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拆穿
“不可能!”
离得这么近, 徐美凤当然看清了头条标题,第一反应就是不信。她声音出口时,坐在她身边的温嘉欣也坐不住了, 猛地起身, 再伸手一把抢过报纸,快速浏览报道内容。
报道不长, 但说了很多内幕消息, 比如佘氏地产看着规模还行, 实际上因为老板好赌,内里早已亏空,负债率也远比公布出来的数字更离谱。
嗯, 没错, 这公司账务还有问题。
正因为如此, 佘氏地产的老板才会这么重视度假村项目,指着它翻身呢。
本来佘氏地产虽然命悬一线, 但好好把握这次机会, 想翻身不说容易,至少是有可能的。结果佘氏地产老板狗改不了吃屎,头期款一入账,就奔赴拉斯维加斯了。
报道贴出来的照片, 有佘氏地产真实账本中关于负债率那一面的描述,和佘先生在拉斯维加斯赌得满面红光的照片。
浏览报道时, 温嘉欣脸色几次变幻,白了青青了红红了又变白, 渐渐的, 她双手都抖了起来,抬头看向上首坐着的温荣生:“爹地, 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这个度假村项目肯定能盈利吗?为什么……”为什么项目还没开工,她们就要完蛋了?
温嘉欣话没说完,凑在她身边看完报道的徐美凤也摇着头说:“不可能!这报道肯定是假的,那可是上亿资金,怎么可能短短几天就输光了?”
温嘉琪作为二房的人,当然不会喜欢三房母女,闻言捂着嘴巴咯咯笑道:“赌场里一局输赢上百万是常有的事,这还是澳门赌场,美国人赌的都是美元,几天输完几亿港纸很奇怪吗?三妈你也不要太难过,虽然你亏了全副身家,但有爹地在,肯定不会让你露宿街头的。”
最后一句的后半句其实是废话,徐美凤是温家三太,当然不至于露宿街头,温嘉琪这么说只是想点出她亏了全副身家的事实。
徐美凤母女闻言脸色果然变得更加难看,温嘉欣眼泪都快出来了,走到温荣生面前拉住他的胳膊说:“爹地你说句话啊!之前是你说这项目能盈利,我才让妈咪投这么多钱的,结果现在,现在都什么事啊!”
徐美凤闻言,也面带希冀地看向温荣生,希望他能替自己做主,她不要多的,至少投进去的那一个亿得帮她要回来啊。
母女俩都没想到,温荣生只轻轻拉开了温嘉欣的手说:“这个项目确实能盈利,如果它能顺利开业的话。”
温嘉欣觉得她爹地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但她不敢直接指责温荣生,只能跺脚说:“那个姓佘的把投资都拿去赌了,项目还怎么开工呀!”
投资这项目的人不是真的人设钱多,之前不知道姓佘的能干出这种事,又觉得项目好才愿意投资,现在知道姓佘的靠不住,谁还愿意往这项目里继续投钱?
没有钱,这项目就开不了工,更无法盈利。
温嘉欣不敢继续扒拉温荣生,只能合起双手摆出祈求的姿态说:“爹地,你就帮帮我和妈咪吧,您认识这么多人,肯定能帮我们把钱要回来对不对?”
但还没等温荣生开口,温嘉琪就忍不住了:“听三妹你这话,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赌场是爹地开的,把钱退给你们是一句话的事。还帮你们把钱要回来,你干脆直接说让爹地把你们投资亏的钱补上不就得了。”
怼完人也撒娇喊了声“爹地”,并道,“您可不能偏心只给三房钱啊!不然我可要闹了,您威胁要把我赶出去都没用!”
温荣生闻言,侧过头看着温嘉欣说:“你都听到了?”
温嘉欣心里都要恨死温嘉琪了,心里也有些后悔,早知二房会在旁边使绊子,她就不该当着她们的面和爹地说这些。
可话都说到了这里,现在放弃,后面更难开口,便只能咬牙说:“爹地,我们三房的情况和她们二房又不一样,我们是真的亏了钱。”
平时徐美凤是个很沉得住气的人,碰上这种情况,她肯定会劝温嘉欣私底下再找温荣生沟通。
但乍然得知亏了一亿,而且这一亿还是全部身家,再沉得住气的人也要头脑短路,徐美凤这会就是这样,她完全没想到还有其他选项,顺着温嘉欣的话说道:“是啊荣生,你就帮帮我们吧,如果不是你说这个项目能盈利,我也不会把所有钱都投进去。”
“三妹,这就是你不对了,”陈宝琴拿捏着姿态说,“投资本来就和赌博差不多,就算是荣生自己投的项目,真正能盈利的也不多,你舍不得钱就不要参与,参与后赌输了也不要怪别人,现在这样很没有气度啊。”
温荣生则问得更直接:“你在怪我?”
本就被陈宝琴说得脸色难看的徐美凤闻言瞬间慌了,连忙否认道:“没、没有,我怎么会怪你呢。”
说完努力自我反省,“想想其实二姐说的很对,投资这事愿赌服输,这次是我输了,我不能怪别人。”
温嘉欣不像温嘉琪那么听不进话,很快看出形势,压下心里的不甘说:“妈咪说的没错,这次确实是我们冲动了,不该怪别人。”
温荣生却说:“但你们确实可以怪我。”
餐厅里的四个女人闻言都是一愣,温荣生并不在意,继续说道:“这个项目确实能盈利,但前提是能把佘氏地产踢出局。”
二房母女还没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温嘉欣的声音就出来了:“爹地你早就知道姓佘的好赌?”
“这件事,香江人应该都知道。”
这话有点夸张,毕竟香江还有很多人不认识佘氏地产的老板,但如果把范围限定在香江豪门圈内就很写实了。
说得再明白些,其实佘氏地产老板好赌这件事,温嘉欣母女都是清楚的。
只是她们觉得度假村项目是他能抓住的最后一个机会,而且他已经很久没赌过了,她们以为他能控制住自己。
而参与投资度假村的人,基本都抱着这样的想法。
温荣生说:“我只是不相信他能改。”
“既然您不相信,为什么要让我和妈咪投资?”
温嘉欣会这么积极鼓动徐美凤投资,完全是因为相信温荣生的判断,她觉得如果他提醒一句,她都不会对这件事这么上心。
徐美凤也想问为什么,虽然她在商业方面懂的不如温嘉欣多,但在阴谋诡计方面,她比温嘉欣要强太多。
再加上了解温荣生,所以温嘉欣还在想不通,她却已经明白了,这个项目实际上是温荣生给她下的套。
只是她不明白温荣生为什么要给她下套,为了钱?可佘氏地产老板输光的钱也没进他口袋啊。
而且他们虽然没有夫妻之名,但到底同床共枕这么多年,又生了两个孩子,什么仇什么怨能让温荣生费劲织下这么大的网来害她?
难道……
念头刚冒出来,徐美凤便摇了摇头,在心里对自己说不可能!
侯鑫就是个胆小鬼,怕死得很,他不可能主动找温荣生告密,也不可能将当初他们合谋杀害温凯的事泄露给别人知道,这跟自爆身份没区别。
而且如果事情泄露,媒体肯定会报道,豪门圈的人也会知道,可她回来这么久,至今没有一个人在她面前说过这件事。
何况家里还有二房母女,她们一向见不得三房好,要是知道了她曾经做过的事,肯定早就憋不住了。
想到这里,徐美凤觉得自己好像漏了什么,但一时想不到,便摆出受害人的姿态,红着眼眶问温荣生:“荣生,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和嘉欣?还让我们一次把钱全部打过去?难道我哪里做得不够好,让你生气了吗?”
多情的人大多怜香惜玉,温荣生正是如此,以前每次徐美凤这样看着他,他都会心软答应她一些过线的要求。
但这一次,温荣生却只觉得齿冷。
温荣生坐的是能纵观全局的好位置,只要他想,饭桌上任何一个人的表情动作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刚才徐美凤脸上的表情变化,也被他尽数收入了眼中。
他知道,她肯定是想到她和侯鑫合谋害死温凯的事,甚至可能在心里盘算了一下事情暴露的概率,觉得近乎于零,所以放心地摆出了受害者的姿态。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
温荣生不得不承认,哪怕之前查到的信息再多,他真正认清这个女人是在这一刻。
所以徐美凤的模样并没能让温荣生心软,他直视着她的眼睛,神情失望道:“我也想问你,这些年我对你不够好吗?为什么你要害死我的亲生儿子?”
轰!
饭桌上除温荣生以外的四个女人都愣住了。
陈宝琴听到“儿子”两个字,瞬间想到远在英国的温嘉栋,一把抓住温荣生的手臂问:“嘉栋怎么了?他前两天给我打电话还好好的,怎么会……”
陈宝琴说着看向徐美凤,眼神好像恨不得跟她打一架,但还没动手就听温荣生气恼道:“我说的是阿凯。”
阿凯?
温凯?
陈宝琴和温嘉琪对视一眼,两人都瞬间平和放弃开撕,带着几分看热闹的心望向对面的三房母女。
徐美凤表情慌乱,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温嘉欣却一脸不解,又有些愤怒:“爹地你说什么啊,二哥不是被绑架撕票去世的吗?跟我妈咪有什么关系?”
原本还算镇定的温荣生听到这问题,再控制不住情绪,敲着饭桌抬高声音说:“你问问你妈,二十二年前,到底是谁给绑匪制造的机会?又是谁!和侯鑫合谋杀死的我儿子!”
听到“侯鑫”两个字,本来还打算挣扎的徐美凤彻底慌了,眼泪瞬间涌出来,上前去拉温荣生的手说:“荣生我冤枉啊!我是认识侯鑫,但他做了什么我根本不知道——啊!”
徐美凤话没说完,就被温荣生一把甩开跌坐在地上:“你还撒谎!如果你不知道侯鑫做了什么,你的第一反应就应该是问他做了什么,而不是说你自己冤枉!”
谎言被戳破,徐美凤有些慌乱,但很快想出找补的话术,去抱温荣生大腿说:“荣生,是,我是知道侯鑫参与了绑架温凯这件事,但他威胁我给他们制造机会,我根本没有同意啊!我更没有跟他合谋过,荣生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做这些事啊!”
温嘉欣隐约记得侯鑫这名字,也通过温荣生和徐美凤的对话,猜到他可能跟当初绑架温凯的事有关。但她依然听得晕乎乎,不明白徐美凤怎么会认识侯鑫,对方又怎么会威胁她。
但温嘉欣很清楚一点,她妈咪绝对不能和害死温凯这件事扯上关系!否则不止她不可能再继承温家,她们这一房都要完了。
确定这一点,温嘉欣开口说道:“我不知道具体情况怎么样,但爹地你想啊,二哥出事时妈咪只怀了我,您一直都看重儿子,就算二哥没了,有大哥在,温家也落不到我们这一房头上,妈咪做这些事图什么呢?”
“她图的当然是温家的财产!”
餐厅里突然响起温月的声音,几人朝门口望过去,就看到温月和易淮一起走了进来。
温嘉欣以为温月没听清自己刚才的话,说道:“我刚才说了,二哥出事时妈咪只怀了我一个女儿,就算二哥出事,温家也有大哥继承,这不是为人做嫁衣吗?”
虽然温嘉欣没有直接拖二房下水,但陈宝琴不至于听不出这么低级的甩锅,心里的火蹭地跳高两丈,怒视着温嘉欣道:“你什么意思?觉得温凯是我害死的?我在这里发誓,我要是做了这种伤天害理的事,这辈子不得好死,徐美凤,你敢发誓吗?”
“我没有这么说,是二妈你自己误会了,”温嘉欣只是想甩锅,不是想树敌,连忙解释道,“我只是想告诉二姐,我妈咪没有理由做这些事。”
“你妈当时确实只怀了你这一个女儿,但这不能说明她觉得这辈子只能有生你这一个女儿,过去那些年她可没少吃什么生子偏方。”温月视线掠过歪坐在地上装可怜的徐美凤身上,轻笑一声说,“当然,也不知道是坏事做尽的报应还是什么,她到最后确实没能生出心心念念的儿子。”
“确实,”陈宝琴想起来了,“她这些年确实吃过不少生子偏方。”
温嘉欣仍不相信:“就算我妈吃过生子偏方,也不能证明是她害死了大哥,凡事要讲证据,二姐什么都没有,爹地您可不能相信她的话!”
温嘉欣觉得温荣生认定她妈咪害死温凯,都是听了温月的无凭无据的撺掇,却不想她话音刚落,温月便说:“你想要证据,我就给你证据。”
说完喊来许管家,让她安排佣人清空饭桌。
因为开饭没多久,陈宝琴就看到了佘先生在拉斯维加斯输光上亿的新闻,故意嘲讽徐美凤,然后话赶话到这,所以饭桌上几人都没怎么吃饱。
但这种时候谁都顾不上吃东西,没人对清空饭桌这件事有异议。
饭桌一清空,温月便从易淮手里拿过文件袋,拉着白绳一圈圈打开,从中拿出一张照片扔到饭桌上:“你妈和侯鑫小学毕业的合照。”
再扔出一张照片:“你妈和侯鑫拍拖时的合照。”
再一张检查单:“你妈怀孕的检查单。”
……
温月往饭桌上扔证据的时候,温嘉琪和温嘉欣一直在抢证据,只是后者越看越震惊,前者却越看越兴奋。
期间温嘉琪没忘记和陈宝琴交流,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餐厅就这么大,其他人不需要竖起耳朵,就能听到她们聊了什么。
在两人的嘀咕声中,温嘉欣终于想起了侯鑫是谁。
徐美凤也才知道,原来侯鑫又参与了一起绑架案,还失败被抓了。随着侯鑫的落网,他们的过去再也瞒不住。
但徐美凤没有就此死心,她低着头边仔细听着温月报出来的那些证据,边琢磨自己待会要怎么分辩。
然而温月拿出来的证据一个比一个有力:“这,是我哥哥出事前夕,你妈挺着大肚子和侯鑫见面的照片。”
“这是侯鑫和赵子坤等人一起,绑架我哥哥的照片。”
“这是你妈生你前一天打催产针的记录。”
“这是给你接生的护士供词!”
“还有这,是你妈住院时使用医院电话,给侯鑫住处打电话的记录,我哥哥被撕票前后都有!”
温月将纸质记录拍在饭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温嘉欣说:“你现在还敢当着所有人的面替你妈辩解,说她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吗?”
温嘉欣说不出来,她人都要傻了。
照片也就算了,照片洗出来后只要保存得当,存放几十上百年都不是问题。但她想不通徐美凤打催产针和通话记录是从哪来的?
医院每年接收这么多病人,档案室再大也储存不了成立后接收的所有病人档案,他们会定期处理到期的档案。
温嘉欣不清楚她出生的医院,档案处理周期是多久,但就算那些档案还在,温月是怎么从如山如海的档案里翻找出这份记录的?
通话记录保存时间更短,哪怕是现在,通话记录也只能查近三个月到半年的,二十多年前……能不能查通话记录都不好说。
温嘉欣对这份通话记录的真实性持怀疑态度。
显然徐美凤也很怀疑,听说有通话记录,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拿过通话记录就看起来,想从中发现伪造的痕迹破局。
但这份通话记录和母女俩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它的排版和现在能查到的通话记录截然不同,重要信息就三个:呼出号码,呼入号码,和日期时间。
这么多年过去,徐美凤已经不记得住院时病房里的电话号码,侯鑫的号码也记不清了,只记得他当时确实住在九龙,电话号码字头是3,且号码里有个8字。
号码虽然记得不清楚,但几次通话的时间徐美凤记得很清楚,温凯出事,也是温嘉欣出生前一天他们通过一次电话,之后第三天他们又通过一次电话。
根据温嘉欣的出生年月日,徐美凤能迅速算出这份记录上的日期时间都是对的。
怎么可能?
都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温月怎么还能查得到记录?
看到徐美凤脸上的表情,温嘉欣知道这份记录恐怕是真的,也是一脸不敢相信,问道:“这份记录哪里来的?”
温月淡定道:“我自有渠道。”实际上这份记录是她按照系统知道的自己编的。
至于为什么不按照真实的通话记录模版去伪造,是因为温月觉得这东西伪造得越逼真,越容易让人心生怀疑。
不像现在这一版可以直接交给警方,如果警方有人心存怀疑,也可以解释为找到了医院或者电话公司的工作人员,对方恰好记得这几次通话。
虽然有点扯,但这种来源不明的东西,本身也很难作为证据交上去,所以扯点没关系。
其实这解释也不怎么重要,反正警方问起来,她大可以推给“佟先生”,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对徐美凤来说,格式就更不重要了,如果她没失忆,就会相信这份通话记录是真的。
这一点,看她脸上表情就知道了。
温月掏出的这堆证据中,好几个都是温荣生之前没见过的,这会他也站了起来,一份份证据看过去。
越看心中怒火越盛,最后动作快过脑子,抬手将照片和文件往徐美凤脸上一甩:“我看你还怎么狡辩!”
“扑通”一声,徐美凤直接跪在了地上,一把抱住温荣生的腿说:“我是给他们制造了机会,可我也是没有办法啊,侯鑫一直拿我跟他拍过拖还怀过一个孩子的事威胁我,我、我怕你知道了会对我失望,抛弃我,我才会不得已答应他的要求。”
徐美凤脑子转得很快,温月手上证据充足,她想彻底撇清自己几乎不可能,便决定承认较轻的指控,否则严重的,并给自己安个深情人设:“我做这些事都是因为太中意你啊荣生!”
温荣生听得要吐了,想踹开徐美凤却因为她抱得太紧,连脚都抬不起来。
见温荣生不动,陈宝琴以为他要心软了,连忙说:“三妹你可要点脸吧,你中意荣生还害死他的儿子,那你的爱也太可怕了!”
温嘉琪很懂痛打落水狗的道理,连忙落井下石说:“没错!我到现在都记得二弟小时候有多聪明懂事,那么好的孩子,三妈你怎么就忍心跟人合伙害死他?”
陈宝琴没想到女儿脑子居然灵光了一回,也附和着感慨起来:“我记得阿凯出事前不久才在校庆上表演过,还是弹的钢琴,那首曲子我到现在都记得,是叫《致爱丽丝》吧?”
“对对,我也记得这件事!”温嘉琪连忙点头,“我还记得嘉栋和二弟是一起学的钢琴,但嘉栋没什么天分,不像二弟,教他的老师都说他只要坚持下去,未来可能成为钢琴家,可惜……”
温嘉琪边说边拿眼睛瞅温月,心想她们夸的是她亲哥哥,她就不打算跟着回忆几句吗?
温月确实没这打算,就算不提她没有原身记忆,就算有她估计也不怎么记得温凯,毕竟他出事时原身太小了。
她也能看出来,陈宝琴母女说这些根本不是缅怀,温凯死了她们怎么会觉得可惜?都高兴得放鞭炮了好吗?
得亏温月不是原身,如果是,就她们说的这些话,效果跟一刀一刀往原身身上扎没区别。
她们确实在痛打三房的落水狗,但说这些话时也确实对温月没安好心。
独难受不如众难受。
温月将文件袋里的最后两样证据拿出来,想将白色瓶子里的药推出去:“这个,是不育药。”
自从温嘉栋失去生育能力,“不育”就成了这个家里的敏感词。
幸灾乐祸的二房母女不约而同地止住了声音,连看向温月时脑袋转动的弧度都差不多。
三房母女表情则有很大不同,温嘉欣是心慌,她不知道二十多年前发生的事,但一年前发生了什么,她很清楚。
徐美凤脑海里则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
温荣生反应更加直接,他屏住呼吸问:“什么意思?”
温月没有回答,只拿起最后一张照片,推到二房母女面前:“照片上和徐美凤见面的这个男人,是和温嘉栋密切来往过的男模。”
陈宝琴闻言,一把拿过照片确认起来。
她没见过照片上的男模,根本不知道对方是谁,但她能根据温月透露出的细节,大概猜到真相。
温月接下来的话也从侧面印证了她的猜想:“哦,对了,吃了这个药后需要频繁发生床事,才会让人失去生育能力。”
“徐美凤——”
“徐美凤!”
接连两个声音是温荣生和陈宝琴发出的,前者吼完终于有了力气,一脚将抱住他腿的徐美凤踹开。
后者则绕过饭桌朝徐美凤冲了过去,不顾贵妇形象,一屁股坐在徐美凤腰上,抓起她的头发,左右开弓“啪啪”给了她两个耳光。
边打边声音尖利地问:“是你给嘉栋下药,是你害他生育能力对不对?我从来没有害过你的孩子,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害嘉栋!”
害死温凯加上给温嘉栋下药的事曝光,徐美凤知道自己彻底完了。
她不再伪装,挣扎着抓住徐美凤的手,摇头将红肿的脸从披散的头发中露出来,冷笑着说:“除了温家的财产,我还能为了什么?”
想到擦肩而过的四百多亿,陈宝琴眼睛更红:“啊啊啊我跟你拼了!”
第82章 打架
徐美凤看着柔弱, 实际上身体比陈宝琴好不少,打架也更厉害。
明明开打前她刚被温荣生踹了一脚,陈宝琴又坐到她腰上对她一通狂揍, 本该无法再翻身。谁想打着打着, 徐美凤骑到了陈宝琴身上,变成了她输出, 陈宝琴嗷嗷叫唤。
作为陈宝琴的亲生女儿, 温嘉琪当然不可能袖手旁观。
母女之间才是打断骨头连着筋, 甭管平时有什么矛盾,面对敌人时她们永远会站在一边。
何况温嘉琪现在也恨透了徐美凤。
虽然就算温嘉栋身体没问题,温荣生也只会把大部分财产留给她, 女儿只能得到少量股份和现金房产, 跟现在没区别。
但温家继承人的同胞姐姐, 和温家继承人隔房的姐姐,名头对温嘉琪来说差别很大。
如果她弟弟现在还是温家继承人, 她想再婚, 求上门的人肯定会比现在多,男方质量也会更好,让她不必像现在这样高不成低不就。
另外虽说亲兄弟明算账,可大多数家庭是算不清楚这笔账的, 温嘉栋身家几百亿,时不时往她手上漏点钱, 不算过分吧?
但如果是温月或者温嘉欣继承温家,不管是借着姐妹关系嫁个家族相当的男人, 还是未来能持续占便宜, 都不用指望。
她们没逼得她夹着尾巴做人就不错了。
所以看到陈宝琴落了下风,温嘉琪没怎么犹豫, 一撸袖子就冲了上去。
本来陈宝琴冲上来揍徐美凤时,温嘉欣因为她们这房给温嘉栋下药的事被拆穿,心虚加上怕温荣生不高兴,她犹豫过后选择了旁观。
现在看到温嘉琪加入,温嘉欣也坐不住了,上去帮忙,于是本来就不和的两姐妹也跟着厮打起来。
不过现场几人中,受打击最大的还要属混战圈外的温荣生。
这些年温荣生虽然没有放弃过悬赏,想找到害死温凯的人,但二十多年过去,当初丧子的伤痛早已被抚平。
过去一年里他想找到绑匪的心又迫切起来,主要是因为接连遭受了幼子非亲生,长子又失去生育能力的打击,这才想起曾经聪明懂事的二子,想如果他还活着该有多好。
所以侯鑫出现后,温荣生迫切地想要寻找真相,同时盼着能得到温凯还活着的消息。
结果却是温凯依然生死不知,通过侯鑫倒是发现了当年绑匪撕票的真相。
温荣生恨啊!
但那时候他再恨,心里也顾忌着温嘉欣温嘉怡两姐妹,犹豫是否要对徐美凤下狠手。
谁想到了今天,他又得知长子也是徐美凤害的。
愤怒之下,温荣生一脚踹开了徐美凤,他很想问一问她,这么多年难道他对她不好吗?为什么她要这么害他?
