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几个人在海水里泡了一会儿, 宁空等领头船开远了又重新把自家的船扒拉出来。
两个状况外的船手毫无防备地喝了一通海水,但她们是专业的,两个人识趣的没有多问, 拧了拧衣服上的水,上二楼开船去了。
楼下四个人排排站, 看着在海水里撒欢不愿意上来的飞羽头疼。
“百年鱼妖, 在线叛逆。”宁空琢磨着, 一只手在荷包里掏啊掏,试图变一个鱼缸出来救救急。
飞羽的要求不高, 她是百年鱼妖, 离开淡水一时半会也死不了, 宁空只要给她一个鱼缸表示重视就可以了。
重在心意,问题是该怎么挽回已经发生的错误呢。
“我们带了那么多东西,就没有能代替鱼缸的吗?”高雁帮着出主意, 跟着一块想了想物资清单, “比如说泡澡桶?”
宁空面色复杂地摇了摇头, “本来要带的, 后来觉得没有清洁术方便。”
受到泡澡桶的启发, 宁空把荷包里类似形状的挨个掏出来挑选。
她拿出两个布缃的炼丹炉,看着炼丹炉的造型沉思:这个倒是有点像水缸, 都是圆溜溜的
虚舟按了一下炼丹炉正中间的凸起,炼丹炉下方窜起三尺高的高温火焰。
宁空:“”不行不行, 一不小心就炭烤飞羽,欺师灭祖酿成东洲惨案了。
她火速把炼丹炉收起来。
宁空又掏出能够在水下自由潜游的透明圆形防护罩, 能够点火升空的热气球, 像妈妈怀抱一样温暖的圆形睡眠舱
“噗。”沈笑扯了扯嘴角,“带了这么多没用的东西, 就是没带鱼缸。”
高雁捂了捂脸。
“哦!我想到了!”宁空兴奋地掏出一个大缸。
大缸有半人高,陶瓷材质,深色的圆柱形缸体上还绘着梅兰竹菊,写着吉祥如意。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酸菜味。
“我没看错的话,这是酸菜缸。”高雁说。
“没错!”宁空打开盖子看了眼里面的酸菜,“已经可以吃了。”
宁空拿出几个袋子把缸里的酸菜装好,又把酸菜缸放进海里简单地冲洗了一遍,随后往里加了井水。
“你连井水都带了。”高雁被宁空一番操作惊得瞠目结舌。
“那是。”宁空甩甩头,自家的井水特甘甜。
沈笑:“呵,就是没带鱼缸。”
宁空:“”
“飞羽难道是我一个人的飞羽吗?”宁空索性同归于尽,“也不见你们谁记得啊,怎么,这是我一个人的责任是吗。”
三个人立马看天的看天,低头的低头,咳嗽的咳嗽,各自找了蹩脚的借口逃离现场。
准备好了鱼缸,飞羽依然泡在海里不肯上来。
宁空站在甲板上劝了又劝,哄了又哄,到最后失了耐心,都觉得要不然牵条鱼线钓着飞羽算了。
她转头正准备让人开船,只见吃得肚皮圆滚滚的飞羽磨磨蹭蹭地上了船。
不知道是不是宁空的错觉,飞羽上船以后,她们这船好像往下沉了一点。
飞羽在海水里泡了一会儿,现在上了船,身上皱皱巴巴的,嘴唇都有点起皮了。
宁空站在大酸菜坛子边冲飞羽抬了抬下巴。
飞羽看起来还没消气,很有骨气,目不斜视地从坛子边走过,她走到自己屋里,哐当一声就把门给甩上了。
宁空留在原地点了点头,从荷包里拿出压酸菜的大石头,“今天我就司马空砸缸。”
“不!”飞羽从窗户口斜斜地蹿出来,狼狈地跳进了新鱼缸。
“这样多好。”宁空双手抬着鱼缸给它放进飞羽的屋里,又用超强力胶水给它粘在地板上。
她从荷包里拿出配套的盖子放在一边,叮嘱道:“你不泡缸的时候记得盖上,别让水溅的到处都是。”
飞羽在缸里心有不甘地打起滚来,把水拍的稀里哗啦的。
宁空瞅了眼,见飞羽的肚子那么圆,她暗自思忖:吃太饱消化消化有利身体健康,妖怪偶尔发发疯,也很正常嘛。完全不需要哄!
至于溅到地上的水——反正也是飞羽自己住的屋,她干脆撒手不管了。
飞羽沉浸在自己难得的疯狂里,等她回过神,宁空已经出去了,缸里的水也扑腾的就剩一半了。
飞羽蜷缩在缸底,委屈地甩了甩尾巴,又把地上溅出去的水回收利用,收回缸里。
收拾完,她躺在缸里翻着肚皮。
新鱼缸挺好的,就是好像有股味儿。
船队刚出海时,伙食往往是最好的。
这个时候大家对海鲜还很感兴趣,不像后面见到鱼就想吐,因此今晚的晚餐,船手准备了一桌全鱼宴。
船手是高雁高薪挖来的好手,做菜是一绝,收到宁空拿过来的酸菜,她也没多想,按照一般人正常的逻辑,做了道酸菜鱼。
吃饭的时候分了两桌,两个船手单独在楼上吃,五个人在楼下。
圆桌的正中间摆着的就是海碗装的酸菜鱼。
金黄的酸菜,白嫩的鱼肉,红艳艳的小米辣,还有新鲜的豆芽和粉条。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如果不是在座的某人身上散发着熟悉的味道的话
这道菜,哪怕晚两天再上桌,大家也不至于这么浮想联翩。
飞羽举着筷子,迟迟下不了手。
她闻了闻眼前的酸菜鱼,又嗅了嗅自己。
飞羽:“”
非要说区别的话,酸菜鱼比她闻起来辣一点。
就在宁空即将大难临头的关键时刻,虚舟突兀地笑了一声。
“嘿嘿。”
飞羽气的饭碗都不端了,啪叽一下啊把碗放下。
“是弹幕。”虚舟心虚地解释,“是有个付费弹幕一下子跳出来。”
宁空没有辜负虚舟救场的好心,上道地问道:“什么内容这么好笑?”
“有人说,酸菜鱼,又酸又菜又多余哈哈哈哈。”虚舟单纯地笑了两声。
宁空慈祥地看她一眼,“谢谢,谢谢。”
“诶?”
“哇——”飞羽崩溃。
楼上两个船手听着楼下凄厉的哭声。
一个好奇地问:“怎么回事?”
做菜的那个自信发言:“好吃哭了吧。”
酸菜坛子东窗事发,飞羽怎么都不肯回去泡着了。
她强行把粘在地上的坛子翘起来,踩着一地胶水印把坛子推出门外,自己缩在被窝里气得发抖,时不时飘出一两声啜泣。
虚舟扒着门缝委屈地道:“鱼老师,开开门啊鱼老师,我绝对没有针对你的意思!你信我!”
宁空:“十八岁哄一百多岁,真出息啊飞羽。”
她翻着虚舟那本砖头一样的育儿手册,在海量知识点里找解决办法。
“你现在越哄她,她越上头。”宁空说,“花言巧语治标不治本。”
虚舟讪讪地转头,和宁空耳语:“那我该怎么办?”
“只能去把她的鱼缸搬过来了。”宁空叹了口气,“反正也要回去的,顺手的事儿。”
虚舟点头如捣蒜,“都拜托您了!”
宁空原地下线,一分钟后再上线时,不出所料地出现在了海外仙山的茅草屋里。
东洲内的玩家,在没有加入门派时,下线后会留在原地,加入门派以后再下线,就会被传送到门派的安全屋里。
按照原本的顺序,大家先去海外仙山,再拜师加入门派,这本来没有什么问题。
反正在船上下线,船也会带着玩家留下的身体继续前行。
但天下第一宗从来不走寻常路,这就导致她卡出了一个新的bug。
她们一行人不知道要在海上漂多久,大家不可能一直不下线,一下线直接被传送到终点了。
这样的话还算渡过无尽之海吗?
就像西游记里孙悟空带着唐僧一个筋斗云直接杀到西天嗯,作弊肯定是不算的。
宁空一边思索对策一边打开传送阵去四德院拿上飞羽的鱼缸,然后她深呼吸一口气,打开传送阵回到下线前的原点。
“噗通。”是她掉进大海的声音。
宁空:“”
虽然很少有人会真心实意地嘲笑自己,但四个大字不合时宜地浮现在宁空脑海中。
刻、舟、求、剑。
是,宁空的动作很快,从下线到上线,穿越了三个地点,算上画传送阵的时间,前后也不过五分钟。
大海上的五分钟是什么概念?
宁空套着游泳圈,在海浪里起起伏伏,她艰难地转了三百六十度,海面上雾气氤氲,她连自家的船影都没看到半点。
她往上看是天,往下看是水,四面八方没有参照物,打开地图一看,自己距离船倒是不远可地图上的不远,放在现实里就是根本看不见!
宁空沉默片刻,两条腿在水里扑腾了一下。
她是真的不会游泳,别说在水里浮着了,就是套上游泳圈她也只会原地扑腾。
宁空往前努力游了两步,一个浪拍过来,她甚至往后漂了不少。
宁空:“”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她们的船没有停下,宁空看着地图上的船越来越远。
她打开直播,鸵鸟心态地屏蔽掉直播间弹幕。
“有没有人去虚舟的直播间帮我提醒一下她,就说我掉海里了,速来捞我。”宁空说完立马关掉直播。
粉丝:“???”
她们乌泱乌泱跑到了虚舟的直播间,虚舟还在飞羽门前忏悔自己的罪行。
心急的粉丝直接上了大弹幕。
【宁空掉海里了,速捞!!】
【飞羽,我们需要你啊飞羽,快从被窝里爬起来!】
【爆!天下第一宗起内讧,宁空竟被抛入海中无人在意!】
第 42 章
虚舟见了弹幕脸色瞬间就变了, 她看了眼飞羽紧闭的房门,干脆利落地一脚踹开门。
门闩飞了出去,砸在地上沉闷的一声。
飞羽懵懵地从被子里探出头, 被虚舟一吓,缓缓打出个饱嗝:“嗝——”
虚舟手里提着刀扑到了飞羽床前, “宁空掉海了, 快去捞人。”
她的声音杀气腾腾, 配着手里那把刀,大有一种飞羽不配合, 她就当场做咸鱼刺身的意思。
飞羽是条鱼, 加上自己刚跳过海, 对海洋的危险没什么概念,此刻被虚舟提着刀威胁,要是就这样乖乖去捞人, 让她一个天下第一宗名誉宗主情何以堪。
她不情不愿地在床上扑腾了一下, 刚想再磨蹭磨蹭。
下一秒, 飞羽对上虚舟凌厉的眼神, 下意识打了个寒战。
“我这就去。”身为宗主, 爱护宗门之人是应该的。
虚舟站在船边盯着飞羽跳下海,三米多长的银色鱼身在深色的海水里转瞬隐没。
海面随着风浪微微起伏, 海浪扑打到船身上,海面上泛起一层白色的泡沫。
虚舟松了松紧握刀柄的手, 逼着自己缓缓出一口气。
生活在矿星上的人,对大海有着与生俱来的恐惧, 无尽的大海中蕴藏着自然的伟力。一旦失足坠海, 那些看不见的洋流会在不知不觉中将人冲向未知的方向。
海底矿业是联邦内数得上排名的危险职业之一。
那头的宁空漂在海里,开直播丢完脸后, 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荷包里有船还不止一艘。
除去备用的船只以外,她还有热气球和水底潜游装备。
“大脑死机了。”宁空懊恼地开口,不小心呛进几口咸苦的海水。
“虽然这个时机不太对,问题也有些冒昧。”系统的声音在此时此地显得有些事不关己的凉意,它问,“但我很想知道,你是否对飞羽有偏见呢?”
