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竹马男配
散场送走同学后, 沈辞亭带着何颖珊回到家,江铃千叮咛万嘱咐过,升学宴上她和沈故要招待宾客, 没有时间和何颖珊好好聊聊,不能让她感觉被忽视了。
沈辞亭也没提前说, 她这也来不及准备个红包。
见面礼必须不能落下。
“千万别留下我一个人面对叔叔阿姨,我暂时还应付不过来。”到家门口, 何颖珊拉住沈辞亭, 认真交待他。
沈辞亭:“放心。”
大概对他的信任都溢出来了,沈辞亭只是简单的两个字,何颖珊瞬间被安抚住了。
等进到家, 两人发现潘悦的父母也在。
“潘叔, 卓姨。”沈辞亭只惊讶一瞬,立刻礼貌叫人,何颖珊反正跟着沈辞亭, 他这么叫,她也一样。
潘景志神情还算从容, “你们好。”夸了句感情真好。
卓小芹就急切多了, “辞亭, 悦悦在饭桌上是不是和别人发生什么不愉快了?问她也说,回家路上还哭出来了, 我和你潘叔实在着急,就想着来问问你。”
“没什么大事。”沈辞亭才是几个字,卓小芹就迫不及待反驳,“怎么不是大事, 悦悦很少哭的。”
江铃不悦,“小芹, 你听辞亭说完。”搞的好像是沈辞亭欺负了潘悦一样。
沈辞亭说:“就是桌上有同学说了句去首都给凌哲介绍女朋友,然后潘悦突然就质问凌哲,不是说要留在本地上大学,怎么去首都了?把人家凌哲弄得不知如何是好,她一个班的男生解释,大家经常一块儿玩的都报考了首都的大学,潘悦不开心了,就去你们那桌了。”
他等着看卓小芹的反应,他这卓姨吧,表现的通情达理,但有时候又不是那么回事,挺矛盾一人。
潘景志感觉自己这张脸丢尽了,“我说没什么事情,你非要来问辞亭。”结果是潘悦自己矫情,难怪她妈苦口婆心劝说她填首都的大学,她坚决不同意,她妈还说是闺女离不开爸妈,这下好了,为了个男同学,丢死人了。
卓小芹辩解,“那悦悦眼泪唰的掉下来,我不也是心急吗!”
这死丫头,难怪不说。
江铃也没好脸色,这夫妻两杀气腾腾上门来,她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事情也问明白了,悦悦在家里哭,你们早点回去,我和沈故交待两孩子点事情。”
潘景志:“那我们就先走了,放心不下悦悦。”潘悦是知道他们来询问沈辞亭的,也没说拦住父母,这闺女不知道心里想些什么。
卓小芹补救,“我莽撞了,辞亭,卓姨实在不好意思。”
“下次您直接问潘悦,多问几次,她总会开口的,我不是每一次都恰好知道潘悦怎么回事。”沈辞亭不悦,搞得好像潘悦是他的责任,他一定知道潘悦的一举一动。
*
“简直不知所谓。”沈故对两口子尤其是卓小芹一副上门讨说法的做派反感不已,“老潘是不是个厚道的老实人有待商榷,老婆都管不住,丢人也是自作自受。”
江铃踩了他一脚,“两孩子在,你注意言辞。能不能在孩子面前留下好印象?”
“装得了一时,装不了一世。”沈故振振有词。
何颖珊真心道:“叔叔是性情中人。”
“孩子眼明心亮。”沈故自得。
“红包拿出来。”江铃在孩子面前给他面子,沈故把红包放到何颖珊手里,江铃合拢她的手收下,“我和辞亭他爸的一点小心意,阿姨不会过问你和辞亭的感情,你们两个顺其自然,开心就处,辞亭做得不对,你可以告诉阿姨,咱们一起教训他。”
沈辞亭:“妈,这话不公正。”
何颖珊狠狠点头,“阿姨,我一定找您。”
好的开端,对后续交流相处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沈辞亭远在首都,有些节日回不来,何颖珊会主动带上两人给父母买的礼物陪两边的爸妈。渐渐地,不管是沈故还是江铃,提起何颖珊的频率都大大增加,沈故还感慨小棉袄就是比皮夹克贴心。
对此,沈辞亭玩笑道,爸妈如果再生个小棉袄,他举双手双脚赞同。
江铃啪的就挂了电话,丢下一句听着他声音就烦。
距离产生美,沈辞亭压根儿没感受到。
沈故没隔两分钟,很快打电话过来,解释他妈可能到了更年期,让沈辞亭多多体谅。
总之,江铃的更年期症状只针对沈辞亭一个人。
大学四年,异地恋没有对沈辞亭和何颖珊的感情造成影响,他有一对太好的父母,没办法给女朋友的陪伴,爸妈代替他给的更多。甚至两家家长都已经处成了好朋友,沈辞亭还没正式登门拜访过何爸何妈。
沈辞亭和何颖珊商量过这个事情,他还是学生,在何爸何妈面前说太多的甜言蜜语,也没办法让父母安心把女儿交给他。
男人要有了事业,无言也能证明一切。
本科毕业,何颖珊慢慢接受家里的工厂事宜,忙碌了不少。
沈辞亭顺利保研,他每年都有和老班联系,坚持一中不动摇。本科学历竞争力不大,读研是必须的。
“你会不会嫌弃我学历不如你?”何颖珊赖在沈辞亭怀里撒娇。
沈辞亭下巴抵着她的颅顶,“你会嫌弃我赚的不如你吗?”
“当然不会!”
沈辞亭:“该担心是我,不是你。”
何颖珊正色道:“咱们家不说什么赚多赚少的话,你在自己的事业里闪闪发亮,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她不喜欢被人打趣女强男弱,哪怕是善意的,因为何颖珊知道,两人之间,其实一直是她更依赖沈辞亭,而沈辞亭永远都在无条件包容着她。
研究生毕业,沈辞亭没有波澜正式应聘进一中,和王星默一起。
用王星默的话就是,虽然在不同专业,但有沈辞亭的鞭策,他实在做不了咸鱼,稍微努了下力考上研,稍微准备了下就进一中了。
这种欠揍的言论,自然让他被朋友们收拾了一顿。
他叫着别打脸,好歹也是一名人民教师,形象不能出瑕疵。
沈辞亭工作定下来,头等大事就是大包小包拜访何爸何妈,两孩子感情稳定,沈辞亭对自家女儿的所作所为,何爸何妈都看在眼里。只冲异地恋,他家闺女每天都能乐呵着没掉过眼泪这一点,何爸何妈就认可沈辞亭。
尤其是何妈,第一回见满身书卷气斯文俊朗的女婿,满意的合不拢嘴。
她女儿,会挑人!
没随她!
何爸:你礼貌吗?
何颖珊担心的父母为难沈辞亭,根本没有发生,她花了时间融入进沈故和江铃之中,沈辞亭好似一上门,自然而然就是老何家的女婿,没有一丝突兀。
何爸何妈看着闺女脸上一眼就能被人看明白的想法,也是好笑,这人与人相处都是相互,沈家看重她,对她没有一点不妥的,他们自然投桃报李,又不是闲着没事,吃多了才会刁难沈辞亭。
沈辞亭用一声气度搞定丈母娘,何爸聊起工厂发展史时,时不时也能插一句,耐心着,何爸的谈性被拱到最高点,高谈阔论,有些就是吹牛,沈辞亭听出来了,依旧没有轻视的模样,好么,这下老丈人也搞定了。
连他拒绝饮酒,在何爸眼里都不是事,连连说不喝酒对肝好,健康!
何颖珊没忍住吐槽,“我记得爸说过不能陪他喝酒的女婿,他是肯定不会承认的,这会儿这么快把这话就忘到后脑勺去了。”
“这说明你爸对女婿满意得不得了。”何妈敲了何颖珊一记,“你别闹幺蛾子。”
“你们对辞亭满意,我开心的不行,哪会闹啊?”
何妈说道:“你选对象的眼光非常不错,处了这些年不容易,只冲女婿愿意听你爸这个半文盲胡天侃地,以后吵嘴了,你多体谅着点。”
她和老何心里也虚啊,没个文化,当初生意能做起来,也是瞎猫撞着死耗子,他们做长辈的也担心和女婿没话聊。
这下好了,心里的大石头落地。
老何轻松下来,她也是同样。
“您又寒碜我爸。”她回想起自己不敢和沈辞亭对视的怂样,只觉得好玩,“要不是我们一块儿玩的朋友戳破,说不定您闺女和您女婿就没这段缘分了。”
何妈赶紧道:“那可得给你们朋友包个大红包,妈出钱。”
“哈哈哈哈,我的妈妈,看来您对辞亭是真满意。”
“那当然,我和你爸就认这一个女婿。”
何颖珊当天估计着大伙儿的下班时间,在群里连发个十个红包,把潜水的人通通炸了出来。
——徐婵娟:“老板大气,感谢老板。”
——高瀚:“我手气不错,今儿个有什么喜事老板?”
——赵州行:“辞亭见家长相当之顺利?”
——王星默:“哟,恭喜恭喜,婚期莫不是快了?我刚入职,老板缓缓,等我存点钱。”
——凌哲:“为什么十个红包,我抢到的最大数额只有十九块五?”
——高瀚:“非酋退散!”
——何颖珊:“和我妈聊起刚和辞亭在一起的契机,说到你们的助攻,我妈非常感谢你们让她有了世界第一好的女婿,一定要发个红包感谢。”
——沈辞亭:“[捂脸]过奖过奖。”
——高瀚:“破案了,原来老板另有其人,感谢阿姨,阿姨客气。”
后面跟着一连串的阿姨客气,复制黏贴的仿佛没有感情,何颖珊去久违的怀念起来。除了高瀚本科毕业就立刻回来安市,进了初中做体育老师,其他人都考研上岸,这会儿基本在遭受工作的毒打,没什么时间水群,能冒个泡。她就已经感受到朋友们的重视了。
何爸何妈问起打算什么时候结婚?何颖珊坚决表示,不会这么快,一来考虑到沈辞亭刚入职,绝大多数的精力要放在工作上。二来她最好的朋友们,也还没有对工作游刃有余,她并不想加重朋友们的负担。
她和沈辞亭步入婚姻殿堂,是必然的,她并不需要急着用婚姻套住这个男人,那是对他的不信任。
等一切都准备好了,在最恰当的时间,她会穿着婚纱,一步步走向他。
*
沈辞亭和王星默的工作上手的很顺畅,这大概是回母校任教的隐形好处,大多数老师他们都熟悉,两人又不腼腆,有些决定不了的事情,或者不知如何是好时,反正逮着教过自己的老师不放了,总能得到妥善的方法。
尤其是老班,本来退休了,被返聘回一中。他是万万没想过有朝一日,会被学生当成万能的哆啦A梦,不是沈辞亭有事找他,就是王星默找他,反正不得闲。
他理解年轻老师被任命班主任时的压力,但也不能把这压力间接转移到他这个老人家身上啊。
老班给学生上课时,尤其是沈辞亭和王星默带的班,谴责二位班主任是常态,他经常说,肯定是两人记着他经常从后门窗户突然探出头吓他们一跳的仇,才会千方百计要成为他的同事,换个方法折磨他。
这两学生,是赖上他了,没听说过给人当班主任,还要负责售后的!
学生们哄堂大笑,还有不少人在沈辞亭面前立下宏愿,有朝一日,他们也要入职一中,沈辞亭还年轻着,得负责他们好几十年的售后!
沈辞亭:“”
还真吓到了他!
只有自己成为老师后,才会发现,在后面窗户探头的的行为完全不受控制,自然而然的就发生了。
沈辞亭肯定他们的志愿,赞同道:“说实话,在母校任教当真如鱼得水,反正有什么不当的,有我老师在前头帮我顶着。”
“如果咱们以后有幸成为同事,我愿意像我的老师们一样,在前面为你们遮风挡雨,直到你们独当一面。”
回来取落下的教案的老班笑骂,“臭小子。”
“学委,说完把讲台上的教案给我送到办公室。”
学委反射应下,“好的,老师。”
老班:“没叫你。”
沈辞亭夹起教案,往教室外面走去,在门口笑道:“我班主任叫我呢。”说完扶着老班,慢慢溜达回办公室。
薪火相传,莫名的触动人心。
*
沈辞亭和何颖珊领证组建家庭,是在他执教的第三个年头。
时间一晃而去,两人已经在一起十年。
第十年的恋爱纪念日,是两人的领证日期。
婚礼则是定在国庆节。
高瀚叫嚷着要来一中和沈辞亭他们做同事,在初中扎的根却越来越深;赵州行自己创业,朋友们在他最艰难的时候尽了最大的努力投了一笔钱,现在算是小有成就;徐婵娟入职了凌哲家的公司,在对外商务部大放异彩,是个能二十四小时穿着高跟鞋的女强人;凌哲自然是入职自家公司,和徐婵娟的关系亲密不少;王星默就不用说了,至今都在宣传他跟着沈辞亭脚步走的正确性。
工作后,哪怕节日,朋友们很少能聚齐。
这次婚礼,朋友们不止是来见证沈辞亭和何颖珊的幸福,也是趁机一起聚聚。
父母把琐事揽过去,两位主人公乐的轻松。
要了朋友们到达的时间,干脆开车去机场等着了。
徐婵娟先到,步步生风的推着行李箱走出来,高瀚啧啧道:“瞅班长这气势,高中我就知道班长是女强人的预备役。”
王星默:“开后备箱去。”
高瀚狗腿子放好行李箱,殷勤道:“班长,您在后座休息,我们还要等州行他们。”
“才飞两个小时,有什么好休息的?”徐婵娟说道,“好歹为人师表,你能不能man一点。”她又不吃人。
高瀚不在意道:“在学生面前,我要注意形象,咱们老同学,谁不知道谁?”
徐婵娟捏了把他的腱子肉,“认真说起来,该是我怵你才是。”她这不锻炼的亚健康身体,经不起高瀚的一拳头。
高瀚耸肩,“没办法,你是班长。”
威严已经深深刻在了他的骨子里。
赵州行没延迟多少,凌哲突然有个合作要谈,只能凌晨赶过来,一群小孩已经长成了大人,可以负担起富丽堂皇建筑中的消费。
赵州行和徐婵娟着装正式,西装革履,沈辞亭他们则是穿着休闲,走进了他们高中经常光顾的奶茶店。
徐婵娟惊奇发现,“竟然还是同一个老板。”
点奶茶时,老板和他们说道:“这家铺面是我的。”
所以老板没变很正常。
“我记得你们,在店里叫了两轮奶茶,还干完了一个蛋糕,最后还打包奶茶回家。”老板靠在柜台肯定说道。
何颖珊笑道:“老板你记忆很好,我闺蜜当时喝了三杯珍珠奶茶。”也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来我这回忆从前?”老板说了句真好。
一个没落下。
坐在熟悉的位置,何颖珊突发奇想,翻出以前的照片,让大家找到自己的座位,摆出一样的姿势,拍下了重聚的照片。
她左右划着手机,看来看去,编辑“十年”连同两张照片发了动态。
“下一个十年,我们还来拍。”
*
婚礼上。
水到渠成的仪式,何颖珊全程都是笑着的,根本哭不出来。
徐婵娟作为伴娘陪在她身边,“是因为太幸福了。”
“你呢?”何颖珊努嘴,示意凌哲,“你们有情况。”
徐婵娟淡淡道:“他人不错,是个志同道合的伴侣,但家里有个糟心妹妹,太风流了,上头父母纵着,我没必要委屈自己嫁进家风不好的人家。”
特别是一路见证着沈辞亭和何颖珊的相处,以及两个家庭的磨合融洽,她对另一半的要求不免被影响变高了。
他们这一伙人,哪个都没法拍着胸脯说不羡慕这两位的。
偏偏两位始作俑者,还经常嘲笑他们一个个仍旧是单身狗,一点都不反思,完全是两人拉高了他们的择偶标准。
“风流?”何颖珊不太理解这个词用在女性身上。
徐婵娟同样不太想在女性身上用太苛刻的词语,“身边伴侣没断过,闪婚闪离,这又在筹备第二次婚礼了。”她有幸见过,还被警告别想着飞上枝头当凤凰,简直有病!凌哲很清醒,也很尊重女性,但徐婵娟实在不想和他的糊涂父母以及风流妹妹打交道,所以对凌哲有意无意的表露心意当不明白。
她始终相信,和什么样的人待久了,自己身上也会沾染上某些习性。
“你自己考虑,我给不了你建议。”何颖珊不多说了,徐婵娟比她理智比她聪慧,处理事情比她妥当。
往往是有经验的人,给予来自过来人的建议,何颖珊这样说,徐婵娟反而高兴,她闺蜜没有经历操心事,一直幸福就行了。
*
潘悦本不想参加沈辞亭的婚礼,她做着普通工作,拿着普通工资,过着一般的生活,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对同学聚会能推就推。沈辞亭婚礼,和他玩的一波人肯定不会缺席,当初大家都是一样的起点,现在她却不如他们。
她妈对她寄予厚望,对她毕业能做管理深信不疑,但她能力一般,学历也没法和985211相比,想考研再拼一把失败,又想考公上岸,幸运之神还是没有眷顾她。
想的是先找一份简单工作过渡,又想着考教师资格证,毅力不足,两天打渔三天晒网,报了名没有去考试,反倒工作一直做到现在。
算是最低标准的稳定下来了。
周围同事有高中毕业,甚至初中毕业,她算是文员里面的高学历。
耳边经常听见的就是‘读书无用论’,典型例子就是她,大学生沦落到和她们端一样的饭碗。
潘悦这才明白,圈子很重要,和上进的人做朋友,哪怕你不会变优秀,也不会退步。像她,沈辞亭那一拨人谈笑阔论,凌哲也在其中,她已经没有自信大大方方加入进去。
她妈已经对她的工作不抱期待,重心变成了操持她相亲结婚生子。
潘悦见过不少人,没有一个人能让她心甘情愿点头,卓小芹在家长呼短叹过好多回,让潘悦眼光降低点,当初她看不上沈辞亭,现在的相亲对象没一个比得过他,也必须要接受。
再说那凌哲,这么多年都没戏,也不可能。
潘悦这才明白过来,她很幸运也很悲哀,在青春时期遇上了太惊艳的人,以至于后面遇上的每个人,她都忍不住和他们比较。
可想而知,结局不幸。
第102章竹马男配(完)
“去和辞亭打招呼啊, 愣在这里干什么?”卓小芹推了把像根木头杵在自己身旁的潘悦,都是一个学校的同学,互相把感情联络起来, 人脉关系自然就连上了,多个朋友有条路, 有个事情找人帮忙也容易。
潘悦看向光鲜亮丽、意气风发的一群人,眼露艳羡。
她高中大学的好朋友, 也不是说断了关系, 只是在枯燥无味的工作中,渐渐没了共同话题,这是一件她清楚意识到但又没有办法的事情。维持任何一种情感, 都需要金钱时间精力。
潘悦都不敢保证自己婚礼时, 朋友能一个不少出现在现场。
“我和他们不熟悉,硬挤过去没话说。”潘悦出神道,换作以前, 她可能早冲过去了,现在人在社会中摸爬滚打后, 好像多了许多畏首畏尾。
很奇怪, 她可以在同事拿她举例大肆宣传读书无用论时, 自黑着加入进去,但此时不知怎的却无法淡然掺和去沈辞亭那一圈人里面。
卓小芹:“你们一起长大的, 怎么不熟?”