只是还没问出口,陈宝琴就和徐美凤打起来了。
男人都有虚荣心,左拥右抱也就算了,还总想让身边女人为自己争风吃醋,在这方面温荣生是个俗人。
但他又不喜欢女人争风吃醋得太厉害,因为这会破坏他心里家和万事兴的美好愿景,所以过去二十多年里,陈宝琴和徐美凤都很注意这一点,不管她们私底下恨得牙痒痒,明面上和温荣生其他女人相处时都很和气。
哪怕是周宝仪,因为年轻漂亮又生了个儿子,时常挤兑徐美凤,也没在明面上和她发生过口角。
如果是平时,看到两人大打出手,温荣生肯定会不高兴,并让管家安排保镖来制止。
这会温荣生也很不高兴,但只针对徐美凤一个人,他也没打算制止,他要面子,不好对着徐美凤拳打脚踢,陈宝琴冲出来正好。
可惜陈宝琴战斗力太差,没多久就落了下风。
眼看温嘉琪温嘉欣也冲上去打了起来,温荣生不再冷眼旁观,喊来管家,让她去叫保镖。
许管家动作很快,没多久就把保镖带了过来,并吩咐他们把人拉开。
陈宝琴和徐美凤已经打红了眼,被拉开时都不肯放弃攻击,手脚并用地挥拳踢腿,但没打到人,攻击都落到了无辜的保镖身上。
不过被分开后,两人冷静得都挺快,徐美凤已经筋疲力尽,保镖一松手她就滑落在地,正呆呆地坐着。
陈宝琴也在大口喘气,一是累的,她这几年不怎么运动,很久没有多这么大的能量消耗;二是花重金保养的脸快被揍成调色盘,疼得很。
可眼神一扫徐美凤,恨意再度涌上心头,陈宝琴决定再撑一会,扑进温荣生怀里哭着说:“荣生~你可要为嘉栋做主啊!这个贱女人害得嘉栋这么惨,你可不能放过她!”
陈宝琴本来就上年纪了,哪怕保养得当也没法跟年轻女孩比,何况还顶着一张跟调色盘没什么差别的脸,哭得又这么矫揉造作。
温荣生有点吃不消,默默推开陈宝琴说道:“我会把这些证据交给警方。”
“爹地!”因为打了一场架,头发凌乱的温嘉欣尖叫出声。
打架没赢心情不爽的温嘉琪也抬高了声音:“你叫什么叫?你妈做这么多坏事,把她交给警察不是应该的吗?”
这话说得温嘉欣无法反驳,她只能看向徐美凤,希望她能说句话。
可徐美凤像是认命了一样,低着头不吭声。
温嘉欣忍不住在心里埋怨徐美凤,她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做这么多坏事,做也就算了,那你处理干净一点啊!留下这么多把柄,不是等着人翻你旧账吗?
平时看着挺厉害的人,到这种关键时刻就没声音了。
但心里怨气再重,温嘉欣也没法放任不管,不单是割舍不下这么多年的母女情,更因为她深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温嘉欣不跟温嘉琪纠缠,只红着眼眶对温荣生说:“爹地,妈咪虽然犯过错,但她毕竟跟了您这么多年,又生下了我和嘉怡,您就放她一马吧,只要不把她交给警方,不管是赶出家门还是关起来都好啊!而且您总说家丑不可外扬,这件事如果闹大了,您脸上也不好看,有一个进监狱的母亲,我和嘉怡以后也要没脸见人了。”
“有个进监狱的妈就没脸见人了?”陈宝琴阴阳怪气道,“那我们嘉栋呢?他又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没有!他什么都没做就被你那个妈害得名声尽毁,还被亲爹赶到了国外!我的嘉栋啊!”
陈宝琴说着哭嚎起来。
温嘉琪帮腔说:“是啊,要我说把她送进监狱都是便宜她了!这种人就不配活在世上!”
徐美凤心中一凛,反射性抬起头,正好和陈宝琴满是仇恨的目光对上,心里终于怕了,膝行过去抱住温荣生的腿说:“荣生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求求你饶我一命,下半辈子我一定吃斋念佛给你祈福……”
“你吃斋念佛有什么用?像你这样的人死后只能下地狱,你以为佛祖会理你?”陈宝琴怕温荣生心软,提醒道,“她可是接连害了你两个儿子,让温家断子绝孙,荣生你可不能犯糊涂心软!”
温荣生当然不会心软,但他也不打算顺陈宝琴的意弄死徐美凤。
很多事只要做了就会有痕迹,何况他身处这个位置,香江多的是人盯着他,想找到他的错处当做把柄,或者干脆借此击垮他,蚕食掉温家的财富。
考虑过后,温荣生询问温月的意见:“你觉得应该怎么做?”
“当然是让法律制裁她。”
温月回答得毫不犹豫,并在温嘉欣开口前说:“我知道你的顾虑,但我认为你不必太过担心,香江嘛,从来都是笑贫不笑娼的,以前没有人拿有色眼光看你这个私生女,以后也不会有人因为你妈坐牢了而看不起你,毕竟你亲爹是首富嘛。”
就像温嘉琪因为陈宝琴不是正妻而自卑,温嘉欣也因为徐美凤连妾都算不上,自己只是个私生女而自卑。
温月这话正戳中她的心,让她不自觉攥起了双手。
温月像是没有察觉到,继续说:“再说普通夫妻离婚都要让子女选跟谁,虽然你妈只是我爹地的女朋友,你也已经成年,但就你们做的那些事,说我们温家和她有不共戴天之仇一点都不夸张,所以你肯定要选一边站。”
听到这里,温嘉欣抿紧唇的同时双手攥得更紧,徐美凤则转头瞪向了温月。
但徐美凤已经是强弩之末,温月怎么可能怕她的瞪视,一点都没受影响地往下说:“如果你选择徐美凤,我无话可说。但如果你选择温家,我认为得有个门槛,这样,做出选择后你直接联系报业,刊登一则断绝关系的声明……”
这样的声明当然没有法律效益,但温家人都算是公众人物,他们发表这样的声明要比普通人更谨慎,而不管是发表声明还是日后食言,都会被人耻笑。
所以温月话没说完,温嘉琪便眼睛一亮打断道:“好!这个办法好!”
温嘉欣则恨不得跟温月再打一架,但她没那个胆,只能咬紧牙关说:“二姐,我们家现在还是爹地做主,你说的应该不算吧?”
温月脸色不变,直接看向温荣生问:“那爹地你觉得我的主意怎么样?”
“可以。”温荣生说。
“你听到了,爹地同意了。”温月耸肩说,“看你这不情不愿的样子,直接发声明可能还不够,爹地你看这样行不行,发了声明后,温嘉欣和温嘉怡就不能再和徐美凤接触,不管是探监,还是徐美凤出院后接济她都不行,否则从遗嘱中将她们除名。”
温嘉欣尖叫出声:“爹地!”
温荣生面露犹豫,他确实不希望温嘉欣和温嘉怡以后在接触徐美凤,这女人实在是太狠毒了,他担心两个女儿也受影响。
但他又觉得温月设定的条件太苛刻,再怎么样温嘉欣和温嘉怡也是他的亲生女儿。
“爹地,你别忘了徐美凤祸害你两个儿子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她盯上的确实是温家的财产,但也实实在在的为温嘉欣和温嘉怡姐妹铺路。”
温月微微转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徐美凤,语带轻蔑道:“既然她为了给女儿铺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都愿意做,那我们就和她玩个小游戏,测试一下她两个女儿在继承父亲财产和一个坐牢母亲之间,到底会选择谁?”
“我不要!”
温嘉欣身体不自觉颤抖起来,她觉得温月实在是太可怕了,杀人诛心莫过于此!她流着泪喊,“我也是爹地的女儿,凭什么要受你摆布?!”
“凭什么?当然是因为你妈咪害死了她哥哥!”温嘉琪抢着说完,顺便表态,“我支持二妹的提议!”
温家财产是不少,但少一个人来分,她就能多分点钱,当然乐意。
温月没有在意两人之间的争吵,只看向正在思考的温荣生,拱火说道:“爹地不说话,是担心自己就算有几百亿财产,在两个女儿心里的地位也不如徐美凤,所以不敢赌他们最终会选择谁吗?”
虽然温荣生这个爹当得不怎么称职,但他本人并不觉得,这些年温嘉欣和温嘉怡的学费零花钱,哪一样不是他掏的?
如果徐美凤是个好女人,他自然不会无聊地却介意孩子心里谁更重要这一点,可就像温月说的,他们之间的仇恨可以说不共戴天!
再加上徐美凤都要进监狱了,要是这种时候温嘉欣温嘉怡两姐妹仍选择她……温荣生想想就觉得心寒。
温荣生不再犹豫,说道:“我给你和嘉怡三天时间,想好以后跟谁,如果决定刊登声明,以后就不许再和……”目光瞥到徐美凤,一脸厌恶道,“这个女人联系。”
温月补充说:“你们可不要想着阳奉阴违,或者把这当成权宜之计,我会号召全香江市民一起盯着你们。”
虽然温嘉琪不喜欢温月,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人够损,想出的办法正合她的心意,也连忙表态说:“我也会一直盯着你们。”
但除了三房母女,现场还有一个人并不满足,那就是陈宝琴。
陈宝琴虽然不像徐美凤那样不择手段,可想到错失的四百亿,她恨不得将徐美凤千刀万剐!
被交给警方后,徐美凤做的这些事最多也就判几年,哪怕温嘉欣姐妹为了财产不认她,陈宝琴依然觉得太便宜她了。
可陈宝琴也知道,想让温荣生为他们母子讨回公道是不可能的。
温荣生这一辈子最在乎的就是名声,从不肯轻易脏手,就算是之前被戴绿帽,他也不过是周宝仪连同情夫私生子一起送到了南洋某国。
周宝仪刚小时的时候,坊间有消息称她被温荣生弄死了,但年初有好事的记者打听到她的下落,特意去南洋找到了她。
虽然过得不太好,但周宝仪确实还活着,只是不敢回香江,怕惹了温荣生被无声无息地弄死。
总之,外界都传温荣生多心狠手辣,其实这人年纪越大越守法,何况他虽然让温嘉欣温嘉怡两姐妹做选择,但也不可能真的不顾她们的感受弄死徐美凤。
所以想报仇,她只能自己来。
可她要怎么做,才能报复徐美凤呢?
就在陈宝琴为此辗转反侧时,温嘉栋回来了。
温荣生放逐温嘉栋的原因是对他太过失望,不想再看到他,但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温嘉栋还是受害者,肯定不可能瞒着他不让他回来。
母子俩一见面便抱头痛哭起来,当着温荣生的面,温嘉栋还有所顾忌,但等进了陈宝琴房间,他表情就扭曲了起来,红着眼睛对陈宝琴说:“妈咪,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不甘心!”
虽然温嘉栋喜欢男人,但从没想过不要孩子,要不也不会打着骗婚的主意和彭凯莉拍拖。知道自己失去生育能力后,温嘉栋很是痛苦了一段时间,然后加倍堕落放纵。
如果一辈子都不知道真相,他可能会一直这么得过且过下去。但得知自己失去生育能力都是徐美凤害的后,他整个人快被不甘侵蚀。
要知道徐美凤给他下药,不止害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后代,更是让他错失了四百多亿温家财产!
此仇,不共戴天!
他心里的愤恨,不是徐美凤被关进收押所就能平息的。
这点惩罚,远远不够!
陈宝琴本来就满腔愤恨,听完儿子的话瞬间忍不住了,抱着温嘉栋哭嚎起来:“嘉栋,我的嘉栋啊!”
哭过以后,陈宝琴擦掉眼泪,深吸口气说,“你说得对,才坐几年牢,太便宜徐美凤了!她不死我难出心里这口气!”
温嘉栋红着眼眶点头,却又想不到办法,问道:“妈咪,我们该怎么办?”
陈宝琴没有立刻回答,只问:“你知道钟家吗?”
“钟家?”温嘉栋回忆起来,“以前开连锁超市的钟家?”
“没错,就是他们家。”
“他们家不是垮了吗?我记得他们家好几个人坐牢了?”
“对,钟家以前的大少爷钟俊,还有他老婆邹静秀都坐牢了。”陈宝琴要说的却是另一件事,“我之前听人说过,钟俊进监狱没多久就死在了一场斗殴中。”
温嘉栋睁大眼睛:“妈咪你的意思是?”
陈宝琴却没有回答,只拍了拍儿子肩膀说:“妈咪会为你报仇的!”
……
这次回来的不止温嘉栋,温荣生打电话让温嘉怡也回来了。
不过温荣生没让温嘉怡住家里,不止她,他让温嘉欣也搬出去了,毕竟就徐美凤做的那些事,二房三房实在不好继续住在一起。
尤其是温嘉栋也回来了,面对温嘉欣两姐妹时他的态度还很不好,温荣生很担心他半夜醒来做出冲动的事。
知道真相前温嘉栋面对温荣生时总觉得心虚,所以温荣生要剥夺他的继承权,他一点意见都没有。
但知道真相后,温嘉栋想法变了,他觉得温荣生让温嘉欣姐妹搬出去是因为偏心,他废了,所以在父亲心里的地位连女儿都不如。
因为和温嘉欣姐妹关系不错,所以刚得知真相时,温嘉栋面对她们时情绪虽然有些复杂,但没有到恨的程度,不过意识到父亲的偏心后,他心里不平衡了。
他觉得凭什么啊!
她们的亲妈把他害得这么惨,他爸居然还偏心她们?
要不是陈宝琴说会报复徐美凤,让他耐心等待,不要做多余的事,他早就在家里闹起来了。
因为二房没动作,所以温嘉栋和温嘉怡回来后发生的第一件大事,是三房两姐妹一起在香江最大的报纸上发表声明,表示要和徐美凤断绝母女关系。
没错,温嘉欣和温嘉怡都选择了留在温家。
别看徐美凤真面目被拆穿时温嘉欣一直在维护她,好像母女感情有多深厚一样,可真到了做决定的时候,她态度比温嘉怡果断多了。
两人前脚做出决定,后脚温月就给徐美凤安排上了头条大餐,把她做过的事都爆料了出去。
并代表温荣生发表声明说徐美凤和温家的仇不共戴天,但鉴于温嘉欣与温嘉怡身上流着温家血脉,所以温荣生愿意给予两人一个选择机会,是要和温家统一战线,还是和徐美凤狼狈为奸。
结果显而易见,温嘉欣和温嘉怡三观极正,知道真相后果断同意和徐美凤断绝母女关系,并发誓以后不论徐美凤是死是活,她们都会做到不闻不问。
为支持两个女儿的决定,所以温荣生决定邀请全香江市民一起监督她们,如果未来有人看到温嘉欣温嘉怡姐妹和徐美凤联系并拍下照片,可以联系东江报业通过温月联系他兑换十万奖金。
报道声明一出,香江新闻界的人都兴奋了起来,纷纷围堵温荣生,询问他温月代表他发的声明是不是真的。
平心而论,温荣生更想低调处理徐美凤的事,家丑不可外扬嘛。
但他也看出温月的想法和他截然相反,她不但要把事情往外说,还要把阵仗闹大,到人尽皆知的程度最好。
而温月的所作所为,也成功地把温荣生架了起来,所以虽然不赞同,但当着记者们的面,温荣生还是认下了这篇声明。
有了首富出面,香江市民蜂拥吃瓜,搞清楚具体情况后,大家意见各有不同。
有人说徐美凤做这么多坏事,落到这个下场是她活该,温嘉欣温嘉怡姐妹选择和徐美凤断绝关系是大义灭亲!
也有人觉得徐美凤再狠毒害的也是别人,温嘉欣姐妹是实实在在的受益者,母亲一出事她们就选择和她断绝关系太过功利。
还有人觉得温嘉欣姐妹不是真心想和徐美凤断绝关系,大概率说一套做一套,抱有这种想法的人纷纷翻找出家里的相机,打算每天去中区警署溜达一圈,想守株待兔等到温嘉欣两姐妹乔装探视徐美凤。
然而直到徐美凤的案子开庭,这些想守株待兔的人也没能等到温嘉欣姐妹,终于承认这两姐妹确实是白眼狼。
第83章 借刀杀人
徐美凤身上有两个案子, 一是二十多年前温凯被绑架撕票,二是一年前温嘉栋被下药导致失去生育能力。
明面上看,一年前的案子肯定更好查, 也更好判。
实际上却不然, 温嘉栋发现自己失去生育能力时,徐美凤安排人给他下的药早就消化光了, 检查不出来。
去年他做检查时, 医生对他失去生育能力的解释是纵欲伤身。
温月也不可能给他们提供录音作为证据, 先不说这种未知来源且明显非法的录音能不能作为证据,就说录音这东西,在这年代确实算少见。
如果是三十年后, 拿出一段录音作为证据基本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因为那时候监听设备很先进, 而且智能手机基本都有录音功能。
在网上吃瓜,经常能听到各种各样的录音, 温月就吃过两个男明星上厕所时闲聊被录音的瓜。
但现在是九十年代, 这时候的录音笔都好大一个,所以除了刚穿过来时急着挣吃瓜值,现在除非必要,温月基本不会拿出录音。
再加上事情发生在英国, 给温嘉栋下药的男模都不是英国人,是外籍, 查起来千难万难。
在了解清楚情况后,作为受害人的温嘉栋直接放弃了追查这件事。
当然, 温嘉栋放弃得这么痛快, 也跟陈宝琴答应他不会让徐美凤活着走出监狱有关系。
反正他已经认定幕后指使是徐美凤,也打定主意要弄死她, 要不要查清楚这件事自然没那么重要。
这次开庭审理的只有二十多年前温凯被绑架撕票的案子,而和徐美凤一起被审判的是侯鑫。
因为周铭棠的这个案子是近期发生的,且绑匪团伙中除了被击毙的,其他人被尽数逮捕,案件清晰明了,只有查幕后指使耽误了点时间。
不过幕后指使周家涛藏得不算深,买通圣保罗中学几名工作人员的钱,都是从他妻子娘家亲戚的账户里划出去的。
转给侯鑫的头期款倒是转了几个账户,最终由一个海外匿名账户将钱转入侯鑫逃亡海外时开设的账户中。
但两笔钱金额一致,进出账的时间也很接近,再加上有了侯鑫的供词,所以警方很快确定了周家涛是幕后指使。
至于周家涛让侯鑫绑架周铭棠的原因也很简单,为了温家的继承权。
其实比较起来,周家涛更想对周家灏动手。
但周家灏毕竟是个成年人,身边保镖又多,不管是想给他下药毒死他,还是想绑架他都更困难。
除非他自己出面,或许能消除周家灏的戒备心,但这样他很难洗清自己的嫌疑。
他母亲虽然偏疼他一些,但父亲更看重大哥,如果知道是他害死了周家灏,就算狠不下心送他去坐牢,也绝不会把周家交给他。
正犹豫的时候,周家涛认识了侯鑫,偶然得知他跟赵子坤合作绑架过温凯,才将目标转移到周铭棠身上。
周家涛觉得温家和他们家情况实在是太像了。
不算被证实非亲生的温嘉良,温荣生这辈子一共有两个儿子,一个被绑架撕票死了,一个好不容易长大,结果失去了生育能力,于是只能从女儿中选择继承人。
他家和温家情况又有点不同,温荣生的亲兄弟早死了,子女只有这么几个。而他如果能在他父亲还活着的时候接连弄死周铭棠兄弟,他父亲绝不会再坚持由长子继承家业。
到那时候,他的机会也就来了。
在周家涛看来,弄死两个没长成的孩子,比直面他大哥更容易些。
暴露后周家涛本想跑路,但周家灏早就在防着他,抢在他出国前把人拦了下来。
于是过完年没多久,法院就开庭了。
审理过程没什么波澜,因为周铭棠平安归来,所以判刑并不重,作为匪首的侯鑫都只判了十几年,其他人五到十年不等。
只有周家涛,因为有金牌律师护航,且没有参与到绑架行动中来,判得比侯鑫还要轻一些。
但周家涛仍觉得不满,庭审一结束就提起了上诉。
话说回来,温凯被绑架撕票和周铭棠被绑架的案子,虽然有重合的绑匪,但到底是两个案子,所以是分开审理的。
而温凯的案子又牵涉到徐美凤,所以审理是这两人凑到了一起。
别看温月去见侯鑫的时候,他表现得好像很深情,坚决不肯承认和徐美凤认识,像是生怕牵连到她。
实际上侯鑫怕的根本就不是这个,他是担心两人关系曝光后,温凯的案子被翻出来,受到温荣生的报复。
等看到温月交给警方的证据,侯鑫怂得比谁都快,也不护着徐美凤了,什么都往她身上推。
在他最初的讲述中,徐美凤才是和赵子坤认识,合谋绑架温凯的那个人,他因为和徐美凤认识,才被利诱参与到这件事。
他也不肯承认温凯是他杀的,把责任都推给了赵子坤,假装无辜地说:“我以为只要拿到赎金,再把温凯放回去,我们的任务就结束了。谁知道最后一天,我们去拿钱的时候,留下看守温凯的赵子坤突然把他给放了,我们回去直接跟他迎面撞上。”
侯鑫心理素质非常好,撒谎时眼睛都不眨一下:“做我们这一行,最忌讳的就是让人质看清我们的脸,赵子坤摘掉了蒙住温凯眼睛的黑布,我们就只能杀掉他咯。不过那孩子年纪虽然不大,跑的倒是挺快,最后追上去的只有赵子坤,回来后他说那小孩跳了海,我们心想完蛋了,怕被人发现身份受到报复,就带着钱离开香江了。”
徐美凤虽然已经认命,但死刑犯上断头台前都要挣扎一下,何况她离上断头台还早,自然要把自己的罪行往轻了说。
知道侯鑫污蔑她是幕后指使,她整个人气得破口大骂,直到被警察制止才有所收敛,装可怜哭了起来。
哭过以后,她开始讲述她的版本,前面跟实际情况差不多,但隐瞒了和侯鑫合谋杀害温凯的事。
两人口供不一,警方只能继续审。
这也是这个案子拖到四月份才开庭的主要原因,想从两个谎话连篇的人口中挖掘出真相是真不容易。
好在真相终究是被挖出来了。
但徐美凤不像周家涛,后者明确指使侯鑫绑架周铭棠了,并通过海外账户给侯鑫转了头期款。
徐美凤一没给钱,二没有明说,虽然大家都能听出她话里的暗示,但她就说自己当时心里确实爱着侯鑫,却又不限跟着他吃苦,才心生感慨,你能怎么办?
警方不能怎么办,他们只能把针对徐美凤的这一项指控撤下去。
所以最后,徐美凤身上的罪名只有被胁迫给绑匪制造机会,但因为她当时没有被绑匪控制,遭遇到生命危险,所以没有被无罪释放,而是按照从犯标准判的刑。
因为侯鑫是主犯,且是他杀害的温凯,所以判了终身监禁。徐美凤则因为只是从犯,参与不深,被判了五年。
开庭那天,温家除了三房两姐妹,全部都去了现场。
听完判决,温月脸上表情非常平静,倒是二房三人很不满,倒不是为温凯鸣不平,而是他们这段时间越想越恨徐美凤,觉得被判五年实在是太便宜她了。
温荣生也不满意,虽然早知道香江废除了死刑,可真听到侯鑫被判无期,他仍感到非常失望。
徐美凤被判五年他也觉得少了,只知道徐美凤害死温凯这一件事时,温荣生面对她时心情总是很复杂,既恨她害死他的儿子,又顾忌着温嘉欣姐妹,就连送她进监狱都有些犹豫。
但知道温嘉栋失去生育能力也是她做的后,复杂的情绪尽数淡去,到现在他对徐美凤的感情只剩下恨。
五年,实在难消他心头之恨。
到最后,温家来看庭审的人中最平静的是温月。
她倒不是觉得够了,而是早就了解到了香江司法的尿性,连环杀人犯都只被判终身监禁,你还能指望什么呢?
指望法官违背律法判侯鑫和徐美凤死刑,她还不如指望温荣生、陈宝琴等人憋不住,花钱找人在牢里弄死他们。
至于没有到庭审现场的温嘉欣姐妹,其实也不是一点都不关注庭审结果。
因为徐美凤是温家三太,所以这次庭审的关注度挺高,有电视台特意安排了人去法院外面守着直播。
温嘉欣两姐妹就是在家看的直播,听到记者公布庭审结果,两姐妹脸色都是一白。
她们知道,从今天开始,再也没有人会庇护她们了。
不,不是从今天开始,早在徐美凤被带走的那一天起,温嘉欣就有了这个认知,庭审结果不过是加深了这个认知而已。
温嘉怡年纪小,不如姐姐沉得住气,听完记者宣布的结果便忍不住哭出了声,泪眼朦胧地问:“姐,我们以后要怎么办?爹地他、他会不会迁怒我们?”
