家国律法放在另一边,将心上人放在前面。
白鹤眠语气坚定:“害她的人都该死。”
徐兰采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压根不敢相信这样的话是从他口里说出来的,她面色颓然,摇摇头冷笑几声,捏着兰草图转身就走。
白鹤眠还记着方才的事。
“你刚刚是真打算不要我了吗!”
他紧紧盯着她。
日光钻过东窗,浇在她的面上。
她雪白的肌肤透着晶亮的光泽。
他的确很不安,就算所有人都认为她爱他,她甚至愿意嫁给他的牌位,可是他总有种不安,他觉得她并不喜欢他。
她的裙摆晃晃悠悠,漂亮的绣鞋尖尖晃荡不停。
她朝着他招手,像是招呼小狗一样,示意他凑到她身边来。
他按照她的指示,顺从地半跪在地,身躯紧紧贴在她身侧,她捧着他的脸,按在自己的膝盖上,她身上馥郁的香气直往他鼻子里窜,把他熏得晕晕然。
她嘴角噙着笑,雪白的手摸摸他的侧脸,甜蜜地叫着她给他取的爱称:“尸尸,你这么乖,我怎么舍得不要你呀。”
尸尸。
她没有骂他‘你这个尸人。’
她竟然这么叫他,独一无二的称呼。
他觉得一股甜意直冲心口,自己的尸体像是活过来一样。
他半跪在地,乖乖地贴在她的膝盖上:“真的吗!”
他的脸冰凉光滑,像是上好的青色玉石,泛着透亮的光泽。
花满蹊盘得还挺舒服,没忍住把另一只手也放了上去。
漂亮的睫毛尖尖底下,剔透的眼珠微微滚动着。
“当然是真的啊,你要是一直都这么乖,我就不会不要你的啊。”
她柔软地像是花苞一样的手指头在他的脸上揉搓着,他泛起甜蜜得花一样的笑。
……
徐兰采无功而返。
安乐侯夫人哭得难以自已,指责徐兰采没用,说自己都是为了她才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两人大吵一架。
徐兰采忍耐多年的苦楚一朝爆发。
徐兰采恨声:“母亲,你到底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自己啊。”
“为了我就因为你做的这件事,你连累我们全家都抬不起头!你害我以后都要背上罪妇之女的名声!无论走到哪,我都摆脱不了你给我带来的这个污名!你这个蠢妇!”
“我生你养你这么多你,我是你的母亲!你竟然敢辱骂我!”安乐侯夫人捂住胸口,不可置信地瞪着她。
“辱骂你,这么多年,你打我骂我罚我还少吗!”
“我还不都是为了你好,我不对你严加管束……”
徐兰采打断她,她漠然地看着她:“闭嘴,我早就受够了!为我好,永远都是说为我好!这么多年,我就像是你的傀儡,被你摆弄,被操控,被你随意打骂!你真的有当我是你的女儿吗,我只是你拿来和其他贵妇攀比的工具!是你得到世人夸赞的教女有方的证明!是你继续往更高的权利攀爬的阶梯!我求你不要再假装你很爱我!”
徐兰采又哭又笑:“我从前也骗我自己,你爱我,哪有娘亲会不爱自己的女儿呢,可是,真的有娘亲会不爱自己的女儿……”
安乐侯夫人伤心地看着她:“你怎么会这么想娘啊。”
徐兰采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她靠在墙上:“你要是真的爱我,就不会为难我,就不会反过来怪我了,你会痛痛快快地去死,以死来证明你的清白,这样我的名声才能好起来。”
“徐兰采!我是你娘!”
“放心,我没有这么狠心,谁让你是我娘呢。”她笑了一声。
徐兰采看向安乐侯:“父亲,母亲是要死的。”
“你疯了,我可是你娘,你不能这么对我!”
“但谁说母亲要真的死,她可以假死。”
安乐侯府放出了安乐侯夫人的死讯,安乐侯夫人引火自焚,在火中丧生,只剩下一具焦黑的尸骨。
谣言风起——安乐侯夫人是被花满蹊冤枉的,只能以死来证明清白。
所有的矛头直接指向花满蹊,认为由于和徐兰采的旧日恩怨,所以设计害死徐兰采的母亲。更因为她曾经为了白鹤眠对徐兰采各种陷害设计从前就是声名狼藉,人品有瑕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顿时,将花满蹊架在了风口浪尖之上。
被好些人冠以‘蛇蝎美人’的名号。
花满蹊听闻这些消息也只是笑。
“假死啊。”
花满蹊本来就一直派人盯着安乐侯府,等到谣言愈演愈恶劣,她才用一场大火将安乐侯夫人从藏身之地给逼了出来。
安乐侯夫人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
安乐侯夫人靠假死一事,再次毁花满蹊这个将军夫人名声的事情败露,彻底燃起了郦京百姓的怒火。
“说是以死来证明清白,结果玩的好一招啊,竟然假死。”
“一次不成,还来第二次,她这就是要逼死我们将军夫人啊!”
“整个安乐侯府就帮着她一起隐瞒假死,去害人家烈士遗孀,真的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门!”
“他们权贵在这里安然度日,荣华富贵,白将军却在战场拼死拼活,马革裹尸,他们还有脸欺负人遗孀,真是罄竹难书!”
安乐侯夫人假死一事,反倒是将之前那桩‘毁遗孀名声,意图逼死她的案子’给板上钉钉了,安乐侯府阖府上下都牵涉其中,安乐侯连日被参,官家大怒,将安乐侯降为安乐伯。
没多久,安乐伯府传来了安乐伯夫人的死讯,这次不是假死。
传言安乐伯夫人抑郁成疾,撒手人寰。
安乐伯府上下恸哭,徐兰采悲痛不已,更是在母亲丧礼上哭晕了过去。
没过几日。
秘书省监陈临羡上奏:“昨夜观星象,东南处现七杀灾星,乃大凶之兆,必是有不祥之人为祸天下。”
裴在光:“官家,近日祸乱频频,死伤无数,更不少百姓报案说亲眼见到了鬼怪杀人,如今郦京人心惶惶……”
第43章
檐下雨珠泠泠织出一副珠帘。
竹青站在东窗边看去,搁这雨珠帘子望去,一览无余。
重峨院后院的莲池珠光涟涟,莲叶在雨中颤抖,而跪在莲池边上的那座蜂腰桥上的将军,巍然不动。
竹青亲眼见着前几日还捧着将军的脸温柔轻哄的娘子,顷刻变脸,摸到团扇就对着他的脸就是一扇子下去。
“以为你是什么抢手货吗!”
娘子踹了他胸口一脚,生气地说:“给我滚去后院跪着,直到我不生气了才准起来!”
前院有丫鬟婆子打理,后院没有她的准许一般是不许人去的,倒也不怕被太多人看见他这个早就死了的人。
这一跪就是到现在。
这将军是毫无怨言,估计还以为娘子是吃醋,想讨她欢心。
可她看出来,娘子无非是当时心情不好了,就要找个人撒撒气,折磨折磨罢了。
竹青心里颇为痛快,从前娘子就欢喜他跟昏了头似的,如今想开了倒是好事一桩。
她家娘子这样的人,须得干干净净的人来配,他一个有过婚约的死人也配。
竹青心里想着事,手上动作依旧轻巧,她捏着玉石滚珠捶给轻轻给卧在榻上的娘子捶着腿,玉石滚珠的声音混在脆脆的雨声里。
娘子的眼皮微微动了动,似是被雨声吵醒,不大高兴地捂住了耳朵。
竹青温声:“娘子,可要将窗牖给合上,这样就没那么吵了。”
花满蹊轻轻‘嗯’一声。
竹青正要合上窗户,就见娘子咕噜一下爬了起来,趴在窗户根上望向莲池,她的胳膊肘支在窗沿边,两只手虚虚拢在唇边:“尸人,你是傻子吗,下雨都不知道往家跑。”
跪在雨里的人霍然抬头,他整个人都被雨浇透,鸦黑的湿发黏连在颊边,黑色衣袍湿漉漉地黏在身上,勾勒出完美的身形轮廓,那一块块肌肉线条都隐约可见,一只白骨嶙峋的手虚虚地垂在身侧。
隔着密密匝匝的雨幕。
她趴在窗沿边,歪着脑袋没心没肺地冲着他笑。
白鹤眠心口微软,她到底是关心他的,见下了雨,就不舍得让他跪了。
她皱着鼻子:“还不起来,你这个尸猪,你不知道你和别人不一样吗,这么在雨里泡下去,谁知道你尸体受潮会不会长霉呀。”
他站了起来。
跪了这么久,他站起来的身形却一点也没晃动。
他飞奔回了厢房。
雨水落在身后。
他也带了一身的雨水。
黑色的绸面衣摆滴着水,一只白骨嶙峋的手虚虚地垂在身侧,颗颗水珠从骨头落下,滴在光可鉴人的地砖上,洇出一圈圈水痕。
身后是一串带着湿泥的脚印。
他的步子止在织金猩红羊绒地毯边,没有再踏进去。
她喜欢光着脚丫踩在地毯上,若是被他弄脏,她又得生气。
她生气了他又不会哄,只知道照着她说的做。
她望着他微微蹙眉:“好可怜哦。”
她从榻上下来,走到他面前,示意他俯身。
他乖乖地俯下身子,她从袖子摸出一张绣着芍药的巾子。
皓腕洁白,比巾子还白。
贴在他脸上的巾子温温热热,香香的,是她肌肤的香气。
他晚间和她共眠时,是闻见过的。
他甚至可以想象,那巾子曾经是怎么贴着她香软的肌肤,才沾染上这样透骨的香气……而现在这样私密的巾子此时此刻正贴在他的脸上,和他毫无间距,也算是某种程度的肌肤相贴……
他躬着腰,僵硬着一动不动,他的面孔雪白,唇色雪白,只有眼珠子黑漆漆的,眼周一圈黛青色,沾了水的面孔晶莹水亮,像是一尊诡谲的釉面塑像。
唯有那两扇睫毛狂颤。
花满蹊给他擦了一下就没耐心了,巾子上那湿哒哒的水弄得她的手不舒服。
她两指嫌弃地拈着巾子,随便往他的领子里一塞。
“你自己擦……算了……你还是赶紧去洗澡吧。”
“洗完澡擦干净点。”
“还不快点,你要是长霉了,我晚上岂不是不能抱着你睡觉。”这场雨过了,眼看着天气又要热起来,不然,他就是在后院跪到天荒地老,她也想不起来。
今晚终于能上床和媳妇睡觉了。
白鹤眠心口甜的不行,睫毛害羞得直抖,摸着她的巾子飞快地窜到了东侧耳房,里面布置成了盥洗室,她的浴桶是不许他用的,他打了冷水,用澡豆仔仔细细地搓洗,浑身洗的干干净净,他嗅了嗅手臂,没有雨汽的腥味了。
他眨眨眼,看向木架子上放着的一盒香粉和一篮子干花。
虽然文人雅士都爱往头上簪花,还会抹脂粉,甚至在身上抹上香粉,可白鹤眠从不这样。
他觉得这样太没有男子气概了。
他犹豫片刻,抿抿唇,往身上稍微抹了点,香气熏染,他伸手打算再多抹点香粉,又觉得这样太过明显,还是就这样,或许比较自然。
她应该会喜欢的吧。
花满蹊百无聊赖地刷着弹幕看。
【气疯了,他怎么这么贱,好歹也是个大将军,让他跪他就跪了吗还跪好几天,他是没有尊严的吗】
【典型的要老婆还是要尊严的问题,当然是选择要老婆了!跪一跪又不会少块肉!】
【你们是不是忘了公主病手里的那个舔狗系统,肯定是因为舔狗系统要求的呀,怎么可能是他自愿的,那天和我们兰采撇清关系,肯定也是因为这个舔狗任务!】
【还不是自愿的,我看他愿意的很呢,一说到可以上床和老婆一起睡觉,我看他开心的都快飞起来了,着急的跑去洗干净,好爬我们大小姐的床。】
【救命,给大小姐跪下还给你们抱怨起来,你知道有多少人排队想给大小姐跪下吗!凭什么他命这么好,可以得到大小姐的命令跪下,让我跪!让我跪!别说跪几天了,我可以跪一辈子!】
【他就是被舔狗系统控制的,我不信啊!不信他这么贱!老娘这个月真的快吃土了,为什么我打赏这么多,这该死的系统还不苏醒啊!不是就差百分之二了吗!】
看着爆满屏幕的能量值礼物,花满蹊乐不可支。
就喜欢他们干不掉她还得给她送钱花的窝囊样子。
她打开系统页面,她的直播间在所有位面直播间里实时排名第三,热度8000w+,能量值更是以每秒破万的速度疯狂飙升。
至于白鹤眠的唯粉和白兰cp粉还有她的黑粉,他们这样努力给她打赏能量值无非是打着让系统苏醒,好收拾她的想法。
可惜,他们的算盘注定要落空了,她等不及看他们被气到爆炸的嘴脸了。
花满蹊关掉系统页面。
花满蹊笑眯眯地看着一身干爽的俊美少年朝她走来。
她摆摆手让竹青下去。
竹青从白鹤眠身边经过,恰好闻到一股香粉味。
竹青唾弃——真不要脸,为了讨好娘子,还故意抹香香。
屋檐下的雨霖铃叮叮当当。
花满蹊半卧在榻上,薄纱绿衫子的细带松松地系着,荔枝红的抹胸被胸口撑的鼓起,像是荔枝红壳半包裹着清甜晶莹的荔枝软肉……
她轻轻摇着扇子,那两颗荔枝肉也跟着微微颤动。
白鹤眠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她明明是半躺着的,眼神却是居高临下的,从上到下地扫视着他的身体。
方才他在雨中健硕的身躯被衣袍掩映,半遮半掩的模样,倒是让她起了点兴致,难得仔细打量他的躯体。
作为她的冰块抱枕,在她的要求下,白鹤眠都是褪去上衣才能上榻。
他生前在军中训练的时候,天气燥热,将士们都是打着赤膊,不是什么大事。
可在她面前,他难掩不自在。
在她有如实质的目光下,白鹤眠很快褪去上衣,上了床榻,僵硬地躺在她身侧。
她很快趴在他胸膛上,她是真把他当成了一块用来纳凉的抱枕。
他的尸体僵硬雪白,倒像是一块微微泛青的晶润的雪玉。
胸肌饱满,腹肌壁垒,腰腹紧窄有力,优美的人鱼线没入某处,数条青筋僵硬盘在他修长的躯体上,但没有汩汩的血液流动,像是玉石的脉络。
像是把玩玉器,触手冰润沁凉。
白鹤眠忍耐地紧握拳头,羞涩地紧闭起了眼。
花满蹊在他颈窝处乱嗅,两团荔枝白肉被压得微平,毛茸茸的发丝蹭在他下巴和颈窝处:“你抹香粉了!”
白鹤眠的拳头握得更紧,左手骨头咯吱咯吱作响。
白鹤眠快速否认:“没有,可能是今天多用了点澡豆。”
花满蹊趴在他颈窝处:“以后少用点,我还是更喜欢你本身的味道。”
她说他更喜欢他的味道!
白鹤眠又是欢喜,又是羞涩,睫毛眼珠一起狂颤。
她捏住他硬的像是玉笛的手指。
他的尸体是真的很硬,感觉哪里都很硬。
也不知道……和平常人有什么不同。
她忽然说:“把裤子也脱了。”
白鹤眠紧张地捂住裤子系带,他的脸也是僵硬的,表情也僵硬,动作眼神却都是茫然无措。
“你这什么眼神,我又没用恋尸癖!别给我玩欲拒还迎这套。”她就是好奇而已。
——完全就是一具充满美学的人体标本。
她好奇地看着她新宠物的小……大铃铛。
确实和平常人不一样。
少年羞愤欲死。
……
东窗外的雨渐渐下得温柔起来,淅淅沥沥,淅淅沥沥……
雨幕软得像是一层纱。
她玩够了,乖乖地趴在他身上睡觉。
和边境总是迅疾凶猛的雨大不相同。
她像是这郦京这富贵地儿的雨,缠缠绵绵,温温软软,让人醉生梦死,能爱到骨子里去。
……
午后,雨水落尽,天气很舒服。
花满蹊睡过午觉,打算去集市逛逛。
白鹤眠披上大兜帽的披风,挡住有些看起来和常人有些不同的面容,嶙峋的手藏在披风下。
一行人上了街。
几人打扮富贵,引来不少目光,尤其是为首的小娘子,虽然带着帷帽看不清面容,身姿却是婀娜。
街道刚被雨水洗过,水亮亮的,地面一个又一个水洼,被雨水浸润过的空气格外清新,鼻尖闻着微微湿润,两侧的屋檐不时淌着雨水。
花满蹊隔着帷帽左右张望,绣鞋软底踩在湿地上,行走间泥点溅到她的鞋面和裙裾处。
街上热热闹闹的,卖什么的都有,目不暇接,但花满蹊的目光都被卖各种吃食的吸引,除却大面的铺子,还有不少小摊贩找行头交了费,就扯了几块旗子,支了几张桌子,就是一个吃饭的地儿。
整个集市都笼罩着市井吃食的香气,卤羊肉、煨鸽子、鸡杂碎、鸭杂卤、炊饼、糖面人、糕饼、各类果脯……
油纸包着片好的卤羊肉,油脂丰富,油润透明,冒着腾腾的热气。
花满蹊撩开帷帽,只露一点下巴,在竹青投喂下,吃了一小片,吃着觉得还不错,又再吃了一片。
剩余的便分给了竹青金草吃。
竹青金草都吃得满嘴油润,和娘子一块出门,总是能把肚子都给吃圆了。
几人走了没一会,竹青金草手里都拿了不少吃食。
只有白鹤眠不仅肚中空空,手里也是空空的。
在花满蹊看过来的时候,他故意沉下脸,想到兜帽挡住大半张脸,她应该看不见他表情,急忙哼一声。
花满蹊有些纳罕:“你哼什么……你馋了!”
“你又不能吃这些……你要吃就吃……”
走过一处卖时令鲜花的铺子,几对男女从铺子出来,男子发间都簪着花。
白鹤眠高高大大的,跟在她身后像是个小媳妇,他有点委屈:“今日是簪花节,别人家夫人都给官人送花。”
花满蹊:“没事,花而已,你自己坟头也会长。”
“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他的坟头也会长。
竹青和金草跟在两人身后,掩嘴偷笑。
花满蹊看他一眼:“你整天跟别人比什么,你都不是人。”
“你要实在喜欢,我让人给你扎几朵纸花行了吧。”
“你……”他图的又不是什么花!
“再说了,你怎么不记得给我送点东西,就知道从我这里抠钱!”
白鹤眠瞪大眼:“我的钱不都全给你了!”他现在身上一文钱都没有。
花满蹊终于想起这茬,她轻咳一声。
“不就是花嘛,买,买。”
他小心翼翼地将装了芍药花的盒子揣在怀里。
白鹤眠悄悄去牵她的手,捏住她柔软的手指,期期艾艾地问:“蹊蹊,晚上还要玩铃铛吗!”
【玩铃铛……不会是我想的那个吧,搞得人心黄黄的,到底是我太黄还是他太黄。】
【虽然当时被马赛克了,画面看不见,声音也听不见,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看他这荡漾的表情,肯定是没跑了。】
【……我就是这么叫我家猫的小铃铛的,也经常玩,可怜的孩子,大小姐是真把他当成宠物了啊,被物化成这样他还乐着呢。】
【不觉得物化……感觉还挺……唔……我好污啊。】
【他这是被逼的样子吗我看他愿意的很呢!我好心疼我的钱啊!王八蛋!】
【狗男人,命真好!恨我没有铃铛可以让大小姐玩。】
花满蹊:“……”他还上瘾了是不。
一行人打道回府。
马车才刚停在开国公府,就被皇城司的人团团围住。
皇城司的人皆穿着一身劲服。
为首的人骑着高头大马,身躯修长,俊美修目,面上敷粉,有种说不出的阴柔狠厉。
金草撩开帘子出去:“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拦我们娘子的马车!”
为首的人举起一枚令牌,语调阴柔:“皇城司办案,闲人退避。”
“请将军夫人随我们走一趟吧。”
马车内。
白鹤眠眉头紧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从未有如此痛恨自己见不得光的死人身份,连当面问案的资格都没有。
“不仅是皇城司办案,还是燕司公亲自来,只怕此案不小。”他忧心忡忡。
花满蹊倒是淡定。
毕竟裴在光和陈临羡这两人在朝堂上坑瀣一气,污蔑她是不祥之人的事情,她早就在弹幕上看到了。
看白鹤眠愁眉不展。
花满蹊像是逗猫儿一样,勾勾他的下巴:“你不要乱跑,在家乖乖的就行。”
“可是……”
花满蹊捏住他的下巴:“听话。”
白鹤眠等人只好下了马车。
燕应坐在马车上,居高临下地扫了带着兜帽从马车上下来的白鹤眠一眼,目光落在他的那柄青鸾祥云剑上。
马车载着花满蹊一个人朝皇城司驶去。
马车停下。
带着帷帽的少女命令:“过来扶我。”
燕应鬼使神差地朝她伸出手。
那只手搭在他掌中的时候,一瞬之间,仿佛天昏地暗,他的灵魂仿佛都随之震颤了一下。
她扶着他的手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燕应眉头紧皱地望着自己的手掌,扭头去看那道纤细的背影。
花满蹊被关进衙署的问询室里。
燕应亲自来问话。
他目光上下扫视着她。
她头上带着帷帽,帷帽的轻薄的面纱垂在肩膀处。
直领对襟窄袖白罗衫,白绸缂丝抹胸、纤细的臂间挽了一条白色披帛,系着白色百迭裙、白玉环绶压着裙摆。
裙子的面料很轻薄,贴在她身上,他隐约能看见她双腿漂亮的形状,笔直纤长。
燕应看了她一会:“把帷帽摘了。”
花满蹊坐在圆凳,一动不动:“不要。”
“什么!”
花满蹊防备地捂着帷帽:“我怕你见色起意。”
燕应扯扯嘴角,冷笑一声:“……外头人夸你几句天仙,你真以为你是什么天仙不成。”
“我让你摘了!”
“我不!”
“你不摘是吧!”
“我就不!”