说实在的,她这心真不是滋味。当初沈辞亭放弃好好的清大,坚决报考首师大时,她为他惋惜的同时, 心里也忍不住想,日后出社会, 沈辞亭顶天就是个普通的老师,没有大的出息。
而潘悦,她费尽心思给她选的专业,希冀她毕业后坐办公室,成为把高跟鞋踩的噔噔响的职业女性。
为此在沈辞亭大学期间,两家关系逐渐淡下来很少走动,卓小芹也没放在心上。
谁曾想,沈辞亭稳扎稳打,年年拿奖学金,读研毕业顺利进入一中就业,还是那个旁人提起来就属大拇指称赞的优等生。
潘悦大学表现平平,有竞争力发展潜力大的岗位她没能力,考研失败、考公败北,连教师资格证都拿不下,卓小芹不得不承认,她高估了自己闺女。
望女成凤,她只是盼望潘悦过上体面而轻松的生活,但潘悦现在,也是面子光,旁人问起来,说是入职了公司,其实干着随时可被人替代的活计,工资也只能糊口自己,买房买车,她和潘景志咬咬牙倒也能支持个首付,后续帮不了多少,潘悦怕断供,没有下文。
卓小芹心里明了,给潘悦介绍的相亲对象一个没成的原因,很简单,都比不过沈辞亭。外表能超过他的本就寥寥无几,家庭父母这方面更没有比沈故江铃更开明的,经济这一点沈辞亭不算高收入人群,但家里有啊,他不靠工资生活。
房有了,车也有了。
卓小芹推了把潘悦,“别赖在我老人家身边,你们年轻人还缺共同话题?”
潘悦一步步朝着她不算陌生的一伙人走过去,高瀚永远都是眼观六路最敏锐的一个人,“小潘悦?”好像也有挺多年没见过了。
他们认识是沈辞亭作为桥梁在中间连接着,沈辞亭和潘悦疏远了,他们这些朋友,自然也没和潘悦有联系。
“大家好久不见。”潘悦笑盈盈打招呼,视线飘到凌哲身上,出于女性的第六感,很快注意到徐婵娟,险些维持不住笑容,在远处感觉不出来,但近了后两人男女间势均力敌的张力,她感受的非常清楚。
潘悦以为,像凌哲这种桀骜不羁的男人,会被贤惠持家的淑女吸引,徐婵娟明显是强势的女强人,两人都不是会为对方牺牲自己事业的脾性,双方都在外打拼,谁来照顾家庭?
凌哲没有多看潘悦一眼,笑话,他自个儿因为家里破事被徐婵娟看不上,要沾染点桃色事情,他是自寻死路。
何颖珊杵着了下沈辞亭侧腰,低声道:“对你来说可有可无的人,可能是别人朝思暮想执念想要拥有的人。”
“少熬夜看小说。”沈辞亭敲了下她额头。
何颖珊确定黑眼圈遮得严严实实,不满道:“本来就是。”沈辞亭什么都好,就是一点都没有文艺细胞。
潘悦举起酒杯敬两位新人,“恭喜啊,从校园走到婚纱,我们都要羡慕死了。”
她只要伸个小拇指就能握在手心的人,此时温柔体贴护着另一个女人,潘悦突然涌上来的酸气比知道凌哲有了喜欢的人更甚。
她知道,这无关爱情。
只是她曾经得到过来自沈辞亭更赤忱更不计得失的优待,将来都属于他身旁一袭婚纱的妻子,潘悦免不了酸涩。
“祝福收到了。”何颖珊巧笑嫣然,说道:“你们一个个的积极点主动点,遇上心仪的人先下手为强,让我和辞亭也去见证你们的幸福。”
徐婵娟眉头一挑,她有必要让这个女人回忆下怎么才拿下沈辞亭的,“我依稀记得咱们当初把饭都喂到某人嘴边,她还羞答答地不敢抬头看辞亭呢。”
现在出息了?来催促大伙儿脱单了?
王星默乐呵呵道:“对啊,话挑的那么明,某人跟缩头乌龟一样,正眼都不敢看辞亭。”
赵州行自夸:“归根结底还是某人交了一群好朋友。”
何颖珊脸皮早已练出来了,理直气壮道:“我给你们发了红包。”聊天记录她没删,一个个恭维她老板大气的表情包可还留着呢。
“某人啊,你瞅瞅你老公,有脸有才八块腹肌,不喝酒不抽烟不管钱,你区区小小红包就把我们打发了?”高瀚贱嗖嗖道,“我要换个性别,都要对你老公动心。”
徐婵娟幽幽道:“真爱无关性别。”
凌哲帮腔,“瀚子,你狭隘了。”
“你个混红包的还好意思叭叭。”何颖珊从厚重的婚纱裙摆下伸出腿狠狠踢了高瀚一脚,“你乱牵红线,差点把我牵给州行,当时我羞涩,顾不上找你麻烦,让你逃过一劫,现在该还债了!”
高瀚着实记不住了,看周围脑子比他灵光的好友都一副看戏的姿态,好像真不是何颖珊现场给他安的罪名,他被损友们拦着,挨了何颖珊好几下,闪躲幅度不好太大,何颖珊那大裙摆追他磕着碰着,他负不起责,“十年了,姑奶奶您确定记忆没出错?再说您看咱州行,哪里差了?也是一创业公司老板,不亏。”
“莫cue我。”赵州行在胸前比了个叉,他使坏道:“瀚子你老实说,是不是觊觎辞亭已久?出于嫉妒给新娘子找事呢?”
高瀚:“”
何颖珊一脸原来如此,同情道:“瀚子,死心吧。”
沈辞亭从始至终眉眼带笑看着一群人胡闹,即使在外头都是正经严肃的成熟大人,在见证了彼此青春的朋友面前,还是能皮上天的少年模样,他在高瀚‘我相信你不会和他们同流合污’的信任中,煞有其事道:“别爱我,没结果!”
哈哈,所有人哄然大笑。
高瀚笑不出来,交友不慎,“做老板的心脏我理解,人民教师也睁眼说瞎话,可说不过去!”
“我说瞎话了?”沈辞亭神情不解反问众人。
“那必须没有啊。”凌哲斩钉截铁回答,包括他前两天做过个人体检,医生可没检查出他的心脏。
高瀚:“你们幼不幼稚?”
“不!”异口同声,比高瀚教的熊孩子们还能气人。
高瀚被怼的往椅背上一靠不理人,其他人喝酒的闲聊的吃饭的,同样没人理他。潘悦从他们开始打闹斗嘴时,就只能保持安静,她根本融入不进去,这会儿高瀚也落单了,潘悦有了种同病相怜的共鸣。
起码不只她一个人被忽视。
潘悦自觉看穿了奥秘,沈辞亭一行人不像表现出来的非常融洽,高瀚一个初中老师,属于他们朋友圈食物链中的最底端,所以被大家联合呛怼,不然怎么不见他们怼凌哲赵州行?
抱着原来没人不现实的想法,潘悦和高瀚搭上了话:“你们的关系能从学校一直维持到现在,真好。”
“这有什么。”在高瀚认知中,这是非常自然的事情,原本潘悦和沈辞亭的关系应该比他们更为亲近,高瀚晃晃脑袋不往这方面想,随意问道:“潘悦你在本市工作?”
潘悦说了公司名称,“糊口而已。”
“大公司啊。”高瀚礼貌赞道,“有前途。”
如果不是高瀚真情实意,潘悦都要以为他在磕碜自己,“你们当老师才吃香,一年有寒暑假,福利还好。”
高瀚:“还行,胜在稳定,现在学生打不得骂不得,也头疼。”
“各行各业都不容易。”潘悦叹道。
可不是么,成年人睁开眼已经在谋生的路上,嘿嘿,好在他哥们儿给力,赵州行那里步入正轨每年都给他分点分红,何颖珊那里有辞亭出谋划策,把两边的工厂资源结合起来,弄了个线上带货的公司,他有点闲钱,不过这两口子也不是缺钱的人,但他们还是邀他在里面小小掺了一脚,什么都不用管,坐等收益就行。
不止他,他们这一圈儿基本都加了进去。按照财大气粗的两口子的话说,就是享受和朋友一块儿发展副业的感觉,其实他们都懂,是在变着法补贴大伙儿。
当然,沈辞亭不承认,一切都是按照合同来,赚钱了有得分,亏本了钱就打水漂,他们只是刚好运气不错,赌赢了一场投资。
就何颖珊比猴儿都精的本事,加上沈辞亭的聪明脑袋,会亏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哪怕按照合同来,赚钱的门道也不是每个人都能进去分一杯羹。
高瀚算了下下半年会到账的副业收入,其实也容易,他很有经验道:“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还要有能带飞的牛逼朋友。”
潘悦:???
搁她这炫耀?他是鱼只有七秒钟的记忆吗?一桌子人没一个给他台阶下的事情就忘了?
“瀚子,别聊了,到你发光发热的时候了。”何颖珊换好敬酒服,沈辞亭朝高瀚招手,在潘悦看来像唤小狗一样,偏偏高瀚积极得很,“今天谁都越不过我这道防线,喝不趴所有人,我名字倒过来念。”
何颖珊:“一般放狠话的都死得快,低调低调。”
“姑奶奶,我挡个酒而已,您能不能不要立flag。”高瀚无语。
事实证明,好的不灵坏的灵。
高瀚自诩千杯不醉,今儿个来的宾客,沈辞亭何颖珊的同事朋友还好,但两边父母生意场上有交情的这部分客人,没有酒量差的,把高瀚喝的云里雾里,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沈辞亭赶紧让人把他扶下去休息。
凌哲他们见势不妙,全员出动,才免于沈辞亭被灌醉的结局。
索性几人都不是喝上头亢奋的人来疯,一圈酒敬下来,周身都腌入味了,神志还算清明。
凌哲懒懒扯开领带,风流那味儿瞬间出来了,他不自知,“这两口子的红包不好拿。”
“确实。”赵州行对酒有种厌恶心理,刚开始创业时避不开酒桌文化,经常喝的人事不知,现在积累了点资本,实在推脱不了,最多就小酌两杯,他没想到自己这情况还分人,替兄弟挡酒倒不抵触,“不过痛快!”
王星默:“我去看了眼瀚子,动歪心思把他卖了,他都醒不过来。”
“谁做这么不划算的生意?”赵州行嫌弃。
徐婵娟失笑:“高瀚不在,你们也忍不住要损他几句。”真遇着什么事,又比谁都要担心,像星默特意去查看高瀚醉酒后的状态,这点她一个女生都没有他细心,“辞亭把人安排在双人间,结束了你们看谁主动请缨去照顾醉鬼。”
王星默立刻道:“那必须我和州行一起去,有难同当。”酒店一米八的床,睡下他们两个还算瘦的男人没问题。
赵州行叹道:“这家伙就缺个女朋友!”
“大哥别嘲笑二哥。”
“嘿,那你是三哥吗?”
都是还没有着落的单身狗,谁也秀不了优越感。
两个快三十的男人,又互不让步争起来。
凌哲摇头,跟小孩子一样,起身去洗手间,一直坐着像个隐形人的潘悦咬了咬唇,后脚跟了过去。
徐婵娟给自己倒着橙汁,没什么反应,在斗嘴的二人却瞬间停了下来,王星默挠了挠头,征求她的意见,“班长,要不我也去个洗手间?”
徐婵娟噗嗤笑了,“我怎么知道你需不需要去?”
“你别装傻。”
“不用。”徐婵娟拒绝,“能轻易被勾走的人,我看不上。”她看先前潘悦的表现,还以为她放不下沈辞亭,没想到被她放在心中的,终究还是凌哲。
只是她刚敬酒时对着辞亭那股子控诉,又从何说起?
徐婵娟不太明白她的脑回路。
既然徐婵娟没有担心的意思,不用他们出马,哥两儿也心大,把这事抛之脑后。
另一边,酒店洗手间。
凌哲烘干手出来时,第一眼就看见了靠在墙上神情恍惚的潘悦,他脚步不停,要越过她时,潘悦叫住他,“凌哲。”
“有事吗?”
潘悦目不转睛看着他,她想问他有没有对自己动过心,哪怕只一指甲盖,开口却是,“能问问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吗?”
凌哲不需要思考,“徐婵娟那样的,上进有原则。”
“我知道了。”
凌哲返回宴会大厅,潘悦留在原地,男人对于不爱的女生真无情,一点妄想的机会都没有留给她。
凌哲没结婚,潘悦理智上明白自己和他没可能,但情感上忍不住期望,说不定有万一呢。卓小芹只以为她看不上那些相亲对象,并不知道她心里依旧念着特定的一个人。
现在的的确确该死心了。
潘悦眼睛红红回到饭桌上,宾客们已经在散席了,赵州行和王星默对视一眼,何必呢,女孩子放在首位的应该是好好爱自己,得不到就干脆点放弃。
宾客走的差不多,卓小芹没有叫潘悦,本意是想让他们年轻人在一起联络感情,潘悦没有不识趣继续赖着,她于他们而言,只是一位叫得出名字的陌生人而已,仅仅能够得到他们礼貌客气的客套。
“怎么越大脑子越木?半点儿没有小时候的机灵劲儿!”回家途中,卓小芹数落闺女,“老是说想换工作,你自己又争取不到好的offer,光说有什么用?”
“我向你江姨打听了,辞亭两口子弄的什么线上购物公司缺运营,你看有没有兴趣?还有你同班同学凌哲,在自己家公司任职,那个姓徐的女生不也进了他公司干的有声有色吗?你们一个班的,你把握机会。辞亭朋友还有一个姓赵的男生,你江姨说也是自己干创业,现在做起来了公司常年招人”
潘悦不想听她妈停不下来的念叨,直接一句:“我做不了。”
“你这孩子,又在耍脾气”
“妈,我专业根本不对口,怎么干?你问个大概,就迫不及待让我换工作,好像我一定能被面试上一样!我对运营一窍不通,你让我去沈辞亭那丢脸?还有,徐婵娟是外国语大学的研究生,自己优秀,负责的对外商贸这块,你觉得我能做?赵州行创业公司刚起步,人家需要的是专业大佬,不是我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小喽啰。”
卓小芹真不知道这么详细,一时间哑然,“谁都是从不会到会的,你还年轻,学不会吗?”
“学不会。”
说完加快速度走到前面去了,卓小芹气了个仰倒,揪着潘景志胳膊,“你看你闺女,大出息没有,就会在我面前耍横!”
潘景志不敢挣脱,心想这也不是他一个人闺女,“你年纪大了,别动气,一家人身体健健康康就行,悦悦这个工作虽说事多钱少,好歹能养活她自己。你别眼馋辞亭他们,咱们情况不一样,往好的方面想,悦悦好歹没啃老不是。”
“我没你心这么大!”卓小芹总结,潘景志是佛系太过,潘悦是心比天高,“我要早知道是这么个情况,当初就该压着悦悦,别对辞亭不假辞色。她要和辞亭修成正果,我还操心个什么劲儿?”
“沈家都是厚道人,潘悦想在家做全职太太不工作都行,以后下一代的教育都不用担心,辞亭自己就是老师,那高瀚王星默也都在教育系统,初高中关键时期都有人盯着,不怕孩子被欺负。”
“他们那一圈都是考的名牌大学,孩子大学想去哪都有叔伯阿姨照应着,哪怕是出国留学呢,你看看凌哲赵州行他们做老板的,哪个不是伸伸手就能给孩子办了。”
卓小芹越想越悔,沈辞亭各方面条件都优越,挑不出半点毛病,可惜她闺女没把握住。
潘景志也遗憾,不过男人更理智,“你别在悦悦面前说这些,错过代表两孩子没缘分。”
“当初你还看不上辞亭的职业目标是做老师,我说让悦悦报考师范,你死活不同意,非要让她学管理。现在高不成低不就的情况,别怪闺女,我们做父母的也有责任。”
卓小芹:“我哪敢怪她?气性比我都大。”
潘悦听到了父母之间的谈话,心里各种滋味袭来,当初她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沈辞亭呢?人都贱得慌,上赶着的不珍惜。
*
宾客尽数散去,两边父母把要收尾的杂事揽过去,让年轻人自个儿玩去。
一场婚礼都累,加上高瀚醉的跟猪一样,几人一合计,干脆开了个麻将房,搓麻将去。
沈辞亭站在何颖珊身后给她支招,何颖珊嫌弃道,“观棋不语真君子,麻将也一样!”
沈辞亭怀疑人生,“我记得我是被这个姑奶奶强拉过来助阵的?”
另外三方好笑,“对。”
何颖珊理不直气壮,“我像个傀儡,都没搓麻的乐趣了。”
“得。”
刚好系统在转述潘家一家人的谈话,沈辞亭坐到形影单只的凌哲旁边,凌哲半倚着打瞌睡,沈辞亭没打扰他。
【反正就是潘悦妈妈觉得错过了宿主您这只潜力股,统瞅着潘悦也有点这意思。】
沈辞亭没有丝毫自得,“人都是想过更好的生活。”
无可厚非。
“不用把他们的想法太当真,卓小芹只是在周围找了个遍,没有给潘悦找到满意的对象,才会回头认为我是个还不错的选择。”上一世潘悦成功嫁给凌哲后,原主经商也算小有成就,对潘家人尊敬有加,卓小芹可没说原主是潜力股。
人的劣根性显露无疑。
“不用关注潘家了。”
系统听宿主的,它自觉运行够流畅,还是搞不懂人类复杂的情感。
搓麻将的结果,没有意外,三家赢一家输。
如果不是高瀚半夜醒来要上桌,何颖珊输的简直停不下来。
“你不是要看婚礼拍的照片吗?摄影师把电子版传给我了。”沈辞亭看她算了半天没搞清楚输了多少,把她的注意力拉到别的地方。
沈辞亭下载到手机里面,何颖珊接过沈辞亭的手机,一张张放大看妆容细节,觉得满意的就发给自己,她要发朋友圈秀恩爱。
“其实今天看见潘悦,还挺唏嘘来着。”何颖珊搂住沈辞亭,自顾自说道,“我在想,要是她喜欢你,哪还轮得到我啊。”
其实这么一想,心还挺慌的。
沈辞亭:“不做假设。”
何颖珊挑了满意的照片发出去,把自己手机扔到一边不管,偏要拿着沈辞亭的手机一遍遍刷动态下的评论,两人的共同朋友基本重合,她用沈辞亭的社交账号不厌其烦回复着祝幸福的评论。
刷新出来有个叫李馨的女生评价了大段,“新婚快乐!羡慕从校服到婚纱,羡慕朋友一直在,惊艳了我整个青春的男生女生,很感动你们没有像我一样沦为平庸,希望大家都早日找到自己的幸福。”
何颖珊举起手机给沈辞亭看,低落道:“其实我都不记得这个女孩子了。”
“重新认识也不晚。”
何颖珊认真给她回复:“不要用平庸两个字形容自己,我们都是在拼搏中的平凡一员。有人在过去的时光里惊艳了你的青春,你在现在以及未来,也能做惊艳别人的女神。”
李馨一时感慨写下的评论,发出去就后悔了,她担心何颖珊会觉得自己矫情,等看到朋友圈多了一个红色的阿拉伯数字1后,不太敢点开,很怕收到简单又得体的两个字:谢谢。
她终究还是点开,看到和自己相同篇幅的回复时,顿时放下心来,待看清具体内容时,李馨其实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大家都变了,但又都没变。
“努力[握拳]”李馨以轻松的方式快速回复。
何颖珊秒回,“从现在做起,别熬夜[奋斗]”
李馨定定看了几眼手机界面,熄屏睡觉。
*
潘悦躺在床上,失眠睡不着刷手机,自然也看到了何颖珊朋友圈下一时半会儿刷不完的列队祝福,着重看到了李馨的评论,怔了片刻。
随大流打下“祝长长久久”的祝福,很快就被淹没在评论其中。
就像她的人生,无论和沈辞亭或是凌哲,都不会再交集上。
第103章小叔子男配
沈辞亭再恢复意识时, 正拿着箩筐在铲煤炭,边上是一个巨大的热水炉子,能听到烧的正旺的火轰轰响, 沈辞亭拍戏时见过这种场面,一般是集体单位的烧水房, 多是使用煤炭,但年代已久, 沈辞亭都是拍戏需要才得知。
难道他是烧水房打杂的?