宁空抹掉脸上的海水,瓮声瓮气地问:“你脑子进水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灵力传送至脚底,往外轻轻一送。海水被灵力冲开的同时,宁空也成功朝着前方挪动了些许。
“飞羽正在来的路上,你可以不用做这种没必要的努力。”系统提醒。
刚想拿艘船出来的宁空动作顿时一卡。
嗯,海水里多泡一会儿也不会怎么样,不如趁机把飞羽哄哄好。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系统又说了一遍,“你是否对飞羽——这样由人工智能生成的存在,有某种偏见呢?”
“这样的环境里提问真的很不礼貌。”宁空在海水里大吼,“但你问了两遍好吧,我对飞羽没有任何的偏见。”
在很多时候,宁空都会忘记飞羽是一个NPC。
双子星上的人工智能技术相当成熟,这些人工智能在东洲里的数据衍生了几百年,每个NPC拎出来都有自己的故事和时间线,它们并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只会重复固定台词的NPC。
和它们在东洲内相处时,宁空感觉它们和正常的人类几乎没什么分别。
更何况宁空到现在都不能百分百确定自己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那么在这个虚幻的梦境世界里,虚假的她,和虚假的飞羽又能有什么不同呢?
“我和飞羽是一样的。”宁空说。
“虚伪。”系统冷冰冰地嘲弄道。
宁空漂浮在海上,天色暗沉,海面上刮着寂寥的风,世界寂寞得像是只有她一个人。
哦,还有一个不明身份的系统。
宁空一时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不着边际地胡乱想着:系统到底是什么东西是脱离人类掌控的人工智能,还是借着系统名义试图操控自己的人和组织呢?
如果是人工智能的话,它似乎不应该如此轻易地暴露自己的存在。
如果背后是某个人或者组织的话,它似乎也不应该为飞羽打抱不平。
宁空缓缓闭上眼睛,想不明白,累了,先死一死吧。
鱼类的嗅觉很灵敏,飞羽在海水里闻到了宁空的气味。
她像一支离弦之箭般扎向宁空的方向。
宁空百无聊赖地数着数字,从一数到二百五的时候,听到了飞羽破浪而来的声音。
银色的鱼放慢了速度,滑溜溜地沉下去,从宁空身下把她托起来。
“飞羽,你真好。”宁空把游泳圈收回荷包,两只手紧紧抓住飞羽的鳞片,“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我们在海上可全靠你了。”
飞羽还在生气,她小幅度地摆动着尾巴,面对宁空的示好,倔强地没有说话。
她可没这么好哄!
宁空眼疾手快地在海浪里捉住一条鱼,她趴在飞羽头旁边——因为不知道鱼的耳朵在哪里。
她超大声地说:“回去给你做烤鱼好不好?”
“知道你爱吃,我特意给你带了很多香料。”宁空说,“是专门为你一个人准备的哦。”
“是给我一个人的?”飞羽慢吞吞地问,“还是大家都有。”
宁空:“”你鱼黛玉啊,
“当然是你一个人的。”她斩钉截铁,不带半点水分地说。
“哼哼。”飞羽表示喜悦。
等两人上了船,宁空淡定地用了个清洁术把自己整干净,顿了一下,突然又福至心灵地给飞羽也来了个清洁术。
小小的举动,大大的温暖。
飞羽揣着宁空给的香料,一手拎着宁空捉的鱼,哼着小歌上楼找人给自己烤鱼去了。
“宁姐,你没事吧?”虚舟凑过来关心地问,眼睛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了宁空一圈。
“除了泡的有点肿,一切都好。”宁空说,“只是有另一件事比较麻烦。”
叫上船上所有的人,等人齐了,宁空把重新上线后传送的事说了一遍。
“船手没有加入门派,倒是不受影响。”高雁沉思,“但剩下的人就很麻烦了。”
她们几个要上班,还要上学,不可能一直待在东洲里不下线的,一下线就是好几个小时,等重新上线,那船都开出去八百海里远了。
总不能一有人下线,船就不开了吧大家的下线时间也不太重合。
宁空点了点头,“我有个大胆的想法,可以先试一试。”
她看向其中一个船手,“麻烦先下个船锚。”
被指定的船手抓了抓头发,依言照做。
等船被固定好,宁空再看向虚舟,“你和我一起下线唔,你十分钟后再上线。”
宁空火速下线再上线,在茅草屋里睁开眼,争分夺秒地抓起身边下线后的虚舟身体,试探性地带着她传过传送阵回到原点。
船在海面上小幅度地晃动着,地点略有偏移,两个人完整地从传送阵里走出来,一起出现在甲板上。
“成功了!”宁空看着被自己带过来的虚舟,兴奋地握拳。
宁空高兴地举起虚舟,回到了屋里,对着众人展示自己的实验结果。
“接下来我们只需要等虚舟上线,就能知道这个办法可不可行了。”宁空为自己的智商鼓掌,“绝妙的主意,完美的对策,我真是个天才。”
大家捧场地拍了拍手。
几分钟以后虚舟再上线,就看到宁空用一种欣赏的眼光看着自己,大家围着自己热情鼓掌,船手的手都拍红了。
虚舟:“?”
“yes!大成功!”宁空立刻信心十足地说,“船锚都放了,大家干脆乘机练习一下,咱们把效率提起来。”
四个人两两一组,如火如荼地开始了练习。
“我突然又有很多大胆的想法。”宁空第三次传过传送阵以后,灵感汹涌而来,“下线以后,身体在安全屋内是无敌的,如果身体搬过来以后还是无敌的吗?”
如果是无敌的,那岂不是有人形盾牌了?值得一试!
高雁抖了一下,“我觉得你这个想法,不太行。”
“试一下试一下。”宁空催促,“别怕,我轻轻砍!”
高雁:“我身家”
“人人平等!”宁空大义凛然地挥手。
高雁:“好吧,我这次下线五分钟。”
下线,上线,搞一下搬运工作。
宁空掏出一把刀,嘿嘿一笑,在高雁的手上充满期待地划了一下。
鲜红的血流出来。
果然想多了。
宁空一脸淡定地让飞羽用了个治疗术,白光闪过,高雁的手恢复如初。
“怎么样?”重新上线的高雁问。
宁空回想刚刚自己的操作,感觉有点降智,她强行挽尊,“我突然觉得没有必要尝试这种实验”
“我看到地上有我的血。”高雁冷静地说。
“哦。”
宁空用了个清洁术擦掉甲板上的血。
好了,现在无事发生过了。
此时旁边传来奇怪的声音,两个人默契地一扭头,看到卡在墙壁里的沈笑和虚舟。
“看什么看。”沈笑面无表情地说。
传送阵开那么多次,船又一直在动,一不小心卡到墙壁很正常的好吧!运气有点差而已啊。
宁空和高雁很认真地盯着她们俩,异口同声地问:“出不来了吗?”
“”墙壁和身体严丝合缝,沈笑甚至还保持着一只脚往前迈的动作。
当然能出来,就是动作不太雅观罢了。
“诶?怎么回事?”刚上线的虚舟被自己吓了一跳,“我穿模了?”
“哐啷。”沈笑强行打破墙壁爬出来,大力把身边的那个一拽。
海风从两个大窟窿吹过,响起呜呜的声音。
宁空从荷包里掏出材料,庆幸道:“还好东西带的多,缝缝补补还是一条好船。”
第 43 章
航队里的生活简单、无趣、乏味。
和一开始预想的海上求生不同, 陶吾喜她们的航海之途堪称平静。
随着她们的航行,海水的颜色逐渐深起来,清亮的蓝色转变成暗沉的灰色。
除了海水, 以及同行的船只,视野里什么都没有。
海风吹过鼓鼓的船帆, 船帆底下的甲板上, 懒散地躺着许多闲散的玩家, 而在领头船的上层,陶吾喜正在参与一项内部绝密的会议。
她本人并不能代表创梦科技, 只是本次会议的参与者之一。因此她此刻悠哉地坐在角落里, 双手支着下巴, 眼睛平静地看着圆桌中间的指南针,对会议室内激烈的争吵不置一词。
圆桌的正上方悬挂着双子星的图标,中心位置坐着五个人, 陶吾喜目光不动声色地从指南针上移开,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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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打量着这五个人。
她们分别代表着五大财团——寰宇星舰、创梦科技、长寿医药、暴雨矿业、智胜机械。
所有双子星的公民都知道, 联邦政府实则由五大财阀共同管辖, 她们所组成的上议会决定着双子星一切重大决策。
但只有极少数人清楚, 梦境世界里财阀们的爪牙与势力依然无处不在,这里亦是现实的缩影。
没有意外发生, 东洲也会像其他梦境一样,在棋盘上被她们笑着瓜分。
如果说天下第一宗算是一个意外的话, 那么海外仙山显然是筑梦师亲自准备的惊喜。
“很显然,指南针已经失效了。”一人说着, 一只手随意地在桌面上点了点。
摆在桌子上的指南针是个简便的款式, 抠抠峮丝二尔二伍旧亦司七整理本文上传黄铜色的外壳,仪表盘内部指向两极的指针正在高速旋转, 速度快出了残影。
角落里有人轻轻嗤笑了一声,“这不是废话吗?”
陶吾喜又把自己的目光悄悄放回了指南针上,伪装出一副沉思的样子。
这枚指南针来自某个玩家的卡牌,根据卡牌描述,它将永恒地指明方向与归途。
但是现在,在她们出海航行的第二周,它失效了。
“辨别方向的办法不止一个,而且失效的指南针也只有这一枚,乐观点,我们未必偏离了方向。”
“并不是这样,所有的指南针都失控了,只是没有这一枚这么明显罢了。”
“船长室的灵台呢?”
“上面只能看到我们的航行轨迹,但是海外仙山的方位就像指南针一样在旋转。”
穿着黄衣服的女人耸了耸肩,“所以我们是被耍了吧?”
有人若有所思地盯着那枚旋转的指南针,“如果这枚指南针和灵台都没有出错的话是不是意味着海外仙山确实围绕着我们在旋转?”
“呃——你的意思是海外仙山其实是卫星吗?就像双子星一直围绕着照明星旋转一样,海外仙山也在围绕着东洲旋转?”
“如果是这样的话”说话的那个拉开厚重的窗帘,透过窗户往天上看,“那我们岂不是要上天?”
话题一路朝着诡异的方向偏移过去,众人激烈地讨论着仙山旋转的可能性。
陶吾喜挑了挑眉毛,感觉这些代表财阀的人智商都不太高。
如果海外仙山真的在天上,那应该叫天外有天才对况且,东洲的地图已经做的很大了,梦境的框架取决于筑梦师的精神力,如果海外仙山真如大家猜测的那样是一颗卫星,那不就意味着筑梦师构建了两个关联的星球吗?
这几乎不可能。
“指南针都转出火星了,你们见过转得这么快的卫星吗?”
“”
“咳咳,所以就是失灵了吧。”
众人智商归位,又开始接着探讨接下来的问题。
陶吾喜在位置上动了动,调整了一下身体的重心,给自己找个更舒服的姿势。
除了开会以外,大家在船上都挺无聊的,因此这场会议拖的很久。
陶吾喜借着打哈欠的功夫,往嘴里塞了颗糖炒栗子味的辟谷丹。
她身边的人目不斜视,手悄悄从桌底伸了过来,自来熟地摊开自己的掌心。
陶吾喜:“”
从宁空那里买的辟谷丹味道很奇怪,这种正常口味的还需要捆绑一堆乱七八糟的口味才能买到。
陶吾喜面不改色地从另一个口袋掏出一枚辟谷丹,微笑地放进那个掌心。
五秒钟以后。
“哕——”那人面色发绿,忍不住地干呕,在众人投过来的眼神里虚弱地解释,“晕船了”
“这都多久了还晕船。”陶吾喜贴心地替她顺了顺背。
这只是漫长会议中一个小小的插曲,经过长达数个小时的探讨与扯皮,众人在即将动手互殴之前,勉强分成了几个派别。
首先是乐观派,她们认为指南针与灵台只是筑梦师的一个小小考验,只要坚持下去就能通过考验!