“……”
【笑晕,这是什么小学生吵架现场吗】
【笑发财了,估计大反派没遇到过这样跟他这样耍赖皮的人。】
【只有我觉得大小姐的担忧不无道理,她的确长着一张让人很容易见色起意的脸啊,就算他是个太监也难说。】
【虽然他是个太监,但是好多太监越是身体残缺,越是心理变态,这个燕应是这本书里的灭世大反派,心理那是相当的扭曲。】
燕应没什么耐性跟她扯皮,将手里盘着的一颗核桃朝她的帷帽扔了过去,帷帽一歪,翩然落下。
燕应握住核桃的手霎时僵住。
她的装扮纯白素淡得不像话。
可那张面容却是极秾极艳。
绿鬓朱颜,朱唇榴齿,露浓花瘦,绝世容光。
难怪她能靠这么一张皮囊在郦京掀起狂风浪潮。
她愠怒地瞪着他:“你真的很没礼貌!我讨厌你!”
便是生气发怒,也格外动人。
燕应改变了主意,没了继续盘问她的打算,毕竟,所谓的真相,他比谁都清楚。
那道前国师留下的秘法就是他潜入她房间,悄悄放在她桌上的。
利用她的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的出生命格,利用她对白鹤眠的真心,让她自愿牺牲一半寿命复活白鹤眠,但复活白鹤眠是假的,最多能他成为活死人,而这个秘法的真正作用是让万鬼同出,让天下大乱。
毁了这个世界——才是他的目的。
燕应直言:“秘书省监陈临羡上奏,称你为七杀灾星,是不祥之人。”
“鬼怪杀人,死伤无数,郦京人心惶惶……”
“陈临羡是白日飞升的前国师的弟子,陈临羡深得官家信重,这一劫,你很难逃。”
“你应该清楚,他们要置你于死地。”燕应神态悠然地把玩着手里的两个核桃。
花满蹊盯着他手里核桃:“所以呢!”
核桃是用来吃的,盘什么盘。
“我可以救你,但是……”燕应顿了一下,盯着她说,“从此以后,你归我。”
【666,果然见色起意了,大小姐预判成功。】
【滚啊……他这个心理变态才配不上我们宝宝。】
花满蹊皱起眉头,不可置信地盯着他:“原来是你这个癞蛤蟆想吃我这个天鹅肉!”
她诚恳地评价:“你长得是很不错,脸蛋好看,身材也好,可是……”
花满蹊很是为难地看着他,她双手一摊,做出无奈的表情:“可是——你没有小鸡鸡啊。”
她从来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习惯性往别人的痛脚上踩,但这次她确实不是故意。
对于男人这种生物吧,她对他们的灵魂毫无兴趣,有时很甚至很厌烦,但有时候吧,她又喜欢和他们睡觉。
那么……无论是男人的脸蛋身材还是男人那方面的能力,说是物化男人也罢,但这确实是她挑选男人很重要的一个标准。
燕应手里的核桃被他硬生生捏碎,他眼神冷厉,就这么死死地盯着她,像是要用眼神将她千刀万剐。
自从他爬到这个位置,没人敢这么侮辱他,便是官家对他也是极为宠信倚重,从未有过苛责言语。
她竟然敢……
他笑起来:“你想死的话,我成全你。”
花满蹊眨眨眼,盯着他的手,雪白的小手钻进他的手里。
她的手很软……
燕应的手心被她的小手弄得发痒,那种灵魂震颤的感觉又来了。
他阴阴地冷笑一声:“现在勾引我……晚了……”
话音未落。
她从掌心里掏摸出他捏碎的核桃。
燕应双目微瞠,看着她专心地翻着那堆核桃碎。
她嫌弃地皱皱鼻子,很是不高兴地指责他:“你这核桃怎么是空的!都没核桃肉!”
花满蹊想起他刚刚说的话,很不客气地指着他鼻子说:“你都没有小鸡鸡,我勾引你有什么用。”
【6啊,大小姐是真的不管别人死活,不考虑别人感受是吗,专门往别人痛脚踩,还一踩再踩。】
【我看公主病不只是不管别人死活,她是连自己死活都不想管了吧,不然惹这个心理扭曲的蛇精病干什么,之前害过他的人,侮辱过他的人,甚至只是骂了他一句的人,全都被他大卸八块拿去喂狗了,是真的喂狗!】
【现在皇城司的对犯人的所有刑罚、什么刑鞋、水刑、吊头刑、都是他想出来的,落在他手里那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以折磨人为乐,真的很灭绝人性。】
【何况害死他家人的,他都已经整死了,其他人又没得罪他,他还要故意设计害死全世界的人,心理真的极度扭曲,典型的反社会人格。】
花满蹊看着弹幕,不由呆住。
这这……这么变态的吗……
还没反应过来,他掐住她的腰肢,将她扔到了一旁的刑罚室里。
花满蹊呆呆地看着各类的刑罚道具和满地的血腥脏污。
不由白了脸。
燕应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将她狠狠掼在刑罚凳上,他覆身压了上去,他的手慢慢收紧,眼神冰冷,语调阴狠:“花满蹊,我已经警告过你了。”
第44章
她被他压制在刑罚凳上,她细细的脖颈被他钳住,像是引颈待戮的白鹤。
她敢这样侮辱他。
燕应双目赤红,眼神越发残忍,他的手掌越收越紧,他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挣扎的她,像是大猫戏耍小鼠,他迫不及待想看她对他示弱或者求饶……同意他方才提出的条件。
她归他。
光是想想,他头皮都要发麻。
他手掌底下是汩汩流动的血液。
雪白的肤肉从他指间微微溢出,她瓷白的面晕红。
花满蹊漂亮的大眼睛愤怒地要喷出火来,她朝着他狠狠地甩了一个耳光:“你算什么东西,敢这么对我!”
【大小姐,这个大反派可没被你绑定舔狗系统呀,遇到疯子是装乖离他远点,而不是和他硬刚!你骂人就算了,现在还打人,我的天啊!】
【公主病还真是公主病,不分场合不分时间不分内容地犯病,这种不知死活的倒霉个性,要不是找了系统BUG,她这德性估计
第一章就被人给弄死了。】
【她是真当反派和我们鹤眠一样好说话了是吧,难怪都说要让其灭亡,先让其疯狂,她给我们鹤眠反绑舔狗任务之后,是嚣张跋扈习惯了,真当谁都是她舔狗,必须得惯着她呢,看她怎么死。】
【我就想知道,她凭什么这么拽啊。】
【我要是长她这样,我比她还拽!】
明明被他牢牢压制,生死都在他的手上,可她却依旧是高高在上的模样。
她看着他的目光,像是在看一条狗。
他脸上是火辣辣的疼,和他掐着她脖子,保有余地的恐吓她的力道不一样,她这一巴掌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像是恨不能一巴掌扇死他。
燕应的身子蓦然僵住,掐住她的脖子的手也僵住。
四周变得虚幻,一切都在晃动,逐渐如尘灰湮灭。
接下来就该是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化作尘灰,一点点湮灭。
从来都是这样。
尽管他已经大权在握,却还是什么都抓不住。
这个世界或许根本就是假的。
自从幻象越发严重之后,他只能静静等待着这种感觉过去。
可离奇的是,纵然世界湮灭,她岿然不动地被拢在他的掌心。
这次他的身体也没有随着这个世界湮灭。
他看着他的手依旧牢牢地握在她的脖颈处。
燕应眨了眨眼,四周的景象开始慢慢复原。
燕应审视的目光从她身上寸寸刮下。
他听见自己狂乱的心跳声。
他的脸愈发疼痛,可这疼痛是她给予他的,连疼痛都变得特别起来。
他好像终于能够抓住点什么了。
两人此刻贴的很近。
她软的像是没有骨头一样,他像是趴在了摇曳的溪水上,她太香了,仿佛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味道,馥郁醉人。
他心口颤颤,竟有些微醺。
想牢牢抓住她,想把她时时刻刻带在身上,想在她的雪白的每一寸皮肉上都留下自己的标记。
他握住她细细的脖颈的五指越发紧贴,条条青筋在他的手背绷起来,他的大拇指暧昧地摩挲着她的脖颈。
燕应单手撑在刑罚凳上,这样的姿势让略宽松的官服被他身上的肌肉绷紧,肌肉线条和沟壑在绷紧的官服下格外明显,仿佛能爆出来,和他格外阴柔的面孔分外不符。
“你大概不知道,无论是用……手,还是嘴……还是……”燕应的目光环视过刑房里的各种各样的工具,刻意说着粗鄙的话,“还是这些工具,都可以让你爽的。”
“死太监!你做梦!”花满蹊看一眼刑具就头皮发麻,她恶狠狠地瞪着他,抬起手对着他又是一个狠狠的耳刮子。
他的头被打得歪到一边,他闻到一点血腥味,他缓慢地扭过头,抬手擦了擦唇边的血迹。
他低头看着指尖的血迹。
身子软确实是软,脾性也是真的硬。
那副姿态简直比他从前在内廷见过的公主还公主。
燕应不怒反笑,大掌松开了她的脖颈,那细伶伶的雪白脖颈微微仰着,他其实没有多用力,只不过是吓唬她,可尽管他并没有太用力,她的脖颈依旧被弄了几个小小的红印子。
他兀自低下头,细细的热热的呼吸喷在她的颈侧,引得那片香颈起了一小片鸡皮疙瘩,她身上的香气简直让他发晕。
他的声音带着颤颤的笑意:“喜欢打人!”
“你平时是不是也是这么打白鹤眠的啊!”
“以后别打他了,只打我,好不好!”
“我喜欢你打我。”她给予的疼痛,让他灵魂都震颤舒爽,让他感觉自己像是真的活着。
从来没听过这种要求。
花满蹊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她使劲推他:“走开走开,你有病啊!”
“嗯,你就是我的病。”他像是闻到肉骨头的狗,又凑了上去,继续在她颈侧细细的嗅。
她只感觉颈侧一股热热的湿意。
他竟然敢——
花满蹊气愤至极,她低下头,一口咬住他的颈侧的大动脉。
他明明可以躲,却并不躲开。
引颈待戮、束手就擒的姿态。
他的语气满是戏谑和享受:“你打算咬死我啊!”
他任由她的唇齿咬住他,他在她耳边细细的喘,细细的汗打湿额发,身体细细的颤抖着?……
被咬住脖颈要害,那种危险的刺激感让他战栗不已,他略微宽松的官袍绷得越发紧,几乎要崩裂一般,肌肉轮廓越发分明,隔着薄薄的官袍他鼓胀的胸肌微微抖着。
他轻声说:“这么点……力气怎么能……咬死我呢,再用力点。”
花满蹊被气到,咬得越发用力——她非咬死他不可。
细细的汗珠落入她的唇齿间。
她尝到他汗液的味道,又咸又湿,她连忙松开他,嫌弃地‘呸呸呸’个不停。
纵然她这样用力,也只是在他的颈侧咬出了一道血痕,破了点皮。
他颇为不舍地盯着她唇齿间粉红柔软的小舌,方才就是被她这样香软的唇齿将他包裹,他抬手摸了摸颈侧,触到几颗微微凹下去的牙印,心口有种难以言喻的饱胀感,那是她给他留下的痕迹。
他抬起她的下巴,忽然很想摸一摸她的小牙齿。
她被他的手钳制住下颌,她的粉润的双唇呈微微张开的状态。
她的小牙齿整齐洁白,每一颗都长得很可爱。
他摸了摸她的小牙齿,心口仿佛也被她的小牙齿咬了一口。
他可观点评:“你的小牙齿一点都不锋利,是咬不死我的。”
他舌尖抵了抵牙齿,别有意味地提议:“好好磨一磨,或许可以。”
花满蹊愤怒地瞪着他。
这个王八蛋该不会想着拿什么工具来折磨她吧。
“方才的条件还算数,我救你,不止救你,我还帮你报仇,弄死他们,好不好!”
燕应捧着她的脸颊,认真地说:“你归我。”
“做你的春秋大梦!你才配不上我!”
燕应下意识酸道:“我配不上你,白鹤眠就配吗!”
“你凭什么和他比,人家可是人人称颂的大英雄,而你呢,臭名昭著,谁和你扯在一起估计都要被牵连。”
花满蹊毫不留情地对着他一顿贬低。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下半身,继续贬低他:“更何况,你连男人都不是,别说白鹤眠了,全世界的男人都比你强吧。”
燕应抿住唇,强忍着没有后退,两侧的拳头握紧,无法言说的自卑和难堪涌上心头。
他毕竟残缺。
他刻意掩饰内心想法,笑道:“刚刚不是和你说过了,无论是用……手,还是嘴……都可以让你爽的,甚至更爽……”
他的指节攀上她的裙摆系带,他的眉眼俊逸,低声引诱:“要不要我现在证明给你看看……”
回应他的是花满蹊的又一个巴掌。
她将他推开。
“别敬酒不吃,偏吃罚酒。”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轻笑提醒,语调暧昧地像是调情:“我的——阶下囚。”
她捂住胸口,漂亮的大眼睛害怕地盯着他:“阶下囚!”
他看见她恐惧的眼神,他并不愿意她害怕他,他朝她走了几步,低下头:“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
她忽然笑了一下,她漂亮的大眼睛就这么盯着他,手臂攀上他的脖颈,轻柔地抚着他被她打红的脸颊。
她语调温柔:“疼不疼啊!”
她的细软的手指贴在他的面上,轻柔地像是一根羽毛。
从没有人这样温柔地抚摸过他、哄过他。
望着她犹如春花照水的面庞。
燕应有些恍惚地抬手试图握住她抚摸着他脸颊的手,他都看不见他的眼神变得有多温柔:“不疼。”
可她面上的温柔陡然如潮水般褪去,她侮辱意味十足地轻轻拍了拍他的脸:“看看,你比一条狗还要好哄呢,把你的脸都打肿了,可我只要轻轻摸摸你的脸,你就找不着北了。”
她利落地撤回手:“看来——你才是我的阶下囚啊。”
燕应手中陡然一空,几根大拇指不由自主地摩挲着,他想起方才她攀着他脖子的玉藕般的胳膊、抚摸着他脸的温柔神情、柔软的像是柳树枝条的手指。
花满蹊冷漠地看着他:“还有,我很讨厌威胁我的人。”
她坐在刑罚凳上,双手环胸:“想讨我喜欢的唯一办法……”
燕应蓦然抬起眼看她。
花满蹊高傲地抬起下巴:“那就是跪下来求我,讨好我,冲我摇尾巴。”
“这么简单啊”燕应讶然挑眉,随即毫不犹豫地撩开官袍下摆,对着她跪了下去。
他的衣摆覆盖在她的珍珠莲纹缎绣鞋的鞋面上。
他抚着她的裙摆,仿佛隔着裙摆,能抚到那一片裙底风光:“那你想让我怎么讨好你呢!”
“少凑那么近,我还没原谅你呢,你刚刚不是要掐死我,还要对我用刑!”
“我没有……”
花满蹊才不听他说话,毫不留情地踹了他胸口一脚,目光落到那几排刑具上。
松肉锤、十指夹具、带刺的皮鞭、带血的颈圈、车轮刑具、打满铁钉的木板、放在炭盆里烧得通红的铁烙……更不要提各种奇形怪状、一看就能将人折磨地死去活来的各类刑具。
花满蹊看得头皮发麻,感觉浑身都疼了起来。
这些刑具甚至散发着经年的血污的味道。
“死太监,你刚才不是说这个工具可以让人很爽嘛……”她一脸天真可爱地掂起一根带刺的皮鞭甩了甩,“要不要让你爽一爽!”
花满蹊犹豫不决,又费力地拿起一根打满铁钉的木板。
嘿嘿,这要是打下去,屁股都得变花洒吧……
燕应无奈地看着她:“别伤着你自己。”
花满蹊最终还是选了一个不太费力的刑具,她坏笑着朝燕应走去,对着他狠狠就是一鞭子。
燕应闷哼一声。
【6……】
【还把他给打爽了。】
【公主病让你跪你就跪,打你就乖乖让打,你都没有尊严的吗!】
【死太监,命真好,居然可以被我们宝宝打,还不爽死他,呜呜呜,宝宝打我好不好。】
……
刑房外几人脚步匆匆。
“怎么就去了刑房!毕竟是将军遗孀,现在上头也没有定罪,这样严刑逼供有些过了,重刑之下,必定会有屈打成招,将军夫人肯定扛不住那样的酷刑。”
“陈临羡那厮,就凭一句预言就想给将军夫人定罪,简直……他们平日里怎么利用这种肮脏手段排除异己,我们皇城司管不着,可将军夫人我是亲眼见过的,看起来就跟仙女似的,怎么可能是妖孽。”
“我去劝劝司公。”
“司公的脾性你不是不知道,你去拦他,你是想找死吗!”
几人争执不下,不远处的刑房门打开。
花满蹊率先从刑房走了出来,她看起来步履稳健,完好无损。
几人被惊艳的久久不能回神,急走几步,冲到她面前,嘘寒问暖,殷勤备至:“将军夫人,您没事吧!”
花满蹊大声指责:“你们司公刚刚滥用私刑,他差点掐死我!”
牢房昏暗的灯光勉强能看出她那一抹雪颈,上头只有几点浅淡的红。
几人有些疑惑,司公要是真想掐死她,她脖子绝对不可能只有这么点浅淡的红印子。
燕应阴柔的面孔雪白,伤痕累累,一身是血的从刑房里走了出来。
几人面面相觑:到底谁才是被刑讯逼供的那个
有人犹疑不定地问:“这……司公,您这是……”
燕应一声不吭,横了几人一眼。
花满蹊认真地说:“你们司公杀鸡儆猴,让我看看不老实的下场,所以他亲自对他自己用刑,目的就是为了警告我。”
“……”她是真能胡说八道。
“啊!”几人面面相觑。
花满蹊对燕应颐指气使:“对了,我不要呆在这牢里,脏死了,还有啊,我肚子好饿,你赶紧去弄点好吃的给我哦,再派个人来伺候我。”
燕应吩咐:“着人去给花二娘子收拾一间厢房出来,让厨房做几个好酒好菜送去,再派个丫头伺候。”
“啊!”将军夫人现在毕竟是嫌犯,就算看在她的身份上不严刑逼供,也没有好吃好喝好玩伺候着的道理,他们这是皇城司,又不是什么脚店。
花满蹊还格外挑剔,最终占了燕应平日在官邸休息的地方。
花满蹊沐浴完毕,吃饱喝足,和一旁的丫头玩起了翻花绳。
丫头是伙房帮工的,没想到自己能和这样的天仙美人待在一块,还能一起玩花绳,兴奋地脸蛋通红。
燕应换了常服过来,阴森森的没什么气色。
丫头吓得面色雪白,立刻跪了下去,整个人瑟瑟发抖:“司公。”司公的名声很坏,大家都说他爱杀人玩。
花满蹊的手正勾着花绳玩呢,她生气地看他:“你干嘛啊!”
燕应语气和缓,挥手让丫头下去。
丫头偷眼看了燕应一眼,司公整天都很吓人,倒是头回见到他这么和气的模样。
燕应顺手接过丫头手里的花绳,循着方才的记忆编了个一样的花绳,凑到她面前。
花满蹊拍掉他手里的花绳:“我不要玩了。”
燕应默默地把花绳攥在手里,在她身边坐下。
她提出要求:“我要见官家。”
“你见官家做什么”他蹙眉,“这件事你不用管了,过几天我把你这件事处理好,就把你放出去。”他私心自然是想让她再待久一点。
她瞪他:“你照办就是了。”
“……好。”燕应沉默片刻,还是应了。
花满蹊高兴起来,终于给了他一个好脸色,她摸摸他的脑袋:“你真听话。”
燕应长睫微垂,感受到她的手摸着自己的脑袋,他僵硬的脑袋都不敢动,乖乖地把脑袋更低了些。
她关心地问:“身上还疼吗,擦药了吗”好像把他打成这样的不是她一样。
燕应沉浸在她的温柔里,乖乖点头:“我还没擦药,你帮我擦药好不好!”
花满蹊对着他的脑袋就是一巴掌:“死太监,你少得寸进尺,药膏这么臭,我才不要让药膏碰到我的手啦!”
燕应克制低声:“不要再叫我死太监……”
花满蹊歪了歪脑袋,认真地看着他:“为什么呀。”
还能是为什么。
她认真地看着他:“虽然你是太监,所有人都瞧不起你,但我是不会嫌弃你的。”
她冲着他笑:“你现在可是我的人啦。”
燕应怔怔望她。
燕应翌日便亲自送她到了皇宫。
廊柱笔直,飞檐彩绘,邸吻栩栩,翠彩斗拱,宫殿辉煌壮阔,处处透着奢华庄严,内侍领着花满蹊到了御书房。
花满蹊没想到会见到徐松乔。
他面色憔悴,颓然地跪在御书房前。
因是面圣,花满蹊换了命妇服,装扮素淡,却不失庄严。
见到花满蹊,他双眼一亮,又默默垂下头去,片刻,起身就要跟着花满蹊他们一块进去。
被内侍拦住:“小伯爷,官家不肯见您。”
徐松乔急道:“姨父!”
最终只有花满蹊和燕应进去了。
御书房倒是和别处不太一样,严肃庄朴,许是皇帝笃信鬼神,一心求长生,御书房的布置充满了道教色彩。
燕应俯身行礼:“拜见官家。”
花满蹊也跟着一道行礼。
皇帝坐在黄绸布覆盖的桌案后,微微发福的身体靠坐在刻着龙首的檀木椅上,他的须发皆白,虽显老态,却依旧充满威严,他戴着水晶圆镜片,手里正捧着一本《诡怪奇谈》看。
看了好一会,他将手里的书籍放下,满是皱纹的眼望向她。
他的眸光一定,片刻后,才吐出一口气:“难怪能将朕这外甥给迷成这样?……他母亲因你而死,却还在朕这跪了两天,就为给你求情。”
“便是连朕那侄子赵度也为你陈情……”
“朕更听闻这两日不少世家贵女也去求见皇后,就为与你说项……”
皇帝拿手指了指燕应:“现如今,就连朕的亲信,也肯为你周旋。”
燕应拱手急道:“官家……”
皇帝冷笑一声:“陈秘监说你是妖孽,朕现在倒是信了几分。”
“白氏,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皇帝猛地一拍桌案:“放肆!你这是说朕冤枉你了!”
花满蹊调转话头:“官家苦求长生,臣妇愿为官家效劳。”
“你这是何意”皇帝凝眉。
“我的官人,还活着。”
皇帝霍然起身,白色胡须震惊地抖了抖:“什么!”
