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八读书网 > 都市小说 > 宫阙有贪欢 > 林中(照现下这般下去,若来日这...)
大奇山乃是一片山脉, 景致虽好,冬日里却更为阴冷。
太后畏寒,不想同去, 便留
这山并不算野山,山脉之中还有不少猎户居住。主峰峰顶上有座小楼, 名曰崇崒,共有五层,乃高祖皇帝当年所建。
百余载里, 文人墨客若来大奇山游玩, 多要登顶一观, 也不乏有人
是以近些年来,旧都行宫虽已年久失修, 这杭州的崇崒楼倒一直有人修缮,令楼中致如旧。
御驾前来, 主峰一带就戒了严,侍卫把守各处,闲杂人等概不得进山。
山中少了人烟就多了几分仙气,顾燕时进了崇崒楼便忍不住上上下下地转了一圈, 行至楼顶放眼四顾,就看到了许多好景致。
楼后有一片竹林,竹林另一端好似是一池温泉。楼前树林的草木虽枯了,但山道蜿蜒,间有泉水, 也是清新宜人之貌。
她因而看得出了神,立
“我知道。”她点头,想了想又叮嘱他,“你也多带些人,别再出什么事。”
“嗯。”苏曜垂眸,遂转身拾级而下,走出楼门,翻身上马。
林城旋即也上了马,举目看了眼
走出一段路,林城道“来大奇山的事,陛下何时透给她的”
“前日。”苏曜一哂,“她是最先知道的,比你还早一些。”说着语中一顿,“可查到什么了”
“暂时没什么动静。”林城驭着马,沉吟道,“依臣看,旧都一战他们也损耗颇重,又未能得手。此时即便知道了陛下行踪,或也会想修生养息,待得重振旗鼓再”
苏曜“朕来杭州之前,你不是说朕是来当靶子的吗”
林城一滞“臣那是”
“那是真话。”苏曜轻笑,“此时说的这些,是怕朕对小母妃心存侥幸,见不出事就又觉得她清白了。”他摇摇头,“朕没那么糊涂,这些事朕都有数,你不用这么紧张。朕虽然没拿自己的命当回事,但大哥的仇还是要好好报的嘛。”
林城许久无声,苏曜看向他,他才勉强应了声“诺。”
苏曜嫌弃地撇了下嘴,不爱看他这副奔丧般的样子。不远处忽而有白影一晃而过,苏曜眉心一跳“是雪貂”
林城连忙望去,视线找寻到白影,颔首“是。”
“驾”苏曜旋即纵马而去,顷刻消失无踪。
崇崒楼中,顾燕时
虽离得远,她也看得出那池子应是石砌的,上面热气氤氲,确像温泉。
颠簸了大半日,她身上疲累,便按捺不住下了楼,从三楼卧房里取了浴衣出来,又拉着兰月往一楼去。
她原想自己走过去看看那是不是温泉池,到了一楼却见到张庆生,索性直言问他。
张庆生笑道“是温泉,而且四周围都有房舍,可供小歇,太妃大可去看看。”
顾燕时大喜过望,这就往那边去了。那温泉离得不远,她出了门绕到楼后,踏过一条小溪上的小桥,再穿过
温泉处有宫人值守,见她前来见了礼,便侍奉她更衣。
冬日寒凉,顾燕时褪去衣衫,身上就冷得打颤。踏入温泉池子,热气又瞬间涌上来,冲破身上一层层的冷,暖意直触心底。
这可真是个好地方。
她心生欢喜,自娱自乐也高兴,
温泉四周围的屋中不止有可供休息的床榻,茶水点心也一应俱全。顾燕时就着茶吃了些点心,闲来无事又让宫人寻了凤仙花汁来染指甲。
染得正投入,突然被人一托一抱,不禁
她吓得杏目圆睁,慌忙定睛,就迎上了那双狐狸般的笑眼。
他抱着她走远几步,坐到床上。她双手抱着他的脖颈“你不是去打猎了”
“去了。”苏曜一哂,“运气好,没走多远就碰到几只雪貂出来觅食,正可给母妃做件披风,已让宫人去办了。”
“谢谢。”顾燕时双颊一红,声音轻细。俄而觉得他身上凉飕飕的,又道,“温泉不错,陛下去试试”