其次是悲观派,她们认为本次航行准备不够充分,开头失利,应该返回起点好好研究,下次再战。
最后是科技派,她们主张立刻回去研究宇宙飞船,探索大海是没有结果的,她们要冲出天际,海外仙山就在天上!!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悲观派的人摔了手里的杯子,“你们寰宇的人少在这里夹带私货,就你们会造星舰是吧。”
“美妙的、正确的。”科技派摊了摊手,“星舰是唯一的真理。”
“拉倒吧——没有陨合金你上哪儿造星舰。”
“”
“你怎么知道东洲没有?挖矿的你说话呀!”
“重点是这个吗!”暴雨矿业的人拍了拍桌子。
“创梦科技后台数据查出来了没有,自家的梦境都不懂,迟早倒闭。”炮火席卷到另一边。
“梦境的事,查数据就能解决问题吗?”
“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去问筑梦师本人呢?”一个傻大胆问。
“”
“”
“好主意,谁去问?”
“疯了吧???”
“这种智商的人是怎么混进会议室的,谁家的人啊?”
“”傻大胆被人捂着嘴拖出去了。
“所以我们为什么不去问一下天下第一宗的人呢?”陶吾喜经过深思熟虑以后举手问道,“她们不是去过海外仙山吗?”
“不!!我们创梦科技和宁空势不两”这个也被人捂了嘴拖出去了。
“说起来高总是不是在天下第一宗啊,直接拜托她就好了吧。”
“谁在害我?”寰宇星舰的人从位置上蹦起来,“高总是老板诶,我不敢去问。”
“你这样我很怀疑你们寰宇是不是已经暗中投资了天下第一宗,你们背叛了组织!”
“那个。”陶吾喜恍恍惚惚觉得自己是个天才,她又举手了,顺便拿出宁空之前塞的名片,“这里有她们的联系方式”
“完美的计划,会议可以结束了吗,等着吃饭呢。”
天下第一宗的船跟随在航队的后方,和大部队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航队内的船很多,这降低了航队整体前行的速度,宁空一行人没有赶超大部队的原因是——
“果然在大部队后面就是安全啊。”宁空甩着手里的鱼竿感慨,“这一路都没有遇上什么危险。”
“嗯。”高雁带着遮阳的斗笠,眯着眼睛,注意力全在自己手上的鱼竿上。
两个人并肩排排坐,在高速移动的船上钓鱼。
船上的日子太无趣了,除了打麻将,就只能钓钓鱼培养一下个人爱好这个样子。
二层的两个船手沉默地开着船。
“所以她们这样是怎么钓上鱼的?”一个船手忍不住问。
“好问题。”厨艺好的那个深沉地说,“其实她们并不是在钓鱼,而是改良了鱼钩,直接从海里勾鱼上来。”
“”船手盯着下方的钓鱼二人组,喃喃道:“怪不得这几天吃的鱼都很碎。”
“不是,你吃的鱼比较碎是因为我翻面技术不太好。”另一个不好意思地摸摸头。
鱼钩在水里似乎勾到了什么新的东西,鱼竿微微一沉,宁空一提一拉,钓上来一条大章鱼。
“钓到的东西越来越奇怪了。”宁空把被鱼钩对穿的章鱼塞进桶里,淡定地再次把改良版鱼钩丢进海里。
“谁说不是呢。”高雁也收获了。
两个人菜瘾大的钓鱼姥没有起一丝疑心,甚至暗中攀比起谁钓的鱼更大。
钓鱼如果不攀比,那将失去很多乐趣!
海面下勤劳的飞羽也找到了自己的新乐趣——把找到的鱼挂到鱼钩上,这样就可以在吃饭的时候吃到自己想吃的海鲜了,嘿嘿。
“嗷——”鱼钩一不小心扎到了飞羽身上,她在水里发出一声惨叫。
船上的宁空眼睛一亮,“等等,我好像钓到了一条好大的鱼。”
她双脚岔开,整个人朝后使出了全身力气。
高雁看了眼自己毫无动静的鱼竿:“我来帮你!”
两个人咬着牙。
二楼的船手看着这一幕。
“钓大鱼得溜啊,这样是不行滴。”船手摇摇头。
做饭的那个看着弯成九十度的鱼竿,“这得用多大的锅啊”
甲板上的宁空感觉鱼竿都要扯断了。
就当她思考是不是应该朝海面下扔个炸弹直接把鱼炸死时,系统的声音突然出现。
“陶吾喜联系你,想要和你做一些交易。”
宁空一个分心的功夫,手下的鱼竿力道突然一松,空空的鱼钩飞了上来。
她一声惨叫:“我的鱼啊!!!天杀的陶吾喜!!!”
第 44 章
作为唯一一个和宁空打过几次交道的人, 也为了防止指南针失效的消息走漏引起更多人的不安,参与会议的陶吾喜被航队指定为宁空联络专员——唯一的那种。
陶吾喜在心底苦笑片刻,这样的头衔对她来说, 带来的不仅是某种被赋予重任的光荣,更多的是忐忑。
陶吾喜不由开始复盘起自己和宁空过去的几次碰面。
东洲以外的事就不提了, 东洲内当初从宁空手里八折接盘的任务木牌到现在都还没有做完呢, 超高难度的任务她们完成不了, 对应的奖励她们也没办法及时兑现给宁空,至今还在利滚利滚利滚利。
想到这里, 陶吾喜捏紧了手里价值不菲的精神力屏蔽仪, 暗自发誓这一次绝不会被宁空牵着鼻子走!
是的, 她把自己过去的失利归结于精神力威压,她肯定是被宁空洗脑了。
在东洲内她们没有有效的联络方式,一切准备就绪的陶吾喜深吸一口气, 按照名片上的内容在线下给宁空发去了私信。
原本她以为要等上一会儿才会收到宁空的回复, 可出乎意料的是, 宁空的回复来的很快, 两个人在梦网的虚拟空间里见面。
陶吾喜悄悄把精神力屏蔽仪的功率开到最大。
“找我什么事?”宁空的语气听起来很糟糕, 表情暂时看不出来。
她的虚拟形象是一颗长着两只手的大陨石,陨石表面只有眼睛和嘴巴, 很难分辨出情绪。
陶吾喜的虚拟形象倒是和她在东洲里的样子一模一样,她对着陨石露出了严肃的表情, 正想开口,宁空却飞快地打断了她。
“你知道吗?我刚刚钓到了一条三百多斤的大鱼, 却因为你。”宁空心情不好地看向陶吾喜, 她大声地说:“因为你,它跑了!人的一生能有多少次这样的机会?我临死前都会睁着眼睛怀念它的!”
钓鱼姥的愤怒——带来的压迫感是如此的强烈, 陶吾喜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手心里冒出冷汗。
她瞬间忘了自己原本的目的。
指什么南针?能帮宁空找回那条逃走的三百斤大鱼吗?这可怎么办才好。
陶吾喜不由自主地思索着,开始真情实感地和宁空惋惜起那条鱼。
幸好心情不好的宁空只是发了一句牢骚,马上就聊起了正事。
“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宁空又问了一遍,没等陶吾喜回答,她想起自己之前留下的名片,恍然大悟地拿出系统帮自己整理好的报价单。
“辟谷丹的价格是五十两一瓶,一瓶内含有十五颗丹药,五瓶起购,辟谷丹的口味不得自行选择,买到什么是什么。”
“唔,不对啊,你上次买了五瓶辟谷丹,这么快就吃完了?”宁空暗暗吃惊。
里面整整六十颗鱼腥草大礼包,陶吾喜上辈子是云贵川人士吧。
那自己荷包里大把大把的鱼腥草味辟谷丹岂不是找到销路了。
觉得自己完全看明白了的宁空自顾自拍了拍陶吾喜的肩膀,亲热又体贴地承诺。
“放心,你爱吃的,我都给你留着。”
陶吾喜:“”
好奇怪,明明没有跟上宁空的思路,但这种莫名的不详感是来自何处。
算了,反正是代表航队来找宁空谈判的,一切都有航队兜底不管怎么样先答应下来再说。
不就是花钱嘛,航队有的是钱。
陶吾喜露出一个喜悦的笑容,“谢谢,谢谢。”
“客气,客气。”宁空和陶吾喜握手,两人相视笑起来。
客套的笑完,达成交易的宁空理所当然地转身准备离开,陶吾喜跟着反方向转身,刚想离开的她顺手一插兜,摸到了兜里事先打好的小抄。
事情好像不该这么发展,她是不是遗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等等!”陶吾喜惊慌失措地喊。
宁空懒得转身,干脆从陨石背面长出一双眼睛,她好奇地看向陶吾喜。
陶吾喜:“”
她把指南针失效,航队失去仙山方向的事和宁空简略地说了一遍。
末了,陶吾喜沉痛又谦卑地说:“我们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来拜托您了。”
谁知宁空眼睛睁得老大,表情比她更沉痛:“可我们的船完全是跟在你们后面开的。”
别说指南针和灵台了,天下第一宗出发前全员忙着种地,压根没想过路线这回事。
什么路线不路线的,跟着大部队走,在最后关头发力赶超不就行了嘛!
陶吾喜:“”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答案呢。
“所以我们希望贵宗能够派人去海外仙山问一问,了解一些先辈们的经验。”她终于说明自己的最终目的。
“为什么不直接找人去问布缃?”宁空说,“白玉京里有不少从海外仙山过来的NPC,她们应该有这方面的经验。”
“实不相瞒我们已经找人试探过了,从获得的信息来看,海外仙山到白玉京,和白玉京到海外仙山,这是完全不同的考验。她们的经验有一些作用,但无法解决我们眼下真正的困境。”
“最好的办法还是去海外仙山问一问,如果能问问刀、剑二宗就更好了。”陶吾喜越说越大胆。
宁空同她对视了两秒钟,灵魂拷问:“派谁去呢?”
这种事不亚于期末考试考到一半,考场上的学生跑去校长办公室直接问校长要答案,敢这么做的人需要做好随时赴死的心理准备,刀、剑二宗可不是吃素的。
陶吾喜沉思片刻,试探着说:“虚舟?”
宁空语气复杂:“你还在记恨她拿了你内定的冠军。”
“没有没有。”陶吾喜矢口否认,“那由我们这边安排一个人,拜入天下第一宗后,将其传送到海外仙山打探消息怎么样?”
“听起来没问题。”宁空放下心,“不过我们鱼老师可不是什么人都要的,你不知道,她最近脾气很难以捉摸。”
陶吾喜了然:“我们会准备好充分的诚意。”
还是那句话,不就是钱嘛?航队有的是钱。
交谈结束后,宁空重新上线,看到自己被高雁摆在甲板最显眼的位置,她面前还端正地放着三碗鱼,中间那碗鱼腹上插着三炷香。
“你在干什么?”宁空摸不着头脑。
“我在迷信。”手持鱼竿的高雁严肃地说,“我觉得你能钓上四百斤的鱼——虽然说鱼没有被你彻底钓上来,但我单方面封你为钓鱼之神。”
宁空捂住心口,“别说了,我会心痛。”
高雁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水桶耸了耸肩,真奇怪,自从宁空钓大鱼失败以后,她就没上过鱼了。
宁空暂时被钓鱼伤了心,她把自己的装备收进荷包里,顺口问道:“你看到飞羽了吗?”