燕应亦是扭头看她,不解她究竟想做什么。
花满蹊说道:“他现在就候在宫门口,官家若是不信,可亲自召见他。”
白鹤眠知道有那个舔狗强制任务在,她要是有危险,他会代她受罪,但他并不放心,还是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她。
他不放心花满蹊入宫,悄悄尾随她暗中保护,没料到她忽然点出自己名字,只好从屋檐飞身下去,到宫门口候着。
白鹤眠随内侍入宫。
阖宫哗然。
皇帝更是惊得坐不住,他是亲眼见过白鹤眠尸体的。
如今却见到他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
白鹤眠和燕应对视片刻,仿佛有无形的刀光剑影。
而后,纷纷错开目光。
花满蹊对着皇帝信誓旦旦:“官家,此乃长生秘法,可使死人复生,活人永生。”
燕应飞快地看她一眼,嘴唇紧抿。
秘法是他暗中给她的,他怎么会不知道这是什么秘法,不过是让死人复生成活死人罢了!什么长生不死都是假的!她竟然敢当着官家的面直接混淆黑白,将这个复生秘法编造成长生秘法。
何况,这谎言太容易被戳破,毕竟还有陈临羡,他可是前国师的亲传弟子,难保他看过这个秘法。
“宣秘书省监陈临羡!”
陈临羡得召入宫,见到白鹤眠便是悚然一惊。
心神不定间,却见一位美人偏头望来。
宽大的大袖霞帔,金玉帔坠,雪白的莲花冠子,衬得鬓发越发乌浓,犹如泼墨,垂坠如云,这样隆重的命妇服饰却并未压住她的美貌半分。
她的肌肤霜白生晕,比照日月。
疑是天上人。
周遭的一切都虚幻起来。
他苦修道法多年,只为能同师父一般,能永生不死,飞升仙界。
只是见她一眼,就见她一眼,竟有了坠入仙界之感。
陈临羡怔怔难言。
好半晌才在皇帝的诘问下回过神来。
“那卷秘法早年间就已经遗失,臣只听师傅偶然提起过,这道秘法可以让死人复生,臣并未具体看过。”
官家苦求长生多年,可他并非修仙的根骨,这一生不可能得登大道,只能求其他的秘法,可这世间并未有让凡人长生的秘法。
皇帝急急追问:“这其中可有长生不死的法子!”
陈临羡看了花满蹊一眼,才说:“臣……臣也不能肯定。”
花满蹊不急不缓地说:“官家,我既可以让死人复生,自然也可以让活人永生。”
皇帝问:“陈秘监啊,我记得你从前说白氏是不祥之人,会祸乱天下。”
“可朕看,白氏并无不详,你这话可是要寒了将士们的心呐。”
“朕记得你同朕那外甥女兰采过从甚秘,可是因着她母亲的死,为了给她出气,你做出这等糊涂事来。”
花满蹊撇撇嘴,这皇帝什么都知道,就因为陈临羡是前国师的弟子,他把长生不死的希望都放在陈临羡身上,他有私心,皇帝也可以酌情,而徐兰采是皇帝亲外甥女,他自然偏向她,没准也觉得他小姨子的死确实和她有关,不免迁怒她……所以默许这一切发生。
现在情势反转,认为她有长生秘法,便立刻改变了嘴脸。
陈临羡立刻跪地请罪,并不辩驳:“官家,臣有罪。”他暗自心惊,原来皇帝一切都清楚,可却任由事态发展。
当初多亏徐兰采在师父面前美言,他才能被师父选中为亲传弟子,从此命运改变,他对徐兰采是感激的,见她那样伤心,这才想出这一招来为她报仇。
皇帝沉吟片刻,叹口气,酌情将他降职为秘书省少监。
皇帝让白鹤眠在家休养几日,便复职上朝。
几人一前一后出宫。
花满蹊戳戳白鹤眠的腰,偷偷掩嘴笑:“你这是真正的尸位素餐。”
别人尸位素餐是占着职位,啥事不干,光吃闲饭。
他确实真的是用尸体占着职位。
白鹤眠也没料到自己忽然间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人前。
“……”白鹤眠没忍住敲了下她的脑袋。
便收到一道冷飕飕的视线。
燕应阴冷地瞥他一眼,目光落在花满蹊身上。
白鹤眠冷声警告:“燕司公,请自重。”
燕应阴恻恻:“呵,该自重的是你,谁让你碰她的。”
“燕司公,她是我名正言顺的妻子!我碰我的妻子,轮不到你置喙。”
“名正言顺吗,不见得吧,说起来不过是冥婚而已,你当初可是不愿意和她有瓜葛的,既然你活着回来,你们的婚事也该作废了。”
“作废!你做梦!”白鹤眠捏紧了手里的剑鞘,恨不能抽剑将这人斩下。
花满蹊仰着头,左看看,右看看,她有些不耐烦地戳戳白鹤眠的胳膊,他手臂冰冰的感觉让她的手指很舒服:“走啦走啦,我好热呀!”
燕应站在花满蹊面前,身侧的拳头青筋都要崩裂:“立刻和他和离。”
“不要。”花满蹊摇摇头。
燕应声音里是压制不住的愤怒和阴冷:“你这是用完我就丢!”
“用完就丢又怎么样!”花满蹊指指他警告,“你给我老实一点哦,现在没心情理你,你再烦我,我要讨厌你了。”
燕应阴沉沉地看着她,上前几步,就要拉她的手。
被白鹤眠持剑挡住。
气氛剑拔弩张。
“燕司公,请你对我的妻子放尊重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燕应咬住牙关,恨恨地看着白鹤眠。
是了,她当初宁愿嫁给他的牌位守活寡,她宁愿牺牲一半寿命都要复活他……她就这么爱他,爱到命都不要。
从前,他利用她对白鹤眠的爱,故意将秘法给她,让她钻进他的圈套,让她牺牲一半寿命,成为他灭世的一环,可是,此刻,他是这么痛恨厌恶她对他的爱。
【打起来,打起来,瓜子准备好了。】
【可怜的白鹤眠,都变成绿鹤眠了。】
花满蹊径自上了马车,靠在窗边看热闹。
白鹤眠冷冷地盯了会燕应,利落地收剑入鞘,跃上马车驶离此地。
燕应站在原地,望着那驾远去的马车,阴柔的面孔满是癫狂和嫉妒,还有浓重的毁灭欲。
马车才跑了一会,又被截停。
“花二娘子,借一步说话。”
是陈临羡。
“不借!”
陈临羡笑了一声,随即略带深意地冲她笑了一下:“不借的话你会后悔的。”
花满蹊咬唇,犹豫片刻,下了马车,拉长小脸,都不带正眼看他的。
“有屁快放。”
陈临羡姿态闲适,隐带威胁:“花二娘子啊,你就爱他这么深,不仅拿自己的命做赌注,还不顾万民死活!”
花满蹊一震,终于扭头看他。
第45章
距离皇宫不远的官道宽阔整肃,官道两侧是整齐的建筑,都是高门大户,行人寥寥,不时有巡城的卫军在各处规整的巷口穿梭而过。
陈临羡头顶黑色长硬翅幞头,面白唇薄,眉眼皆细长,身材欣长,略微清瘦,曲领大袖的绯色官袍略微宽松,束着缠枝花金革带,佩了金色鱼袋,脚蹬革履。
纵然穿着一身端正规肃的官袍,却颇具道骨仙风之姿,站在阔然的街道处,仿佛随时要乘风而去。
花满蹊拧眉思索,他既然看过秘法,也知道真相,却在官家面前隐瞒不说,也不知道打着什么主意。
“花二娘子,无须用这么防备的眼神看我。”陈临羡长身玉立,他笑得和气,“你误会我了,这件事毕竟因我而起,我自当为你隐瞒。”
陈临羡躬身一礼:“花二娘子,可能看在我知错就改的份上,原谅我的不是!”
花满蹊轻嗤一声:“你害了我,又决定不害我了……怎么,我就得对你感恩戴德,不计前嫌了。”
她对他没有半点好脸色。
陈临羡问道:“你就真不怕我在官家面前告发你,你可想过,这是欺君之罪,更何况,你这样不顾百姓死活,若是天下大乱……”
“欺君之罪,刚才你不也犯了欺君之罪。”
陈临羡一噎。
花满蹊扑哧一笑。
美人一笑,足可倾国。
陈临羡痴痴望着她:“都是我的不是,还请花二娘子恕罪,若有别处能为娘子效劳,万死不辞,只求你宽宥。”
之前还要弄死她,现在又跑来她面前求原谅、献殷勤。
花满蹊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这张脸的杀伤力还是一如既往的大。
她上下打量陈临羡。
毕竟是前国师的亲传弟子,在郦国说话很有些份量,也有些公信力,还是有用处的。
花满蹊故意问:“欺君之罪……欺君为何是罪。”
陈临羡万万没料到她会说出这种堪称惊世骇俗的话,他张望四周后,直直盯着她:“花二娘子,慎言。”
她不屑道:“你好歹也是修道之人,却在皇权之下卑躬屈膝。”
“你在皇帝面前跪下求饶的样子,真难看啊。”她摇了摇头,满是鄙夷。
陈临羡有些难堪。
他捏紧了拳头,辩解:“皇权至上。”
花满蹊说道:“你一个修仙之人,却也认为皇权至上吗!”
陈临羡心神巨震,好半晌才断断续续底说道:“至少,在人间,是如此。”
她蛊惑道:“我以为你会认为——神权至上。”
陈临羡一时说不出话,他的心脏疯狂的跳动着,他仿佛看到了他师父飞升那天,霞光万丈,金光璀璨,通天大道,尽在眼前。
是啊……区区凡人,也配和他这样的修道之人相比,也配对他颐指气使,也配让他卑躬屈膝,区区皇权,也配和神权相比较。
她换了话头,轻笑一声:“想让我原谅你很简单啊,你为我做一件事。”
他正色:“你说。”
她一脸的天真娇蛮:“你之前坏了我名声,大家都认为我是妖孽,是不详之人……你就将功补过,说你算错了,其实我是仙女,是神派来人间的使者。”
他失笑,她本来以为她会提出很难的要求,还真是个小姑娘,居然在意这些无甚作用的虚名。
陈临羡答应了。
【服了,这男配倒戈得也太快了吧,好想摇醒他,你知不知道这个公主病和你家女主兰采有仇啊!他一个修仙的,不清心寡欲,居然还沉迷女色!这世界就是个巨大的卡颜局】
【总感觉公主病又憋着坏,我感觉她肯定又有别的目的,她又想干啥!】
【还小仙女,有点自知之明吧,你就是个阴险狡诈的魔鬼!】
【建议楼上有空照照镜子,就发现魔鬼就是你自己,就凭大小姐这张脸,她不是仙女谁是】
【呜呜呜,宝宝就是最美丽最可爱的小仙女,好想吸一口】
花满蹊高高兴兴地上了马车。
马车内饰奢华,放了一张小桌子,靠着车壁的地方还摆了一个小柜子,紧锁的柜门是镂空的,摆着着玉石木头摆件,还有一些书籍,一些果脯点心和茶水。
一层厚实的软垫覆盖在座位上,宝相纹绸布又覆盖了一层,整整齐齐地铺在软垫上。
白鹤眠高高大大的身子窝在马车里,显得马车都狭小逼仄起来,他双手环胸,大眼睛垂下来,瘪着嘴,蔫蔫巴巴地一个人生闷气。
花满蹊自顾自捧着油纸包裹住的樱桃果干吃,理也没理他。
他实在忍不住了,酸不溜丢地问:“和他聊什么呢,就这么开心。”
“你什么人啊,轮得到你管我。”本来使完坏,花满蹊还挺高兴,偏偏他没眼色来败她的兴致。
他底气不足地说:“我是你官人……”
很快理直气壮起来,那些人可没有他名正言顺,他是她官人,他们还一起抱着睡觉了,她之前还……她还摸他了。
想到这,他底气渐渐足了起来,继续质问:“还有……还有那个燕应又是怎么回事!”
这一个个的,明知道蹊蹊已经有家室了,还上赶着勾搭她,根本就毫无廉耻之心,简直就是下作放荡,简直就是臭不要脸!
花满蹊不知道白鹤眠这个曾经光明磊落的将军已经无师自通,搜肠刮肚地编排了一肚子的恶毒话,阴暗地咒骂别的男人。
【好酸呀,小狗吃醋,小狗生气,小狗气疯了,小狗说自己是正宫。】
【发卖、发卖、他这个嫡正宫要发卖所有庶小妾。】
【呜呜呜,第一次能见到用脸骂人的,表情太好懂了,估计绿鹤眠心里已经把那些勾引自己老婆的男人骂了一万遍了吧。】
【才不是,他就是因为舔狗系统的BUG才这样的,他这么正义,才不会喜欢这个坏女人。】
【看他那使劲倒贴的劲,我可不信是因为什么BUG。】
花满蹊靠在马车壁上,马车晃晃悠悠的,隐约能听见车轮在路面划楞过的声音。
她瞟了一眼,浑身上下都写着赶快哄我,赶紧跟我解释的男人,无动于衷地抱臂坐着,粉润的唇吐出冷冰冰的话。
“再烦我就滚。”
白鹤眠神情一僵,愕然看向她,瞬间底气全无,他欲言又止,随后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就……我就问一下也不行吗!”
花满蹊闭目养神,没理会他。
他缓缓低下头去,又是委屈又是伤心,心脏像是被什么揉碎了,碎的稀巴烂。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岂不是让外面那些男人给得逞了,他毕竟是个死人,很难和他们竞争。
但也有好处,他的尸体很凉。
他记得她喜欢他尸体的凉度。
很快,白鹤眠悄悄打量她,紧接着挨挨蹭蹭地凑过去,试探着捏住她的袖子,然后见她没甩开,又试试探探地引导着往自己胸膛揣。
很冰。
花满蹊蓦然睁眼,目光顺着自己手看去。
他的衣襟大敞,系带散开,衫子松松散散的,隐约可见两点雪粉,略微青白的肤色,壁垒分明的腹肌,紧实鼓胀的胸肌,沟壑线条优美,紧实有力的胳膊将紧窄的袖子撑得绷起,森森白骨的左手戴了手套遮挡住。
她的目光微微凝住。
“蹊蹊,别生我的气。”他讨好地蹭蹭她的手。
和充斥着荷尔蒙的身材截然相反,他的面庞充满少年气,冷硬的剑眉温顺地垂下,修长的眼睁得微圆,眼周泛着的一层黛青色却丝毫不损他的眉眼精致感。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取悦她。
他是头回做这种献媚的事。
他强忍着羞耻,长长的睫毛羞涩地抖搂个不停。
“蹊蹊,别不理我,好不好!”
他的唇也羞涩地抖个不停,原本雪白色的唇部,为了显得像正常人,之前按她的要求特意涂抹了胭脂,现在颤抖的时候,就像是枝头轻轻颤抖的桃花瓣。
【哦豁,开始色。诱老婆了,这是纯洁的我能看的吗】
【才不是他老婆,这是我老婆!这个不要脸的心机男,故意勾引我老婆,气死我了。】
【啊啊啊啊……好下贱啊,白鹤眠你能不能清醒点!亏你还是个大将军,居然像小倌面首一样讨好女人。】
【嘿嘿,这对我的眼睛很友好,几个男人里面,目前他脱得最多,我单方面宣布他赢了。】
【怎么不脱了,继续脱啊,这就是你讨好老婆的诚意嘛!】
花满蹊垂眸看他。
他这样子,和她从前养的那些,将毛茸茸的小脑袋贴到她手掌心,敞开肚皮撒娇,为了引起她的注意故意争宠的宠物们没什么区别。
花满蹊看他变得乖顺,满意地揪了揪他的鼻子,顺势钻进了他的怀里,小脑袋在他胸膛处蹭蹭,随意哄道:“好啦好啦,你这么乖,这么会讨我喜欢,他们都不能和你比,我还是比较喜欢你。”
“真的吗”白鹤眠双眼一亮,喜不自胜。
“嗯嗯。”回答地很敷衍。
白鹤眠喜笑颜开。
他就知道外面那些男人都没办法和他比,她说,她最喜欢的是他!
只要他够乖,她就会喜欢他的。
白鹤眠捧着她的脑袋,调整姿势让她靠的更舒服。
花满蹊饶有兴致地把玩起了马车里的一块块漂亮的泛着好看光泽的青白色玉石,触手冰润柔滑,她想起自己的收藏室里的那一块块玉石,手感完全不一样。
马车行驶得很慢。
温热的触感无处不在。
花满蹊凑到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白鹤眠又是欢喜,又是羞涩,又是不安,他磕磕绊绊地说:“这……这还在外面,还在马车上呢……”
花满蹊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毫不拖泥带水地从他身上起来,他心中却失落起来,看着她冷淡的面色,不由暗自后悔起来。
她……她是不是又不高兴了。
白鹤眠紧张地看着她。
她的目光落在马车里的那串玉石铃铛上,色泽粉白,触手冰凉,漂亮干净,她半靠在车壁上,漫不经心地把玩起来。
他呆呆地看着她把玩铃铛的手指。
马车窗牖没有关死,流云纹窗帘微微被风吹起,窗外的几缕日光亲昵地蹭着她的手。
她的手指玉白柔软,格外漂亮,莹润发着光,像是雨后的春笋,像是裹着雾凇的枝条。
马车一路行进,马车外喧闹的人声,其余车马擦肩而过的辘辘行驶声,路上行人匆匆忙忙的脚步声都逐渐飘远。
他听见马车华盖四角挂着的银铃铛,在马车的行进中叮咚作响。
马车帘子偶然会被风吹得掀起,能看到路过的行人,豪华的马车引人注目,行人总会朝着车内探头探脑。
白鹤眠的长睫疯狂地颤着,双唇死死抿住,冠发凌乱,几缕鸦黑的发丝覆在惨白的面孔上,他粗糙的大掌猝然抓紧,马车内铺着的宝相纹软绸布被他粗糙的大掌,锋利的指甲把绸布都给划破了,死死忍着不敢出声。
她忽然挑眉,盯着他看,莹润光洁的指尖落在他的凸起的喉结上,若是其他人,这喉结必定滚动不停,会浮起一层鸡皮疙瘩,会冒起蒸腾的热气,可他的喉结安安静静的镶嵌在修长的脖颈处,一动不动,寒气森森,也不会汗湿她的手。
他忽然握住她的手,小狗眼耷拉着,唇微微张开,露出两颗洁白的犬齿,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华盖马车停了下来,已经到了开国公府。
白鹤眠骤然听见外头传来喧闹的声音。
秦氏和白氏族老收到了风声。
秦氏含泪朝马车冲了过来:“子规!”
身后的白氏族老也跟着跑了过来:“子规啊!”
马车周围围了一圈围观的百姓。
白鹤眠没死的消息早就长脚一样飞遍了郦国,百姓无不欢欣雀跃地迎接他们的战神,白鹤眠三个字足以让敌国闻风丧胆,有所忌惮,也是百姓能生活在和平里的最大保障。
百姓并不知道白鹤眠是因为复生秘法这件事,只相信了传言里,白鹤眠并没有死,那具被扶棺回京的尸体只不过和他有几分相似,他死里逃生,好不容易才回到了郦京。
马车里。
听着外头的声音越来越近,而他的衣裳都不齐整,被她捉住了喉结,像是被捉住要害的小兽。
白鹤眠紧张地不行,又不敢推开她捉弄他的手,只能恳求地看着她。
几颗滚烫的字从他冰冷的尸嘴里吐出来:“等回去……好不好!”
花满蹊面上带着促狭的笑,终于收回手。
她衣冠整齐,好整以暇地坐在一边,随手摸到帷帽,戴了起来。
白鹤眠心跳如雷,手下却不停,急急忙忙整理好散落的衣襟。
马车帘子就被撂了起来。
秦氏双目含泪:“子规!”
白鹤眠紧张地捂住最后一个系带,悄悄背过身将系带系好,总是算是舒出一口长气。
他佯装若无其事:“娘。”
秦氏目光落到车上:“这是!”
马车内一片狼藉,桌子歪在一边,果脯点心茶水洒落。
白鹤眠恨不能将头埋到自己的胸膛里,他干巴巴地解释:“路上有点颠簸。”
秦氏对着车夫训道:“你怎么驾的车!”
车夫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白鹤眠。
你倒是快活了,就不管我的死活了
白鹤眠心虚地轻咳一声:“不怪他,是路不平。”
秦氏拉着白鹤眠诉衷肠好一会,默默揩泪。
外头百姓有哭有笑的,朝马车扔着鲜花,开国公府门前更是摆了一堆送来的鸡蛋、谷米、蔬菜、鸡鸭鹅肉等东西。
白氏族老劝道:“这外头人越来越多了,我们先回去。”
一行人朝公府内去。
花满蹊掉头就往重峨院去。
秦氏紧紧拉着他的手往祠堂去。
白鹤眠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花满蹊走远。
白鹤眠神情不由得低落起来,焦躁地不行,一时半刻不在她身边,他就担心,他总觉得,所有人都在觊觎她,都想把她从他身边赶走。
秦氏看到他低落的神情,会错了意,她叹了一声:“是母亲对不住你,你,我这也是没办法,所以才将她娶了回来,我知道你不喜欢她。”
白鹤眠蓦然抬头,正要开口,就被秦氏打断。
秦氏拍拍他的胳膊,宽慰他:“你放心,我看出来了,她对你已经没有感情了,比起你她更爱银钱。”
白鹤眠犹如被当头一棒:“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对我没有感情!”
秦氏肯定地说:“我是过来人,能看出来的。”
一个白氏族老急忙诉苦:“是啊,她对你没感情,很明显的,她要是对你有感情,能对我们一点都不尊重吗,怎么说我们也是你的长辈啊,你可不知道她是怎么欺负我们的!不就是教训了她一下,打算让她受下家法而已,我们是长辈,教训她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她居然装神弄鬼,差点没把我们吓出个好歹来,还把我的棺材本都给坑走了!”
可不是装神弄鬼嘛,白鹤眠活得好好的,那他们之前见的白鹤眠鬼魂明显就是假的,是她故意设计他们的!亏他们被她吓得提心吊胆的,魂都差点没了。
白鹤眠心乱乱的,胡乱说着:“她不可能对我没感情!”
秦氏继续说:“你想和离的话,我会帮你的,我给她送点好处,她应该是愿意和离的。”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儿媳妇压根就没有多爱她儿子。
白鹤眠激动高声:“我绝不和离!”
“啊!”