这个职业, 沈辞亭还没体验过。
“辞亭,你发什么愣?老刘头支出去好一会儿,你不麻利点, 等着他回来被逮个正着?”门口放风的瘦猴儿一边张望着, 注意到沈辞亭停在那,着急催起他来,“你快点, 是不是饿的没力气?要不你来把风,我来帮你铲。”
咕噜噜沈辞亭捂住胃, 好像是真饿了。
“瘦猴儿, 你可得了, 别栽进煤炭堆里出不来。”金字塔堆放的煤炭另一边,突然冒出三个人, 脸上黑不溜秋的,其中一个稍微强壮点的跑到沈辞亭边上,夺过他的铲子,就往箩筐里装煤炭, “我和铁头他们用手扒都装满了,特意把唯一一把铲子留给你, 你这家伙结果比我们都慢!”
沈辞亭看着另外两人冲他咧着嘴,手上各托着一个箩筐,结合瘦猴儿的话,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恐怕连打杂的都不是。
“三个箩筐,我们怎么运走?”沈辞亭试探着问道。
努力铲煤炭的陈勇歇了口气,说道:“没装满,我自己抱一个,瘦猴儿和铁头抬一个,你和麻子抬一个。”他中午特意灌了一肚子水,身上劲儿足得很,烧水房边上的围墙本来就矮,过去简单。
沈辞亭看向箩筐里已经冒尖儿的煤炭,这叫没装满?
在陈勇看来就是,他都没用铲子压实在,已经是很顾虑到四个没力气的兄弟了。
沈辞亭让系统注意着有没有人往烧水房这边来,自己抓紧时间过了遍原主的记忆,很好,他的确从人民教师成了八十年代的一名混混。
此时正胆大包天在偷火柴厂烧水房的煤炭。
陈勇已经装满了煤炭,瘦猴儿跑过来拖着箩筐,急道:“赶紧走,被抓着可不是好玩的。”
沈辞亭一把按住,“不能走。”这回他们运气好,哪怕错漏百出证据明显,但因为老刘头可能猜到了什么,不忍心把几个大小伙子上报,他们逃过一劫。潘多拉魔盒打开容易关上难,这回得手,陈勇他们抱着侥幸心理,越偷越大,碰上严打,因为偷盗金额大兴致恶劣,四人一个没少被崩了。
瘦猴儿胆子最小,眼泪都要急出来了,“辞亭你疯了。”
殊不知沈辞亭看他这害怕的模样,更坚定了不能把人放走,这家伙现在胆小如鼠,后面尝到不劳而获的甜头后,脑瓜子的机灵劲儿全用在偷偷摸摸上了,一次比一次猖狂。
【宿主,有个老人家来了。】
陈勇皱眉,“辞亭,有什么事情等离开后再解决。”
“勇哥,来弄煤炭这事,是我想岔了。我觉得这事咱不能干,性质不一样,这三筐煤炭咱们不能偷走。”没错,来弄煤炭是原主提议的,因为他家里最困难,几个狐朋狗友一听,一拍即合,撸起袖子开干。
几人傻眼了,铁柱气道:“怎么不能干?咱们有困难,这么多煤炭让我们用用应该的。”
沈辞亭:普及义务教育非常有必要。
“既然应该的,我们为什么要偷偷摸摸?”沈辞亭反问,他倒要看这条漏网之鱼怎么回答。
铁柱说:“当然是困难的人太多,咱们不暗着来,煤炭不够分。”
真有你的,还真能答上来。
麻子动了动耳朵,不好,“老刘头回来了。”这家伙当机立断往煤炭堆里一躲,“瘦猴儿,给我铲几铲子煤炭盖上,能逃一个是一个。”
瘦猴儿对麻子的耳力完全不怀疑,赶紧也猫进去,紧跟着是铁柱,沈辞亭被他们这骚操作震惊的猝不及防,勇哥黑着脸,把沈辞亭往煤炭里一推,自己抄起铲子,“躲好,我给你们埋上。”
这种舍己为人甘愿牺牲的大义气,把瘦猴儿三个感动的泪汪汪,沈辞亭得到的就是他们的怒目而视,“勇哥,谁耽误时间的谁担责任,你进来,让辞亭把你埋上。”
沈辞亭:
看得出来,你们智商不高了。
“兔崽子们干什么,干什么呢?”老刘头出现在门口,发现僵持着的陈勇和沈辞亭,还有在煤炭上胡闹的还没来得及把头藏好的三人,横眉竖起,训斥道:“你们在我这造反啊?外头那么大的地儿容不下你们乱造了?”
边上就是炉子,煤炭又易燃,运道不好人都给烧化了,在他这胡闹,当真是不要命了。
“滚下来,三岁孩子都比你们懂事。”老刘头没好气道,这么大的小伙子些也不找个正经工作,成天瞎混,媳妇儿都娶不上,他注意到三筐煤炭,狐疑看着五人,“你们是不是偷煤?老实交代。”
瘦猴儿三人刚从煤炭上爬下来,心虚的浑身一抖,这下要进派出所了。
“老刘叔,我们哪有胆子偷东西啊。”沈辞亭摸出这几天在火柴厂打临时工挣的钱,递给老刘头,“嘿嘿,这不是向人打听了知道您好说话,厂子之间买的煤炭能咱自己去买优惠点,就想着来找您挪点便宜的煤炭回家用。”
老刘头一想,他们要偷煤炭,指定早跑得没影,哪还会在烧水房里没个轻重窜来窜去。
“我这还没答应,你们自个儿就装上了?”老刘头指着装的满满的箩筐,这又是个什么意思?
陈勇反应过来,憨厚一笑,用铲子把煤炭压实,“没敢装满,等着您同意呢。”
沈辞亭把钱硬塞给老刘头,不好意思道:“都说您心软,我们就”抱着先斩后奏强买强卖的打算。
这点让老刘头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心思,不会让他恼怒,反而只会让他觉得自己被恭维了。
几个来厂子打临时工的小伙子,又没有门路,只能瞎打听,就这还能知道他老头子心软,说明他在厂里工人心目中的风评很好啊。
回去要和儿子念叨下,他这个副厂长干的还不如他一个烧火的老头子嘞。
殊不知这几个大小伙子确实把他打听的很清楚,但和心软好说话扯不上半点关系,他们打听到的是,老刘头有老寒腿跑不快没法追人,他们偷煤炭这事儿保证万无一失。
“下不为例啊,公家的东西不能随便买卖,我看你们在厂子干过算是厂子工人,考虑到确实过的困难,才给你们开的先例。”老刘头板着脸,背着手散了一圈,叮嘱道:“不好在厂子里大摇大摆,不然都来找我就乱套了,你们翻墙出去。”
陈勇在拿铲子使劲儿压实煤炭,瘦猴儿三个也不遑多让,直接上手,花了钱的东西,能装多少是多少,不然亏死了。
沈辞亭应承下来,“听您的。”
老刘头看几个恨不得把屋里所有煤炭都装走的势头,抽了抽嘴角,眼不见为净,这年头都不容易,他一心软,“到时候厂子要还招临时工,我通知你们,你们早点来。”
“谢谢叔。”沈辞亭没料到还有这意外之喜。
老刘头上下打量了沈辞亭,好心道:“你这孩子怪有礼貌的,老头子多一句嘴,别混下去不拘脏活累活,找个正经事,才娶得上媳妇儿。”他朝还在尽力装煤炭的陈勇努了努嘴,“你们几个,就那个拿铲子的小伙子身板好长得俊,他这样的不愁没有媳妇儿娶。”
沈辞亭握拳抵唇掩下笑意,“听您的,只是您也知道工作不好找,急不来。”时人审美,都偏好陈勇这种国字脸一看就正直老实的面相,沈辞亭的长相类似后世的花美男,俊是俊,就是看着扛不了事。
这年头找个工作比娶媳妇儿都难。
“够了,你们几个再装下去,箩筐都要散架了,别压了。”老刘头制止几个能装到天荒地老的人,“麻溜儿走人,再过一会儿工人就要来打热水。”
从围墙艰辛出来后,陈勇四人还是一脸可惜,瘦猴儿后悔道:“早知道就带更大的箩筐去了。”
陈勇想起来,问道:“辞亭你给了多少钱?这钱不能让你一人出了,我和你平摊。”
麻子惊恐道:“我来摊,勇哥你就算了。”
瘦猴儿也赶紧主动要出钱,陈勇哼哧憋出一句,“我花钱买煤,我娘不会找你们麻烦。”
沈辞亭眼里闪过一丝笑意,陈勇老娘是个混不吝的寡妇,能单独一人把底下五个儿子带大,陈勇长得还不瘦弱,可见她的本事。
他们都是住筒子楼的,陈勇老娘的做派,大伙儿从小看到大,只有她占别人便宜的,别人休想从她手里拿到一根葱。陈勇包括他兄弟在外头弄到的钱,全都得一分不少交给她,存起来娶媳妇儿。
火柴厂临时工这活儿也归功于陈勇老娘打听来,一天又多少钱,她老人家一清二楚,少了一分,陈勇不好过,他们也跑不掉。
所以麻子和瘦猴儿才会积极摊钱,绝对不是什么兄弟情深。
瘦猴儿不相信陈勇,为难道:“我这身板儿,陈大娘一拳头下来就得躺医院。”关键是躺医院就算了,陈大娘真干得出为了找钱把他裤子扒下来的壮举,他真怕啊。
陈勇拦得住,母猪都能上树。
“不用你们摊钱。”沈辞亭拒绝,“这个馊主意本来就是我出的,我要负责。而且小时偷针大时偷金,这个先例咱们不能开。我就不信,咱有手有脚的,还这能被饿死。”
咕噜噜
咕噜噜
提到饿这个字眼,五人的肚子相继想起来。
麻子:“你家里”辞亭自己也是一堆破事,“去我家里吧,把煤炭分一分,让我娘给我们煮个番薯填填肚。”
“我不要,你们分就是。”沈辞亭又拒绝,不待几人反驳,苦涩道,“反正又留不住,还不如给你们用,至少我心里舒坦。”
虽说各家有各家的难处,但像沈辞亭家里这么特殊的,真的没有第二家,陈勇不涉及老娘时,还是不怂可靠的,“辞亭不能不要,你这一份放到麻子家,他家里只有麻叔麻婶子,麻婶子好说话,你有需要就去用。天气冷了,不烤火人受不住。”
这是最合适的办法。
瘦猴儿家他大哥生了三儿二女,和爹娘一大家子人挤在一起,瘦猴儿自己都顾不上,更别提保住沈辞亭的煤炭了。
“随意,麻子你和婶子想用就用,不用特意给我留。”
瘦猴儿骂了句脏话,“我的也放麻子家,麻子你也随便用,只要让我去烤个番薯就行。”沈辞亭这个榆木脑袋都死心了,不见得他还要对所谓的亲人抱有期待,“我大哥大嫂不缺,他两就是小气抠搜,生怕我爹娘给我攒钱攒东西了。也不想想五个孩子往家里一扔,什么都不管,我爹娘就是手里有攥着的,也被他五个孩子吃穿用光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几人当即抬着箩筐往麻子家走去,铁柱和麻子落后一截,说起闲话,“麻子,你看辞亭是真不想管侄儿侄女,还是说的气话?”
麻子:“人有亲娘在,也轮不到辞亭做叔叔的养。要我说,辞亭早该狠心不管,他一人吃饱全家不愁,好不容易搞点钱,还要往那个无底洞里头扔,想什么呢?”
“也不能这么说,好歹是亲侄儿侄女,有血缘关系,哪能完全狠得下心。”铁柱说道,“我听我娘说,叔婶儿不在时,让辞亭和他大哥互相照顾一定不能急眼,他大哥不在了,辞亭不为别的,只为他大哥想,也不能不管他大哥的儿子女儿吧。”
“沈大哥什么都好,就是眼光不行,娶的媳妇儿”麻子想想就牙疼,他们这些筒子楼的老婆子们,私下都说,宁愿娶进来的媳妇儿自私点,也不要太大方了,家里可没有万贯家财给她败。
铁柱想了想,也不是,起码爱贪便宜的人家,还挺乐意和她打交道的。
第104章竹马男配番外(可不买)
沈辞亭抬着箩筐, 不由自主走了神。
他上一世完全扎根在安市一中,像老班一样,退休了也被返聘回校, 其实中途有升迁去教育局的机会,沈辞亭拒绝了, 当然这种决定被卓小芹知道后,又在背后吐槽了一番他教书教傻了。
沈辞亭严重怀疑系统告诉自己是羡慕他日子过得太惬意放松。
他和何颖珊婚后岁月静好, 凌哲徐婵娟那边就是一出接一出的大戏, 凌哲妹妹凌曼自己一个男人接一个男人换,还要在爸妈面前给徐婵娟上眼药,殊不知徐婵娟完全不care, 她一心奔在工作上, 凌哲公司对外商贸这一块的业务,几乎全被她抓在手心,不得不说, 其中也有凌哲想借工作绑住人的原因。
反正凌曼在背后怎么舞都无所谓,但要敢对她出手, 徐婵娟嫌弃对付她掉价, 让凌哲自个儿处理。
凌父凌母不至于对徐婵娟本人有偏见, 但做父母的肯定不喜欢经常让一双儿女产生冲突的女人。
对此,徐婵娟笑而不语, 她连他们儿子都可以不要,还会稀罕二老的喜欢吗?
真正让徐婵娟和凌家人正面产生大的冲突,还是沈辞亭这个蓝颜祸水,他和何颖珊突然兴致上来想参观下徐婵娟的工作环境, 好巧不巧,撞上了大小姐凌曼。
有些事情发生是必然的, 凌曼还是看中了沈辞亭的皮囊。
使尽浑身解数,没等到正眼后,小脑袋瓜想出了绝妙的主意,她对徐婵娟说,只要能让何颖珊主动离婚,她就会说服父母,不反对徐婵娟进他们凌家的大门。
徐婵娟只有两个字送给她:傻逼!
大小姐恼羞成怒要开了她,徐婵娟害怕继续在凌氏工作,自己也染上凌曼的脑残,她钱也赚够了,正巧赵州行准备进军新的领域,还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挖过她,她真不缺凌氏这份工作。
好嘛,这一弄,凌哲和徐婵娟本来水到渠成的关系,直接降到了冰点。别提什么迁怒没道理,一个娘胎出来的,凌哲越优秀,凌曼越能仗着他无法无天。
何颖珊哭唧唧抱着徐婵娟拱火,“姐妹,弄不过大小姐,也干不掉她,委屈。”转头就抢了一个和凌氏的长期合作商。
徐婵娟淡淡道:“一个不解气,两个三个都随便你。”
她包括何颖珊自己都没想到,当初只是为了给两家工厂增加销售额弄出来的电商小公司,现在已经成了下金蛋的母鸡。
不,那边坐着越发儒雅随和的男人,估计心里有成算。
线上销售这块儿,何颖珊只专注于卖自己工厂的货,随着口碑做起来粉丝量越来越多,各种各样的需求也反馈到她面前。陆陆续续有品牌商找她合作,何颖珊路子不敢迈的太大,绝大多数精力都消耗在筛选商品上,连工厂事宜都又转交给了两边爸爸。
后来还是沈辞亭见不得她辛苦,把选品这一环节揽了过去,团队里有人提出异议,何颖珊一律打回去,有意见可以辞职,她早就想整治这股风气了,工厂里最多的大妈们都没对沈辞亭抱有轻视,她这个团队中倒是有人飘起来,看不起她老公。
沈辞亭不计较,不代表何颖珊可以忽视。对不起,她的生意不一定要越做越大,但这种人,她供不起。
站在风口做起来的电商不计其数,选品出问题的不少,但他们从来没有因为商品品质问题被客人投诉过,哪怕一例!
沈辞亭已经成为团队背后的超级大神,定海神针。
何颖珊永远对他抱有百分之百的信任,世界上她也只在沈辞亭面前,甘愿成为小迷妹。
辛苦但没有酬劳的系统:
因为出色的口碑,他们以常人难以企及的速度做到了这一行的顶端,趋之若鹜的品牌商寄来的样品,都要一个新仓库摆放。
高瀚王星默离得近,照他们的话说就是,何颖珊完全可以开个百货超市没问题。自打换了新仓库,两人家里的各种吃的喝的用的,基本不用在外面买。高瀚很欠儿的拍了张琳琅满目一眼望不头的仓库照片,非常苦恼发朋友圈,表示自己都快忘了去超市的路怎么走。
何颖珊只能说,万一有一天他在外头被人套麻袋了,她能做的就是高额悬赏嫌疑人。
在外头打拼的朋友自然不会落下,仓库经常要整理,何颖珊尽量选择沈辞亭没课时,两人都很享受推着购物车一起穿梭在货架前,商量着哪款剃须刀更适合赵州行?哪个美容仪适合徐婵娟?
也经常接受朋友们远程添加购物车,每回寄东西用最大号的快递箱,五到六个不等。
情感是相互的,在本地的朋友经常能见面更有话题聊,这是人之常情。沈辞亭和何颖珊对高瀚王星默会随意一点,缺什么自己来拿,但对徐婵娟他们,则是更加用心,毕竟相隔千里,遇到个什么事情,他们没办法第一时间知道,聊天没办法对上双方的时间,那就多寄点东西。
不用经常联络,只要你有需要,我一直在。
沈辞亭和何颖珊有资本说出这句话。
“你怎么知道的?”何颖珊不惊慌,更多的是惊讶。
“州行掺了一脚,在群里邀功,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徐婵娟笑道,凌氏毕竟底蕴颇深,何颖珊突兀去抢人家合作伙伴,哪能这么容易成功?凌哲表示歉意放水,又要对股东们交待,这才搬出来了赵州行。
赵州行:“兄弟姐妹们有需要尽管说,我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凌曼最不该的就是想要破坏沈辞亭和何颖珊的婚姻,这么多年,他们一圈人不仅是同学朋友,更是守望相助能交付后背的亲人。
每年从安市寄过来的快递纸箱,卖废品都能卖几百块。凌曼冒犯沈辞亭,想要伤害何颖珊,比她针对徐婵娟自己,更让徐婵娟不能接受。
何颖珊:“我不气了,气也已经出了,你和凌哲别因为这件事闹矛盾,两个人一路走过来不容易。”
“你们都很重要,凌哲要拎不清,我和他也长久不了,长痛不如短痛。”
说曹操,曹操来电。
徐婵娟示意何颖珊松开,“你的气出了,我还没,离远点,不要耽误我骂人。”
何颖珊:
好的,姐妹你尽情发挥。
徐婵娟接通第一句话,就把这头那头的人都震住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说的就是你妹妹,凌哲你有意见吗?”
沈·天鹅·辞亭:
凌哲:“我听见了。”
“你妹妹挑事生非尖酸刻薄,可以让我攻伐的缺点数都数不清。但我从没鄙夷过她换男人如换衣的行为,双方心甘情愿,我尊重任何一位女性的择偶权。她有钱有闲任性,想结一百次一万次婚,都可以。”徐婵娟语调没有起伏。
凌哲结巴道:“没,没这么夸张。”
徐婵娟继续说道:“我没想过她还能做出更没下限的事情,上赶着破坏人婚姻,道德败坏到极点,我他妈没见过她这么没脑子的傻逼,小三这行业都看不上她。”
“你凌家的大门了不得,还要嫂子给小姑子助一臂之力成全她当小三的愿望,才进得去?”
噗嗤,何颖珊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凌哲无言,他见过许多回徐婵娟在会议桌上舌战群儒大杀四方,但自己从没被她杀过,这次拜凌曼所赐,有幸体会到了。
“我一正常普通人,没有特殊的癖好非要进你家大门凌哲,如果这回你再处理不好,我们玩完。”
“另外,你家的大门,我这辈子也不会进,你自己考虑一下。”
说完立马挂断电话。
何颖珊:“你想让凌哲入赘?”
“想什么呢。”徐婵娟不至于为难他,“他处理好了,我们就单独出来一个新的家庭,主人家只有我和他。”
“万一没达到你的要求呢?”
徐婵娟奇怪道:“那就分开。”她是真不耐烦和脑子有病的凌家人打交道,一辈子就几十年,她绝对不会为了另外一个人委曲求全,她爸妈把她带到这世上,也不是为了让她在别人面前伏低做小忍气吞声的。
“你和辞亭吸金这么厉害,高瀚都能大手一挥不眨眼买下两套房,我比他投资的份额多,只会比他更有钱。”
何颖珊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不远处的沈辞亭接话,“有钱有貌有姐妹,男人算个什么东西。”他举起ipad,正好刷到一个应景的视频,给两人念念文案。
“没错,姐妹带我暴富,不就是让我视男人如浮云吗!”