温嘉欣哪里知道答案,她也正愁这件事呢。
可看着温嘉怡紧张的表情,她犹豫了下安慰道:“不会的,我们又不知道妈咪做的那些事,爹地是个明事理的人,不至于会迁怒我们,只是……”
“只是什么?”
“以后没有妈咪在中间,以后能争取到爹地多少疼爱,分到多少财产,全靠我们自己了。”温嘉欣说道,“以前你在国外念书,一年都不见得回来一趟,但以后不能再这样了,最好有假期就飞回来,你多在爹地面前露面,他才会记得你,否则只会被遗忘。”
经常飞回来没什么问题,以前温嘉怡放假也不回来,不是因为她不想回,而是徐美凤总会以各种理由把她留在英国。
当时温嘉怡不懂,以为徐美凤这么做真的是为了她的学业,直到这次回来,才知道她的学业只是借口,她妈咪是不回香江只是为了躲侯鑫。
说实话,知道真相后温嘉怡心里不算意外。
和承担了徐美凤所有期待长大的温嘉欣不一样,因为生她的时候难产,从小温嘉怡就不怎么受待见。
温嘉良出生前,她因为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温荣生一直都很疼她,为她筹备过生日,给她买过昂贵珠宝。
但每次她收到这些礼物,徐美凤都不怎么高兴,甚至有次她还听到徐美凤直接温荣生说:“她又不是男孩子,一个小生日,何必办得这么隆重?”
而温荣生送给她的昂贵珠宝,后来也被徐美凤转交给了温嘉欣。
这么多年,温嘉怡只在每年放假温嘉欣选择回香江,而徐美凤为了她的学业留在英国时,才能短暂地感受到徐美凤对她的重视。
但每次假期结束温嘉欣回到英国,看到徐美凤再次将全副心神都投入到她身上,温嘉怡就知道那只是错觉。
去年温嘉欣毕业回香江,而徐美凤决定留下来陪她读完大学,温嘉怡还以为过去的事不会再重演。
结果还不到半年,徐美凤就出事了。
想到徐美凤,温嘉怡问出在心底盘旋许久的问题:“姐姐,以后我们真的要对妈咪不闻不问吗?”
因为从小不受重视,温嘉怡对徐美凤的感情很复杂,既渴望她看到自己,又忍不住怨她看不到自己。
两种情感一直在打架,只有她和徐美凤留在英国时,前一种感情占了上风。但这次回国,得知徐美凤选择留在英国是为了利用她,后一种感情又开始侵蚀她的理智。
所以得知温荣生给她们两个选择时,温嘉怡毫不犹豫选择了放弃徐美凤,留在温家。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温嘉怡的理智渐渐回笼,她又忍不住回想起徐美凤的好。再加上出去时偶尔听到的闲言碎语,她忍不住怀疑起自己的做的选择。
虽然很多人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但他们有句话确实说的很对,徐美凤对别人再狠,对她们姐妹总是不差的,她一出事她们就选择和她断绝关系,未免太过功利。
温嘉欣闻言,表情略有些僵硬。
徐美凤刚被警方带走的时候,温嘉欣其实有点心虚,因为她知道徐美凤下药害温嘉栋这件事。
她也很清楚,徐美凤这么做是为了给她铺路。
在她们这样的家庭里,不管儿子多纨绔无能,只要他活着,能传宗接代,就永远都比女儿更受器重。
何况温嘉栋能力虽然一般,但远没到纨绔的程度,私生活曝光前他一直都是人们心中的翩翩公子。
温嘉欣清楚这一点,也选择了默认。
所以刚开始,温嘉欣总觉得徐美凤落到这个地步是为了她。
但随着二房放弃追查温嘉栋被下药的事,温嘉欣的想法渐渐发生了变化,这会得知徐美凤因为参与绑架温凯事件才被判五年,她更觉得这一些列的事都跟她没有关系。
徐美凤为什么要害温凯?为了她?当然不!她为的是可能出生,却最终没有出生的儿子!
温嘉欣心中的罪恶感渐渐消失了,她开始把自己代入到无辜角色,寻找徐美凤的错处。
徐美凤当然是有错的,她既然起了头,那就早早把事情做绝,不要给温月和温嘉栋成长起来的机会。
可她倒好,满心以为自己能拼出个儿子,一直拖到温嘉栋长大,才终于下定决心除掉这个威胁。
而这个时候,温月已经成长起来。
也是她,让徐美凤长达二十多年的部署,最终功亏一篑。
所以温嘉欣觉得,徐美凤落得这样的结果只能怪她自己盲目自信,大意轻敌。徐美凤的轻敌让自己身陷牢狱也就算了,也连累了她和温嘉怡。
本来徐美凤什么都不做,她和温嘉怡虽然当不上继承人,但温荣生去世后总能分到些丽荣集团的股份,以及他名下的现金和房产。
现在受徐美凤牵连,温荣生会不会减少留给她们的遗产都是未知数,她哪还敢在私底下联系徐美凤。
虽然对徐美凤不闻不问的要求是温月提的,可温荣生已经发话,她已经失去争夺继承人位置的可能,不敢再去赌爹地会心软。
但温嘉欣知道,这些想法直接说出来太无情,便对温嘉怡说:“我们现在太弱小了,就算去见妈咪也没有用,还可能惹怒爹地,不如等以后继……”话到嘴边临时改口,“等我们不用再受桎梏,再把妈咪接到身边孝敬她也是一样的。”
在温嘉怡看来温嘉欣和徐美凤的感情更深,听她这么说自然不会有异议,只是……坐牢啊,她妈咪能撑得住吗?
……
温嘉欣和温嘉怡一起搬出去后,温月就没再见过她,不过庭审后她们姐妹的谈话内容,她都听系统说了。
温月并不意外温嘉欣的果决冷酷,这人本性一直如此,说好听了叫识时务利益至上,说难听了叫白眼狼没有心。
就一点,她目前似乎丧失了斗志,不再肖想继承人的位置。
对此系统很愁,它知道温月的计划,怀疑以温嘉欣现在的心态,后面还能不能被激得失去理智。
温月却并不担心。
温嘉欣看着温柔,实则利欲熏心,这样的人不会轻易丧失斗志。
就像徐美凤,那些年在温荣生面前不也一直都表现得不争不抢吗?可面上如此,背地里坏事她一件没落下。
温嘉欣的无欲无求,看看就好。
而且就算温嘉欣真的丧失了斗志,温月也有信心逼得她动手,她不再肖想继承人的位置,那如果一点财产都得不到,或者生命安全受到威胁呢?
她能一直坐得住?
不过在此之前,陈宝琴先找上门了,她想和温月合作除掉徐美凤报仇。
当然,两人在饭店包厢见面后,陈宝琴没有直接提出合作,而是拐弯抹角地问:“徐美凤过几天就要从收押所转移到监狱了,你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
见她神色淡淡,陈宝琴问:“你心里就没有一点想法?”
温月闻言,似笑非笑问:“我该有什么想法?”
“阿凯是你亲哥哥,徐美凤和侯鑫合伙害死了他,却只被判了五年,”陈宝琴撺掇问道,“你不觉得太便宜她了吗?”
温月没有回答,只反问道:“难道你不这么觉得?”
“我当然也这么觉得,”陈宝琴看着温月,目光灼灼道,“所以我来找你了。”
温月挑眉:“哦?”
陈宝琴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而且她一直觉得,她和温月都有亲人被徐美凤害了,她们现在是统一战线,所以她不觉得温月会拒绝她。
铺垫这么多,陈宝琴觉得够了,便直接进入正题问:“你知道钟俊吗?”
温月对钟俊可太熟了,这人可以说是她亲手送进监狱的,而且最近她刚收买人在陈宝琴面前提起钟俊。
她没想到的是,她想要借刀杀人,而被她选中的那把刀似乎又盯上了她。
心里琢磨着这些事,温月语气淡淡回答:“我记得他坐牢了。”
“是,钟家买凶杀人的事曝光后,钟俊被判了终身监禁,不过转移进监狱没多久,他就死了。”
温月装傻问:“他怎么死的?”
陈宝琴回答说:“说是进监狱没多久,所在监狱发生斗殴,他被误伤头部,没等送医就一命呜呼了。”
“哦。”
温月应了一声,没下文了。
陈宝琴等了好一会,拿不准她是故意的,还是真没听出来她的意思,只好挑明说道:“你就不想跟我合作,在监狱里解决掉徐美凤?”
“不想。”
“为什么?!”陈宝琴一脸不敢置信,“你就不想为你哥哥报仇吗?”
温月理直气壮地说:“我找人查出当年真相,拿出证据把侯鑫和徐美凤一起送进监狱,难道不叫为他报仇?”
陈宝琴不能接受,瞪着温月说:“只是坐牢怎么够!你哥哥被他们害死了,而侯鑫和徐美凤都还活着!”
“那又怎样?我和温凯虽然是兄妹,可我还没记事他就去世了,我跟他之间能有多少感情?”温月却不受激,表情冷酷道,“现在你儿子被徐美凤给废了,女儿不争气,温嘉欣温嘉怡有这样的妈,更不用指望能继承温家,我现在离继承人的位置只有一步之遥,你说,我为什么要为了一个不记得的人,冒险去承担法律风险?”
“你、你……”陈宝琴被温月的冷血无情惊到,瞪大眼睛久久说不出话。
温月并不在意陈宝琴的眼神,声音幽幽道:“其实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我跟你合作,就等于主动将把柄送到了你手上。”
陈宝琴辩解说:“你手上也捏着我的把柄。”
温月反问:“你手上捏有我的把柄,和我捏有你的把柄,能是一回事吗?”
当然不是一回事,就像温月前面说的,她这一辈子的兄弟姐妹不是受妈拖累,就是个人能力不行,她离继承温家只有一步之遥。
而陈宝琴只是温荣生的妾,在他死后本身就继承不到多少财产,如果能一换一和温月携手进监狱,在三房受母亲拖累的情况下,继承权说不定能落到她的一双子女头上。
坐几年牢换子女继承四百多亿,陈宝琴肯定愿意。
计划被看穿,陈宝琴脸上表情有些挂不住,但又不想放弃,还想继续劝说温月,却听她先开口了:“我自问对得起温凯,所以徐美凤是死是活对我来说不重要,你就不一样了,宝贝儿子被害得失去生育能力,让你失去抱孙子的机会也就算了,还要与四百多亿财产擦肩而过,不弄死罪魁祸首,后半辈子怎么能睡得着觉啊!”
这话如同一根利箭,正中陈宝琴心脏。
但她当然不可能在温月面前承认这一点,因为这很容易暴露她迫切想要对付徐美凤的心,换句话来说,等于上赶着给温月送把柄。
考虑过后,陈宝琴冷笑一声说:“你不用激我,再怎么样我儿子也还活着,我有什么好睡不着的?既然你不愿意,我们也没什么好多说的。”说完起身就走。
陈宝琴一走,系统便在温月脑海里问:【你这一招借刀杀人能成吗?】
【成不成的,过段时间就知道了。】
……
虽然在温月面前,陈宝琴的嘴巴很硬,但这天晚上她确实没怎么睡着。
不止这一天晚上,自从知道温嘉栋失去生育能力是徐美凤害的,她晚上就没睡着过,每次想起徐美凤都恨得咬牙切齿。
庭审前陈宝琴甚至打定了主意,绝不让徐美凤活着从监狱里走出来。
可她这辈子连鸡都没杀过,真到了这时候她实在有点怂,倒不是不敢买凶,主要是怕步上徐美凤的后尘。
本想借刀杀人,谁知道温月冷血无情到这种程度,根本不上当。
陈宝琴犹豫起来。
只是她犹豫不决,温嘉栋收到徐美凤被转移到监狱的消息后却坐不住了,找陈宝琴问她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等看出她的犹豫,就说自己来。
温嘉栋出事后陈宝琴对他虽然很失望,但到底还是疼他的,一听他这么说,赶紧把人拉住问:“你急什么?徐美凤被判了五年又不是五天,你着急忙慌地报复她,万一被人知道,步她后尘也坐牢怎么办?”
“坐牢也比现在好!”温嘉栋梗着脖子说,“如果不是徐美凤,我就不会成为香江市民眼中的笑柄,也不会失去继承人的位置,您现在说不定已经抱上孙子了!只要徐美凤多活一天,我就要多痛苦一天!”
陈宝琴想起这些事的时候虽然难受,但这份难受不足以扫除她的顾虑,但此时此刻,听着温嘉栋一脸痛苦地说起这些,陈宝琴的心都要碎了,抱着儿子又是一阵痛哭。
哭过以后陈宝琴心一横,望着温嘉栋许诺道:“最迟三个月,妈咪一定为你报仇!”
第84章 新瓜主
温月是第三个知道陈宝琴下定决心对付徐美凤的, 当然,如果要算上系统,那她应该是第四个。
温月并不意外这结果。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像侯鑫那样的绑匪, 为了几百万都能铤而走险,何况徐美凤让二房失去的是四百亿。
如果只有陈宝琴一个人, 她可能很难下定决心, 她这人道德感虽然不高, 但也确实没有主动害死过人。
但加上温嘉栋,情况就不一样了。
作为直接受害者,知道真相后温嘉栋显然更难接受, 也更看不开, 相应的, 他报仇的心也更强烈。
而出身富贵的温嘉栋,道德感显然比陈宝琴更薄弱, 也更无视法律。满心怨恨的他不会去想徐美凤的命也是命, 更不会去想如果被人知道他可能要面临法律风险。
也不对,或许温嘉栋也是怕承担法律风险的,否则他为什么不直接动手,而跑到陈宝琴面前哭?
谁又能说他做这些不是为了借刀杀人呢?
温月不打算去陈宝琴面前拆穿温嘉栋的想法, 她能想到的这些事,难道陈宝琴真的想不到吗?
人性是复杂的, 陈宝琴确实不是个好人。她知三当三,明知儿子是同性恋还想让他去骗婚。
她也可能不是个好母亲, 偏心对待一双儿女, 又在温嘉栋丑闻曝光失去继承温家的机会后,面对他时只有埋怨没有安慰。
可她又确实是爱着温嘉栋的, 所以哪怕能想到这些,依然会选择站在儿子面前,独自去面对可能的风险。
当然就算陈宝琴没看出来,温月也不打算提醒她,她和二房本来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她想借二房母子当刀,陈宝琴也想利用她除掉徐美凤。
只是陈宝琴慢了一拍,她和温嘉栋报仇的心又更强烈,才略逊一筹。
温月相信,如果形势反过来,二房母子也不会对她心生同情,而只会借着这件事将她压下去。
所以温月认为,陈宝琴动手后她不当那只黄雀就已经是心地善良了。
话说回来,虽然徐美凤已经进了监狱处于弱势,但陈宝琴想无声无息地除掉她也不容易,这人选就不太好挑。
虽然陈宝琴知道徐美凤在哪座监狱服刑,但和她一起服刑的有哪些人,这些人有哪些软肋,能不能被收买,且有没有搞事的能力……都是未知。
而买凶这种事,肯定越少人知道越好,她不可能守在监狱外面一个个问那些家属,只能花钱找人私底下打听。
光是人选估计都要打听一段时间,再等对方动手,三个月内能办成都是好的。
所以确定陈宝琴会动手后,温月就没再操心这件事了,毕竟她工作挺忙的。
因为庄氏影业去年投资的合家欢电影在上映后票房大爆,所以在电影中投了广告的丽荣百货也在过年期间狠狠刷了一波存在感。
再加上除了岛区几家定位相对高端的商场没有增设儿童娱乐区,丽荣百货旗下其他商场都在过年前完成了改造。
所以电影上映没多久,丽荣百货就迎来了一波客流高峰。
虽然新年假期结束后,客流有所下降,但那是相对于高峰而言,和过年前比起来客流依然要高不少。
随着商场客流节节攀升,丽荣百货旗下商铺也变得抢手起来。
温月接手前丽荣百货发展不算差,但也谈不上有多好,在香江众多商场中只能算是平平无奇。
所以丽荣百货旗下商场总有各种各样的问题,地段好的商场虽然不缺客流,但对入驻品牌来说不具唯一性。
于是丽荣百货在那些连锁的大品牌,尤其是欧美时尚奢侈品牌面前很难挺直腰杆,不但给他们开的租金最低甚至免租,每次合约到期还要上赶着求他们续约。
在日常的运营中,也会向这些大品牌倾斜更多资源。
小商户看在眼里当然会不满,那些生意做得一般,没有更多资金用于装修,也没有找到地段相当租金更低的商户可能就忍了。
但那些生意不错,或者找到了更合适店铺的商户在不满累积到一定程度后,可能会选择迁出丽荣百货,这就导致丽荣百货旗下商场,小商户流动相对频繁。
短时间看一两家商户迁出去可能没什么,但当时间长了,迁出的商户从一两家累计到一二十家,弊端就显现出来了。
这些商户生意好,就意味着入驻丽荣百货期间积攒了不少客户,有些客户可能是喜欢来丽荣百货逛,所以商户迁走也无所谓,但有些客户会在商户入住期间成为他们的死忠,商户迁走他们也跟着走。
而这,也是为什么这些年从内地来香江旅游的游客一直在增加,可丽荣百货位于铜锣湾、中环等地商场客流却没有明显增加的原因之一。
地段好的商场尚且如此,地段差的商场更不用说,它们能稳住客流量就不错了。
事实证明,这些商场是稳不住客流量的,所以近几年香江发展越来越好,而丽荣百货却始终停滞不前。
好在经过去年一系列的改革,如今的丽荣百货已经今非昔比。
不夸张地说,丽荣百货旗下商场在各商圈的客流量,就算不是第一,至少也能排第二。
这点从小商户们打破头都想入驻丽荣百货,奢侈品牌也愿意低下头颅,主动联系丽荣百货谈入驻就能看出来。
欧美奢侈品牌都低下了头,那些本地连锁品牌更不用说,进了四月份,温月的时间基本都被各种邀约填满。
至于这些品牌为什么在这种时候蜂拥而至,则是因为年中和年末都是入驻迁出的高峰期。
到了六月份,这些品牌旗下会有大量店铺租约到期,他们提前和丽荣百货谈好,才能知道那边商场租约要不要续下去。
丽荣百货旗下商场也一样,六月份会有一批租户租约到期,为了不空置商铺,所以要提前谈续约退租的事。
小商户自有下面人去处理,但那些知名奢侈品牌,或者名气大的本地品牌,基本都要温月自己去谈。
这次不像去年八、九月份那会,当时丽荣百货的改革虽然有点效果,但并没有甩开同地段同类型的商场,所以和品牌方谈判时,主动权往往掌握在对方手里。
过去半年里丽荣百货客流量持续上升,品牌形象也提升不少,如今不管跟谁谈合作,温月都能挺直腰杆,掌握主动权。
去年周金龙敢在谈合作的时候言语调戏温月,何尝不是因为丽荣百货不够强势,觉得自己是甲方,所以摆出什么态度温月都只能忍他。
还有些人虽然不像周金龙那么油腻,三句话拐到男女关系上,却很会摆架子,觉得自己比温月大一轮又或者和温荣生认识,就把自己当成长辈把温月看成晚辈,温月不肯在租金上让步,就以长辈姿态教训她,说她不懂做生意。
到这次集中谈续约时,不管是油嘴滑舌的,还是跟温荣生有交情的,都不怎么敢在温月面前随便开玩笑充长辈了。
偶尔有几个看不清形势的,温月也不跟他们多说,到期直接解约。
去年一个周福金要解约,公司里那些股东就急得上蹿下跳,觉得温月冲动,各种告状到温荣生那里。
今年几个品牌解约,股东们都老神在在的,反正这个品牌走了,还有一大堆品牌等着入驻,他们才不着急。
而那几个品牌老总拿乔几天见温月是真不在乎后,也都慢慢怂了,纷纷舔着脸再来联系温月,表示希望能继续合作。
所以四月份虽然有点忙碌,但总体来说,温月觉得还是挺顺心的。
不过也可能是太顺心了,以至于到了月底温月回想起来,才发现这个月她好像都没打卡到什么瓜主。
当然,这事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虽然从周铭棠被绑架这件事上,温月获得的吃瓜值不算多,但这个不多是跟钟家买凶连杀六人这种大瓜比起来,实际上从这个瓜里,温月获得了一百八十多万出头的吃瓜值。
其实本来能更高的,但为了不打草惊蛇,拿到绑匪照片等证据后温月没有直接曝光,而是交给了警察。
系统计算吃瓜值的周期是宿主购买证据后半个月,虽然警方救回周铭棠就对外公布了案情,但因为周铭棠还活着,没能引起多大关注。
要不是对神秘人身份的猜测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温月可能连这一百八十多万吃瓜值都挣不到。
幕后指使也就是周家涛身份曝光后讨论度倒是更高了些,没办法,普通市民就爱看豪门争产戏码,一说绑匪是受了周家灏亲弟弟指使,大家就来劲了。
但这时候早过了吃瓜值计算周期,于是这部分吃瓜值一个都没给温月算上。
于是到徐美凤的时候温月留了个心眼,和温嘉栋被下药相关的两个证据,她拖到了最后才买。
虽然温凯被绑撕票和温嘉栋被下药是两件事,但两人是亲兄弟,罪魁祸首又都是徐美凤,所以吃瓜群体高度重合,且有点相辅相成的意思。
温凯被绑撕票是二十多年前发生的事,如果单把它翻出来说,关注的人肯定没那么多。温嘉栋被下药失去生育能力虽然是不到一年前发生的事,但没出人命,而且不少人一年前就吃过瓜,单拿出来说关注的人也不会多。
两件事凑到一起,再加上首富温家的巨额财产继承问题,才能吸引到大量市民吃瓜。
再加上前几个月零零散散挣的吃瓜值,温月兑换到了六十六年的生命值,且账户里还有一百八十多万吃瓜值。
温月今年二十六,如果把剩余吃瓜值全兑掉,她差不多能活到九十五岁,离一百岁就差五年,所以现在的温月真不着急挣吃瓜值。
她也不着急给自家报业拉新闻。
经过一年的发展,东江报业也已经今非昔比,不仅人员翻了数倍,加上三月份新招的一批员工,报业工作人员已经突破三位数。
旗下三份报纸销量也非常稳定,《东江娱乐报》没有大新闻的时候销量也在十万上下,有大新闻时二十万销量都不是问题。
两份日报因为不是免费的,所以销量没那么高,不过在要花钱买的报纸中,这两份报纸销量都不算差,销售收入加上广告,每月都能为报业公司带来不菲的收入。
当然这不代表周报收入低,《东江娱乐报》虽然免费,但随着名气打出来,广告费水涨船高,光这一份收入就不比另外两份报纸差。
温月并不抠门,没钱的时候都愿意自掏腰包给员工发福利,何况东江报业早就盈利,她自然舍得给员工加工资加奖金。
工资奖金高了,员工做起事来也更有冲劲,手上基本各有各的新闻。
比如去年上半年被挖过来的老员工徐凯文……嗯,东江报业成立虽然已经有很多年,也辉煌过,但因为前几年实在不争气,温月穿来时已经不剩几个老员工,所以去年上半年进公司的都能算是老人了。
徐凯文最近在跟立好男人人设的影帝,出轨且和情人有私生子的新闻,虽然这时候的娱乐圈本身就挺乱的,这种新闻爆出来不一定能影响到影帝事业,但给报纸赚一波销量没问题。
又比如一心想做时事新闻,且已经调到东江报业旗下报纸《东江日报》的许珍丽,最近则在追查一起非法飙车的新闻。
九十年代以前香江挺乱的,飙车党非常多,很长一段时间里,香江最高山大帽山被这些飙车党们称作圣地。
去山里跑都是好的,有些人兴致来了不分场合,在中环大街上都能飙起来,因此出过不少事故。
进入九十年代,为了迎接回归,香江政府在打击违法犯罪方面投入了不少人力物力。
成果嘛,有,不然那些帮派老大也不必急着逃出国,或者想尽办法洗白上岸。但你要说社会彻底安定了,也没到这程度。
像那些飙车党,在收敛几年后渐渐开始憋不住了,最近香江各区投诉半夜飙车扰民的案例多了不少,各电视台和报纸也都有报道相关新闻。
只是这些飙车党常出没于夜深人静时,每次飙车的时间地点也不一样,所以一直没被抓到。时间长了,警察和媒体记者都陆续放弃了追查这件事,他们觉得继续查下去也是浪费时间。
但许珍丽在对待新闻方面非常较真,做记者是有业绩要求的,拍到大新闻才有机会上头条,上了头条才能拿到更多奖金,次数多了才有机会升职加薪。
所以大多数记者跟新闻都讲究回报率,周期太长看不出回报的新闻,很多时候他们跟着跟着就放弃了。
许珍丽却是个理想主义者,她不在乎奖金也不在乎升职加薪,她想要的只有真相,越难的新闻越能激起她的挑战欲。
所以别人都放弃了追查非法飙车的新闻,但她却依然坚持着。
温月不是理想主义者,但她始终敬佩这种人,所以当初让黄志豪挖许珍丽时,特意许诺过她新闻自由。
温月说话算话,所以明知道许珍丽查了半个多月也没什么进展,且未来半个月也很难出成果,也不打算阻止她。
反正公司有这么多记者,不缺许珍丽这一条新闻,但她如果能查到飙车党的根据地,报纸那一天的销量就不用愁了,报道出去还能为香江治安出一份力。
以上这些消息,都是温月到东江报业听汇报时听黄志豪说的。
因为公司是做新闻的,所以每次来东江报业除了听财务部门汇报前一个月的营收利润,温月还会捎带着问一下旗下记者都在跟什么新闻。
她倒不是担心他们查到敏感新闻连累公司,而是担心他们查到大新闻而不知或者无所畏惧,得罪幕后的人影响生命安全。
其实公司里的记者温月基本都见过,很多事问系统就行,但从系统口中得知这些事没法对外解释,所以温月习惯每次来东江报业时问黄志豪一嘴。
最近旗下记者追的新闻,只有许珍丽这个可能会有点麻烦,因为飙车党一般就两种人,纨绔富二代,以及社会闲散人员,直接点就是混迹于灰色地带的烂仔。
万一许珍丽真查到他们的根据地,说不定会遇到危险,所以虽然不打算阻止她,但温月让系统重点关注她一段时间,有危险及时告诉她。
只是温月没想到,许珍丽这个一直在追查飙车党的人什么线索都没查到,她这个局外人倒是先跟飙车党成员碰面了。
五一假期后温月开始奔波于各区域的丽荣百货视察,那天温月去了元朗,结果早上出门时天气还行,中午就开始狂风大作。
从元朗回香江岛有高速,但风大雨大开车容易发生危险,温月考虑过后就决定等雨停再回。
结果这一等就是大半天,直到晚上九点多,风雨才慢慢小下来。
从元朗的丽荣百货到她和易淮位于九龙的家有近三十公里路,如果是上下班高峰期开车往返,全程高速也要开一个多钟头。
但晚上九点多肯定不会堵车,顺利的话半个多小时就能到,所以温月没考虑住元朗,雨停就准备回去。
前面都很顺利,但到了九龙一个十字路口,温月刚安排最后面的车送助理回去往右开,大部队往左开了不到三分钟,坐在副驾驶的陈建平突然说:“有车。”
司机闻言有些莫名其妙,笑道:“这是马路,当然有车。”
“这车……”陈建平皱着眉,却想不出合适的形容,只能说道,“不太一样。”
“哪里不太……”司机话没说完,跑车的轰鸣声就清晰了起来,跟着皱眉道,“这是在飙车?”