祠堂内秦氏和一群白氏族老面面相觑。
族长捋了下白色的胡须,愤恨开口:“不和离也行,她之前宁愿嫁给你的牌位都要嫁进来,要不是爱你太深,怎么可能愿意嫁给一个牌位。”
“我看啊,也未必要和离,你要立起来,好好教训教训她,让她知道什么是为妇之道!让她知道什么是三从四德!让她晨昏定省,让她恪守妇道!让她知道怎么尊重孝敬我们这些长辈!”族长可还记着这个花氏是怎么欺辱他们这些长辈的,居然敢装神弄鬼,吓得他大病一场,差点去了。
白鹤眠只听到前面的话,后面统统忽略掉,他面上一喜:“族长,你也觉得她爱我很深!”
族长年纪大了,老眼昏花的,也看不清白鹤眠面上的喜色,他狠狠敲了下梨花木拐杖:“当然,她要是不老实,不听话,你就说要休了她!她肯定乖乖听你的话!”
一个族老继续插话:“爱的深不深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把我的棺材本都给坑走了啊!你得好好给她做一会住,让她把银钱都还我!你让她把钱还我,不然你就休了她!”
白鹤眠皱眉:“你是长辈,你给小辈点银钱花怎么了。”
族老指着他骂:“子规!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族长接茬:“我看还是休了她最好!我看她就是个祸水,成日里招蜂引蝶的,没点妇道人家该有的样子,简直不守妇道!”
白鹤眠辩解:“这怎么能怪她,那是他们不要脸,是他们缠着她!”
心乱如麻的白鹤眠没有听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
“听说你要休了我!”
花满蹊扶着竹青的手臂,站在祠堂门口,她冷冷地看着白鹤眠。
白鹤眠慌乱地解释:“没有!我没有!”
花满蹊沉下脸:“你给我跪下!”
“蹊蹊。”白鹤眠凑到她耳边低声,“私底下跪跪没关系,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样不太好。”
花满蹊面无表情地重复:“跪下!”
“不然我现在就休了你。”
白鹤眠看出她是真的生气,彻底慌了,顾不得许多,也顾不得什么面子,急忙‘扑通’跪在地上。
他知道她是说到做到的。
只要不被她休了,跪就跪,也没什么。
白鹤眠攥住她的裙摆,下意识做出能讨她喜欢的可怜姿态:“娘子,不要休了我。”
满室皆惊。
祠堂一时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白鹤眠。
【他都没有尊严的吗,脱粉了,亏我之前还挺喜欢他的。】
【要老婆还是要尊严……很简单的问题,当然是要老婆了。】
【真是风水轮流转,我记得书里的恋爱脑女配冥婚之后,可是经常在祠堂罚跪的,后来还跪着求男主,死都不肯和离。】
【不要脸的男人,就知道倒贴,就你会跪下吗,我也会跪啊,老婆看看我,我可会跪了,我能给你跪上一辈子,给你跪上八辈子。】
【鹤眠他肯定是因为公主病她反操作的舔狗任务才这样的!他是被控制了!这绝对不是他的本意!我恨,为什么我花了这么多钱,该死的系统苏醒却还差百分之一,这薛定谔的百分之一!】
白鹤眠努力解释:“我错了,都是他们胡说八道的,我没有要休了你。”
秦氏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攥着帕子,一时说不出话来。
族长气得猛敲拐杖:“你是猪油蒙了心不成!男儿膝下有黄金!你怎么能随随便便给一个女人跪下!”
“白子规!你疯了吗,你马上给我起来,跪天跪地跪父母跪长辈,她一个女人,你竟然跪她!”如今的官员,是连皇帝都不必跪的,他竟然跪一个女人。
“你该不是中邪了吧!”最近郦京怪事频频,难保他不是中了什么邪。
“倒反天罡啊!你竟然敢让你的官人给你跪下!”族长颤巍巍的手使劲指着花满蹊。
白鹤眠满脑子都是自己要被媳妇休了,自动屏蔽其他人说的话,满心满眼都是自己媳妇,视线牢牢地锁住花满蹊。
花满蹊在祠堂的左上首坐下,竹青拈起茶壶,给她奉茶。
白鹤眠急急膝行几步凑在她脚边,仰头看着她。
族长眼睁睁看着她占了自己的位置。
“你放肆!你给我起来!这是你能坐的吗!”
花满蹊不理会他的跳脚,抬手端起茶盏,慢吞吞饮茶。
大袖霞帔,金玉帔坠,鬓发乌浓,冰肌玉骨,花颜月貌,盛妆华服,光彩照人,比肩日月。
茶水蒸腾的热气笼罩在她的面上。
越发显得那张脸如梦似幻,美得不似凡人。
一直没出声的圆脸族老呆呆看着,心里暗道:我要是有这么漂亮的媳妇,让我跪我也跪。
族长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白鹤眠:“子规!我让你起来!跪一个女人,像什么样子!我的话你都敢不听了!”
说到底,白鹤眠是开国公府官职最高,也是能承袭爵位的,这些族老能拿捏他的也就只有辈分。
白鹤眠满心慌张,哪里还顾得了什么长辈,只是牢牢攥着花满蹊的裙摆。
花满蹊将茶盏放下,绣鞋尖尖踢踢他的膝盖:“起来吧。”
他堂堂一个族长,叫他起来,他硬是不起来。
她叫他起来,他倒是麻溜地起来了!
他真是够听她媳妇话的!
族长更是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只知道瞪着花满蹊,拿颤巍巍的手指着花满蹊。
花满蹊拈着樱桃果脯吃,淡声警告:“老头,把你的手收回去,我不喜欢别人指着我。”
族长的手倔强地指着她。
圆脸族老左右看看,好心地默默地帮族长把手收了回去,他只觉得这小娘子邪门的很,还是不招惹的好。
族长不依不饶:“这世间哪有丈夫跪妻子的道理!她跪你还差不多!你竟然跪她!这要是被外人知道了怎么看我们白氏家族!”
“什么道理不道理的,丈夫为何不能跪妻子,她才是我的道理。”白鹤眠有些心烦,这些人为何好端端都要来破坏他们,他的语气也不好了,“我就愿意跪我妻子,轮不到别人置喙。”
眼看这个族孙冥顽不灵,族长气得一个倒仰,指责花满蹊:“倒反天罡啊!你竟然敢让你的官人给你跪下!”
“我说了,是我愿意跪的。”白鹤眠老老实实地站在她身边。
族长气得不行:“你不休了她这个祸害是吧,好好好,我这个族长来休!我决不能让她祸乱我们白家家风!”他决不能看着白氏最得意的族孙被她给祸祸了。
白鹤眠站在花满蹊身边,面色冷肃:“那我就脱离宗族好了,你也就不是我族长,自然没资格替我休妻。”
“你说什么!”族长气得捂住胸口,整个人颤颤巍巍的。
“你疯了吗!我看你是真的被这个妖女迷昏了头了!我看前国师弟子的箴言没有错,她就是妖孽!”
这世道除非是犯了错被逐出宗族,哪有多少人肯主动脱离宗族的,没有宗族庇佑,地位下降,失去权力资源,更有律法辖制,还会被全天下谴责。
他竟然要做到这个地步。
族老们怎么能眼睁睁看着白氏最得意的族孙脱离宗族。
再说了,按白鹤眠的军功名望,不是他要依靠宗族,而是宗族要依靠他,才能光耀天下,而宗族也因为白鹤眠的军功名望,地位才能越发超然,族人在外行走,那是说不尽的好处。
族老们急忙去扶着族长,焦急地劝:“族长,现在时日不同了,他们小年轻的事我们管不着,说到底,这是他们闺房里的事,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就少管闲事了。”为了避免族长还犯浑,族老们立刻把这事归为闺房小事。
“是啊,是啊,都是一家人,谁跪谁,又怎么了,何必那么计较。”
“是啊,这是人家闺房里的事,族长啊,我们的手可不能伸的那么长。”
几名族老几乎是架着族长出去,你一言我一语,堵得垂垂老矣的族长说不出话。
族长试图挣扎,可老胳膊老腿的根本无力挣扎,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硬生生地架出了祠堂。
祠堂内一时只剩下几人。
白鹤眠看着秦氏,欲言又止,用眼神不停暗示秦氏。
秦氏的眉心隐隐作痛。
他自己跪就算了,难道还要她这个娘也低头不成!
还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
一直没作声的秦氏轻咳一声:“既然子规回来了,我们一家人好好吃顿团圆饭,蹊蹊,走吧,和为娘一起。”
花满蹊坐在位置上不动,哼一声,直接拆台:“是吗,到现在都不肯让我执管中馈,我看也没把我当一家人吧,别家娘子一进门都能拿到管家权,哼,偏我没有,我都没脸去和人交际,之前许氏……大嫂还在,她管着,我也不好说什么,可大嫂都去家庙了,娘病着都还不肯放权,你知道外头怎么传我的。”
白鹤眠立刻看向秦氏,高大的身子微低,在她耳边低声催促:“娘。”
秦氏深吸一口气。
这傻儿子。
她那是想执掌中馈吗,她那是惦记着开国公府的银钱!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个花满蹊惦记他们府里公中的钱多久了。
秦氏豁然开朗,难怪这个花满蹊上次故意设计许氏去家庙,就因为这个许氏逼她吃素菜,原来根本没这么简单。
花满蹊这是提前将阻碍她拿中馈权的绊脚石给踢开了啊。
秦氏暗自心惊。
算了,儿子好端端的站在她面前,比什么都强。
秦氏看向花满蹊,挤出一个慈和的笑容:“蹊蹊,你也知道,我这些日子病着,还要操持中馈,实属不易,我之前没给你呢,也是担心你没有操持过家中庶务,怕是累着你,但既然你这么孝顺,主动提出来,那我就交给你。”
花满蹊立刻变脸,亲亲热热抱住秦氏的胳膊:“谢谢娘亲。”
秦氏干笑一声。
白鹤眠立刻鹦鹉学舌似的,故意学着花满蹊说话:“谢谢娘亲。”
看着笑得傻乎乎的儿子。
秦氏强颜欢笑——生儿子真的不如生块叉烧。
【我是真服了他,自己跪着当舔狗就算了,还拉着一家人和他一起当舔狗……真是舔狗的最高境界……】
【不就是因为舔狗任务才对她这么好的嘛,那是因为没踩到他的底线。】
【是啊,不管是舔狗任务完成或者系统苏醒,等他知道因为她的一己之私害了天下百姓,她没了能压制他的东西,他肯定会一剑刺死她的。】
【我想说你们剑不剑啊,老娘现在就想一剑刺死你们,不爱看我们大小姐就滚出去啊,又要看又要骂,简直就是又当又立,污染弹幕区,能拜托你们离我们大小姐的直播间远点吗】
第46章
梧桐树枝头的层层绿叶婆娑作响,枝叶间的雀鸟叽叽叫着。
花满蹊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竹青打了水,为她净面,梳头、上妆。
她捧着脸蛋儿,目光无焦距地发着呆。
好无聊哦,又想欺负人了。
花满蹊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她看向镜子里的身子修长的白鹤眠,她语调活泼欢快:“尸人、尸人、我们一起做坏事吧。”
白鹤眠雪色斓袍,抱剑而立,纵然死感很重,依旧不掩美貌。
他飞快地看了装聋作哑的女使竹青一眼。
又是羞涩又是苦恼。
蹊蹊她可真是……这些私房话怎么都当着外人的面提。
他羞赧地垂下头颅,他的眉弓很高,鼻弓也高,线条漂亮流利,鸦青长睫打在淡淡乌青色的眼眶:“不是才……”
白鹤眠没带手套,露出白骨森森的左手,指尖微拢,温暖湿润的感觉挥之不去,似乎还能感受到黏连的液体,在他的卖力伺候下,她昨晚看起来好似很舒服。
她怎么还要啊。
他又有些暗喜,她看起来很满意,不过他还是要更加努力才行,他想起藏在枕头下的春宫图。
不自觉挺起胸膛。
她对他的身体也是满意的。
要是他的尸体会脸红,早就已经熟烂地像是她爱吃的樱桃果脯了。
想了想,他似乎是难以启齿,之前被她咬破的略微干枯的雪白唇瓣艰难地蹦出几个字:“等今晚……”
竹青:“……”不然她走
花满蹊明白过来,白了他一眼:“你少给我发骚。”
发发……发骚!
她怎么能这么说他。
他张口结舌,羞耻地要把脑袋都埋进胸膛。
“可是,你昨晚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你喜欢我……这样一点。”
【笑晕,少给我发骚哈哈哈……老婆,你昨晚可不是这么说的】
【急得我抓耳挠腮挠屁股!为什么要马赛克,我看点成年人该看的东西怎么了!】
【嫉妒,我也想和老婆贴贴】
她笋尖般的十指轻快地点着脸颊,漂亮的指甲晶莹油润,像是莹润的贝壳。
“走走,我给你化个妆再一起出门。”
花满蹊按着白鹤眠坐下,兴致勃勃地亲自给白鹤眠化了妆。
绵软微润的指尖在他的面庞不停拂动,他紧紧闭着眼睛任由她施为,心里甜得快要倒牙。
夫妻画眉。
是很亲昵的一件事。
大功告成。
花满蹊轻轻拍拍他的脸,示意他看镜子。
镜子里的少年皱起了眉毛。
花满蹊得意地欣赏自己的杰作:“怎么样,怎么样!我的画技可是大师手把手调。教出来的,化个妆而已,异曲同工之妙,实在是太简单啦!”
他能说真话吗。
“可是我这样好像个鬼啊。”
利落的剑眉化成了毛茸茸的虫子形状,脸上用深色粉修容,嘴巴涂得很紫,一副倒霉相,像是随时要毒发身亡,完全没了意气风发的模样。
甚至看不太出是他的模样。
“废话,你本来就是个鬼啊!”她拿眉笔敲他的脑袋。
如果只是呆在家里无所谓,可他真的不想这样出门:“你不觉得我这个样子很可怕吗,很像是马上就要毒发身亡的样子!”
她深深点头,深藏功与名地一笑,用力地拍拍他平直宽阔的肩膀:“就是要这种感觉!”
“出门!”
不知道是哪个倒霉鬼又要落入她的魔爪了。
白鹤眠心想。
她没怎么打扮。
她梳了圆髻,别了檀木梳,鬓垂香颈,宝相纹窄袖交领罗衫,外罩薄纱半臂褙子,系着碧绿三裥裙、荷绿绦带压着裙摆,行走之间,裙摆翻飞。
她有些苦恼:“还是太引人注目了。”
摸了顶长达大腿处的帏帽戴在脑袋上,顺便遮住了窈窕的身形。
特意找了辆朴素的没有标志的马车。
马车停在了郦京最出名的樊楼。
这个樊楼是裴在光家人经营的。
两人坐在马车内。
她摸出一小枚折叠起来的纸包。
小脸很严肃:“你看,这是我特意给你准备的毒药。”
“……”白鹤眠瞪圆了眼睛。
……原来他就是那个倒霉鬼啊。
“这可是我特意让我们的商队从苗疆整回来的毒药,可贵了,而且绝对没人能查出是什么毒药。”
“不是……我都已经是一具尸体了。”白鹤眠艰难开口,“就算你要谋杀亲夫,也是没这个必要吧……”
【哈哈哈……给人准备毒药还光明正大说出来的吗】
【我觉得很有必要……他一个死人被下毒会咋样我不知道,但我早就想埋了他了,马上给老婆打赏,多给他买点毒药,最好一天三顿就饭吃……毒不死他也恶心死他】
【这下看清楚她的真面目了吧,白鹤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她这个蛇蝎女人!】
“哎呀,不是!”
她凑到他的耳边详细地说了她的计划。
让他假装食物中毒然后装死,然后酒楼她派的水军也一起装食物中毒肚子痛,好把裴在光的这间樊楼名声给坏掉,她开设在隔壁的樊楼就趁这个时候做大垄断,让他彻底关张。
白鹤眠嘴角抽搐:“……讹人,这就是你的计划!”
“呵呵,当然不止了,到时你去抓点鬼,晚上放到他们楼里,让他们闹鬼,让住客都不敢住下去!”何况,她还有别的打算。
“……”以前是让他装鬼吓人,现在是让他抓鬼吓人了。
花满蹊愤愤地捏紧了装着毒药的纸包。
该死的裴在光,他落井下石的事情,她可还记着。
何况,他的樊楼可是个下金蛋的鸡,尽管现在被她樊楼的生意给挤的凉了一半,可毕竟开的久,招牌在那,有人也就吃他们大师傅的手艺。
她就是要让他没了生财之道,才能逼他丢掉拧巴的文人风骨,赶快走向那条既定的奸臣道路。
裴在光这个大奸臣,在后期卖官鬻爵、改法加税、侵占土地、滥发货币、导致国库空虚、民不聊生、外忧内患,可光是他贪污的钱财足够填满半个国库。
好歹知道鸡蛋在哪,最好全都放在一个篮子里,才方便她到时候全都给装走。
“我觉得……”
“闭嘴,我不要你觉得,我只要我觉得,现在没你说话的份,你这个尸体只需要躺下装死就行。”
“你不觉得这个办法有点不靠谱吗。”他实在不理解她脑子里到底装的什么。
“只要你闭上眼睛不会有人知道的啊,这又不需要演技你本来就是个死人啊,本尸出演啊,还有比你更像死人的吗”她言之凿凿,“何况你现在这幅鬼样子,没有人能认得出你的啦。”
“那你直接散播谣言就可以,没必要非得演一出戏吧!”他试图挣扎。
“光靠谣言怎么够,空穴来风肯定不够真实,呵呵,我就是要趁着人多,让所有人眼见为实!好让他彻底没办法翻身!”
白鹤眠总觉得她的计划肯定不止让他假装食物中毒这么简单。
两人戴着帷帽进了楼。
两人打扮普通,郦国盛行戴帷帽,并没有引起太多人注意。
点了几样东西。
她也就意思意思动了动筷子。
隔着帷帽吃东西也不方便,筷子还得从帷帽底下探进去。
花满蹊趁无人注意,借着白鹤眠的宽阔的身体挡住她下毒的动作。
她把纸包里面的药粉统统撒到菜里酒壶里,然后快速用筷子搅拌搅拌。
她把洒满毒药的几盘菜全都推到他面前,然后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快吃吧!多吃点!”
“……”白鹤眠忧心忡忡地看着面前的这些酒菜。
虽然他是个死人,可也不知道他吃了会不会有问题。
她给他夹了好几筷子:“快点,你得多吃点,肚子里面得多装点东西,免得到时候暴露了。”
白鹤眠莫名觉得有些不妙:“暴、露什么……”
“到时出了人命,官府肯定会派仵作来验尸的啊,肯定要把你给解剖了,看看你肚子肠子里面都装的些什么,当然要让他挖出点中毒的食物来!”她理所当然地说道。
他大惊失色:“什么!”
“我现在就想剖开你的脑子看看里面都装的什么!先不说我的尸体和刚死的尸体肯定不一样……”难怪她要把他化妆成毒发身亡的样子。
他颤巍巍指着她控诉:“你比我还不是人!”
她瞪他:“你才不是人,你这个尸人,我这叫尸尽其用!”
“真是的,你要是被分尸了,大不了我把你缝起来嘛。”
她继续说:“再说了,你那心肝脾肺吧,反正你一个死人也没什么用,掏空了就掏空了吧。”
他抗拒:“我才不要被分尸。”
“就你这女红,只怕我会被缝得歪七扭八。”
“你个尸人,长得就乱七八糟的,还担心我女红不好,你别担心了,保证我一定让你做个完完整整的男人,不……尸人,这总行了吧。”
他好痛苦:“……我就非得被分尸吗。”尸生真的好艰难。
“笨死你算了,到时你直接逃跑就好了呀!现在郦京都成了鬼京了,不是出了好多怪事,尸体逃跑的事也不是没有!”
她急急地踢了他一脚:“别废话了,趁现在人多,快点给我躺下装死。”
“我不!”
花满蹊好生气:“好啊你个尸人,你敢不听我的话!”
“……”确实不敢。
他立刻麻溜地躺在地上装死。
酒水倒了一地,他的帷帽也掉落在地。
小二赶忙冲了过来。
花满蹊立刻开始发挥她的演技,她半蹲在地,探了探他的鼻息,抽噎着哭尸:“天啊,我的仆人吃你们家的菜吃死了。”
仆人白鹤眠:“……”
小二跟着抬手探鼻息,吓得跌坐在地。
“啊啊啊!掌柜的,掌柜的,真的没气了!”
酒楼瞬间乱作一团,一群人围了过来看热闹。
“死人啦!”
“酒楼吃死人啦!”
“天啊,你看他那脸色,一看就是毒发身亡的。”
“怎么办,我们刚刚也点了这几样菜,不会也有问题吧!”
话音刚落,酒楼的好几个人捂着肚子喊疼,顿时场面更加乱。
掌柜倒是稳得住。
这种闹事的他见得多了。
练了闭气功,靠装死来闹事的也不是没有过。
他瞪着花满蹊,冷冷道:“那就请仵作过来验尸,看到底是不是我们菜的问题。”
“至于这几位,我也请大夫给你们看看。”
小二马不停蹄地跑出去请大夫和报官。
樊楼人群被疏散,但所有人都好奇地踮脚往楼里面张望。
隔壁医馆的大夫到得很快,却探查不出什么。
掌柜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背着手着急地走来走去。
官差和仵作匆匆赶到,对掌柜都很客气,都知道樊楼背后是裴在光。
仵作眼下青黑,已经好几晚没睡好,郦京最近太多尸体了,他看向地面上躺着的人,一眼就看出问题。
上前探了探白鹤眠的脉搏,确实没有动静。
“的确是死了。”
掌柜差点没站稳:“真死了!”
“会不会是装的啊,上次,上次就有人练了闭气功装死想要讹诈我们。”
“你在质疑我的能力!”仵作哼道,“我验尸体一年了,是死是活我一眼就知道。”
掌柜:“可是……尸体还能有活的不成!”
“……”
仵作补充:“不过看起来不像是刚死的。”
掌柜呆住:“什么叫不像是刚死的!”
仵作尽量说的通俗易懂:“尸体看起来很新鲜,但是摸起来又有点不对劲,都有尸僵了,死了有些日子了。”
他拿出用布包着的工具:“具体得等我待会解剖了才知道。”
白鹤眠紧张地闭着眼睛,急得差点从地上爬起来:“……”他不要被分尸啊!她怎么没动静,该不会丢下他跑了。
虽然他一块一块的肌肉她很喜欢。
可到时他要是变成一块一块的,她肯定不要他了。
小二差点吓尿:“可是……可是我们是亲眼看着他走进来,看着他倒下去的啊!”