沈辞亭默默挂断语音通话,“你不用急着对我道歉。”
还是想想怎么追妻先!
凌哲:
本就憋了一肚子火气,火急火燎赶回家,还听见凌曼又在满嘴胡话,“我是不对,但爸妈你们没看见当时徐婵娟的脸色,刷的就黑下来了,恨不得把我吃了。我在她面前说我哥就是和她玩玩时,她都没有这么可怕。我看她就是看中了我哥的钱,根本不在乎他,那沈辞亭搞不好才是她真正喜欢的人”
凌哲铁青着脸,狠狠一巴掌拍向凌曼的脸,“你做的事情真多啊!”
凌曼眼泪瞬间就出来了,“我说中了实话,你恼羞成怒,徐婵娟压根儿不在乎你,是你一厢情愿。”
“沈辞亭老婆是婵娟闺蜜,他们三是同班同学。”凌哲忽视凌父凌母欲言又止的模样,“抢走合作商的也是他们一个班的,叫赵州行;爸妈,你们再看看我眼角的淤青,还是他们一个班的,高瀚,打飞的过来揍的。”他说着反倒笑了,手机解锁点开关注着的一个公众号,“爸妈,你们也来看看,人家上百万的作者,写了篇小短文把这事前因后果交待的明明白白”
“根据真实事件改编!”凌哲冷笑,“凌曼你过来数数,底下评论有多少个人骂你不知廉耻的?又有多少个好奇心旺盛想扒出来现实主人公的?”
凌曼不屑:“一群失败者,能对我造成什么影响?”
凌母急了,“不是,曼曼这种作者号流量很大的。”她戴上眼镜,越看评论越心惊,“作者还说他朋友没得到应有的道歉,拼着封号的结果,也会把你公布出来。”
凌曼死鸭子嘴硬,“我不怕。”
“妈,她那个只装稻草和男人的脑袋,搞不清的。无非就是丑闻全网飞,让网名都知道我凌家大小姐的风流韵事,说不定凌曼还自豪呢,确实不怕。”
凌父开口,“去联系这个作者,别让他爆料。”
凌哲懒洋洋道:“我有他联系方式,他们一个班的,姓王。”
“怎么全是一个班的?”凌母不信。
“婵娟自己优秀,朋友和她一样优秀,有什么问题吗?”凌哲道,“凌曼不是看不上婵娟家庭条件吗?这会儿怎么不出声了,你交的酒肉朋友,找得出一个能在你被欺负时,不计一切帮助你的吗?”
“人以群分,你嫉妒也没用。”
凌曼脸色一变:“我犯得着嫉妒姓徐的?”
凌哲不理她,转而说道:“对了,爸,您不是想和深河直播合作,推出我们新开发的气泡饮料,让他们用自己的口碑为产品背书吗?”
“吹了。”
说到公事,凌父上心多了,“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就差确定一些细节吗?”
凌哲幸灾乐祸道:“因为深海直播的老板是”
凌母不可置信插话,“不会又是徐婵娟他们一个班的吧?”
“不是。”凌母刚松口气,凌哲又说道,“开个玩笑。深河深河,爸,你细品,凌曼想插足人家婚姻的夫妻两,一个姓沈,一个姓何。”
话都说得这么直白,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妈,别激动,不就是找咱麻烦的都是他们一个班的,小事情。您儿子本来也是他们朋友中的一员,拜您生的好闺女,我他妈对象没了,朋友也没了,连群聊都被提出来了,不也还好端端坐在这和您们谈公事吗。”
他想起赵州行打电话骂完他后,突然来的一句他妹妹捅了他们高三(一)班的窝,用的还挺形象。
“多大点事。”凌哲耸肩,“和深河直播合作这事,爸你自己对负责人解释啊。虽然是我大包大揽的,但今时不同往日,婵娟辞职了,我不受待见,您闺女要抢人老公,咳咳别想着合作了,希望他们别接咱竞争对手推广,反过来干咱们就可以了。”
凌父:
凌母:
凌父沉着脸,“你问问他们怎么才能消气?”
“爸。”凌曼不可置信,她爸要主动服软?
凌哲叼着烟,“不用问,我作为他们的朋友很了解,罪魁祸首该道歉该惩罚,到位了就行。”
凌父沉沉看向凌曼,满脸不忿,这个闺女是被宠坏了,“凌曼去道歉,她的卡我停了,每个月领生活费。”
凌哲说道:“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虽然我不这么觉得,但凌曼嫁人了,还住在娘家,是不是不妥当?”
凌曼尖叫反抗,“我不道歉,这个家也有我的一般,凌哲你没资格赶我出去,家里公司我也有一半继承权!”
“行啊,那咱们对半分,或许都给你。”凌哲嗤笑,看来这些年,凌曼拿着他辛苦赚的钱,还觉得他欠她的。
“胡闹,我还没死呢!”凌父吹胡子瞪眼,现在就当着他的面瓜分财产,是想把他气死吗?他直言,“老子打下的江山,能者居之,凌曼你就别想了,你没这个能力,你要上位,我怕你哥把老子这个凌氏改成他那个凌。你安分点,不愁吃不愁喝,不然就滚出家门自己挣,公司只会是你哥的。”
“爸,你偏心,凌哲现在为了外人对付我,等以后我绝对会被他吃得骨头都不剩!”凌曼终于意识到,凌哲是不怕凌父凌母的,甚至只要他想,完全可以自立门户,家里没有什么能够挟制住他,反过来,是家里的公司离不开凌哲。
所以凌哲态度强势,爸妈都会让步。
她没踩到凌哲的底线,她可以一直蹦跶,踩到了,就像现在,凌哲一出手,她毫不反抗之力。
凌哲不辩驳,“你明白就好。”
凌父没有斥责凌哲,只道:“凌曼,照你哥的要求做。”
他不想断儿女官司,上楼休息去了。
凌哲雷厉风行,“给你半小时准备,等会儿就去。”
凌曼赌气跑回房间,凌哲并不担心她耍赖,他这个妹妹最识时务,这下老婆应当不会跑了。
凌母期期艾艾凑到凌哲边上,凌哲先断了后路,“凌曼这事没得商量。”
“你妈是哪种人吗?”
凌哲:“妈,您还有别的事?”
“我就想问问,婵娟他们一个班的同学都这么出色,当时教他们的老师还在不在一中任教?特别是班主任。”凌母脑回路清奇,“你抓紧点,以后孩子就搁这个班主任班上。”
凌哲:“现在是在,但等我孩子上高中,估计不在了,他们班主任是返聘的,再过两年就要回家养老。”
“那真是太可惜了。”凌母失了兴致。
*
到底是凌哲妹妹,不管道歉是真心还是假意,反正他们收到了,心里舒坦,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只徐婵娟在赵州行公司干得起劲儿,并不打算回凌氏,凌哲没有法子,他也管不到。
徐婵娟言出必行,说过凌哲处理得当,让她看见他能自己管好凌家一摊子事,就可以组建家庭。两人没看黄历,在沈辞亭何颖珊回安市之前,选了个工作日把证领了,婚礼的事情暂时还挪不开时间。
一年又一年过去,老班因为身体情况不能在三尺讲台上继续发光发热,沈辞亭带的第一届学生,有三个回来了一中,其中就有他的学习委员。
像他当初一样,遇事不决找老班。
学校也不是没有勾心斗角的,当初老班护住了沈辞亭和王星默,现在沈辞亭又把他初出茅庐的学生护的严严实实。
沈辞亭不像老班在学校有几十年的根基,但他有钞能力,但凡一中需要赞助的项目,都被何颖珊承包了,沈辞亭说着插手不了老婆的工作,但夫妻一体,他的话语权随之变大,也无可非议。
*
潘悦后来因为儿子的事情,找上过沈辞亭,孩子没考上一中,要交一笔择校费,想着能不能走沈辞亭的路子把择校费免了。
沈辞亭当然不会同意,他不相信卓小芹的为人,不说两家人的交情不值得他开这个口,哪怕开了,卓小芹估计一点不会感激,她只会觉得这是沈辞亭不费丝毫力气就能办到的事情,并不值得她感谢。
沈辞亭还怕她到处宣扬得全世界皆知呢,委婉回绝了潘悦,表示自己并不负责招生这块儿事情,她儿子要进了一中,他可以多加关照,但择校费他没有这个权限,所以无能为力。
潘悦回家后怪卓小芹非要自己去找沈辞亭,而卓小芹怪沈辞亭不念旧情这些后续,系统刚开个头告诉他,沈辞亭就让系统打住了。
他生活美满,并不需要靠潘家的不顺来为自己增加幸福感。
看来系统还是太空闲,这段时间选品太少,以至于它有精力又关注起潘家。
系统浑然不知,它即将被一波庞大的工作量淹没。
宿主对不在意的人吝啬给予目光,但原主知道,心里肯定倍儿舒畅,它绝对不是为自己好奇!
回到家。
江铃立马问起潘玲儿子想读一中的事,“你没答应做得对,卓小芹也给我打过电话,我说你工作上的事情,我和你爸不懂也不管。没必要因为已经没交情的人影响工作,更不能让颖珊心里不舒坦。”
“您儿子拎得清。”
江铃把在房间里小憩的何颖珊叫出来吃饭,“你工作上踏踏实实,颖珊事业上顺风顺水,小宝身体健康,我和你爸这辈子没什么不满足的。”
何颖珊说:“您和我爸还要看着小宝结婚生子呢。”
小名小宝,大名沈赫的准高中生正在球场上挥汗如雨呢,中场休息时估摸着回家又会错过晚饭,又要承受来自爷爷奶奶妈妈的唠叨,而他爸只会在一旁看好戏。
球是打不安心了。
沈赫抄起书包,朝家奔去。
“明天再继续,我要回家吃饭了。”
第105章小叔子男配
到了麻子家, 几人弄回来三筐煤炭的事已经人尽皆知,筒子楼是没有秘密可言的。
麻婶子惊呼,“别弄进来, 就放在外边墙角。”天晴的时候,活水做成煤球, 和买现成的蜂窝煤没有区别。
麻子家在一楼,麻婶子想了想, “还是放在屋里吧, 楼里总有两个人手脚不干净。”什么都想要,她还真担心放在外头,一个错眼就只剩下半筐了。
“娘, 这不是我一人的, 还要分呢。”麻子赶紧说道,免得老娘以为都是他的,白高兴一场。
麻婶子白他一眼, “你有多大本事,你娘我还不清楚?”
他爹没瘫在床上时, 家里两个工人, 就他一个儿子, 两口子使劲儿宠着惯着,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 老头子工伤瘫痪了,虽说有一笔赔偿,但家里进项一下少了大半,麻婶子这心立刻就慌了。这些年买药买肉给老头子补身体, 赔偿款差不多用光了,但麻子挣一天歇一天的, 麻婶子也没鞭策过他出息,她看淡了,只要人没缺胳膊断腿,活蹦乱跳的,挣不挣钱无所谓。
她连麻子娶不娶得上媳妇儿,留个子孙后代的,都已经不在意了。家里这情况,怎么会有姑娘看得上?就算有姑娘愿意,麻婶子也不乐意她嫁过来吃苦。
“我没什么本事。”麻子把干临时工的钱上交,“给我爹买三天的药钱够了,这煤炭是辞亭出钱买的,我们五个平分,辞亭和瘦猴儿的份额都放在我家。”说着他朝里间喊道,“爹,你从窗户那看着点天,晴天就把煤球做了。别到时候辞亭和瘦猴儿来家里烤番薯,没有煤球用。”
麻叔中气十足应下,他被麻婶子照料的极为仔细,瘫痪了六七年,身上没有丁点异味,裤子褥子脏了,麻婶子都是立刻就给他换干净的。
瘫痪了也有个人样。
加上麻子这不会那不会,经常要求助他爹,麻叔连伤春悲秋的时间都没有。有个空闲了,光是想想麻婶子工资就那么点,麻子什么都不会,他连轻生的念头都不敢有,他人在家里有个顶梁柱,能给母子两出主意搭把手,不在了,这两人日子指定过得一团糟。
所以麻叔的斗志不仅没有随着瘫痪时间越长越萎靡,反而一日比一日增长。
他现阶段的目标,就是争取活过麻婶子,送走枕边人后,麻子他估计是没时间管了。到时候麻子没了上头二老拖累,又有个房子,挣口吃的应该没问题的吧。
“你就知道指使你爹。”麻婶子黑着脸,狠狠揪住麻子的耳朵一转,压低声音,“你爹身体能给你压煤球吗?你个不知好歹的兔崽子,老娘是不是好久没动手,你忘了我的烧火棍了?”
麻子哎呦求饶,待麻婶子松开后,一溜儿跑进麻叔躺着的房间里,超大声告状,“爹,你看我耳朵,被我妈拎的,说我让你压煤球了。”麻子边说边捏着麻叔比他强壮的胳膊,“您两胳膊多有劲儿啊,压煤球可合适了,就是不太好把做好的煤球从模具里卸下来,但我娘可以啊。”
麻叔被哄得眉开眼笑,理智尚存,“你来卸,让你娘休息,她成天忙里忙外,累着嘞。”
麻子又偷摸问道,“爹,你有钱没?能不能给我点,我想请我兄弟喝汽水。”
“有,你看着点。”麻子反手从枕头下摸出小布包,“自己拿,想喝汽水了来找爹。”
麻子刚打开一个角呢,麻婶子的怒吼响彻整栋筒子楼,“兔崽子!刚在外头夸你出息,知道把钱交给老娘给你爹买药,你转头就背着老娘找你爹要钱?老麻子,你把钱收好,敢给他一分,我和你没完。”
麻叔又把小布包拿过来,把掀开的一角盖上,重新塞回了枕头下。
至于麻子,又被麻婶子扭着耳朵出去了,“你说这煤炭是辞亭买的说清楚点,怎么回事?”
沈辞亭几人安分坐在给麻叔热着药的小炉子旁,麻婶子和麻子在一旁的嘀咕,几人自然听不见。
沈辞亭在想,其实很多事情特别神奇。就像麻子,没有接受过丁点儿心理学方面的知识,但他却无师自通,不能让残疾的人无所事事,相反要让他们感受道被需要、被强烈的需要。麻叔的积极精神,不仅来自于麻婶子的细心照料,也来自于麻子误打误撞的歪打正着。
麻子这边,自然不会说是辞亭提议偷煤炭,最后收手的原因,他又不嫌自己活得太长,“娘,咱们男人之间的事,你别管了,以后辞亭来吃顿饭,你别板着脸就行。”
麻婶子:“你娘是小气的人吗?”她瞅了眼神情沉静的沈辞亭,小心问道,“你老实说,是不是辞亭家里那嫂子又闹幺蛾子了?”
“这我真不知道。”麻子苦着脸,看他娘不罢休的样子,不交待点干货,他娘不会放过他,“不过据我们猜测,辞亭估计是冷了心,他以前弄到点东西,都巴巴的往家里搬,这回是他主动说要放在咱家的,还说让我随便用。”
缺心眼子的东西。
麻婶子肯定道:“早就该冷心了。”都怪沈老大,明知道家里没个长辈,娶媳妇儿也不慎重点,“白萍那大方劲儿,要不是辞亭镇着,恨不得把安身立命的房子都白送给外人。她生下的两个小崽子,随了沈家倒好,辞亭养着算是给沈家养着后。偏偏随了亲娘一模一样的做派,辞亭就是给他们金山银山,嘱咐他们几百几千遍,他没盯着,再多的东西都会被人哄去。”
她冷眼看着,那个家里真正受苦的只有辞亭一个老实人。把口粮省下来给母子三个,自己饿的皮包骨。
“不行,好不容易辞亭脑瓜子清醒了,我得去敲敲边鼓,可别又糊涂下去了。”麻婶子急道,“麻子你去把你爹抱出来,家里难得来这么多人,一起热闹热闹。”
“娘”麻子心累,他就知道他娘的嘴巴不把门。
麻婶子跑到沈辞亭对面,看着他一副要和他谈心语重心长的模样。
“婶子?”
麻婶子嘴一秃噜,“辞亭,你中意什么样的女孩子?”
沈辞亭摆手,“我这情况,哪里有女孩子看得上。”
“这倒是,你要像陈勇这样,说不定还有女孩子中意。”麻婶子惋惜道,沈辞亭就是吃了长相的亏,“没事,你比瘦猴儿长得好。”
陈勇眼神乱飘,显然不习惯被夸。
沈辞亭:他是该高兴自己好歹赢了瘦猴儿吗?
瘦猴儿:
没有存在感总是被忽略的铁柱,嘲笑出了声。
“婶子主要不是和你说对象的事,我提醒你可以把成家放在心上了。”麻婶子推心置腹,“婶子这话你可能不爱听,成家了最好从家里搬出来,两口子一条心怎么都饿不死。家里的房子,你就别想了,你嫂子带着两个孩子,她纵有万般不是,但你露出要房子的念头,那错处都是你的了。”
白萍没有改嫁,沈家就要厚待她!
沈辞亭:“我本来就没想过要争房子,成家的事情顺其自然,看能不能找到路子把工作解决了,不好一天瞎混。”
“你自己有成算,那就好。”麻婶子其实想说,越快和他嫂子一家三口撕掳开,他这日子才越有盼头。但还是咽下去了,这话说出来未免太过无情。
她在辞亭面前说出的话,哪怕传到外头,谁也不能指责她没道理,说得多了,就占不住理了。
要不是当初老麻子进厂,沈老头帮了一把,麻婶子也不会说这么一番话。白萍是个工人,家里过得还不如她家。
以前沈辞亭没有冷了心的表现,麻婶子把话藏得严严实实,她不想惹人恨。现在沈辞亭自个儿知道不满了,麻婶子就忍不住教他点人情世故。
“我知道的。”沈辞亭明白麻婶子的好意,只一切都要循序渐进来。
沈家的情况,让沈辞亭一句话总结:可以概括一个大圣母带着两个小圣母。
而他的身份是大圣母的混混小叔子。
沈家二老去世后,沈老头的工作由沈老大接班,两兄弟的日子过得还滋润。沈老大到了适婚年龄,自个儿找到的白萍处对象,他不是没打听过,但打听到的消息都是,白萍是个善良的女孩子。
善良好啊,沈老大想着他妻子肯定能温柔对待他弟弟。
沈老大还在时,他主外白萍主内,家里维持的井井有条,白萍也没大毛病,只是心软不太会拒绝人,在两兄弟看来,这根本不是个事儿。
然而沈老大不幸去世,原主感念嫂子守着侄儿侄女没有改嫁的意思,主动放弃工作,把工作让给了白萍。
到了发工资的时候,原主发现不对了。
即使白萍是新进厂的工人,拿回家的也不该只有几块钱啊,他以为是厂里领导欺负人,气的要厂里闹,白萍拦住了,说到下个月就好了。
原主被白萍劝住了,没想到到下个月,白萍依旧只拿回来几块钱,原主这下忍不了了,他哥不在了,他有责任保护好嫂子侄儿侄女。
白萍见他不肯罢休,终于说出了实情。
原本沈老大干的是搬运车间,白萍肯定干不了,这工作就换去了流水线糊盒子,白萍手脚迅速,可她周围有跟不上速度的老人家,她一不忍心就去别人的线上帮忙了。虽说厂子不是计件,但白萍把自己这条线的速度拉下去,组长哪能愿意?要知道线与线之间也是有竞争的,组长说了她,她认错态度非常好,但她不改啊。
组长说的急了,她就一句话,见不得老人家辛苦。
组长能说什么?
再说下去,她不成了苛待老人毫无同情心的冷心冷肺之人?
