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家颇为讲究的日系餐厅,进门要脱鞋,没有大堂,里面是一个一个的微型小雅间,费渡应邀独自走进去,一推门,几乎没能认出周怀瑾来。本文由。。
这位周氏的正牌继承人穿着一件堪称朴素的石色大衣,头
如果说周怀瑾之前像个豪门公子,此时,他头
“我是少白头,二十来岁就一头花白了,之前都是焗染,最近没什么心情折腾,让费总见笑了。”周怀瑾冲费渡一笑,“请坐,这家餐厅是很多年前我和一个朋友私下里一起开的,连家里人都不知道,说话很安全。”
费渡的目光扫过墙上的一幅油画上,画的是晚霞余晖,题材有些司空见惯,画作也是中规中矩,未见得有什么出之处,但是用色饱满而温暖,虽然谈不上什么艺术价值,倒是十分符合大众审美。
费渡礼貌性地随口赞扬了一句“很有品位。”
“那是怀信画的,我当时说让他给我画几张能挂
“茶就好,家里人不让我喝酒。”
周怀瑾擦干净手,给费渡倒了杯茶“请那时候我只想有一天离开周家,要给自己留条退路,打算得是很好,想
费渡笑了笑,没搭腔,周怀瑾就算是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小可怜”,也是穿金戴银的“小可怜”,周家别墅墙角的蘑菇都比别人家的伞大。
“这么多年,我痛恨周家,又舍不下名利,首鼠两端,不是东西费总,偌大的家业,如果是你,你舍得吗”
“周兄,”费渡看了一眼表,“你有话还是直说吧,要是没做好准备,你也不会来找我。”
周怀瑾碰到他的目光,无声地与费渡对视片刻,他一点头,有些落寞地说“视富贵如浮云,如果我像你一样放得下,怀信也不至于早早就没了。冒昧约你过来,是因为我回去以后查到了一些事。周家虽然
费渡“我洗耳恭听。”
“我妈去世的时候,保险柜里留下了一盒过期的药,你记得吧是你让我注意它的。”
费渡一点头周怀瑾的母亲,也就是那位谋杀亲夫的周夫人,换了个丈夫仍是人渣,听周怀瑾的描述,她第二段婚姻的保质期还没有开盖即饮的豆浆长。
只是夫妻关系可以随便散,谋财害命的同盟却不敢这么任性,因此除了共同的股权外,周夫人手上一定有什么东西能威慑到周峻茂。可是等她去世,周怀瑾打开她锁了一辈子的保险箱,却
“我回去以后把那盒药翻来覆去地研究了许久,实
“即便是有,那也不能作为证据,粘
“对,我甚至怀疑我妈留下这么个东西,纯粹是为了吓唬周峻茂的直到我无意中看见了药盒上的条形码。”周怀瑾拿出手机,打开图片,把那神秘的药盒打开给费渡看,“就是这个。”
“我不知道你小时候有没有做过那种训练,就是背诵唐诗宋词、圆周率之类小孩不理解的东西,用以锻炼机械记忆能力。我小时候,我妈让我背的就是条形码数字。你知道商品的条形码一般都是ena码制,其中前三位数指的是所属国家。费总,你看,这盒药的产地
“480不是美国的代码”
“是菲律宾。”
费渡放大了照片,仔细观察片刻“但是这串条形码并不是13位,印刷时中间还有细小的空格,所以我猜它应该不是从某个菲律宾产的商品上撕下来的。”
“不是,”周怀瑾说,“480后面跟着四位数,然后是小空格四位数,你想到什么”
费渡一皱眉“任何能编码的东西他们国内的邮编是几位数”
“你猜对了,菲律宾国内的邮政编码正好是四位。”周怀瑾不由自主压低了声音,“再往后,这几个数字不符合菲律宾国内对应的经纬度,所以我猜很可能指的是邮区内的街道和门派,也就是说,这不是商品条形码,而是一个地址。”
“我循着这个地址找了过去并不容易,毕竟几十年了,街道拆得拆,改得改,换了三个向导,着实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打听出之前住
费渡立刻追问“你顺着这个地址找到的人是谁”
“她,”周怀瑾翻过手机相册,把一张他和一个老太太的合影给费渡看,“就是这位老太太,我对她依稀有些印象,很小的时候,她
“她那里有什么”
“周雅厚心脏病
他说着,从手机里调出录下来的音频。
录音里面先是一阵乱响,听这声音都能感觉到里面的人挣扎得有多剧烈,模糊、惊心动魄,良久才平息应该是周雅厚已经死了,过了一会,脚步声传来,有一个男人的声音说“死透了,放心吧。”
周怀瑾“这是郑凯风。”
录音里,三十八年前的郑凯风嗤笑一声“周总,一到关键时候你就往后缩,周雅厚这小子死了,往后家业、美人,那不都是你的吗表情那么凝重干什么”
另一个男声有些犹豫地开口说“再想想有什么遗漏,万一惹上嫌疑,招警察调查就不好了。”
“有什么遗漏嫂子去看电影了,家里保姆们放假,至于我们俩今天下午结伴去钓鱼了,忘了吗拾干净,我们走”郑凯风丧心病狂地笑了一声,“一想到这些以后都是我的,我就哈这是我的命哎,周哥,别的都无所谓,他那小别墅你要给我。”