“听起来像。”
两人说话时,后座昏昏欲睡的温月也被系统叫醒了,问道:【怎么了?】
【有人在飙车。】
温月睁开眼睛,摇下车窗往外看,果然听到了越来越清晰的轰鸣声,也听到了司机的话:“温小姐,那些烂仔飙起车就不管不顾,我们要不要靠边停一下?”
虽然他们正行驶在一条双行道上,正常来说从两头开过来的车不会撞到,但车道中间没有栏杆,对面又是一群法外狂徒,会不会撞到实在不好说。
偏偏他们正处于道路中段,前后五十米都没有路口,安全起见最好是靠边停车等几秒钟,反正这个点路上没有其他车,不用担心追尾。
而系统虽然不知道车上的人会干什么,但它能根据声音远近计算出车速,也建议温月停车等一等。
温月不再犹豫,让陈建平通知前后车上的人等一会。
差不多他们的车刚靠边停下,跑车的远光灯就照了过来,隔着蒙蒙雾气,光线暗淡,跑车轰鸣声倒是越来越响。
等打头的那辆红色跑车出现在众人眼前,男男女女的叫喊声也随之响起,温月也看清楚了红色跑车后面跟着一辆黄色跑车。
两辆车的速度都很快,但看不出是在比赛还是纯飙车。
不过温月很快就知道了。
那辆红色跑车在接近他们靠边停的一排黑色轿车时,突然打了下龙头,看起来像是要冲轿车直直撞过去。
虽然轿车是防弹的,比一般的车要牢固些,但跑车快得轮胎快和地面擦出火星子,要是撞上去车里的司机保镖不死也得伤。
温月来不及多想,赶紧找系统买金钟罩,给被顶上的那辆轿车套上去。
结果金钟罩刚使用,那辆冲过来的红色跑车就来了个漂移,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红色跑车几乎贴着黑色轿车擦过去,惯性作用下斜着横在了路中间。
跑车稳稳停住的瞬间,叫喊声也跟着停了下来,但不到三秒,更兴奋的叫喊便从车里传出:“冯少!厉害啊!”
“哈哈哈哈你们看那几辆车上的人吓的,都不敢动了!”
红色跑车吵吵嚷嚷时,后面的黄色跑车也停了下来,这辆车上的司机胆子没那么大,没敢和红色跑车一样贴着温月的车玩漂移,停车前还降了速。
停好车后,上面的两男两女打开车门一路跑到红色跑车前,和车上几人一样,对着驾驶坐上坐着的冯少极尽吹捧。
冯少本人显然很享受这种吹捧,等发现路边停着的车一直没走,心里更得意了,他觉得司机肯定是被吓得腿软不敢开车了,面上摆着手说:“这算什么,也就是这条路太窄,不然我刚才都不会停……”
话没说完,听到一个陌生声音问:“哪位是冯少?”
随着围在车前的几人散开,坐在驾驶坐上洋洋自得的冯少抬起头,朝着声音来源看了过去,问道:“你谁?”
“你祖宗!”
温月话音刚落,便听到脑海里响起了久违的提示音:【叮——有瓜!】
她动作稍有停顿,然后挥手,对着虽然出身军旅,但在西装墨镜装饰下很有帮派气质的两排保镖说:“给我揍!”
陈建平等保镖都是从部队里出来的,在部队时他们将“保护人民,保卫国家”当做己任,从未对普通人出过手。
所以刚到温月身边当保镖时,他们心里都有点担忧,想万一温月和普通人发生冲突怎么办?
对普通人动手?那违背了他们过去的信仰。
不听温月的话?她可一直在给他们开工资。
但跟在温月身边的时间长了,他们就不怎么担心这件事了,因为他们知道老板不是那种会欺负普通人的二世祖。
他们这些保镖,到温月身边时间长的快有一年,期间内也就碰上了三件事——郑太指使人给东江报业泼油漆、钟澜开车撞人,以及贼王盯上丽荣百货。
这三件事,也就泼油漆事件中,他们这些保镖的参与感强一些,但本质上还是温月拿钱解决的事。
钟澜开车撞人他们也没拦住,那次温月还进医院住了好几天。
贼王那件事更不用说,人都是温月揍趴下的。
所以他们现在不但没了顾虑,还总觉得自己像个吃干饭的,每月几万块的工资拿得很烫手。
再加上冯少刚才的行为确实是激怒了这一群退伍军人,他们也看出这一群人不是什么老师市民,所以温月让他们动手揍人,他们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抬脚往红色跑车走去。
冯少等人看到,你看我我看你,表情都有些犹豫。
这群人确实不是什么好人,小时候逃学,长大了干架,欺负普通人的事更是没少做,如果是平时,他们肯定二话不说就冲了上去。
可这会他们人不够啊,总共八个人,其中还有三个女的。再看对方,除了领头那女的,剩下十个人一水的黑西装黑墨镜,捏起拳头“咯咯”响,哪里干得过?
几人包括冯少都有点犯怂,冯少反射性想锁紧车门,但还没来得及有动作就被伸进来的一只手给按住了,然后另一只手往车门摸索着,将门打开,再把他给拖出去。
而这个过程中,冯少那些跟班没一个人有动作,都不敢啊!
冯少被拖出来时看到,气得骂了句脏话,大声喊道:“赶紧上啊,没看到我要被打了吗?”
听到这话,几人才终于有动作,准备冲上来救人。但还没靠近冯少,就一一被保镖制服,拿住手臂反手按在他们身后,疼得他们嗷嗷叫。
冯少看到他们利落的动作才知道害怕,却更虚张声势地喊道:“我爹地是冯耀祖,他知道你们揍了我,肯定不会放过你们!”
冯耀祖这名字其实挺大众,但冯少这么喊出来,说明他爹地不是什么无名无姓的人物,而香江富豪中确实有这么一个人。
围住冯少正要下手的陈建平几人顿住,而身在圈中的冯少见了放松下来,神色略有几分得意道:“怕了吧?你们识相就最好放了我,否则我让我爹地弄死你们!”
要说怕,陈建平几人真没有,他们跟在温月身边见过不少大世面,哪会被冯少几句话唬住。
只是香江豪门圈就这么大,关系错综复杂,就算温月是首富千金,也不是想得罪谁就能得罪谁的。
唔也不对,温月个人是没什么顾忌的,这一年得罪的人也不少。但她是老板嘛,她可以没有顾忌,他们当保镖的却不能为所欲为。
于是陈建平看向温月:“温总,咱们继续揍吗?”
早在退到保镖身后时,温月就开始吃瓜。
平时温月是不会这么着急的,但今天这事太凑巧了,她前两天刚从黄志豪口中得知许珍丽在查飙车党的事,今天就遇上了一群飙车党。
这也就算了,这群飙车党中领头的还是个富二代瓜主。
温月觉得这个冯少身上的瓜肯定跟飙车有关,也许还跟许珍丽正在调查的非法飙车团伙半夜扰民有关?
温月猜中了大半,冯少确实和非法飙车团伙有关,或者说他就是其中一员。他身上的瓜也确实和飙车有关,但不是半夜飙车扰民这一件事。
系统藏不住事,每次吃到瓜不能说都让它觉得很憋闷,这会不用憋,它立刻跟倒豆子似的爆出大瓜:【他五年前撞死过人!】
温月目光凝住。
系统继续爆料:【后天晚上,他会因为醉酒飙车把车开进闹市区,撞死七个人,还有三个重伤,若干轻伤。】
系统话音刚落,温月就听到了陈建平的声音,她抬头看向包围圈中自以为报出老爸姓名就能安然无恙而得意洋洋的傻逼,果断说道:“揍!”
冯少脸色骤变,瞪大眼睛看着温月,似乎很震惊她怎么敢?
温月冷冷一笑:“给我打断他踩油门的那条腿!”
第85章 断腿
雷明是香江巡逻队的一名军装警, 他每天的主要工作,就是和同事一起到负责区域步行巡逻。
当然,这不是说他每天散散步就好了, 遇到市民求助时, 他需要给予对方帮助,碰到有人打架斗殴, 他们也需要及时制止。
如果收到临时任务, 他们也要以最快速度干活去。
通常来说军装警是不希望收到临时任务的, 因为这些任务通常意味着麻烦,可能是附近有人遇到了抢劫,或者是哪里发生了命案。
但雷明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每次收到临时任务他都会冲在第一线, 特别积极表现, 因为他并不满足于一直当军装警。
从进入军校那天起,他的目标就是进入重案组, 在他看来, 他们巡逻时接到的每一次临时任务,都是一次很好的历练。
这天晚上也是,得知他们巡逻的地方两个街区外有人飙车,同事一声哀嚎, 说等他们赶过去飙车党早不见踪影了,要不别过去了吧?
但雷明觉得就算飙车党跑了, 报案的人肯定还在那,他们收到了任务就不能把报案人撂在那里不管。
而且最近隔三差五有市民投诉飙车党扰民, 只是一直没有目击证人, 案件调查才很难继续。如果今晚报案的人看到了车牌,说不定能找到突破口。
雷明坚持要去, 同事无奈只能一起。
他们是跑步过去的,但因为距离有点远,到地方已经是十五分钟后。
跑到街口拐弯时,雷明同事还在说:“我早就说过,离这么远等我们赶到人早不见了,说不定报案人都不会在那里一直等着,你非不听,一定要过……”
“来”字还没说出口,两人就听到了尖叫声:“啊啊啊——疼疼疼!”
两人停住脚步,对视一眼,然后赶紧往前跑。
没跑几步,两人就看到了停在道路中段的几辆车,以及车边泾渭分明的两拨人。
说他们泾渭分明,当然不是指他们分成了两排站着,毕竟这会冯少的跟班要么被温月的保镖擒住了手,要么被一对一地盯着,至于冯少本人则抱着腿坐在包围圈中哭爹喊娘。
这里指的是他们的穿着,温月的保镖不用说,一水的西装墨镜,冯少及其跟班的穿着虽然五花八门,但颜色都很鲜艳,看着有种奇异的统一感。
要是换个场合,雷明肯定会以为是冯少等人被欺负了,怀疑那一水西装墨镜都是三合会成员。
但他们出现在这里是有前提的——有人报警说遇到了飙车党。
那一红一黄两辆颜色鲜艳的跑车,明显是冯少等人的,那么报警的应该是那一群黑西装。
可是吧……
这两边的人实力看起来实在是太悬殊了,黑西装人数是疑似飙车党的两倍就不说了,他们还像是把人给打了。
这……他们要帮谁?
雷明懵了两秒,决定谁也不帮,拿着警棍上前大声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阿sir。”温月上前招呼道,“你们来了。”
雷明这才注意到温月,初看觉得她有点眼熟,但又想不起来是谁,问道:“是你报的警?”
“对,是我。”
温月点头,从包里拿出名片递给雷明,正要开口介绍自己,抱着腿坐在地上的冯少就嚷嚷了起来:“阿sir!救命啊!我的腿被他们打断了!”
“小陈。”
陈建平连忙应声:“温总。”
“堵住他的嘴巴。”
“是。”
陈建平直接扯掉领带,直接横在冯少嘴巴前面,两头拉直,往他脑后一系,哀嚎瞬间变成呜咽。
雷明皱眉,开口想说什么,却被温月打断:“我叫温月,这是我的名片。”
“温月?你、你……”雷明同事激动起来,“你是温荣生的女儿?”
“嗯,我是。”
雷明恍然,却没有因此松开眉毛,指着冯少问:“这是什么情况?”
“是这样的,我今天去了元朗巡视,结果碰到暴风雨,拖到现在才回,”温月指了指脚下,“经过这条街的时候,距离很远我们就听到了跑车轰鸣声,因为这条路比较窄,时间也不允许我们拐弯,为了避免发生车祸,所以我们决定将车停在路边。”
马路虽然是双行道,但并不是说只能容纳两辆车并行,会稍微宽一点,而且两边还有人行道。
温月他们停车后,实际上是将车一半开上了人行道。
虽然根据交通规则,这条路不能停车,但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就算是交通队的人来,也不能说他们的应急措施做得有问题。
雷明和同事看了看一半在较高的人行道,一半在车道上的六辆黑色轿车,都点了点头问:“然后呢?”
“他!”
温月伸手一指嘴巴被堵住的冯少,愤怒道,“我们给他留了这么宽敞的地方,他明明能直接开过去,可他就不!明明看到我们车停在这里,还打方向盘直直冲过来要撞我们,我让人打断他一条腿,过分吗?”
冯少嘴巴被堵住不能说话,但跟他一辆车坐副驾驶的男人闻言,连忙出声辩解:“我们没有!冯少就是想炫一下车技,吓唬一下他们。”
温月呵呵:“你跟他一伙的,你当然说他只是想炫技吓唬人!那我作为受害者,还说他是故意杀人呢!”
冯少一听,“呜呜”得更厉害了。
早在温月介绍自己身份时,冯少那些跟班就知道他们可能踢到铁板了,心里有点怵她。但是他们要么家里生意靠冯家照拂,要么自己出身普通,好不容易才攀上冯少,能跟他们这群富二代一起混,所以都不敢抛下冯少不管。
这会冯少没法开口,他们只能想办法帮他争辩,又有个人开口说:“如果冯少是故意杀人,他为什么要打方向盘?如果不是他漂移来得及时,你们早被撞了。”
“如果不是他故意撞我们,我现在早到家了!”温月冷笑一声说,“阿sir,我建议待会到了警署,你们先安排这群人去做个尿检,既然他们说不是故意杀人,那就是吃了违禁物品嗨了手脚不受控制,不然没法解释他们为什么要突然打方向盘撞过来。”
说着斜想开口否认的人一眼道,“反正想炫技吓唬人这解释,我没法接受!如果他们非要这么说也行,拿出证据来,否则我会拿着行车记录仪记录下来的影像资料,去法院起诉他们!”
雷明和同事听了,都觉得棘手。
虽然没看到事情经过,但经过两方讲述,他们大概明白了前因后果。
事情估计真的像冯少这个跟班说的一样的,他就是想炫个技吓唬人,至于冒出这念头的原因是脑子抽了还是吃药嗨了,不好说。
要是吓唬的是个普通人,冯少这群人停车留下几句嘲讽,估计就能开车溜了。
但偏偏他们运气不够好,撞到了温月手上。
作为首富千金,温月当然不可能怕事,也不可能忍了这口气,于是一怒之下,让保镖把冯少的腿给废了。
本来温月不废冯少的腿,这事是很好解决的,毕竟她占理,家世还强,冯少自己不乐意,家长肯定也要压着他来给温月道歉。
但他腿都断了,这事就不太好解决了,因为她动手后,有理也变成了没理……
也不一定。
如果温月咬死冯少故意杀人,估计冯家还是得怂,杀人未遂比故意伤人还是要严重一些,何况温家还势大。
不过这是他们豪门圈的事,他们俩就是个普通军装警,管不着这些,雷明很快说道:“我联系警署那边安排人过来。”
虽然这两拨人都不太好惹,但他们还是得按规矩办事,得把人带回警署做个笔录。
同事打电话回警署时,雷明看了眼躺在地上眼泪横流的冯少,又拨了个电话到急救中心那边,让他们安排救护车过来。
两边的车差不多时间过来,雷明陪着冯少和他一个跟班去医院,他同事则跟着大部队去警署。
前往警署的路上,温月收到了易淮电话,问她车到哪里了。
“在去警署的路上。”温月回答说。
易淮语气瞬间严肃起来:“怎么回事?”
“碰到一群扑街飙车,还故意撞我们,我气不过,就让人把他腿打断了,”温月言简意赅说道,“我们现在要去警署做笔录。”
“你怎么样?有没有人有事?”
“没事,没有撞到。”
易淮口气松下来:“你们现在去哪个警署?我过来一趟。”
温月报了警署名,又跟易淮聊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离警署还有点距离,温月无聊,便找系统继续吃瓜,问那个冯少的具体情况,三年前撞死人是怎么回事?
系统回答说:【冯少全名叫冯灿,是冯耀祖的独生子,因为家里就这一个独苗,被惯得很厉害,从小不学无术,十几岁就开始飙车。】
【十几岁是?】
【十六。】
和内地一样,香江也是满十八岁拿驾照,温月挑眉道:【他无证驾驶?】
【对!但当时没人知道,他今年已经二十三岁,所以……】就算她们现在知道这件事,估计也不好查。
温月了然:【明白,你刚才说他五年前飙车撞死人怎么回事?他当时拿到驾照了吗?】
【拿到了。】系统回答说,【他高中就跟着地下飙车党的人混,没拿到驾照前有所收敛,高中毕业考到驾照后就放飞了,每天晚上跟着一群人到处飙车。】
出事那天晚上,冯灿和一伙人去的是大帽山。
一般飙车党比赛都喜欢选择晚上,最好还是十点以后,因为这时候车少人少,不用担心碰到对头车发生事故。
结束时间则不定,可能在零点以前,也可能要到凌晨,主要看有几局比赛。但通常不会拖到两点以后,因为那时候人最容易犯困,容易出事故。
虽然飙车党都喜欢追求刺激,但没到真不要命的程度。
不过那天晚上他们结束得比较晚,两点左右才下山,开车回城要更晚一些。
香江虽然是国际大都市,但凌晨两三点还在外面晃悠的人不多,再加上刚飙完车肾上腺素还没下去,冯灿比较兴奋,进城后车开得飞快。
于是进城没多久,冯灿就撞到人了。
温月不太清楚肇事致人死亡的判刑标准,但大概知道除非逃逸,否则量刑并不严重。事情发生在五年前,冯灿坐牢出狱了也有可能。
但想到他刚才的行为,实在不像受到了教训,温月问道:【他坐过牢吗?】
【没有。】
【怎么回事?】
【撞到人后他下车看了眼,确定人死了就给他家里打了电话,他爸妈知道后问他周围有没有人,确定没有人看到,就让他开车跑了。】
现在是九五年,香江城区摄像头覆盖率依然不高,只有大的十字路口才能看到摄像头,偏僻一点的地方什么都没有。
这也是香江有这么多案件无法侦破的原因之一,盲区实在太多了。
何况冯灿肇事逃逸是在五年前,当时摄像头只会更少,他是在进城区没多久撞的人,也不是路口,自然没被拍下来。
再加上冯灿父亲心思比较缜密,接到儿子电话得知他撞死了人后,冯耀祖立刻让他躲着摄像头把车开到他们家位于沙田的别墅。
然后,冯耀祖亲自开车去了沙田别墅,趁夜将冯灿开的那辆车清洗了一遍,将车头血迹都擦得干干净净。
忙活到次日早上,冯耀祖让冯灿给妻子打电话,让她开车到别墅,并让他出门前对家里佣人抱怨冯灿不靠谱,明明说好了周六早上一起去别墅 ,结果他昨天晚上先去了,她和丈夫商量,决定早点去和儿子汇合。
至于为什么佣人只看到她一个人出门,她解释说冯耀祖已经到车上等着她了。
【上车后,冯太穿上了早就准备好的冯耀祖的外套,垫宽肩膀,戴上帽子墨镜和口罩,伪装成冯耀祖开车。】系统继续说,【等到了别墅,她继续伪装成冯耀祖下车进门,再趁外面没人的时候走到车门口,拉开车门用力关上,伪装自己刚下车。】
冯家三口人齐聚沙田别墅后,他们就打电话联系上了家政公司,让他们把别墅里外好好打扫一遍,尤其是洗过车的院子,更是被用水冲了好几遍。
等家政公司安排的人上门,冯太边安排他们工作,边当着他们的面说冯灿的车今天格外干净,问他什么时候洗的车。
冯灿回答说是凌晨洗的。
冯太听了没好气道:“大晚上的你不回房间睡觉,洗什么车啊,什么臭毛病!”
冯灿便不好意思地说:“昨晚赛完车太兴奋,睡不着嘛。”
冯太闻言便道:“也是,这房子有一段时间没打扫了,推门进去全是灰,是我也睡不着。”又白冯灿一眼,“让你等我们一起来你偏不听话,昨晚赛完车就直接过来了,没想到我忘了安排人来打扫,灰尘多得你睡不着吧?”
