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铭非还不知道自家房子着火了,他正在和怜沉璧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他跟怜沉璧说了不能一起出去聚会的事情,怜沉璧果然接受良好,还很热情的和魏铭非讨论起了剧本。
“我看过你演的戏,你的演技令我十分震撼,”怜沉璧列举了几个魏铭非的戏,然后夸赞道,“演员演戏,无论是否是科班出身,都难免带有表演的痕迹,可你的表演是毫无破绽的,不管多荒谬的剧本,你的表演总能说服我。请问你是怎么做到的呢?是靠打心底相信自己就是自己表演的角色呢?还是靠精妙绝伦的动作表情设计?”
魏铭非沉吟了一下,说:“我是靠设计动作和表情来表演的,我不会把自己带入表演的角色。”
怜沉璧惊讶的看着魏铭非:“这真令我震惊,大部分在表演方面非常有成就的演员,都是靠代入自己的感情来表演的,像你这样纯靠技术表演还能这么逼真的,真的很少见,你……是怎么做到的呢?”
魏铭非有些无语,靠什么?靠十年来在刀尖上跳舞的经历吧。
不管想掌握什么技术,如果有人把刀架在你脖子上让你做不好就去死,你都能很完美的掌握吧。
演员和卧底其实是不太一样的。
演员是需要感性的职业,演员的表演重点在于打动人心。
而卧底恰恰需要屏蔽感情,缜密的逻辑和自我控制力是卧底的基本素养。卧底的表演不需要打动人心,只需要没有破绽!
于是,魏铭非见怜沉璧真心求教,就也真诚地说:“你也可以试试用精妙的设计来表演,你很有艺术天分,打动人心对你来说太简单了。如果你的表演再拥有缜密的逻辑,那就是如虎添翼,你将会有能力驾驭所有角色。”
怜沉璧对魏铭非的话十分赞同:“没错,我最近一直在往这个方向努力。我研读了本世纪最成功的骗子写的书,但是我认为这对我没什么帮助。我能饰演的角色大都是无脑花瓶,而不是书中讲的飞行员、银行家。靠花瓶角色出头,实在太难了。”
“你说的骗子,是时散锦吗?”
怜沉璧惊喜的看着魏铭非:“没错,你知道时散锦?”
何止是知道,时散锦是他的大学同学,读的心理学和医学双学位,在学生时代,他也算是个风云人物。
战争爆发后,他家被月国飞机轰炸了,他人在学校,逃过了一劫,但也成为了孤家寡人。后来,他拿到了公费去印国留学的机会,从此一去不回。
不过魏铭非已经查到他在印国的地址了,他现在改名叫姬越,在印国理工做教授……等等?怜沉璧的爱人叫什么来着?
印国姓姬的太多了,姬越又是个常见的名字,所以刚才听陈念青说怜沉璧的爱人叫姬越时,魏铭非没多想,不过现在看来,这一切还是太巧了。
魏铭非不动声色的看向怜沉璧,笑道:“我当然知道,作为演员,我也很崇拜他,我还拜读多他的大作,《人类的心理》这本书里,很多见解都很有趣。”
怜沉璧的表情从激动变成了迷茫:“《人类的心理》?时散锦不是只有一本书么,那书叫《三十天速成飞行员》。你这书,是在哪里看的?”
魏铭非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怜沉璧的表情,回答道:“我是在朝国的小书店买的,也难怪你不知道。我年轻时环游世界,曾去朝国首都游玩,那里的人都说时散锦是朝国著名心理学家,写过这本《人类的心理》。那时候他应该还没写《三十天速成飞行员》,也没成为举世闻名的大骗子。”
怜沉璧迷茫的表情又变成了惊叹:“那是不是可以合理推测,时散锦是朝国人!那就太好了!”
这次轮到魏铭非迷茫了:“好在哪里?”
“我一直很向往朝国,可是由于朝国在打仗,我的经纪人不让我去。”
怜沉璧像个小朋友一样满脸憧憬,“我小时候读过一本书叫《理想国》,那本书的作者就是朝国人。作为一个贫穷、受尽歧视的孤儿,我真的希望这世界上能有个‘理想国’。我最崇拜的骗子也是朝国人,我就更有理由喜欢朝国了。总有一天,我要去朝国拍电影,让全世界人都看到朝国的梅花。”
怜沉璧的话并没有让魏铭非感动,相反,他认为一切变得更可疑了。
一个贫穷的孤儿会向往‘理想国’很正常,但一个老练的电影明星和不熟悉的同僚说他向往‘理想国’就不太正常了。
怜沉璧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况且,‘理想国’在印国可算不上政治正确,他身为一个公众人物,怎么敢公开说这种话呢?
于是魏铭非装作饶有兴趣的样子问:“如果去朝国拍电影,印国广播公司可未必让这电影播出。”
“没关系,姬越会想办法的。”怜沉璧一脸仰慕的说,“姬越和我拥有相同的理想,他会帮我实现我最远大的梦想。”
“姬越啊,”魏铭非笑着点头,“那他真的很了不起。听你这么说,我突然很想认识一下这位姬越先生,你能为我引荐么?”
“好啊,姬越明天就会过来探班,不过……”怜沉璧揶揄的看向魏铭非,“你和念青明天要过二人世界,怕是不方便了。”
魏铭非丝毫不尴尬,依旧笑眯眯的说:“虽然要过二人世界,但是吃个饭的时间还是有的,明天我和念青做东,请二位在岳阳饭店共进晚餐,你看怎么样?”
怜沉璧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好啊,我是真的很想和二位做朋友呢,你愿意主动邀请,我肯定是要答应了。”
看着言笑晏晏的怜沉璧,魏铭非暗暗揣测,不知道怜沉璧对姬越了解多少,怜沉璧一次次主动接近陈念青也是为了姬越吗?
姬越又为什么要接近陈念青?就不怕被陈念青的母亲盯上么?
陈念青的母亲代表着印国最大的资本集团,她怎么会允许‘理想国’在自己的地盘上嚣张?
就在魏铭非头脑风暴时,陈念青从背后抱住了他。
魏铭非回过神来,拍了拍陈念青的手:“怎么了?”
陈念青把头埋进魏铭非怀里:“铭非,你信任我么?”
魏铭非微微垂眸,有些审视的看着陈念青的头顶,心里暗暗有了些猜测,他知道陈念青的母亲一定会查他,但他也相信,只要那份名单没暴露,她就查不到最终的真相。
脑袋在算计,但嘴巴依旧在柔情蜜语的说谎:“也许你不信,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信任的人。”
陈念青抬起头看向魏铭非:“说实话,我不相信。你有很多事情都不愿意告诉我,而我……甚至不敢主动问。”
魏铭非微微垂眸,神情冷淡却温柔:“可是除了你,我没什么亲近的人了。我和其他人的交情甚至都没到‘谈论是否信任’这一步。”
陈念青的神色有些松动,他凝视着魏铭非的眼睛:“你的意思是说,你不信任其他任何人,所以我是你在这个世界上最信任的人?”
魏铭非伸手轻轻抚摸过陈念青的碎发,低声蛊惑道:“我想告诉你,当你有疑惑时,可以主动问我。我愿意告诉你的也许比我想象的都多,因为……你是我的唯一。”
似乎是被‘唯一’这个字烫到了,陈念青抖了一下,突然又把自己的脑袋埋进了魏铭非怀里。他把魏铭非抱的很紧,仿佛是怕一松手魏铭非就会跑掉一样。
“好,我会问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