苏曜眼中笑意一转“同去”
她一下子神情紧绷“我泡好了”边说边有意无意地引着他的视线往旁边看。
温泉这边服侍的数位宫人她都不算眼熟。虽知该是御前的人,却也没勇气
苏曜扫了一眼,作罢,改口问她“那回去吃些东西”
“好。”她点头,他咧嘴一笑,就抱着她又起了身,大步流星地行至屏风后。
屏风后放着她的衣裙,妆台也
不过多时,众人听到静太妃压着声音斥道“松开不许你动我的头
皇帝“朕编得不好吗”
“你觉得好吗鸡窝也也不过如此了”顾燕时从镜子里瞪他,他终于讪讪地了手,不大服气地看着她自己挽
待她拾妥当,二人就回了崇崒楼。张庆生已
相邻的另一扇窗前桌椅也已摆好,上面还有个小铜炉,炉边放有好几个小坛。苏曜落了座,稍挽了下衣袖,就开始
最先温好的一种倾进流光溢的琉璃盏里,数给了顾燕时。
顾燕时捧起来边暖手边嗅了嗅,见是甜甜的果香,就放心地饮了。
他转而又温起下一种,酒香渐起,隐有淡淡的腥气。
顾燕时从未见过喝起来有腥味的酒,正想问是什么,忽有喊杀声遥遥传来。
她神思蓦然一震,侧首看去,却看不到什么。
苏曜自顾饮了口酒,放下酒盏“别怕。无踪卫的人很多,他们杀不上来。”
他的语气,就好像早已料到了这件事。
顾燕时心下稍安,缓了口气“还是江湖上那些人么那个真元教”
“是。”苏曜平静地点了下头,遂又抿酒。
顾燕时懵了懵“他们为何总想杀你一而再再而三的。”
苏曜抬了抬眼,含着笑“母妃想知道”
顾燕时垂眸“若不便说,就算了。”
“没什么不便。”他一哂,侧首望向窗外,杀声仍
“是些宿怨。”他说罢,稍稍顿声,“朝堂江湖,原本井水不犯河水。但徽宗皇帝也就是朕的祖父
言及此处,他嗤笑摇头“若硬论起来,他们也算盗亦有道。素来只是抢些钱粮,从不伤人性命。可那个时候钱粮就是人命,被他们抢了的人户大多熬不下去。”
顾燕时听得心里
他的目光落
顾燕时心下
苏曜颔首。
“可杀了你又有什么用,总会有新君的。”言及此处她忽而反应过来,面色霎时一白,“他们想改朝换代”
苏曜浅怔,扑哧一笑“那倒没有。”
他静了半晌,似
他想到皇长兄,终是没有再说下去,无声一喟“如今朕也不想低头,只想快刀斩乱麻,他们便也容不下朕了。”
这些人怎么这样。
顾燕时心生忿意,贝齿紧咬“那你倒是快些斩乱麻呀。”
“朕倒是想。”他笑出声,“但哪有那么容易若这么轻易就能办好,父皇当年就办了。”
原是这样。
顾燕时噎了噎,讪讪地低下头去。
远处的厮杀声似乎淡了一些。
苏曜自顾自地又斟了一盏酒,她恍惚闻到一些血的味道,却觉是自己多心,因为那厮杀离他们并不近。
苏曜仰首,将血酒一饮而。目光再度落
“母妃。”他唤了她一声,状似随意地问,“母妃觉得,这些事是谁的错”
顾燕时一愣“什么”
他微微凝神“母妃觉不觉得,朕的祖父昔年不该坏了那些江湖规矩,如今就不会有这些纷争”
“怎么能这么说”她面显讶色,“朝廷自要为百姓做主,岂能与他们妥协”
说至此处,她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此时此刻深受其害的似乎是他,她这样说大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味道,神情一慌,又赶忙着补“我不是不担心你。可是徽宗皇帝当年也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况且况且他是皇帝呀,总要为百姓着想才好”