在在冯耀祖夫妻的操作下,一套完整的时间线就出来了。
他们一家说好了周末到沙田别墅度假,结果冯灿喜欢飙车,前一天晚上去了大帽山。飙车结束都凌晨了,冯灿想着白天晚上要去沙田别墅独家,便直接开了过去。
又因为别墅很长一段时间无人打扫,里面全是灰,所以冯灿待不住,跑出去把车给洗了。这样一能解释他为什么晚上洗车,二能解释为什么次日一脸憔悴。
冯耀祖夫妻俩的时间线则用了蒙太奇手法,虽然家里的佣人,和沙田别墅区的邻居都只看到了一个人上车下车,但他们的口供组合起来,基本能印证他们夫妻是一起到的。
唯一的麻烦是多出来的那辆车要怎么解释。
不过冯耀祖早有准备,他出门前特意选择了车库里不常开的一辆车,家里佣人都不怎么记得这辆车在不在车库。
只要其他问题能瞒过去,他完全可以用忘了,没印象来糊弄为什么这辆车出现在沙田别墅的问题。
就这样,冯耀祖夫妻为冯灿伪造好了不在场证明。
虽然这个不在场证明很虚,毕竟被撞身亡的人死亡时间段,没有人能为冯灿证明他不在现场。
但冯灿从大帽山回家和去沙田别墅不是一条路,在没有摄像头拍到他在命案发生前后开车进过九龙城区的情况下,冯耀祖夫妻做的这些准备已经够了。
疑罪从无,最终,冯灿被无罪释放。
本来冯耀祖夫妻担心冯灿学坏,大学准备让他在香江念,甚至学校都给安排好了。但出了这件事后,两人怕影响到冯灿,于是考虑过后把他送到了国外。
因为错过了当年申请学校的时间,所以出国后冯耀祖夫妻安排冯灿读了一年语言,然后冯耀祖花钱把他塞进了一个不好不坏的大学。
冯灿今年大学毕业,一般人这时候都忙着工作实习写论文,但他就是个混吃等死的二世祖,所以闲得很,早早就跑回了香江,又跟当初一起飙车的人混到了一起。
也因为常年在国外,回来时间不长,所以看到温月时,冯灿没能立刻认出她还以为她好欺负,于是有了后面的事。
温月吃完瓜,警署也到了。
笔录过程很顺利,易淮刚到警署,温月就能直接走了。
这么快倒不是因为事情不大,主要是这件事牵扯到的两人都是富二代,后续他们是要和解还是打官司,不是警署里这些警员能管得了的,所以他们也不打算掺和。
再加上冯灿是被送去了医院,他父母收到电话也是直接去医院,一时半会跟温月打不了照面,更扯不了皮。
所以记录好事情经过,留下温月的联系方式,警察就让她回去了。
冯灿那些跟班就没这么容易被放走了,虽然他们没有开车去撞温月的车,但他们飙车是事实。
而且这伙人不是第一次飙车扰民,没被抓到也就算了,如今落到警方手里,当然不能轻易放过,他们想回去得打电话叫家里来领人。
人领回去还没完,后面还会有相应出发,轻则批评教育,重则罚社会服务。
因此一群人进了警署后,立刻老实了起来。
……
出了警署,温月继续吃瓜:【你刚才说冯灿后天回因为喝醉酒飙车进闹市是怎么回事?】
【就是我前面说的啊,他醉驾把车开进了闹市区,撞了十几个人,其中七个死亡三个重伤。】
温月问:【他真的是喝醉酒吗?】
【这个啊……我也不太清楚,冯灿在原著里没有正式出场,作者指捎带着提了一嘴这件事,就和付文芳把夺权成功,把周金龙送进精神病院一样。】系统想想又补充说,【作者写的是醉驾。】
身处书中世界,理论上来说应该作者写的什么就是什么,但原身明明是被温嘉欣和徐天扬联手害死的,作者却写她是病亡。
徐美凤在背后做了这么多事,作者也一句没提。
所以温月觉得,书里剧情可以参考,但如果把它当成事实,其实很容易被带进沟里,便继续问:【那冯灿有没有什么不良嗜好?】
【有,不过他碰的时间不长,瘾不重。】
温月心想他管冯灿瘾重不重,明天她就催警方安排人给他做尿检,不行她就把这事曝光出去。要么故意杀人,要么毒驾发疯,两个帽子她肯定要往冯灿头上扣一个。
还有他当初飙车撞死人的事也要爆出来,否则就算她今天把人腿打断,能救下原著里后天被撞死或者撞成重伤的那十个人,等冯灿伤好出院,他也可能制造出另一起连环撞车事件,害死更多人。
温月琢磨后手的时候,冯耀祖夫妻刚赶到医院。
一到手术室门口,看着手术室大门上亮着的灯,冯太就忍不住哭嚎起来:“我可怜的儿子啊!他还这么年轻,大学都没毕业就被人打断腿,万一以后站不起来该怎么办?他一辈子没吃过苦,怎么受得了啊!”
雷明唇角微抽,心想你儿子有什么可怜的!大晚上不睡觉在那飙车扰民,我看是被他吵醒的普通市民更可怜吧?
再说他飙车就飙车,别人都给他让路了,他还非要往人车上撞,说是吓唬人,鬼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就他干出来的那些事,今晚被人打断腿说不定是好事,否则哪天脑子一抽再来这么一回,发生车祸断的说不定不只是腿。
不过雷明毕业时间虽然不长,但当上军装警后各色的人都见过,眼力早练出来了,一看就知道冯耀祖夫妻是那种只知道溺爱孩子的家长。
跟他们讲这些道理,无异于对牛弹琴,于是闭口不言。
第86章 冯耀祖
哭过儿子的未来, 冯太便开始追究责任:“今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谁把我儿子打成这样?”
雷明依然闭口不言。
只是他不说,跟过来的冯灿跟班却抢着回答道:“是温月。”
听到这名字,冯家夫妻都是一愣, 冯耀祖问:“哪个温月?”
“说是首富的女儿。”跟班回忆着说, 又转头看向雷明询问道,“阿sir对不对?”
“嗯, 是她。”
冯耀祖皱起眉毛:“阿灿怎么会跟她认识?还发生了冲突?”
“是这样的, 今晚冯哥心情好说带我们兜兜风, 本来我们只是说随便开开,但开到花园街冯哥突然加速。”说着突然反应过来雷明是警察,跟班摸了摸鼻子解释说, “晚上没有人嘛, 车就开快了点……”
冯耀祖不想听他啰嗦这么多, 打断道:“说重点!”
“重点……”跟班心想这不就是重点吗?但看冯耀祖黑着脸,不敢跟他唱反调, 便努力思索起来, “哦哦,重点就是开了没多久,我们看到了一排黑色轿车停在路边,冯哥眼神好, 看到车上有人,说他们肯定是听到声音怕了, 说要吓唬吓唬他们。”
“他怎么吓唬的?”冯耀祖问。
“冯哥本来是直行,看到那一排车后突然打了下方向盘, 像是要撞过去, ”想到来医院前温月的指控,跟班连忙举起手做发誓状道, “但冯哥绝对没有真撞人的想法!他只是想和车上的人开个玩笑,快撞上的时候擦着边漂移拐弯,一点事都没出。”
冯太急忙问:“既然没出事,阿灿的腿为什么会被打断?”
“冯哥漂移成功,心里得意嘛,就停了车跟我们聊天,结果聊了没一会,温月就带着保镖过来了,二话不说直接让人把冯哥拖下车,”想起当时的场景,跟班到现在仍有些心有余悸,“冯哥的腿,是她让人打断的。”
冯耀祖问:“你们没告诉她,阿灿是我儿子吗?”
“说了,她根本不在乎!”跟班怕冯耀祖夫妻迁怒他,又补充说,“我们还想救人,但她那些保镖都很厉害,直接把我们制服了。”
冯耀祖听了还想问什么,却被冯太打断说:“行了!你还没听出来吗?人根本不在乎你的是谁?阿灿得罪了她,她就把人往死里打!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狠毒的女人!难怪徐美凤根本斗不过她!”
同在豪门圈,冯太和徐美凤自然是认识的,以前关系也不错。
虽然作为正房太太,冯太很看不上徐美凤这样的小老婆,可谁让她丈夫没温荣生有能耐呢?
巨大的财富差距下,就算徐美凤是小老婆,冯太也要想办法讨好她,争取和她搭上话。
近几年徐美凤长居英国,冯太和她的关系才慢慢淡下来,转而去讨好陈宝琴或者周宝仪。不过徐美凤这边也没拉下,隔三差五要去个电话联络一下感情。
前阵子从报纸上看到徐美凤被逮捕的相关新闻,冯太深感后悔,早知道她栽这么早,自己还讨好她干什么呀?一点作用没有还浪费电话费。
然后在心里、在家里、在朋友间的聚会里,感叹一番徐美凤看着多温柔的一个人啊,背地里竟然做了这么多坏事,实在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到现在,冯太理智上依然清楚徐美凤不是好东西,但因为对温月的愤怒,她感情上愿意美化徐美凤,于是把她坐牢的锅都推给了温月。
冯耀祖没有在意妻子后半句话,在这方面他有自己的判断力。
徐美凤如果无辜,温月再有能力,也不可能用二十多年前的事将她送进监狱,新编其他理由还差不多。
他脸色难看,主要是因为冯太前半句话戳中了他的心——他觉得温月毫无顾忌地对冯灿动手,是因为不在乎他的身份。
男人总是面子比天大,冯耀祖也不例外。
虽然他能力不如温荣生,家族在香江豪门圈中属于中下游,但他早年和温荣生打过交道,就算是现在,社交场合碰到也能寒暄上几句。
这么算起来,他可以说是温月的长辈。
两家差距大,他不要求温月多尊重他,但身处同一个社交圈,做事留一线的道理她总懂的吧?
如果温月是个纨绔二代,不懂这些也就算了,可她能在短短半年内让丽荣百货客流实现几连涨,显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
什么都懂还这么打他的脸,他心里能舒服才怪,便开口问:“温月打断阿灿腿的事,你们都看到了?”
“看到了。”跟班连忙说。
冯耀祖又问雷明:“阿sir呢?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但……”
雷明话还没说完,便被冯太打断:“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问这些!直接说要怎么做就好了!冯耀祖我告诉你,阿灿是我们家唯一的孩子,他今晚受了这么大委屈,你必须给他做主!你要是怕得罪人,我、我、我……”
冯太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主意来,冯耀祖听得心烦,说道:“行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打算给阿灿做主?就算是要打官司,我们也要问清楚具体情况对不对?”
冯太一愣,问道:“你打算跟温家打官司?”
被这么一问,冯耀祖说话的语气虚了起来:“打不打官司要看温家那边什么态度,如果他们愿意赔礼道歉……”
“他们愿意赔礼道歉你就算了?”冯太抬高声音,“冯耀祖,阿灿可是你亲儿子!”
“我当然知道阿灿是我亲儿子,但……”他只是被打断一条腿,又不是以后都站不起来了,如果他休养三个月能换到和问价合作,冯耀祖觉得是值得的。
但冯耀祖知道妻子把儿子看得跟眼珠子似的,肯定不会接受这种想法,便略过去说,“以后我的财产不都是要留给阿灿的吗?”
冯太依然横眉竖眼,觉得丈夫眼里只有利益。
眼见两人就是直接打官司,还是接受赔礼道歉争吵起来,冯灿跟班犹豫片刻说:“那个……温月她可能不会赔礼道歉。”
冯耀祖夫妻齐齐看过来。
跟班咽了下口水说:“来医院前她说了,要告冯哥故意杀人,不信你们问雷sir,她当着警察的面说的。”
被点名的雷明见躲不过去,硬着头皮点头说:“温小姐是说过这话。”
得到肯定答案,冯太立刻炸了:“她凭什么告我儿子故意杀人!她把我儿子腿都打断了,自己一点事没有,还敢告我儿子故意杀人!她凭什么!”
吵吵嚷嚷的时候,手术终于结束了。
脸色苍白,右腿打着石膏的冯灿被从手术室里腿出来。
一看到他这模样,冯太就绷不住了,哭着对丈夫说:“冯耀祖!这事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必须要让温月付出代价!我们要让她知道,我们冯家不是好惹的!”
虽然冯耀祖看起来比妻子更理智,直到冯灿的腿是温月让人打断的后,还想借机得到和温家合作的机会。
但从五年前冯灿撞死人,冯耀祖第一反应是为他遮掩下这件事能看出来,在溺爱孩子上面,他和冯太半斤八两。
所以看到被推出手术室的冯灿的凄惨模样后,冯耀祖脑中名为理智的弦也彻底断了,重重点头说道:“好!”
……
很多老一辈的实业家都很推崇“酒香不怕巷子深”这句话,所以他们不喜欢甚至很反感营销,一心只想做产品。
但冯耀祖很早就知道了营销的作用。
当然,那时候还没有营销这个概念,哪怕是进入九十年代中期的现在,这个概念依然是模糊的,人们更喜欢把营销称作打广告或者炒作。
冯耀祖最初踏上营销之路,是受香江四大才子之一的蔡先生影响。
这么说倒不是指蔡先生擅长搞营销,而是他是香江知名老饕,会吃又会写。
而且蔡先生吃东西不在意价格和食材,只要味道好,一份最家常的萝卜酱菜都能让他念念不忘,也写得让人惦念不已。
他这些年陆续在香江几家知名报纸上开过专栏,时不时会写一篇杂文或者食评,记录自己最近的人生感悟、旅游经历,或者近期吃到的美食。
作为知名老饕,蔡先生的食评在香江食客心里很有公信力,每次他提起一间新铺子,都会引起众多食客前往。
普通的酒楼老板看到这种情况只会在心里羡慕,然后继续下苦功精进厨艺,精明的商人却会想,我要把名气炒起来,吸引到蔡先生上门。
冯耀祖就是后者,他开始在报纸上投放广告宣传冯记酒楼的历史,说它是百年老字号,再夸它味道正宗,是香江现存最地道的的粤菜酒楼。
这些内容当然有水分,冯家举家搬迁到香江都没一百年,而冯记酒楼的前身是冯记冰室,是冯耀祖爷爷年轻时开起来的,至今满打满算也就不到八十年历史。
但冯耀祖厚着脸皮说冯家逃难来香江以前,在老家就是开饭馆的,也没人能真去他老家考证。
快一百年前的事了,冯家祖籍所在地有没有人记得他们这一支都成问题,谁那么无聊去查这些啊。
何况冯记就算没有一百年历史,七八十年总是有的,有水分也不多。
至于最正宗最地道这一点,十家酒楼八家都这么说,所以也没什么人去纠正。
于是冯耀祖这么一吹牛,名气还真起来了,然后他开始找人往蔡先生开专栏的报纸写信,这个夸冯记酒楼有多好吃多好吃,那个就写听说最近冯记酒楼很火,某道菜做得很不错,希望蔡先生能去尝尝鲜,点评点评。
种种铺垫后,冯记酒楼果然引起了蔡先生的注意,某个傍晚,他独自一人来了冯记酒楼。
冯耀祖一直等着他呢,特意提前给酒楼员工看过照片,所以蔡先生一上门,冯耀祖就收到了消息,以读者名义提出给蔡先生免单,再请求跟他合拍一张照片。
伸手不打笑脸人,冯耀祖这么客气,提出的要求也不过分,蔡先生只好答应下来,跟他一起拍了张照片。
同意拍照时,蔡先生已经做好了冯耀祖把他们的合照挂在酒楼大厅的准备,自从写食评火了,他去酒楼餐厅吃饭被认出来,老板或者工作人员都会提出类似的要求。
他都习惯了。
但蔡先生没想到,他们的合照会上报纸,而且那些报道的中心内容都是他慕名而去,被冯记酒楼的食物折服,主动提出和酒楼老板合照。
换言之,冯记酒楼是蔡先生认证的香江最正宗最地道的粤菜酒楼。
看到这些报道,蔡先生自然是愤怒的,但他又有口难言。
你说冯记酒楼难吃?真不至于,虽然冯记酒楼没什么名气,但能开几十年,味道肯定是不错的。
你说冯记酒楼不是地道粤菜?也没有,冯家祖籍粤省,学的又是粤菜,香江又毗邻粤省,两地风味差不多。
但要说冯记酒楼是香江最正宗最地道的粤菜,也不至于,香江粤菜酒楼太多了,老字号也不少,而且那些酒楼都很有特色,冯记酒楼连个特别的招牌菜都没有,真没法跟他们比。
蔡先生知道自己是中了算计,但他没有证据,且报道发行后冯耀祖上门道歉,他实在不好站出来拆人的台,只能自认倒霉。
后来不管冯耀祖怎么邀请,蔡先生都没再去过冯记酒楼,也不曾对外发表过关于冯记酒楼的任何点评。
但冯耀祖的目的早已达到,那一次营销中,冯记酒楼一炮而红。
他也借着这股东风将酒楼开遍了香江,并花重金请到了香江最好的粤菜大厨,做实了冯记是香江最正宗、最地道的粤菜酒楼的名头。
因为尝到过营销的好处,发家后冯耀祖一直都很注重舆论,他和香江大大小小的报业公司都维持着良好的关系。
要不是这样,五年前他也没办法轻易压下儿子疑似撞死人的新闻。
想让温月付出代价,冯耀祖觉得光打官司没用,毕竟温家比冯家有钱,他们能花钱请到金牌律师,温月肯定也可以。
甚至温家更有钱,能请到的律师更好。
所以他们想赢,就要想办法占据舆论优势。
但冯耀祖知道,想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占据舆论优势并不容易,因为温月自己就是舆论炒作方面的高手,甚至她名下还有一间报业公司,且公司旗下三家报纸销量都不低。
不过温月会炒作,他也不差,而且他一直都很注意维持新闻界的人脉,想让这些报纸发布对他们家有利的新闻并不难。
冯耀祖还深知一个道理,舆论仗不能拖,谁先发难,就更能掌握主动权,尤其是这种双方都有责任的情况下。
于是转移到病房后,冯耀祖立刻打电话给家里佣人,让他们送来电话薄,对照着各报业主编的私人电话联系起来。
半夜被吵醒,这些主编心里当然不太高兴。
但等得知冯耀祖为什么联系他们后,一个个都激动了起来。
要问香江现在最热门的人物是谁……好吧,可能还是娱乐圈里的天王天后。但如果把范围限定在豪门圈,他们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是温月。
温月太有话题度了。
普通人都喜欢看豪门争产,徐美凤跟人合谋害死温凯的事情曝光前,香江就一直有人阴谋论,觉得大房母子都是死于豪门斗争。
如今猜测被证实,温月这个大房独苗受到的关注度自然更高。
尤其是她还特别争气,短短一年就完成了从边缘人物到温家唯一继承人的逆袭。
现在地下赌场都不开温月能不能继承温家的盘了,他们开的盘是温月几年能继承温家。不过越是有钱人对遗产分配越是谨慎,通常要到临死前才确定下来,所以这盘短期内估计出不了结果,所以下注的人不多。
如果冯耀祖打电话是要夸温月,他们可能会觉得他痴线吧?大晚上的说这些,有钱人哪个做好人好事不宣传一波?大家看多了,谁在乎啊!
但冯耀祖爆料的事温月仗势欺人……各报业主编瞬间来了兴趣,结束电话后纷纷联系旗下记者,让他们迅速赶往医院做采访。
于是凌晨两点,绝大多数人,包括各报业主编都进入了深度睡眠时,一群被主编连环call起来的社畜顶着巨大的黑眼圈来到医院,排队走进冯灿所住的病房,对着他“咔嚓”起来。
……
次日温月睁开眼,就从系统口中得知了冯耀祖准备跟她打舆论战的消息。
本来打算让系统把冯灿撞死人的证据寄给各报业,尽早曝光出来的温月,得知这消息后立刻改变了主意。
冯耀祖的想法没错,大多数时候舆论战确实是谁先动手,谁更容易掌握主动权,但前提是率先发难的人身上没有严重污点。
很显然,冯灿并不是一个没有污点的人,他身上背负着人命!
但冯耀祖可能觉得自己的补救措施做得很及时,完全没有想过冯灿飙车撞死人这件事会被曝光出来。
所以他觉得在他的这通操作下,哪怕昨晚冯灿有错,飙车,还故意假装要撞温月的车,有了温月让保镖打断他儿子腿的前提,他们依然能占据舆论优势。
既然冯耀祖这么想,温月觉得让子弹再飞一天也没什么不好。
舆论闹得越大,真相曝光后冯家受到的反噬也会越严重,到时候她能收割的吃瓜值也会越多。
不过爆料的事可以缓,提起诉讼并要求冯灿做尿检这件事不能等。
还有五年前被冯灿撞死的死者家属,也可以联系一下。不过系统虽然可以根据冯灿的记忆,查到死者身份,但这些年冯灿根本没关注过死者家属,所以这些信息得另外找人查。
吃早饭时,易淮得知温月的计划,提出和她一起。
温月其实能自己处理这些事,因为家庭原因,她从小就比同龄人更独立,上高中后人生中所有重要的决定都是她自己做的,所以她很少去依赖别人。
但拒绝前温月转念一想,警队说是维护正义的存在,可只要有人就会有利益。香江政府为什么要成立廉政公署?还不是因为被腐蚀收买的官员太多了。
虽然廉政公署成立的这二十多年里,打击贪污犯罪工作卓有成效,但这种事是很难杜绝的。
当然,这不是说警署内部有人被冯家收买,而是这种涉及到有钱人的案子,警方高层很多时候会审时度势,不想惹麻烦。
必要时候,需要给他们施加些许压力。
温月怕自己一个人不够,所以决定带上易淮,他们两个人的份量肯定比冯耀祖一个人重。
到了警署,负责人昨晚那起案子的警官果然推三阻四,最后见温月态度强势,才勉强答应下来。
离开警署,温月又去法院,起诉冯灿故意杀人,并提交了行车记录仪录下的影像作为证据。
等忙完这些事,温月找的私家侦探也打听到了五年前死者的家属。
五年前被撞死的是一名中学生,当晚因为成绩下滑和父母发生争吵所以离家出走,又因为没地方去,才会在街上晃悠。
得知冯灿可能是肇事者,死者父母屡次前往警署,希望警方能将冯灿绳之于法。
但最终警方因为没有确切证据证明冯灿撞了人,根据疑罪从无的原则,在传唤时间结束后最终将他放了回去。
最终这桩案子也成了悬案。
五年过去,死者父亲已经走出儿子去世的阴影,和妻子离婚重组了家庭,去年再次有了孩子。
死者母亲却迟迟没有走出来,依然在为真相奔波着。
虽然没有证据,但她像是认准了肇事者是冯灿,不知从哪知道他回来了,最近一直在跟踪他。
也是这个原因,温月找的私人侦探才能那么快找到对方。
知道对方在医院附近,温月找系统要了一张照片,连同自己的电话号码一起放进信封,让保镖找了个小孩给她送去。
当天晚上,温月仗势欺人,让保镖打断冯灿右腿的新闻闹得沸沸扬扬,所住别墅大门被记者围堵时,她等到了死者母亲的来电。
电话里,那位苦寻真相五年的母亲用颤抖的声音问:“你是谁?你为什么会有这张照片?”
“我叫温月。”介绍过名字,温月说道,“我怎么会有这张照片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为你儿子讨回公道,你要不要跟我合作?”
对方一直在跟踪冯灿,自然知道温月是谁,没怎么犹豫便回答道:“要!”