掌柜吓得腿软,差点跪下去,只能和小二互相搀扶着:“是这样没错。”
另外几个跑堂的也纷纷附和。
仵作咽了咽口水:“什么……”
两名官差立刻拔刀对准了白鹤眠。
近日郦京怪事频发,他们折了好几个弟兄。
樊楼外凑热闹的人听了,不由全都议论纷纷。
花满蹊眼珠一转,悄悄地踩住了装死的白鹤眠的手指。
白鹤眠的睫毛实在没忍住动了动。
“官爷,刚刚他的眼睛是不是动了。”
“我也看到了。”
众人面面相觑,开始疯狂地往外跑:“救命啊!诈尸啦!”
顿时连酒楼外的人群也轰然四散。
胖胖的掌柜恨不能长八条腿,他气喘吁吁骂道:“你一个官爷怎么能跟我们一起跑!”
官差骂道:“我是人间的官差,又不是地府的鬼差,我哪里管得了鬼啊!”
另一名官差:“就是啊,我也上有老下有小的,这都折了多少人了!我不是害怕也不是要逃跑,我只是有我的计划,我这就回去搬多点救兵!”
樊楼四周彻底空了。
花满蹊很得意。
等晚上她再加点火,多倒腾点鬼过来,还不吓死他们,这裴在光的酒楼不彻底黄掉才怪。
白鹤眠也不装了,立刻抱着花满蹊飞身而去,一刻便行了几十里。
花满蹊得意洋洋地骑坐在白鹤眠身上,几只飞鸟跟在白鹤眠身边借力飞着。
小鸟的羽毛绚丽漂亮。
她没忍住手痒,伸手揪掉小鸟的尾羽,顺手将漂亮的鸟毛插到他的脑袋上。
小鸟差点兜头掉下去,无比愤怒地唧唧叫着。
她使坏完,急忙躲在白鹤眠的披风里。
几只鸟瞬间开始生气地啄白鹤眠,还在他身上拉鸟屎。
头上插着鸟毛的白鹤眠:“……”
花满蹊捂住鼻子,瓮声瓮气嫌弃他:“你这个尸人,你好臭哦。”
白鹤眠加快了速度,很快甩掉了追着他啄的飞鸟,他一说话就被灌了满嘴的风:“我这是因为谁!你能不能不欺负小鸟了。”
她乖乖地窝在他的怀里:“好嘛好嘛,我不欺负小鸟了,我只欺负你。”
“……”怎么听着这么怪。
还有点甜蜜。
他从鼻子里溢出一声:“嗯。”
她捏住鼻子:“对哦,你这个尸人,你要小心点哦,不要把鸟屎弄到我身上啦。”
花满蹊眼睛亮亮的:“你快点带我去找裴在光,我要去欺负他。”
“!”为什么要找这个男人,不是说好了只欺负他,他没忍住说:“你不是说以后只欺负我吗!”
“对哦。”花满蹊笑嘻嘻,“那我们一起欺负他吧。”
在花满蹊的催促下,白鹤眠很快带着她飞到了一座小小的宅子。
她嫌弃:“他家真的好破哦。”
其实本朝官僚体系臃肿,冗官严重,虽说待遇是历朝历代最好,可经济最为繁荣的京都的人口非常密集,地稀屋贵,大多数官员都只能凭宅子住。
这么一座买来的宅子,别看小,已经很值钱。
他裴在光一个寒门出身的从三品翰林学士,有些商业头脑,把持着家里生意,能买来这一座宅子,已经很有些本事。
但白鹤眠没说。
他巴不得她全方位地嫌弃裴在光。
日暮西斜。
两人戴着帷帽,一起并肩坐在墙上。
巷子口有辆简朴的马车快速拐了进来。
裴在光心事重重地从马车上下来,他穿了绯色官袍,领口一截单衣的领子,头戴了硬翅幞头官帽、松风水月、宛若修竹,纵然是步履匆匆,步伐依旧稳健。
他步履匆忙,并未抬头看,油漆木门吱呀一声,他进了院子。
花满蹊坐在墙头,拿小石头用力砸他:“喂!”
裴在光被她砸了脑袋,他捂住头看去,修眉俊眼,眉目横然,微宽的额头被砸破了,血液流出,落在微拱起的眉毛,看起来十分狼狈。
这让他想起来不好的回忆,小时候其他小孩就是这么追着他打,最喜欢拿小石子扔他。
她竟然敢……
他从她的声音认出了她。
他的手从额头放下来,掌心都是血迹,他强忍怒火:“花满蹊,殴打朝廷命官,你可知何罪!”
“明明是你殴打我的石头!”花满蹊不讲道理,继续朝他扔石头。
“……”他狼狈地躲闪着,官帽都被她打歪了,他算是看出来,她是根本不讲道理。
他霍然明白什么:“花满蹊,我们家樊楼的事情,是你干的吧。”
为了维持一家子在郦京还算过得去的生活,樊楼对他们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这座樊楼费了他不少心血,才能在郦京打出名头。
她刻意找过来,是耀武扬威的。
花满蹊又朝他继续扔石头,她使劲点头,语调轻轻快快:“对啊对啊,就是我干的啊!”
“是不是很气!”
裴在神色自若,只是冰冷地仰头看着她。
花满蹊语气认真:“裴在光,你知道吗,你的家好破哦。”
“这真的是人住的嘛。”
裴在光背着手站立,他攥紧手指,胸口微微起伏,神态依旧温和有礼,语气却嘲讽:“我这贱地配不上你这个贵人。”
花满蹊对他这话很是认可:“是的,你这种贱地只适合你这个贱人住。”
裴在光嘴唇紧抿,不屑于在她面前戴着温文尔雅的面具,不屑于在她面前伪装温和有礼,他盯着她的目光冷沉如冰。
她同情地说:“其实我不太喜欢欺负你这种穷鬼,毕竟穷鬼这么穷,就已经很可怜了。”
裴在光胸口终于不断起伏。
他最恨她们这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明明什么都有了,却还要踩在他头上耀武扬威。
终有一日……终有一日……他要将她踩在脚下,他要她跪下来求他,他要让她知道惹怒他的代价……
她嚣张地说:“人不犯我我也犯人,人若犯我我更要犯人了……”
“再说了,谁让你说我是妖孽,我这么漂亮,明明就是仙女嘛!”
她恣意地坐在他的墙头,素手撩起帷帽,明媚冲着他笑。
她身后是万丈霞光。
万丈霞光都不如她的笑。
裴在光清楚地听见他的心跳停摆了一下
【是心动啊,糟糕眼神躲不掉……】
【又又又心动了哥!】
【刚刚不是挺拽的,大小姐笑笑,他就迷糊了,毕竟长成大小姐这样,冲我笑一笑,我高低得为她杀人又放火。】
【太好笑了,我只注意到白鹤眠那副咬牙切齿的正宫怨夫嘴脸】
第47章
他们从长得像是泡泡形状一样的云底下飞过。
底下高大的楼宇建筑都变得瘦瘦小小,路上行人在纵横交错的街道像只只忙碌的蚂蚁。
又有借力跟着他们飞的黑色鹂鸟,褐黑色羽翼光泽鲜亮,红色鸟喙尖锐笔直。
花满蹊垂头看着几乎静止在身侧的小鸟,惊叹一声:“它们的毛也好漂亮哦。”
白鹤眠警惕地警告趴在他身上的绵软的手又蠢蠢欲动的小姑娘,让她不要再揪人家的毛。
花满蹊生气地揪了下他的硬硬的头发,她说自己很热爱小动物,是很有爱心的,不许冤枉她。
她越想越不高兴:“那我拔你的毛好了!”
白鹤眠差点倒栽葱一样,从高空直直坠下去,头顶一阵疼痛袭来,她的手在他头发里揪来揪去,也不知道拔掉了多少头发,他定睛一看,一大团头发从他眼前落下。
“花满蹊!”
“你知道我尸体是不可能再长头发的吗!”
“是哦,那你到时候岂不是会辣到我的眼睛。”考虑到自己的眼睛,花满蹊终于收回了自己的魔爪。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白鹤眠总是感觉自己头顶凉飕飕的,他加快了速度回府,恨不能马上就跑到镜子看看自己现在的尸容尸貌。
回府照镜子,他揽镜自照,暗自神伤。
不知道是不是他想多了,他总觉得自己头发稀疏了不少,毕竟他的尸体肯定不可能再长头发了,要是继续掉下去,她肯定会嫌弃自己,抛弃自己的。
从前白鹤眠并不在意自己容貌,多少伤疤他都不介意,不过就是一副皮囊而已。
可他知道自己这位夫人是多么在意容貌的,院子的花草要是长得不好看,都会被她生气地揪掉。
他要是头发都跟被啃了一样,岂不是丑的不能看,外面那些男人都虎视眈眈他的位子。
白鹤眠心里越发焦躁,死死盯着镜子里的脸。
脑中闪过一张有一张面庞。
他也不想做拈酸吃醋之举。
可那些人实在是不要脸,摆明就是要跟他抢老婆。
竹青端了几样糕点进来,悄悄地嫌弃地扫了眼白鹤眠的背影。
也不知道这位将军是什么毛病,整天不是揽镜自照就是浓妆艳抹的,好歹也是将军,至于这么臭美,跟花孔雀似的。
花满蹊净过手,拈了枚赤豆沙糯米糕吃,黏黏的糯米外裹了一层粉,黏了她手指一圈,她一口气吃了好几个,两腮吃得鼓鼓。
竹青担心她不克化,哄着她放下了手里的糯米糕。
花满蹊摸摸吃饱的小肚皮,吩咐白鹤眠赶紧洗香香给她冰床。
今天欺负完人,她心情不错,被竹青服侍着洗漱完毕,手压着冰凉的腹肌,没一会就美滋滋入睡了。
深更。
她是被一阵奇怪的声音给吵醒的。
一群绿毛僵尸在她的房间里跳来跳去,她险些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白鹤眠和一群僵尸扭打在一起。
花满蹊赶紧抓住枕头下的黄符,包着被子像只小蘑菇一样,蹭地躲在了床榻的角落。
因为她冥婚新娘的又修炼过复生秘法的体质,那些僵尸明明红着眼睛,对她垂涎三尺,可却还是只盯着白鹤眠出手,像是被控制了一样。
这群僵尸都长出了一层浅浅的毛发,尸身呈现浓绿色,油滑粘腻,仿佛随时会溢出浓汁,一身的铜皮铁骨在白鹤眠削铁如泥的剑锋之下很僵硬,被剑锋划过肌肤,发出‘咯咯’的声音。
约莫三十多个僵尸在白鹤眠的剑下前赴后继,速度很快,纵跳轻盈,在屋子里又跳又飞。
花满蹊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明亮的烛火里,她瞪着半空中飞舞的从僵尸身上掉下来的毛毛,她的手别也痒痒的,她抬起手一看,是一小撮绿毛,气得化身尖叫鸡:“什么破僵尸!真恶心!怎么还掉毛!”
花满蹊气呼呼地指挥着白鹤眠:“你这个死人,快把它们都给弄死!一个都别留!”
至于白鹤眠的安全,她没考虑过,反正甜狗值都已经刷满了,白鹤眠赶紧投胎转世,她的任务就能顺利完成了。
花满蹊立刻猜到是谁干的,九成九是燕应派来要干掉白鹤眠的,派僵尸来就算了,竟然还派这么丑还掉毛的僵尸过来,
一群铜皮铁骨的僵尸在白鹤眠的宝剑下像是切豆腐一样,统统尸首分离,全部倒在地上。
府里的护卫这才终于匆匆赶到,捕快也很快赶到,将几十具僵尸统统都带走了。
秦氏紧张地跑来看望白鹤眠,不放心他,硬是要找大夫给他看,又是心疼他:“还说没事,你看你一点起色都没。”
白鹤眠睡前就卸了遮挡惨白面容的妆容,如今这乍一看,看起来还怪吓人的。
花满蹊心道。
他这可不是没气色,他这都没气了,能不没气色吗。
劝不动白鹤眠看大夫,秦氏一时心急地抓住了白鹤眠的手,触到白鹤眠冰冷的僵硬的犹如尸体一样的温度,秦氏不由得面色惨白,终于明白了什么。
秦氏单独找花满蹊说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分明是你说的,能让他复活的!”
花满蹊无辜地不行:“是啊,他现在不也是好好地在你面前呆着吗,至于喘气不喘气的,这重要吗!”
……
皇城司。
刑房。
犯人被绑在刑架上折磨,浑身都没有一块好肉,惨叫声此起彼伏。
没能把白鹤眠给整死,燕应正心情不好,下手越发没轻重。
下属匆忙赶到刑房汇报:“司公,花二娘子来了。”
燕应双眼一亮,立刻起身匆忙往外去,回头看了正惨叫的犯人一眼,才柔和下来一点的神色轻咳变得冰冷:“把他的嘴给我堵死了,别吓到她。”
刑房里全是怪味。
犯人的血腥味、汗味、吓出来的排泄物味混合在一起。
格外难闻。
出了刑房,燕应鼻子微微动了动。
抬起袖子闻了一下,回身问:“我身上可沾染了味道!”
下属急忙说:“没有。”
燕应不太放心,若是回去洗漱的话,耗费时间,她可能没耐心走了。
想了想,燕应边走边往身上扑了许多香粉,确认稳不住血腥怪味后,才放心地往厅堂走去。
才到门口,看见那道纤细却犹如实质的身影,他的眉眼都柔和了下来,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嘴角已经下意识微微牵起,语调却还是阴阳怪气:“贵客啊……”
语调阴阳怪气,脚步却迫不及待地跨进了门槛。
可谁料到才进门,就被她抬起手狠狠掼了一巴掌。
燕应脸上的轻笑都被打掉了。
他沉沉地垂首看着她。
下属震惊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悄悄地挪开步子。
她面无表情地抬起手,冲着他的脸又挥了过去。
脸颊火辣辣的疼。
燕应咬着腮帮子,牢牢地抓住了她的手。
他阴柔面庞上的神色变得狠辣:“怎么,这是为那个死人来出气了!”
“你一个阉人,有资格瞧不起他么。”她嗤笑一声。
燕应又被踩到痛脚:“花满蹊,你不要以为我对你有几分好颜色,你就可以才在我头上为所欲为了。”
花满蹊笃定地看着他:“你的眼神告诉我——我可以。”
燕应和她对视片刻,缓缓松开了她的手。
花满蹊停滞在半空中的手掌,对着他又是狠狠一巴掌,将他的脑袋都打偏了。
燕应深吸口气,舌尖舔了舔腮帮子,脸上已经有了一道道红印。
“你当然可以,我喜欢被你打,但不代表我愿意让你为别的男人打我!”
下属瞪大眼,吓得倒吸一口凉气,这还是那心狠手辣的司公吗
就这么任由小娘子打,还说这种不要脸的话。
他急忙左右看看,司公该不会挖掉他的眼睛吧,趁两人都没注意他,立刻悄悄遁走。
花满蹊再次扬起的手停滞在半空。
想打他,可又怕他爽到。
燕应的注意力只在花满蹊身上,压根没注意到其他的。
厅堂只剩下两人。
燕应抿着唇,好半晌终于语气沉沉开口:“你今天来找我就是为了给他出气!”
白鹤眠他一个死人,他凭什么!
早晚让他不能再碍眼。
花满蹊生气地不行:“你派僵尸来就算了,竟然还大半夜派这么丑还掉毛的僵尸过来!”
“既影响我睡觉,又丑到我眼睛,还害得我鼻子都呛到了!”
她恶狠狠地又瞪了他一眼,就回到厅堂的座位坐下了。
燕应沉默片刻,问:“所以,你不是为了给他出气,只是因为影响到你了是吗!”
花满蹊瞪着他:“你反反复复问这个有什么意思。”
她抬起茶杯,茶水已经见底了,
燕应拿起茶壶给她斟茶,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微微的凸起的疤痕:“很有意思。”
真实的疼痛,让他浑身战栗。
燕应不发疯的时候,一向显得很正常,他长睫柔顺的垂着,看起来像是白面书生。
燕应直白地说:“因为我在意,在意你有多喜欢他。”
“他看起来倒是很喜欢你呢。”
燕应看了窗外,忽然说道:“不过,如果他知道,现在天下大乱都是因为你使用秘法复活他,你觉得他还会这么喜欢你吗!”
他的笑容阴柔:“我太好奇了,这个自诩正义的大将军,对你还能不能一如既往。”
【他好贱啊,发现白鹤眠出现了,故意说这话。】
【他是真的好茶啊,故意破坏别人感情。还真是锲而不舍,弄不死你,我就弄死你们的感情。】
【赶紧一剑刺死她吧,把我们鹤眠当狗耍!现在舔狗任务也完成了,她还有什么能控制他的,等死她吧就。】
【可是……原女配被杀死很正常,白鹤眠又不喜欢她,可他现在明显被这个花满蹊给迷的晕头转向啊,他哪里舍得杀她。】
【呵呵,我们鹤眠这样的英雄,他心系百姓,百姓就是他的底线,拿命守护的百姓和天下被她害成这样,他能饶了她才怪,肯定会杀了她的,真以为她有多大的魅力,有张漂亮脸蛋,好像就能得到全世界一样。】
花满蹊下意识站起来,顺着燕应的视线往窗外看去,
果然,白鹤眠正站在窗外,就这么看着她。
……
白鹤眠拽着她回了开国公府。
四下无人。
他冷冷地看着她:“他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假的。”这怎么能承认呢,现在可没有舔狗系统掣肘他了,她快速否认。
他忍无可忍地拔出剑对准她:“你还要骗我!你和母亲说的话我也都听到了!”
眼看瞒不下去了,花满蹊在剑锋之下,后退一步:“我复活你,你不知道感恩就算了,还敢拿剑对着我!”
这个神经病,整天念叨什么天下百姓,救了他也不知道念别人半点好,女配就是被他一剑刺死的,
白鹤眠不可置信地问:“你拿天下百姓做代价!你还让我感恩你”他身为白家人,白家满门忠烈,都是为了这天下百姓。
可现在鬼祸频频,众多百姓深受其害,死伤无数,如果都是因为他的复活,他怎么能心安理得!
白鹤眠心头剧痛,愈发痛苦,愈发厌弃自己。
花满蹊反过来指责他:“在郦国百姓和你之间,我选择你,可你呢,在郦国百姓和我之间,你不会选我,我可是你夫人!你还口口声声说喜欢我,你就是这么喜欢我的!”
“其他人无论什么情况都一定会选我!才不像你!我真是瞎了眼嫁给你这个死人!”
“还敢杀我!”
“我没想杀你!”他否认。
“现在还敢拿剑对着我!还敢质问我!还敢凶我!你敢这么对我!”
“分明是你不顾百姓死活……”
花满蹊紧紧盯着他:“这还不都是因为我爱你吗这一切究根结底都要怪你!”
白鹤眠的耳朵微微颤了颤。
“人人都说你们白家满门忠烈,整天给你灌输的都是这些思想,让你守护百姓,让你为国奉献,让你抛头颅洒热血,你已经牺牲一回了还不够吗,现在死了还惦记着再牺牲一回是不是!”
“我告诉你,既然是我复活的你,以前的你已经死了,那现在的你属于我,只属于我。”她步步逼近,“从此以后,只听我一人差遣!你要牺牲也是为我牺牲!”
“你听明白了吗!”她胸口朝着他的剑锋越逼越近。
白鹤眠手中的剑锋慌乱地寸寸后退。
花满蹊说:“早知道你这样对我,我就不该为了复活你,放弃自己一半的寿命!”
“什么!”白鹤眠手里的剑‘当啷’落地。
“什么叫你放弃一半的寿命!”
花满蹊撇过头,不吭声了。
白鹤眠慌乱地握住她的肩膀:“你骗我的对不对!”
“你怎么这么傻!”
白鹤眠再也维持不住冷酷的神情,他紧紧环抱住她,像是要将她揉进骨血。
心里又是痛,又是软。
花满蹊乖乖地看着他,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他说:“还有,我真的不知道这个秘法会有这样的后果,会导致鬼祸,我只以为用我的寿命就可以换你回来。”
白鹤眠的心彻底软的一趟糊涂。
【几句话就把你玩的跟玩狗似的。大哥,你没脑子的吗,她说什么你都信】
【恋爱脑只会相信自己想相信的,至于任何不合理的东西他都会靠他的恋爱脑合理化。恋爱脑是男人最好的医美。】
【谁遇上大小姐能变成恋爱脑啊,何况她还说爱你!这谁能招架的了,谁能不变成恋爱脑啊。】
【事实证明,有张大小姐这样漂亮脸蛋,真的就能得到全世界。】
【气笑了,我真的要被气疯了,她怎么就这么难杀!】
【就爱看这些人破防的样子,普天同庆。】
【打赏10000000+】
……
花满蹊打开系统页面,她的直播间在所有位面直播间里实时排名第二,热度1亿+,能量值依旧是以每秒破万的速度疯狂飙升。
……
白鹤眠奉旨复职上朝,正式开始……尸位素餐之路。
天蒙蒙亮。
白鹤眠特意等在宫门口,见了花父,急忙拱手有礼道:“小婿请岳父安。”
花父捋了捋胡须,应了一声,
裴在光急急上前,也朝花父拜了一拜:“给岳父……”
花父瞪圆了眼:“!”他哪里来的这么多女婿。
白鹤眠捏紧了拳头,恶狠狠瞪着裴在光:“裴学士自重!”
“瞧我,当初险些做了您的女婿,一下子顺口了。”裴在光分外可惜地摇摇头,痛心疾首的模样。
白鹤眠气得咬牙切齿。
当时裴在光看着蹊蹊的眼神,作为男人的他最明白不过了。
他的眼珠子恨不能黏在蹊蹊身上。
何况,这个裴在光还是蹊蹊的前未婚夫……
未婚夫,是多么暧昧的字眼。
他分明是故意的,
现在还跑来抢他的岳父!