“在她的宝贝水缸里吧。”高雁漫不经心地说。
“她怎么一直在缸里不出来了?”宁空嘀嘀咕咕地去找飞羽。
陶吾喜那边,关于人选问题又开了一次会议。
从开会的频率上来看,海上生活真是枯燥无比,一群人吃饱了没事干,只能时不时聚在一起吵吵架打发打发时间。
“我们必须选出一个足够聪明的人去打探情报。”
“是的没错,不然去了也是白去。”
“聪明人,还要是我们可靠的自己人才行!迷航的消息可不能泄漏给普通人。”
“这样的话根本没有人选了吧?我们自己人哪有聪明的??”
“我觉得有这种觉悟的你就挺聪明的,不然就派你去吧。”
“你怎么不去?”
一群人吵着吵着干脆爬到圆桌上打了起来。
陶吾喜在心里优雅地替这一群大聪明鼓了鼓掌。
战火很快烧到了她身上。
“要不然我们还是派陶吾喜去吧?我觉得她有一种处事不惊的淡定,没有比她更好的人选了!”
陶吾喜:“”
“这可不行,她要负责和宁空联络的。”
这个提议很快被否决了,陶吾喜松了口气。
一番拳打脚踢以后,会议室里的众人达成了某种共识——她们这里没有那种聪明人,就算有,聪明人也不愿意做这种牺牲自我的傻事。
所以她们决定安排傻大胆加入天下第一宗。
傻大胆就是问“为什么我们不能直接去问筑梦师”的那个人,大家认为她身上有一种不顾所有人死活的勇气,很适合执行这种敢死队任务。
聪明不够,胆量来凑吧,傻人自有傻福如果傻大胆不幸在任务执行期间遇难了,以后的会议里没有这个人搅局也算是一件大好事。
傻大胆名叫干雨霖,她乘坐着一艘装满物资的小船,带着满满的诚意登上了天下第一宗的船。
清点货物、友好交谈、当场拜师、原地传送。
干雨霖很快就被送到了天下第一宗的菜地里。
她的左边是大片的貅骰树,密密麻麻的树栽种在一起,挡住了后面的剑宗。
干雨霖毫不犹豫地拔腿,朝着右边的刀宗走去。
一路上无数刀宗NPC投来奇怪的眼神,干雨霖旁若无人地穿过人群,穿过刀宗一栋栋建筑,步伐坚定地朝着最高最气派的建筑走去——既然是要打探消息,那当然是去找最懂的人打探!
刀宗宗主,我来啦!
干雨霖从傍晚走到月挂枝头,直到刀宗人都睡了,她终于走到了最气派的那栋建筑前。
她丝毫不奇怪一路上为什么没人来阻拦自己,也不在乎现在的时间有多晚,更加不在乎屋里到底是不是刀宗宗主
干雨霖只是专注地看着眼前的门,上前大力拍打着门扉,扯着嗓子喊:“有——人——吗——”
第 45 章
半夜三更, 干雨霖穿着一身融入黑夜的黑衣服,也没提个灯给自己照照路,迎着明里暗里众多目光, 一路磕磕绊绊地直入刀宗腹地。
事实上从干雨霖踏入刀宗地盘起,宗主就在密切地暗中观察她, 思忖她的来意但干雨霖走的实在是太慢了, 在观察她的同时宗主还趁机回屋睡了一觉。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 宗主从自己的硬板床上爬起来,略微整理了一下仪容, 紧赶慢赶的快干雨霖一步, 到了议事堂——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刀宗最高最气派的地方当然是议事堂啦!
议事堂承接刀宗内部各类大小活动, 什么长老开会啦,新生入门啦,日常辱骂剑宗辩论大赛等等, 这里代表着刀宗的门面, 是刀宗的地标性建筑。
刀宗议事堂极少数情况下也会接待其他宗门的人, 不过宗门之间的拜访与接待, 往往有一套约定俗成的规矩。
首先, 双方宗门需要有一定的交情——这是当然的,不然什么阿猫阿狗的小门派都要冒昧派人上刀宗来聊聊天了。
其次, 上门前需要先递上拜帖,说明自己来的时间、目的, 以及人员。刀宗收到拜帖以后再根据自己的情况,选择接收拜帖, 或是退回拜帖改日再约。
最后, 等双方协商一致了,到约定好的时间, 刀宗会安排对应的人员在合适的场所进行接待。
什么是对应的人员?
简单来说就是长老接待长老,弟子接待弟子,大家按照海外仙山的辈分,平辈接待。
那今天晚上的情况又该怎么算呢?
两宗之间的交情——几乎没有交情,刀宗单方面暗中热情,天下第一宗冷若冰霜。
事先的拜帖——那是根本没有的,别说拜帖了,连声招呼都不打,直接迈着腿就来了。
合适的时间、地点、人物——更不必说了,时间是阴间的,地点是高贵的,人物是陌生的。
饶是如此的不给面子,刀宗宗主依然拿出了万分重视,亲自在议事堂内接待了这位刚加入天下第一宗的
宗主略一卡壳。
该怎么称呼呢?这人怎么上来就拍门喊人了,我们好像都还没有做自我介绍啊。
宗主看着眼前这位姿态傲然的女子,从她身上散发出的灵力来看,她还没有入门。至于天赋嘛,也看不到半点天赋。
她思考半天,开口道:“这位小友”
“诶?”干雨霖眉毛一竖,“谁是小友?”
宗主只得改口道:“这位道友。”
“干雨霖,干读第一声。”干雨霖拱了拱手。
“干道友。”看在天下第一宗的面子上,宗主赶忙也一拱手,自我介绍道,“我姓刀,刀无憾。”
双方做完了自我介绍,又坐下来喝了一杯茶,干雨霖说明自己的来意。
她单刀直入,言简意赅地说:“我们在无尽之海上迷路了,我就来问问你,有没有通关秘籍。”
刀宗主一口茶呛进气管里,她猛咳两下,立刻放下茶盏,一招手合上了议事堂的两扇大门。
门一关,两个人面面相觑,半晌,刀宗主咳了一声,低声问道:“是宁道友让你”
干雨霖毫不避讳,超大声地说:“是啊,我们大家都想来问问你。”
“”刀宗主闻言,表情一片空白。
要不是来的是天下第一宗的人,又是宫主亲自授意的。否则哪怕是亲闺女来问这种问题,都要被她吊起来打。
渡海是每一个修行之人必经的考验,试图蒙混过关,那就是对万象神宫大不敬。
不过话又说回来,宫主派人来要秘籍,背后肯定有更深的含义会是什么呢?
宫主自己设置的考验,她比谁都清楚怎么通关,她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派人来问呢?还是在这样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莫非,这其实是宫主对她的考验?!
刀宗主冷汗连连,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手里的茶盏。
是考验她的人品,还是考验她的能力呢?
如果她对干道友如实相告,是不是说明她嘴巴不够严,道心不够坚定但是不说的话,干道友又是宫主派来的,她不说,那不是违背了宫主的意思?
违背宫主是万万不可能的
可她又该怎么把握回答的分寸,哪些是该说的,哪些又是不该说的
议事堂内一片安静,刀宗主坐在位置上来来回回地思忖。
干雨霖气定神闲地喝着茶,喝完了茶,还嚼了嚼茶叶。
“无尽之海,从来没有通关秘籍。”刀宗主终于下定决心说,“唯有道心坚定才是正途!”
这样的回答,一百分!一百分!刀宗主在心里为自己鼓掌。
干雨霖一脸茫然地问:“什么是道心?”
刀宗主:“”
考验,又是考验!
刀宗主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好好解释一番何为道心,何为坚定。
只见干雨霖不耐烦地把茶盏一撂,“我们就是迷路了,指南针坏了,你明白吗?告诉我们怎么办就行了,别和我整那些虚的。”
刀宗主:“”
“朝着太阳的方向,一直走,一直走。”她干巴巴地说。
“这不就完了吗。”干雨霖得到了答案拍拍屁股准备走人。
“等等。”刀宗主惊疑不定地站了起来,“没别的事了吗?”
干雨霖脚步一顿,很笃定地回答:“现在没了,以后肯定有,有的话我再来问你。”
刀宗主只觉得眼前一黑,忍不住提醒道:“考验途中,离开无尽之海的时间过长将无法通过考验。”
这对玩家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太大的问题,干雨霖甚至都没有思考一秒,立刻回答道。
“世界上没什么事是自杀不能解决的。”删号重来罢了,小事一桩。
刀宗主心神巨震,愣愣地看着干雨霖,从她脸上看到了对自己生命的漠然。
“这才是真正的道心坚定啊。”刀宗主一脸受教,唏嘘道,“为了通过考验,生死亦可置之度外,不被规则所束缚,超然忘我”
“其实考验并不在于其本身,重要的是宫主”
长刀在刀鞘中微微铮鸣,刀宗主停滞多年的境界恍然有了一丝松动。
干雨霖从刀宗主这里得到了答案,马不停蹄地原路返回了天下第一宗的菜地。
她从天黑走到天蒙蒙亮,顺手从地里拔了根胡萝卜,一边啃萝卜一边不太熟练地画传送阵。
来的时候挺方便的,回去的路相当坎坷。
干雨霖画出的传送阵不断崩溃,在空中散成点点金光。
干雨霖用清澈又愚蠢的眼神认真地盯着空气,仿佛那里有她的仇人。
路过的种地玩家忍不住提醒她,“你过不去,可以让那边的人开个传送阵接你嘛!”
“我不!”干雨霖倔强地摇头,坚持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在灵力耗尽前,干雨霖终于画完了传送阵——虽然这东西歪歪扭扭,看起来像某个异次元的传送洞——但她还是义无反顾地传了过去。
“噗通。”掉进大海的声音。
“成功了!”干雨霖兴奋地在海里扑腾,“咕噜咕噜我太厉害咕噜咕噜我就知道我可以咕噜咕噜咕噜”
十米开外的船上,等了整整一个晚上的虚舟拿着救生圈:“”
她缓缓扭脸,对着飞羽说:“鱼老师,你再也不是天下第一宗当之无愧的笨蛋了,你遇到强敌了。”
有了干雨霖从刀宗获得的情报,航队众人勉强吃了颗定心丸。
大海上没有参照物,但太阳倒是每天都在——毕竟东洲只下过三天的大雨,除此以外每天都是晴天。
至于到了没有太阳的夜晚,那就原地不动,这样最保险。
海面上的生活日复一日的单调,船上没有什么多余的娱乐活动,越来越多的人选择了下线,只在吃饭的时候上线待一会儿。
宁空她们的小船倒是人员齐备。
高雁一直钓不到鱼,现在已经成了甲板上的复读机雕塑,每天上线除了吃饭,嘴巴里只会说一句话,“上钩啊,上钩啊”
沈笑作为一个被工作击垮的社畜,大多数时间都把自己关在屋里不见外人,这种活着,但是与世隔绝,远离大陆的生活让她感到舒服。
虚舟学生党只要不上课,什么都是有趣的!!她正在用刀研究飞羽身上的鱼鳞硬度。
飞羽就不提了,她一直过的都是这样的生活。
五个人里出问题的是宁空,她快要疯了。
上线,世界有一种逼疯人的平静,海天一色,看不到任何变化与区别。船在海面上如同一个小小的点,凝视海面久了,她甚至觉得船根本没有改变过位置。
下线,屋子也就这么大,窗外的景色一成不变,她扒在窗户上看一整天也不会有一个人影走过。
两个世界像是被设定好的程序,无论她选择哪一边,都带给她无比深重的违和感。
宁空从疗养舱里慢吞吞地坐起来,目光直直地看向那扇唯一的窗户。
天上绿色的照明星刺激着她的神经,宁空爬出疗养舱,伸手摸了摸那块冰冷的玻璃。
随后,她抄起一旁的椅子狠狠砸了上去。
“嘭——”
东洲内,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海面上泛起滔天巨浪!
