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从七月十六开始,顾小灯每天都要
祝弥是卯时一刻就起,他对顾小灯的期待值甚低,走进内室预备喊人起床时,看到他已经起床还自个穿戴好洗漱好,说不惊讶是假的。
顾小灯神奕奕的,早起根本难不倒他,早睡就是了,他很会哄自己睡觉。他满怀期待地看着祝弥进来,迫不及待地探头探脑“我等晴哥呢祝大哥,你昨天告诉我今天能见到他的。”
祝弥呼出一口浊气“您先不要这样叫我,对我直呼其名即可。”
“那叫你铁门神”顾小灯张开手比划,“直呼你名字我觉得不好,毕竟你是个大人,比我大这么多。”
祝弥又吸进了一口浊气,不和他理论太多,直接认了,转而严厉地纠正他的语气“您需要彻改这种谈话的语气,应当遵照礼记中论述的毋不敬,俨若思,安定辞,行事恭敬,外表稳重,言辞
顾小灯信服地点头,但他同时有自己的奇妙逻辑“我这样是轻浮吗那我要是改不过来,以后会成为大家口中的纨绔吧轻接近风,浮就是飘飘接近流,那我很可能会得到个风流的评价啊,风流纨绔顾小灯”
祝弥一时哑然,只好生硬地让他吃早饭去。
顾小灯试着调整自己抑扬顿挫的语气,装出大人模样,说的还是孩子话“好嘞,吃完你带我去见等晴哥哦,我太想他了。”
吃饭时也不安生,祝弥
祝弥问他挑食与否“您有什么不喜的食物么”
“没有哦,我什么都能吃。”顾小灯笑起来,心想他连食毒都没事,他是个药人,药血治百毒,也意味着身体百毒不侵,完全不
祝弥还不大信“当真没有任何厌恶的食物”
“昂”顾小灯板手指,嘴皮子利索地抖落,口条极好,“咸的淡的,酸的辣的,苦的馊的,生的半生的,我都吃过都可以,除非是焦坏或者腐烂的,但这是王府,不会有做坏的糟糕饭菜吧最多就是味道独特新奇嘛,我舌头很包容的。你要是问我有没有特别喜欢的,我好像也不计较这个,吃得均衡健康就对了,可能我还没吃到能大大提高味蕾幸福感的食物吧”
祝弥沉默了一会。
大部分世人都有味觉上的偏好,他想到小时候的顾瑾玉就是,后来被镇北王夫妇慢慢“调整”,才断绝了口舌之欲。至于另外的四个顾家子女,不是已经历过,就是正
顾小灯竟完全不需要这一步“矫正”。
祝弥说不上是遗憾还是庆幸,姑且算他逃过一劫。
但看顾小灯的乖巧,想来纠正他的身体不算难,改造他的想法才不易。
于是他着重从顾
小灯目前
不止是
“您已是顾家的表公子,张等晴与顾家毫无干系,您不能再以侍兄之礼待他。”
顾小灯脸上的笑意果然没了,呆坐着思考起来。
祝弥不给他缓冲的时间“自然,他也不能再以待弟之道对你。”
说罢,他侧身向外面
一列脚步声迈进来,齐整的厚重声里夹杂了一道不太稳的杂音。
顾小灯转头看去,那鱼贯而入的仆婢队伍中,为首赫然是身穿仆人衣制的张等晴。
张等晴和身后的仆婢们一起跪下给他行礼“请表公子安。”
顾小灯如遭晴天霹雳,蹭的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又被祝弥稳准地摁了回去。
祝弥弯腰教他怎么应对,随后看到顾小灯的腮边淌过了眼泪。
他这才觉得味对了。
顾小灯蔫吧了一个上午,风中飘摇的小豆芽一样,更给了祝弥充足的理由去纠正他的所有习惯,好
等待已久的张等晴立马遣走其他仆婢,赶
“可想可想了。”顾小灯眼泪哗哗流,一个猛扑抱住他,“哥,要不我们走吧”
张等晴虽有预料,心里还是一酸,啧啧笑着抱着他顺毛“我就知道你第一句话会这么跟我说,笨蛋以前我们学戏子扮演王侯将相的戏本玩耍,不也像现
“他们欺负你”
