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完
江旎愣住, 不自觉地咬住了唇,要笑不笑,半晌, 把手机放下又拿起,一串动作自己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只发出一个单音节:“哦。”
霍司臣坐在床边,看进她眼睛:“你这算什么反应?”
江旎狐疑地看他:“你不卡我了?”
他笑:“压线通过吧。”
她又是一个“哦”。
她的态度没来由让他格外认真, 问:“你愿意吗?”
真到了这一步,江旎有些不真实感, 忙掀起被子从另一边下床:“我我没什么经验的, 你……做好准备。”
他轻缓起身,一步一步向她靠近,点头笑道:“嗯。”
江旎扶着窗台后退:“我抽烟喝酒烫头蹦迪, 还有纹身!”
霍司臣:“……和我谈恋爱不是政.审。”
江旎:“我不工作的时候很懒,要人伺候。”
霍司臣:“看出来了。”
他终是走到她面前,牵起她一只手, 轻轻捏了捏:“还有吗?”
江旎认真了一句:“就算知道我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都在骗你, 你也没关系了吗?”
她一定要说开, 不想亲密关系一开始就带了龃龉。
霍司臣反问她:“现在是真心吗?”
江旎喉口涩然, 点点头:“是,真心的。”
他面色朗霁:“现在是真心,就够了。”
“过去已经过去,我只要现在的真心。”
他这话让江旎没来由地心软成水,忍不住去捧他的脸:“以后也是。”
霍司臣握上她双手, 带了一丝倨傲:“你觉得以后我会放你走?”
江旎笑出声:“这是你们总裁通用的‘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吗?”
他倒是坦然:“我就是这样的人。”
她其实明白, 从他赶去变相阻止付骁表白,在车里吻她那晚大约能看出来;他现在也在表露他真实的一面, 一个不满三十权柄在握的人,不靠占据征伐的野心,难道靠佛系么?
霍司臣:“我只是个普通人,也有一堆毛病,你多担待。”
江旎:“……我也想普通普通。”
他理了理她鬓边发丝:“认真的。”
江旎佯作拿乔:“凑合忍忍吧。”
*
君朗就连官微都一向高冷,这次的声明一出,虽然内容和圈内不少公司的没什么差别,但分量却不是同一层级,如一记重锤落下。
甫一发出,原本那些跳得高的诋毁热搜纷纷坐了跳楼机一样自动降下,很快不见踪影,许多带负面节奏的热门营销号当即跑路,点进主页显示已注销。
霍司臣的转发,更是一剂哑药的功效。
谢铭急匆匆来电,意在致歉,霍司臣撂下不接,关承杰灰溜溜取消点赞。
只是关于老妈爆料一事,让她自己也摊开在公众目光下,江旎打电话去说,希望帮她压一压热度,老妈够酷,只说不用她操心,早想这么做了。
邓磊团队打给江旎,又是求情又是致歉,并说明换人节目也会有损失,毕竟制片最头疼的就是艺人塌房。
但经过这几次,江旎已然强心脏,她往后一概不怕谁塌,该怎样怎样就是了。
回绝了邓磊团队,确定把他踢出这档节目,又回复了几个要好朋友的问候,继续工作。
只是霍司臣需得临时飞一趟景市,因他大伯霍江舟来了消息,说霍连山病倒了。
无论如何,到底要回去看一眼。
第二天早班的飞机,快中午落地景市,去了医院。
老爷子私属的病房里,坐了霍江舟一家子,钟芸上午来过,临走前碰上,跟他们一家没什么好说,简单几句话就离开了。
现下霍家没人敢同霍司臣叫板,但霍江舟生的两个纨绔,在这时候,老爷子病床前,自是要表一点孝心。
见霍司臣进来,霍深怨怼道:“为了个女人,把自己爷爷气进医院,你还是不是这个家里的人?”
霍江舟拦了霍深一下,上前来,虽态度软,但也是意在抱怨:“司臣,大伯对你一向不说什么,但这次你是真不对,怎么至于为个女人把矛头对准自家人呢?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从来稳妥,也不谈那些情情爱爱的,怎么到现在反而……”
霍江舟叹了一声,没往下说。
霍司臣只是平淡:“说完了?”
霍深:“你什么态度?!”
霍司臣:“说完就出去吧,我跟爷爷单独说话。”
霍深还想发难,被霍江舟带走了,临出门前,霍江舟又是一叹:“司臣,你好自为之,不要过分狠绝。”
他们带上门,咔哒声过后,霍司臣走到病床前坐下。
说来也巧,最近总是在医院、病床这样的地方行走。
他淡然开口:“我知道您醒着。”
霍连山睁眼,气势不复以往强硬,透出老迈的病态:“你来了。”
霍司臣:“您病了,总要来看一眼。”
霍连山笑着咳了几声,方才再度说:“是探病吗?想必等不及送终吧。”
霍司臣:“那一天还早,说话总该忌讳着。”
霍连山:“你赢了,赢家来送输家的终,正常,我们哪像祖孙,更像执权相斗的两方。”
霍司臣平静道:“这不就是您要的么?”
