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巧。”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顾颂迩装得人模狗样,穿着高定的西装,踩着手动定制皮鞋。
很惹眼。
不了解他的人,很容易被他的外貌所吸引。
有几个还没入场的女孩看见顾颂迩,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他好帅啊!”
如果路有逾的五官是明媚妖冶,顾颂迩则是有几分外国血统的深邃和棱角分明。
他站在路有逾的面前,原以为会得到的是仇视或者惊恐的眼神,然而——
路有逾扬起下巴,从容地对上他的视线,嘴里溢出笑意。
“巧。”
没有躲闪,没有愤恨,也没有置之不理,而是平淡的像什么也没发生。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老朋友见面叙旧。
顾颂迩对路有逾翻天覆地的变化感到惊讶,也就短短几秒,他勾唇一笑。
“许久不见,小逾似乎变了许多。”
“是吗?”
“顾少爷。”门童认出了他,因为顾颂迩是这里的常客。
“一起进去吗?”顾颂迩问。
路有逾顿了下,看向门童,“我能进去吗?”
“能。”门童连连点头。
虽然路有逾没有邀请函,可他可以是顾家小少爷带进去的,那就不一样。
可以算作顾小少爷的男伴。
这种宴会会有不少人带男伴女伴,他们是陪同而来,不需要邀请函。
“走吧。”
路有逾也像个没事人,朝顾颂迩笑了笑。
顾颂迩望着路有逾瘦弱挺拔的背影,久久没能和记忆中胆小自卑怯弱的同桌联系在一起。
他站在阴影出,忽而唇角一勾。
这样的路有逾可比四年前要让人更感兴趣。
终于不再是人人欺负的小白花了?
顾颂迩一脸玩味,那是不是可以欺负得更狠一点?他还会在露出那种受伤的神色吗?
宴会厅。
有不少宾客已经三五成群的聊着天,长辈带着目的来谈生意,成年的小辈则是带着长辈的要求来社交,或者物色合适的联姻对象。
顾颂迩跟在路有逾的身后。
却见他不紧不慢从人群中穿过,给自己找了个没人的位置,从容自然地落座休息。
果然变化很大。
如果是以前的路有逾,这种场合他会紧张不自在,全程低着头不敢乱看。
“路家大少爷,怎么一个人坐在这?”
路有逾随手端起桌上的酒杯。
“顾小少爷,跟着我做什么?”
“老同学,叙叙旧不行?”
“喔。”路有逾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我还以为顾小少爷一直跟着我,是暗恋我。”
顾颂迩噗嗤一笑。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
“顾颂迩。”
穿着黑色西装的青年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怎么坐在角落里?我说怎么那么多女生往这里看,走过来才发现是在看你。”
顾颂迩勾了下唇角,“宴会还没开始,躲个懒。”
“这位是……”那人看见独自饮酒的路有逾,只觉得有些稀奇,“哪家少爷长得这么好看,我不应该没印象。”
“路家大少爷。”顾颂迩饶有兴趣地说。“为人低调,确实很少出席活动。你没见过也正常。”
那人惊讶的看向路有逾。
怎么和传闻中的不一样。
他记得上回和父母在一个酒宴上碰到过路家人。
“听说路家两个孩子,怎么很少见到另一位?”
“这是我们家小儿子沐白,懂事懂礼,也愿意陪我出来。大的怎么喊都不出来,明明大一岁,非常叛逆不听话,只怪我们以前太溺爱了。”
他看向“被溺爱”的路大少爷,朝他举了举酒杯。
“路大少爷交个朋友啊,我叫闻珩。”
“路有逾。”
顾颂迩看着两人当着他面交起了朋友,眼底闪过一丝阴郁,转瞬即逝。
“走了。”
“啊?”闻珩被他拍的一愣,“走去哪?”
“带我去和叔叔阿姨打个招呼。”
闻珩给他指了个方向,“在那,你自己过去呗。”
顾颂迩冷冷地看着他,闻珩慢吞吞的站起来,“我先过去,一会来找你玩。”
路有逾朝他笑了笑。
闻珩也傻笑了一下,“等会加我个微信呗。”
没等路有逾回答,顾颂迩拎起他的后衣领,拉着他往前走。
“干嘛拉我呀?顾哥。”
“再聊下去就该聊出情了。”顾颂迩语气凉凉的。
闻珩脸色一红,“你乱说什么,我就是和路大少爷交个朋友。”
两人一走,路有逾收回视线,喊住路过的服务生。
“你好,给我拿块黑森林小蛋糕。”
“好的,您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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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要不要让人去看看哥哥来了没?”