她越说声音越低,心虚得显而易见。长篇大论地说完,更加小心地问他“对不对”
她低声下气的样子太好笑,苏曜看着她忽而心情大好,便无心再去想别的。一碟烤好的肉片恰
“哦。”她夹起那片肉送进口中,边想边又问他,“真的办不了他们吗无踪卫不行那若悬赏呢重金之下必有勇夫,江湖上那么多人呢,会不会有人愿意提着人头来领上前”
他听得又拧眉又笑“最近改武侠的话本了”
“稍看了一些。”顾燕时听出他语中的嘲弄,扁扁嘴,不再瞎支招了。
又过片刻,远处的厮杀声彻底消失,四下里归于安寂,只余风声
林城寻到楼中,抱拳禀话“拾干净了。”
苏曜神情平静“几个人”
“四个。”林城有意无意地扫了眼顾燕时,“臣搜了身,都有真元教的令牌。”
苏曜又问“有活口么”
“还有一个没断气。”
“好。”他点点头,复又饮一盅热酒,“取他的血,再酿些酒吧。”
林城应了声诺。
顾燕时蓦然抬头,紧盯着他,又看看他面前的酒盅。
她突然明白了那股腥气从何而来,也知道了这是什么酒。一股恶寒便
他好似没有察觉,安然又夹了一片肉给她。
她周身紧绷,视线
“这肉是”她噎了半晌才逼自己开口,声音嘶哑,填满恐惧。
想到自己适才已吃了一片,她还想干呕。
苏曜一瞬的困惑。抬眼看到她的脸色,猛地笑出声“哈哈哈哈哈”
他笑音清朗,直让她更慌。他笑了好一阵,抹着泪摇头“刚猎得的野猪肉,母妃
她一下子松了气。
待得吃饱喝足,二人回到三楼的卧房里同睡了一觉。
顾燕时一路颠簸得疲累,吃饱更觉得困,几是沾枕头就睡着了。
苏曜却没有困意,侧躺着打量她的睡容,心下腹诽她怎的还拿他当魔头似的。
吃人肉他哪有那么恐怖。
他想得好笑,笑着笑着,又叹了口气。
他希望她的万般单纯善良都是真的。
若是假的,他希望人血酒之类的东西能将她吓退。
若吓不退

顾燕时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傍晚。
她睁开眼睛,房中灯火昏黄,他已不
“天都黑了,还去。”顾燕时嗫嚅着,拧起眉头。
他也不怕出事。
若她知道有一伙人盯着她,拼力气只想取她项上人头,她必会被吓得不敢出门。
他怎么胆子这么大
她单是听他说的那些事都吓死了,方才睡觉时还浑浑噩噩地做了场梦,梦里是他带她去逛集的那一天,马车两边都是飞檐走壁的人,刀光剑影闪个不停,皆朝他而去。
说起来,那日也是她心大了。

今天听他说完这些,她才一下子觉得怕了,而且越想越怕。
他可千万别再出什么事了。
她坐
底下即刻有人应“
急促的脚步声转而响起,张庆生很快上了楼,静听吩咐。顾燕时薄唇微抿“听说陛下又打猎去了,张公公可知他去了何处亦或是侍卫们可找得到他”
“找得到的。”张庆生躬身,“太妃有事”
“天色太晚了,我怕他出事,让他快些回来吧。”顾燕时言及此处,沉默一瞬,“若是他不肯回来,你就跟他说”
话到了嘴边,她却有些说不出来,声音噎
张庆生困惑地望着她,眼见她双颊泛红,薄唇越咬越紧,小心探问“太妃可有不适”
“没有。”顾燕时摇摇头,深缓一息,“若他不肯回来,你就跟他说,我想他了。”
张庆生瞠目。
顾燕时不敢再看他,转身回到卧房,死死关上门,觉得自己好不要脸。
她从来没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可她真的怕他出事。若她早知道有这么纷争,就会劝他别来大奇山,最好连杭州都不要来。
她坐回床边,兰月看看她的脸色,为她沏了一盏安神的茶“姑娘,别担心了。”
