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染一觉醒来已是天光大亮,屋里到处弥漫着檀香的气息,他翻翻身,发现力气恢复不少,便下地倒了杯水想要润润喉,然而水还没送进嘴里,那股不受控的感觉就又来了。

    信息素在房间里恣意肆虐,似乎想要摧毁一切可见的东西,他扶住桌角晃了晃脑袋,用力驱赶心中找到陆一宁且标记的想法。

    后颈的腺体像是针扎一样疼痛,不断摧残着柯染的理智,出门还是不出门仿佛是一个难解的命题,让他暴躁得来回踱步。

    终于,“啪”的一声,玻璃杯被暴力捏碎,细碎的玻璃碎片掉落在地,鲜血则顺着掌心一点点滴在透明的玻璃上,如同一朵朵绚烂盛开的彼岸花。

    刹那的疼痛让柯染的神智恢复些许,但不过片刻就又被信息素主导,他意识到再这样下去一定会做出伤害陆一宁的事,趁着脑中的那根弦还没彻底崩裂,柯染艰难的挪到床边打开抽屉,给自己注射了一支抑制剂。

    可信息素暴动不但没被抑制剂压制下去,反而越来越猖狂,心里的阴暗面在此刻无限放大,脑海中有无数个声音在催促——

    去,去找陆一宁,去标记他,让他完全属于你……

    你不想完全标记他吗,你不想让他浑身都染上你的气息吗……

    你不想从里到外将他完全掌控吗,你不想让他全身上下都打上你的烙印吗……

    不,不应该这样,至少不应该现在这样,柯染使劲咬了咬下唇,又从抽屉里拿出一支强效抑制剂,闭着眼扎了下去。

    陆一宁夜里辗转反侧一直睡不安稳,因为惦记着柯染的状况,早上天刚亮就睁开了眼,蹑手蹑脚跑出房间想要悄悄上楼,果不其然又被人拦住。

    陆一宁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也没换来保镖大哥一丝怜悯,实在没办法的他只能打道回府,准备从窗户爬上二楼。

    可这个想法很快就破灭了,因为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围满了栏杆,他试了一下,除非他会铁砂掌,否则别想打这扇窗户的主意。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郁闷至极的陆一宁躺在床上思考对策,不知不觉间,他又嗅到了熟悉的檀香味儿,丝丝缕缕的缠绕在他身边。

    陆一宁精神一振,尝试着释放信息素与之交缠。

    意料之中,空气中的檀香变得浓烈起来,不过比起在柯染身边闻到的,还是淡了许多。

    青竹与檀香在房间里互相纠缠,陆一宁闭上眼睛放松精神,试图让信息素顺着窗户的缝隙攀上二楼,抵达柯染的房间。

    昏睡中的柯染感受到空气里忽然出现一股不属于自己的气息,绵软微苦,又带着不易察觉的清甜,是他渴求了很久的青竹。

    压抑许久的信息素再次兴奋起来,像捕捉猎物般,将这缕清甜牢牢困住,铺天盖地的檀香急躁但细心的布置了一张紧密结实的网,当稚嫩的青竹意识到不对妄图挣扎时,得到的却只有檀香剧烈的爱抚。

    ————

    陆一宁上学前仍旧不放心,拉着张叔千叮咛万嘱咐,如果柯染有什么问题一定要及时联系他,千万不能怕麻烦就不告诉他,万一柯染需要他的信息素安抚,等他放学估计人都凉了。

    “小少爷放心,大少爷不会有事的,何医生的医术您还不放心吗。”张叔把装水果的饭盒放进他书包,亲自把陆一宁送到门口,让保镖刘哥送他上学。

    陆一宁看着刘哥人高马大的身影,抽抽嘴角上了车,他觉得让刘哥这种一拳能打死牛的alpha做送他上学的工作实在是大材小用,奈何柯染在这件事上油盐不进,陆一宁也只能美滋滋的听从了。

    进入班级,赵子时一眼就注意到了陆一宁的黑眼圈,他转转眼珠子,调侃道:“你昨晚干什么去了,一脸没睡好的样子,不会是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去了吧?”

    陆一宁:“……你哥知道你不学习反而熬夜看《甄嬛传》吗?”

    赵子时:“你怎么知道不是我哥陪我看的呢?”

    学委适时插入对话:“两位,别看剧了,看看排行榜吧,根号三早上刚贴到门上。”

    陆一宁纳闷:“我刚进来怎么没看到。”

    赵子时:“你那俩眼睛就是出气儿的。”

    陆一宁不服:“你看见了??”

    赵子时理不直但气壮:“这不等你一起看吗?”