数十米高的浪潮轻而易举地掀翻了船只,海水像是从天空倒灌下来般,带着势不可挡的力道把船砸得粉碎。
第 46 章
这场海上风暴来得毫无征兆。
天空碧蓝如洗, 太阳灼目得令人流下眼泪。控制船帆的船手站在甲板上,呆呆地仰望天空。
她刚松开手里的绳索,准备揉揉被阳光刺得发酸的眼眶。
忽然之间, 平静的海面像一张被人一百八十度对折的纸,潮湿的、压迫的、无边无际的海水扑面而来, 浪花像竖起的尖矛直直坠落, 锐利的矛头扎穿整艘大船。
脚底的船板发出碎裂的声音, 整艘船以摧枯拉朽之势撕裂,船上的人从缝隙里掉了下去, 四面八方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这声音很快消失了。
因为海水来了, 它将至未至的这一秒钟,整个世界陷入了末日般的死寂。
海水覆盖一切,把所有声音堵在了喉咙里, 只有浪潮互相拍打的巨响回荡在耳边。
“嘭——嘭——”
海面下, 人的感官都被扭曲, 连这种声音听起来都有些失真了。
听起来更像是有人在用榔头大力敲击玻璃, 发出沉闷的嗡鸣声。船手乱成一团的脑子里奇怪地闪过这个念头。
很快她就没有这样乱七八糟的念头了。
大海像是一个装满了水的玻璃缸一样晃荡起来, 船手和船只的部分碎片一起撞进了数以万计的未知鱼群,她的脸被拍在黏腻的鱼鳞上, 随后方向一转,她又呼啸着和鱼群一起被拍向了另一个方向。
海水的流向无比暴躁, 像被困在笼子里的毒蛇一样闷头乱钻,每秒能变换一百八十个方向, 速度急切的就像整个海洋的水被人塞进了细窄的管道。
船手、其他船手、船还有那些海里的生物, 她们全无反抗之力,随着轰隆轰隆的水流横冲直撞。
肺部快要炸掉一样的窒息感里, 船手感觉自己在向上腾空——不对,是她们这半片海正在缓缓地倾斜,就像方才撞下来的海面一样,这次她们是被“折”起来的那半张纸。
“轰——”
海面对折,这一撞几乎将船手的脊椎撞断-
玻璃上传来震颤,宁空抡着椅子的胳膊都敲麻了。
“哐当。”她随手把手里砸变形的椅子丢到一边。
“要不要休息一下。”系统的声音淡淡地响起,“根据推算,你再敲一万下这块玻璃也不可能碎的。”
“刚才你怎么不说。”宁空恼怒地说。
系统:“说了你也未必会听,还有可能迁怒于我。”
它顿了顿,说道:“屋里的一切都被精心筛选过,你是没办法用这些东西离开这里的。我猜你现在一定很生气,你的脚看起来蠢蠢欲动,很想破坏什么东西。但我建议你不要这样做,因为你能看到的一切都比你本身更加坚硬,一切尝试都是自讨苦吃。”
“”宁空满脸杀气,闻言狠狠在椅子上踹了一脚,随即脸色一变,为了尊严,她把到嘴边的痛呼强行咽了回去。
“你看。”系统说,“无论我提醒还是不提醒,都无法改变结果,人类的想法是不可计算、不可掌握的。”
宁空单脚在地上蹦跶,抱着自己撞肿的脚指疼得龇牙咧嘴。
系统还在喋喋不休,宁空被它念叨地想杀人,她张开五指,再狠狠并拢。
金属材质的椅子爆出一串电火花,它被无形的巨力凝成了一根麻花。
系统的声音一瞬间停了下来。
“看来你对人类的力量一无所知。”宁空嘶哑地说,精神力在空气中如沸水般震荡。
拧成麻花状的椅子反方向揉开,它现在完全失去了椅子的形状,看起来像一根歪歪扭扭的钢筋。
宁空手指动了动,把它打成了个蝴蝶结。
“你的精神力恢复了多少?”系统沉默片刻终于说。
“不知道,一点点吧。”宁空轻描淡写道,在心底品味这句话——恢复。
这句话的潜台词,是宁空曾经拥有过更加强大的精神力,之后她失去了这些精神力,现在又恢复了一部分。
可宁空的记忆里根本没有关于精神力的任何片段。
宁空目光微凝,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系统故意说错了话,在误导她,要么她失去了某些重要的记忆。
脑袋里传来熟悉的刺痛,心脏跳动得格外猛烈,身体似乎沉沉往下坠落。
宁空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感觉指尖下,隔着皮肤似乎有根血管在突突跳动。她几乎听到血液在血管里奔腾的声音。
“我想要出去。”她低着头说。
“你还不够想。”系统回答,“欲望能够唤醒你的力量,但你想要离开的欲望还不够强烈,无法为你提供可以离开这里的力量。”
“我要出去!”
宁空猛地抬头,精神力提升到极点,看不见的领域扩张却被一张无形之网笼罩,领域被局限于小小的房子里,无法往外蔓延一寸。
这栋屋子铜墙铁壁,如同一个神铸的笼子。
“离开这里,你能去哪?”系统丝毫不受精神力影响,它的核心远在千里之外,屋里的东西被宁空的精神力肆意破坏,而它的声音毫无波澜,“回到梦境里去,答案在那里等你。”
屋里的一切都被宁空震成了齑粉,疗养舱在地上化成一捧粉末。
“回到梦境里去。”系统温和地重复。
回去回去回去重复的声音如同魔咒。
地上的齑粉被声浪激成了波纹状,宁空恍惚地看着自己破坏的一切。
她的能力好像超出了一个正常人类的范畴。
她是一个人类吗?
宁空猝然卡住。
精神力微微一懈,她力竭地摔倒在地,眼皮沉重地阖上。
捏碎的齑粉恢复原状,眨眼间周围恢复如初,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从疗养舱里伸出来的机械手臂把倒在地上的人抱回舱内。
“能困住你的,现在可只有你一个了。”系统无声地叹息-
宁空在一块碎掉的木板上醒来。
她浑身湿透,冷风飒飒吹过,吹的她浑身发寒。
“你上线了。”高雁的声音萧瑟地从她脚那头传来。
宁空捂了捂自己发胀的头,撑着木板想坐起来。
“等等”高雁惊呼。
来不及了,细窄的木板被宁空一撑失去平衡,在海上一翻面,把两个人都丢进了海里。
宁空泡在水里,嘴里咕噜咕噜吐出气泡,没有一丝挣扎地往海底沉下去。
反正世界是虚假的,在哪里都一样。
这个念头刚刚浮现出来,高雁从上方伸手一捞,揪着宁空的头发就把她往上拽。
“”宁空愕然睁眼。
人可以死,可以下地狱。
但人,不能顶着一个地中海造型去投胎!!这样很不吉利!
宁空在水里挣扎,试图把自己的头发从高雁手里抢出来。
高雁瞪了她一眼,手抓的更紧了。
宁空看到几根头发从自己眼前漂过,坠入深海。
“噗。”两颗头探出水面,高雁松开头发,一手环着宁空的脖子,一手划动着往木板那边靠近。
她先把宁空推上了木板,然后双臂一撑,跟着爬了上去。
“你疯了?”高雁不明所以地问,“需要我打你两巴掌醒一醒吗?”
“”宁空还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
“不用。”宁空给自己用了个清洁术,回过神来警惕地看着高雁已经举起来的手。
“怎么回事?”罪魁祸首一脸茫然地看着周围,挠了挠头问,“我们的船呢?飞羽她们呢?”
高雁奇怪地看了眼宁空,问:“我给你发了消息你没看?怪不得现在才上线。”
“不知道为什么,你下线没多久,海面就掀起了巨浪,把我们的船都打成了一块一块的碎屑。”高雁耸了耸肩,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可能是无尽之海的考验吧。”
“这样啊。”宁空摸了摸下巴,从荷包里掏出一条新的船,她在木板上轻轻一点,借力飞到了船上。
海面上飘着一堆堆的碎屑和乱七八糟的东西,暂时没有看到人影。
“我们去找一下其他人吧,不知道大家都怎么样了。”高雁跟着上了船。
两个人开着船,高雁打开直播间,根据海面上漂浮着的垃圾和直播间的提示,四处寻找自己失踪的队友们。
海水里泡一泡,一时半会儿玩家是不会死的。
从直播间里确认大家都没有受伤后,两个人淡定地开着船。
一边找人,高雁一边复述着十几分钟前的惨况。
宁空越听越不对劲。
“你的意思是说,我下线两分钟以后,突然就迎来了海浪?”宁空疑惑地问,“在我上线前七分钟,又突然恢复了平静?”
这两个时间点也太巧合了吧,和她砸窗的时间完美重合啊。
“是啊。”高雁拿着望远镜,漫不经心地说。
宁空皱起眉,试着张开自己的双手。
海面重新开始震荡。
高雁:“!!!”
宁空还没来得及说话,高雁立刻:“又来了!快把船收起来!”
宁空:“”
她放下手,海面恢复平静。
被外星人绑架是假的,那么筑梦师老乡也是假的。如果老乡并不存在,那么筑梦师会是谁呢?
好家伙,宁空醍醐灌顶。
“别怕,我就是东洲的筑梦师。”宁空大胆猜测。
高雁呵呵一笑,用看睿智的眼神识破了她,“你脑子进水了吧。”
她没理会宁空的玩笑,扭脸疑惑地看着恢复平静的海面,喃喃:“咦?我刚刚看错了?”
不信算了,宁空闭上眼。
东洲之内灵力的用法和精神力是一样的。
她的领域随着意念铺开,在一大群扑水的玩家里锁定了虚舟和沈笑,还有那两个船手。
以及——
沉在海底吃得肚皮圆溜溜的飞羽。
第 47 章
锁定了具体的位置以后, 捞人就简单的多了。为了避免麻烦,她们一路尽量绕开了不认识的幸存者,把海面上的四个人一一接了上来。
两个船手上了船, 默不作声地上二层接手自己的工作。她们俩是领工资干活的,还签了保密协议, 除了工作以外, 不该问的绝不会在老板面前多半句嘴。
宁空的荷包里装了好几条备用船, 这几条船都是全新的,没有放东西。她把必要的生活用品从荷包里拿出来, 分给大家。
其实对于她们来说, 除了食物和淡水以外, 其他都不是必要的。淡水没办法随身携带很多,不过食物倒是没有问题。
下一次的海浪不知什么时候会再次降临,口扣裙四尔而尔呜九以四泣收集此文发布保险起见, 宁空给每个人塞了一个小葫芦, 每个葫芦里塞了三十多颗辟谷丹, 这是保命用的, 也不拘什么口味了, 大家分到什么是什么。
宁空坦然地想:口味什么的,就看各自的命运如何了。
拿上小葫芦, 大家再换上新衣服,整理整理头发, 用个清洁术,看起来又是精神饱满的样子了。
唯一掉队的只有飞羽。
大家在海水里泡的浑身发胀, 还有点饿, 在屋子里打开窗架起了火炉,还往底下塞了几个红薯。
“飞羽怎么跑的这么远?”虚舟双手持刀劈着柴, 劈完以后把柴火丢进火炉里。
宁空眸光闪了闪,为了飞羽的面子着想,也不好大咧咧地说她是一路吃到那边去的。
她慎重地保持了沉默。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遇到危险。”高雁有些担忧地说,“对了,你怎么知道飞羽的位置?”
宁空挠挠脑袋:“你们感应不到吗?”
三颗脑袋齐刷刷地摇了摇。
宁空耸耸肩,“那就是你们的实力还不够吧,我懂,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么强的。”
高雁微妙地沉默数秒,头顶冒出一个问号。
强A级精神力者就可以这么嚣张了吗,你别忘了刚刚是谁把你从海里拖上来的,你个旱鸭子!