这样也就罢了,白萍能拿回家基础工资。
但人家闲聊时,随口一句儿子结婚还差点钱,她有又主动上去表现了,表示自己发了工资可以借钱给她。
这年头,谁家不是节衣缩食着过,即使是最体面的工人,上头老下有下,中间还有需要照应的兄弟姐妹,都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
上赶着要给人借钱的,那可太少见了。
白萍就这样被一群娘们儿看得透透的,有好心的提醒她,她反倒让人家别把人想得太坏,然后她成功避开了品性良好的朋友,愿意往她身边凑的要不抱着占便宜的心态,要不抱着看这里有个傻子的心态。
原主不太相信白萍刚去厂里,就了解谁家困难热情伸出援助之手,他更倾向于是白萍有了外心。
结果去厂里一打听,他娘的还真是把工资全奉献出去帮助他人了。
原主这才明白过来,白萍是善良,但她的善良太过,且完全不分辨真话还是谎话,只要有个人说他有困难,她二话不说都会把能给的都给出去。
有沈老大在时,钱是他管着的,白萍的脑残毛病没机会被人发现。
不对,其实有先兆,只是当时两个男人都以为是白萍性子软,没想到是她自己非常乐意帮助旁人!
原主就觉得,没了大哥控制、得到工作的白萍,就像一头没栓绳的驴子,想撅蹄子往哪边奔就往哪边跑!
沈辞亭心想原主还挺会形容人的。
要早知道白萍是个大大大善人,原主怎么都不会把工作让出去啊。
现在白萍都进厂了,他也要不回工作,和守寡的嫂子争工作,领导不会批准不说,大娘们口水都能淹死他。
第106章小叔子男配
原主试图和白萍讲过道理, 帮人可以,但是但凡来人寻求帮助都有求必应,就说不过去了。更别提一个月五六十的工资, 自己只能剩下几块钱,家里还有两个孩子长身体, 总不能应付了事吧。
白萍不敢相信原主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没有人情的话,像是头一次真正认识了他。她坚定表示, 绝对不会有浑水摸鱼占便宜的人, 这年头谁家日子都不好过,她能帮一把是一把,说不定不经意间能救人一命
原主才觉得自己头一次真正了解白萍的为人, 他看得出来, 白萍并不是沽名钓誉,而是打心底里觉得她该帮助有困难的人家。
都说到能救人一命的这份上了,原主还能说什么。
沈家家底中等水平, 沈老大留下的有点存款,原主没要, 都在白萍手里, 所以白萍接班的三个月内, 家里日子还能过。越往后每个月的收入约等于无,生活水平直接下降不止一个档次, 原主想着,再无私的人也不会当真不顾自己小家吧,嘿,白萍还真就是, 反正家里只要还有一粒米,绝对不耽误她掰下半粒分给旁人。
如今沈老大去世两年多, 拜白萍的善心和慷慨所赐,用麻婶子的话说就是,整个筒子楼的人家都被偷个精光,小偷也绝对不会光顾沈家。
和沈家一贫如洗、家徒四壁的苦逼现状相反,白萍乐于助人的名声声名远扬,厂子里评个人先进时,她还能捧回块肉和一个大瓷缸,这代表什么?代表组织领导同志们都非常认可她的行为!白萍更坚信向外人伸出援助之手没有错!
原主吃着肉味如嚼蜡,白萍撒出去的钱,够他们卖肉吃个够了!他倒不认为是得到了谁谁谁的认可,反倒觉得说不定是领导见白萍太蠢了实在看不下去,给她块肉补补脑子。
对于白萍,原主管不了,大哥不在,长嫂如母,只有白萍管教他的,没得他插手家里钱财的。
反正原主看淡了,白萍爱咋咋,反正有份工作兜底,饿不死人。他只担忧底下的侄儿侄女,有这么个过分善良的亲妈,日子怎么过?
原主初中没读完,也没个手艺,能进厂的工作轮不到他,城里也不像农村可以下地,他琢磨着挣钱,半大小子能干什么?只能和陈勇麻子他们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混着,有临时工去干几天,要不蹲在车站,运气好遇着大老板需要跑个腿介绍什么的,杂七杂八手头也能有几个小钱。
原主不像陈勇要上交,但他有个拖后腿的嫂子,经常为了外人忽略自己的拮据状况,侄儿侄女有个想吃的小零嘴,做叔叔的肯定要满足。加上现在两孩子去的育红班,一个月交一次费用,白萍忘了一回后,原主不忍小孩子失望,之后都是他去缴费,至今快一年了,白萍像是忘了这回事,原主也犟着不提。
他有心气,觉得沈茂沈芝是沈家的孩子,就算白萍不把孩子放在心上,他做叔叔能为孩子做到的事情一件都不会少。
“辞亭。”麻子好不容易把他爹抱到摇椅上安置好,瞅着他娘去拿碗给他爹倒热水,赶紧把从他爹那要来的钱塞给沈辞亭,“趁我娘不在,快收好,被我娘看见了我的耳朵不保。”
麻叔看着当没看见,他不管孩子们之间的事情。
沈辞亭拿着钱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麻子,麻婶子已经看见了。”
下一秒,麻子就感觉到耳朵传来熟悉的痛感,疼得他龇牙咧嘴,“娘嘞,你松松,我没骗我爹钱,辞亭打工的钱拿来买煤了,这不这个月快结束了,他家两孩子的育红班要交钱,我给他应应急,没干坏事我的娘!”
其实麻婶子也没看清麻子究竟干了什么,不过这不重要,麻子那做贼心虚的模样,一看就没干好事,没成想小兔崽子倒是出乎她的意料,她松开犹如铁钳的手指,瞪了总是背着她和儿子做小动作的麻叔,用碗敲了麻子一下没好气道:“你要钱做正经事,你娘还能不给你?偷偷摸摸的,跟做贼一样。”
家里再穷,麻子和朋友之间的往来帮助,麻婶子是绝对支持的,这几个孩子虽然有时候吊儿郎当的,但只冲沈辞亭一声不吭把两孩子的育红班费用承担起,麻婶子就知道,孩子们坏不到哪里去。
“麻子,你不地道啊,这煤炭咱都用了”瘦猴儿从沈辞亭样手中把钱给麻子扔回去,“我有钱,轮不到你来这套。”
“我来。”
“你们都别争,我没用钱的地方,我给。”
陈勇几人也跟着发声,应当是为兄弟情感动的场面,沈辞亭不由自主的被逗笑,明明都是穷光蛋,愣是搞得像后世结账时你争我抢一样,不同的是,可能一顿饭花费大几千,而他们所有手里的钱加起来可能才过百。
还是要挣钱呐,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你们都不用给,再争下去我就一五一十说个明白。”沈辞亭是不会收的,陈勇他们不知道,但原主对他们是歉疚的,作为一起长大的哥们儿,没把人往好路上带,反而把人带向了歪路。
麻子瞬间紧张起来,被他爹娘知道他偷煤,那就不是拧耳朵的问题了,“听辞亭的,收起来,都别来这套。”
麻婶子/麻叔打量着五人,听着里头有情况啊。
沈辞亭说道:“育红班的钱,我不打算再交了。”他眉头皱起很深的褶皱,显然这个决定下的艰难,“我嫂子这个人,任何人芝麻大点的事都能排到自家人的前面,沈茂沈芝上育红班的钱由我负责后,她一直也没管过。现在我还可以勉强交上钱,明年两孩子正式读小学,我哪里有本事供得起?”
“还不如现在我不管两孩子的育红班费用,让我嫂子长个记性,总不可能真为了别人一点狗屁倒灶的事情,连给孩子去育红班的钱都没有。”
瘦猴儿赞同不已,“你早就该不管了。”白萍轻轻松松拿着五六十的工资,哪里像他们挣个十块钱都要千恩万谢老天爷。要是沈老大知道自己娶得媳妇儿是这个德行,早大耳巴子呼过去了,也就是沈家上头没有长辈在,才由得白萍乱来。
“怎么说话的!”陈勇踹了瘦猴儿一脚,有长辈在,嘴巴不把个门,“那是和辞亭有血缘关系的侄儿,能说不管就不管?”
铁柱这个憨头憨脑的,梗着脖子要和陈勇争对错,“要我说就不该管,白萍是孩子亲妈,哪里轮得到辞亭管东管西?他没个正经工作,挣个一块两块的,全用到外人身上,自己没攒下一分钱,以后娶媳妇儿怎么办?”
难不成等着侄儿侄女成才,到时候出钱给叔叔娶老婆?
麻子一脸新奇道:“铁柱,平时你不显山不露水,关键时刻还懂得挺多啊。”自个儿是个光棍,倒操心起辞亭的婚姻大事了。
“我娘做媒做得多,我听来的。”铁柱道,像沈辞亭陈勇瘦猴儿麻子他们的情况,他老娘都摸得一清二楚,在家里经常念叨的就是辞亭他嫂子,恨不得住在辞亭家隔壁,缺什么只管找辞亭嫂子,一年能省下好多钱。
“铁柱说的对。”麻婶子厚道中夹杂着精明,“婚姻大事本该父母操持,辞亭你爹娘大哥都不在了,就该嫂子关心,但你嫂子想不到这方面的事情,只能辞亭你自己多上心。”
麻婶子抿了抿唇,“都说三岁看老,沈茂沈芝将将六岁,和白萍一个模子出来的,辞亭你要为自己多打算。”
麻叔制止麻婶子继续说下去,“不好这样说孩子,还小,要慢慢教。”不过,“多给自己存点钱,没错的。”兜里有票子,干什么都有底气,不虚。
“爹娘,谁不想存钱啊?”麻子只觉得二老上下嘴皮子一碰,说的简单,“存钱也要能挣到钱才行,咱城里人还不如农村路子多,你们看现在政策放开,街边很多卖菜卖鱼的人,那嘴皮子比不上我们一般顺溜儿,偏生能把东西卖出去,一个月下来和有正经工作的收入也差不了多少。我们这种只有个城里户口的,除了户口,当真各个方面都不如有地的乡下人过得舒坦。”
“你就知道胡咧咧,先前粮食紧张的时候,咱可以按户口每个月领粮食,农村那会儿多少人挨饿,你是没看见!”麻婶子骂道,“你知道农村户口想转到城里来,得费多少功夫?就算现在有了新政策,工厂招工还不是只招城里户口的?”
“身在福中不知福!”
陈勇几个听着,静默不语。他们处在一个上不去下不来的阶段,麻子话里的意思,麻婶子没听出来,他们一起混的再了解对方不过,他这是动了去做买卖的念头。
麻婶子不会同意,虽说这政策变宽松了,但谁能保证,不会再像以前一样风声鹤唳?街道上卖菜的人确实变多了,但敢明目张胆做生意的寥寥无几,谁也无法预料下一步的风向是什么。
“麻子。”沈辞亭叫住他,免得他一上头,把什么都给秃噜出来,麻叔麻婶子两口子比他们更切身经历过黑暗的时刻,别吓着老两口,“你有什么打算,咱一起商量,不管干什么,都得一步步走。口袋里没几个钱,干什么都不行。”
“辞亭这话踏实。”麻叔赞道。
麻子把想从爹娘那弄钱的打算憋回去,他也是话赶话突然起的念头,真正想付诸实际,没有具体的计划。
“实在不行,娘退下来,你接娘的工作。”麻婶子为难道。
“不要。”麻子一口拒绝,他是想要工作,但账还是会算的,“娘,你三十多年的工龄,退下来多可惜,我接你的工作,从头干起,每个月少二十来块钱,咱家可真揭不开锅了。”
“臭小子。”
麻子说道:“走一步算一步,先和勇哥几个像现在干着,说不定就找着机会了。”
陈勇点头,吃喝都在家里,一个月有十来块,总比身无分文要强。
说着都没注意天色黑了,直到麻叔肚里传来咕咕叫,接着一行人的肚子都唱起来了交响曲,麻婶子起身,“麻子去拿红薯烤上,我再煮个粥,炒个新鲜绿叶菜,你们都留下来吃饭。”
“不了不了。”几个小伙子弹跳起来,这年头到饭点不自觉走的都是脸皮奇厚蹭吃蹭喝的人,他们的食量真吃起来,能把麻婶子一锅粥都干完还不够,打小被教育的就是不能随便在别人家吃饭,四人连忙就要离开,麻婶子说着一顿饭还是供得起,陈勇四个早就开门跑个没影儿了。
从麻子家出来,四人各回各家,急着干饭去了。
沈辞亭不紧不慢往沈家走,筒子楼之间的距离隔得不远,沈家在三楼,和同楼层的另外四户人家共用厕所和厨房。说是厨房,其实就是在走道的公共空间,各家把自己的炉子搬出来在外头煮饭炒菜热水罢了,油烟把那一面的墙和窗户熏得不成样子,乌漆墨黑的。
这也是这个时代的一大特征。
他到家时,邻居的蔡阿婆颤巍巍的在烧水,沈辞亭快步过去,搭手帮她扶了把炉子,“阿婆,您让蔡哥回来弄呀,这么重的炉子,不小心烫着了怎么办?”
蔡阿婆说道:“厂子效益好,他们两口子都得加班呢,辛苦得很,我烧好水灌到热水瓶里,等你哥嫂回家,直接就能洗漱,可以早点睡觉。”
“您也不怕蔡哥生气,他说了多少遍啦,不许您在家干活的,我看着您在炉子边上都害怕,我来把热水灌上,您先回屋里歇着,我顺便一起提进去。”这老太太八十来岁了,愣是不服老,心疼儿子儿媳,恨不得把家里的事情都揽过去。
“沈二,你是个好娃娃。”
沈辞亭听到像是夸小孩子的语气,不由失笑,麻利灌满两个热水瓶,又给换了一柄新的蜂窝煤,底下盖好盖子,留了个极小的通风口,就算把这炉子封上了,明早把盖子打开,不用换煤球。
把两瓶水放到蔡家客厅的角落,沈辞亭叮嘱蔡阿婆不要碰,转身要走时,被老人家叫住,给他两颗水果硬糖,糖纸花花绿绿,应当是蔡哥买来给老母亲甜甜嘴的,“阿婆,我长大了,不吃糖了,您留着自己吃。”
真把他当小孩儿哄了。
“胡说,哪有不喜欢吃糖的孩子。”蔡阿婆虎着脸,沈辞亭不敢和老人家推搡,接过好意,想着之后给老人家找点软绵的罐头,没想到他收下还不成,老太太非要他现在就吃,当着她的面,天地良心,沈辞亭真不太喜欢吃糖,无奈拗不过人,三两下把糖纸撕开,把糖过往嘴里扔进去。
蔡阿婆满意点头,“这才是好孩子!”她苍老的手摸了摸沈辞亭的肩膀,小声说:“你别把好东西都给别人了,要自个儿留着吃。”
沈辞亭反应过来,蔡阿婆口中的别人是沈茂沈芝吧,胸口仿佛有股子难以言喻的情绪慰藉着他,沈辞亭知道,这是属于原主的情感波动,他握着阿婆的手,“我知道啦。”
“别太实诚。”蔡阿婆又说道。
“嗯。”沈辞亭嘴里的糖甜到心坎里去了,老太太是个遵循旧礼生活的人,一辈子没说过别人的闲话,也从不对外人的事情指手画脚,道德水平相当高,能对沈辞亭说出这番话,估计亲儿子蔡哥都要怀疑,亲娘是不是被什么精怪附身了。
原主的所作所为,是被一批心眼清明的人看在眼里的。
他大哥不在的这两年,原主对得起大哥,更对得起侄儿侄女!
第107章小叔子男配
“小叔, 小叔,你怎么才回来呀?”沈辞亭开门刚进来,听到动静的两个孩子马不停蹄跑过来, 扒着他的腿就往他身上爬。
沈辞亭克制住远离两孩子的条件反射,看着两颊带着些许婴儿肥的沈茂沈芝, 眼睛圆溜溜的,里头是对他的全然依赖, 他相信此时在两个孩子的心目中, 他比白萍要高许多,白萍忙着做好人好事,沈辞亭在两孩子身上付出了自己全部心力, 孩子嘛谁带的谁亲。
但是, 原主不知道,孩子渴望得到母亲的关心注视是天性。
他们感受得到小叔的宠溺,所以可以无所顾忌在他面前撒娇耍赖, 同样的,他们也能感受到母亲的忽视, 在白萍面前, 两孩子会选择更加乖巧, 来希冀得到母亲的夸奖。
“我要干活赚钱啊。”沈辞亭目光中看不出情绪,抱起两孩子, 和往常一样,耐心回答着他们的问题,“你们妈妈呢?”
“在房间里面,妈妈累了, 在睡觉。”沈芝伸出食指在嘴边比划着要小声,“嘘, 不能打扰妈妈。”
白萍睡得不熟,她下班后帮人去搬家了,腰酸背痛的,也睡不着,听着是沈辞亭回家的声响,干脆起床开门出去,果不其然,叔侄三个又腻歪在一起,“饭温在外面炉子上,下次别这么晚回家,茂茂芝芝一直在问小叔。”
白萍虽说因为沈辞亭让她不要没有底线的帮助人,而对沈辞亭起了芥蒂,但两人并不是说完全老死不相往来,只是相处的更淡了些。加上两人的身份,嫂子和小叔子的关系,本来就不适宜太亲近,这样阴差阳错,两人反而都自在。
“去给麻子搬煤炭了。”沈辞亭简短交待了一句,沈芝眼神放光,直直盯着沈辞亭,像是发现了什么大秘密,“小叔,我闻到糖果的味道了,你是不是给我和哥哥带了糖果?”
“快给我们呀。”
“没有。”沈辞亭摇头,“被我吃了。”
沈芝高兴的小表情僵在脸上,“小叔,你是不是骗我的?”
“对。”沈茂狠狠点头,就着糖果香味吞咽着口水。
沈辞亭摸了摸鼻子:“小叔太饿了,然后就把糖果吃了。”
沈芝嘟着嘴,鉴于白萍在一旁看着,不敢撒娇,不情不愿道:“好吧,小叔你下次早点回来吃饭就不会饿了。”
白萍冷眼瞧着,她是不乐意孩子们和沈辞亭太过亲近的,因为她觉得沈辞亭的思想狭隘,担心孩子受他影响,“行了,明天妈妈给你们买糖,别赖着小叔,让他赶紧吃饭。”
“妈妈,你真好!”两孩子振臂高呼,跑到白萍身边欢呼雀跃。
沈辞亭真诚建议,“嫂子,你不如现在给茂茂芝芝几毛钱,让他们明天自个儿去买,不然万一你碰上什么人需要帮助,把买糖的小事忘了,多让孩子们失望啊。”
他可没有坏心眼,虽说和这两孩子没有感情,但答应孩子的事情,总要一言九鼎。
沈茂期待望向白萍,“可以吗?妈妈。”他和妹妹还从来没有拿过钱呢。
“不可以,没有小孩子向父母要钱的,这是个不好的习惯。”白萍一口拒绝,她板着脸对沈辞亭道,“辞亭,茂茂芝芝不懂事,你是大人要以身作则,别什么话都在他们面前说,也别教他们乱七八糟的事情。”
“嫂子这话就没道理了。”沈辞亭从外边炉子把饭菜端进来,大快朵颐,“我寻思着茂茂芝芝也不小了,兄妹两个从育红班独自走回家,比他们大两三岁的孩子都做不到。再说了,明年他们就要上一年级,嫂子难道不打算给他们零花钱?”
“辞亭,你对我有意见可以直说,没必要把小孩子当木仓使。”白萍十分苦恼,他终究只是嫂子,这么大的小伙子心性已经定了,要是丈夫还在,她上班这么累,不至于还要管小叔子心里想些什么。
她解释道:“毛毛奶奶腿脚不好,特意和人换了一楼的房子,毛毛妈和我是同事,我去给人家搭把手,不很正常吗?茂茂芝芝两个有伴,从育红班走回来没有偏僻小路,我也是考虑好轻重缓急后,才没去接他们。”她又柔声问两孩子,“育红班的老师教没教过助人为乐?妈妈是去帮助老人家了,茂茂芝芝能理解妈妈的,对不对?”
沈茂虎头虎脑的,声音十分响亮,“对!”
沈芝见哥哥先说,也不甘示弱,嗓门儿比他还大,“理解!”