    陆一宁无声的翻了个白眼,看完成绩后总算明白为什么赵子时的同桌今天异常沉默,因为理综考砸了。但他也没好哪儿去,理综比摸底考低了五分,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数学如愿满分了。

    再看班级排名,和上次一样,陆一宁撇下嘴来,早知道就不在柯染面前立flag了。

    想到柯染,陆一宁又担心起来,趁上课铃没响,他给张叔发了条消息,不知道是不是在忙,直到上课张叔都没回他。

    柯家别墅,何医生给自己打了针抑制剂,又戴上口罩,贴上阻隔贴,往身上喷了很多信息素稀释剂,力求伪装成一个beta,才敢和张叔一起走近柯染的房间。

    房门刚开一条缝,何医生就被呛得连连咳嗽,她站在门口抱怨道:“我在寺庙都没闻到过这么重的檀香,他是要熏死谁吗?”

    张叔从后面把她推进房间,随后跟进去关上门,焦急道:“少说些废话吧,快看看大少爷怎么样,可别真出什么事。”

    此时柯染尚在昏睡,房间里一片狼藉,破碎的玻璃杯与淋漓的鲜血组成一副惨烈的画面,紧闭双眼躺在房间正中大床上的柯染仿佛童话故事中的睡美人,只等一个命中注定的王子来将他吻醒。

    可惜,他的王子正在与班主任四处飞溅的唾沫做抵抗,暂时无暇来吻他。

    张叔收拾垃圾,何医生处理伤势,酒精棉球擦在柯染手心的伤口上,带来轻微的刺痛,柯染眼皮略动了动,人没醒,信息素却开始狂躁起来。

    首当其害的就是离他最近的何医生,何医生猝不及防被信息素袭击,手一抖差点把镊子插进柯染手心。

    看到她汗流浃背的模样,张叔了然道:“大少爷的信息素又攻击你?”

    何医生抹了把辛酸泪:“易感期的alpha对闯入领地的同类会抱有极大的敌意,何况昨晚我身上还误染了小少爷的信息素,大少爷的信息素还记得情敌的气息呢。”

    什么也感觉不到的张叔无比庆幸自己是个不用受信息素支配的beta。

    何医生给柯染打了支强力镇定剂,看到他挣动的眼皮再也没动静后才继续处理伤口。

    包扎完手,何医生又拿出愈合喷雾,在柯染咬破的嘴唇上喷了几下,做完这些,她长舒口气,拿出了检查仪器。

    半个小时后,何医生指挥张叔和另一个beta保镖搬了台信息素监测仪进来。

    由于易感期,柯染的信息素浓度已经超过了正常范围,所以需要随时监测以便何医生调整用药。

    “大少爷的情况没想象中严重,之所以易感期提前是因为信息素被长期压抑,得不到良性释放,加之常年没有omega安抚,压抑到极点后又受了点小刺激,信息素触底反弹,就这样了。”何医生摊摊手,颇为无奈道:“不用担心,他现在的状况是每个单身alpha都会经历的,说白了,就是憋的。”

    “……”沉默片刻,张叔迟疑着开口:“大少爷好好的怎么会受到刺激?”

    何医生耸耸肩:“我怎么知道,我猜你该去问小少爷。”

    张叔:“……”

    何医生:“大少爷打了两支强效抑制剂,等易感期过去,才是他遭罪的开始。”

    她一边说话一边给柯染扎针,柯染腺体发炎引起高烧,她需要给他吊一瓶退烧药,还有一瓶压制作用比较缓和的抑制剂。

    不到24小时柯染打了四支抑制剂,这对身体损害很大,但又不能让他的信息素再肆意妄为下去,所以只能用一些药性温和的药。

    “等小少爷晚上回来,可以让他少量释放信息素对大少爷加以安慰,当然,要控制量,否则容易刺激过头,让信息素又一次失控。”退出房间后,何医生摘下口罩,如释重负一般说道,“希望小少爷以后不要作死了,他刺激大少爷,我都跟着遭罪。”

    张叔自从知道柯染是憋出来的毛病后就一直没怎么说话,这会儿听何医生念完经,他好奇问道:“大少爷是被小少爷的信息素刺激的吗?”

    “不。”何医生伸出食指摇了摇,饶有兴味道:“我在大少爷的信息素中并没有检测出刺激性气体,说明使他应激的是其他原因,而这个原因只有大少爷自己知道,小少爷都未必清楚。”

    张叔:“也就是说小少爷是无意识中刺激到的大少爷???”

    何医生点头:“我都说了alpha是衣冠禽兽,一个个表面装得淡定,实则骨子里都是疯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