第87章 余小英
余小英是个普通人, 但和普通人比起来,她这一生又不算寻常。
她出生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香江三不管地带的九龙城寨, 在那里, 她从小见多了罪恶与死亡。
九龙城寨并不大,只有0.026平方公里, 但拆毁前里面常住人口有五万多。这五万多人里, 多半有着并不光彩的过去, 或者直到拆毁前,仍游走在灰色地带,或者干脆就是帮派成员。
而那些游走在灰色地带, 被人称作烂仔的人里, 很多都和余小英一样在九龙城寨出生, 又在那里长大。
鸟窝里飞不出雄鹰,出生于九龙城寨的人也很难走出那里, 余小英很小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随着她一天天长大,这个认知也越发根深蒂固。
她儿时的伙伴和同学,很多都在成长过程中主动或者被动堕落了,男人成了烂仔, 女人做着皮肉生意,看不到任何未来。
亲眼见到第一个女同学被迫成为妓女后很长一段时间里, 余小英都处于恐慌中,她很怕自己会步上对方后尘。
好在她很幸运, 她的父母穷困却很重视教育, 不,应该说城寨里绝大多数穷苦工人都很重视教育。
虽然很难, 但他们依然盼着孩子能走出去,为此他们会想方设法将孩子送出城寨上学。
作为家里成绩最好的孩子,余小英得到了这个机会。
余小英一路读到了高中,本来有机会上大学,但高考前夕父亲去世,家里少了个重要劳动力,母亲一个人的收入无力支持她继续念下去。
勉强读完高中,拿到毕业证余小英就参加工作了。
好在那时候高中生也不多,余小英又很努力,很快在一家贸易公司找到了一份打字员工作。
进公司半年,她长了点眼界,觉得销售工资更高,于是申请调岗进了销售部门。刚进新部门时她有过低谷,但成长的环境造就了她不认输的性格,很快就把业绩做了起来,工资跟着翻了好几倍。
她也终于能将年迈的母亲从城寨里接出来,成为了少有的飞出城寨的雄鹰。
接出母亲的第三年,她认识了现在的丈夫,对方条件其实一般,相貌普通,收入也没有她高,胜在家庭和睦,也不介意她出身于城寨,还带着年迈的母亲。
谈了两年恋爱,他们步入了婚姻的殿堂,结婚次年有了儿子,第三年供了楼。
因为她自己可以说是靠读书走出的城寨,所以余小英一直都很注重孩子的学习。只是她儿子小时候还算听话,越长大越叛逆,上课不听讲,门门亮红灯,到后来甚至发展到逃课和外面的烂仔鬼混。
余小英在城寨长大,见多了走上歧路的人,很担心儿子未来成为这样的人,于是对他越管越严。
五年前的那天下午,她上班时收到学校老师打来的电话,得知儿子又逃课了。
她非常生气,和助理说了声便出了公司,开着车去儿子常去的游戏厅找他,直到晚上八点多才找到人。
把人带回家,母子之间便爆发了剧烈的争吵。
最后他儿子摔门而出,她听到声音更是怒不可遏,拉开门朝着外面吼:“你走!有本事以后不要再回来!”
吼完没十分钟,她就后悔了,和丈夫一起出门找人。
可他们没能找到人。
直到次日上午,他们才收到警察打来的电话,收到了儿子被撞身亡的消息。
余小英后悔了。
她悲痛大哭,对着自己捶打起来,直到昏迷才被丈夫带回去。
再次醒来,她终于接受了儿子被撞身亡的事实,开始想要知道真相,于是前往警署询问肇事者是谁,但因为肇事者逃逸,她没能得到答案。
余小英无法接受这结果,她开始频繁前往警署,催促负责这起案件的警察早日找到肇事者。
不知道是她的催促有了成效,还是警方恰好查出了眉目,收到儿子死讯的第三天,她听说了一个名字——冯灿。
根据警方调查,冯灿当天在大帽山飙车,且出事前半小时左右,有摄像头拍到他下了高速。从高速路口到他家里,发生车祸的那条路算是必经之地。
但在传唤审讯过程中,冯灿称自己下高速后想起父母前一天和他说过,周末去沙田别墅度假的事,为了省事直接去了沙田别墅。
因为走的是低速,所以没被摄像头拍到,但他父母、家里佣人还有家政公司的人都可以证明,他前一天晚上就到了别墅。
所以,发生车祸是他回家必经之路这点并不成立。
虽然冯灿没有拿出强有力的不在场证明,但警方也没有证据证明他在场,于是传唤时间到了后,冯灿被无罪释放。
余小英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她觉得怎么可能这么巧?摄像头都拍到冯灿下高速了,他却说自己临时改变主意去了沙田别墅,还非常巧合地没有被摄像头拍到。
只是她几次去警署抗议,都没能得到满意的结果,想办法找报社曝光,也像是雨水入海,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而在这时候,冯灿还出国了。
收到这消息,余小英丈夫沉默了一晚上,第二天对她说算了吧,就算肇事的人真是冯灿,以两家的地位差距,他们肯定也刚不过对方。
与其沉溺在丧子的痛苦里,他们不如趁着年纪还轻,再要一个孩子。、
余小英惊呆了。
她一直都知道丈夫是个没什么志气,也没什么脾气的人。
但她在城寨长大,见多了没能力却脾气大的男人靠着妻子卖肉赚钱,还动辄对人拳打脚踢。也见多了有志气的男人走上歪路,半辈子都在打打杀杀中度过。
所以从一开始,她就打定了主意要找个中庸的男人,他可以没志气没能力,但一定要脾气好,也不会好高骛远,让她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生活再生波澜。
然而余小英没有想到,她精挑细选的这个男人,在面对儿子横死这件事依然没有半分脾气。
儿子横死不到三个月,他便如此冷静,或者说冷酷地和她商量起了再要一个孩子的事。
余小英和他吵了起来。
争执中,他也说出了内心真实的想法,他大声指责她:“如果不是你一直在逼阿杰,他能越来越叛逆?如果不是你让他以后不要回来,他能大晚上在外面晃荡?是你!害死了我们的儿子!”
在她怔愣的时候,他又来抱她,说道:“阿英,你还看不明白吗?不管阿杰是不是冯灿撞死的,我们都讨不回公道了。那些有钱人,动动手指头就能碾死我们,他们现在不管你,是觉得不管你怎么闹都没有用!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把事情闹大了,别说阿杰回不来,我们两个人恐怕都活不了!”
他望着她,一脸哀求道:“你放弃吧!忘掉阿杰,我们再要一个孩子,继续过安稳日子不好吗?”
余小英一直以为丈夫是个中庸者,没能力也不够聪明,各方面都不如她。
到那一刻她才明白,其实他比她聪明多了,他永远都知道怎么审时度势,所以儿子在的时候他是慈父,儿子横死他也能迅速想到怎么做更有利。
不像她,儿子活着时被儿子埋怨专制独断,儿子死了又被丈夫说她看不清形势,永远都做不出正确选择。
但这条路就算是错的,她也愿意一条路走到底,因为那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她做不到让他死得不明不白!
最终,余小英和丈夫离了婚。
这五年里她一直在查冯家,虽然没有查到有力的证据,但基本能确定冯灿是当初的肇事者。
收到冯灿回国消息的那天,余小英在家里磨了一整晚的刀。
虽然她觉得丈夫是个懦夫,但不得不承认他有句话说的很对,那些有钱人动动手指就能碾死她,想要曝光真相为儿子寻求公道无异于痴人说梦。
她想为儿子报仇,能用上的只有手里这一把刀。
但她没想到,她还没有找到结果冯灿的机会,就收到了一张照片,以及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犹豫半天后,余小英拨通了这个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说可以帮她儿子讨回公道,问她愿不愿意合作。
余小英知道,就算对方能将她儿子横死的真相公之于众,也不一定能让冯灿血债血偿。但她想,只要肇事者的恶行能被公布,她愿意暂时收起手里的刀。
她已经熬过了第一个五年,不在乎再等几个五年。
……
一晚上过去,守在别墅外面的记者不但没有减少,还多了一倍。
香江记者们在追逐新闻方面,总有一股韧劲,为了跟一条新闻风餐露宿半个月都是常有的事,何况昨晚天气不错,没有刮风下雨,蚊虫也不多,在外面守一夜完全没问题。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守了一夜,有些报业公司安排了两三名记者轮换,所以等温月回应的时候,他们还能有空回车上睡一觉。
说到底,还是温月指使保镖打断冯灿腿的这个新闻讨论度实在是太高了。
在香江众多富二代中,温月口碑算是比较好的。
她不抽烟不酗酒更没有不良嗜好,近一年婚姻也非常稳定,如今又坐稳了丽荣百货总裁的位置,可见能力出众。
过去一年里,她揭露过罪恶,徒手制服过绑匪,尤其是女性,很多人在了解她的过去后开始以她为榜样。
千百年来人们爱看的剧情基本能概括为两种,穷人逆袭,以及富人从高处跌落。
温月爆料钟家徐家事能获得那么多吃瓜值,除了那些瓜涉及到了刑事案件,挑战到了普通市民的底线,也有小部分原因是他们过去立的慈善家人设非常成功,所以他们人设崩塌,关注的人也更多。
一怒之下让保镖打断别人腿这种事,对温月来说也算是人设崩塌,让她瞬间从敢和邪恶势力作斗争的正派人士,变成了仗势欺人的高太尉。
记者们在外面蹲守时,也忍不住议论起这件事。
能被派来的记者基本都是各报业公司的精锐,而温月作为香江红人,双方打交道的次数自然不少。
这些记者中,有不少人觉得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不太愿意她真的仗势欺人了。
但也有昨晚去医院采访过冯耀祖夫妻,并拍到冯灿吊着石膏腿的记者觉得,知人知面不知心,钟家和徐家做的善事还少吗?背地里还不是坏事做尽?
谁知道温月是不是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人?
于是议论到半夜,大家依然各执己见没能讨论出个所以然,对温月迟迟没有回应的原因倒是更好奇了。
众所周知,温月是个非常直接的人。
豪门圈和娱乐圈差不多,对待真真假假的新闻从来都秉持着不承认不否认的态度,但温月在这方面像是个异类,有她的不实新闻,她总会第一时间出来辟谣甚至嘲讽。
可仗势欺人派保镖打断冯灿腿这件事都见报一整天了,昨晚上温月回来时就被他们中部分人给堵住,但她始终没给回应。
所以,温月是真的仗势欺人了?
怀揣着这样的困惑等到次日早上八点左右,紧闭了一晚上的别墅大门终于被从里面打开,不管是犯困还是正在吃早饭的记者们纷纷振奋起来,扛起长枪短炮围向大门。
第一辆车,后排没人。
第二辆车,还是没人。
一直等到第四辆车开出来,记者们才正式发挥战斗力,贴着车窗边跑边问:“温小姐!对于昨天报纸上和您有关的新闻,请问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能说说您为什么会让保镖打算冯灿的腿吗?请问他到底怎么得罪你了?”
“如果您说不出原因,是否证明您平时表现出来的形象都是伪装的,得罪您的人需要小心您的报复?”
听到这里,温月摇下车窗,凝神看了会提问记者的胸牌说道:“《香江娱乐报》陈益对吧?”
名叫陈益的记者一愣,回答说:“是我。”
“如果你的提问是真的,那我认为你现在就应该小心起来。”温月意有所指道。
陈益脸色一白,熟悉他的记者则听出她话里的意思放松下来,再次提问道:“那温小姐能说一下为什么让人打断冯灿的腿吗?请问他怎么得罪您了?”
“新闻爆出来后您迟迟没有回应,有人说您是心虚了,请问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想说的话有很多,包括冯灿怎么得罪我,我为什么要让人打断他的腿,以及我为什么不回应,”温月扫视一圈挤到前几排的记者,“但我敢说,你们敢保证这些内容能见报吗?”
有记者愣住:“温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
温月看一眼对方胸牌,说道:“你公司前天晚上不是有人去了医院,难道还不懂我什么意思?”
挤到前排的记者,基本都有同事,甚至是本人去了医院采访冯耀祖,并撰写了对温月不利的报道。
他们都很清楚自己或者是同事是怎么收到的消息,以及能确定或者猜到冯家早就打好了招呼。
换句话说,如果温月让人打断冯灿的腿不是仗着家世为所欲为,而有足够的理由,她的澄清可能还真见不了报。
哦也不对,她自己名下就有一家报业公司。
如果她想澄清这件事,把采访机会交给公司旗下记者就行了,确实没必要对他们刊登出来的报道不抹黑她就算客气的报业多说什么。
什么?你说温家是首富,报纸主编不可能明知道会得罪温月还乱写?
拜托,现在都法治社会了,就算他们乱写温家又能把他们怎么样?香江这些大大小小的报纸,有几家没用春秋笔法胡编乱造过豪门内幕?
这么多年过去,这些报业公司不还活得好好的吗?这些狗仔也没谁真正受到了报复。
事实上不管是记者还是狗仔,只要不触及富豪的核心利益,比如钟老爷子买凶杀人,又比如徐家协助帮派拐卖人口。
只要不查到这些事,报道一些边边角角的料,富豪们才懒得管你。
而这,也是香江报业能这么繁荣的原因。
真那么容易被报复,谁还当狗仔啊!
当然,如果温月愿意像冯耀祖一样花钱买他们闭嘴,他们也是很愿意给她一个面子的。
不过现在温月的态度很明显,她不愿意花钱保名声,所以就算她愿意说出真相,他们回公司后写了报道也不一定能见报,甚至还有可能在领导的要求下歪曲事实抹黑温月。
一时间,堵在车窗外的记者们都安静了下来。
温月没有多说,直接摇上车窗,让司机驱车离开,而这次,没有记者再拦车。
虽然他们见多了行业黑暗,其中不少人都忘了成为记者的初衷,早已成为老油条,对很多潜规则见怪不怪。但当温月直接撕开那层面具,他们心里或多或少都生出了一丝羞愧。
也正是这一丝羞愧,让他们不好意思再追问温月所谓的真相。
……
守在别墅门口的记者以为温月会将采访机会给自家记者,在东江报业旗下报纸进行澄清。
嗯……温月刚开始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但后来她认真想了想,觉得想要调动起香江市民的情绪,以达到让冯家自食恶果的目的,几张图片或者几篇全是文字描述的报道远远不够,最好是能把行车记录仪的录像放到电视新闻台播。
可冯耀祖长期花钱维系不止和各报业主编之间的关系,香江几个知名电视台他都有熟人,前天晚上去医院采访冯家人的就有几家电视台的记者。
而不管是行车记录仪记录下来的影响,还是她给余小英的照片,主角都是冯灿,在曝光引发连锁效应前,很难让那些利益相关人员对冯家失去信心,继而反水报道这件事。
所以将证据直接寄到电视台并不保险,万一他们反手把证据送到冯耀祖手上,她更加被动。
温月有点后悔,早知如此她就该投资个电视台,电视报纸一把抓。
成了电视台股东,她何愁证据寄过去他们不爆料?
但温月转念一想,又觉得投资电视台不是很有必要。
像冯耀祖这样会花心思和金钱,打点各电视台以及报纸的人是少数,之前她寄给电视台的那些证据,也基本都被报道了出来。
事实上就算冯耀祖每个电视台都打点到了,温月也能找到节目播放行车记录,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何况是电视台这种竞争激烈的地方。
同一家电视台里,冯耀祖同时间段基本只能和一个高层维持良好的关系。
这么一来就有了突破口。
但了解到余小英正在做的事后,温月改变了主意,她觉得不如把事情再闹大一点。
坐车离开别墅后,温月没去东江报业,也没有去丽荣百货,而是去了某家粤菜酒楼。
当然不是冯氏酒楼,她和冯家有仇,才不上赶着给他们送生意。去的是另一家连锁酒楼,温月提前预定了一间包厢,请庄少芸以及翡翠台某高层吃早茶。
高层姓杨,单名一个彤字,她是节目制作人出身,现在是翡翠台的副台长。虽然已经升职,但她主要抓的还是节目制作,这也是温月托庄少芸约她出来的主要原因。
寒暄过后,温月开门见山提出想上他们电视台的某档访谈节目,同时要求录播改成直播。
杨彤微微一愣,没太明白温月话里的逻辑,迟疑问道:“您说您想上我们电视台的访谈节目,但是有要求?”
不是,我们电视台邀请你了吗你就提要求?
好吧,虽然他们电视台没有邀请温月,但她作为目前香江话题度最高的豪门千金,只要她愿意,他们电视台旗下节目肯定任她挑选。
何况温月这两天刚跟冯家撕起来了,她的名字现在还在各大报纸头条上挂着。
杨彤能当上副台长,智商肯定不差,脑子一转就想明白了温月这时候表示愿意上他们节目的原因。
她也可以预料到,这期节目收视率肯定不会差。
但录播改直播说起来简单,背地里却是整个节目组的人仰马翻,所以杨彤有点犹豫。不过她没犹豫多久,因为她听到:“如果你答应,我可以批一笔赞助给这档节目。”
杨彤脸上瞬间有了笑容,说道:“温小姐您愿意上我们电视台的节目,我们电视台求之不得,哪好意思让您破费啊!”
话音刚落便问:“赞助费多少?”
温月报了个数。
杨彤果断说道:“没问题,我待会回电视台就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您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这边一定满足您!”
……
搞定副台长,后面的事情就容易了,为了配合温月,杨彤特意把节目播出时间提前了一天,改成了周五晚上九点直播。
访谈嘉宾则是温月,另有一名神秘嘉宾余小英。
为了提高收视率,温月特意在《东江娱乐报》上打了波广告——
你还在好奇冯灿腿是怎么断的吗?
你还在疑惑温月是不是双面人吗?
那就在今晚九点打开翡翠台收看《访谈有约》吧!
你想知道的答案,在这里都能找到!
第88章 上节目
虽然节目播出前, 温月不想走漏风声让太多人知道余小英的存在,倒不是担心消息传开后,电视台临时改变主意不让她上节目。
她虽然是个遵纪守法的人, 但也不是真那么好得罪的, 杨彤一开始就不愿意答应她也就算了,既然答应了, 电视台那边就不可能再反悔, 翡翠台再是香江最大的电视台, 财势地位也比不上温家。
温月担心的,是冯耀祖收到消息后对余小英动手。
但就算是直播综艺也有流程本,所以节目主持人和导演肯定要知道具体情况, 否则出了直播事故谁也没法担责任。
于是温月一边让杨彤约束他们不要多嘴, 一边将余小英安排到了一家高档酒店, 并安排了两个保镖过去保护她。
两天时间转瞬即逝,很快到了周五晚上。
易淮陪温月一起去的电视台, 节目开始前温荣生也打了电话过来询问情况。
温荣生其实不怎么管温月的事, 尤其是在她展现出个人能力后,他知道她能处理好绝大多数事。
但温月和冯家之间的矛盾确实闹得有点大,百货公司虽然没怎么受影响,却都有些坐不住了, 纷纷开始催促温月解决这件事,性子急的甚至给温荣生打了电话。
其实舆论没有一边倒。
虽然温月决定让子弹再飞一会, 但要是真的任由冯家给她泼脏水,没准她这边还没来得及回应, 事情就盖棺定论了。
是, 盖棺定论后她还是可以出面澄清,但热度都下去了, 她澄清给谁看啊!
所以这两天,温月不是一点反击没有,先在自家报纸上曝光冯灿是近日扰民的飙车党主力,又透露了起诉冯灿故意杀人的事。
刚开始,冯耀祖觉得温月这个反击力度着实有点小。
他也不觉得温月是在蓄力,只觉得她没有招了,心里放松不少,以为这场舆论战他们稳赢了。
但舆论反馈让他惊讶。
他给温月泼了这么多脏水,市民对她的好感度却没怎么降下来,不管是丽荣百货的股票还是客流量都稳如泰山。
而温月才小小地反击了两下,市民对他儿子的好感度就降了不少,隔天冯记酒楼各大门市顾客都明显少了。
冯耀祖十分疑惑,于是他找了个人假装是新闻记者,在路边随机找人做调查问卷,询问路人对这两天新闻的观感。
调查结果让人惊讶。
原来普通市民虽然爱看富豪人设崩塌的剧情,但被欺负的也是个富二代,大家就很难代入了。
相应的,他们也很难因为这件事对温月生出恶感。
冯灿是飙车党就不一样了。
飙车党昼伏夜出影响的是谁?当然是他们这些普通市民啊!每天结束工作回到家,整个人身心疲惫,好不容易能躺下睡一觉,没多久就被跑车轰鸣声给吵醒了,能不火大吗?
站在这个角度再看事件双方,一个是徒手制服贼王的精英企业家,一个是半夜飙车扰民的纨绔富二代……
怎么看,这个富二代被打断腿都像是活该啊!
再加上温月起诉冯灿故意杀人的事情被曝光,站她的人就更多了。
看到调查结果,冯耀祖气得快吐血。
心想我儿子是富二代怎么了?富二代就不会被人欺负吗?就算他半夜开车扰民,断他一条腿是不是太过分了?
一群没有三观的底层人!
冯耀祖心里怒骂,面上却一声也不敢吭,虽然他看不上这些社会底层的人,但他要做生意,就不能把心底的不屑摆到明面上,更没办法出来抨击这些人三观不正。
思来想去,冯耀祖决定继续加码。
他先有样学样,把起诉温月故意伤人的事也爆了出去,再拉上年迈的老母亲,让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接受记者采访,哭诉孙子被打得多惨。
再让人把温家最近一年发生的事给翻了出来。
温家最近一年发生了哪些事呢?从远往近数有周宝仪出轨,温嘉良被证明非亲生,温嘉栋被下药失去生育能力,以及徐美凤被指害死温凯进监狱。
虽然不管是周宝仪出轨让温荣生喜当爹,还是徐美凤害死温凯都证据凿凿,但这世上永远不缺阴谋论者。
冯耀祖指使的人在报道里说温家是首富,不缺钱,如果温嘉良非亲生,周宝仪不可能隐瞒这么多年。再加上最初爆料的是温月名下报纸,所以笔者很有理由这是她针对四房的一场诬陷围剿。
温嘉栋被下药也很可能是她动的手,徐美凤被指害死温凯也是诬陷,而在这一系列事件发生后,温月也成为了最后可能继承温家的人。
至于证据?
当然是没有的,但事实胜于雄辩,温月作为唯一的受益者,你说她是无辜的?我不信。
虽然报道通篇都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臆测,但还真有人相信,而且在这些人眼里,温月变成了为上位不择手段的阴谋家。
尽管相信的人不多,股民中信这些的更少,但人言可畏,背负着这样的名声终究不是好事。
更重要的是,舆论战打到今天已经有些白热化,如果温月不能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取得胜利,很有可能会影响到丽荣百货的发展。
温荣生在电话里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只问温月有没有信心解决这件事,得到肯定答案后便挂了电话。
节目九点钟开始,温月八点左右就到了电视台,虽然她长得很漂亮,但受到光鲜影响,素颜上电视五官容易变得扁平,需要稍微化一下。
化妆时间不长,半小时就结束了。
剩下半小时,温月和主持人以及导演一起对了下流程。
《访谈有约》其实是做人物专访的,但温月选择这个节骨眼上节目是什么目的,还愿意赞助节目是什么目的,大家都很清楚。
所以不管是节目制作人还是导演,都愿意按照温月的意思来,毕竟她以后是节目金主,得供着。
节目时间不长,只有一个小时,所以温月不打算浪费太多时间在介绍她的过去上,直接从近期身上的新闻切入,播放行车记录仪录像,解释她为什么要起诉冯灿故意杀人。
然后再揭露冯灿过去,重点是五年前撞死人这件事,由余小英出场讲述,最后论证她让人打断冯灿的腿是仗势欺人,还是为民除害。
对好流程,节目开始时间也到了。
……
九点整,冯耀祖夫妻也坐到了电视机前。
为了能做到知己知彼,早在决定和温月斗到底时,冯耀祖就让人每天订阅东江报业旗下三份报纸。
所以早上吃饭时,冯耀祖就看到了温月在《东江娱乐报》上打的广告。
冯耀祖很愤怒,他以为自己已经打点好了,除了东江报业旗下报纸,温月不会再有其他发声渠道。
结果不声不响,温月就要上翡翠台的访谈节目了!
温月要上节目也就算了,在报纸上打广告前他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有听说,这让他不得不怀疑花钱笼络的人反水了,心里怎么能不生气?
被冯耀祖收买的人觉得很冤枉,说道:“我也没想到她会找上杨彤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她不合的,她知道我们的关系,当然会想尽办法瞒住我这件事。”
冯耀祖无法接受这解释,但也知道不能把人逼太急,深吸一口气问:“能不能阻止这场直播?”
“恐怕……不太行。”电话那头的人说,“广告已经打出去,现在阻止节目播出,市民们肯定能猜到有猫腻。而且你知道的,杨彤职位比我高,她要做的事我管不了,何况温小姐还赞助了一笔钱……”冲这笔赞助费的份上,台长都不会同意他搞事打温月的脸。
冯耀祖冷笑问:“你的意思是,我就这么看着她上节目针对我?”