兰月柔声“周围都有侍卫把守,白日那些人根本就没能凑近,陛下不会出什么事的。”
“我知道。”她轻声说。
她只是抑制不住那份不安。
她闷了半晌,唉声一叹,烦闷地
可他们之间不该是这样的。
楼外,两名侍卫护着张庆生纵马而行,奔向北面。
苏曜其实也没
闻得马蹄声渐近,君臣二人就都停了下来,回首望去。
看见是张庆生,林城不禁皱眉“是有急事”
静候不多时,三人赶至面前,张庆生下了马,躬身揖道“陛下,静太妃见天色已晚,恐您出事,差下奴来请您快些回去。”
此言已出,已令苏曜神情变得有些别扭。
还没有人这样催过他呢。
但他稳住了情绪,轻松地笑了笑“回去告诉静母妃,朕只随处走走,让她不必担心。”
“静太妃还说”张庆生心下矛盾了一瞬,思及白日里的事,终是觉得静太妃的担忧不无道理,就打量着苏曜,上前了半步。
苏曜见状会意,略微俯下身,方便他耳语。
张庆生面无表情“太妃说她想您了。”
他声音压得极低,两名同来的侍卫离得略远,并未听到,林城耳力却好,字字听得清晰。
霎时之间,林城的神情变得古怪至极。
僵了一僵,他干咳了声“咳”
“咳个屁。”苏曜一记眼风扫过去,林城忙绷住脸。
他撇撇嘴,忽而一笑,遂纵马而去,回崇崒楼。
楼中,顾燕时饱睡一觉也不困了,兰月端了宵夜来,她就坐
她心下跟自己说着不慌,目光却一直紧盯着房门。直至听到他上楼的响动了,心里才稍稍松劲儿。
是以苏曜推开门,就见她一笑“你回来了。”
苏曜驻足,视线定
他问得悠哉,修长的手指一挑,勾起她的下颌。
昏黄的光线里,她与他四目相对,面红耳赤得说不出话。
“我就是想让你快些回来。”她回视着他,局促地解释。
她眸光清亮,情真意切得似要看进他心里。他心下稍松,一时几乎要消对她的怀疑,好生定住心神才勉强撑住。
然后,他就不许她吃了。
她筷子间的奶酥才咬了一口,硬被他拈走丢下,正自一哑,筷子也被他抽掉。
下一刹,他毫不犹豫地将她抱起。
顾燕时周身一紧“你做什么”
他侧首认真地看她“不是想我了”
“不是”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不是那种想你”
苏曜眉心轻跳,应了声“哦”。
但并没有听她说。
他才不管她是哪种想他。
他只知道,这是他这辈子第一回听到有人说想他。
顾燕时被他放到床上,像里一滚,就往被子里躲。
他拽住她的被子,吻了下她仍含奶香的唇舌,出言嘲笑“母妃到现
“你少油嘴滑舌”她推住他的胸口。
他眼眸微眯“燕燕”
她不出所料地打了个寒噤,抱怨得低如蚊蝇“你住口讨厌”
他一下子笑起来,再度深吻下去,她没再挣扎,只是拳头带着十二分的怨恼,狠狠
离崇崒楼不远的地方,林城与张庆生席地而坐,斟了冷酒,各自一饮而。
张庆生后悔了。
他看得出陛下对静太妃真上了心,这么多年,他从不曾见陛下为谁这样。
既然如此,为了所谓“名声”让这个人避开,才是
陛下喜欢,就让他喜欢吧。
林城也后悔了。
他没料到陛下对静太妃竟如此上心。若早知如此,他昔日就不该生出让他饮鸩止渴的念头,当知长痛不如短痛才是。
照现下这般下去,若来日这静太妃真留不得,他可怎么办啊
“唉”二人各怀心事,不约而同地一叹,张庆生复又拎起酒壶斟满两盅酒,与林城碰了杯,再度一饮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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