“这话说得不对,是他们先留了我,我和这里的人无亲无故,想留下来讨口饭吃那就该干点活。再说了,我这衣服可是一等仆人的规制,这
顾小灯半信半疑,张等晴再三哄他,还说起昨天的经历“小灯,昨天顾家的管事带我去认规矩,认就认嘛,结果你猜怎么着中途我看到你那个世子哥来了就那顾平瀚,你见过他一面的。”
顾小灯被吊起了好奇心,花着张脸茫然“啊”
“我旁敲侧击地打听,顾家的几个主子肯定都知道你和顾瑾玉互换的事了,顾平瀚他们不久后肯定会亲自来见你。”
张等晴笑着擦擦顾小灯的眼泪,随即鼻孔出气“但这世子爷
他拍拍顾小灯脑
袋,顾小灯就把脑袋拱过去给拍,皱皱鼻子问“那个世子哥问你什么啊”
aaadquo大部分是些口水屁话,那么个人,见识其实也不大嘛。aaardquo张等晴语气轻松俏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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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挑拣有趣的同顾小灯说,也好叫他熟悉熟悉其他的顾家人。
顾平瀚昨天仅有的几分情绪
他问他“你名叫等晴,你双亲为何这么取莫不是你出生
由“等晴”联想到“不喜阴天”,是他觉得顾平瀚脑回路孩子气的稀少时刻,所以那时他认认真真地解释了。
“跟你想的相反。
顾平瀚听得专注,张等晴就多说了几句自己的想法。
“再说了,晴天日子不用等吧,一年里晴天最多了,四季都有好天气,坏天气才少呢。”
顾平瀚当时还回了他“是么我倒不曾
于是张等晴
顾小灯想了想,想到昨天跳进池水里的高岭莲,附和“顾瑾玉好像也是”
张等晴便笑“反正你知道一点,他们有你没有的高门底蕴,可你有他们没有的红尘历练。你七岁前的惊人日子不提,七岁后的行商旅居生活是丰富的,他们满口尊卑贵贱,要你弯腰屈膝,不用被骗进去,万卷书了不起,行万里路也很了不起。”
顾小灯豁然开朗。
张等晴琢磨他的体悟“我们
他说到后面自己都懵了懵,没想到自己能憋出这么有内涵的鬼话,难道应了橘生淮南为橘、橘生淮北为枳的老话那他这人形橘长得是真快,太哇塞了。
他看一眼顾小灯,顾小灯
随后顾小灯认真地点点头“哦哥你就是想告诉我,
张等晴震惊了,心想自己说的鬼话他真听懂了好嘛,根本难不倒他
他猛点头“对对对,哥说这么多废话重点就这样你小子,呆归呆,该灵的时候一点也不含糊”
顾小灯嘴瘪了“因为咱
俩现
张等晴又笑了,忽然体会到了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看来他们都是橘生淮北则为枳的橘,这就很好,形势比人强,顺应新形势,顺心和反骨都是手段,目的就一个爱护好自己,少伤身少伤心,这岁月也就高高兴兴地过去了。
祝弥小憩回来,原以为会看到一个继续蔫吧的顾小灯,谁知道一会功夫他又元气满满的,身上那股特别的阳光劲儿丝毫不减。
顾小灯坐得笔直,眼眶有残余的红,显然是哭过,眼神却愈
祝弥静了静,差婢女拿来一套骑服“顾家文武兼修,上午习了文,下午该适当锤炼筋骨。您与四公子同龄,身量比他单薄一圈不止,武术功课更要抓紧。”
顾小灯眨眨眼睛,扭脸看了看张等晴,他来自江湖,身上不可避免地有武林的影子,虽然是骨架稚薄,但不是手无缚鸡之力,武术功课对他而言比文课刺激有趣多了。
待拾完毕走出小院落,祝弥端着脸带他到了东林苑的练武场,果然进场先论述一番君子六艺的骑御,说完才带他去马厩。
祝弥莫名希望他吃点瘪,消消身上那股灿烂的明媚劲“您会骑马吗”