电话那头的人心想你们也不是一直在针对她骂?可想到这是金主,把话咽了下去我女儿:“你看这样如何?回头我也给你安排上一个节目,你也直播对付她?”
听出对方话里的糊弄,冯耀祖顿时火冒三丈:“你当我是傻子吗?”
“怎么会,”电话那头的人连忙否认,并转移话题,“只是我不明白您怎么这么怕温小姐上节目,难道您有把柄在她手上?”
冯耀祖瞬间想到了五年前的事,不过……
五年前他儿子虽然被警方传唤过,但连警察也没办法定他儿子的罪,而他帮儿子脱罪做的那些事可以说天知地知他们一家三口知道,再没有第四个人知道。
至于其他事,他这一路走来不算问心无愧,但也确实没有做过太亏心的事,便否认道:“当然没有!”
“既然没有,那你怕她上节目干什么?难道她还能把让人打断阿灿腿的这件事说出花来?”
冯耀祖当然不怕温月说出花来,但前几次交锋中他花钱如流水,最大限度地限制了温月澄清的可能性,才勉强在舆论上压过温月。
谁想温月只在自家报纸上轻飘飘地说了两件事,就扭转了舆论劣势。
冯耀祖没法不忌惮温月,何况她还猜到了他儿子服用违禁品,向警方打了尿检申请。
想起这事冯耀祖就忍不住生气,他知道国外很乱,把儿子送出去是一件非常冒险的事。可冯灿在香江闯了祸,他实在是没办法了。
为了避免冯灿学坏,冯耀祖特意给儿子安排了两个保镖一个助理,保护他的同时也能盯着他别学坏。
结果!他儿子还是学坏了!
那两个保镖一个助理还帮着他儿子隐瞒,要不是温月打申请要求他儿子尿检,他可能一年半载后才能知道知道他儿子开始嗑药了。
知道这件事后冯耀祖气疯了,他决定等这件事了了,就要让那三个月付出代价!这三年里从他这里赚到的钱,全他妈给他吐出来!
至于冯灿……冯耀祖在心里发狠,想等这件事了了,他一定要逼儿子把那些坏习惯都给戒了!
尿检的事倒是容易解决,他借口冯灿刚做完手术疼得厉害,把药检时间往后推了几天。违禁品代谢起来也快,只要这几天不碰,尿检就不会有问题。
想到这里,冯耀祖心里的担忧淡了些。
他觉得电话那头的人说得对,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温月手上最大的砝码,应该就是他儿子嗑药这件事。
上节目后温月可能会在这件事上大做文章,但只要尿检没有问题,他就可以出面说她在撒谎,并顺势把她之前说他儿子飙车这事也打成谣言,再指责她起诉他儿子故意杀人是狗急跳墙,虚张声势。
到那时候,舆论应该能重新回到他们这边。
冯耀祖想着,暂时同意了电话那头让他也上节目的提议,反正答应下来没坏处,后面具体要不要上节目,看温月会在这期《访谈有约》上说什么吧。
以上,就是冯耀祖夫妻会在晚上九点,坐在电视机前等着看《访谈有约》的主要原因。
其实主要是冯耀祖想看看温月会怎么出招,冯太是很不乐意看这节目的,有这功夫她不如去医院多待一会。
但医院有自己的规矩,他们破例在冯灿入院第一天的凌晨,让那么多记者进住院部采访,已经是给冯耀祖面子了,后面还是要按规矩来,比如八点左右熄灯,谢绝探访。
如果冯太想要陪床,医院倒是不会阻拦,但她养尊处优这么多年,自己都要人伺候,再疼儿子也做不来给他端屎端尿的事,所以陪床这工作被交给了护工。
冯太到点回了家,知道丈夫要看温月的访谈,就也坐了下来,只是嘴巴一直没停,批判道:“一个女人不在家里相夫教子,成天就知道到处出风头,把我们加阿灿打成这样就算了,还好意思起诉他故意杀人,现在还要上电视说这件事,她哪来的脸啊!”
冯太的这些话,冯耀祖基本都赞同,所以虽然觉得她有点吵,但没有阻止她,直到流程进行到播放行车记录仪录像才说:“你先别说话。”
冯太这才闭嘴,将目光转移到电视上。
录像是截取过的,从那天晚上温月让人停车开始,先出现的画面是夜深人静时空无一人的街道。
冯太没什么耐心,看了三秒见画面没有变化便说:“什么啊这是!温月别是没招了,随便放一段录像糊弄人吧?”
几乎冯太话音刚落,录像就有了变化,灯光远远打过来,然后越来越近,直到一辆红色跑车出现。
刚出现在录像上时,红色跑车行驶在左边车道上,但某一刹那,跑车突然变了方向,直直朝行车记录仪的镜头冲来,然后猛地打转弯,擦着车身拐过去。
录像播完,不止正在直播的演播厅,电视机前的冯耀祖夫妻也久久无言,直到冯太的声音响起:“这扑街……”
还没骂完,冯太便反应过来红色跑车上的司机是她亲生儿子,脸色僵硬道:“年轻人性格冲动,想炫耀一下技术也很正常嘛。”
电视里也结束了沉默,温月说道:“大家现在看录像可能不觉得,但那天晚上,我确实以为自己要受伤了。我只觉得自己要受伤,是因为我在后面的车上,而停在最前面的车上的我的司机和保镖,那个瞬间都觉得他们要死了。”
主持人配合道:“确实,我只看录像,都吓得心都快跳了出来。”
“是啊,所以冯灿说他只是想开个玩笑吓唬人,我实在无法接受。”温月说道,“而且我知道,近期香江飙车党横行,从冯灿和他朋友们当时的态度,可以看出那不是他们第一次飙车,也不会是最后一次,我想与其他哪天玩到脱缰撞死或者撞伤无辜的人,不如我先把他踩油门的那条腿打断,给他一个教训。”
“她凭什么给阿灿教训?她以为自己是谁啊!”冯太忍不住了,起身指着电视说道,“还说我们阿灿会撞死人,没影的事她凭什么乱说?”
五年过去,作为受害者母亲的余小英仍沉溺在痛苦中难以解脱,身为加害者母亲的冯太却早已忘了儿子犯下的罪孽。
但冯太的愤怒改变不了什么,温月解释过为什么打断冯灿的腿后,话题便进入到了下一阶段——冯灿是谁?
过去冯灿没什么名气,但冯家和温月打了几天舆论战,现在香江知道他的人可不少,比如坐在电视机前观看直播的这些观众,基本都知道冯灿是冯耀祖的儿子,也是被温月打断腿的主人公。
但更多的,大家就不太清楚了。
温月没有过多赘述冯灿的成长史,太浪费时间了,对他的介绍从他最初加入飙车党开始,介绍过程中,她放了几张冯灿未成年飙车的照片。
当然,温月没有直说冯灿无证驾驶,只提了照片拍摄时间,以及当时冯灿应该是多少岁。
观众都不傻,一听就知道温月什么意思了。
电视机前的冯太嘴上嚷着“污蔑”,心里却有点慌,问道:“耀祖,这……不会出事吧?”
冯耀祖也有点意外,他没想到温月能查到这些事,但很快又镇定下来:“没事,几张照片而已,警察上门说摆拍就行。”
“那就好。”
冯太松了口气,但下一秒她就看到电视上换了一张照片。
看清照片的瞬间,夫妻俩脸色瞬间变了,冯太失声问:“怎么可能!当初阿灿不是说周围没有人吗?”
冯耀祖的脸色也很难看,她没想到温月竟然能找到这么重要的照片!
至于冯太的问题,冯耀祖气恼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儿子什么德性?他说的话能信吗?”
事实上这些年里,冯耀祖也对冯灿说的话深信不疑,从未想过当时竟然会有目击者。
不但有目击者,对方还拍下了冯灿下车查看被撞死的少年的照片!
拍下照片你藏着干什么啊!我又不是没钱,只要能保住儿子,掏出几百万买断照片对我来说都不是事!
把照片卖给温月!
她给的钱能有我多?
冯耀祖又气又急,偏偏妻子还在旁边问:“耀祖,怎么办啊?这么多人看到了照片,阿灿是不是要完蛋了?”
“你问我我问谁?”冯耀祖叉腰盯着电视,看到温月提起受害者母亲,准备邀请对方上台,连忙指使妻子说,“对了,你快给电视台打电话,就说、就说他们未经同意播放阿灿照片是侵权,逼他们停止直播,否则我就告他们节目!”
冯太闻言眼睛一亮,连忙扑倒沙发旁,拿起话筒按下节目号码。但不知道是打电话到电视台的人太多还是什么,电话一直正在通话,无人接听。
而演播厅里,余小英也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走到了镜头前。
为了节省时间,温月没有过多介绍自己的成长史,也没有花太多时间讲述冯灿的堕落史,但她为余小英争取到了讲述自己过去的机会。
生在网络发达的年代,温月太清楚怎么调动观众情绪了。
普通人是很难和富豪共情的,在她穿越前看到那些明星说自己有多痛苦,日子过得多煎熬,她永远都只有一个感受——钱多烧的。
余小英可以说是从香江最底层的地方走出来的普通人,她靠自己的努力找到了工作,供上了楼,并有了个外人看去算得上幸福的家庭,人生简直大写的励志。
但就在这时候,她的儿子被撞死了。
肇事者逃之夭夭,脱罪后便飞去了国外继续上学,挥霍人生。而她因为承受不了儿子死得不明不白的痛苦,家庭支离破碎,工作一团乱麻。
听着余小英的讲述,冯太气得摔了电话,大声喊道:“她凭什么说家庭破碎是我们儿子害的!我还说都怪她儿子大晚上在街上晃荡,害得我们儿子撞死人,被迫出国好几年呢!”
冯耀祖本来就心烦,听到妻子的声音忍不住了,太高声音吼道:“行了,你那么会嚷嚷在我面前说什么?你倒是去电视台,冲进他们演播室说这些啊!”
“我、我……”冯太被吼得愣住,结巴着说,“我这不是担心儿子吗?耀祖,你说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啊?儿子不会真要坐牢吧?”
“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办?”冯耀祖没好气道,“我早就跟你说过,别惯孩子别惯孩子,你听了吗?当初不听我的话,现在只知道来问我怎么办,我能拿出什么好办法?这个案子查起来,别说冯灿,我们两个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和冯家一团乱不同,在听到余小英痛哭着说自己坚持到现在,只是想要一个真相,想为无辜丧命的儿子讨回一个公道时,那些和这件事没有关系的普通市民都红了眼眶,心里对冯家的不满也到了顶峰。
于是当温月站出来问,在冯灿疑似撞死人且至今毫无悔意的情况下,她让人打断冯灿一条腿,过分吗?
虽然明知道温月听不见,但电视机前的观众仍大声回答说“不过分!”“打得好!”,并纷纷拿起手里的电话,打到电视台想告诉温月和余小英,自己支持她们。
香江市民行动力非常迅速,前一天晚上九点才看直播,第二天上午就组织起了静坐示威的队伍,前往电视台和警署门口,声援余小英得同时逼迫警方尽快查出真相。
冯记酒楼门口自然也少不了人,他们制作了传单,分发给每一位想进店消费的顾客,告诉他们冯家做的坏事。
这些顾客在看到传单后,纷纷放弃了进店消费,有人不想惹事转身离开,也有人选择加入示威队伍,要求冯家给个说法。
示威手段粗暴有效,两个小时不到,警方就安排了人前往医院,冯耀祖夫妻便被警察以作伪证为由带走。
第89章 冯家事后续
冯耀祖的人品虽然不怎么样, 但他能把握住机会,在短短数年内将从父亲手里继承来的一间酒楼扩大成连锁店,并攒下十多亿身家, 肯定是有能耐的。
五年前他为儿子制造的不在场证明, 不能说非常缜密,但在警方没有明确证据证明冯灿撞人的情况下, 足以为他脱罪。
但他没有想到, 当年没有人拿出来的确切证据, 时隔五年后它出现了!
在温月拿出的那张照片里,冯灿身后是车灯未灭的蓝色跑车,身前是血流一地的受害者尸体, 而他张着嘴巴, 像是受到了惊吓。
在这张照片面前, 冯耀祖再有通天本事也保不住冯灿。
而且因为这件事闹得足够大,警方非常重视, 特意派了心理专家来审冯耀祖一家三口。
这一家三口中, 冯耀祖的嘴巴最难撬开。
成功的商人大多精明,为了能好好做生意,他们经常要和政府部门的人打交道,警察也经常接触, 很清楚要怎么应对更好。
然后是冯太,她虽然没有冯耀祖那么精明, 但牢牢记得警察上门前他的交代,再加上事关儿子, 进警署后也一言不发,
抗压能力最差的是冯灿。
虽然看完《访谈有约》后,冯耀祖连夜去了医院, 告诉儿子要怎么应付警察。但冯灿当时昏昏欲睡,冯耀祖的交代大多被他左耳进右耳出了。
第二天警察上门,说要他配合调查五年前的肇事案,他人还有点懵,许久才反应过来到底怎么回事,也终于想起父亲的叮嘱。
刚开始,冯灿是准备按照冯耀祖说的来,不配合调查。但看到照片的那一瞬间,他的脑子就空了,脸色变得苍白起来,忘记了父亲的交代。
后来为了降低罪责,更是主动把冯耀祖夫妻给供了出来,说是冯耀祖让他逃逸的,伪证也是他们自己帮他做的,跟他没有关系。
为了分化冯家三口,警方接下来审冯耀祖夫妻时,就把冯灿的口供跟他们说了。
得知冯灿把所有责任都怪到自己身上,冯耀祖气得差点吐血,也不再想办法帮冯灿脱罪了。
这种白眼狼还帮什么啊!早知如此,五年前接到冯灿电话,他就该把这个不孝子送到警署,再去生个儿子,何必要为他操心这么多?
冯太知道冯灿交代了,还把责任推到她和冯耀祖身上也有点懵,不过懵完以后,她的想法和冯耀祖不太一样。
冯耀祖虽然重视冯灿,但他心里最看重的还是自己,当初想办法为冯灿脱罪伪造不在场证明,主要是因为他没觉得真相会暴露。
而且他年轻时候并不看重子嗣,就算外面有女人,也没想过要让她们怀孕。等发现冯灿长歪已经晚了,他年纪这么大,再生一个都不一定能活着看到孩子长大,只好想办法给冯灿收拾烂摊子,希望他长大后能懂事点。
结果冯灿都大学毕业了也没变得懂事起来,甚至更混蛋了。
这次冯灿反水是真的把冯耀祖给伤到了,心想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他又有这么多钱,以后还怕没儿子吗?何必要为这个扑街仔花费这么多心思?
冯耀祖相信他以后还能有儿子,冯太想的却是她都这个年纪了,不可能再有其他孩子。
冯太疼冯灿,是把他放在了心里第一位,连她自己都要往后靠。所以只要冯灿能减轻罪责,就算要坐牢她也无所谓。
而老公和儿子之间,冯太永远都会无条件选择后者。
于是,尽管冯耀祖很擅长用春秋笔法,以减轻自己在伪造冯灿不在场证明这件事上的作用,可在老婆儿子的拖后腿下,他的计划没能成功。
你来我往审了三天,警方终于拿到了完整口供。
……
通常来说就算案件清楚明了,开庭审理的速度也不会那么快,因为法院那边积压的案件挺多的,排期都要等不少时间。
但因为温月带着余小英上的那一期《访谈有约》,创下了节目开播后的历史新高,香江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看过这期节目,并对余小英抱有同情,过后一直在给警方政府施压。
为了能尽快平息香江市民的愤怒,法院给这个案件开了快速通道,警方那边拿到口供不到半个月,法院就开庭了。
开庭那天,温月和余小英都去了现场。
温月并不喜欢看庭审,穿越前她一直觉得法庭是维护正义的地方,在这里所有的罪行都能得到审判,所有的罪犯都能恶有恶报。
现在她依然相信前半句话——法庭是维护正义的地方,但对后半句话已经没什么指望,而根源还在香江废除了死刑上。
小偷上了法庭被判坐牢几个月,你会觉得是恶有恶报。
抢劫上了法庭被判坐牢几年,你也会觉得是恶有恶报。
可一个故意杀人犯上了法庭被判终身监禁呢?
明明他的刑期更长,但不管是受害者家属还是旁观者,都不会有恶有恶报的痛快感,甚至会觉得远远不够。
毕竟他失去的是自由,被他杀害的人失去的却是命。
温月会出席这次庭审,主要是因为余小英。
虽然合作过一次,但她和余小英接触的次数其实不多,至今就见过三四面,不过她心里很佩服对方。
人性是很复杂的。
上《访谈有约》讲述过去,曝光出冯灿及冯家所作所为的那个晚上,看过节目的人都非常同情余小英。
节目结束后,很多观众都站了出来声援余小英,电视报纸上所有和她有关的新闻,字里行间都充满了对她的敬佩与同情。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有了不同的声音,有人说余小英控制欲太强,当她儿子太窒息了,她儿子越来越叛逆估计都是被她逼的。
还有人恶意揣测,说余小英儿子说不定就是被她给逼死的,不然他为什么凌晨两点多在街上晃悠?
更有人辱骂余小英,说她儿子活着的时候不知道珍惜,逼死孩子才知道后悔也就算了,现在哪来的脸装自己是好母亲?
温月觉得那些言论太过苛刻。
余小英是个完美的母亲吗?可能不算。
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完美的父母,温月算是活了两辈子,也没遇上完美的父母。
这辈子的父母不用说,温荣生是个渣男,还重男轻女,彭丽芬或许是爱原身的,可她年轻时太恋爱脑,很早就去世了。
上一辈子的父母和温荣生差不多,也重男轻女,自从弟弟出生,她在家里的地位便一落千丈。
如果她没有感受到爱意也就罢了,可明明弟弟出生前她也是家里的小公主……这样的落差,让温月整个青春期都在痛苦中度过。
直到考上大学离开家,她才慢慢和自己达成和解。
前后两辈子温月认识过很多人,也了解到了许多人的家庭情况,她很清楚,完美的父母万里挑一。
在当父母这方面余小英或许不够完美,但她其实已经非常努力,而且她对儿子真的很苛刻,控制欲很强吗?
根据系统提炼出来的信息,温月觉得未必。
余小英对儿子的要求确实要点高,但别说九十年代,就是再晚三十年,有多少父母真能做到对子女没有任何要求?而余小英对儿子远没有到苛刻的程度。
他们母子关系真正急转直下,是在余小英发现儿子逃课和烂仔鬼混后。
发现儿子多落后,余小英想法确实有点偏激,没能很好地引道儿子走上正途。
可她儿子难道就没有错吗?如果他能体谅母亲的付出,能少和那些烂仔混在一起,一切是否会不一样?
但不管是余小英还是她儿子,其实都有改过的机会,如果那天晚上冯灿没有飙车撞死她儿子的话。
可这世上没有如果。
余小英儿子被撞死了,她因此一辈子都生活在了痛苦中。
所以这一切的根源其实是冯灿这个肇事者,但这世上总有一些人觉得世人皆醉他独醒,不去责怪罪魁祸首,反而想尽办法去挑受害者的刺。
在这些人眼里,永远缺席子女教育,在儿子出事后迅速另组家庭生儿育女的余小英的丈夫是个好父亲。
事业家庭两把抓,儿子死后一心想要寻找真相,为他讨回公道的余小英反而成了不称职的母亲。
实在讽刺。
余小英似乎没有被这些不和谐的声音影响,庭审过程中她的情绪一直很平静,听到冯灿被判了十年也没流露出任何愤怒不满。
但温月知道这些都是表象,所以庭审结束后,她邀请了余小英去附近咖啡厅喝东西。
余小英接受了邀请。
到了咖啡厅,两人各自点了杯咖啡,温月又要了两样点心,等服务员上齐这些才开口说道:“你看起来精神了很多。”
余小英一愣,说道:“要多谢温小姐帮我,如果没有您,我可能……”她可能已经手刃仇人。
但她知道这并不能让她感到快乐,她想要的不仅是复仇,更是真相,是不让儿子死得不明不白。
为了真相,她愿意暂时放下复仇的事,反正她已经等了五年,再等两个五年,三个五年对她来说没差别。
正因为知道余小英的打算,温月才会来看今天的庭审,并约她出来喝咖啡。
温月能理解余小英,她也觉得冯灿这种人死不足惜,但想到余小英好不容易从城寨那种地方走出来,却为了这种渣滓锒铛入狱实在可惜。
虽然在余小英看来,儿子被撞身亡,家庭支离破碎,她的人生就这样了。但其实她今年也才四十五岁,就算活到七十还要二十多年,她完全可以重新开始。
但温月也知道,她只是个旁观者,再同情余小英也很难对她的遭遇感同身受,她觉得可以重新开始,余小英却未必这么想。
所以有些话不能说得太明白。
斟酌过后,温月问道:“你后面有什么打算?”
“打算?”余小英微微一愣,然后低头,苦笑,“我都这个年纪了,还能有什么打算呢?随便找个工作糊口吧。”
等到冯灿出狱,她会带着他一起下地狱。
温月假装没听出她话里的意思,继续问:“还打算做销售吗?”
余小英刚参加工作时是做文职,但她一直想把母亲从城寨里接出来,便申请调到了工资更高的销售部门。
她其实不算能说会道的人,调职前一个月业绩非常差,当时的领导对她非常不满意,月底直接下通牒,说给她三个月时间,如果她没办法把业绩抓起来就赶紧走人。
为了能留下来,余小英苦背产品资料,一有空就练各种话术,她的努力没有白费,第二个月业绩脱离倒数,半年不到就成了部门销冠。
儿子出事前,余小英已经是香江知名企业的销售经理,月薪好几万,是她丈夫的三倍不止。
但儿子出事后,她的状态一直不好,当时又是公司权力更迭的关键时期,回到工作岗位后她犯了个不大不小的错误,就被新上位的公司负责人找由头辞退了。
离开那家公司后余小英浑浑噩噩许久,才终于重新找到目标,开始调查冯家人,直到缺钱了才去工作一段时间,攒够了未来几个月的生活费便辞职专注调查。
那五年里,余小英断断续续做过不下十份工作,当过卖场营业员,也做过餐厅服务员,还进公司当过销售。
这些工作她都做得很不错,尤其是和销售挂钩的行业,她总能拿到更多提成。但相应的,销售工作她也总是做不久,因为她总惦记着调查儿子死亡的真相,收入够接下来几个月开销就会提辞职。
如今真相大白,冯灿被判十年,冯耀祖夫妻也一个判了七年一个判了两年半,算是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余小英就算有其他想法,也要十年后再说,这期间她要生活,肯定得再找工作。
根据她的过往经历,继续做销售肯定是最好的,一来她擅长,二来做销售来钱快,回报率更高。
但余小英有点犹豫,或者说茫然。
过去五年里她只有一个目标,期间不管是辞职还是工作,都是在为达成目标努力着,所以她从来没有迷茫过。
现在的她也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等冯灿刑满释放,让他血债血偿。但这十年里她不需要费其他劲,只要活着就好。
活着就好,可她要怎么活呢?
余小英不知道。
看出她的茫然,温月试探问道:“考不考虑做慈善?”
“做慈善?”余小英重复着问,神情有些疑惑。
“我认识很多慈善基金的人,他们不同慈善基金主要负责的项目不太一样,有的救助失孤老人,有的资助被遗弃的孩子……”
温月思索这说,“这些慈善基金都挺缺人的,而且因为之前上过节目,你如今在香江也有了点名气,如果愿意从事慈善行业,或许能吸引到更多人参与进来。当然,如果你没有兴趣就算了,工作嘛,还是要选择自己感兴趣的。”
在此之前,余小英没有想过要做慈善,虽然过去她也捐过钱,但一直觉得这行业离她挺远的。
听着温月的话,她突然想到了那些声援过她的人。
虽然最近有了些不和谐的声音,但她始终记得那些热心人,打开思路后也确实想在死之前尽自己所能为社会做点什么。
只是……余小英问:“那温小姐……您觉得我参与什么样的项目比较好?”