花父有些心虚,本来两家有亲事,确实差点做了一家人,要不是他女儿非白鹤眠不嫁,故意毁亲……
花父急忙说:“哎,你看这事……确实差了点缘分,当初是我们家蹊蹊的不是。”
裴在光摇摇头:“我不怪蹊蹊……反正除了她,这辈子我也不会娶别人了。”
花父愣住:“啊!”当初大家不是政治联姻,没有真感情吗,他怎么不知道这个裴在光什么时候爱他女儿这么深了。
“是蹊蹊的不是,不该悔婚,你也莫要太执着了,她其实也没你想的这么好。”
裴在光:“您过谦了,蹊蹊有您这样的父亲,怎么会差到哪里去,是我做的不好,才会让她悔婚的,不是她的错。”
花父挺挺胸脯,给他拍马屁的人多了,可一向自诩清高的裴学士这样捧他,还是让他有些忘乎所以。
白鹤眠忍无可忍,一把将裴在光推开去:“别挡道。”
两人恰好擦身而过,裴在光摸了摸额头被花满蹊扔的石头砸出来的伤口,冲白鹤眠别有意味地笑了笑,抬步走到廷上东侧。
白鹤眠戴着手套的拳头攥紧——这个贱人。
燕应也从白鹤眠身侧错身而过。
他早就从眼线处早就得知白鹤眠和花满蹊这两人并没有如他所愿彻底闹翻,当时就他气得砸了厢房里的所有东西。
燕应的脸上是红通通的指印,压根没有擦药,也不加掩饰,他甚至特意没有敷粉,故意将伤痕亮出来。
——毕竟,那是她留下的痕迹啊。
燕应抬手,缓慢地暧昧地摸了摸脸颊,像是吃到爱吃东西的一样,笑眯了眼,挑衅地朝白鹤眠扬了扬眉毛。
白鹤眠咬紧了腮帮,捏紧了手里的笏板。
他自然知道她是多么喜欢打人的,可是她喜欢打人那就打他好了,为什么要打别人!为什么要在别的身体上留下痕迹。
他越想越是难以忍受。
皇帝到场。
厉目朝廷下一扫,纳罕道:“你们几个人怎么回事,都这么狼狈。”
裴在光看了白鹤眠一眼,温声禀告:“官家,臣只是不小心磕到了。”
燕应也跟着看了白鹤眠一眼,跟着笑道:“官家,只是不小心碰到了。”
皇帝纳罕:“你们这够碰巧的,碰一块去了!”
“还有,难不成是白将军碰的不成,你们为何都看他!”
白鹤眠抿唇,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心底怒火却是愤愤而起。
这两人分明就是故意在他面前这样表现的,表现出和他的妻子有不一样的联系。
站在皇帝下首处的陈临羡目光一定,目光在这几人的身上转了一圈。
皇帝笑道:“行了行了,诸位有事禀报,无事退朝。”
几人在政见上像是故意要唱反调,就跟斗鸡一样。
好好的廷议给弄得乌烟瘴气。
“据户部提及,今工部河道超支两百万,官道维修超支一百万,军费超支一百万等等……现今边境安定,实在不需再耗费如此巨资……且应该严查军费去向,说不准是有人从中牟利……”
“呵,无凭无据,你可莫要胡乱给边关将士扣帽子,免得寒了我们将士的心。”
“白将军平定边境有功,在打仗上白将军很有建树,可在别的事情上就未必如此了,实在有莽夫之嫌,”
“我看白将军是久未参政,九死一生归来其实应当在家中多修养,而不是在不擅长的事情上指手画脚。”
裴在光话音才落,就觉得不对,这岂不是给了他机会和花满蹊黏在一起。
果然,白鹤眠双目一亮。
他既然已经死了,本来就不愿意继续装着正常人,在朝廷掺和政事,他还宁愿和蹊蹊待在一起。
只不过官家有旨,他不好推脱。
陈临羡立刻上前:“臣倒是还有一桩事要禀报,郦京鬼祸频频,百姓惶惶不可终日,且事态已经蔓延到了郦京城外,必须得尽快平定祸乱方可。”
“臣近日为此事焦头烂额,白将军智勇双全,实乃最佳人选。”
燕应乐了:“臣附议。”
“臣领命……”白鹤眠手持笏板出列。
白鹤眠看向燕应:“官家,臣奏请让皇城司也一并协理。”
皇帝一挥手:“准了。”
几人对视片刻,火花四溅。
永亲王世子赵度一直在作壁上观,目光从几人身上绕过,轻薄的眼皮落下,眼珠子滚动不停,陷入沉思。
退朝后。
燕应拦住白鹤眠:“我们顺路,一块走吧。”
白鹤眠瞪他:“顺路!无论是你的官署还是你的住处,都离我们开国公府远得很,怎么顺路!”
燕应好整以暇地搓了搓手指:“我去看蹊蹊啊,怎么不顺路。”
白鹤眠没想到他竟然敢这么光明正大地觊觎他的妻子,他怒声:“你什么意思!你要去我家看我的妻子!”
“我的意思很明显吧……你的妻子……我也很喜欢啊。”燕应拍拍他的肩膀,认真说道,“我已经想过了,我们以后好好相处吧。”
“谁要跟你好好相处!”白鹤眠怒不可遏甩开他的手,官帽下的头发都要气得竖起来了。
“我都让着你了,你别太过分了吧,名分我已经让着你了,其他的你怎么也得大度一点吧。”
白鹤眠简直被他的厚颜无耻给气笑了。
“我白鹤眠才是她名正言顺的官人!你让着我!我用得着你让!”
“我觉得你还是趁早接受这件事比较好。”燕应挑挑眉,暧昧地说道:“毕竟她亲口说过,我是她的人了。”
白鹤眠近乎被这句话逼的失去理智。
他不是刻薄的人,可是他竟然没忍住吐出最恶毒的话。
他连连冷笑:“呵呵,你是她的人了……”
“你一个阉人,怎么做她的人!”
燕应被这句话逼的立刻暴起,他眼睛发红,目光寸寸阴冷,是毒蛇的眼睛:“总比你一个死人强。”
他刻意道:“不管是用手,还是用嘴,我都可以把她伺候地舒舒服服……”
白鹤眠彻底失去理智,忍无可忍地朝着燕应挥出了拳头,两人在宫殿门前就打了起来。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嘿嘿,我宣布谁打赢了谁当正宫!】
【选燕应,不仅愿意不要名分,不让大小姐为难,对自己定位很明确,认为自己才是应该伺候大小姐的,嘿嘿。】
【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当然是全都要嘿嘿。】
裴在光和陈临羡各自坐在马车上,冷冷旁观这一幕。
巴不得这两人下手再重一点,都打死了才好。
两人打架的事情没能瞒过管家耳目。
官家亲自过问,两人的口径是惊人的统一。
比试一下身手而已。
——谁比试身手是这样往死里打的。
皇帝也只是随意过问,比起臣子不合,结党营私他才该头疼。
皇帝看着白鹤眠,想起花满蹊提过的秘法。
这两日他身体不适,并未召见她,何况心里也有些疑虑。
他手指轻轻敲击龙椅的扶手。
当即宣花满蹊进宫。
方才还打得不可开交、你死我活的白鹤眠和燕应,立刻对视一眼,他们比谁都清楚根本没有什么长生秘法。
官家对长生已经到了疯魔的地步,要是花满蹊没能如他的意,只怕有性命之忧。
花满蹊奉旨入宫。
她抬首看着那道厚重的宫门。
第48章
花满蹊对皇帝献上了长生秘法的这件事,没有瞒过永亲王世子赵度在皇宫的耳目。
原本赵度等人都不大信这世间会有什么长生秘法。
可是白鹤眠死而复生的事情摆在眼前,并且皇帝自从沉迷休息长生秘法之后,精神头越来越好,身体看起来也越发康健,步履稳健,声若洪钟,越发没有老年人的疲态,越来越年轻,甚至白发也渐渐转黑……
皇帝无子,百官多次上谏施压,终于将承嗣的事情提上了日程,太子之位近在眼前,结果皇帝得到长生秘法之后,按下此事再也不提。
赵度只能眼睁睁看着太子之位飞走,更糟糕的是,如果长生秘法确为真,那么皇帝的位子永远都不可能落到他的身上了,他韬光养晦这么久,怎么能忍的下去。
皇帝大喜,封了花满蹊一品诰命并无数赏赐。
花满蹊将金灿灿的圣旨随手扔在桌上。
可怜的皇帝。
什么长生秘法啊,没准是催命符呢。
不过是让陈临羡为皇帝特意炼制了提神丹药,又刻意加大药量而已。
竟然就信以为真。
果然。
皇帝精神越好,底下的人就越是坐不住。
不到一月,郦国境内鬼祸频频,还遭受边境外敌滋扰,白鹤眠奉旨前往边境歼灭外敌,守护边境。
赵度趁此内忧外患之时,联合部下造反,勾结后妃毒害皇帝。
皇帝被迫病逝,赵度捏造传位圣旨,顺利登位。
江山彻底改朝换代。
百官皆知,皇帝原本就有让赵度承嗣的想法,对此并未有疑虑。
拥立赵度的官员悉数被拨到了重要位置,裴在光高升为尚书左仆射。
不多时,赵度自觉皇位渐稳,待边境已平,立刻一道圣旨命白鹤眠卸兵权,即刻独自归京叙职。
白氏族人都在郦京,在赵度的控制之中,就连花满蹊也被以陪伴病中太后的名义,软禁在宫中,白鹤眠只能按照旨意交还兵符,孤身回京,一路躲避着紧随其后的追杀。
这段时间,花满蹊也没闲着,让人到处散播陈临羡占卜说她是神女降世,可以拯救世人的言论。
她的生意也越做越大,她成了郦国首富。
……
御书房。
花满蹊缓步入内,书房的格扇门很快关了起来,光亮褪去,她回头看了一眼,大部分的宫人都悄无声息退下,只余下几名皇帝的贴身内官还候在一旁。
她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目光这才放在御书房中央的皇位上,才不过一个多月,这个皇位已经易主,赵度大马金刀地坐在皇位上,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手中的玉玺,势在必得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像是看着自己的囊中之物。
美人绿鬓朱颜,露浓花瘦。
乌发盘成高耸的云髻,鬓发中央插着凤鸟纹花形坠帘金梳,鬓发右侧几枝缠枝芍药纹簪子,臂间数对金莲臂钏,香颈处一串宝石项链,耳尖是金枝玉叶耳坠。
金银错绣纹坦领大袖罗衫,系菊色百迭裙、金绦带压着裙摆。
浑身金灿灿,却半分不显庸俗。
赵度本以为这段时日她被自己私心软禁在宫中,不许她出宫,本以为她会大吵大闹,没料到她却怡然自得,吃喝玩乐一样不落,仿佛将皇宫当成了她的后花园。
赵度唇角勾起笑意,端坐在龙椅上,高高在上地看着她。
他用施恩的口气,说要封她为贵妃。
花满蹊嫌弃:“封我为贵妃,我看你是疯了!”
赵度没有想到她竟然会拒绝他。
赵度捏紧了龙椅扶手,脸色难看至极,故意讽刺道:“你真以为自己还是待嫁之身,贵妃之位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你还有何不满!”
他当然是介意的,介意自己不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一想到别的男人和她之间……他就心口发闷,想手刃那个男人。
可光是这么看着她,他心跳就再次加快,除了登上帝位的那一刻,再没有任何时刻能让他心跳这样快。
纵然她这样冷漠地看着他,可光是被她这样看着,他都觉得心口发痒。
他天潢贵胄,坐拥天下,年轻英俊,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他实在不理解她为何不愿。
或许,她是介意不是正妻。
赵度眉头缓缓松开。
他自然是想将最好的给她,可是毕竟她是臣妻,立为贵妃藏在后宫不是难事,若是要立为后,实在不易。
赵度思索片刻,再次开口,勉强道:“朕可以立你为后。”
这事会很艰难,可若是能让她心甘情愿跟着他,他愿意去做。
花满蹊不屑地看着他:“我警告你,别用这种施舍的语气和我说话。”
赵度怒拍桌案。
无论他如何好性地和她说话,她都是对他这样不屑一顾。
天子一怒。
御书房的内侍统统跪在了地上。
她却依旧满不在乎地看着他。
不论是他的讨好还是怒火,明显在她心里都掀不起一丝波澜。
他努力平复情绪,他一步步走到她面前,俯下高大的身躯,慢慢蛊惑道:“从此以后,你就可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花满蹊哼笑一声:“既然可以万人之上,可为何要一人之下。”
凭什么她要在他之下。
他也配。
她花满蹊从来只做万人之上,想踩在她上面,只怕他们没这个命去受。
他高大的身躯笼罩着她,像是围困小兽的姿态,他很喜欢这种压迫感的姿势,让他觉得将她彻底控制。
他冷笑一声:“难不成你还想压在我头上不成”一个女子,能成为皇后,已经是天大的荣耀。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殊荣,你不肯要,那就试试万人之下。”赵度捏住她的下巴。
他掐住她的尖润下巴的手指越发用力:“你真的要朕这么对你吗!”
真有意思,以势压人这种事一般都是她来做的。
“把你的脏手拿开!”花满蹊不高兴地扒拉他的手。
赵度偏不拿开:“也只有你敢这么和朕说话,这是朕给你的权利,你最好祈祷我对你的耐心能一直保持下去。”
指尖滑腻软绵的触感让他的狠话也跟着软下去。
“我对你已经够好了,还是说你还惦记着白鹤眠。”他怎么可能让白鹤眠活着回来呢。
他的想法和先皇不同,尽管自开国以来,兵权采取分离制度,调兵、握兵和统兵权利分离,以确保不会有将领拥兵自重的事情发生,可白家满门忠烈,白鹤眠更是战功赫赫,在军中威望甚重,三军只知白鹤眠,赵度怀疑他甚至比兵符在军中更有作用……
何况,他想要白鹤眠的夫人,自然不能让他活着回郦京。
“你要是不从,朕就诛你九族。”
他轻飘飘地说着威胁的话:“一天杀一个,直到你从了为止,好不好!”
神金。
为什么这些人会觉得能威胁得到她呢。
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死光了,那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啊。
花满蹊挑眉。
她没说话,仿佛连和他说话都没耐心。
可她这样漂亮的嘴唇,比起说话,仿佛别的用途更好,
赵度缓缓低下身子,脸庞离她越凑越近。
她的嘴唇太漂亮了,像是玫瑰花瓣的丝绒雾面,红艳欲滴,饱满圆润,要是亲下去,肯定能压出汁水来,一定很甜。
赵度越发难耐,他忍了好久,自从见到她开始,他就想得到她,每夜都要看着她的画像……这样……才能入睡,这么迫不及待地弑君夺位,其中也是尽快为了得到她。
好不容易和她接近,他已经装模作样压抑本性伪装了好一会,怕吓着她,可他早就想好好亲亲她,每一处都盖上他的章,像是他所有的私藏墨宝。
本想徐徐图之,可既然她如此冥顽不灵,他也没必要再忍耐。
赵度捏紧她的下巴,看着她微微翕张的唇咽了下口水,一节喉结在他修长的脖颈处滚动不停,随着他往下压的姿势,手臂的肌肉线条微微鼓动。
他微微侧过脸,朝着她的漂亮的唇峰慢慢吻下去。
他想好好弄一弄她那颗漂亮又圆润的唇珠。
她的唇珠,是世界上最漂亮的珠子。
摩挲的时候应该会微微滚动,但不坚硬,所以不会发出泠泠声,是柔软微微弹的肉珠子,不,还是会发出声音,他弄这颗肉珠子的时候,应该会有啧啧水声。
可他还没能碰到那颗梦寐以求的珠子,就被她狠狠扇了一巴掌。
赵度脸颊发疼,万万没料到她竟然敢打他:“朕是皇帝!你竟敢打朕!你莫要仗着朕对你的喜爱就无所顾忌,无法无天!”
御书房的内侍依旧跪着,连头也不敢抬,双股颤颤,只怕撞破帝王威严被损,他们会被赐死。
“打你就打你了,打人还要挑对象吗!”
在他的威胁下,花满蹊毫不留情地又踹了他一脚。
赵度疼的脸都变形了:“你!”
她漆黑卷翘的睫毛下,漆黑的眼珠微微滚动着。
“呵,皇帝……我会让你知道皇帝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口口声声拿皇帝来压他,她看他还能嚣张到几时。
“别试图威胁我掌控我,我最讨厌你这种姿态。”
“想要亲近我,那就跪下去,爬过来,冲我摇尾巴,求我垂怜。”
她下巴高高抬起:“像是对待主人那样,明白吗!”
她的目光寸寸滑过他。
年轻的帝王,眉目英挺,壮志勃发,天下都在手里,便理所当然地有种什么都不看在眼里的姿态。
他长得好看。
若是老实点,可以做个好看的玩物。
可他并不老实,她没耐心应付这种人。
“你好像还没搞清楚,我才是这天下的主人,自然也是你的主人。”赵度挑挑眉,他抓住她的手并在一起,牢牢锁住她,让她不能再动弹,再次朝她的嘴覆了上去……
可就差那么一点,他甚至闻到她微张唇齿内的馥郁香气。
就被一阵惊喊声打断。
“护驾!”
“护驾!”
“有刺客!”
外头一阵混乱响声。
他飞快地将花满蹊牢牢护在怀里,顺势从靴子取出一把短匕,防备地看着四周。
无数僵尸蜂拥而至,禁军将御书房围拢得水泄不通,围挡击杀着那些僵尸。
为首之人头戴木头彩绘面具提剑破门而入,棋盘格门豁然倒地,不少僵尸随着为首之人冲进屋内,那人和赵度对招长剑短匕对招几回,步步杀招。
赵度护着怀里的花满蹊,终究不敌,短匕被挑开,身上也多了不少伤口,鲜血横流。
那人毫不留情地朝着赵度的胸口要害处就是一剑。
赵度喷出一口血来,前来护驾的侍卫将燕应的剑挑开,围成一圈将赵度牢牢护在中间。
眼看越来越多侍卫朝这个方向涌来,那人眼波微动,回头看了一眼,无心缠斗,一把将花满蹊抢了过来,飞身离去。
那人轻功超群,又有数名僵尸断后,很快甩开了追兵。
那人摘下面具。
是燕应。
燕应的这处府邸很大,花满蹊左顾右盼,很好奇的样子。
“这段时间你先呆在我这,比较安全。”
花满蹊双手环胸:“我要参观一下。”
燕应就带着她四处参观,就连书房重地和密室都给她看了。
赵度命大,当胸一剑竟然都未取掉他性命,没过几日,就带伤上朝。
燕应上朝的时候,花满蹊就去他书房看书打发时间,一连几日都是如此。
燕应暗地里派人盯着她,只不过一次他发现那人看着她痴迷的眼神,就将怒火中烧将人砍了,府里再没眼睛看着她,他只派不少人围住了府邸周围,严禁她出入。
可他不在的话,她无非就是去他书房看看书,在院子里玩秋千,无聊地逗鸟玩,他在的话,她心情好的时候,他们会一起吃饭一起散步,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骂他或者打他,指使着他做这做那,他却甘之如饴。
反正只要能和她在一起,这个世界就真实起来。
只要她在他身边,无论怎样都很好。
外面暗流涌动,到处都是在暗地搜查她的人。
他们这里依旧岁月静好。
他处理公事,她就坐在不远处看书。
他安静看着她。
他有时看着她觉得,好像这个世界也没那么坏,至少还有她。
他想起幼时,那时候父亲还没有被冤入狱,家里还没有被牵连,他也还是个正常的……无忧无虑的小孩。
父亲母亲就常常是这样相处。
父亲一身清白,两袖清风,为民劳苦,那些贱民却收了父亲政敌好处,连名上书举报父亲贪污受贿,搜刮民脂民膏……父亲待那些贱民那样好,冬日里他们家省着炭火蜡油粮食,都要施给那些贱民……这些贱民却半点儿不记好,还反过来害他们一家。
父亲的上峰更是昏庸,和父亲政敌沆瀣一气,明知父亲冤枉,还是定了罪,更将他们一族都入罪,还将他变成了一个阉人……
后来,他凌迟了他们,还有他们的家人族人,一点点活生生地片着他们的肉喂狗。
原来一个人远不止能片三千片。
听着他们痛苦的哭嚎,惊恐地求饶,他真的好高兴。
杀人真的好高兴。
到时杀了这个世界的所有人,他一定会开心死的。
像是活在空中楼阁,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倒塌,像是活在琉璃球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碎裂,像是戏台上的提线木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撕碎。
他就想,那就让它倒塌,那就让它碎裂好了。
反正这个世界也是这样虚假,没有存在的必要,大家都不过是个提线人偶。
那就把戏台毁掉。
他是在帮所有人解脱啊。
他手里的毛笔落下墨汁,在公文纸上泅下墨印。
他低头看了下墨汁,良久未动。
还是很……讨厌这个世界,他要将这个世界毁了。
反正是这个世界先毁了他的,是世人先毁了他的。
但在这之前,他想和她在一起呆着。
到时他还能和她一块死。
真是……想想就高兴。
他再次抬头的时候,她趴在书架爬梯上够书,高高的爬梯晃晃悠悠的,她身子纤薄,绯色裙摆和爬梯一起晃动。
他怕她摔下来,快速起身,把她抱了下来。
小小的软软的一团。
实实在在的在他怀里呆着。
夕阳从圆窗爬进来,爬过珊瑚珠帘,爬到书架处,地面落下一格格光芒。
她漆黑的睫毛和鬓发都染上茸茸的光。
唇很艳。
想亲她。
上次没有亲到她。
燕应试探着低下头。
脑子有一瞬间的空茫。
唇部酥痒,香味浓郁,微微肉弹的触感,像是樱桃果肉,他在她的唇齿间辗转数次,碾压出晶莹的汁水,悉数掠入口中,他呼吸越重,口中喘声越发剧烈。
府邸外传来打斗的声音,可对来人而言,却仿佛入无人之境。
燕应什么也不想管,这一刻,他只想亲她。
想一直亲她。
燕应在来人闯入书房的最后一刻才松开她的唇。
唇细细的丝缠在他和她之间。
比蜘蛛丝要黏连晶莹。
比蜂蜜要甜。
他回味地舔舐了下嘴唇。
燕应松开她的唇齿,手却没松开,将她牢牢锁在怀里,像是怕被人抢走宝物。
少年面色冷凝成冰,死死盯着花满蹊的晶莹的唇部。
黑色披风被风吹得鼓起,少年眉清目朗,松风雅月,神情冷冽,长剑在手,剑锋上的雪色和血色一起闪光。
冷厉剑锋直指燕应。
“放了她!”
花满蹊生气指责他:“你怎么来的这么慢啊!”
