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郡王劈手把纸条夺了过来,就看见上面写的一清二楚,记录着平郡王跟冯相派来人的对话,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差距,时辰,在场人员都记得清晰。
“难道是我们被骗了?”小孩们叽喳议论起来。
“他们是骗子?不会吧?”
“没事,我记得他们所有人的姓名和职位。”又有一个蓝衣小孩挺起胸膛,“我记性最好,去户部找他们对质去!”
“我也说,叔曾祖父不是这样的人呐!他可是我们的骄傲,以前听说过,叔曾祖父曾经主动背着发烧的同窗去医馆,还借了银子给对方看病,直到病愈哩!我爹爹老是说这件事。”
“我也听过我也听过!”剩下的小孩纷纷举手。
平郡王被他们一双双童真的眼睛一盯,不禁脸上开始发烫。
这大概是他生平仅有的善心,看到同窗生病后心里一急就慌不择路的背人去医馆,路上还摔了一跤,事后对方千恩万谢,曾经跟他非常热络。
现在想来,此人的面目已经模糊,唯有那种焦急慌乱的心情还记得。
“我就说叔曾祖父肯定是个好人吧!”小孩得意昂头,“既然这样,那肯定是那些户部的人诬陷好人!我们不能让好人受委屈,让坏人得逞,走,户部对质去!”
说着就要挪动脚步,正要冲到户部对峙去,要是真这样做,债务另说,平郡王的面子可是先丢个干净。
平郡王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是真的,都是这样,我是这样说过,但是变卖资产需要时间,需要周转,未必可行,还要时间.....”
他也不能说自己不打算还,欠皇帝的钱,谁敢?
“要什么时间啊,直接摆在大门口就可以卖啊!”小孩清脆的声音充满童稚,但出的主意听着平郡王青筋直跳,“我们还可以帮忙吆喝,对吧!”
“我还可以喊人来买呢!人多力量大,肯定能够很快卖出去的!”
“要不然摆在十字路口吧?那里人好多呢。”
小孩叽叽喳喳商量着,俨然是平郡王已经答应这个法子。
“够了!”平郡王忍不住喊道。
刚才是他被带乱了阵脚,不过一群小孩能干什么,只要哄出来,今日的事情就全当没有发生....
“哎呀,王爷竟然答应变卖家产?当真是大大的忠臣啊!”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进门就是热情握手,高帽一顶又一顶的往上戴,戴的平郡王晕头转向。
“既然这样事不宜迟,现在就开始干吧!唔,就搬这些花瓶和摆件吧,看着没那么沉,就摆在门口,产地人证,想买的人一看是王府出品,一定买的更放心。”来人一边说一边亲自掂量着摆件的重量。
他带来的人七手八脚的开始搬花瓶,王府的人想去拦着,那群小孩子就主动站出来热情指路,说走这边走这边。
户部来人他们敢拦,这群孩子可不敢拦,谁知道里面藏着谁家的小祖宗?又或者是跟谁家
王爷关系好,告上一状,到时候郡王没事,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平郡王看着别人搬动摆件心急如焚,要真让对方把东西摆在大门口叫卖,别说是摆件,就是个碎瓷片,也会让人觉得平郡王府彻底没落了。他越拦对方的动作越快,都冲到二门口了,平郡王忍不住喊:“回来,本王去找库房里的银票!”
“马上就找!”
户部官员总算肯停下脚步,手里还端着花瓶微微一笑,“好啊!麻烦郡王了。”
端着的花瓶还不肯放下。
平郡王奔到书房里,到处翻找现银,但家里没事怎么会放许多银子,大多数都是不动产,他只找到一万多的银票,狠狠心把库房的存金也翻了出来,一共五万两,全都拿了出来。
他找银子的功夫,发现户部官员已经把偏厅摆件全都打包好,一拎就能带走。
见到平郡王过来继续微笑着,“我就猜到现银不够,不过郡王别急,可以慢慢筹措的。”他点算了寸金的数量,还给平郡王一张等额的借条,贴心的说:“郡王可以慢慢凑,我们不急的。”
说罢,直接拎着摆件走了,还走的大门。
剩下的小孩子歉然一笑,说下回还来玩,也施施然走掉了。
就剩下平郡王一个人,颓然坐倒。
这都什么事儿啊!
不到十日,平郡王使出浑身解数,就把剩余的欠款凑齐,亲手交到户部,顺便带回自家那些“抵押物”。
初战告捷。
跟着沈知澜一起演戏的小孩欢呼起来,纷纷给自己邀功,“我演的最好!”