录音里的脚步声走远。
费渡一侧头“小别墅有什么暗指么”
“周雅厚有一个秘密的私人小别墅,”周怀瑾放下手机,“我花了一个多礼拜,同她软磨硬泡,总算让她开口,说出了我妈不堪忍受周雅厚出轨的真相。”
费渡轻轻一挑眉“我觉得这真相听起来不会让人愉快。”
“周雅厚喜欢未成年少女。”周怀瑾艰难地压低声音说,“尤其是尤其是十三四岁的东方女孩。周雅厚有一个别墅,专门养着这些这些”
费渡追问“哪来的女孩”
周怀瑾沉默了一会“福利院的,周雅厚生前也十分热心慈善,
“有证据吗”
“有。”周怀瑾打开旁边的行李箱,从里面取出一个牛皮纸袋,纸袋里有一打旧照片。
旧照片平摊
“想给警察可以,反正当事人都死了照片背面是女孩的资料,这几个是中国人,也有韩国人和日本人,都
周怀瑾有点说不下去,别开视线,一只手盖住嘴,好一会才说“不好意思我曾经一度以为周雅厚是我的亲生父亲,
“四十来年国内没有网络,人口档案和资料现
那照片背面写着“苏慧,恒安福利院,十五岁”。
日期是三十八年前。
费渡连忙把照片翻过来,仔细看了看那女孩的脸,从五官轮廓上依稀看出了一点熟悉的影子,他立刻拿出手机把照片拍了下来。
骆闻舟
“骆队,你从哪找到的这张照片啊对,这个应该就是那个苏慧拐卖女童案的嫌疑人苏落盏的外祖母,苏家三代人做这个营生,就是从她开始的。苏慧的档案里显示她确实是孤儿,不过她小时候那家福利院早就散摊子了,这么多年,人也都差不多死没了,具体是哪个福利院,恐怕不太好查,确实有出国经历,不过一年后又回来了。面部特征对得上,就是年岁上有一点误差,她身份证上登记的年龄,比照片上标注的要大两岁,不排除谎报年龄的可能性。”
餐厅里,费渡按住苏慧的照片问周怀瑾“能跟我说说这个女孩吗”
“对,这个女孩很关键,”周怀瑾点了点照片背后的日期,“这是最后一个女孩,你看,标注日期是四月,那年六月周雅厚就死了。老婆婆回忆说,这个女孩后来又
费渡眉心一拢“字面意思”
“字面意思。”周怀瑾沉声说,“后来被我妈
费渡莫名想叹气――后来这孤苦伶仃的受害者长大成人,终于如愿以偿地游到了这条罪恶的“产业链”上游,成了加害者。
她就像西方传说里被吸血鬼初拥的人类少女,忘了凶手,成了凶手。
“上次我们俩告别的时候,你对我说,我们一家子的悲剧就
“你的意思是,因为周夫人送走了苏慧,郑凯风心怀记恨,所以恶意中伤,说你不是周峻茂的亲生的。”费渡问,“这一点有什么依据吗”
“有,你知道国外相关领域起步比较早,如果周峻茂对我的血统存疑,他后来为什么不去做亲子鉴定光靠猜测就深信不疑,未免太儿戏。”
费渡缓缓地说“确实不合常理。”
周怀瑾低声说“周峻茂生前
费渡“你的意思是,二十多年前,你青少年时代,周峻茂托人做过亲子鉴定,但是结果被人做了手脚”
“听着耳熟吧和我整杨波的手段一模一样,”周怀瑾苦笑,“真是讽刺,我费了好多周折找到了当年那个鉴定公司的人,这个鉴定是周峻茂托郑凯风做的。”
这不是什么光的事,小报们整天都想报点豪门丑闻,周峻茂当然不会大张旗鼓地去验,他如果要做这个鉴定,一定是找亲信私下里办。
这个亲信就是跟他一起杀过人的郑凯风。不过显然,他和郑凯风亲得有点一厢情愿。
“我上次告诉过你,有一段时间我很害怕,我觉得周峻茂要我的命,每天必须要把怀信接到我屋里才敢合眼睡,我一直以为是因为我妈快不行了,周峻茂忍够了直到我看见那份鉴定书的日期,就是那时候。”
那应该是二十一年前,周怀信还小,周怀瑾惶惶不可终日,同时,也正好是周氏高调回国时间。
郑凯风为了给自己铺路,人为制造了一场车祸,撞死了竞争对手
费渡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茶杯沿。
周峻茂很少回国,国内的事务主要都是郑凯风
费渡其实想过,像周氏这样根基都
这样看来,原来中间还有苏慧这层联系。
苏慧利用女儿苏筱岚拐骗女童,买卖后谋杀弃尸,是谁帮她们孤儿寡母处理尸体的
她是
多年后郑凯风回国,找到了已经人老珠黄的苏慧,是不是转而成了她的“客户”,从而认识了处理尸体的人
隐秘的线透过漫长的时间,把零碎的事件串联
可是这中间还缺一环,费渡隐约感觉到,那会是非常关键的一环。
“杨波呢”他忽然问,“你查到郑凯风和杨波的关系了吗”
“查了,杨波的父亲死于十三年前,是一场车祸的肇事人”
周怀瑾还没说完,费渡的手机突然不安地抖动起来。
费渡立刻接起来“喂”
“医院,”骆闻舟飞快地说,“尹平那边出事了”新电脑版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