“对个屁,理解个头,你们听明白了吗,就对对对?”沈辞亭都气笑了,“白萍同志,你说我把孩子当木仓使,你自己似乎也不相上下,问两个才六岁的孩子这种问题,你不觉得有问题吗?”
助人为乐是没错,但他们现在讲的不仅仅单纯是这个问题。
“毛毛爹妈是不在了吗?需要你一个外人忙前忙后?”沈辞亭嘴角勾起讥讽的弧度,“毛毛奶奶跟着大儿子毛毛爹住,但人家有四个儿子,孝顺着呢。你在筒子楼打出名声后,的确帮了不少人,像毛毛奶奶他四个儿子,可不是解脱了,谁能比得上你尽心尽力啊。”
指使外人干活,心里可是半点不会心疼。
白萍觉得沈辞亭简直不可理喻,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毛毛爹妈要加班,其他人实在挪不开时间,不然怎么会叫我?你能不能善良点,不要把每个人都想的那么坏。”
沈辞亭凉凉道,“哦,毛毛妈是和你一个厂子,还是一条生产线上的吧?人家精明知道加班挣钱,你像个傻子跟头老黄牛一样去给她搬家,她有说请你吃顿饭感谢?或者说把加班钱分你一半吗?”
他始终不相信真没有一点私心的人。
白萍图什么,图轻飘飘一句不真诚的感谢,就满足了?
“你只知道钱钱钱,我没什么好和你说的。”白萍没听进去沈辞亭的话,只觉得和他没法正常交流。
如果人喝的是露水,光着膀子是常态,衣穿住行就向原始看齐,他可以不计较钱。
沈辞亭好心提醒她,“茂茂芝芝下个月育红班一共十块钱,你记得别忘了。”
“自然不会。”白萍在两孩子信任的眼神中挺直腰背,终于想起来,她似乎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管育红班交费的事情,斩钉截铁道:“我的孩子,我肯定会养好,辞亭你也大了,我不求着你给家里分担压力,能把自己养活就行。”
“我听大嫂您的。”沈辞亭吃完饭,伸了个懒腰,“以后我就管我自己。”
求之不得。
这么没数的人,他头回碰见,这个家还没散,当真是奇迹。
“沈茂沈芝,把你们的玩具收好,快点进来睡觉。”白萍说完,不准备和沈辞亭继续耍嘴皮子,径直进屋了。
即使白萍和沈辞亭有矛盾,但像这样大张旗鼓互相指责对方,还是头一次。
沈茂和沈芝有些被吓到,等白萍进去房间后,两人像小乌龟似得挪到沈辞亭边上,沈茂怯生生问道:“小叔,以后你不给我们买糖吃了吗?”
沈辞亭光棍儿甩锅道:“我也不知道,看你妈妈同不同意?”
“小叔,你是因为妈妈去帮助毛毛奶奶,生气的吗?”沈芝想了想问道。
“算吧。”沈辞亭把两孩子拉到面前,正色问道:“如果妈妈把所有的钱都拿去给遇到困难的人,你们两没钱上学饿着肚子,这样对吗?”
沈茂:“妈妈没钱了,小叔有啊。”
“等人家度过困难还钱了,我们就有钱了。”沈芝说道。
沈辞亭半响才道:“你们还小,小叔不会一直陪着你们,习惯了占便宜的人不会突然有一天幡然醒悟。”
只会得寸进尺。
如果不是原主一条活生生的命,白萍她这辈子只会留在筒子楼里,沈辞亭在想,真有人在自己吃不饱穿不暖时,还能一如既往坚定的帮助别人吗?
*
沈茂沈芝上三年级的时候,大众不像现在不敢做生意,有远见的人开着饭馆服装店赚得盆满钵满。原主在一家饭馆找到了一个算是长期的工作,老板是乡里人,对入口的菜要求高,嫌菜市场的价格高,又看不上菜市场的菜,于是雇佣原主,半下午踩着三轮车去乡下收菜。盯着人从地里采摘,天蒙蒙黑的时候,再往城里赶,这样菜送到饭馆到第二天都是新鲜的。
有时候任一环节磨蹭了点,送完菜回到家都已经凌晨,为此,他特意买了个大功率的头照灯,很辛苦但原主不能休息。
白萍无私善良的美名传的更远,两孩子长大需要的花销也越来越多,原主是有目标的,赚的钱除了用在孩子身上,其余的都存下来,他听到风声要规划固定的农贸市场,不允许在街道上随便摆摊,影响市容,到时候他就去市场里面租个摊位卖菜,索性他给老板收菜也有经验了,两份工可以一起干着,又多了份收入。
原主看着农贸市场从划线到雏形到建立,估算着手里的钱租不到好位置,租个偏僻些的应当不成问题。
只是,在农贸市场正式租赁的前一天,原主照例踩着三轮车在畅想着未来新的生活时,被一辆疾驰的小汽车撞倒,当场送到医院去,他是有救的,但原主眼睁睁看着小汽车停了一下,随即以更快的速度开走。
原主被装满菜的三轮车压在底下整整一个晚上,第二天才被人发现,已经没了生命体征。
可能是老天爷不忍他含冤而死,原主的灵魂第一时间飘去了他放不下的沈茂沈芝身边。
看着两孩子哭的昏厥,嫂子也昏过去好几回,原主后悔,早知道就不暗里和嫂子不和了,也不至于让他现在这么遗憾。
原主被车撞是铁铮铮的事实,派出所在积极查找肇事车辆,白萍和两孩子更是恨得牙痒痒,表示一命偿一命。只是在监控没有普及的路段,破案进展缓慢。
接着,重头戏来了。
撞原主的车主,竟然主动在父母的陪同下,来沈家认罪了。
原主看的分明,这家人明显就是知道他的亲人只有大嫂侄子侄女,说不定还特意查过白萍的为人。
原主脑瓜子就没糊涂过,一猜一个准,这一家子的确是做了万全的准备。首先考虑到派出所不会放弃追查,查到他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再来逝者的父母不在,只有个心软的嫂子,和两个啥也不懂的小破孩子,只要条件给够,嫂子终究不会像父母会和他们死磕。
不得不说,就像来认错的这一家子预估的一模一样。
他们只一个劲儿的求白萍,说孩子还小,真没想到会撞死人,他们知道人不在了后,立马就来认错,绝对没有逃避责任。撞死原主的年轻人也满脸眼泪,乞求着白萍的原谅,表示原主不在了,他以后就是白萍的弟弟,两孩子的叔叔,会代替原主好好照顾一家人。
他爸妈一脸为难说,自家儿子刚毕业已经确定要到政府部门工作,不能留案底,求白萍网开一面看在他不是故意的份上,对他们提什么要求都行,只要不耽误年轻人的前途。
原主平静看着这一场各有心思的闹剧,他知道,白萍会答应的。
这家人太懂得从她的薄弱点下手了。
原主不怪任何人,他想,或许人都是要认命的。
他没办法死而复生,但他的一条命,可以让侄儿侄女转去更好的学校,过上不必为钱财发愁的生活,白萍不用一辈子挤在筒子楼,看不到前途在哪。
挺好。
值了。
他的执念算是了了,却仍旧没有去投胎,原主百无聊赖跟在嫂子侄儿们身旁。
后来他想,还不如当时去投胎了呢。
年轻人一家赔偿了在现在来看都是一笔巨款的数字,并且把两孩子的新学校,白萍的新家都安置好。白萍没了经济因素拖累,身上那股子悲天悯人的慈悲,隔了三米远都能被人看出来。
渐渐地,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个年轻人就和白萍互相之间有了那么点意思。他父母自然看不上带着两孩子的女人,两人就这么拉锯着,黏糊的时候原主都不好意思看,吵起架来也是惊天动地。
有一次,两人又是为一点鸡毛蒜皮的事闹起来,说到两孩子的爸爸,年轻人不知道怎么抨击一个未曾谋面故去的人,想到了原主,带着恶意一字一句清晰道,其实撞到原主的那晚,他踩下刹车的时候,在原主那个头照灯的照射下,他看见原主在努力挥动着手,向他求救。
但他没停。
任由一条生命在冰冷的夜里流逝。
白萍不可置信,大受打击,年轻人满意欣赏着她花容失色的脸庞。
两人都没发现从学校回来的兄妹两在门口听的一清二楚,原主这些年已经知道年轻人家里势大,并不希望两孩子暴露自己,他不在了,白萍三人相当于都是依靠着年轻人生活,只要孩子们有出息,他到了底下对得起大哥。
这样恶劣的人,会遭报应的。
两个孩子的确没有冲动,原主很欣慰,活着的人总归比死了的人重要。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两孩子像是根本没听到过这事一样。
原主看着,两人积极撮合着白萍和年轻人,心无芥蒂的叫着他爸,孝顺了白萍和他一辈子,他这个小叔,早已经被他们抛之脑后。
虽然在努力说服自己,但说完全不在意是假的。
哪怕沈茂沈芝两私下,怀念过他一秒钟,或者在撞死他的始作俑者年老生活不能自理时,甩他一个巴掌,说这是你欠我小叔的,原主都能释怀。
但是没有。
他给两孩子找过借口,可能是门很隔音,其实他们什么都没听见。但那天那扇门是留着缝的,原主记得很清楚。
他在门内门外,飘了数不清多少次,不知道自己想要证明的是什么。
听见了?
亦或没听见?
后来,看着沈茂沈芝当着孝顺儿女,原主不想明白,也不得不清醒,听没听见不重要,记不记得他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两人有了取舍,而他,是被舍弃的一方。
*
“小叔。”沈茂和沈芝一人抱住沈辞亭的一边手臂,小脸写满了迷茫无措,小叔说的话他们听不太懂,但是,沈芝坚定道:“我们是一家人,要一直在一起的。”
沈辞亭没有哄两人,如实说道:“爸爸妈妈和小孩子才是一家人,小叔现在只是暂时和你们住在一起。”
“不要”两人都带了哭腔,沈辞亭严肃道:“不许哭,小叔还没搬走呢,现在哭也哭早了。”
系统:【宿主,您可真是个人才。】
“多谢夸奖。”
小孩子脑筋不会转弯,接收到小叔还是在家里不会走的讯息,立马泣及而乐。
“快去睡觉,妈妈等着你们呢。”
沈茂放好小汽车,沈芝抱着布娃娃,乖乖进屋去了。
沈辞亭这才真正有了独处的时间。
【宿主,这两小孩儿还怪依赖你的。】
沈辞亭摇头,“不是我,是原主。”
【看起来不像他们妈圣母癌晚期没得治,宿主你要】
沈辞亭明白系统的意思,只是,“不要说这种话了,按照原主的意思来。”他的首要服务对象,从来都是原主,何况有些事情,外人是没有资格没有立场擅自替人原谅的。
原主付诸在两孩子身上的感情越深,越没办法原谅他们的袖手旁观置身事外。
【原主一是希望陈勇他们不要走上犯罪道路,二是自己挣的钱花在自己身上,三是让撞他的凶手绳之以法。】
【宿主,这第三条,你来了肯定会规避被车撞的事情,怎么找凶手?】
总不能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沈辞亭:“你想想那人的嚣张劲儿,以及熟练的善后措施,就算没有我这一桩车祸,类似这样的事情绝对不少,去查一查。”
只要有痕迹,瞒得过现有的刑侦手段,也逃不过系统的搜索。
等系统搜集完整证据,天王老子,他也要拉下马。
从根本上断绝了白萍同志的富贵路。
系统:【保证完全任务。】
就去盯梢了。
说实话,沈辞亭不太明白在现如今网络还没有搭建起来的情况下,系统是靠着什么载体可以随意穿行的。
不过这不重要,他能一世世的穿越,本身就是一件不科学的事情。
像是在修真界炼制的乾坤空间,没有身处灵异世界时,沈辞亭不会轻易使用它,包括小火焰的情况,都是让系统去查看的。一啄一饮都有定数,他本身就是破坏平衡的存在,没必要风头太盛,去了一趟修真界,对沈辞亭最大的影响便是,他相信天道的存在,如果他大肆破坏世界原本的运行规则,估计小命也长不到哪里去。
*
当务之急,还是想法子挣点钱搬出去,原主虽然没有提及白萍三人,但肯定是不会愿意长久和他们住在同一屋檐下的。
他目前手里没有起始资金,想干什么都无从下手,知道做生意赚钱,可他没钱租门面没钱进货。
沈辞亭抵着脑袋,苦笑,他倒是可以找投稿途径,关键这不符合原主的人设啊。一个厌学少年,突然能写文章挣钱,沈辞亭觉得瘦猴儿他们百分百能发现不对劲,谁让大伙儿都是一起学渣着长大的呢!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任何有技术含量有文化水平的路子都不能走。
沈辞亭面无表情,他决定了,招不在新,有用就行,他要厚着脸皮支摊子去了。
先积累点原始资本,不然一切都是空谈。
系统去溜了一圈回来,很清楚宿主现在两手空空的处境,听着宿主盘算摆摊,都不用运行数据,就能猜到肯定低成本的小吃摊,别的衣服鞋子电子产品,哈哈,宿主还没本事空手套白狼把货物套过来。
【宿主,你想清楚,以你的厨艺,亏本是小事,别毒死人了。】系统好言相劝,大概老天爷都见不得人十全十美,宿主在厨艺这方面,只有饿不死自己的水平,想靠着手艺发家致富,还不如捡破烂。
“思想狭隘了。”沈辞亭打开始就没把希望寄托在厨艺上,“人民富起来了,赚钱要靠脑子。”
系统:【确定不是无计可施才迫不得已选的路子?】
系统也是有头脑的,只要宿主要完成原主愿望,就必须维系原主的人际关系,那原主不会的,他必须也不会。有几个打小一起长大,连小时候尿了几次裤子的事情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的发小,对沈辞亭而言,这会儿就是拖累。
但凡他无牵无挂的,系统担保,他绝对会去国外捞一波钱薅资本主义羊毛回来建设祖国。
可惜啊,统是想看宿主在国外大杀四方的威风模样。
奈何,它的宿主只能选择从小摊贩发家,利用辛勤的汗水,脚踏实地的慢慢来。
哦,他连买菜的钱都没有。
能不能当上小摊贩,都是个未知数。
第108章小叔子男配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沈辞亭不知道系统抱着看好戏的心态, 坐等他出师不利,或许统子还能好心告诉宿主在哪个长满青苔的角落里能捡着五毛钱。
沈辞亭简单把碗筷洗了,给自己烧了一壶水, 洗漱完白天沾上的黑漆漆煤炭,浑身清爽躺在床上很快见了周公。
没感觉睡多久, 他就被各式各样的叮咚声脚步声呼喊声吵醒。筒子楼的一大特色,不隔音, 手表他买不起, 问了下系统,才六点过,得, 起来吧, 这年头可没有大清早轻手轻脚不打扰到邻居的体贴。
他也得去找地方定制一些器具,当然最重要的是筹钱。
沈辞亭打主意到他的好哥们儿身上,钱一块儿赚, 必要的投资自然也要一起分担!
系统严重怀疑,宿主是迁怒, 但它没有证据。
出门时, 沈茂沈芝还没起床, 白萍已经在做早饭,经常蹭饭的莫婶子又在用着老一套借口, 腰疼做不了饭,问白萍能不能分点?
白萍自然满口答应。
沈辞亭嗤了一声,“莫婶儿您这药,一年得疼三百天, 怎么不见你去检查下?小病容易拖成大病,您可别忽视了。”起先还头晕手疼腿酸换着来, 后来看出白萍是个傻子,腰疼就是莫婶子万年不变的借口,总归白萍不会质疑她。
“你个小伙子怎么说话的?”莫婶子青着脸,“一大早的诅咒长辈,就是你的教养?”
“您说笑了,我关心您的腰病呢,不是您一大早就说自个儿腰疼吗?我劝您去医院检查,关教养什么问题?”沈辞亭不解道,“医生的医术肯定比我嫂子准备的早饭有用,您吃了快一年她的手艺,腰上毛病一点没好,我也是替您着急。”
蔡阿婆守着自个儿熬的粥,露出浅浅笑容,这好娃娃挺会阴阳怪气的。
“白萍,你不管管你小叔子?”莫婶子咬着牙,当着这么多人被一个晚辈奚落,她的面子往哪搁?
白萍心想,她哪里管得了,而且沈辞亭说的有道理,“莫婶儿,您还是去医院看看,这病拖不得。也是我以前没想到,不然早让你去医院,这腰疼说不定已经痊愈了。”
莫婶子:“”如果不是确定白萍缺心眼,她真以为这叔嫂两联合起来下她脸子。
一大早就看了一场乐子的几个婆娘故意道:“莫大姐,辞亭说得没错,你这腰疼啊,真该早去医院检查,早饭都做不了多难受啊。”
“对啊,我听说有些病是要忌口的,白萍啊,是不是你早饭做的菜,莫大姐这病刚好吃不得,不然她咋会越来越严重?”
白萍一脸担心,“还真有这个可能,莫婶儿早饭我不能分给你了,万一出个问题,我上班去了,也没办法帮你。”
莫婶子:她娘的腰疼,和吃进嘴里的菜有什么关系!
白萍这个傻子,人家忽悠她什么,她都信,没有点自己的主见吗?
莫婶子很诡异的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她没想过,正是因为白萍容易被忽悠,才被她蹭了一年多的早饭,还毫无怨言。
蔡阿婆沉声道:“头天晚上在炉子上熬着粥,第二天一早就可以吃,小莫,今晚你可以试试。”
莫婶子扭身回了屋,把门撞的震天响。
“我看她那腰,灵活着呢。”除了白萍,她们还能看不出姓莫的心里的小道道,当真是脸皮比城墙还厚,白吃了这么久,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
白萍盛好菜,不放心喊道:“莫婶儿,你注意腰,回头我给你带膏药。”
等白萍端着饭菜进屋,留下的妇女面面相觑,“这是开窍了?”
“铁树开花也不可能啊,人是真心实意关心莫大姐。”
“噗这还不如开窍呢。”说话的人忍不住笑,朝莫婶子的房门努了努嘴,“这口气只能憋在心里,发都发不出来。”
“也是。”
说着又庆幸好在沈家还有个能扛事的男人,不然照着白萍这小白兔样,怕是连房子都要被人占去。这好好的一个闺女,怎么就是个喜欢做好事的面皮德行呢?
想不通。
沈辞亭也想不明白,但既然助人为乐没错,他就不做坏人干涉白萍学雷锋做好事了。他无欲无求的,不要家里房子,不指望这沈茂沈芝长大孝顺他,兜里的钱也不打算白白往外掏,这么一想,白萍能对他造成的影响也有限。
沈辞亭一个个叫上他的狐朋狗友,最终目的地还是麻子家。
没办法,瘦猴儿家的侄子太多,没个安静时候,铁柱家他娘是个包打听,一张嘴能把死人说活,而陈勇家呢,沈辞亭怕刚一提到钱这个字眼,陈大娘振臂一呼叫她的五个儿子,包括陈勇,把他们丢出去。
瘦猴儿兴奋道:“辞亭,真有赚钱的生意?”他本来赖在床上的,一听沈辞亭说有了挣钱的路子,那家伙,一蹦三尺高,瞬间清醒。
“辞亭,你可真能,昨天咱还愁着没有临时工干,今儿个你就已经找好出路了,我跟着你干,你指哪我打哪!”铁柱兴致勃勃加入说道。
还是陈勇稳重点,问道:“靠谱吗?别是”
“靠谱,就是会累点。”沈辞亭保证。
陈勇:“累点没事,你脑子活,咱都听你的。”
系统在沈辞亭脑海里蹦跶,不会吧,这三个傻蛋,宿主还什么都没说呢,就对他信任的不得了,能不能有点主见?
沈辞亭:你羡慕不来。
系统想着,还有个麻子兄弟,应该有点脑子,起码也应该听过宿主的打算后,再考虑究竟能不能吧。
“干!咱兄弟齐心,其利断金!”麻子一听沈辞亭的打算,不等他详细展开说,立刻表示不用想,干了!
再等一段时间,就要猫冬,他们也找不到别的事情做,还不如听沈辞亭的,和几个兄弟拼一把。
系统傻眼,【这是傻蛋们聚一窝了吗?】
还是它宿主给他们下迷魂汤了?