“应该会吧。”
“什么叫应该”
“我骑过牛,骡子,小毛驴,猪也骑过。”顾小灯自信且有干劲,“都是和小动物打配合,骑马应该没什么问题。”
祝弥无言以对“”
他有些想问,骑猪是什么体验。但他要忍住,忍一忍就忍了。
他重振神,严厉地讲解骑马的要点,顾小灯连连点头,边听边看马,一眼相中了一匹栗青交杂的杂色马“那匹有荷叶花纹的马看着真有神,我能骑它吗”
“什么马有花纹”祝弥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看清那马之后第一反应是先观察它的杂色,还真
“我能骑它吗”
祝弥回过神来,转头看到眸子亮晶晶的顾小灯,慢了一拍地摇头“那是四公子的坐骑,和他一起长大、由他驯服的千里马,马和人一样有脾性,怕是会冲撞您,我替您选一匹温顺的马驹吧。”
顾小灯有些遗憾“好吧,那我不骑,去摸它两下可以吧”
“您可以试试,小心它嚼你头
顾小灯诶了一声,哒哒跑过去了,做法似地
“它确实有脾气你看得真准。”他肯定祝弥的眼光
,“它是有点像顾瑾玉,看我的眼神就跟看傻子一样,不嚼我头
祝弥又欲言又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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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顾小灯接过了祝弥给他挑的一匹小白马,亲昵了好一会才试着上马背,小马温顺乖巧,马尾甩都不甩,等他坐上去才轻轻跺跺马蹄。
顾小灯满足地抱住马脖子摸了一通“铁门神,这是我第一次骑马,我要不要也给它取个名字啊”
一个也字让祝弥无力吐槽“您还是先试着跑马吧。”
“好,那就叫它小跑吧。”顾小灯快活地抓住缰绳,“小跑,冲呀跑得远远的,跑到天边去,不要把我摔下去就好”
小白马刨了刨地面,慢悠悠地小跑出去,还真马如其名。
虽然跑得不快,顾小灯还是兴奋坏了,风从白色的马鬃和指间穿过,好似穿山破空,自由得如生羽翼。
他情不自禁地仰天嗷嗷了两声,痛快时仰首向天笑,伤心时低头对地落泪,皇天后土,厚德载物,如是我
只是不知道他的仰笑声惊动了什么,天空中忽然划过一道迅疾的黑影,他原以为是燕子,结果眨眼一下,黑影就滑翔到了他头顶不远,亮出了那碗口大小的硕大爪子。
顾小灯“好大一鸟”
说着赶紧掉过马头跑路,胯下的小跑还是
好
“这是府里的海东青,也是四公子的,虽然凶名
顾小灯的脑袋瓜随着海东青的方向转动,看了半天也没看清楚它长什么样,只记得它那双吓呆人的大爪子。
他的惧怕和好奇参半“顾家有多少只啊其他人也有这种大鸟吗”
祝弥摇头“目前只有这一只。王爷给每个子女都准备了一只海东青,熬鹰是顾家人必备的功课,二小姐当年熬鹰太柔,被鹰伤了,宣告失败;世子则是熬鹰太烈,把鹰熬断气,也不得其门;五公子现
“他真是什么都会啊。”顾小灯哇了一声,“但你只说了他们四个人,长姐呢顾家那位早早出嫁了的大小姐呢”
祝弥面无表情的脸上一瞬出现裂痕,仿佛一张美的面具出现了蛛网似的道道裂隙,不至于使面具分崩离析,但足以让面具变成千疮百孔。
正此时,盘旋半空的海东青忽然玩闹似地
顾小灯被吓出一串啊啊叫声,更是被海东青扑来了满脸的腥风,又后怕又生气地鼓起了腮帮,迁怒到了海东青的主人“顾瑾玉怎么这样啊,人不
祝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