“你管他做什么,今天是你的生日,你自己开心最重要。他来了又该闹不愉快。”
“可是爷爷要过来了。”路沐白今天花了两个多小时做妆造,他的生日宴当然要成为万众焦点。
“你知道的,爷爷他更喜欢哥哥。
“别胡说,你那么孝顺,年年寒暑假都回去看望你爷爷。爷爷当然是最疼你,他身体不好都还特意来参加你的生日宴。”
路辛月不知道是在安慰路沐白,还是在刻意强调什么。
“妈妈,我不是要和哥哥争。爷爷喜欢哥哥,我当然替哥哥高兴。”路沐白笑了下,“而且,明天是哥哥的生日。爷爷来,哥哥肯定也高兴的。”
路辛玥眉头微蹙了下,勉强扯出一抹笑,叮嘱道。
“路有逾那个白眼狼都不一定愿意回来,等会爷爷到了,你记得多陪着点。”
“我知道的,妈妈。”
路辛玥看着路沐白的面庞,心底生出了几分自豪,“你今天一定是宴会上最帅的人。”
路沐白笑着说:“也就妈妈这么觉得了。”
“怎么会?从小到大,妈妈不管带你去哪里,别人都夸你好看的。”
——咚咚。
敲门声响起。
“沐沐,爷爷到了。”赵普鑫推着轮椅走了进来。
“爷爷,爸爸。”
路老爷子进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怎么没看见小逾?”
路辛玥说:“不知道上哪玩去了,沐沐给他打过电话了。”
路沐白的笑意微僵,很快又恢复如常。
“是啊爷爷,我下午给哥哥说过了。可能哥哥忘了时间,要不我再打个电话问问哥哥到哪了?”
“爸,今天是沐沐的生日。你都没和他说声音‘生日快乐’,一来就找小逾。”
路老爷子对着路辛玥没有太多温情,但曾经也是他捧在手心疼爱的女儿。
他还为小女儿订了门好亲事。
但路辛玥有自己的想法,不仅当众拒绝,还驳了两家的面子,“我才不要当联姻工具。”
他选择了自己向往的爱情,也就是赵普鑫。
路老爷子因此和她吵过很多次,原本是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女儿。
也以为这件事关系有了裂痕。
后来,赵普鑫自荐上门,要给路老爷子当上门女婿。
但路老爷子认定他是吃软饭的凤凰男,说什么也不同意这门亲事。
还放出狠话,如果路辛玥非他不可,那就和路家断绝关系。
他是不可能同意赵普鑫上门。
当路辛玥怀着孩子找上门,路老爷子到底是没忍心将人赶出去。
又因为后来的一些事,两人最后还是回到了路家,不过孩子是不可能跟赵普鑫姓的。
只有路家的孩子,有资格继承路家的产业,路老爷子压根没考虑过赵普鑫。
其实一开始路老爷子是想把路有逾带身边养的。
路辛玥以孩子不能没有母亲为由,把路有逾又带了回来,那时候路有逾还小,路老爷子一想也是这么一回事。
可等孩子渐渐大了,路老爷子反而没怎么见过路有逾。
每次他问路有逾为什么没来,路辛玥总说:
“孩子大了,不愿意跟着,我也没办法。”
“他和同学出去旅游了。”
“孩子叛逆期,不想和我们大人一起,下回我一定劝他来看您。”
总是遥遥无期。
路老爷子身体不好。
二十年前的车祸的后遗症,导致他身体很不好。
一开始还强撑着管理公司,随着年纪增长越来越力不从心,最后还是只能将公司给赵普鑫管理。
最后,他选择回到了小时候生活过的老宅。
这些年,路老爷子也不爱出门,一是身体不好,二是身体不适合奔波劳累。
之前病情加重,还在疗养院住了一段时间。
路有逾没去看他,路老爷子身体好些的时候,也来过a市好几回。
可还是见不到路有逾。
“我是他爷爷,我好几年没见到自己的孙子,还不能问吗?”路老爷子拉长给脸。
“我话放这了,今天我一定要见到小逾。他就是在月球,你们俩……咳咳咳……也得给我接回来。”
路辛玥和赵普鑫对视了一眼,赵普鑫立刻陪上笑脸。
“爸,您这说的什么话。说得好像我们不给你见小逾,我在沐沐给他打电话,催他回来。”
“是啊爸,这孩子爱玩我们也不好拘着。我们不是经常给你汇报小逾的情况吗?他上学时就爱惹事,我们俩管不住,但每次都第一时间处理,帮他擦屁股。”
路辛玥帮衬道。
“你们不要糊弄我,现在就打,我在这听着。”
路老爷子终于隐忍不下去。
前几年说孩子在外留学,高中说学业繁忙,路有逾基础差,得忙着补课。
初中说孩子叛逆期,不愿意和长辈交流,任其发展。
小学说孩子小,得在父母身边,不然容易造成心理问题。
现在,孩子毕业了,他总能见了吧?