她试图推开燕应:“你放开我!”
“他一出现,你就要抛弃我吗!”
燕应的语气很闷,神情有一点恍惚。
他漆黑的鬓发有一点散乱,衣襟也散乱。
修长高大的身躯微微佝偻,宽阔的背微微向内,他垂着头,抬起眼看她。
像是黑曜石那样,晶莹透亮的眼珠子在眼眶里,微微滚动。
看起来竟然有一点可怜。
花满蹊继续推他。
燕应的脸色越发难看。
他提剑而起,和白鹤眠缠斗在一起,剑锋相交的声音脆响刺耳,花满蹊怕被误伤到,赶紧跑到远处躲了起来。
燕应手中掐印,无数僵尸冲了进来,将白鹤眠重重包围。
无穷无尽的僵尸和他缠斗着,他渐渐落入下风。
燕应冷笑着疲于应对的白鹤眠,他神情恍惚,双手无意识朝前面晃了晃,他环顾四周,面前的一切都开始坍塌消散,他的目光直直落在她身上,什么也不顾似的使劲朝她跑去。
没了燕应的控制,僵尸也不再围攻白鹤眠。
反而朝着花满蹊冲去。
白鹤眠慌张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随即飞快地朝她的方向跑去。
花满蹊原本躲在门后,顿时吓得花容失色,拔腿就跑。
燕应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花满蹊拔下头顶的簪子,对着燕应的胸口就狠狠刺了下去,燕应毫无防备地被她簪子刺中,他的鲜血满衣襟,他不可置信地低头看了眼胸口的簪子,抓住她的手却越发用力,不肯松开。
燕应恶狠狠道:“你要杀我,好?……”
“那就全都一起死!”
花满蹊慌乱解释:“我没有要杀你,我都没有刺多深!”
燕应根本不听。
崩塌的的世界渐渐在他面前凝实。
他单手结印,瞬时间地动山摇,无数凄厉哀嚎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又是一片黑压压的僵尸从外面压了过来。
白鹤眠冲了过来,对着燕应又是一剑,花满蹊甩开燕应的手,扑到白鹤眠怀里,白鹤眠抱着她飞身而去。
两人飞跃在半空中,底下僵尸犹如蝗虫过境,尸横遍野,无数的百姓在底下痛苦哀嚎着……
白鹤眠抱住她的手不由自主发紧,他目光沉痛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他将花满蹊放在高达一丈的树上,飞身而下,救下近处的一个孩童,没一会,护城军赶到,加入这场战斗中,可不过是蚍蜉撼树。
数名道士也手持桃木剑符咒冲了过来,护着百姓逃走。
不少军士倒在了血泊之中。
护城军首领认出了白鹤眠:“白将军,这该如何是好!”
军士们纷纷聚到了白鹤眠身边。
僵尸实在是太多了,黑压压的一片,是他们人数的百倍不止。
白鹤眠距离地喘息着,沉痛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他握紧了手中的剑柄,随即对着众军士发号施令。
兵分两路,一群军士护卫着百姓往庙宇等地方跑去。
一群军士继续斩杀僵尸。
好不容易杀出了一条血路。
血路的尽头却是燕应。
月色阴冷。
燕应从僵尸群后缓步而出,他身形修长,面目阴柔,神色阴冷,形如鬼魅。
他胸口的伤口还在流着血,雪白的衣襟都被鲜血染透,可他仿佛毫无所觉,吐出的话格外残忍:“本来想慢慢杀着玩的,可是我今天很不高兴,那就全都杀了吧!”
匆匆赶来的皇城司众人大惊失色:“司公!”
百姓的哭喊声越发剧烈,越来越多的人骂:“你这个阉人!你不得好死!”
这些人话音未落就被僵尸扭断了头。
余下的人纷纷住了嘴,再也不敢骂他。
燕应冷笑一声,单手结印,又是一阵地动山摇,更多的僵尸破土而出,朝着这个方向涌来,犹如黑色潮水,要将这里悉数覆盖。
哀鸿遍野,百姓们只能狼狈逃窜。
白鹤眠等人立刻飞身过去,试图先杀死燕应,却被僵尸纠缠着,没办法靠近燕应半步。
周围建筑架起无数箭簇,对准了站在街道中央的燕应。
万箭齐发——
却都被燕应操控僵尸当做盾牌挡住,四周的弓箭手也都被僵尸咬断了脖子。
花满蹊躲在茂密的树冠里,看着树底下的这一幕。
神情冷漠的燕应陡然朝她的方向看了过来,他提步而起,朝她飞了过来,将她拎了下去。
他抓住她的后脖颈,阴阴一笑:“呀,抓到你了。”
远处和僵尸缠斗在一起的白鹤眠紧张大喊:“蹊蹊!”
花满蹊使劲挣扎:“你放开我!”
燕应却抓得她更紧。
他有些委屈地说:“你刚刚扎得我好痛。”
花满蹊拿着簪子又要扎他,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别再扎我了,这样会很痛。”
燕应有点高兴:“我刚刚真的好生气,我以为你要杀我,可是你没有要杀我,我就好高兴。”
惨叫声在他们耳边此起彼伏,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燕应仿若未觉,他安静地看着她红润润的嘴,他又想亲她:“你刚刚扎得我好痛,你亲我一下,我就原谅你了,我就不杀你。”
花满蹊瞪大眼看着他:“真的吗!”
燕应点头。
花满蹊抿抿唇:“那你亲吧。”
他高兴地笑起来,松开了她的手,缓慢地朝她的唇覆下去。
花满蹊对准他脖子的大动脉就是一簪子下去。
燕应的动作僵硬地停滞住,呆呆地看着她。
他的唇距离她的唇只剩下几寸之遥,在他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她毫不留情地往他大动脉更深的地方扎了进去。
花满蹊天真无邪地看着他,轻轻地说:“我现在才是要杀你哦。”
在众目睽睽之下,亲自手刃你这个魔鬼!
坐实自己救世神女的名头。
她知道他在她面前,从无防备。
能为她而死。
他该感到很荣幸才是。
她微笑起来。
燕应的脑子乱糟糟的……
活了这么久……
虚假地活了这么久,至少他真实地死在了她手里。
死在她手里,也算是另一种羁绊。
他倒在血泊之中,看着她。
在这个虚幻黯淡的世界里。
她色彩鲜明的存在着。
燕应死的时候都没有闭上眼睛,看着她的方向,嘴角一直带着笑。
花满蹊回忆着从燕应书房看到的控尸秘法,当即双手掐了个印。
犹如潮水一般的僵尸群顿时四散而去……
她立在清冷的月色当中,乌发如云,白衣飘飘,雪色满身,面目慈悲,美的仿佛天女下凡尘,慈悲救世人。
她实在有一张很有说服力的皮囊。
陈临羡从人群中走出来,高喊神女救世。
劫后余生的百姓们纷纷喜极而泣,跪下高喊神女。
……
燕应的尸体被万民鞭笞,悬挂在城墙之上数日之久,每人都朝他的尸体吐唾沫,扔烂菜叶、扔石头……最终被鸟兽吞食干净。
新皇赵度那日却被闯进皇宫的僵尸群重伤,原本就有伤在身的他,伤势越发严重,缠绵病榻多日……
郦国百姓恢复了正常生活,花满蹊大开财库,做起慈善,百姓自发为她开生祠,立神女庙。
在刻意煽动下,几乎百姓都觉得只要有她这个神女在,他们就能安心生活。
在又几次小规模的鬼祸之后,花满蹊出面平乱,她这个神女名头也越发深入民心。
不久后,民间还成立神女教,奉花满蹊为教主。
神女教日渐壮大,郦国百姓越发只有神女教,几乎没有朝廷的存在,毕竟他们水深火热的时候,可不是什么朝廷解救的他们,是神女解救了他们!
何况,神女教总做慈善,加入神女教之后,日子都好过了不少,可比那些只知道苛捐杂税压榨他们的朝廷强多了。
再说,如今天下皆知,赵度得位不正,逼死先皇,先皇可是他亲叔父,他不过是谋朝篡位之徒,有违人伦之辈,狼心狗肺之人,也配称帝!
神女教成了朝廷的心头大患,但也十分棘手,毕竟鬼患至今未能彻底解决,全仰仗着这位神女,要是杀了这个所谓的神女,只怕鬼患会卷土重来,而她信徒无数,只怕民怨沸腾,有逆党试图推翻朝廷也未可知。
缠绵病榻的赵度再次召见花满蹊。
“解散神女教,你想要权力,我的承诺没变,依然可以让你当皇后。”
“我可以让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花满蹊微笑看着他:“我说过了,我只要万人之上。”
“皇权至上!你……”
她淡淡道:“只要我想,神权当然可以凌驾于一切之上。”
她补充:“包括皇权。”
赵度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寝殿内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竟然只剩下她一人,心下慌乱,大喊道:“来人!来人!来人!”
花满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他不知道的是,他的皇宫早就成了筛子,不知道多少人都成了她的信徒,而文武百官也有许多人是她的教众,朝廷早就快被架空了一半,白鹤眠更是手握白家军,白家在三军中威望甚重,再不济她手底下还有无数僵尸大军,足够她弄死这个赵度了。
花满蹊掉头就走。
白鹤眠等人扯着为先皇复仇的幌子,率领大军,包围了皇宫,逼赵度退位。
其实白鹤眠并不是为了先皇复仇。
为国为君为民?……是白家长久以来耳提面命的,他一直以来也都是这样做的。
可他这次是为了私心。
他一生为公,也想循一次私情。
赵度想夺他的妻,他就夺了他的皇位!
两相对峙,赵度最终败下阵来。
赵度被迫写下退位诏书,随后驾崩。
赵度年仅四岁的侄子继位,承认神女教正统地位,封花满蹊为神女教教皇,花满蹊如今有钱有兵,信徒无数,无数人唯她马首是瞻,恨不能将她给供起来,皇帝平日里还要看她的眼色行事。
一年后,裴在光贪污受贿,卖官鬻爵、改法加税、侵占土地、滥发货币、数罪并罚,被褫夺官职,秋后问斩,所得资财悉数充入国库,抄家的时候,裴在光贪污的资财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裴在光行刑前,想见花满蹊一面。
花满蹊去了,她就爱看讨厌的人倒霉的样子。
“是你设计我,我寒窗苦读十几年……”
“寒窗苦读十几年怎么没把你这种人给冻死。”
花满蹊掉头就走。
裴在光人头落地。
陈临羡也被花满蹊卸磨杀驴,毕竟他知道的太多了,何况,她可是很记仇的,谁让当初他说她是妖孽,设计要害死她。
最后是白鹤眠。
弄死他之前,花满蹊先把他给玩了一遍。
他的衣襟大敞,两点雪粉,略微青白的肤色,壁垒分明的腹肌,鼓胀软弹的胸肌,沟壑线条优美,紧实有力的胳膊紧紧抓着床幔。
床幔悬挂的铃铛在房中铛铛作响。
她坐在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他讨好地跪在床边的脚踏上,她按住他的脑袋,他的头发丝有些硬,能清楚感觉到他的唇羞涩地抖个不停。
她低头翻看起系统面板。
【主线任务——当一名合格的舔狗。】
她漫不经心地玩着手里的铃铛,色泽粉白,触手冰凉,漂亮干净。
她盯着乖乖躺在手里的铃铛。
她有些好奇吃进去的感觉。
【目前支线任务——为对方做牛做马直到对方投胎转世……】
她的目光从面板上挪到他的脸上。
他的长睫疯狂地颤着,死死抿住粉润的双唇,头发凌乱无比,他粗糙的大掌猝然抓紧,白色的骨爪把床单都给划破了。
他微微地喘。
他凑到她嘴边亲她。
他嘴巴微抿,呼吸渐重,那双干净透亮的眼睛通红,充满涩欲,就这么紧紧地盯着她。
她的脸蛋通红,头发汗湿,整个人都是湿漉漉的……是他把她弄湿的。
他心口发痒。
……
花满蹊有些可惜,以后玩不到这样的身体了,再动情也是冰冰凉的,不出汗,玩起来很不一样……花满蹊决定再玩几遍。
玩腻了他之后。
花满蹊拉着他跑到了院子里。
她将投胎转世的秘法扔到他手里,手里抓着铲子,笑着说:“白鹤眠,你该彻底去死啦。”
“去投胎吧。”
他如遭雷击地站在原地。
明明方才他们还这样好?……她为什么……
他抓紧手里的秘法,有些可怜地看着她:“蹊蹊,我想一直跟你在一起。”
花满蹊嘟嘴:“你好奇怪啊,你之前不是一直想投胎转世,做个正常人吗!”
他固执地说:“我现在只想跟你在一起,一辈子这样也没关系。”
她看着他唇边的晶亮,想起方才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时候,他乖巧的眼神、柔软的唇还有格外灵活的舌头……
毕竟是自己玩过的男人……尸体?……
她到底有了几分耐心,她软了声调,手里的铲子杵在地上,像是商量似的哄着他:“可是我需要你彻底死掉啊,你必须投胎转世我才能完成任务啊。”
他不太明白什么任务。
她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任务。
可是她说,她需要。
他艰难开口:“下辈子,我还能遇见你吗。”
她捧着脸笑嘻嘻:“应该是……不能了吧,毕竟能遇见我那是三生有幸,你怎么可能次次都这么幸运呀。”
花满蹊有点不耐烦了:“听话,你该去投胎了。”
她手里的铲子重重地戳了戳地:“快点,我赶时间埋你呢。”
【太过分了吧,典型的利用完就丢的渣女!别以为我不知道刚刚马赛克的画面你是咋欺负他的,睡完就扔啊你!穿裤无情啊你!】
【别听她的,我去,舔狗任务都完成了,为什么还要听她的啊!】
【我们鹤眠对她这么好,她居然还要弄死他!】
【鹤眠,你看清她真面目了吧,你干脆弄死她好了!】
白鹤眠深深地看她一眼,他说好。
可惜他是具尸体,不会流泪,她看不懂他的难过。
他盘腿坐在地上,开始运转秘法。
他的眼睛牢牢地看着她。
他的皮肉一寸寸化成灰。
只剩下骨架。
先是腿,然后是手,然后是腰腹,一寸寸往上蔓延……
可他的眼睛一直都看着她。
最后消失的是他充满着爱恋的眼睛。
所有的爱恋也都化成了灰。
他变成了一具骷髅。
最后的最后。
他朝着她的方向挪去。
骷髅试图伸出手抱抱她……
可是他没有碰到她,就彻底坍塌倒地。
成了一堆碎裂的白骨。
白骨在泥地上颤动了几下之后,就再也没有了动静。
花满蹊的面板跳出任务完成的提示。
花满蹊好奇地伸出手,蹲下身摸了摸他的骨头。
她难得好心地挖了个坑,把他的骨头都给放了进去,怎么说也做了她一段时间的玩具,总不能让他暴尸荒野,到时候骨头被狗叼走了怎么办。
那也太可怜了吧。
花满蹊扔掉铲子,拍拍手里的灰。
她就是这么善良。
【哭死,我的鹤眠,怎么这么倒霉啊,碰到这个蛇蝎女人。】
【等等,我看到系统好像要苏醒了!就差0.1%了!】
【苍天啊,终于有人能治她了。】
【她就等着倒霉吧!气死我了,快点弄死她!让她嚣张了两个世界,看系统怎么惩罚她!电击她!折磨她!弄死她!】
花满蹊眉头微皱,看着系统页面。
【嘿嘿,怕了吧,这是你应得的!】
【天啊,举报的我手都酸了,总算能治治她了,她凭什么这么对我心爱的纸片人啊!】
【系统苏醒中……】
系统接收到大量投诉,差点蒙圈了,这才知道它休眠的时候它这个看起来乖巧听话的宿主都干了什么。
【宿主!谁允许你这么干的!我让你去当舔狗,你居然敢反过来让男主当舔狗!我tm&—+#……】
系统气到几乎乱码。
【本系统要惩罚你,让你知道知道……】
弹幕飞快弹着——
【快点收拾她,气死我了】
【终于能看到她倒霉了,谁准她这么欺负我们家鹤眠的。】
【终于有人能治她了】
【大小姐有什么错,系统你敢弄我们大小姐试试看!】
花满蹊哼笑一声:“知道什么!”
【你还笑得出来!看我不……】系统从庞大的数据当中翻看到两个最重要的数据。
——目前位面直播间排名1。
——总共获得能量值为4850亿能量值。
系统呆住,它可从没有完成过这样的数据,它也太了不起了吧!按这样的速度下去,它根本用不着老是因为能量值不足而休眠了!
花满蹊挑挑眉:“看你什么!”
系统话锋大转——【看我不好好奖励你……嘿嘿……宝宝,不愧是我选中的人,你可真是太棒了!】
至于她利用它休眠的时候,利用bug完成任务的事情?……管他的呢,只要能完成任务,谁当舔狗重要吗!
弹幕飞快弹着——
【气死我了,你讲不讲道理的,她违反规则了啊!】
【我们男主角就活该倒霉吗!凭什么!我们男主为什么要给她当舔狗啊!】
系统理直气壮——
【很明显,男人就是天生适合当舔狗的!】
【女孩子都是最珍贵的宝宝,天生就不应该吃苦受舔狗这份罪的,这一切都交给他们去做吧。】
【再说了,我们宝宝长得漂亮又可爱,就算没有舔狗任务,他们还不是上赶着当舔狗,那也是他们自己下贱!】
系统兴奋地绕着数据转圈圈。
【我要继续休眠了,宝宝,就算没有我的保驾护航,我相信你也可以的。】
无视爆炸的弹幕,系统快速休眠。
【嘀嘀嘀——系统休眠中……】
……
【好想跟着大小姐去下个世界看,呜呜……】
【大小姐所到之处,无人生还?……】
【哭了,想魂穿到这本书里,他们命怎么这么好,能为大小姐当舔狗!】
【恭送大小姐!其他人通通闪开!】
铺天盖地的礼物打赏为她践行。
【能量值1000000+】
【能量值1000000+】
【能量值1000000+】
……
她打开个人页面查看。
位面主播等级升级为10(可选择是否关闭个人资料内容和是否关闭位面直播回放)
位面粉丝数量3000w+。
舔狗任务的能量值是200亿。
目前获得打赏的能量值为100亿,书中世界的财富能量值由任务结束后统一结算后为1000亿能量值。
直播间人气值9000w+,在所有位面直播间里,目前位面直播间排名1,直播间人气转换成能量值2000亿。
这个世界共获得3200亿能量值。
加上上个世界1650亿能量值,总共获得能量值为4850亿能量值。
花满蹊选择关闭直播间。
直播间关闭倒计时三秒。
虚空中的弹幕铺天盖地,排列阵形和她道别,特效不停炸开。
她歪了歪脑袋,摆手向着镜头微笑道别:“再见啦。”
——《将军》位面世界结束。
第49章
无数的字符从花满蹊的脑子里灌了进去,她脑袋发胀,缓缓睁眼,她下意识吓得尖叫起来——巨大的、长得像是恐龙的野兽就不远处盘踞着。
那只野兽尖尖的耳朵微微动了动,缓缓睁开眼扫向她,它的眼皮泛着细小的鳞片,琥珀色的眼球,红色的瞳竖了起来,诡异又森冷。
它的眼睛比她的拳头还大。
清楚地倒映出她的身影。
被它眼睛盯住的瞬间,她头皮发麻,后脖颈一紧,一种被什么冷血动物盯上的恐怖感。
花满蹊死死地靠在冰冷的洞壁上,她急忙捂住嘴,堵住自己的声音,她恐惧地仰望着眼前比她庞大起码五六倍的野兽。
它歪了歪脑袋,有些奇怪地看着她。
很快,它的眼神恢复了冷漠,盯着她片刻,冲着她拍了拍覆满鳞片的尾巴尖尖,拍起了不少灰尘,赶苍蝇似的不耐烦,又像是冰冷的警告一般。
花满蹊环抱着自己的膝盖,急忙将自己的脚老老实实地缩了回去,生怕挨到它半点,惹怒它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它很快又瞌上了两片厚重的眼皮。
此刻,所有的字符终于都全部灌入了她的脑海里——这是《兽世》位面。
眼前的这个野兽就是《兽世》这本书的主角。
它是盘踞休眠的状态,目测有三米高,它的身躯比人类的身躯高大四五倍,粗壮的尾巴长达一米,它头顶长着两只她手臂大小的兽角,锋利的四只爪子压在身躯下。
它浑身上下都覆满了鳞片,坚硬、锋利、洞口洒下的阳光将它的鳞片照耀地闪闪发亮。
她这辈子都没有和这么大的野兽呆在一起过。
她环顾四周,山洞并不大,还被它庞大的身躯占据了大半,泛着湿冷的味道,洞壁嶙峋,山洞里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除了她身下勉强铺了一个枯草编成的甸子,草甸子被挤在靠近山洞口的一小块地方缩着,明显在这个山洞给她的活动地方就这么点。
花满蹊翻开系统页面。
这个贫瘠的兽世根本没有财富的概念,不能走前两个世界直接用财富转换成能量值的路子,但雄性兽人们的兽晶蕴含极其丰富的能量值……
【位面直播间接入中……】
【前方大量弹幕出没,超千条弹幕出没中……】
花满蹊抬头望向虚空。
铺天盖地的弹幕砸了下来。
【啊啊啊,我的电子榨菜,又能看我们家麓麓了。】
【真的大爱他的兽形,想摸摸他的角。】
【今天是第一个舔狗女配的出场的剧情……根本不想看……这本书要是把女角色都去掉就好了,真的不喜欢看他的桃花线。】
【麓麓啥都好,就是桃花太多了,好在他断情绝爱,满心只有称霸兽世。】
纷乱的弹幕忽然卡壳了一下。
半明半暗的山洞内,庞大的野兽盘踞了大半个山洞,少女乌油油的长发垂在肩膀两侧,花朵一般柔软漂亮的面庞,乌浓的眉毛,长长的睫,红艳的唇是整个破败荒芜的山洞里唯一的艳色。
枯黄的草木柔软的茎叶编织出的裙子,包裹着每一寸都恰到好处的乳白身躯。
明明是寒酸又潦草的裙子,偏偏让她穿出了一种高级定制的秀场范。
她清澈漂亮得像是莽莽森林中那苍翠枝叶上最最干净的露珠。
足足一分钟后,弹幕爆炸。
【……舔狗女配长这样!】
【长成这样还当舔狗……这合理吗!】
【什么女配角啊!她就是天生的女主角!绝对的女主角!永远的女主角!谁家女配长这样啊!】
【这长相也太反人类了吧!麓闻他何德何能可以让她给他当舔狗啊!】
【这就是传说中披麻袋都好看的身材!为什么随便穿个树叶编的裙子都这么好看。】
【我只觉得目前的这个场景,实在是太——美人与野兽了。】
【打赏能量值100000000*10】
【打赏能量值100000000*30】
……
她是《兽世》这本书的舔狗女配。
麓闻没有残疾之前,是这个兽人部落里最强的勇士,她使劲追着他跑,平日里做饭,缝补,投怀送抱,都被拒之千里,她还伤心了很久。
直到前不久,周围的几个部落联合围剿他们部落,男主为了维护部落,以一敌十,成功击退敌人,却也因此双腿落下了残疾。
传闻残疾兽人是被兽神抛弃的存在,会带来厄运。
可麓闻是因为保护部落才会变成这样的,部落也不能驱赶他。
部落里最受追捧的勇士一夕之间沦落到无人问津的地步,她却义无反顾地去了他的山洞。
刚开始,麓闻驱赶了她几次,她却锲而不舍,抱着草甸子挤在他山洞口就是不肯走,后来麓闻也懒得管她了。
在这个兽世里,雌性不能转化为兽形,无法外出捕猎,平日里只能做点采摘植物、烹煮食物、还有缝补衣物、打点家里之类的琐事,最大的价值就是交-配繁衍,雄性的捕猎能力至关重要。
她连麓闻残疾了都非要跟着他,部落里的其他雌性都不理解她,连她的父母都被她气得断绝关系,麓闻是为部落牺牲没错,可她有没有想过她一个雌性守着这个残疾兽人,以后的日子怎么过,难不成天天伸手找他们要吃的,在兽世,生存才是最要紧的东西,而没有捕猎能力的雌性只能依附强壮的雄性生存,他们无法理解她。
何况,那可是会带来厄运的残疾兽人,他们可不想和他沾上关系。
部落里的其他兽人也都开始自发远离她,毕竟,她是残疾兽人的雌性。
后来,部落里分给麓闻的猎物越来越少,有时候甚至没有分给他,他家人那里也偶尔才会给麓闻分些猎物,到后来,他们像是被彻底遗忘,她也去闹过,开始能拿回一些食物,再后来,只能得到冷漠嫌弃的眼神,生怕她将厄运带来一样。
她只能靠采摘一些植物果子裹腹,所有食物她也都是紧着给他吃,后来她甚至开始学着去打猎,之后她还学会了设置陷阱,大的动物是抓不回来,但小型的动物是绰绰有余。
可麓闻不肯吃她找回来的食物。
他变成兽形拖着残肢出去找食物,设置陷阱捉动物,有时候连小动物都猎不到,他就果子、树叶、草、泥什么都吃,就是不碰她的东西。
又一次外出打猎。
她死了。
他冷漠地看了眼她被野兽咬得面目全非的尸体,掉头就走。
她的死甚至没有在他心里留下半点痕迹。
他杀了所有想来夺取他兽晶的兽人,他的兽晶不断升级,双腿居然恢复了正常。
部落的兽人又纷纷围在了他的身边,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兽人们围拢着篝火跳舞,庆祝兽神赐福,让部落又得到了一名勇士。
可在部落再次遭到袭击的时候,他无视了部落兽人们的求救。
在那段艰难的时日里,麓闻的心理早就变得扭曲阴暗,冷酷无情,他这个兽人,已经摒弃了人的部分,成为了真正的兽。
看着满地的兽人尸体。
他踩过遍地的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部落,就此开始了他冷血无情的兽王之路。
弹幕疯狂跳动。
【去看了下资料,原来是穿书主播,但之前两个世界的直播回放都看不到,被锁起来了,恐怖,两个世界就获得这么多能量值,排名都冲到第一了,是就凭她这张脸吗……】
【再美还不是要走剧情给男主当舔狗,不当舔狗就会死的,但说实话,这剧情放到她身上太不合理了,居然找美成这样的人来当舔狗,这系统怎么想的啊。】
【感觉男主会被大小姐迷倒吧,反正——我已经被迷倒了。】
【迷倒个屁,我们男主心里只有搞事业,谢谢。】
花满蹊的目光又落到眼前那庞大的野兽的后腿上,比起他的强劲有力的前肢,他的后肢毫无起伏,看起来无力又软绵绵的。
她往前凑了凑,试图摸它的腿,还没等她的手放到它的腿上,它立刻睁开眼,竖瞳死死地盯着她,鼻子喷出一口气,朝她龇起了锋利的牙齿。
哼,它这个野兽再凶还不是得当她的狗。
花满蹊面无表情地将舔狗挂件扔到他身上,挂件掉在他身上后,很快消失不见。
【嘀嘀嘀——任务发布中……】
一道奇怪的天外之音窜进他的脑海里。
【任务者:麓闻】
【任务对象:花满蹊】
麓闻猛地竖起了耳朵,尖尖的耳朵上鳞片都张了开来。
【温馨提示:舔狗任务不合格,轻则惩罚,重则抹杀。】
到底是什么声音。
麓闻惊疑不定地看向山洞里唯一的雌性,明显不是她发出的声音。
他应激地浑身的鳞片都张了开来,撑起了前肢,防备地左顾右盼。
【主线任务——当一名合格的舔狗。】
麓闻龇牙。
他不是狗,他是角龙。
可很快,他龇起的牙就收了回来。
难不成是兽神在和他对话?……
【目前支线任务——请在临死前好好伺候对方……】
麓闻呆住:“!”