“以我的身份地位,好久没有见到过你这么嚣张的人了。”高雁戳了戳宁空的肩膀,“你的精神力是什么等级?”
“都说了我是筑梦师嘛。”宁空懒洋洋地说。
高雁撇撇嘴,“嘁”了一声,显然是不相信。
“双子星现在还活着的筑梦师十九人,只有拥有自己梦境的才能被称为筑梦师。”沈笑不动声色地瞅了宁空一眼,见她一脸自信,“我们还没见过出现在梦境里的筑梦师。”
宁空闻言目光微微一凝,空气凝固了一瞬。
她搓了搓下巴。
“筑梦师不能出现在梦境里吗?”宁空轻声问。
高雁挑眉,“你怎么会问这种弱智的问题。”
宁空坐直了身体,露出洗耳恭听的表情。
“梦境的基础就是筑梦师的精神力,而她的意念能够轻易地改变整个梦境世界。在梦境里,筑梦师是无所不能的。”高雁板着脸说,“因此筑梦师绝不会在梦境里出现,否则整个世界的逻辑都会轻而易举的崩坏。”
“你可以这么理解,筑梦师是梦境里的神,神是不能出现的。”高雁严肃地说。
沈笑面无表情地补充道:“举个例子,曾经有一位天赋卓绝的筑梦师,她不仅能够构建出梦境世界,还能把自己的精神力一分为二,一部分用来维持梦境,一部分则是她的化身。她伪装成了一个普通的入梦者进入梦境,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情绪过激,整个梦境瞬间沦为炼狱,两天以后梦境就崩塌了。”
“所有的入梦者都受到了精神力冲击,而筑梦师本人也彻底失去了意识,变成了一个白痴。”
“没多久她就死了。”高雁凉凉地说,“从此以后所有筑梦师引以为戒,绝不会越雷池半步。”
宁空大受打击:“”
怎么听起来这么惨啊。
“这种也是极端例子。”高雁见宁空脸色有点奇怪,好心地安慰道,“事实上大多数的筑梦师维持梦境都很勉强了,根本不可能再分出一个化身进入梦境。”
“所以当筑梦师有什么好处吗?”宁空唏嘘地问。
“有钱,非常有钱。”高雁说,“筑梦师不仅分成她梦境所有主播的直播收益,还有创梦科技的股份。”
“但最赚钱的还是创梦科技吧?”宁空幽幽地问。
高雁陷入了漫长的沉思,随后有些羞涩地说:“啊,其实最赚钱的是我们寰宇星舰。”
宁空上下打量高雁,高雁短暂的羞涩过后,神情逐渐坦荡起来。
“哦——”宁空想起价值一万个亿的星舰,她拖长语调,一个箭步扑上去掐高雁的脖子,“我和你们有钱人拼了!!”
高雁被宁空掐的翻白眼,“我对你有救命之恩!!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两个人在屋子里贴身肉搏打成一团,沈笑和虚舟从火炉里扒拉出烤好的红薯,一人一半掰着吃。
“这也能打起来。”沈笑啧啧称奇。
虚舟眼也不抬,“打呗,反正也不疼。”
两个人打得惊天动地,双方都很默契,没有用卡牌和灵力,纯纯靠战斗技巧——根本不存在的战斗技巧。
虚舟从旁点评:“小学生打架都比这精彩。”
“”宁空挥出去的拳头在空中一停。
“”高雁拧着宁空耳朵的手一松。
“还是想想怎么把飞羽叫上来吧。”宁空干咳一声。
“嗯嗯。”高雁回过神。
船停在了飞羽定位的正上方,这条吃饱了的鱼沉在海底一动不动。
“我们可以把船锚放下去,给她托个信让她上来。”高雁出主意。
宁空:“飞羽不识字。”
高雁一梗,“我们不是有可以潜水的防护罩吗?”
“一次性的,是不是有点浪费”宁空感觉没必要这么奢侈。
“这个问题,需要讨论吗?”沈笑问,“烤个鱼她不就飞上来了。”
宁空立刻握住沈笑的手,用力晃了晃,“天才,沈笑你是真正的天才。”
“先别急着夸我。”沈笑淡淡地抽出自己的手,“你还是想想她的鱼缸怎么办吧。”
飞羽的宝贝鱼缸就一个,已经随着上一艘船魂归大海了。
宁空大惊失色:“!!!”
天下第一宗为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烦恼之时,航队这边才是真的天都要塌了。
事发之时,航队有将近七成的船员处于下线状态,等她们收到消息想上线挽救自己的账号时已经来不及了。
人员死伤大半不说,航队的上百艘船只,碎的碎,丢的丢,勉强还能继续航行的也不过三十多艘——这是根据直播间情况统计出的大概数据。
陶吾喜待在一艘中型船上,这艘船很幸运,虽然船帆被折断了,但船身总体还算完好。
她是被船长从海里捞上来的。
“我们当初替换了百分之八十的木材,用的全是极品橡木。”船长心有余悸地说。
极品橡木是天下第一宗售出的,价格极为高昂不说,数量也很少。这艘船当初是下了大价钱改造的。
陶吾喜点了点头,正色道:“这可能是唯一一艘幸存的中型船了。”
越大型的船只,遭到的冲击力就越大,领头船早就碎成八截了。
“虽然船身几乎完好,但”船长面露难色,有些期待地看向陶吾喜,“但我们这艘船上并没有多余的物资。”
航队分工明确,这艘船主要负责载人,重要的武器与粮食储备有是有,可撑不了几天。
“没关系,我们很快就能联系上航队。”陶吾喜勉强对船长笑了笑,看向海面的心却微微一沉。
航队之间的船只距离不远,但此刻目之所及除了海面上漂浮着的船只碎屑,哪还有完整船只的影子。
陶吾喜又看了眼自己的直播间。
直播间里有专人负责统计与汇报情况,根据情报显示,航队有一艘船应该在不远处才对。
陶吾喜深深吸气,专注地看着自己直播间内的信息。
其实她这个时候下线了解情况是最好的,但陶吾喜飞快地看了眼船长。
她不是很能确定,她现在下线以后会遭遇什么。
“有新的情报吗?”船长也在看自己的直播间,可她的粉丝不多,能得到的信息很有限。
陶吾喜看到一条最新的弹幕,背后忍不住冒出冷汗,她跟着往外看去。
海面上漂浮着一只显眼的红色救生圈,它在海面上微微晃动,上面显示着编号4785。
陶吾喜又看了眼弹幕。
“编号4785的救生圈旁边有一艘白色的小型船,奇怪,从画面细节上看两个直播间的海面是重叠的,但你们之间却看不到彼此。”
船长跟着陶吾喜的眼神看了过去,她眼睛一亮,指挥人去把这个救生圈捞上来。
“也算是有用的物资了。”船长露出捡垃圾的单纯笑容。
“船长。”陶吾喜干涩地开口,“我想,我们可能遇不上别的船了。”
真正的迷航,从现在开始。
第 48 章
宁空穿着短袖蹲在十五米高的桅杆顶上, 猎猎海风从她两侧吹过,她忧伤地啃着手里的苹果。
系统在她身侧淡然道:“你刚刚继承了筑梦师账户里的遗产截止这一秒,这份遗产的金额是一千二百四十八亿。”
“按照你一贯的性格, 你现在应该高兴得从桅杆上跳下去才对,但你看起来不是很开心。”
宁空嚼着嘴里汁水充沛的甜心苹果, 闻言看向旁边那个白色海鸥——为了避免自说自话太过奇怪, 系统剥夺了一只海鸥的躯体。
宁空注意力奇怪地偏了三秒钟, 她为海鸥默哀。
默哀结束后,她继续刚刚的话题。
“这不叫继承遗产。”宁空认真地说, “我只是把一个账户里的钱转移到了另一个账户, 左手倒右手罢了。我发现你很奇怪, 作为一个系统你的用词可以这么乱来吗?”
海鸥睁着自己的绿豆小眼,发出“啊啊啊啊啊”的叫声试图蒙混过关。
“每次听到你发出这种”宁空沉思片刻,“像被马桶栓捅过一样的惨叫, 我都忍不住想打开直播, 让千万网友和我一起见一见会叫的系统。”
系统立刻不叫了, 海鸥紧紧地闭上了嘴。
宁空把啃完的苹果核塞给系统, 海鸥屈辱地用爪子扣着这块生活垃圾, 免得它从高空坠落污染环境。
“你为什么不高兴?”系统不抛弃不放弃地问,“你是想起了什么吗?”
宁空瞅了眼大海, 摇头,“我什么都没想起来, 我不高兴是因为我对钱没兴趣。”
“我喜欢的是赚钱的过程,享受的是剥夺的乐趣。”宁空高深地说, “可现在我什么都不用做, 钱就往我口袋里扑,分分钟几千万, 这种轻而易举的感觉我不喜欢。”
系统:“”
“姐姐,你是要赚一万亿的。”系统提醒。
宁空叹气,“这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小目标。”
系统:“”
“你飘了,你发现自己是筑梦师以后你飘了。”系统喃喃道,“你真的没有恢复记忆吗?你越来越像曾经的你了。”
“曾经的我。”宁空用手指潇洒地扒拉了一下自己被海风吹乱的头发,“曾经的我不就是现在的我?呵,能有什么区别。”
“由于你失去了一些重要的记忆,所以我现在要提醒你。”系统紧张地说,“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说,或许我说完以后你又会失忆但我必须冒险提醒你。”
海鸥飞到了宁空面前,它用自己的眼睛盯着宁空的眼睛。
“宁空,你的敌人不仅是创梦科技,而是全人类。”系统庄严地说,“你可以到处发疯,但你不能扰乱你之前定好的计划,不要再用筑梦师的力量改变东洲内设定的一切了。”
宁空:“。”
她脚底一滑,从十五米高的桅杆上优雅地坠落。
系统拍打着翅膀,面对熟悉的脚滑事故沉默片刻,才懊恼地开口道。
“果然如此,又来了一遍。”
“什么又来了一遍。”宁空双手抓着杆子灵活地爬了回来。
海鸥拍打翅膀的动作瞬间停了下来,“这次居然没有失忆你的状态比之前好多了。”
“哦。”宁空在桅杆顶上重新坐好,表情严肃地说,“什么叫我的敌人是全人类?东洲内的计划是什么?我的失忆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她真的不是一个人吗?那她是什么东西?她的立场是什么?和全人类做对有什么好处
不对,有什么深仇大恨会让她的敌人是全人类啊。
报复社会这种幼稚的小把戏她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就玩累了!!
面对宁空一连串的问题,海鸥几次张开嘴,忽然又闭上。那张鸟脸上居然表露出人性化的纠结与忐忑,反复数次以后,它下定决心。
“我不能再说了。”系统谨慎地说,“我不能再刺激你。”
海鸥努力拍打着翅膀从宁空旁边飞走了。
“”
“你说的已经够刺激了。”宁空看着海鸥的背影。
她知道系统没有离开,系统的权限无处不在。
可惜系统已经铁了心,无论宁空说什么它都不再回答。
宁空独自从桅杆上爬下来,她把自己关在屋里细致地思索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她先确定了一个信息——她确实是东洲的筑梦师。
这个身份毋庸置疑,她能感应到这个梦境与她之间玄之又玄的联系,只要她从心底生出一个念头,东洲就会随时呼应她的想法。
这种说法并不确切,应该说,宁空现在和东洲只隔着一层窗户纸,只要她伸出一个指头就能戳破。
宁空想起沈笑举过的例子,觉得这个窗户纸还是留着的好毕竟她现在精神状况不是很稳定,随时可能会发疯。
在确定了筑梦师身份的前提下,宁空开始倒推自己更多的身份。
她今年二十七岁,那么她开始构建梦境那年是二十四岁,但双子星人十八岁就觉醒精神力了,如果她是土生土长的双子星人,她不会等到二十四岁才开始接触梦境。
所以她是双子星人的概率很低。
宁空皱眉,开始回忆自己在蓝星上的点点滴滴。小时候的记忆有些模糊,但很多重要的事情她都记得很清楚,回忆伴随着情绪,无比的真实。
双子星上会不会有一些技术能够在人脑中植入一些虚假的记忆,伪造出一个虚假的人
宁空很快否定了这个猜测。
她的记忆发生在蓝星,双子星人没必要伪造出一个完全不存在的世界,这样的工程量太庞大了,很容易存在逻辑漏洞,完全是吃力不讨好的。
所以她是蓝星上的人,二十四岁的时候来到了双子星等等,宁空背后冒起寒气。
她忽略了一个致命的细节——她失忆了,她的年龄有问题,她未必就是二十七岁!