赵普鑫没办法,只能拿起手机给路有逾打电话。
电话刚接通,他就扣了个帽子过去。
“小逾,都几点了,你怎么还不来。爷爷在这等你好久了,是不是又和朋友出去鬼混,忘了时间。”
他像一个寻常的父亲,“你在哪,我让司机过去接你。”
没等路有逾接话,路辛玥接着道。
“和朋友什么时候不能聚,今天是你弟弟生日,你爷爷好不容易来趟a市,赶紧回来。”
……
另一边,路有逾正在应付第六个来搭讪的人。
听到电话里劈头盖脸的一顿训,他还以为对面打错电话了。
“我已经到了。”路有逾也没解释什么。
他只好奇到底什么隆重的生日宴,这么担心他不出席?
难道是要宣布将继承权给路沐白?
路有逾打从搬出家,就没要过家里的一分钱,也早就主动放弃继承权,他父母到底在担心什么?
那边沉默了好一会,“我让人来带你。”
十分钟后。
一个自称赵董秘书的人出现在路有逾面前。
“大少爷,我是赵董的秘书。赵董让我带你去找他,请跟我来。”
秘书带他到休息室门口,敲了敲门。
听见回答,才打开门,对着路有逾说:“大少爷可以直接进去。”
是小逾来了吗?”
路有逾听到一道苍老还有些沙哑的声音,一时怔愣,眼前出现了路老爷子的身影。
也许是因为和爷爷接触太少,路有逾竟然还有些陌生。
“小逾,傻站在那做什么,不认识爷爷了?”
老爷子视力退化得厉害,因为衰老,皮肤松弛,面上没什么肉,鼻梁骨都架不住眼镜。
他从西装上衣的口袋里拿出了老花镜。
“长大了,长开了,越长越俊。”路老爷子的语气里透着遗憾,遗憾没能陪路有逾长大。
“都长这么高啦!怎么这么瘦,没有好好吃饭吗?”
路有逾一时不知道该回答哪一句,可嘴巴已经快过反应,替他问出了心里所想。
“爷爷,您身体还好吗?”
“好,好着嘞。”
路老爷子刚说完,没忍住咳了好几声,路有逾反应过来时,已经走过去帮路老爷子拍背顺气。
路沐白和父母像外人似的站在一旁,好一会才插入话题。
“哥哥,好久不见。如果我不打电话,你是不是都不愿意来参加我的生日啊。”
“你这孩子真是的,这都多久不回家了。快来让妈妈看看,果然是瘦了些,在外面都不懂好好照顾自己,还要家里人反过来担心你。”
路辛玥走了过去要摸路有逾的脑袋,被路有逾躲开了。她尴尬地收回手,“还和妈妈生气呢?妈妈是为你好。”
路有逾再迟钝也感受到了空气中的尴尬,以及路辛玥诡异的态度。
“怎么啦?生什么气,和爷爷说说?”路老爷子问。
路有逾也想知道路辛玥在说什么,他怎么听不懂。
“是这样的爷爷。哥哥想要独立生活,爸爸妈妈不放心,不同意。哥哥一气之下,就离家出走了。”路沐白说。
平日路有逾很少开口说话,更别说出声反驳。唯一一次和家里抗衡,还是自己偷摸着收拾行李,可怜巴巴地离开。
他们都认定路有逾不会反驳。
“就是啊,外面哪有家里好,快回来吧,我和你爸爸都很想你,别在和我们闹脾气了。”路辛玥说。
路有逾看向统一战线的一家人。
他疑惑地眨了眨眼,不明所以又极其无辜地问。
“我没有闹脾气啊。不是爸爸说让我滚出去,别要家里的一分钱吗?还说回来就打断我的腿,那我只能在外面流浪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