他红色的兽瞳下意识看了看自己已经废掉的腿,又看了看在山洞里来回走动,四处张望的她。
这个世界哪来的神。
肯定是她在搞鬼。
它感受到了强烈的威胁,兽类的直觉告诉它,要是不立刻除掉她,它一定会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
它前肢撑地,后肢无力地垂着,身后粗壮的大尾巴抵住地面,就这么俯视着她,它慢慢凑近她,庞大的身躯牢牢堵住了山洞口,它慢悠悠地俯下身,冲着她最脆弱的脖颈,呲起了锋利雪白的牙齿。
它决定咬断她的脖子。
【天啊,大小姐!快跑!它要咬死你!】
【我已经被大小姐迷倒了,可男主不仅没有被迷倒,还决定咬死大小姐。】
【天啊,不忍心看了。】
【红颜就是祸水,早点弄死她才好!只想看主角冷血无情搞事业,我可不想看什么缠缠绵绵感情线。】
花满蹊最开始面对野兽的恐惧一扫而空,在舔狗挂件的加持下,立刻又恢复了大小姐的派头。
她仰头看着它。
感受到一股热气喷在她的脸上。
她皱起眉毛,生气地骂它:“你少给我龇牙咧嘴的!闭嘴!”
强制模式下。
它才凑到她脖子边的嘴,立刻合拢了起来。
她竟然能控制他!
它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滚开,你挡住我的光了。”
它立刻拖着庞大的野兽身躯后退到洞壁处,身体紧紧贴着洞壁,让出洞口的光线。
“”麓闻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完全被她操控,仿佛对自己的身躯失去了自主权。
他的目光越发阴狠。
必须要不惜一切代价杀了她!
【!】
【刚刚不是还要咬死人家,现在这么听话,让你闭嘴就闭嘴,让你滚开就滚开】
【红颜祸水啊!我看他早晚死她手上!】
第50章
麓闻的红色兽瞳在日光下泛着锐利阴冷的光芒。
他一直很厌恶这个雌性,他厌恶她看着他的时候,眼里的同情和可怜。
在每一次他麻痹自己的时候,清楚地提醒他,他的残缺。
让他越发地厌弃自己,痛恨自己。
麓闻原本没打算对这个雌性动手,只是驱赶她而已。
可这次他感到了强烈的威胁,她变得非常诡异和危险,她刚刚居然能控制他,她或许能要了他的命。
必须先下手为强。
巨大的角龙就这么垂着头死死盯着她,庞大的身躯像一座小山,阴影将她的娇小的身影笼罩的密不透风。
这样细伶伶的脖子。
割断她的脖子。
简直是易如反掌。
麓闻目光越发森冷,毫不留情地抬起爪子,朝着花满蹊狠狠地拍了下去,它的爪子锋利地像是钩子,力道之大,动作之迅疾,就是奔着要她的命去的。
庞大的野兽、张开的五指、锋利的指甲……
花满蹊下意识瞪大了眼,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一掌下去。
她毫发无伤。
反倒是它的脖子和胸口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痛,它难以置信地低下头去——身前霍然是几道狰狞的伤口,覆盖在皮肉上的雪白鳞片被割开,还有一些鳞片掉在了地上。
【为保证任务顺利完成,为了保护任务对象,若是任务对象遭遇生命危险,会强制开启强制模式。】
【强制模式下,一切风险都会转移到任务者身上,比如强制疼痛转移、危险转移、风险转移、死亡转移……】
麓闻的瞳孔剧颤——他要是想杀她,死的只会是他。
[不愧是未来的兽王,对美色完全无动于衷啊。]
[等等……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麓闻要杀她,反而是他受伤了!]
[难道是主播的道具,可位面直播里面这些主播不都没办法用道具吗,还是说什么时候出的道具啊。]
花满蹊哼一声,仰视着比自己大了几倍的兽类,有恃无恐地顺手捡起地上的枯树枝,她跳起来,扒拉到他身上,把他的手臂横放,坐在他的粗大的手臂上,对着他的露出的伤口猛地一戳。
“你这个臭龙!下次还敢吗!”
麓闻痛得浑身抖了一下。
[越漂亮的女人越狠毒……太过分了吧,戳别人伤口!]
[可真逗,它要杀大小姐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残忍了!]
[你才逗吧,这个世界都是为他这个男主角而生的,这个主播也是进去给他做舔狗推进剧情的!]
角龙的眼神暴躁阴沉,比人类庞大数倍的恐怖兽类形态,估计能随机吓死一个人类,过于庞大的身躯几乎要顶到山洞处。
它抬起厚重的爪子试图将她从身上推下去,她警告地挥了挥手里枯掉的树枝,它气急败坏地收回了爪子,它支撑在地上的尾巴不停甩着,鼻子不停喷着气,喉咙里发出低沉的警告的不满的吼声,试图驱赶她。
花满蹊才不理它,继续恶趣味地戳它的伤口玩,它的伤口疼痛难忍,被她戳的浑身发抖,偏偏拿她无可奈何。
它仇视地瞪着她,眼皮的鳞片泛着微微的光。
花满蹊生气了:“还敢瞪我!”
“看我不戳瞎你这个臭龙的眼!”
花满蹊生气地拿树枝戳它的眼睛,它明明想躲开,可是好像被控制了一样,完全动不了,它的瞳孔紧张地缩成了针尖大
小,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树枝戳到了眼睛里。
疼痛袭来。
它痛呼一声,琥珀色的眼睛流下了生理性的泪水,爪子捂住了被她戳的那只眼睛,满脸都是泪水的巨兽此刻看起来竟然有些可怜。
花满蹊恶劣地笑起来:“你这个臭龙!我让你瞪我!再有下次我就不只是戳一下就算了,我就挖掉你两只眼睛,让你的眼睛也废掉!”
[还真是龙落平阳被犬欺!]
[她也太坏了吧,再怎么样麓麓也是残疾兽啊,她能不能别这么欺负它!]
[这就叫欺负了,它刚刚要杀我们大小姐的时候怎么说!]
[我劝颜狗们摆清位置,你们的大小姐是来当舔狗女配的,别把自己当主角供上了好吗]
花满蹊生气地瞪大眼,该死的弹幕居然说她是狗!
她太生气了,用力地又戳了它的胸口的伤口好几下。
它强忍杀气:“你到底想做什么。”
它的声音清澈微哑,像是指甲轻轻划过琴弦的脆音,略带涩情,她忽然想,这声音要是哭起来肯定更好听。
它心里恨的想立刻杀了这个雌性,可语气却装得温柔:“你也看到了……”它的目光落在自己的两条看起来有些瘦弱的后腿上,扭曲的神色一闪而过,但是为了摆脱这个拥有奇怪力量的雌性,他不惜忍着痛苦和自卑自揭其短:“我只是个……对你并没有什么利用价值。”
“哦。”花满蹊眨眨眼,“你这个残疾龙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嘛。”
他捏紧了爪子,他知道自己成了……残疾。
可从始至终没有兽人当着他的面前这样说他。
而她竟敢——他垂下眼帘,藏住满是怨毒的眼神,等他找到机会杀她,他一定要将她折磨得生不如死。
她一副很善良的样子,轻轻脆脆地说:“没事儿,虽然你是个废物,但我不嫌弃你,我可是很善良的。”
“……”能嫌弃它吗……
麓闻:“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但部落里的其他人都比我强的多……对你来说更有用。”
果然是已经黑化扭曲了的男主角,之前用命去保护部落的人,而现在居然想着祸水东引去害人。
真是——太适合做她的刀了。
“可是我就要选你。”
她说话的时候,红色花朵一样的嘴唇一张一合,它清楚地看见她粉红湿润的舌头,像是摇颤的红色花蕊……
她紧紧贴着它,她特别软,像是熟透软烂的果肉,不需要费什么力气,就能被它揉碎碾烂,汁水满溢,特别是压在它手臂的圆圆的触感,更是又软又弹。
它耸了耸鼻尖,可以闻见她的香味,在它伤口浓烈的血腥味里,她身上的香味依旧清晰,无孔不入。
它眼皮微微颤动,后知后觉两人的距离实在是太近,它清楚地看见它的眼睛倒映在她的眼睛里。
她戳了他的伤口好一会,也失了乐趣,实在是血腥味太重,她嫌弃地掩了掩鼻子:“你这个臭残疾龙!赶紧把你的血弄干净,要臭死我了。”
她哼一声,从它的身上跳了下去。
伤口还在不停地流着血,角龙警惕地看着她,慢慢地趴在地上,垂下头颅,伸出粉色的兽舌,舔-舐着能够到的伤口,它的唾液有恢复伤口的作用。
它粉色的兽舌沾满了浓烈的血迹,变得猩红,它满是鳞片的下颚处也都粘上了斑斑的血迹。
花满蹊‘咦惹’一声:“臭残疾龙,你可真恶心?……”
她嫌弃地两条眉毛都皱在了一起。
又听见最讨厌的那两个字,它的舌尖停顿片刻,对了——找到机会弄死她之前,应该把她的舌头割了。
花满蹊观察到它的舌尖长着小小的钢钉一样的倒刺,她好奇地凑了过去。
说起来,她养了很多宠物,还没养过龙呢!
这实在是太酷啦!
是的,在花满蹊眼里,她单方面认定它就是她的新宠物。
她眼疾手快地一把薅住了它的兽舌,它警惕地撇开头,兽舌她的绵软雪白的手掌处滑走,它的兽舌边缘紧张成了木耳边,不停地颤抖着——她是不是想拔了它的兽舌!
花满蹊生气,警告地瞪了它一眼:“你敢不乖!赶紧给我!”
那种恐怖的不受控制的感觉又来了,它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巨大的兽身朝着比他弱小无数倍的雌性匍匐下去,像那些部落里驯养的狗一样,像对待主人一样,乖顺地臣服在她的脚下,它张开巨大的兽嘴,吐出兽舌,将柔软的兽舌乖巧地放在她的掌心,覆盖在兽舌上面的那一层尖锐的微微颤动的倒刺也仿佛无害的白色软针。
她很快高兴地玩了起来,圆润的指头对着一根白色的倒刺好奇地戳了戳,接着又对着几根倒刺戳了戳,被戳到的倒刺微微蜷缩颤抖,变成小小的倒钩模样,它的兽舌比她的手掌还要大,她把手掌放在那一层倒刺上面。
它看着放在兽嘴里的手掌,内心不受控制地想要咬断她的手。
可她再次发号施令,它立刻乖巧地垂下巨大的脑袋,那一层软钉在她的手掌划过,简直就像是一把大刷子在给她按摩,有些麻麻的,有些特别,手掌还有些痒,她被逗得咯咯笑。
她养猫的时候也这么玩过,猫喜欢添舐她的手掌,不过小猫咪的舌很小,倒刺也小得多,逗起来根本没有这个长得像恐龙的巨兽好玩。
它张开血盆大口,屈辱地看着她,一副被侮辱了的样子。
若是可以,它恨不能立刻咬死她。
兽舌的倒刺是兽类最敏赶的地方之一,它两只兽爪不受控制地微微蜷缩,锋利尖硬的仿若倒钩的指甲在平整微硬的泥地上用力地划出十道清晰深刻的爪痕,它乌咽了一声,微微喘着气,琥珀色的兽瞳泅出了水光,尖尖的耳朵变成了飞机耳,那层倒刺疯狂地颤抖着,它巨大的尾巴在它身后不停地摇晃着。
她掌心的味道很香,这个味道竟然让它有种?……想吃进肚子的感觉。
她抽回手。
她的手掌湿漉漉的。
是这只兽类的唾液。
她上下打量它,很快嫌弃地抓着它的头顶的龙角,对着它头顶的那层头发将手里的唾液擦了一干二净。
它的兽舌耷拉在嘴边,兽嘴里还残留着她刚刚的温度、触感、香味……它摇摇头,赶紧把她留下的感觉给晃走,它缩在山洞一角,浑身都有些烫,眼珠还在狂颤,它警惕地盯着还没有它一半高的她,仿佛眼前小小的她是什么洪水猛兽。
花满蹊站起身来,环顾山洞,叉腰生气,嫌弃不已:“这是人住的地方吗!”
它下意识道:“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我同情你”花满蹊的手指了指自己,他哪知眼睛看到她同情他了,“我同情我自己!”
她叉着腰,简直跟个山大王一样,她站在它的地盘愉快的宣布:“从现在起,这个山洞的主人就是我,你的主人也是我。”
它震惊:“主人!”
“嗯。”花满蹊立刻答应。
“你做梦!”
花满蹊才不管它的抗议。
反正抗议也无效。
她站在山洞中央,再次发号施令。
她摸摸下巴,四目逡巡:“这个山洞实在是太小了。”
它立刻说:“是啊,你去住别的山洞吧。”
她无视它,自顾自说道:“这么小的山洞怎么配的上高贵的我啊!”
“……”
她立刻下了决定:“你这个破龙,快点去把这个山洞挖大一点。”
它难以置信地瞪大眼:“你让我挖山洞!”
“你让我怎么挖啊!”
“用工具挖啊……”她愣住,兽世应该没有这样的工具,她立刻残忍地说,“没有工具,就用你的手来挖咯!”
“你让我用手来挖!”她疯了吗!这个山洞是岩石懂,全是坚硬的石头,它要怎么挖!
她是想它的前肢也废掉吗!
她这么恶毒,他方才竟然以为她会同情自己!
花满蹊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挖了之后这个山洞就变大了呀。”
她张开手臂,形容了一下它的体积:“何况,你占地面积这么大!”
“那我走!”它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拖着沉重的身躯往外走,它的后腿无法施力,只能靠前肢和身后的大尾巴抵着地面移动,庞大的身躯晃晃悠悠,步伐踉踉跄跄,整个龙的背影看起来十分狼狈。
它是真的想走,离这个恐怖的雌性远远的。
花满蹊喊住它:“那当然不行啊,你走了谁伺候我啊!”
“……我为什么要伺候你!”麓闻气得头皮发麻,她实在是太过分了!
麓闻想起她诡异的能力,深吸口气,试图好声好气地和她商量:“那不然我们去找个更大的山洞……”
花满蹊摇头:“不要,我跟这个山洞有缘分,就这了。”
“……你真行,你跟山洞都有缘分呢!”
花满蹊刀了它一眼:“少给我废话!敢阴阳怪气嘲讽我,我就拔了你的舌头!”
它立刻合上嘴。
“还不赶紧去挖洞!”
强制模式下。
它立刻开始吭哧吭哧地开始忙活,巨大的兽爪一掌一掌拍在山洞上。
花满蹊震惊地瞪大眼,这真是铁砂掌啊!
没一会,碎石狂乱地落下,灰尘满天,花满蹊立刻朝外面跑去。
它的后腿没办法用力,身前也还有伤口,在动作间,伤口撕扯的更大,疼得它不停倒吸凉气,山洞壁不小心落下的碎石灰尘落在它的眼睛里,它揉了揉眼睛,脆弱的眼睛被弄的通红,整只兽看起来可怜又狼狈。
[好可怜啊,我的天……]
[她不是来给我们麓当舔狗的吗!她不怕死啊!这样欺负我们麓!]
[不说别的,她不能关爱下我们麓麓这个残疾兽吗,居然让我们麓拖着伤腿这样累死累活地伺候她,她也干得出来!]
[呵呵,你们的麓麓表面是残疾兽,可是他的主角光环大的很呢,别在这装可怜了好吧,他刚刚要杀我们大小姐的时候,可没见犹豫,让他干点活你们就咯噔上了]
它恶狠狠地盯着坐在山洞口的那个小小的背影。
它化悲愤仇恨为力量,仿佛把山洞当成那个恶毒的雌性,一下又一下地拍击地更加用力。
它恨得坚硬的兽牙都要咬碎了!
他会杀了她的!
一定!
花满蹊似有所感,立刻回过头去。
它立刻飞快地扭过头,满是鳞片的耳朵折成了飞机耳,身后的尾巴猛地地绷直,两只爪子在山洞墙壁胡乱地拍着,一副很忙很忙的样子。
——她可是说过,再敢瞪她,就戳瞎自己!这个恶毒的雌性,它确信她做得出这种事,在弄死她之前,它需要先忍耐。
花满蹊危险地眯起眼睛:“臭龙,你刚刚是不是偷偷瞪我了!”
它俯视着坐在山洞口的她,若无其事地解释:“我没有瞪你啊,我忙着挖山洞,哪里有功夫瞪你。”
[好怂啊……]
[这叫能屈能伸!]
[我倒是觉得他有种老婆奴的趋势了……]
[什么老婆奴,别恶心人!]
[他现在好像有点过于活泼了,之前他残疾以后,他在外人面前好像若无其事,回到山洞里就阴暗地长蘑菇,简直是扭曲又变态……]
[肯定是因为她用了道具!我要投诉她!取消道具!都用道具的话我们主角还不得被这些穿书主播欺负死,要知道穿书主播可都不是好东西!这样欺负我们麓麓,实在是太过分了,大家一起投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