想到这里,那股熟悉的头疼又开始了,宁空立刻停止了思考,免得自己又晕过去。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头疼意味着她找到了过去的关键。
头疼愈演愈烈,眼看着自己又要晕过去,宁空捂住额头开始大声唱歌清空自己的脑子。
“你是那天边最美的云彩~留下来!”
开完一场演唱会以后,宁空生龙活虎地在地上翻了两个跟头。
“我宁老三又回来了!”
她不死心地试图继续思考。
头疼欲裂。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
好了,想不起来了,彻底想不起来了。
丢了脑子的宁空失魂落魄。
“过几天再思考吧。”系统声音幽幽响起,“你的脑子已经用光了。”
宁空大怒。
怎么我的脑子是什么消耗品吗!这么聪明的大脑怎么会用光!一定是有人暗中在谋害朕!
“是你在暗中捣鬼。”宁空阴森森地说。
“”莫名背了口大锅的系统。
“你还记得你小时候的事吗?”系统说,“当时新来的保洁帮你重新整理了房间,你找不到东西大发雷霆。”
宁空冷静下来,她记得这件事。
“新保洁想帮你把东西恢复原位,你没有同意,而是一股脑把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丢了出去。”系统说,“然后你再一点一点,亲自动手把房间里的东西重新收拾好。”
宁空脸黑了,“你说这个干什么。”
一点未成年前的黑历史罢了。
“你的房间是你的私人领地,当你的房间被人改变以后你就感觉到了冒犯与不安全,你不信任任何人,新保洁就算帮你把东西都归回原位你也不会满意的。”
“唯一能让你满意的办法就是把所有东西都丢出去,你自己重新再安排。”
“这就是你的自我保护机制。”系统说。
宁空摸了摸下巴。
她开始试图读懂自己。
按照这个逻辑过去发生了一些事让她感觉到了冒犯,或是不满意,于是她就把所有的东西都丢了出去,这其中就包括了她的记忆,她的身份可能还有全人类。
与此同时,她也为自己制定好了解决的办法,这个办法不允许任何人插手和参与,因为她只相信她自己。
当她按照计划整理好一切以后,她才会感到满意,才会恢复记忆。在此之前,她一旦想要恢复记忆,就会下意识地产生抵触,因为曾经的记忆让她不舒服。
办法就藏在东洲里,所以系统才会一直让她回到梦境。
一切看起来都符合她的性格了唯有一点。
宁空深沉地喝了杯水,润了润自己唱完歌后干燥的喉咙。
唯一的问题就是系统了。
按照她的性格,她不会允许系统的存在。
除非系统是她自己造的不可能,她没有这种智商,就算活了一百年一千年,她也没有这种智商。
宁空对自己的脑子充分信任。
所以系统到底是什么呢?
它知道的很多,连她小时候发生过的事都一清二楚,对双子星也有一定的掌控权。
好了脑子又开始痛了。
“”
“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
“叩叩叩。”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宁空的儿歌。
同一时间,宁空感受到了梦网剧烈的波动,她瞪大了眼睛。
梦网由精神力组成,梦境是梦网的基石,而此刻,庞大的梦网坍塌了一角,无数的精神力从那里流了出去。
疯狂敲门的高雁哐当一声推开了门。
“原始之野的筑梦师,死了。”
第 49 章
“我们的机会来了。”陶吾喜抓着船长的手说。
完全封闭的船舱内, 外头的天光被遮得严严实实,一丝都没有泄进来。
室内没有点灯,只有一枚木牌照着微弱的光。
陶吾喜脸上的表情在光下显得有些模糊。
船长狠狠咽了口唾沫, 目光落在了那张手绘的海图上。
船长斟酌着语气说:“虽然东洲里,我们联系不上航队了但大家毕竟都在双子星, 和航队直接撕破脸是不是不太好”
自从前几天的海啸过后, 她们在海上再也没碰到过其他船, 其余船只上也是一样的情况,大家处于同一片海, 同一处地点, 彼此之间却看不见摸不着。
船长暗自猜测, 所有船只都只会在终点重逢了。
陶吾喜笑了一下,从头开始给船长整理思路。
“航队的目标从始至终没有变过,那就是尽快赶到海外仙山, 成为东洲内第一批拜师的人。”她在手绘的海图上点了点, “海外仙山上, 刀、剑二宗是第一流, 门派地盘有限, 招收的人也是有限的,除了那些天赋变态的A级精神力, 剩下的人天赋都差不多,比的就是谁先通过考验。”
“加入刀、剑二宗的好处和重要性, 不需要我再和你强调了吧?”
东洲内的玩家实力提升渠道目前无非三种,卡牌、修炼、氪金。
卡牌需要入梦者的卡池等级足够高, 还需要顶顶好的运气, 精神力B级的基本不用指望靠卡牌翻身了。
氪金更不用说,自己到底有没有钱, 有没有氪金的魄力先不说,氪金的渠道掌握在天下第一宗手里,她们随时能够停止灵植的供应。氪金是最不保险的手段。
摆在大部分人面前的只有一条路——修炼。
如果要修炼,那当然要抢先一步通过考验,加入最顶级的门派,修炼最顶级的功法。
“是。”船长点了点头,“这些我都懂。”
“不,你没有完全明白。”陶吾喜说。
“原始之野的筑梦师死了,梦境崩塌后,从那里流出了多少人?”她压低了声音。
梦境在最初构建时期,是依靠筑梦师一个人的精神力支撑,而等到入梦者进入梦境以后,入梦者的精神力也会反哺梦境,从而逐步填充、扩大梦境的范围。
梦境的入梦者名额按照批次开放,原始之野的梦境维持了二十多年,根据今年年初公布的最新数据,它的常驻入梦者足足有一千多万人。
这一千多万人习惯了梦境里的生活,她们绝不会回到现实世界,她们无处可去,无家可归,是梦网上的游魂,她们迫切地想加入一个新梦境。
“一千多万人,她们会来东洲。”船长有点明白了,她的眼里冒出狼一样的精光。
“不仅是原始之野的人。”陶吾喜不慌不忙地抛出另一个消息。
“原始之野、逐梦、天空之境,三个梦境的精神力同属于一片梦网,原始之野崩塌了,剩下两个也撑不了多久。”
船长没料到还有这样的内幕消息,她的额头冒出一点冷汗,手也克制不住地颤起来。
“但东洲的名额只有二十万。”船长突然从狂热里冷静下来。
东洲是最新发布的梦境,它未来有很多成长空间,但此时此刻,它根本消化不了这么多人。
“是吗?”陶吾喜反问了一句,没再说话。
屋里的气氛凝固,只有木牌的光照在海图上。
船长的眼神从上面一掠而过,呼吸逐渐急促,她不敢贸然答应,暗中思忖着。
陶吾喜背后是创梦科技,她肯定知道更多的内幕消息船长的目光落在木牌上,意识到陶吾喜和天下第一宗还有交情。
是按部就班地配合航队指令,留在原地,还是脱离航队,全速前进?
船长想到了宁空。
她只不过是比所有人都早那么两天进入东洲而已,却领先了那么多的资源,甚至和寰宇星舰的人搭上了线。剩下的人一步慢,步步慢,被宁空疯狂收割。
人人都说宁空只是运气好,人人都想成为下一个宁空。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人,她们逃避现实,沉迷梦境,她们将梦境世界打造成了虚幻的真实。
有人为了梦境投入一切,也有人从梦境里获得一切。这一千万从原始之野里出来的人,她们一旦获得了来之不易的入梦者名额,她们会千方百计地想在东洲活下去。
历史将会再次上演,第一批到达海外仙山的人就是下一个宁空,收割的季节将会再次到来。
机会摆在面前,天时地利人和,船长不想错过。
“航队名存实亡。”陶吾喜淡淡地说,“像这间屋子里发生的事,不会只发生在你我之间。”
航队内所有的船都要重新选择站位了。
陶吾喜的背后是创梦科技和天下第一宗,这个分量足够重。
船长想明白以后屁颠屁颠地交出了船长室的钥匙。
收好了钥匙后,陶吾喜和原船长,现在的副船长一起清点船上的现有的物资。
“我们不是沿着海岸线行驶的,一路上也没有物资补给的地方。”副船长说,“原本的补给船现在也联络不上了,但我们这艘船规模还算可以,在甲板下面做了两层的室内大棚,可以种点蔬菜吃。”
在大海上淡水、蔬菜,还有武器、药品等等都是很重要的物资,船员们需要一定的蔬菜和水果补充维生素c,从而预防坏血病——是的,修仙以后还是会生病的,大家目前的水平也只是比一般人强壮一些罢了。
“大棚的技术稳定吗?”陶吾喜问。
甲板下面不通风,闷热潮湿还缺少光照,怎么想都不适合种菜。
副船长犹豫了一下,含含糊糊地说:“放心就好。”
陶吾喜停下脚步,瞥了眼副船长,她暗示性很强地摸了摸自己腰间的钥匙串。
“”副船长恍然意识到身份的转变,一五一十地交代,“我们有这方面的人才,她的卡牌在种地这方面是这个。”
副船长竖起大拇指。
陶吾喜干脆从副船长那里拿了一份人员名单,根据上面的内容一一核对船上的人员。
这份名单是出发时做的,后来海啸死了一批船员,又从海里捞了一批,名单内容现在不大准确。
陶吾喜和副船长干脆一起拉了支靠谱的小队伍,把船上所有的人员都核实了一遍。
从名字到身份,还有卡牌的技能,曾经归属的船等等。
核实的途中遇到不配合的人,就直接丢到海里自生自灭。
“这样是不是有点残忍?”副船长忍不住说。
陶吾喜不这样觉得。
“首先,你要记得这里只不过是一个梦境而已,不配合游戏规则的人下线而已,这有什么。”
“其次,我们的目的不是带着这些人去海外仙山到达了目的地以后,这些人都是我们的竞争对手。”
副船长身躯震了震。
她感觉陶吾喜此刻的形象和直播时完全不一样了,原来直播时的憨憨都是装出来的吗
创梦科技的人果然心都脏。
不对,是为了赚钱,每个人的心都脏。
陶吾喜郑重地拍了拍副船长的肩膀,意味深长地看着海面。
船只在海上高速前进,那些还在挣扎的人都被抛下,翻起的浪花远远看去只有小小的一点。
“你不想下去陪她们吧?”陶吾喜说。
副船长恨不得对天发誓,她摸着自己的良心,和它彻底告别。
“不可能!我现在生是创梦科技的人,死也是创梦科技的人!我们什么时候下线签合同?我觉得这样保险一点嘿嘿”
陶吾喜和副船长又说了几句话敲打她,随后回到了船长室,她反锁了房门以后下线,急匆匆地去找经纪人。
她把东洲内发生的事和经纪人一讲,双方互相交流了情报,同她自己原本猜想的差不多,她的动作还算快。
“我们的情报比所有人都要全。”经纪人笑了一下,“一周以后,东洲第二批入梦者名额就要开放了,东洲内第二批船这几天也要出发。你现在的机会难得,一定要好好把握。”
陶吾喜点头,强行忍住自己的激动,“我明白。”
“你们现在最主要的问题就是物资没办法补给。”经纪人提点她,“天下第一宗的人能通过传送阵往返补给物资,你最好去找宁空打探一下,看她有没有办法帮你。”
陶吾喜闻言一惊,“有人碰到她们的船了吗?”