沈辞亭被系统突然来的这么一句,喉咙呛咳住,脸上止不住笑意,陈勇连忙给他拍着背,“有什么好激动的,不就是大伙儿一致同意跟着干了,赚钱了你再兴奋,说不定亏”
“呸呸呸,勇哥,这还没开始呢,你就说丧气话了,赶紧呸出来。”铁柱说道。
陈勇只得听话呸呸呸三声。
沈辞亭这会儿也有些找不着北,他又不是领袖人物,怎么提出个建议,没人有异议,开局如此顺当,他还有些不相信,“像卖菜的大娘们一样,支个小摊子去卖吃的,你们也愿意?”
“这有什么。”四人明显松了口气,在他们看来,大娘们卖菜好些日子,都好端端的,那他们只是卖吃的,应该也不会有大问题。
再有,街道上已经有了零星支摊位的,他们又不是出头鸟,木仓第一个打的肯定不是他们。
沈辞亭接着问道:“不怕被抓起来?”
瘦猴儿踊跃道:“我还替你们望风,有不对的动向”他咬咬牙,“什么锅啊灶的咱都不要,人跑了就行。”
“没错,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麻子两拳头上下一对。
“好!”沈辞亭笑着道,“第一步,筹钱。”
“啥玩意儿?”
“我哪来的钱呐?”
“不是,第一步不是该说说计划啥的,咋就说到钱了?”
沈辞亭一提到最现实的钱,这一个个的雄心壮志直接成了狗熊,他说给他们听,“搞个烧煤的大炉子要不要钱?熬底汤、买煤、卖菜还有驮东西的三轮车,这些不用钱买,从天上掉下来?”
陈勇咳嗽两声,三轮车啊他想都不敢想,“三轮车不用买,我有劲儿,多跑几趟驮东西。”
麻子接着说,“对,辞亭咱步子不能迈太大,慢慢来。”主要是没钱。
沈辞亭吸取他们的意见,“行,我没考虑妥当,筹钱这一步是少不了的,你们拖延也没用。”他眯着眼睛像个狡猾的狐狸,“不要哭穷,我不信你们没给自己藏点私房钱,麻溜儿地,大老爷们儿都干脆点。”
瘦猴儿心如刀绞,“我,我得回家拿。”
“我也是。”铁柱挠头,他藏在床底下,能把床搬起来。
陈勇最实诚,“我真全上交给我娘了,不过我可以让我娘把老婆本拿给我。”
这可是赌上全部身家了。
麻子怕他们都使小动作,阴测测道:“咱基本都是一块儿挣得钱,都别骗人啊,你们有多少,我可是算得出来的!”
瘦猴儿/铁柱:
*
陈勇三人陆陆续续把全部身家拿过来,肉疼的要死,麻子也去找他爹,差不多掏空了他爹的小金库,汇集在一起,真不是个小数目。
主要是麻子和陈勇拿出来的比较多。
“等等。”陈勇提出困惑,“辞亭,你的呢?”
系统在沈辞亭脑海里笑的打滚,宿主你要脸不?
麻子幽幽道:“他哪里来的钱?你不是问废话吗?”
瘦猴儿和铁柱也跟着说道:“勇哥,看破不说破。”
系统:【几个实心眼的傻蛋,宿主你可别坑他们,统看不下去的。】
陈勇:当他没说?
“我出两个秘方。”沈辞亭沉吟道,“我没钱,但也不想占便宜,到时候你们都尝尝,如果觉得过关,就这么算,不行的话,花了多少钱我补给你们。另外如果我们挣了钱,先把你们拿出的钱还完后,再分赚的钱。”
没有初始资金,只能这么办,沈辞亭不确定他们会不会觉得自己吃亏,但严格算来,他比较亏。
“不行,哪有让你一个人担担子的。”陈勇率先拒绝,他找他娘拿钱的时候,他娘就说了,这是他自己同意做的事情,不管亏了赚了,都得接受,他娘是不赞同大伙儿一起摆摊儿的,闹了什么矛盾连兄弟都没得做,“我们手里的钱买一个秘方都买不到,谁都知道摆摊味道好是关键,别说什么补钱,赚了一起赚,亏了一起亏。”
麻子认真道:“丑话说到前头,咱现在是一头乱撞,就算亏了也别埋怨任何人,接受不了的不往里头凑钱,不影响兄弟感情。”
“我有爹娘有哥嫂,反正没钱了回家吃他们,多大点事。”瘦猴儿耸肩,他看沈辞亭不像没成算的,拼一把。
“快都呸呸呸。”铁柱紧张道,“我本来无所谓的,你们咋都在说的结果,往最好的方向努力,做好最坏的打算。”
瘦猴儿:“铁柱,你别学你娘说话。”
天气冷了,沈辞亭想到的就是酸辣粉和关东煮。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沈辞亭用笔在纸上画出煮关东煮的九宫格锅,让大家集思广益看能不能找人以最快的速度做出来,麻子咋舌,这家伙就去了一半的钱啊。
沈辞亭顿住,不,格子少了,他重新画了一遍,这回不止九宫格,而是十二个格子,把其中两个格子合二为一,煮酸辣粉。还有笊篱,这个找乡下篾匠现做都成。
煮关东煮的锅是重中之重,就交给陈勇了,陈大娘有本事,托人做个不是问题。
熬汤底的话就交给麻婶子,只有麻子家才能保证不会把底料的诀窍透漏出去,麻子嘿嘿一笑,“交给我爹,我爹比我娘的厨艺好。”
那把豆腐丸子也一起炸了,麻子表示没问题,他爹的手艺一绝。
再就是红薯粉和签子,这个铁柱知道,他姥姥家一整个村子都有做红薯粉的习惯,周边就有竹子,让老人家削签子,也是个进项。
“你确定?”奴役老人家,良心上过不过得去啊。
铁柱不和他们一般计较,“我姥姥姥爷每年都下田,身体比我们都棒,总之我来搞定这两样就行。”
沈辞亭想了想说,“像一些豆皮木耳能放在汤底加热的干货,也收一些,都记账啊,一分钱也不能忽略。”
铁柱记着了,“我让我娘帮忙,她认识的人多,还可以给咱们讲价便宜点。”
“还有黄豆。”
“好。”
瘦猴儿提议,“要不找人买个旧的板车,我听着东西还挺多,咱正儿八经做买卖,这里卖不出去,肯定要换个地方,你们说呢?”
“买!”沈辞亭一锤定音。
真真花钱如流水。
还没真正花出去呢。
“炉子,不要买到小的,起码要能搁上咱们的大锅,里头装满了汤底和料,炉子不能立不稳。煤球也要买,先买一周的看看情况,之后看咱们能不能挪出时间自己晒煤球,也能便宜点,现在来不及了。”
“熬汤的材料,我亲自去买,顺便看下还有哪些菜能用竹签串着卖,咱一起去,也好对价钱有了解,之后一起商量定价。等买好熬汤底需要的材料,就让麻叔试着做一下,争取三天内把汤底解决,最迟一个星期,咱们就准备开张。”
“萝卜要的量最大,要谈到最优惠的价钱。”
“只要锅能做出来,麻叔汤底没问题,咱们就成功了一半。”
陈勇:“那我专门只管定锅的这件事。”
“好。”
躺在床上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麻叔:也不知道几个小伙子嘀咕了一大早,说些什么?还没说完。
“对了,瘦猴儿,虽然咱们要节省点钱花,但板车太寒碜的再便宜也不能要,卖吃的干净要放在第一位。”沈辞亭想到什么说什么,他也没做计划书,原主没有这么细致的心思,沈辞亭不觉得他们干不出样子。
每个人都有自己负责的方面,沈辞亭想买的东西其中有两样,一是干海带,二是米酒,他跑遍是一定要搞到手的。
好在他最担心的干海带,在副食店有,沈辞亭很想大手笔包圆,然而资金不支持,只能要了少部分,米酒在卖菜的老乡那问到了,还和他定下了五袋白萝卜,等下午就送过来。
在外头跑了一上午,沈辞亭没看见苹果,他和瘦猴儿麻子手里都拿满了,他不得不放弃,关东煮的配方有些当了苹果,有些没有,如果买得到,他还是想试验一下两种的不同之处,但买不到,也没多大必要强求。
“熬汤底的大锅忘买了。”都快走到麻子家了,沈辞亭突然想起,麻子生怕他要转身再去转悠,瘦猴儿也紧张呢,如果不是沈辞亭说东西两个人拿不下,他早去打听哪里有旧板车了。
麻子哎哎两声,“我家有,用我家的,你不是说要给我爹娘什么场地费,还有我爹熬汤底的报酬,锅就用我家的,不然我爹不好意思收钱,这事就听我的。”
沈辞亭想着最好留点备用资金,“等以后挣钱了,咱再买。”公是公,私是私,沈辞亭还是希望再小的细节,也要分清楚,不能含糊过去。往往闹掰的起始,就是这些不被人重视的小事。
“行行行。”麻子一口答应,挣不挣钱还两说呢。
得亏沈辞亭不是个娘们儿,不然这花钱的架势,谁家里养得起啊。
就算一根葱、一包盐这些明明可以用家里的,他非要买,麻子和瘦猴儿都觉得没必要,但按照沈辞亭的做法来,看着他一笔笔记下来后,两人反倒不知为什么,心里更安定了些。
和有原则的人搭伙儿,不必担心他坑人,心是稳当当放在胸膛里的。
“辞亭这性子板正!”瘦猴儿傻乐道,说句不吉利的,像他这么认真一五一十分个清楚,不让任何一个人吃亏,这钱哪怕没赚到,他心里丁点儿不满都不会有。
麻子也跟着嘿嘿一笑,“咱可要做一辈子的兄弟,不能折在合伙儿做生意上了。”
第109章小叔子男配
“爹, 有个大事要交给您。”麻子额头上冒着汗,搁下东西就进屋叫麻叔,麻婶子要在家又得教训他, 打扰他爹休息。
麻叔白天不会睡觉,睡多了身上没劲儿, 晚上睡不着,所以再无聊, 他也睁着眼睛, “搬货去了?什么大事,你爹这腿可帮不了你卸货。”
“没有。”麻子朝他爹讨好笑笑,“我说了, 您可别抽我。”
“老子动都动不了, 抽得到你吗?”麻叔没好气道,“早晨你们嘀咕些什么呢?”
“我和勇哥他们,要一起做生意了。”麻子大声道, 反正他爹不同意,也没用。
麻叔发自内心的笑了, 也真诚的不认为他儿子有这本事, “你从我这拿走的三瓜两子, 做生意?说说,我听听是什么大生意, 爹给你参详。”
“小本生意,支摊子卖吃的。”麻子得意道,“是个新鲜吃食,你和我娘听都没听过。”
麻叔笑意缓缓消失, 吐出一句,“老子就知道你小子动了这个心思。”
他认得两个字, 在床上没有事干,麻婶子给他订了报纸,所以麻叔即使没出过门,也了解外头的改变。报纸上说的欣欣向荣,但麻叔打心底里不愿意麻子冒险,如果有相当大一部分人迈开了脚步,麻子想干,他卖了房子都支持,但现在胆大不怕死的始终只有很少一部分,他心里怕啊。
法不责众,在混乱的年代都不管用。
何况只是很少的一些人。
麻子等着他爹的宣判,别看他爹瘫在床上了,但大事上他娘还是挺他爹的,他爹这一关过不了,麻子真没信心说服他娘。
“你铁了心要做?”
麻子:“那,那倒也不是,您要真不同意,我必须不能干啊,只钱都填进去了,拿不回来,我得跟您说清楚。”
“别搁你老子面前使心眼。”麻叔已经给麻子预定了一顿好大,只等麻子婶回家,“要你老子做什么?”
麻子赔笑道:“辞亭弄来的秘方,但他纸上谈兵没把握,您手艺好,指点一下我们。”
麻叔了然,看来是所谓的秘方给了这帮傻小子们信心,“东西都买回来了吧,去把炉子生上锅架着,把我搬过去。”他可以选择不帮手,但指望几个没拿过几回锅铲的小子们自个儿弄,好端端的东西都要浪费掉。
算了,他看得出来,麻子很想把这件事做成功,他老了,把握不住外面天翻地覆的变化,年轻人搭伴儿闯一闯,总要让他们试试。
“麻叔。”瘦猴儿早跑了,板车还没开始打听,他心里可着急了,麻子抱着麻叔出来时,就剩下沈辞亭一个人。
麻叔让麻子关上们,直接道:“辞亭,你把那什么秘方说说。叔保证连你婶子都不会告诉。”
“瞒着外人就行,婶子没必要。”沈辞亭见麻叔严阵以待的模样,像要上战场似得,他把关东煮的汤底原料大致说了一遍,“像米酒我不知道大概比例,得麻叔您照着经验放了。”
麻叔纠结道:“米酒和糖都要放?最后可能有股甜不拉几的味儿。”咸的甜的混在一起,这是秘方的水平?
不会被骗了吧?
沈辞亭:“必须放,最后的味道应该是稍微带点甜滋滋的,但主要还是咸的,吃起来要比较清爽,不油腻,直接喝下去都不会反胃。”
见他说的头头是道,麻叔稍微放下心。
他说:“用大骨头,鱼,和整只鸡吊的高汤,肯定不会难喝,只你后头要加进去的东西,我得斟酌着来。”
“麻叔,您慢慢试着。”沈辞亭要求道,“任务艰巨,还得试下是大骨、鱼、鸡一起吊的汤好喝,还是其中两种最后出来的味道更合适。”
麻叔:“”
败家子啊。
这年头有荤腥就行了,哪还挑味道,他觉得没人能使出高汤的区别。
不过这是孩子们一起弄的生意,他就不多嘴了,免得讨人嫌,麻子说他做得好有报酬,钱不钱的另说,帮孩子们的忙,麻叔绝对要拿出十二分的本事。
*
麻婶子下班,快到家时,鼻尖传来一股霸道的香味,她和一旁的老姐妹调侃,“不知道这是哪家的好厨艺,本来不饿的,这下回家要加快点做饭了。”
“是啊,就着这个味道,也能多吃两碗饭。”
等到了家门口,这股子香味更明显,麻婶子往上望了望,猜测究竟是谁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一开门,四个脑袋同时转过来,把她吓了一大跳,再一看,中间奶白色的汤正在咕噜咕噜作响,她赶紧把门关紧,“我还以为是别家搞出来的,没想到是你们,香味都快飘出十里外了,你们怎么回事?”
麻叔也没想到威力会这么大,中途才去关窗关门,已经晚了,“家里伙食好久没这么好,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麻婶子过去一看,有鸡有鱼还有骨头
“作死啊你们,多少家底够你们败的!”麻婶子心疼极了,要她来分配,最少一个星期的量,这下一锅炖了,多可惜!
麻子噗嗤乐道,“娘,这又不是咱家的,你心疼个什么劲儿。没看见辞亭和铁柱都在呢,等会儿勇哥和瘦猴儿也过来的。”
麻婶子:“”
“不早说?就算不是咱家的,你们也不应该大手大脚,哎呦,这里头还是整只鸡,太浪费了!”
麻子继续刺激他娘,“还是一整条鱼。”
麻婶子捂着心,围着这一锅年都没这么造的高汤,“遇着什么美事了?值得你们这么大手笔?”
“没什么。”麻叔轻描淡写道,“几个孩子打算一起做生意,在家里先试着味道。”
“这样啊。”麻婶子随意点点头,“什么!”她指着熬着的汤,“做生意?”麻子直接承认,麻婶子当即炸了,“老麻子,孩子们不懂事,你也跟着一起胡闹?做什么生意,你也不怕他们被抓进去!这事我不同意!”
铁柱直面麻婶子的怒火,吓得脊背挺得笔直,一个劲儿给沈辞亭使眼色,沈辞亭慢悠悠道:“婶子您不同意,我们就让麻子退出去,都是小事,您别生气。”
麻子:“”兄弟之情就这么脆弱?
麻婶子讪讪坐下,“辞亭,婶子不是对你们有意见,实在是怕了。”
铁柱大着胆子道:“没事,婶子,让麻子退出来,少一个人分钱多好啊。”
“铁柱,你做梦,我不退!”麻子大喊,反正一起有伴儿,赚和亏他都能接受,他要真退了,只能看着他们分钱,他绝对会犯红眼病!
“麻子,你别胡闹”
“我看是你胡闹。”麻叔板着脸,“让你看报你不看,你每天去厂子上班,就没注意外头的风向松了?孩子们这些东西都买了,钱全花出去,你让他们不干,那这钱打水漂了?”
“你瞅瞅他们一个人高马大的,工作没着落,每天就这么混着,能混一辈子?这政策刚开放,反应过来的人不多,只要他们抓着时机,不愁没有出路,老婆子,你我都老了,孩子们只要不干坏事,只管支持就行。”
麻叔还给麻婶子安排了工作,“你炸的豆腐丸子和红薯丸子比我炸的好吃,你这两天给麻子他们炸点,他们付你工钱。”
麻婶子被一通说,完全插不上话,她气呼呼扇了麻叔没有知觉的双腿一巴掌,才感觉稍微消了点,“老麻子你是不是失心疯你说我不看报,我倒是要识字啊,斗大个字都不认识,我看什么报?”
麻叔:“”
沈辞亭/铁柱/麻子:“”
麻叔尴尬道:“我这一时说顺嘴了,对不住啊。”
麻婶子不理他,她也看清楚了,非要拦着麻子拦得住,但他日后会不会埋怨她,就说不好,“丸子我来炸,工钱就算了,你们也没什么钱。”
“必须要给。”沈辞亭坚定道。
“对。”麻子说道,“虽然我们现在是没什么钱,但不代表挣不回来啊,先欠着,辞亭本子上都记着呢,咱们不赖账。就算没挣到钱,我们出去扛包,也会把欠款付清。”
铁柱死亡凝视麻子,麻子识趣呸呸呸呸
麻婶子惊奇,“整的还像那么回事。”
“当然了。娘,这汤里面的整只鸡都留给你啊。”
“滚犊子,你当老娘不知道精华都在汤里面?”
“嘿嘿。”
*
麻叔试验汤底用了三天,最终定下用大骨和鸡,包括甜咸比例,麻叔都把握的极好,沈辞亭都能从其中吃出熟悉的味道,更别提麻子他们了,一致给这个汤底打了满分,味蕾堪称惊艳,连喝三大碗嘴里都不会腻。
酸辣粉的配料,沈辞亭有七七八八的谱,但还是让麻叔优化了下,麻叔连连说,“年年都有红薯粉,怎么没人想过还能这么吃!这酸酸辣辣的味道,在冬天来上一碗,舒服极了。”
沈辞亭默默回答他,再等等,等到咱们国家高速发展,全国各地的美食,都能特别容易吃到的。
麻叔坚定认为,酸辣粉会是沈辞亭他们摊上的杀手锏。
只要有一个人吃上,那不愁没有顾客上门。
随着钱越花越多,出钱的几个看不到多少信心,反而是麻叔,底气足得很。
铁柱的姥姥姥爷,在第四天进城来给他们带了三大麻袋红薯粉,还有一满桶削好的竹签,吓得铁柱娘后怕不已,这老头老太太来之前也不打个招呼,背都压弯了,得亏在路上没出个什么事。
沈辞亭他们这下是真相信,铁柱姥姥姥爷身体倍儿棒了。
回村里,铁柱娘实在放心不下,请了趟家送的老人。
瘦猴儿没打听过旧板车,他干脆去乡下找木匠重新做了一辆,本来工期不短,但运气好,木匠家有一辆半成品,这下好了,直接定下来,再拜托木匠赶赶工,五天就拿到手了。
只等着重中之重,还在做的关东煮的锅了。
麻子巡视着屋子内满满当当的东西,豪气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麻婶子则是做着最坏的打算,“这要是亏了,裤头子都剩不下。”哎呦,她不能想,一想就脑壳跳着疼。
麻子心大,不知道他老娘担心的半夜都睡不着觉,麻叔安慰老妻,“别想太多,没用。之前你不是担心麻子他们会被抓进来,现在不照样忘了这回事,只担心他能不能把东西卖出去,心宽点。”
麻婶子:“”心并没有宽。
好嘛,她更睡不着了,要忧心的事情又多了一件。
*
好在,定制的十二宫、不,十一宫格锅,晚了预期一个星期的两天,还是顺利的到了沈辞亭他们手中。
麻叔高兴道:“今晚我就把高汤熬上,不耽误你们明天出摊。”
“你们去哪个厂子门口摆摊?”麻婶子问道。
“先去婶子您在的鞋厂,门口大爷好说话,看卖的情况,然后再去钢铁厂面粉厂这些大厂子。”他们这几天也没闲着,都在外头打听厂子门口让不让摆摊,得到的答案基本都是模棱两可,他们也不失望,要的就是这个态度,只要不是坚定的拒绝,他们就能在厂子门口摆上。
“下午再去学校附近试下好不好卖,晚上就绕着筒子楼周边转悠。”反正没给自己安排空闲的时间段。
麻婶子说服一腔热血的众人,“也没必要这么拼,身体最重要,哪能从早到晚不休息啊。”
瘦猴儿提醒道:“婶子,我们有五个人,轮着来不会累到的。”再说,他们又不能像正式工人磨洋工,也能拿到基本工资。自己负责盈亏的生意,不卖点力,哪能多赚点钱?
