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唐堂的双耳被紧紧捂住,隔绝了外界的声音,都本的双唇开合,因为他们之间的距离靠得极近,所以唐堂听到了他的声音。
他紧紧攥着都本的手臂,把他的外衣攥得都是褶皱。
他不应该在意萩生的,毕竟他最讨厌的就是软弱的自己,萩生作为能力时,从自己身边离开后,他更多的是不爽自己的能力没有了。
甚至比起萩生,他更可惜都本这样实力强大的分-身离开了。
然而现在萩生真的要死了,永远彻底消散了,他却感受到内心的隐隐抗拒。
他紧盯着都本的眼睛,看着那双仿若对他有着无限怜惜的眼神。
“都本,你要杀了我吗?”他出乎意料的冷静,冥冥中直觉找到了最容易攻陷的缝隙。
都本眼中的怜悯愣住了,他似乎被这句话冲击到了,捂着唐堂耳朵的手都不自主松开了些许。
外面的风声随着都本的放开吹进耳腔。
唐堂往前走了一步,更靠近都本,对上他的眼睛。
“你可以杀了萩生,所以我和萩生又有什么区别。”都是另一个你,他的话语轻柔中带着隐藏的咄咄逼人,“是不是,你下一步就要杀了我?”
这句话太重了,都本的眸光颤动,凝视这唐堂。
似乎不敢相信唐堂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琴酒淡淡地瞥过来。
他或许是为唐堂的话感到迷惑。
银发折射的光芒掠过唐堂的眼睛,风声在耳边呼吸,唐堂发现琴酒没有开枪。
眼前,都本平静的脸庞却被撕裂了,他艰涩地,仿佛自己才是那个被伤害的人,反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说?”
他的声音平静,眼中的黑暗凝聚,又扭曲,定定望着唐堂,仿佛要望进他的内心深处,“你真的那么觉得吗?”
他不敢等唐堂说一句话,长长地睫毛又垂下,遮住了自己眼神中的波涛汹涌。
唐堂距离都本很近,再加上他一直看着都本,以至于完全发现了都本一系列的神色变化。
都本的反应让他有一种恍然的了悟,像是明白了什么,却又只有一个突然冒出来的,模模糊糊的念头。
胶皮鞋底踩过地面,就在这时,一旁的琴酒走过来。
都本沉浸在自己情绪中,没时间搭理琴酒。
琴酒也没有搭理都本,而是一把拽住唐堂的手腕,把他从都本的面前拽走了。
让他注视不远处依旧在流血的萩生。
“和他啰嗦什么?”琴酒嘴角勾起,目光看着唐堂,“唐堂,你认识他吧,或许还和他颇为熟识,不过没关系,之前你不算是正式加入组织。”
琴酒外套口中掏出一把匕首,塞到唐堂手里。“上次让你杀死苏格兰是骗你的,但这一次是真的,只要你杀死眼前的公安,你就可以加入组织。”
唐堂看着手中开了刃的匕首,又抬头看了看理
所当然的琴酒。
“你疯了(),琴酒。琴酒不是之前还打算让他从都本身边离开吗?
现在又发什么疯(),非让他加入组织不可。
琴酒看清了唐堂眼中的意思。
琴酒撇过一旁完全对唐堂没辙的都本,他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或许正是因为没有得到,才会想要,都本得到你了,才不会继续被你玩|弄。”
这话说出来,琴酒也有点不信,可是似乎又没有别的解释了。
他深深看了眼唐堂,夜风猎猎,唐堂的头发被吹得不断飘舞,不,也许只是看不惯唐堂如此滑不留手的模样,想要帮助都本抓住他。
想要看在他面前嚣张的唐堂被折断翅膀,变得乖巧顺从,看他全身都染成自己不喜欢的黑暗颜色。
是的,他承认了,比起都本被利用,想让唐堂认输成了他更想要做的事情。
唐堂冷笑道:“为什么你让我做什么,我就要做什么?”