“哈哈哈我难道演的不像吗!”说着沈玄许用那种故意卖萌的声音喊着,“叔曾祖父......”膈应的人一激灵。
牺牲最大的还是那两个小的,全程装智障啃手指,手指头都啃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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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是小孩,容易降低人的警惕心,而且又有一层同族关系,轻不得重不得,又用语言把平郡王架了起来,几个忽悠下,平郡王彻底落入这张网里。
孩子们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胸膛膨胀着自己干成了大事的兴奋。
宗令制止了他们邀功的举动,“事情还没完,等彻底了结再庆功,记住,这是属于我们所有人的秘密,好么?”
孩子们纷纷响应,“好!”
他们有时候会很漫无目的,为了一块糖纠缠半天,有时又会很坚定,为了自己觉得正确的事情,比如惩罚坏人伸张正义。
不用宗令特意提醒,他们也会牢牢守着秘密。
宗令看着这群生机勃勃的孩子,想到出主意的人,忍不住去寻找沈知澜。
沈知澜接收到目光,轻轻一眨眼。
这是属于他们两的另一个秘密。
平郡王把欠款全部还清,真真是让人大开眼界,虽然平郡王家世不算顶尖,好歹也是宗亲吧?自有一番能力,竟然没抗住户部的要钱攻势?
户部的扣钱名声,恐怖如斯!
有些自恃没有平郡王能力和家世的人,开始悄悄凑钱还债,比起被人逼着还,自己主动些没准还能落点好处呢!
对于这些主动上门还钱的,户部也算是睁一眼闭一眼,只要拿出总款项的四五成,剩下说再宽限两二月的,他们也同意了。
毕竟变卖固定资产,确实需要时间。卖的急了,还容易压价,差价让中间商转去,最终造成市面上田产宅院的价格波动,并不是户部乐意看到的。
还债计划到了此时,已经收拢四成,一笔不小的数目,足够购买军粮所用。
冯相立刻投了一笔钱先去置办着,运送军粮不好耽误。
正当他在竭尽脑汁思考怎么调运时,手下突然来禀告,“不好了大人!安郡王把家里的家具都拖了出来,当街叫卖,说是砸锅卖铁也要给皇上买军粮!”
“什么!”冯相立刻急了,“速速请人去探!”
他们的计策,本就利用平郡王爱面子的性格,才能顺利拿到钱,这个计策也要暗中实施才有效果,如果被揭穿,就跟魔术的把戏被揭秘一样一文不值了!
冯相一边思考对策,一边等着手下的回禀,才好破解此法。
手下的回禀让人无奈,安郡王当真是豁出去耍不要脸了!他把那种贵重木料做出的家具,摆件统统搬出来摆了半条街,满满当当的,还敲锣打鼓的吸引人过来,声称户部缺军费买不起军粮,他为了朝廷大计要支持到底,所以干脆把老底子都卖了,用来支撑朝廷。
真是缺德又长心眼子,冯相深吸气,不管是谁泄露了言语还是谁脑子灵活猜到,反正他们对付平郡王的法子被对方猜到,还被对方反将一军,现在骑虎难下。
对方欠钱固然不好,但要债的逼得对方连家底都搬了出来,就难免引人同情,显得户部咄咄逼人,安郡王反而成了楚楚可怜的小白花。
他都卖家具了,户部还要他怎么样嘛!
要真心是想变卖还钱,田产,珠宝和字画都可以,何必搬出笨重家具来装模作样?
冯相确实被这招弄的骑虎难下,不知道该如何收场,虽然心里给安郡王记了无数比小账,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如何处理。
*
沈知澜本来正在学堂里,突然听到小伙伴急急冲到他面前,附耳告诉他这个消息。
“当真?安郡王真的这么干了?”沈知澜一听这个消息就晓得,要遭。
面子这东西虽然跟纸糊的一样,但要是真的撕破了,后续的麻烦还不止一件。而且人都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现在光脚的占了上风,冯相也不能跟安郡王一样耍不要脸。
他皱着眉头开始思考该怎么办,沈玄许也紧张急了,“我们该怎么办啊?安郡王怎么这么不要脸啊!上次我还听说他为了买一把扇子花了五百两,怎么会还不上钱?”
“不要脸,真真是不要脸!”
沈知澜心想,不要脸堪称每个大人物的必备功课,要不然为什么会说为富不仁,为仁不富呢。
不过......安郡王不要面子,他偏要把这层面子再给安郡王糊上。
他有法子了!
沈知澜丢下一句我去请假,就匆匆跑了出去。
“加油,你肯定可以。”沈玄许盯着沈知澜的背影,不知怎的,觉得他肯定能处理好这事。
沈知澜请好假后就跑到户部去,刚好碰上外出的冯相,冯相停下脚步,这孩子屡屡有奇思,没准这次也可以呢?
沈知澜只说了四个字,将计就计,就让冯相抚掌笑道,“跟我想的一样!走,咱们给安郡王修个高架子去!”
保准他下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