不过他们也商量好了,一开始都去,尤其是沈辞亭,不能少他,然后视情况而定,回来个把两个人穿串儿。
如果他们卖不出去,那都可以回家了。
铁柱一双利眼狐疑盯着瘦猴儿,“你是不是在想不吉利的事情?”
瘦猴儿:“”
真他娘的见了鬼,他半个字都没露出来,铁柱是怎么看出来的?
说来话长,铁柱本来是哥几个里面最没存在感的,瘦猴儿机灵、麻子耳力好、陈勇老实最讨喜、辞亭脑瓜子灵活,只有铁柱,似乎找不到他在某方面的优点。但是,自打决定摆摊后,他就见不得大家说扫兴话,哪怕在心里想想,他都能察觉到。
瘦猴儿忍不住和麻子怀疑过,铁柱指不定有什么看穿人心的本事。
从他们身后飘然经过的沈辞亭,来了一句,“我也有,你们信不信?”
瘦猴儿/麻子:不信!
反正自此,铁柱在这两人的心目中的形象拔高不止一个段位,属于高深莫测那一挂的。
铁柱见瘦猴儿一激灵,鼓励他,“要有信心!”他娘教的,做什么事自己都要抱着必成的心态,不然自个儿都先怯了,也别指望着事情最后能成。
*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
麻子家的灯泡已经亮了半天,沈辞亭他们都前后脚赶到了麻子家,麻叔腿脚不方便,坐在客厅指挥,让麻子把酸辣粉和关东煮分别放上板车,一双眼睛还在扫视着,有没有遗漏的东西。
“我的麻叔嘞,这么冷的天,您别起来了,我们天天都要摆摊,您天天跟着我们熬啊。”瘦猴儿一脸不赞同,麻叔精神头好,不代表他身体没有亏损,他有时候起的太早,脑袋都发一下蒙,更何况麻叔呢。
陈勇在板车上归置好最终的底汤,也走进来,说道:“麻子也没长脑子,不是他抱您出来,您肯定在床上。”
被亲爹威胁着必须把他抱来客厅的麻子:
心里苦,但他不敢说。
沈辞亭也说道:“麻叔,我们几个大小伙子,有力气,您别跟着我们的时间熬,对身体不好。”
“我说了,我爹不听。”麻子插空辩解。
麻叔笑容和蔼,“这不是第一天嘛,总有有个长辈帮你们看一下,放心,叔心里有数,白天能补觉。你们婶子闹着要起来帮忙,我没同意,她要上班,和我不一样。”
“别扯上我。”麻婶子走出卧室,哪里是刚睡醒的样子,麻叔起来了,她肯定没睡着,捱到现在,“麻子,把你爹抱进去,娘收拾一下,和你们一起去鞋厂。”也给孩子们开个张。
麻婶子的心思,他们暂时还不知道。
到了鞋厂门口,几人找个了不会妨碍通行的位置,有条不紊做着准备,麻婶子没有上前帮忙,她在一旁看着,这些事情都要孩子们自己熟练。
天渐渐亮了,十一个格子里都摆的满满当当,关东煮的香味在底下烧的正旺的火苗作用下,激发出来。
麻婶子咽了下口水,看还没来人,忍住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第110章小叔子男配
随着三三两两的工人出现, 麻婶子也不作壁上观了,嗓门儿贼大道:“给我煮份酸辣粉。
其实她比较偏好清淡口的关东煮,但霸道的酸辣味更能激发味蕾, 令人口舌生津,麻婶子在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和给儿子来开门红之间, 毫不犹豫选择后者。
锅里的汤底已经滚的冒泡,麻子手脚麻利先下红薯粉, 然后调上经过麻叔试验多次的酸辣调料, “好嘞。”
甚至还能游刃有余接过麻婶子给的钱。
沈辞亭看出她的意图,“婶子,您真时髦。”讲真, 请托儿这事在他的计划当中, 但麻婶子快他一步,倒是沈辞亭没想到的。
“这有啥?”麻婶子盯着麻子的动作,颇有吹毛求疵的打算, 麻子在家练的一周手艺也不是白练的,从头到尾没被他娘挑出半分毛病, “咱自己知道味道好, 但外人不知道啊。”她接过装着满满一竹筒的酸辣粉, “我在边上吃一半儿,剩下拿进厂里吃。”
说起来盛放酸辣粉和关东煮的容器, 沈辞亭本是想着去找一批一次性泡沫碗的,但还是同样的原因,钱不够,加上现在和后世成本已经降下来的一次性碗筷不一样, 一次性碗筷没有大面积进入市场,沈辞亭了解了下, 搞不好这方面的支出和在吃食上的支出都要持平,他果断放弃,选择竹筒,又麻烦了一次铁柱姥爷姥姥。
竹子虽多,但达到沈辞亭要求的粗壮程度的竹子,并不是取之不尽的,所以这个方案也只能暂时过渡。好在现在大家伙儿也习惯自己带饭盒,卖东西时给顾客说一声就是,后续并不会太依赖竹筒。
麻子立即道:“娘,那你可得慢慢吃。”争取把他们酸辣粉的香味,传遍整个鞋厂。
不然都对不起这么冷的天,他把自己洗秃噜的皮。
天知道沈辞亭哪来的那么多要求,别的都好说,只一点,他们本来特别有型的头发,也被剃成了板寸,精不精神的不提,反正麻子他们都觉得土爆了!
不过各自家里人倒是非常满意,纷纷觉得自家儿子顺眼了不少。
严格把控卫生条件的沈辞亭,在半空中一把抓住麻子忍不住抚摸板寸的手,“你这手可是要捞粉煮吃的,别乱摸。”
麻子抗议道:“我昨天才洗过。”
沈辞亭:“”
“你记住,反正今儿个你这手,只能碰吃的。”沈辞亭不和他多扯,他看不下去这里挠挠那里抓抓后,又若无其事触碰入口的东西,想想他就反胃。以己度人,来他们摊子的顾客,沈辞亭坚决保障他们吃下去的东西是干净的!
麻子又要说话,沈辞亭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瘦猴儿他们也一样,开水壶的水就是特意让你们洗手的。”
瘦猴儿挤开麻子,“做不到你就打杂去,把大厨的位置让出来,我保证不乱抓乱摸”
“滚犊子!”麻子不让步把他挤走。
*
麻婶子就在摊位旁边慢慢嗦粉,不得不说,霸道的酸辣味十分有冲击味,哪怕他们摊位并没有摆到进去厂子必经路上,已经来上班的工人先是闻到了一股刺激味蕾的香味,其中有人直接进去厂子,有人却按耐不住好奇心,锁定了香味源头后,朝摊位拐过来。
“大姐,你这是吃的什么?”走到摊位旁边的三个男人并没有直接问沈辞亭他们,而是先询问端着竹筒的麻婶子。
“嗨,我儿子他们自个儿捣鼓的吃食,又酸又辣的,酸辣粉。”麻子和麻婶子的关系是瞒不住的,与其假装陌生人招揽生意被戳穿,不如一开始就先摆明身份,“我这给他们做个开张的生意。”她爽朗道,“这酸辣粉吃不了辣的人,不适合吃不了辣的,你们吃了早饭没?除了酸辣粉,还有串串儿,都在那一格格里煮着呢,味道清淡些,不过里头的汤底都是用整只鸡和大骨熬的,这骗不了人,吃到嘴里头就晓得嘞。”
麻婶子又道:“你们觉得好不好吃,我不敢打包票,但是只管放心,绝对干净卫生,你瞅瞅就能看出来。不说了,我要进厂子了。”说完风风火火就走人了。
的确,三人仔细打量老板们,尤其是麻子,板寸挑不出毛病,衣裳规矩穿着,袖口和领口都没看见污渍,还有最重要的一双手,指甲剪到了甲床,从根本上避免指甲里面藏污纳垢的可能,像大姐说的一样,不说味道,只谈卫生干净这一点,绝对令人舒服。
“大哥,要来点吗?”瘦猴儿试探着问道。
“你们这一格格里面的菜有哪些,我看看”其中年纪小些的一位好奇观察着特殊的锅子,每个格子里的签子上都问了遍是什么,麻子耐心解答他,最后他满足了好奇心,大手一挥,“给我来份刚才大姐吃的酸辣粉。”
麻子嘴角抽抽:“稍等。”
“许哥陈哥,你们呢?”
两人:“和你一样。”
一下子卖出了三份,这下不止麻子,边上的陈勇几人,都不由的咧开牙花子笑了起来。
因着沈辞亭说过不许在煮粉时,嘴上叭叭的,唾沫星子都要喷到吃的上面,麻子矫枉过正,牙花子出现一瞬,很快又闭上。
等粉的功夫,瘦猴儿和年轻小些的男人聊起来,另外两位倒是目不转睛盯着麻子的动作,看着渐渐又被一格格的锅子吸引注意力,“这一根根汤菜怎么卖的?”
关东煮的名号,沈辞亭没法解释出处,按照陈勇的说法,反正就是汤底煮各式各样的菜,简称汤菜串串儿。
“五毛一共八根,您自个儿任意挑选。”沈辞亭说道,这里头没多少荤的,主要很多关东煮丸子,他没地方批发,自己做起来成本高又要花许多时间精力还麻烦,先前让麻婶子炸的两种丸子,只有豆腐丸子放进去煮味道不奇怪,红薯丸子和关东煮不搭,全让他们自个儿吃了个肚圆。
沈辞亭琢磨着完全复刻关东煮里头的不同丸子是不可能了,他打算看下售卖情况,然后把鱼肉丸做出来,作为关东煮的特色和主打。
不过这都是后面一步步进行的事情。
“呦,老板,您这价钱可不便宜。”汤底清澈,他可看见了,全是素的,五毛钱他去菜市场能买一堆,何必在这被老板宰。
沈辞亭一脸我也是没办法,取出一串豆腐皮,肉疼道:“您三位也给我们开了张,给您尝尝,这价钱真没不公道。您也听着我婶子刚说了,这汤真是用大骨和整只鸡熬出来的,里头还放了好些贵的佐料您再看看这签上的菜,都是串的满满当当,骗不了人。”
“是啊,要不是这味道好,我们都不打算卖这玩意儿。”陈勇帮衬着说道,他这是实话,用他那张国字脸说出来,比沈辞亭言辞诚恳的可信度,高了不少。
沈辞亭:“”
那人接过豆腐皮,不抱期待吃了一口,他的两个同伴问道:“许哥怎么样?”
摊位边上除了他们,又来了四五个人看情况。
许哥没有第一时间出声,麻子煮完三份酸辣粉,紧张兮兮等着他的反馈,成败在此一举啊,“我要一块钱的。”
好嘛,这下不用问了,味道不好他还能掏钱买?
沈辞亭拿出个新竹筒,递给他,“您自个儿挑。”
“味道鲜美,老板实诚,这汤底值这个价。”许哥竖起大拇指,“有些甜滋滋的,我家小闺女指定喜欢吃,老陈小哲,你们帮我把酸辣粉端进去,我先回家一趟,给我闺女送点吃的。”
那小妮子嘴挑得很,只乐意吃零食,饭菜扒上两口死活不碰,让家里人操碎了心,他这吃到第一口的时候,就觉得闺女指定爱吃。
许哥拿着装好的关东煮,大步朝家走去,铁柱大喊,“哥,下回光顾记得带饭盒,竹筒有时候不够用。”
被他留下的二人嗦了口粉,顿时天灵盖都更清醒了,两人对视一眼,得,估计是等不了到厂里再吃,干脆就在边上边吃边等许哥,两全其美,陈哥边嗦粉边指着关东煮道:“给我来五毛钱的,我也尝尝。”
“好嘞。”
两人在摊位旁吃的大快朵颐,斯哈斯哈的,比麻婶子还像托儿,反正陈勇他们是看饿了,早上没来得及吃东西,原本一心紧张能不能卖出去,顾不得饿不饿这回事,现在才感受到胃里空荡荡的。
陈勇不由得捂了下肚子,铁柱也是同样,沈辞亭是什么人啊,不带用眼睛看的,都能知晓他们的一举一动,“饿了?自个儿摊位上这么多吃的,还用忍着?”
陈勇憨笑,“那我给自己下份酸辣粉吃。”他偏好重口味的食物。
麻子让开身。
陈勇先洗了手,才刚捞起粉,在摊位旁边观望的众人你一言我一语。
“勇子,给我来份粉,多加点辣子。”
“我也要一份,不,两份。”
“那格子里的菜自己挑是吧?给我个竹筒。”
“我带的有饭盒,用我自己的。”
“”
陈勇才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他们的摊位旁边竟然已经站满了人,连带着最开始的两位‘托儿’都被挤到了最外边。陈勇感觉自己在做梦,恍恍惚惚的,手上动作却没有停顿,其实他压根儿没听清谁先谁后,只机械的下粉捞粉,调料麻子先调好了,他还兼顾着关东煮。
瘦猴儿记着哪个要什么,准确送到对方手中,沈辞亭负责收钱,和瘦猴儿合作,没有弄错任何人的吃食和该收的钱。
铁柱则是维持着秩序,国人有从众心理,加上这是厂子边上摆的头一个摊位,酸辣粉的味道又逼人,不知不觉的就都围到这里来了。
忙起来,陈勇忘了饥饿,只记得一份份的红薯粉从他手中出去。
随着人更多起来,麻子盯着挑选关东煮的人不错眼,感觉数签子都要数重影了,底下的煤灶口早已全部敞开,煤火燃的大旺。
只有铁柱有余力,一边小心挡着大家,别不小心挤上来把他们的锅子挤掉了,一边看着沈辞亭挎着的布袋子,心里一劲儿的直呼‘乖乖’。之前还觉得沈辞亭搞个布袋子丢人,别最后装不了几块钱,现在铁柱只觉得,这袋子准备对了,真对了!他看着沈辞亭往里头塞钱,都入迷了
从天蒙蒙亮到日头悬挂,一波波的人来,一波波的人走。
忙过工人上班的高峰期,五人都大大松了口气。
沈辞亭一意孤行坚决备下的料,已经卖的七七八八,包括一大桶泡发的红薯粉,麻子看了眼桶底,估摸还能剩个四五碗,至于关东煮,也卖出了大半。
麻子累瘫了干脆往板车上头一躺,身体疲惫,精神亢奋,“哥几个,咱们这算不算开门红?”
瘦猴儿拿竹筒把从竹签上掉落在锅里的菜夹出来,慢慢儿地吃,不太敢相信他们真卖出去了这么多东西,“生意这么好做吗?难怪资本”
“闭嘴。”沈辞亭喝住他,“别乱说话。”
就算现在形势慢慢宽松起来,但也不是能畅所欲言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瘦猴儿脸色一慌,左右环顾四周,连忙打嘴,“我错了,没有第二次。”
陈勇总算有时间给自己煮酸辣粉,打圆场道:“下次注意,这回运气好旁边没别人。”他问道,“吃不吃?我给你们下一份?”
“我要,多放点粉,我感觉自己能吃下一头牛。”铁柱兴奋不已,“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来买吃的,早知道咱们早点摆摊,说不定辞亭身上的那个袋子都装满钱了。我看咱们这摊位,比供销社还热闹。”
瘦猴儿一巴掌拍到铁柱脑门上,啪的一声,“你做梦呢,以前你想摆,也要能摆啊,你这家伙要钱不要命?”
还比起供销社了,铁柱啊是狂妄的没边了。
和他一样,该被教训。
“我这不是开始没想到咱能把这么多东西卖出去吗?”铁柱看向已经瘫了的麻子,说道,“麻子不是说鞋厂效益一般,像婶子的话,如果不是为了给咱们捧场,也说不会在外头买来吃。”
所以沈辞亭差不多带了占据小半边板车的竹筒,还有泡发的大量红薯粉以及在家先过了遍水的竹签串串儿时,铁柱他们都觉得沈辞亭有点不知天高地厚。
红薯粉不能泡发时间太长,竹签上的菜过了水后更不能长时间保存,但谁让他们是兄弟呢,卖不掉几家人分分也是可以解决的,没想到是他们短视了,满满一板车的东西啊,现在都卖的差不多了!
如果不是他们亲身经历,绝对会认识是在吹牛!
麻子哼道:“鞋厂效益是不好,但不代表厂子里没有有钱人。”
陈勇已经吃上粉了,示意几人自己过来围着炉子,暖和,闻言赞同道:“是这个道理。不过就算再没钱的工人,花个一块来钱还是有的。”
“辞亭,你是收钱的,你说咋今儿赚了吗?”瘦猴儿好奇问道。
“没有。”沈辞亭迎着他期待的目光,平淡吐出两个字。
陈勇笑道:“瘦猴儿你光看今天来买东西的人多,也不算算咱们为了准备花了多少钱,哪能一天就赚回来?”
不过如果每天都是像今天这样的功夫,估计赚钱的日子不远了。
趁机,沈辞亭给他们都说明白,“铁柱姥姥姥爷帮咱收的红薯粉、黄豆这些干货,暂时只给了一半的钱,竹签竹筒这些还有手工费,一分钱都还没给,还有你们从自家带来的一些菜和干货,麻叔和麻婶子帮咱调试汤底炸丸子,都还欠着呢。”
对了,他从布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还有借用麻子家的场地费,这个也是必须的。”毕竟他们有这么多兄弟,煮汤底啊串串儿都要占用麻子家的地方,“每一笔账我都记在上面,你们可以随意查看,咱们把东西卖出来收到的钱,留下必须要周转的费用,剩下的都得拿来还债,还清债务后才是咱们真正赚到的钱。”
麻子丧着脸咬了口豆腐丸子,“听的我头疼,只记得这里欠债那里欠债的,辞亭你负责就是,我指哪打哪,等哪一天赚钱了再告诉我一声。”
铁柱:“我也是,头都被辞亭说晕了。”
“我倒是清醒,就是觉得挺可怕的,这事业才起步,感觉就欠了一屁股债。”瘦猴儿蹲着打了个激灵,辞亭那个本子不是账本,那是借条啊!算了,他也还是等赚钱了再看那个本子。
“你们能不能有点出息?”沈辞亭恨铁不成钢,“不动脑子,只知道出力气,哪天我把你们卖了,你们都反应不过来!”
听了这话,麻子一口酸辣粉差点呛到气管里,猛地咳嗽,整张脸通红,好不容易缓过来说道:“辞亭,你也就能打过瘦猴儿,卖咱们?铁柱一只手臂就把你抡倒了!”
铁柱配合恩恩两声。
瘦猴儿可不服气了,他瘦小,但他灵活啊,把他和沈辞亭放在一起比较,简直是侮辱他!
要知道小时候爬树,他们都能轻松上去,就只剩下沈辞亭一个人在树下嗷嗷叫唤。
沈辞亭:“”
你们真是够了!
打比方懂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