“因为知道组织秘密的人,组织都要处死。”琴酒淡淡瞥了一眼都本,“怎么了?你以为都本还能护着你?你和公安有牵连,我只要告诉boss,你明天就得死。”
“那你告诉好了,就说都本包庇我。”唐堂还没有那么简单就被威胁道。
不等琴酒继续说什么,旁边稳定了情绪的都本拿走了唐堂手中的匕首。
“够了,琴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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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酒嗤笑,他帮忙反倒帮出错了,“优柔寡断的人永远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唐堂不是物品。”都本毫不犹豫地回怼。
他又恢复成波澜不惊的模样了。
琴酒不再说话,都本却拿着匕首,一步步走向萩生。
他不会唐堂去干那么残忍的事情,无论是过去还是以前,唐堂所有的脏事、恶事都是由他经手。
唐堂看着这一幕,抿紧了唇,知道都本依旧没有改变杀死萩生的目的。
他试图劝说都本:“你不是还要从他口中得到卧底的信息吗?”
“唐堂,那些并不重要。”都本开口道。
他盯着萩生已经完全和唐堂不一样的脸,如果是以前,他或许下不了手,现在的话,已经完全没有关系了。
萩生捂住钝痛的伤口,失血过多的身体让他大脑晕眩,但是看着缓缓靠近的都本,他还是忍住大腿的撕痛,艰难地站了起来。
血液因为他的动作,流得更多了。
他逐渐走近萩生,和他的眼睛对视上,缓缓开口道:“唐堂,你不喜欢做这些,没有关系,我会完成你所有不想完成的事情,你想要的我都可以送到你前面,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
都本一步步靠近萩生。
他的副人格将要自相残杀,他忍不住抬头看了眼广袤的星空,他脑海中闪过很多念头。
比如,萩生死了之后,他和安室透的合作一定会出现裂痕,又比如,以后再也没有人让他内心烦躁了。
()可是当真正想到萩生死后的场景,唐堂心中却更烦躁了,安室透曾经说过,你觉得我对萩生很好,那萩生对你的好呢,你有没有看见?
当时他想不明白,后来再次回忆曾经和萩生相处的点点滴滴。
为什么在他工作忙碌时,萩生要和他去一起看星星,为什么萩生总想要给他过生日,为什么萩生总劝他离开?
以前他不理解喜欢的含义,总以为喜欢是占有、是强迫,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居高临下的玩弄。
即使他后来知道他的观点是错的,当起恋爱顾问时,他也认为那不过是爱情包裹出来的甜蜜谎言,给予那些女孩们策略时,他教给她们的也是暗杀者惯用的手段。
埋伏、勾引、寻找对方的人性弱点,一举击溃。
直到遇到安室透,他旁观了安室透对萩生的喜欢,想起他曾经指导的许许多多的女孩,她们叙述时的语气那么真挚、患得患失、甚至是卑微……
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原来还有这样的喜欢。
于是再次回忆与萩生的点点滴滴,曾经的故事又仿佛有了新的解读。
为什么萩生非要和他一起看星星,是因为他工作太忙了,萩生想要他轻松点。
为什么萩生非要过生日,因为前一天,萩生看到了漂亮的小女孩正在过生日,他趴在窗户看到了,羡慕道,“那女孩看上去好幸福。”
他以为萩生是羡慕小女孩的幸福,没想到是为他而羡慕。
为什么想要他离开黑暗,因为萩生觉得那并不好,也看穿了他并不喜欢那样的生活。
他的心早就被黑暗锻炼的冷硬,即使在安室透的提醒下,他有许多事情隐隐明悟,可是却也没有多大的触动。
只是,在广袤星空下的瞬间,想到萩生以后都将不在,他忽然想起了萩生诞生前自己的心情。
在察觉到自己将永陷黑暗后,他是什么心情?
如现在的心情——孤独。
萩生并不是理想中的他,萩生只是他在孤独中诞生的同伴,他善良、阳光、永远对他怀揣着最大的热情。
“都本——”他唇瓣嚅动,还没有想好让都本住手的说辞,忽然一道子弹咻得射过来,落到了都本的脚边,火光转瞬即使。
都本和琴酒立即反应过来,蹲下-身体,躲避暗处的子弹。
楼下,传来了警车鸣笛的声音。
“公安和警-察过来了。”琴酒神色微凛。
唐堂反应过来,应该是安室透、亦或者逃脱追捕的景光来了。
临走前,他没有得到安室透的信息,都本又先来了,所以他只能把安室透埋在酒店角落的监听器摘下来,放到了自己的口袋。
原本只是为了以防万一随手而为的行为,没想到还真的派上用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