霍连山摇了摇头:“你小时候,那么乖,又聪敏踏实,什么也一点即通,给你指了哪条路,也埋头照做,总能很快就做出成绩,天生的好苗子,比你父亲强太多,我培养你,把君朗代代延续下去,不知你后来怎么转了性子,贪心不足,江舟手里的东西,你竟敢抢?还一步步抢到我头上来,是我没看紧你。”
霍连山等呼吸平复了会儿,继续:“后来我明白了,隔着代,总归不如你和你父母亲近,你也认不清,表面上对你好的人,未必真心待你,你那个小江姑娘,也是一样,司臣,你总被表象迷惑,不知道谁让你实实在在学到本事,才是有心。”
霍司臣闻言哂笑,嗓音凉如冻湖水:“您这套PUA话术,用了二十多年,不换一换么?”
哪是培养,是当条好用的狗吧,老爷子十几年对他一贯的呵斥,逼迫,甚至打骂,竟算为他好,旁的人关心爱护倒成了表象。
霍连山紧皱起眉:“你不当回事?”
霍司臣接着道:“您既说这些,那我也直说了,刚才那番话,我从来都没听进去过。”
霍连山颤颤巍巍抬起手:“你!”
以前每每跟他说,他明明都深信不疑。
霍司臣:“您看不惯我父亲,他只能退避别国,您想让我听话顺从,我就听。”
霍连山目眦欲裂:“你父子二人一直跟我作假!”
霍司臣不置可否:“您别气,也不失一件好事,如果君朗交到大伯手上,那才是真的穷途末路,现在在我手里,您偷着乐一乐的好。”
说完,他起身替老爷子掖了掖被角:“您好好修养,我还有事,就不多留了。”
*
江旎在平港仍住朗逸云湾,先前住过的顶套,总感觉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
邓磊被踢出之后这期补录,因此停留时间稍延迟,空出的嘉宾空缺有大把人上赶着,甚至提出带资前来。
要在这些人里面重新考量,选择各方面最合适的也需要时间,好在郁和笙前来帮忙,有小安辅助,她被押在酒店休息。
病去如抽丝,出了院只是去掉些必要输液,真正的恢复还需一段时间。
下午霍司臣回来平港,也住原来的房间,安顿好后过来敲她的门。
江旎脚步轻巧去开门,心里惴惴在想是不是他,一开门,就见那副清隽面容。
她毫不客气,伸出双臂抱上去。
他轻笑,同样回抱。
确定关系后的第一个深拥,原来真的在一起是这样的感觉。
莫名想起初次见面他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思绪再转回到眼前,只觉缘分之幽微奇妙。
这个人现在归她所有了。
她问:“老爷子还好吗?”
“没有大碍。”
毕竟是他家的事,她不去多问,只说那就好,总归还是希望长辈康健。
“你出差结束了吗?什么时候回戛纳?”
“不去了。”
江旎讶异:“为什么?”
“那边现在可以交给我父亲。”他笑:“总该为自己争取一些时间。”
江旎想到他回景市探病,这么快就回平港,还是不忍:“那你也歇一歇,来回间隔这么短地奔波,也不嫌累?”
霍司臣轻抚她发丝:“你在这里。”
她的确无法招架他直言的温柔,退开看向他眼底。
而他目光下掠,示意手中拿了什么东西,江旎低头定睛一看,是一只腕表。
“托人定制,转道一趟正好取来。”
他握上她手,帮她戴这只表。
江旎表情凝滞,缩了缩手:“这才刚开始……”
一看就知道是有市无价的东西,况且他这样,总觉搞得像求婚。
霍司臣不由分说地把她手往前一带,低着头给她仔细上扣,神色认真,轻声开口:“给女朋友的。”
她抿唇一笑,想必又是早有预谋。
他帮她扣好,江旎这才发现表盘上是小行星。
霍司臣同样抬腕,勾唇:“对一下时间。”
两只交叠勾连的手,两根秒针同样的速度,一秒一秒走过,带着同样频率的心跳。
从她小时候在照片里看到他那一眼起,从一场闹剧般的开启,经历过冷却,到此时此刻,命运的秒针走过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刻。
她笑:“好幼稚呀霍总,有什么好对的?显然是一样的时间呀。”
“嗯,是一样的时间。”
十指相扣,他说:“所以旎旎,从这一秒起,我们的时间开始了。”
始于这座城市,在暮春临近初夏时,在同一座城市,在相拥过坠入日落的海边——
新的故事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