经纪人悻悻地说,“那倒也没有。但我觉得宁空万一有办法呢?”
陶吾喜:“”
大家对宁空真是好有信心。
时间紧迫,陶吾喜和经纪人见完面,扭头就去联络宁空。
上一次宁空的回复来得很快,这一次陶吾喜足足等了大半天才收到回复。
“不做生意了。”宁空懒散地对系统说,“以后这种你直接帮我推了吧。”
“你不是要享受努力赚钱的乐趣吗?”系统问。
“我太富了。”宁空看着自己无时不刻跳动着的账户余额,“我刚刚找到了全新的生活目标。”
“是什么?”
“与其踏踏实实攒钱买星舰,不如直接找高雁砍价。”宁空笑眯眯地敲开了高雁的房门。
“我有个朋友,想定制一个基础版的星舰。”宁空开口就是大生意,她豪气地在高雁床边坐下,推了推她的肩膀,“我们都是好朋友,你给我个底价。”
高雁一听有人居然要定制星舰,睡眼惺忪地爬起来。
“确定是要定制星舰吗?”高雁晕乎乎地问,这可是超级大生意啊。
“确定,肯定。”宁空充满期待地说,“给我个历史最低价。”
“那是肯定的!”高雁坦荡地说,“你介绍来的,我肯定不会坑你们。”
“好!”宁空露出赞赏的目光。
高雁低头思量片刻,缓缓抬起一个手掌。
“五千个亿?”宁空大喜过望。
高雁大惊失色:“??当然是五万个亿!”
第 50 章
船舱内的床只有一米五宽, 不算很宽敞。宁空蹲在高雁的床上,认真地举起高雁的手指。
“你对着伟大的席梦思发誓,发誓我宁空是你高雁——寰宇星舰高总这辈子最要好的朋友, 你绝对不会骗我,也不会糊弄我。”
“你保证会给我一个历史最低价, 这个价格将会见证你我的友谊。”
高雁不由得认真思考了一下。
宁空严肃地盯着她。
“咳, 很感谢你把我当成了最好的朋友, 但我最好的朋友另有其人。”高雁避重就轻。
大熊猫幼崽噗通一下掉到了床上,宁空伸手把它抱起来, 背对着高雁揉了两把。
高雁:“”
勾引, 这是赤裸裸的勾引!
“五万亿是基础款的价格。”高雁有气无力地说, “星舰的工期很长,在五到十年不等,价格和陨合金的价格一起波动, 陨合金价格上涨, 星舰价格就跟着大幅度涨, 陨合金价格下跌不可能下跌, 二十多年了从来没跌过。”
宁空默不作声地观察着高雁的表情, 没在她脸上看到心虚的痕迹高雁一脸吃了大补药的样子,容光焕发的不得了。
“你如果要定制自己的星舰, 这个价格绝对不是坑你的。货款分五期,每期百分之二十, 收到第一期定金以后我们就开始采购主材料了,收到第二期款就会开始着手设计星舰。”
“收到百分之八十的款项以后我们就会帮你去搞定星舰的宇宙航线, 确保你的星舰可以通过联邦的审核, 顺利升入太空。”高雁滔滔不绝地讲着,突然眯起眼, 皱眉看向宁空。
“你朋友是做什么的?她现在准备了多少钱?”高雁问。
宁空迟疑了那么一瞬,高雁的眼神立刻锐利起来,她抄起枕头往宁空身上砸,“你是不是在耍我?!!”
宁空收起熊猫幼崽,落荒而逃。
本来她还想抓着高雁再砍几刀看能不能把价格压到五分之一的,但考虑到寰宇星舰是个大公司,不是某多多,她谨慎地放弃了这个打算,免得高雁气吐血。
从长计议,还是从长计议。
她淡定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对着空气召唤系统,“陨合金?”
建造星舰的技术已经相对成熟,但星舰的价格却如此高昂,那么星舰又有什么多余的附加价值,能够匹配它的价格?宁空想来想去,觉得和陨合金脱不了干系。
“陨合金是一种极为特殊、且珍贵的能源。”系统回答,“陨合金可以提升人类的精神力,同时,人类也可以通过精神力操控与改变陨合金的特性。”
“在梦网时代,陨合金是科技与精神力的基石,这里的一切都离不开陨合金。”
宁空唔了一声,问道:“陨合金产量很少吗?”
系统:“非常少,它是非再生能源,一块陨合金只能接受一个人的精神力,换人以后陨合金就和废铁无异。”
宁空缓缓皱起了眉头。
系统:“星舰上的核心零件里都用到了陨合金,所以星舰只会有一个主人。你必须有自己的星舰,没有星舰,你在双子星就没有发言权。”
“所以你说的一万个亿就是个定金啊!”宁空恶狠狠地说,“该死,你在给我画饼是不是!”
“当然不是!”系统铿锵有力地反驳道,“我说一万个亿就是一万个亿!绝不可能画饼。”
宁空狐疑地抱着手。
这一波,要么就是系统在骗她,要么就是她和高雁的感情不够,总归这两个里面有一个是要伤她心的。
宁空的表情开始不善。
“创梦科技有一架不错的星舰,它的主人是创梦科技的大股东方圆,按照计划,我们将夺走创梦科技的一切——包括星舰。”系统靠谱地解释道,“只要替换掉星舰内的陨合金,你就能获得一架高性能星舰,稳赚不赔!”
宁空脸上多云转晴:“妙啊~”
系统骄傲地说:“必须的。”
“那么我们的计划是什么?”宁空问。
系统:“”
系统拒绝回答-
虚舟最近的生活很规律。
她每天花八个小时上课,剩余的十六个小时,她有十五个小时都待在东洲里。海上的生活对她来说不算太枯燥,她可以在房间里练练刀,或是学习育儿手册,在极少数的情况下,比如说期末考前的最后一周,她还会学习一下学校的上课内容。
刚上完课的虚舟摘下了虚拟眼镜,眼前的场景从矿-68星的育才中学切换回了现实。
屋子里异常安静,只有她一个人在家。
狭窄的屋子里摆满了各种杂物,拥挤得连个转身的空隙都没有。虚舟把虚拟眼镜随手挂在半块电池上,她出门去领取今天的营养液供给。
她穿过破旧、阴暗、逼仄的小巷,小巷的尽头是联邦福利局,福利局前排着一支十几人长的队伍。
虚舟看了眼时间,没有站在队末等待,而是径直走到了最前面。
“正在核验公民信息,核验通过,精神力等级,B级。”老机器里响起播报,工作人员双手递出了一份打包好的营养液。
虚舟接过以后冷酷地转身离开。
排队的人就这么看着虚舟光明正大地插队,等她走远以后才开始窃窃私语:
“那个人是谁啊?怎么搞得这么特殊。”
“我们这里唯一一个强B级,跟我们这样的人当然不一样咯。”
“就是梦网上最近很火的那个主播啊,听说赚了好几百万呢。”
“天啊,那她怎么还要来这里领营养液??”
“她妈妈还没有”
“唉,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B级精神力者能够清晰地听到那边的交谈声,虚舟没有理会,她看了眼时间,有点来不及了,于是她加快了速度,嗖的一声往家里跑。
回家的时候虚舟妈妈刚从矿船上回来,深色厚重的胶皮衣脱下来立在角落里,在地面洇出一片水渍。
虚舟妈妈坐在一个报废的机器上头,虚舟花大价钱买回来的按摩机器人正在费力地帮她揉捏肩膀和手臂。
虚舟把营养液打开,插了支吸管递到她妈面前。
“奢侈。”她妈看了眼吸管说。
“这有什么奢侈的。”虚舟挑眉,当着她妈的面又拆了一支吸管,插进自己的营养液瓶子里。
她吸溜吸溜地吸着营养液。
“我今天挖到了陨合金。”虚舟妈妈喝了半管营养液后说。
虚舟闻言差点窜起来,她高兴道:“妈你运气太好了,那你岂不是不用再下矿了?”
不是所有人都能生活在环境相对优渥的双子星,她们这些矿星居民每个人都有自己对应的指标,没有挖到陨合金以前谁都不能离开这里。
矿-68星近几年基本挖不出陨合金了,这里的矿脉已经被挖穿了。
能在这个时候挖出陨合金,这意味着她们俩搭上了离开矿星的末班车。
虚舟兴奋得难以复加,比觉醒B级精神力那天更加激动。
“我手上的钱足够我们搬去双子星了!”虚舟盘算着,“你是喜欢卡星还是波星?两个星球都好!东西都不带了,我们现在就买船票。”
“你先别激动。”虚舟妈妈笑着把虚舟按了下来。
“怎么了?”虚舟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没上交。”虚舟妈妈神神秘秘地说,“我把陨合金带回来了。”
她从鞋底抠出一块小拇指指甲盖那么大的银色金属,献宝一样捧到了虚舟面前。
虚舟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她避之不及地往后退了半步,后背撞到了屋里零碎的报废机器上,稀里哗啦响。
“你拿去用吧。”虚舟妈妈用手肘推着虚舟,压低的声音里带着狂热,“你离A级只有一线之遥,你用这块陨合金试一试,说不定就能突破了。”
虚舟疯狂摆手,“你是不是疯了?”
被发现了这是要人命的。
“强B级和A级根本不是一个概念!”她妈眼底迸射着孤注一掷的光,恶狠狠地把陨合金塞到她手里,用尽全身力气强行捏紧虚舟的手。
虚舟妈妈常年下矿,虚舟的手差点被她妈捏碎。
强B级,说破天也只是B级,B级在矿星上算天才,双子星遍地都是B级。至于A级,那就彻底不同了。
疯狂的念头从虚舟心里一闪而过,很快,理智重回上风。
虚舟半晌无言,终于说:“不行。”
“你把陨合金交上去,我们马上就能搬去双子星了。”虚舟说,“我现在签约的公司已经很赚钱了,我们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梦网上这么多人都知道我,先不说我能不能突破到A级,如果我突破了,你私藏陨合金的事就东窗事发!”
“你别管我!”她妈有些执拗地说。
虚舟顿了顿,语气放缓,“我见过A级,A级的精神力和我之间天壤之隔,这点陨合金我根本升不到A级,别浪费了。”
她妈愣了一下,定定地望着她。
“再说了想要陨合金的话,完全可以去了双子星再买嘛!”虚舟扒拉扒拉头发,“你何必做这种违法的事情?你是不是忘了我赚大钱了?”
“你女儿我早就发达了,只是安全起见,没有对外炫富罢了,别人不知道也就算了,你怎么也忘了??”虚舟疯狂摇晃她妈,“这陨合金你要是交上去我们现在就自由了!”
她妈这下真的愣住了。
她手里捏着小块的陨合金,像捏着块烫手山芋。
“烦死了。”虚舟拿刀劈开了报废的机器人。
无辜的机器人闪了闪屏幕,滋滋两声彻底报废。
头顶上乌云密布,空气里弥漫着呛人的气味,虚舟把陨合金小心地塞回她妈下矿穿的鞋子鞋底。
“你明天记得带回去。”她反复叮嘱,“就说是你挖出来的!”
东洲里,宁空莫名地转了两圈。
“虚舟怎么还没来?三缺一啊。”
系统操控海鸥飞到宁空肩膀上悄悄提醒:“你的主播惹了一些小麻烦,不过我已经处理干净了。”
海鸥骄傲地抬头挺胸等待表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