“这个要看个人怎么想,我给你建议的话,”温月沉吟片刻说,“你可以去福利院工作一段时间。”
“孤儿院……”余小英面露犹豫,低下头用汤匙搅拌着咖啡,良久才抬头说,“温小姐您可能不太清楚,最近有很多人说我不是个好母亲,去福利院……”她说着又垂下头,声音颤抖着说,“我怕我做不好。”
“但我不认为你不是个好母亲,”温月说道,“就像第一次参加工作免不了犯错,第一次成为妈妈也一样,我们会不断重复犯错—认识错误—改正吸取教训的过程,你有机会吸取教训改正的,是肇事者让你失去了这个机会而已。”
虽然在庭审现场,余小英一直表现得很坚强,可看到那些谩骂,她怎么可能毫无感觉?
本来儿子去世后她就一直生活在痛苦悔恨中,再看到报纸上刊登出来的对她的批判,心里更觉得都是她害死了儿子。
此时此刻听着温月的安慰,余小英忍不住红了眼眶:“真的吗?我真的还算是个好母亲吗?”
“你是。”
正因为余小英是个好母亲,温月才会建议她去孤儿院工作一段时间。接触多了孩子,或许能能让她移情,渐渐从失去儿子的痛苦中走出来,找到新的支柱,放弃以失去后半生自由为代价让冯灿偿命。
当然这是最理想的状态。
还有种可能是接触再多孩子也无法抚平余小英失去儿子的伤痛,十年后依然坚持现在的想法,选择手刃冯灿报仇。
但温月已经做了她能做的所有事,不管余小英最终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她都能无愧于心。
……
几天后,温月将余小英介绍给了香江一家福利院的院长。
香江慈善氛围浓厚,从富豪到普通市民都很热衷捐款,所以大多数福利院条件都不错,但温月给余小英介绍的这家福利院经济状况不太好。
会这样不是院长贪了钱,恰恰相反,这家福利院的院长是真正热衷慈善,且富有同情心的人。
去年慈善行业动荡时,这家福利院也是少有没被波及到的慈善组织。
福利院经济状况不太好,主要是因为院长性格比较直,不怎么会来事,所以福利院成立后没怎么收到过大笔捐款。
每月收到的零散善款也不多,只能勉强维持福利院的运转。
温月知道后私底下给福利院捐了一笔钱,这钱对她来说不多,但极大地改善了福利院孩子们的生活状况。
所以得知温月要介绍人来福利院工作,院长……好吧,没到二话不说答应的程度,但也并没有严词拒绝,只提出想见一见人。
虽然温月算是福利院的金主,但为了院里的孩子好,她不可能随便接受陌生人来福利院工作,至少要确定对方人品没问题。
见到余小英后,福利院院长放心了。
院长看过新闻,对余小英的过去有所了解,非常同情她的遭遇。简单聊过后,院长便带余小英去见院里的孩子,并让她和孩子们单独相处了一会。
余小英刚开始有些不适应,但很快就心软了下来,照顾孩子时非常尽心。
院长看在眼里,直接拍板同意她留下来。
随着余小英定下工作,温月起诉冯灿故意杀人的案子也开庭了。
在外人看来,随着冯灿被判刑入狱,他和温月之间的矛盾也跟着了结了,毕竟谁都知道余小英是温月找来的。
她打断冯灿一条腿,又利用余小英将冯灿送进监狱,报复力度应该够了。
但温月不打算就这么算了。
冯灿被判十年是因为他撞死余小英儿子还逃逸了,跟故意撞她保镖的车是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
所以冯灿坐牢后,温月依然坚持起诉冯灿故意杀人。
冯家本来也起诉了温月故意伤人,冯家是做餐饮生意的,冯灿飙车加肇事逃逸也就算了,冯耀祖明知道儿子犯了什么事不把人送进警署,还帮着伪造不在场证明,激起了市民的愤怒。
于是事情曝光后,冯记旗下各大酒楼门可罗雀,股票也迎来了大跌。庭审结束后,冯记正式破产。
不过冯家和徐家不同,徐家涉及到了黑色产业,所以赃款全部没收,还要处以罚金。冯耀祖虽然有罪,但公司经营上没有太大问题,所以破产后他依然很有钱。
但他现在的身家跟破产前没法比,出狱后他能不能靠着这笔钱东山再起是未知数。再加上冯灿临时反水让冯耀祖非常失望,所以他不打算认这个儿子了,打算出狱后找人再生一个。
所以,冯耀祖不打算管冯灿这个儿子了,更不打算为他花钱请知名律师打官司。
冯太知道这件事后气得不行,觉得男人就是没良心,她倒是想帮冯灿,可她一辈子没挣过钱,手里存款不多,不足以给冯灿请律师。
至于冯灿自己,他已经无所谓了。
还是冯家大少爷的时候他确实受不了气,被打断腿后一心想着报复温月,成了阶下囚后他胸口那股气早散了,根本没胆子和温月硬刚。
当然他也没钱跟人硬刚,虽说只要官司能赢,费用不需要他承担。但温月不用说,请的肯定是金牌律师,而他身在监狱没法联系知名律师。
要是随便请个律师,就算他占理,律师也不一定能辩得过温月请的金牌律师,何况这事他也谈不上占理,所以官司能不能赢是未知数。
冯灿以前那么横,靠的完全是爸妈,如今失去了冯耀祖的金钱支持,他人就怂了,思来想去选择了撤诉。
但他撤诉了,温月却没有,所以他还是要应诉。
冯灿想着坐十年和十五年牢没太大区别,这次应诉就没花钱请律师,最后是一个做法律援助的实习律师给他辩护,大佬对菜鸟,结果惨不忍睹。
虽然录像里冯灿打了方向盘没撞上去,最终也无人伤亡,但警方赶在最后期限前给他做了尿检,确实有问题,坐实了毒驾的罪名。
于是庭审结束,冯灿刑期又往后延了几年。
第90章 温嘉琪又爱了
因为上了一次电视, 曝光冯灿飙车撞死人后,温月收获了两百多万吃瓜值。
除了吃瓜值,其他方面的收益也不少。
之前因为冯耀祖的运作, 香江市民对温月打断冯灿腿这件事褒贬不一, 虽然在她小小的反击过后,舆论稍有反转, 但依然有人觉得她手段太狠。
在她帮着余小英上节目, 曝光冯灿撞人逃逸的事后, 冯家风评一落千丈,与之相对的,之前说温月手段狠的声音都小了, 都觉得她让人打断冯灿腿这事干得好。
温月也成了近似于正义使者的存在。
温月名声变好, 直接受益的是丽荣百货, 她是丽荣百货的总裁嘛。
其实温月不只是丽荣百货的总裁,她还是东江报业和东江印刷厂的老板, 名下还有个人资金, 这些公司中,她在丽荣百货的占股是最少的。
但丽荣百货的名气最大,所以丽荣百货总裁是温月身上最重要的一个标签,在名气上, 他们之间的捆绑最深。
所以每次温月出了什么新闻,丽荣百货总是受影响最大的那一个。
前段时间冯耀祖在报纸上给温月泼脏水, 丽荣百货股票虽然还算□□,没有大幅度下降, 但也确实短暂地绿了一下。
冯家风评变差后, 丽荣百货的股票就开始回温,之后一直在涨。
不止股票在涨, 丽荣百货的客流量也在涨,毕竟这俩很多时候是相辅相成的。客流高证明生意好,生意好股票自然飘红,反之亦然。
温月自己的公司当然也有受益。
比如东江报业,旗下三份报纸作为温月主要的发声渠道,结果未明时不觉得,分出真假对错后大家回头再看,都觉得这三份报纸在舆论战中简直是一股清流。
虽然东江报业旗下三份报纸为温月发声,主要是因为温月是老板,他们没得选择。但老板这么正义,旗下报纸能差吗?
再加上见过冯灿后,温月便将从他那里知道的飙车党相关信息,让系统以匿名信的方式告诉了许珍丽。
许珍丽收到信后,追查进度大大提升,卧底调查几天后,就近日飙车党横行的事进行了大篇幅报道,并配合警方狠狠打击了非法飙车活动。
借着冯灿飙车撞死人的热度,这篇报道刊登出来后,迅速引起了广大市民的注意,《东江日报》也跟着名声大噪。
以前《东江日报》销量虽然不错,但和同公司的另两份娱乐报纸没法比,放眼香江在同类型的综合类报纸中更是排不上号。
没办法,综合类报纸和娱乐类报纸不太一样。
绝大多数人买娱乐报都只是为了打发时间,只要报纸爆出大新闻,就能提高知名度,销量也跟着大涨。
市民购买综合类报纸时,则更在意权威性,所以他们会优先购买成立时间久,已经打出名气的报纸。
《东江日报》成立后虽然报道过不少社会新闻,因此迅速积攒起了名气,但和《信报》《东方日报》这些权威性报纸没法比。
这次舆论战,这些综合类的权威报纸倒没怎么掺和,但也正因为他们的沉默,让《东江日报》狠狠出了次风头。
而且深夜非法飙车这件事已经影响到了香江很多市民的睡眠,其他报纸都毫无作为,只有《东江日报》进行了深度报道,并配合警方解决了这件事。
再回想起《东江日报》成立后报道过的社会新闻,大家自然会觉得这是一份为他们普通人发声的报纸。
虽然权威方面,《东江日报》依然没办法和那些成立已久的报纸比,但也确实因为近期发生的事,能够在香江新闻界占据一席之地了。
东江报业旗下报纸销量好,东江印刷厂的生意自然也不会差。
如今这两家企业,每个月都能为温月带来不少收入,加上总裁年薪个人基金家族基金还有温荣生给的零花钱,温月荷包很快鼓了起来,最近开始考虑投资的事。
说起投资,最稳妥的肯定是买房。
虽然香江房价已经很高,稍微好点的地段都要五万一平,但未来二十多年里仍有很大升值空间。
只是要买房,现在并不是好时机,九七年华尔街大鳄围剿港币想从香江捞一笔,虽然香江在祖国的支持下挺了过去,却爆发了严重的金融危机,房价也跟着大跳水。
所以过两年投资房产比较好,现在买房长远来看不算亏,但跟两年后比起来买多亏多。
如果现在要投资房产,温月倾向于去内地,九十年代中内地房地产也就刚萌芽,未来十年内会迎来一波大拆迁,能挣不少。
但温月这辈子是香江户籍,拿着钱去内地开公司投资商业地产还行,私人囤积房产限制颇多。
更重要的是,温月近期没有去内地的计划。
当然她也可以把钱投进易淮的项目,虽然钱不多,但他肯定不会拒绝她,何况她用于投资的这笔钱,其中不少,或者说大半都是易淮的分红。
温月当然也有分红,但这笔钱都是直接划进她个人基金的账户,由职业经理人来打理投资。
至于其他收入,温月觉得是不少,但这些零零碎碎的钱,和易盛这种在香江都排得上名号的公司分红比起来,实在不算什么。
易淮拥有易盛的绝大部分股份,只要易盛不垮,他就有源源不断的金钱入账,所以他并不在意这半年或者一年一次的分红。
钱从易淮公司里出来,温月就不太想再投进易盛的项目里,到时候公的私的混在一起太难分了。
考虑过后,温月暂时pass掉了投资房产的选项,将目光放到了投资电影和股市上。
温月比较倾向于电影投资,不管在什么年代,娱乐圈来钱总是很快的。当然风险也大,电影爆了肯定好说,要是亏了那真是裤子都要赔掉。
不过温月没这顾虑,虽然这个世界的娱乐圈和她知道的不太一样,但很多人能和她前世知道的对应起来,很多电影也是。
这方面系统还能帮着参考,虽然它有局限性,只知道原著里提过的电影票房如何,但这也够了。
所以投资电影就算不能大赚,保本肯定没问题。
也不用担心好的项目轮不到她,她和庄家姑侄关系不错,算是有这方面的人脉。
股市就更不用说了,有钱就能入场,问题只在于炒股和投资电影差不多,甚至风险还更大一些,相应的回报也高。
在炒股上温月的优势和投资电影也差不多,近年内地赴港上市的企业不少,虽然名字和创始人和她前世知道的不太一样,但用心比对,基本都能找到对应的。
她要是想偷懒,完全可以买这些公司的股票做长线。
不过温月想学一下炒股,她穿越前股市不景气,她也只是个学生没什么钱,所以没考虑过炒股。但这年代股市是有牛市的,没钱也就算了,有钱什么都不尝试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温月打算把投资股市的钱分为两部分,大头买能和她记忆中的百强企业对应起来的公司股票做长线,再拿小部分钱出来炒短线,赚了最好,亏了就当学费。
温月对炒股了解不多,所以虽然有入场的打算,但并不准备贸然行动,她找易淮提了自己的想法,让他给自己提一提建议怎么着手。
易淮的第一桶金是从股市上赚到的,在这方面算是高手,虽然这几年没有花费太多精力在炒股上,但账户里一直有一笔钱,他也时常关注股市变化。
易淮虽然疑惑温月为什么突然想炒股,但她问了,还是尽职尽责地给她列了个书单,另外每天会抽半小时给她解答困惑,并讲一些经典案例。
等温月有了概念,便带她去交易所开了个账户,让她从小额炒起。在他看来,看再多书也不如多练几次。
温月没怎么声张炒股这件事,但作为近期的风云人物,跟着她的狗仔可不少。她和易淮前脚踏进交易所大门,后脚这事就上了报纸。
隔天温月回白加道三十六号吃饭,刚坐上饭桌便听温嘉琪问:“我看到新闻说你前两天去交易所开了账户,是要炒股吗?”
温月随口回答道:“最近是有点兴趣。”
温嘉琪若有所思,正要开口却被温嘉栋抢了先:“炒股可不是感兴趣就行,二妹你一个女人家,什么都不懂,随便玩玩还行,可别把零花钱都亏掉了。”
去年温嘉栋没怎么待在香江,只有英国那边项目结束时回来过一趟,结果没待多久就出了骗婚丑闻,又被曝光失去了生育能力,引得温荣生愤怒不已,把他放逐回了英国。
直到今年年初,温月拆穿徐美凤的所作所为,曝光她给温嘉栋下药的事,他才得以回到香江。
虽然真相曝光后,温嘉栋性取向依然不被温荣生接受,失去的生育能力也没有回来,但他的形象从纨绔浪荡子变成了受害者,瞬间有了向温荣生提出留在香江的底气。
温荣生可能是觉得亏欠温嘉栋,没有拒绝他的要求,还把他安排进了投资公司收购的某家分公司当总裁。
温嘉栋对这结果并不满意。
在他是温家继承人时,他进的是丽荣集团总部,再看温月虽然没有进总部,但进的是和投资公司并驾齐驱的丽荣百货。
可见温荣生如果有培养他的意思,至少会把他放到丽荣百货、地产或者投资公司担任中高层,而不是把他放进投资公司下面的分公司。
刚被曝光性取向,确认失去生育能力时,温嘉栋自觉理亏,所以温荣生要剥夺他的继承权,他什么话都没说,实在没脸争取。
但转变成为受害者后,温嘉栋的想法变了,他觉得如果不是温荣生把徐美凤带回来,他怎么会被下药失去有后代的机会?
他觉得既然温嘉栋欠了他,就不应该剥夺他的继承权。
就算,就算温荣生不打算把财产都给他继承,至少要给他一半丽荣集团股份作为补偿吧?
一个分公司总裁,打发叫花子呢?
但温嘉栋知道股份在温荣生手里,他想给谁就能给谁,自己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和父亲作对,而是好好利用这份同情心,为自己多争取到一些财产。
温嘉栋不敢表露对温荣生的不满,面对温月就没这么多顾忌了。
温家这些女儿中,温嘉栋最讨厌的当然是三房两姐妹,恨屋及乌嘛。但他对温月也没什么好感,忌惮她的能力,又嫉妒她能被父亲看重。
但他又不敢对温月做什么,因为他有点害怕她的报复。
在温月让保镖打断冯灿右腿,把他们一家送进监狱,还坚持起诉他故意杀人后,可以说全豪门圈的人都认识到了她有多睚眦必报。
温嘉栋这人其实很有些欺软怕硬,他觉得温月是个硬骨头,反而不敢冒险对她做什么,最多占着年纪的便宜,以兄长的名义“教导”她几句。
听着温嘉栋这充满大男子主义的话,温月翻了个白眼说:“我零花钱多,不怕亏。”
温嘉栋噎住,这也是他嫉妒温月的原因之一。
其实温荣生对温嘉栋这个长子很大方,在他成长过程中送过他房子、车子,还有百分之一的丽荣集团股份。
只听百分比好像不多,但要知道丽荣集团市值四百多亿了,哪怕只有百分之一,价值也超过了四亿。
彭丽芬资助温荣生创业,付出近三十年青春,也才在临死前为温月争取到了丽荣集团百分之五的股份。
而温嘉栋就因为是个儿子,大学毕业就得到了百分之一的股份赠与,其中差距不可谓不大。
温荣生虽然给了温嘉栋股份,但并不想看着他随意挥霍,便也为他成立了个人基金,所以他每个月能支取的钱也不多。
但温荣生给温嘉栋的零花钱是几个子女中最多的,所以温月虽然多了租金收入,个人基金能支取的钱也更多,但结婚前她七七八八的入账其实不如温嘉栋多。
等原身结婚,每月能从易淮那里多领到一百万,但温荣生又断了给她的零花钱。
而温嘉栋虽然没有结婚,但因为已经参加工作且薪水不少,自己在外又做点小投资,所以直到温月穿来前,温嘉栋都是兄弟姐妹中最富裕的那一个。
温月穿来后情况就不一样了,她找温荣生要求把零花钱一涨再涨,后来又进了丽荣百货多了几百万年薪,迅速超过温嘉栋成了最后钱的人。
温嘉栋在英国时感触不深,回香江后看到温月到哪都开着一排防弹车,保镖也有十几个,拉风得很,在心里一算账单就忍不住柠檬了。
和温嘉栋因为性别,在家一直是特殊待遇不同,温嘉琪虽然是长女,但一直都不怎么受宠,零花钱在姐妹中一直倒数,所以她都习惯了。
听到温月炫富,她虽然也噎了一下,但心里没怎么酸,只关心问:“你在哪家证券交易商开的户?需不需要股票经纪人?”
本来没打算参与交谈的温荣生闻言,皱眉问道:“你也炒股?”
陈宝琴一听也紧张了起来:“你什么时候开始炒股的?投了多少钱?还剩多少?”
温嘉琪再蠢,也不至于听不出来陈宝琴话里的意思,不高兴道:“妈咪您什么意思啊?在您眼里,我炒股只能亏钱是吧?”
陈宝琴确实这么觉得,但看温嘉琪要炸,把话咽了下去说:“我这不是担心你吗?股市风险多大呀,前几年股市暴跌,多少人家破人亡你没听说过?”
温嘉栋附和说道:“妈说的不错,大姐你都不懂炒股,凑什么热闹啊。”
温嘉栋劝温嘉琪和温月的话差不多,但能听出意思不同,他对温月说的那话主要是为了显得自己能耐,顺便从言语方面打压她,对温嘉琪说的这话还是关心居多。
温月并不在意,她和温嘉栋又不是一母同胞的姐弟,自然不会因为他的区别对待而感到难受。
温嘉琪则是没有听出来其中区别,不太满意温嘉栋的态度:“我怎么不懂炒股了?这两个月我可没少赚钱,你才不懂不要瞎说。”
“我怎么不懂了?”温嘉栋也不高兴了,“我也炒过股票的。”
温嘉琪讥讽道:“是,你炒过,亏了好几十万呢。”
眼看姐弟俩要吵起来,陈宝琴扯了下温嘉栋衣袖让他闭嘴,又问温嘉琪:“你炒股真赚钱了?”
“当然,我还能骗您不成?”温嘉琪表情得意。
看到她这模样,陈宝琴终于相信她说的是真的了,露出笑容问:“你什么时候学会炒股了?”
陈宝琴在饭桌上问这话可不单是因为好奇,更多的是觉得一直没什么能耐的温嘉琪终于出息了,想在温荣生和温月面前炫耀一番。
显然温嘉琪没能领悟到陈宝琴的意思,说道:“我不会炒股啊。”
“那你说自己炒股赚了钱?”温嘉栋插话问。
温嘉琪得意说:“炒股嘛,找家靠谱的证券交易商,把资金交给他们去操作就行了,何必自己花心思去学。”
这话说的……陈宝琴一个没炒过股的人都听出不靠谱来了。
其实也不能说完全不靠谱,证券交易商就是做这个的,客户把钱交给证券交易商旗下的证券经纪人,由他们来操作资金,交易完成后收取佣金。
靠谱的经纪人,确实能让客户在股市上盈利。
但靠谱的经纪人可不好找,倒不是说他们会为了佣金故意坑客户,而是经纪人也有失手的时候,甚至大多数经纪人炒股水平都很一般。
真有能力的,早升上去只接待大客户了,或者自己炒股,肯定比留在券商当个小经纪人挣得多。
温嘉琪说是首富千金,实际上自己能支配的钱不多,一个月就几十万零花钱,她开销又大,很难存下钱,显然无法成为券商的大客户。
要是她自己懂炒股,把钱交给经纪人操作,自己随时盯着也行,可她倒好,什么都不懂就把钱交给经纪人,还觉得自己特别有能耐,指不定哪天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陈宝琴和温嘉栋对着温嘉琪说教起来。
但温嘉琪不是个能听得进劝的人,没听几句就恼了:“我用自己的零花钱炒股,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啊?再说我又不傻,经纪人没能耐我怎么可能把钱交给他?”
温嘉栋不信,问道:“他真有能耐,会接你这种几十万的小订单?”
“他平时接的确实是上百万的大订单。”
温嘉栋冷笑:“那你说说,他平时接上百万的大订单,为什么愿意做你的生意?他图什么?”
温嘉琪面露得意,却什么都没说。
但桌上的人都不傻,看出这是朵桃花,陈宝琴没那么担心温嘉琪的钱了,问道:“你这个经纪人叫什么名字?什么职务?”
温嘉琪离婚到现在也差不多有一年了,这期间她没少相亲,但始终高不成低不就,好不容易谈了一个还是个骗子,再婚至今遥遥无期。
女儿好不容易有苗头,陈宝琴心里自然关心。
只是她对女婿的要求虽然没有温嘉琪那么高,但如果这个经纪人只是个穷小子,在公司级别也低,她肯定不会同意。
好在温嘉琪别的方面不聪明,在挑男人方面要求还是挺高的,神情得意道:“他叫林智明,是华发证券的董事长。”
陈宝琴面上一喜,转头问温荣生:“这个华发证券规模大吗?”
这话含有试探的意思,她没炒过股,对香江这些证券商不太了解,也没听过林智明的名字,听温嘉琪这么说很难判断他的身家。
但她觉得如果温荣生知道林智明,这个华发证券规模应该不会小,身家没有几十亿也能有个十几亿。
却不想温荣生压根没回答她的话,黑着脸直接问温嘉琪:“你跟他到什么程度了?”
温嘉琪没想到温荣生会是这个反应,顿了一下装傻问:“什么什么程度?”
“不管你跟他到什么程度了,明天,不,”温荣生指着温嘉琪改口说,“现在,你给他打电话跟他断了!”
其实温嘉琪和林智明认识的时间不长,她对他虽然很有好感,但总觉得他身家不够,所以一直没有确定关系。又因为他能帮她赚钱,所以一直和他暧昧着。
要不是知道温月开始炒股,她想到自己这个月刚在股市赚了几十万,心里得意,才不会在家里人面前提起林智明。
只是她再犹豫,对林智明也是有好感的,听到温荣生直接让她跟人断了,叛逆之心顿起,扯着嗓子大声问:“凭什么?”
温荣生冷笑着说:“凭华发证券以前姓金!凭他林智明靠女人上位!凭他老婆被他送进了精神病院!”
看着温荣生脸上毫不掩饰的鄙薄,温嘉琪脑子一热说:“你凭什么说他!你自己不也是靠女人上位吗?”
正事不关己看热闹的温月:【哇哦!】
温月脑海里的系统:【摩多摩多!】